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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男人淚全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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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2: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上官。」

  遠遠幾公尺外,便瞧見他熟悉的客人正在對他招手。

  「怎麼了?」上官迅迎向前,雙手壓在椅背上,看著鏡中的她。

  「垮垮的。」她指了指剛吹整好的髮型。

  「不會呀,照你的臉型搭配這樣剛剛好。」他掬起發尾,回頭對著新進設計師小聲道:「把造型慕斯拿來。」

  「可是你以往幫我吹的時候,都比現在要來得蓬鬆,現在吹成這樣,我跑趴沒兩場,頭髮就先趴了。」她依舊不甚滿意地小聲抱怨。

  「趴?在我的字典裡有趴這個字嗎?我絕對讓它硬起來。」上官迅打趣道。

  她聞言,笑得花枝亂顫。「你好壞。」

  「我哪裡壞了?」接過設計師遞來的造型慕斯,他擠了一些在掌心上稍稍搓揉,以點狀在客人的發根和發尾處隨意抹上,而後逆向撥弄著,再以指輕刷開發絲。「放心吧,我會讓它有點硬,有點軟,重點是,絕對趴不下來。」

  看著鏡中的髮型,她終於滿意地笑開,起身往他胸膛一靠。「你這個小壞蛋,都已經名草有主了,就別再誘惑我,否則吃了你。」

  「收到。」他輕柔地抓著她的雙臂,將她拉開一公尺遠。「歡迎再次光臨。」

  捏了他的臉一把,她踩著高跟鞋婀娜多姿地離開。

  「學長,對不起。」新進設計師一臉愧疚地走過來。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跟她不熟,當然不知道她喜歡什麼髮型,不過記得下次替她吹整之前,頭髮必須擦乾一點,否則毛髮吸水太多,會吹不出蓬鬆感的。」他揉了揉她的頭,隨即又晃到後方其它區域。

  今天敏爾在樓上結算,所以他這個總監就要勤快一點,把公事都做好了,晚上才能討糖吃。

  確定其它區塊都沒什麼問題後,他最後踏進了指甲彩繪區,停在霧面精鏤雕花的玻璃門旁,直盯著那十片展示的彩繪甲片。

  黑色為底,七彩為軸,將十片甲片併攏在一塊時,便匯成了彩蝶側飛的身影。

  看著,他笑得黑眸微眯。

  是誰說她沒有天份?要他畫出如此栩栩如生的蝶,那是絕不可能的。

  「上官、上官!」

  正感動著,耳邊又聽到客人的輕喚聲,回頭的瞬間,臉上笑意微僵了下,但隨即又恢復正常。

  「好久不見了,文妍。」他上前熱絡招呼著。「今天要參加派對嗎?」

  文妍,出了名的八卦記者,如果能不碰面,他會儘量避著她。

  「是啊,所以過來弄個彩繪。」她笑盈盈的,從一旁的桌面拿出擱放已久的雜誌。「對了,你看過這本雜誌了嗎?今天剛出爐的。」

  「我對時尚雜誌比較有興趣。」他瞄了一眼,神色微變。

  「不過,我想你現在應該會挺有興趣的才對。」文妍很好心地把雜誌遞給他。「上頭的人跟你好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上官迅大略看過,隨即又把雜誌遞給她。「有人說,世界上會有兩個跟自己長得相像的人,現在不過才出現第一個,不用太驚訝。」他將不快藏在眸底,嘻皮笑臉地回答。

  封面上是他跟艾黛兒在化妝室接吻的畫面,畫面恁地清晰,表示那間化妝室被裝了針孔,可見其預謀性。

  會這麼做的人,他心裡只有一個人選。

  那個混蛋!

  「不過真的很像呢,臉像就算了,就連髮型也一模一樣,要不是上頭寫說他是美國聖迪克造型設計沙龍的小開,我幾乎就要以為他是你了。」她扁起嘴,語氣帶點小埋怨。「我想說,以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要是有這麼大的內幕下告訴我,我可是會很傷心的。」

  「放心吧,我身上沒什麼……」話未完,眼角餘光瞥見一抹影子,上官迅立即轉身。「抱歉,我們等一下再聊。」

  轉出門外,眼見上官速正打算要拿下太陽眼鏡,上官迅立即幫他把眼鏡戴好,同時將他拉離這個危險地帶。

  「大哥……」

  上官速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便教他一把推進休息室裡。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上官迅神情冷肅地低咆著。

  「我?」他眨眨眼故作無辜。「沒有啊,我是想說我就要回美國了,所以來跟你打聲招呼。」

  「有這麼簡單嗎?」上官迅哼笑著把門關上,雙眼直盯著他手上的雜誌。「你還敢拿這本雜誌出現在我面前?」

  「對了,我就是要跟你解釋這件事。」上官速聳了聳肩。「那天你見過艾黛兒之後,肯定已經知道我跟她之間的一點小事了吧?」

  「所以你就事先在化妝室瑞安裝針孔,拍下這一幕?然後再投到雜誌社?」

  「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只不過剛好是由你頂替而已。」他無奈嘆道。「我說過了,聖迪克打不進亞洲市場,你又不肯幫我,所以我當然需要要點小手段替自己和聖迪克打些廣告。」

  「沒那麼單純。」上官迅眯起眼,凝在唇角的笑意又冷又駭人。「依我看,你是想要藉此把新聞鬧大,要是有心人士想追這條線索,勢必會牽扯出當年老爸竊取保險金的事,說穿了,你就是要讓我在美樂帝待不下去罷了,對不?」

  上官速聞言,眸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如果你要這樣想,我也無話可說。」

  知他者,迅也。

  

  冷颼颼的夜風在二樓辦公室的落地窗邊死命刮著,並自沒關緊的縫隙吹進室內,也吹亂了她一桌的文件。

  連敏爾氣急敗壞地拿起紙鎮壓著,接著蹲到地上一張張地撿,再順道走到窗邊把窗子關緊。

  回到辦公桌前,她再次重新和一堆數字奮戰。

  她最受不了數字跟數字的結合,本想要上官幫她,但他偏偏在樓下店裡忙得不可開交。

  月底了,準備發第一次薪水,請會計師結算了整個盈餘後,她這個掛名店長還得做最後的確認,可是,她跟數字真的很沒緣!

  計算機飛快地跳按著,按到一半卻發覺計算機忽然一片空白。

  不會吧!她在心裡哀嚎,拚命重複按著幾個鍵,卻發現它依然頑強抵抗,壓根不配合。

  天啊,誰來幫幫她呀?

  她抱著頭,咬了咬牙後,拉開抽屜,努命尋找備胎。

  但她沒看到計算機,卻在最底層的櫃子裡發現一包牛皮紙袋,突地想起這是大哥交給她的,還告訴她在結算時要拿出來看一下。

  要不是現在剛好計算機故障,得找備用的,她老早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打開來將裡面的東西仔細一瞧,愕然發現竟是一張賣身契。

  這是什麼年代的東西?她好笑地想著,下一秒卻突然驚見其中大有文章。

  立據人是媽?!簽定人是上官!

  連敏爾快速地從頭到尾看過一遍,搞不清楚為什麼上官怎麼會有一張這麼好笑的賣身契,上頭竟然還寫著他每月的薪水得扣除百分之二十還債,但卻沒寫欠債金額,也沒寫償清日期。

  這是什麼東西?

  賣身的人是他,為什麼給錢的還是他?

  而且這簽定的日期是……八年前的一月,那不就是他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嗎?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

  無法理解,完全理不出頭緒,那就乾脆直接問吧。

  想著,她隨即抓起可笑的賣身契,一路衝到樓下。

  「陵姐,上官呢?」在樓下轉了一圈,沒看見人,她乾脆抓人便問。

  「好像在後頭吧。」

  聞言,她隨即跑到後面的彩妝區,可是依舊沒看見人。「月柔,你有沒有看到上官?」

  「他好像在休息室。」

  連敏爾點點頭,又馬不停蹄地衝到休息室外,正打算要推開門,卻突地聽見裡頭傳出細微的對談聲。

  她貼到門邊,閉眼聆聽。

  「根本就是這樣吧,你安什麼心眼我會不知道嗎?」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又能說什麼呢?」上官速瞥見有抹影子貼在霧面門上,唇角勾出笑意,雙手一攤。「是,沒錯,我是故意的,不過,要是你能夠推開艾黛兒的話,那就根本不會有這一張照片,對不?」

  「哼,今天如果是你上陣,還是會發生一樣的問題。」上官迅額角青筋微顫。「你知不知道一旦把當年的事都給牽扯出來,難看的人到底是誰?」

  「天曉得呢?老爸遠在紐約,我想他不會介意,反倒是你,你藏著這件事,到底是想瞞誰?讓敏爾知道又怎樣?難道你之所以對她好全是為了報恩?」話到最後,挑釁意味濃厚。

  「你在胡說什麼?!」

  「不是嗎?你上次是這樣跟我說的。」

  「胡扯,我說的是……」

  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門已被人推開,上官迅不用回頭也猜得到來者是誰,他沉痛地擰起濃眉,深惡痛絕地瞪著依舊嘻皮笑臉的弟弟。

  他垂斂長睫,暗自付著敏爾聽見多少?他該要怎麼面對她?

  「你們在談什麼?」休息室的隔音不差,所以她聽得不夠真切,但她隱約聽見上官速說,上官迅對她好全是為了報恩。

  報恩?報什麼恩?

  難道跟她手上這張賣身契有關?

  「沒什麼。」一回頭,上官迅馬上轉移焦點。「是不是算賬算得頭又痛了?我幫你吧。」

  連敏爾微挑起眉,審視著他毫無破綻的表情。

  「敏爾,我就要回美國了耶,你會不會很想我?」上官速將手裡的雜誌拿來甩著玩。

  她側睨一眼,總覺得兩人之間透著古怪的氛圍。

  「趕緊回去吧。」上官迅毫不留情地丟下話。

  「你不跟我回去看爸?」

  「不用了,知道他過得好,我就開心了。」

  「是嗎?」上官速佯裝手滑,雜誌就掉在連敏爾腳邊。「不好意思,敏爾妹妹你能幫我撿一下嗎?」

  連敏爾彎腰一看,驀然發現雜誌上頭的封面人物看起來像是……

  想撿,卻慢了上官迅一步。

  「把垃圾帶回去。」他把雜誌丟回,沉聲警告著,回頭的瞬間卻粲笑如陽,並伸手勾住她的肩。「敏爾,我們上樓吧。」

  「等一下。」連敏爾推開他,逕自走向前,接過上官速手上的雜誌。

  畫面主角是一男一女,鏡頭拍著兩人的側面,還有接吻的樣子……這些不算什麼,因為八卦雜誌最愛的不就是有話題的畫面,可問題就出在男主角身上!

  女主角是個外國人,有點年紀,可看得出來風韻猶存。

  而男主角,是等候她身旁的上官迅!

  儘管標題是寫著米歇爾和艾黛兒有忘年之戀!但她依舊能分辨出其中的差異。

  「敏爾,你聽我說。」上官迅一邊微惱地瞪向萬惡之源的弟弟,一邊又得努力擠出笑臉解釋。

  「不用了。」她閉上眼,緩和自己的心緒。

  「敏爾?」他胸口驀地一窒。

  「照片上的你看起來一臉錯愕,肯定是遭人偷襲,就算你那時是心甘情願的,也只是基於國際禮儀。」她把雜誌丟回給上官速。「依我看,這是米歇爾炒作新聞的手法,而你只是被設計了而已。」

  上官迅聞言,鬆了一大口氣,唇角一軟,往她肩上一貼。「敏爾,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他的俊臉像個小娃兒般在她肩上磨啊蹭的。

  「廢話,你很苛的,不是美人,不是年輕美眉,你哪可能不得了手?」連敏爾沒好氣地將他抖落。

  「才不是這樣哩,那是因為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他再戰再敗,再敗再戰,再次黏上她的肩。

  「肉麻當有趣。」她咕噥著,思緒卻一直纏在先前他們的對話上,不由得脫口問:「什麼叫做你在報恩?」

  連敏爾話一出口,黏在她肩上的上官迅不禁一愣。

  「當年又發生了什麼事?」她又問。

  他轉而站直身子,不發一語。

  「跟這個有關嗎?」她拿起手中的紙。

  上官迅見狀,渾身一震。該死,伯凱是什麼時候把這張賣身契交給敏爾的?他還沒有心理準備要把這一切告訴她。

  上官速也跟著跑到旁邊湊熱鬧,大眼眨了又眨。「天啊,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賣身契?大哥你在想什麼?竊取保險金的人是爸,你幹麼把自己給賣了?這就是你永遠也離不開美樂帝的主因?」

  「什麼意思?」連敏爾一把揪住他。「竊取什麼保險金?」

  「你爸的保險金啊。」上官速懶聲道。

  「速!」上官迅凌厲瞪去。

  「我爸的保險金?」她錯愕地看著上官迅。「誰竊取了我爸的保險金?」

  不安在心底再次萌芽,惡意地侵襲著她。

  「我爸。」

  「速,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他是惟恐天下不亂嗎?

  「我說的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讓敏爾知道?她也是當事者不是嗎?」上官速理直氣壯地喊著。

  「那也輪不到你來講!」

  「好,你講!」連敏爾打斷兩兄弟的對話,手中緊捏著他的賣身契,深吸了一口氣,等著他解釋。

  她不想追問事實真相,但她卻需要真相幫她解開目前所面臨的各種疑惑。

  她緊握著雙手,強迫自己非得鎮定不可。

  上官迅無奈地吐了口氣。「你先坐下來。」

  「說。」她依言在沙發上坐下,等著他解開所有的疑惑。

  他揉了揉眉問。「我們的父母是大學好友,雖說後來多年未曾見面,但在你父親的葬禮上,父母帶著我們前往弔唁,而後沒幾個月,我父親趁機竊走了你父親的身亡保險金,並帶著速離開台灣,和情婦在美國另起爐灶。」

  大約十年後吧,他在時尚雜誌上看到了聖迪克的事,陸續從中知道了父親和速的消息。

  「所以伯母才會說伯父已經死了?」這才是真相?但她還是不懂啊。「但這種事對我有什麼好瞞的?那是上一代的恩怨,關我們什麼事?」

  她看起來像是會計較這種事的人嗎?

  「問題是你母親應該會在意吧。」上官速好心提醒著,但一接到大哥警告意味濃厚的眼神,立刻乖乖地自動閉嘴。

  「我媽?」她不禁覺得好笑。「不可能的,我媽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她常常告訴我,對人不能有成見,因為人很容易因為成見而模糊了判斷,所以一碼歸一碼,得要對事不對人,你說,我媽會是那種人嗎?」

  「沒錯,乾媽是個很明理的人,否則她不可能在我媽去世之後遺願意收留我。」上官迅完全認同她的說法,也想趁機在這當頭讓事情告一段落。

  「對呀,她要是真記仇的話,又怎麼會收你當乾兒子?」

  「可不是嗎?」上官迅揚起笑意,企圖粉飾太平。

  「事情有那麼簡單嗎?你剛才不是在問報恩是怎麼一回事?」上官速努力加著油、添著醋,企圖引爆兩人的紛爭。「就因為你媽這麼不計前嫌,你說大哥能不報恩嗎?」

  「速!」上官迅低聲喝止。

  「我說錯了嗎?」他勾唇笑得很挑釁。

  自己就要回美國了,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帶個伴手禮不是嗎?而大哥會是他送給老爸最棒的禮物。

  上官迅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的領口,咬牙低喝著,「給我閉嘴!」

  「我說的是事實,敏爾想聽的是事實不是嗎?」沒人喜歡被蒙在鼓裡的。

  「輪不到你講。」上官迅沉痛地閉上眼。

  「可是我不講,你永遠也不會說。」上官速一付吊兒郎當的拉開他的手。「你一直在避重就輕,根本沒打算要解釋清楚。」

  「不是不講,是不能講。」他壓低嗓音。

  「有什麼不能講的?」上官速不由得發噱。

  是,他承認,他確實有點惟恐天下不亂,但問題是,說了又怎樣?會天崩地裂還是世界末日嗎?

  「原來你是為了報恩,所以才對我好……」

  聽見她自顧自地喃喃自語,上官迅猛地回頭。「敏爾,事情不是那樣,你不要聽速胡說。」走到她面前,他輕輕抬起她的臉。

  連敏爾失神的大眼無法對焦,只緩緩地抬起手,將滑稽的賣身契攤在他眼前。

  「不是報恩,那麼這張賣身契是做什麼用的?」她總算明白他為何每個月要從薪水裡扣除百分之二十了,說穿了,不就是為了替他父親還債。

  「那是……」

  不等他解釋,連敏爾又繼續說道:「因為報恩,你才不得已對我好,但是因為不想再對我好,所以你搬離美樂帝,之後對我愛理不理,甚至在媽過世後,選擇逃避我還逼我出國留學……」

  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不是嗎?

  因為媽在,所以他還願意虛應,但媽不在了,他視同終於解脫,所以那時他才會女友一個換過一個!

  「不是!」上官迅暴咆著。

  「不然你說是怎樣?你能跟我說,這張賣身契是你心甘情願簽下的嗎?」瑩亮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可以走,隨便你要去哪裡都可以,這張賣身契是不具法律效用的,你根本不需要這麼在意。」話落,她激動起站起身,將賣身契當場撕得粉碎。

  她的世界起了滔天巨浪,正劇烈搖晃著,眼看著隨時都會崩坍圮倒。

  「那張賣身契,我簽得心甘情願,只要能跟你交往,什麼事我都願意做。」他狠狠將她摟進懷裡。

  連敏爾聞言,重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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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2: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坐下,冷靜聽我把話說完。」他拉著她在沙發上坐好。

  連敏爾傻愣地直瞅著他。

  他原本不想說,因為這些話一旦說出口,對他而言,形同世界末日。

  在她面前坐下,微頓了下,這才娓娓道來。

  「我愛你不是出於報恩還是贖罪或其它什麼的,只是因為愛,而也因為乾媽不計前嫌地對我好、栽培我,所以乾媽要我搬家,我馬上就搬,要我簽賣身契,我就簽,在她臨終之前,告訴我不能接近你,我也馬上疏遠你,但是我安排你出國的當天,我就後悔了……」

  「媽?」這一切全是因為媽?「不對,媽不是那種人,她不會逼你做這種事的。」

  「我沒有說謊,你可以問仲衍,他也知道。」他疲憊地抹了抹臉。「在乾媽臨終前,她不允許我們交往,後來她話還沒說完,仲衍就趕到了,因此後頭的話,她應該交代給仲衍了。」

  「怎麼會這樣?」她垂斂眸子,思緒混亂成一團。「我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我不知道媽竟然會……」

  她真的看不出來啊,媽完全沒有表態過,所以她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反對。

  「我想幹媽在乎的不是錢,她在乎的是那些錢是你父親留下的。」這是他的猜測,畢竟乾媽的深情,親近的人都知道。

  乾媽向來不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否則美樂帝的擴充不會進行得如此緩慢。

  「我……」連敏爾抬起臉,一串串琉璃般的淚水滑落。「我一直都不知道曾經發生過這些事。」

  「沒關係,反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輕輕抹去她的淚。

  「我還在現在,怎麼成為過去?」她蹙緊眉看著他。「你說你不是在報恩,但是我真的感覺到你很刻意地不展露光芒,你熱衷工作,可卻又進行得很低調,那是一種我永遠也搞不懂的矛盾,但我現在終於懂了。」

  因為他寄人籬下,所以不能展現長才,因為不能搶了兄長們的鋒頭。

  美樂帝在浪費他的青春,壓榨他的才能。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他表面上雖在笑,不過實際上內心倉皇失措得很。

  「胡說。」她會不知道他的才華嗎?

  「怎樣都好,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好,對不?」他小心地試探著,輕輕握住她的手。

  可連敏爾迅速抽回了手,感覺瞬間合併的靈魂再次被抽離。「我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在她完全抽離之前,他緊握住她微涼的指尖。

  「因為……」太多原因了。

  「要不要我替你說?」被晾在一旁已久的上官速勾動唇角。「反正你也不打算跟我大哥在一起了,那麼,就算我說了應該也無所謂吧?」

  連敏爾聞言瑟縮了下,雙手不由得微顫。

  就算她不跟上官迅在一起,她也不希望被他知道那件事。

  「閉嘴。」上官迅咬牙惱道。

  上官速詫異地看著大哥,就連連敏爾也面露疑惑。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上官速試探地問。

  「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但現在可以請你先離開嗎?」他怒不可遏地瞪著弟弟,有股衝動想將他丟出美樂帝二館。

  「你都知道了。」細小而近乎虛無的聲音突然在上官迅耳邊響起。

  陰影鋪天蓋地而來,吞沒了她的世界,凍結了她的呼吸。

  上官迅暗惱自己話說得太快,更氣兩人怎會恁地有默契,甚至不需要太多言語便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

  「敏爾……」噩夢一個接著一個,他感覺到自己在發抖,發覺緊握在手中的幸福縹緲得像是海砂,自指縫中不斷流失。

  「你早就發現了?」她顫巍巍地站起身,面無血色。

  心失序地劇烈狂跳,在她體內引起了狂震、掀起了海嘯,幾乎要將她的靈魂給撕成碎片。

  「我……」

  「我沒有說我們的事,你為什麼會知道?」上官速更覺不解。

  也許他有露出破綻,但只是些微的破綻,哪可能看得穿?

  「我叫你不要說,你還說?!」駭懼夾雜著怒火,上官迅因忍遏而緊握的拳頭下顧一切地往弟弟臉上揮下。

  「你在發什麼神經?!」上官速也跟著回擊。

  兩人在休息室裡引起巨響,驚動了外頭的人,大家一沖進休息室裡,便瞧見兩人扭打在一塊,而連敏爾只是怔愣地坐在一旁。

  三人渾然未覺有人輕輕按下了快門。

  

  「怎麼還坐著?」上官速走進大哥的住所,看見他嚴重晃神地坐在沙發上,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幾次。

  上官迅緩緩地移動深潭般的眸,疲憊地倒進沙發裡。

  「你該不會都沒睡吧?」上官速在他身旁坐下,瞪著茶几上頭的菸灰缸和圍在一旁的數支空酒瓶。「頗有藝術感的,就連煙蒂也能插得這麼漂亮。」

  不算太大的水晶菸灰缸裡插滿了煙蒂,形狀像是疊嶂的小山,然而從上往不看,加上圍在一旁的酒瓶,看起來則成了一朵花。

  難怪艾黛兒對大哥讚許有佳,他確實很適合搞藝術。

  「喂,你不是答應要跟我回美國了嗎?」見他依舊不搭腔,上官速索性推他一把,確定他沒在睡覺。

  但他一接近,便聞到大哥身上傳來濃濃的酒味,像是釀了一晚的苦酒。

  「我要先去一趟美樂帝。」上官迅粗啞道。

  「還去幹麼?她大哥不是不讓你見她嗎?」上官速拿起桌上的煙盒,點了根菸遞給他,自己再點上一根。

  一個星期前,他們兩兄弟在二館休息室打得難分難解,待回過神時,連家老大連伯凱已經趕到,將他們痛罵了一頓後,隨即帶著連敏爾離開。

  翌日,這件事便上報了。

  標題很聳動,意思上大概是連敏爾像個邪惡的淫女,害得一對雙胞胎為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之後,只要上官迅一踏進美樂帝一館,便會立即被人轟出來。

  連伯凱也直說,母親曾要他注意上官迅和連敏爾,不准他們在一塊,也因為這一句話,讓上官迅徹底跌進谷底。

  而上官速則從中拉攏他,企圖邀他回美國聖迪克。

  「我要去告訴她,我要回美國了。」上官迅吸了一大口煙,感覺近乎自殘的痛楚在胸間爆開才又徐緩吐掉。

  「你還想挽回她?」藉此看她會有什麼反應?手法會不會太差了一點?

  「我不可能放棄她的。」他斬釘截鐵地表示。「要是能放棄的話,三年前我就放棄了。」

  不是他不放,而是他放下了。

  三年前她去留學的時候,他原以為看不到她,自己的心情就會在時間沖刷下慢慢平靜,但事實不然,才一分開,他便嘗盡了相思苦。

  虛無、失落和無法填補的空洞,不管那時他再怎麼勞累自己,上山下海、超時工作,都無法填滿心底的無底洞。

  他沒有辦法再忍受等待,曾有好幾次都想衝到美國將她帶回,或者是找個地方兩人從頭開始,但他不能……他不能違背乾媽的意思,所以他只能忍,但現在的他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上官速睨他一眼,猶豫了下,道:「你……不在意我跟她之間的事?」愛得如此深刻,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和其它男人分享最愛,尤其那個人還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上官迅冷冷地抬眼,佈滿血絲的殷紅大眼噙著戾氣,吐了口氣道:「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但是她會比我更在意。」

  「你都不在意了,她在意什麼?」上官速偷偷地離大哥遠一點,很怕他的拳頭又沒預警地落下。

  「你不懂她,她雖然個性很爽朗,但實際上,她骨子裡是很傳統又保守的,她沒有辦法用不清白的身體面對我。」這點,在那段相處的日子裡,不幸被他窺見了,一開始,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打算追問,但後來卻從弟弟口中聽出端倪。

  有時,他還真忍不住痛恨自己的細膩。

  「是嗎?」原來有處女情結的不只是男人。

  「我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想掐死你。」冷峻如薄刀,殺傷力十足的話語隨著目光殺出。

  上官速趕忙退到另一邊去,本想說出事實,但想了又想,還是選擇乖乖閉嘴,畢竟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要是錯過了,哪可能再把他拐回去啊?

  「你不該說的,只要你不說,今天事就不會搞成這樣。」怒氣依舊淤塞在胸口,幾乎快要熬成內傷。

  「就算我不說,敏爾也會愧於面對你啊,她要是真如你所說的那麼死心眼,就會一直鑽牛角尖的。」他哪知道大哥的心胸竟會如此寬大,在知道這種事後,居然還願意接受她。

  「問題出在你當初為什麼要碰她?你說過,你看過手機待機畫面,那你應該就猜到她跟我的關係,當時為什麼要染指她?」

  「大哥!」眼看著他逼近,上官速做出暫停手勢。「這句話,你問很多次了,還要再問嗎?」

  不就說了,她喝醉時把他誤當成大哥?可事實上,他很君子的,不僅閉著眼脫光她,還好心地幫她蓋上被子掩住春光。

  但這件事,自己現在是不可能跟他說的。

  而他挨的拳頭,早晚有天討回來。

  上官迅捻熄了煙,乏力地再倒進沙發裡。

  「為什麼偏偏是你?!」惱意自牙縫裡進裂。

  狀況已經夠混亂了,再加上速……哼,老天是在整他嗎?

  「別說了,要不是你強迫她留學,她也不會遇到我,我也不會知道原來你就在美樂帝啊。」說到底,始作俑者是他耶!

  「你不懂啊,乾媽對我真的好到無話可說,就連媽去世之前也囑咐過我,絕對不可以忤逆乾媽的意思。」他痛苦地揉著眉頭。「因為老爸的關係,我跟媽不得不抱著贖罪的心情幫助乾媽,所以我……」

  在恩情和愛情裡頭掙扎,幾欲令他瘋狂。

  「既然這樣,那你又為什麼決定要重新追求她?」嘖,矛盾。

  「因為我太愛她,不能沒有她。」濃眉緊緊地擰出皺摺。

  他是恁地愛她,但卻又不被允許愛她。

  天曉得他寧可自己痛苦,也不願意讓她嘗到半點痛,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卻幫不了她。

  不用想,他也感覺得到她比自己還痛苦。

  閉上眼,全身的細胞都感覺得到她正躲在黑暗的角落,壓低聲音啜泣著。

  思及此,他幾欲無法承載地摀住臉。

  二十年的感情、二十年的默契,更勝過一同出生的雙胞胎弟弟。

  心很痛,痛得像是被人緊緊掐住,讓他無法呼吸卻又不能掙脫,只能一直處在這種痛苦的縫隙邊緣裡生活。

  明明是那麼地相愛,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而且他一人嘗盡苦楚也就算了,為什麼要讓她也嘗如此錐心泣血的痛?

  「不要哭。」上官速突如其來地說。

  上官迅傻愣地抬眼,不料竟瞧見弟弟淚流滿面。

  「你的痛苦跑到我這裡來了。」上官速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要去就快點吧,我們還要搭下午兩點的飛機耶。」

  雙胞胎最恨的莫過於此,把他的痛苦和悲傷全都傳遞給他,是想要逼他心軟嗎?

  才不!

  

  美樂帝一館。

  連伯凱雙手環陶地站在一館門前,怒火蓄勢待發。

  「不是跟你們說了,暫時別過來嗎?」聽不懂人話啊?

  「伯凱,我有話要跟敏爾說。」上官迅露出討好的笑臉。

  「我當然知道你有話要跟她說,但能不能等到彼此冷靜一點再說?」又不是永遠不讓他們見面,而是現在八卦傳言正猖獗,自然要等到風波過後再說吧。

  「我今天就要去美國了,再不說,我怕沒機會了。」上官迅苦笑著。

  連伯凱微愕。「你去美國幹麼?你要記住,美樂帝並沒有開除你,只是要你暫時休息而已。」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你還去?」怎麼,要他這個總裁跪下來求他留下啊?

  「我不一定會久留。」他笑得很疲累。

  「聽起來像是威脅。」好像是看今天的談判結果再決定他未來的去留,是吧?「我去問敏爾想不想見你。」

  「大哥,你叫他上來吧。」

  細軟的聲音從二樓傳來,上官迅抬眼,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上去吧,你知道要從哪裡上去。」連伯凱指了指後方的獨立梯,拉著上官速走進店內的候客區。

  上官迅沿著熟悉的階梯走向美樂帝一館不對外開放的二樓住所,如識途老馬般地走進她的房裡。

  除去他服兵役和她出國留學之外,他們之間從未這麼久沒見上一面。

  他思唸得心隱隱作痛。

  「敏爾。」他低啞喊著,將蜷縮在床上的她一把抱進懷裡,感覺到她明顯地瘦了一圈。「怎麼又瘦了?」

  「怕復胖啊。」她打趣道,臉上卻擠不出半點俏皮的笑。「你喝酒了?」

  一靠近他,撲鼻而來的酒氣重得她快醉了。

  「訓練酒量,下次才贏得過你。」他揉了揉她如瀑的褐色長發。

  「傻瓜。」連敏爾勉為其難地勾出笑,拉下他的手。

  「怎麼了?」他柔聲呢喃。

  「我想了很多。」

  「我也想了很多。」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讓我們從頭再開始,好嗎?」

  連敏爾笑著,嘴角卻忍下住抽動,淚水瞬間淌下。

  她轉回身,從床頭櫃上取來一個盒子遞給他。「這你。」

  不用打開,他也知道里頭裝的是什麼,因為裡頭的戒指款式是他設計的,外頭的盒子也是他精挑細選的。

  「傻瓜,我不在意啊。」他輕嘆口氣,將她摟進懷裡,大手輕拍著她的背。

  「我在意……很在意。」淚水撲簌簌地滑落。「我不該把他當成是你。」

  「那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強逼你去留學的。」天曉得他現在後悔極了,忍不住怨恨起自己。

  「那是因為你沒有辦法違背我媽。」她總算知道當初他為什麼要用那麼強硬的手段逼她去留學了。

  他知道自己不願意離開他,所以故意說話激她,逼得她不得不走。

  「但是我現在只要你,誰也不能阻止我。」他寧可讓乾媽恨他怨他,也下願意放棄臂彎裡的幸福。

  「你會後悔的。」她不想看到他後悔的模樣。

  「放棄你,我才會後悔。」

  「知道你愛我,對我而言就夠了。」淚水如雨沿著淚痕滴落香腮。「我知道你尊敬我媽,而且甚至還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般孝順,有時候連我都會產生錯覺,以為你也是我媽的孩子,這樣的你,要是違背了對她的承諾,你會痛苦一輩子的,更何況,這還是她的遺言?」

  二十年的感情,讓他們摸透了彼此的個性,當初不解的疑惑現在全都解開,更教她明白他有多看重對母親的承諾。

  「如果只是痛苦一輩子就能和你在一起,那就讓它痛苦吧。」他早已有了覺悟,也猜到她定會從這個角度去思考他的掙扎。

  「我不要你為了我,而一輩子活在煎熬中。」她很清楚他的個性,知道要他忤逆母親的意思,就像是要他拋棄自我一般。

  也許有人會說他太傻,但他就是這樣重情義的人,如果忤逆便如同背叛,要他怎麼可能違背?

  母親的遺言,是橫亙在他們之間最大的障礙。

  當初他會選擇放棄她,由此可見一斑。

  他肯定是再三考慮過,而她卻不懂他那時的猶豫,當他是不要她了。

  「我只要可以愛你就好,其它的全都不在我的思考範圍內。」上官迅緊緊摟著她,像是要將她嵌入體內般緊窒,他好怕手一鬆,就再也觸碰不到她。

  「不行,那樣你會很痛苦,我也會很自責。」她得要強迫自己推開他,才能自他濃烈的愛情裡清醒。「我可以不在意媽的遺言,但你不能;你可以不在意我的清白,但我不能,我們為什麼要為了彼此都不能的事而勉強在一起,然後再互相折磨彼此呢?」

  「即使,我要離開台灣去美國找我爸,你也無所謂?」他使出最後撒手?。

  連敏爾聞言頓了一下,蒼白的唇微顫,「祝你一路順風,美樂帝沒有困住你或扼殺你的權利,我也認為你該出去闖闖。」

  說謊、說謊,她面不改色的說謊,騙自己騙得好痛苦。

  心裡不斷地吶喊著「不要離開我」,她沒有自信能在沒有他的世界活下去。

  上官迅失聲笑著,既苦澀又悲傷。「難道我甘願被扼殺也不行嗎?至少我可以用這個方法保住我想要的。」他要的不多,他下需要權利、財勢或地位,只要一個她,就足夠他拿所擁有的一切去換而無怨無尤。

  連敏爾搖搖頭,「遵照我媽的交代去做吧,就當我們無緣吧。」

  「二十年的感情,怎麼會是無緣呢?」他不斷地笑著,幾乎快要笑出淚來。

  「那就當作有緣無份吧。」眼眶熱,心窩痛,她滿嘴的義正詞嚴搞得自己快要發狂。

  「有緣無份?」他低頭嗤笑,再抬眼時,俊眸殷紅得快要綻出血來。「我們之間的感情豈是一句有緣無份便能夠輕易割捨的?」

  「割捨不了也得割捨。」連敏爾不敢再看他的眼,怕自己最後會將他強拉住。「以前分開了三年,我們還是一樣活得很好,那就代表分離並不會讓我們的世界毀天滅地,對不?」

  「但我過得不好。」聲音啞,喉酸澀,他快要忍不住層疊打上心頭的悲。「沒有你,活著都覺得累。」

  「可你還是活著啊。」輕捧住他的臉,她強迫自己正視他,要把他的臉深深地鏤進心坎一輩子不忘。

  「活著,卻是生不如死啊,我們沒有門戶之見的問題、沒有時代背景的差異,更沒有梁祝的處境艱難,但我們卻還是無法相愛,你說好不好笑?」他低啞笑著,眼中有淚,忍得狼狽。

  「不好笑。」她笑不出來。

  連敏爾已使勁全力阻止自己千萬別留住他,因此沒有餘力再想其它。

  「今生經得如此苦難,必定是為了來生幸福,我相信,我們下輩子一定會在一起。」她是如此堅信的,否則沒道理要在這輩子如此為難他們。

  今生無解,所以寄情來生?他不禁又笑了。「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就別哭了,笑著送我走。」

  連敏爾聞言,哭得扭曲了沒有血色的臉。「你在強人所難……」她怎麼可能能夠笑著送他離開呢?

  「至少給我一個吻吧。」他笑了,眯起的黑眸漆亮中透著光痕。

  連敏爾送上唇,在貼覆的瞬間,激情地吸吮和追逐,伯是時間不夠似地進裂著彼此的熱情。

  兩人吻得渾然忘我,嘴裡的咸澀,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只知道糾纏的不捨和嘗到的悲傷是彼此與共的。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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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53:1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不要再瞪我了。」上官速無奈地嘆氣。

  坐在候客區裡,喝著第二杯咖啡,照道理說,應該是還挺愜意的,但問題是有一道很刺眼的目光一直從他側面發出連續攻擊,幾乎要將他戳穿兩個窟窿。

  「我聽敏爾說了。」連伯凱沉聲道。

  「……」

  「想不到二十年不見,再次見面我會那麼想狠狠揍你一頓。」連伯凱摩拳擦掌。「要不是現在媒體正注意著,我真的會好好地招待你。」

  「不用那麼熱情沒關係。」他是回來討打的嗎?

  只是一個他還不想解開的誤會罷了,幹麼這麼恨他?。

  「你要炒聖迪克的知名度,我一點意見都沒有,畢竟有美樂帝在,聖迪克本來就打不進東南亞這塊領域,只是,你要是想從我這裡挖走大將,我可是不會輕易放你走出這扇大門的。」

  「我尊重我老哥的決定,事實上,我也不可能左右他啊。」要是真能左右他的話,他哪裡需要使出這麼卑鄙的手段?

  「事情要是能像嘴巴說得這麼單純,今天問題就不會搞得這麼大了。」

  上官速原本想反駁,卻突地感到一陣酸澀襲上胸口,教他難過得說不出話。

  「……你哭什麼?」連伯凱驚愕地看著他掉淚。「喂,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哭,人家會以為我在欺負你!」

  他有說了什麼會讓他想哭的話嗎?他有這麼脆弱嗎?還是他抗壓性太差?

  「不是我啦。」上官速神色複雜地抹去臉上的淚。

  「什麼意思?」

  「是我老哥。」他們那對情侶幹麼搞得這麼離情依依、眷戀不捨的?又不是天人永隔,往後再也見不到面。

  「嗄?」

  「雙胞胎的感應啦。」煩死了,害他忍不住要以為自己是棒打鴛鴦的萬惡罪人。看了眼時間,「搞什麼,都已經一點了還不下來?」

  十八相送啊?搞得那麼悲情是想要嘲諷他的罪大惡極嗎?

  「你還是死心吧,就算迅跟你回聖迪克,聖迪克也一樣打不進亞洲。」連伯凱嘴上這麼說,但還是再幫他倒了一杯咖啡。「勸你還是別再亂要手段了。」

  「不管怎麼說,他是我大哥,就算何阿姨認了他當乾兒子,他也不會是你的親兄弟。」

  「誰要他當我兄弟?當妹婿不行啊?」連伯凱不禁發噱。

  當妹婿才好,輩份硬是矮了他一截,往後要差使他才方便。

  「他們之間問題那麼多,加上何阿姨也不允許,你以為他們能走得順遂嗎?」就算他不出現,他們早晚還是會定到這一步的,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如果你沒出現,事情不至於這麼複雜難解,所以我忍不住想,你該不會是……」連伯凱站在他身旁,按在他肩上的力道緩緩加重。

  上官速吃痛卻不敢做聲,只能咬緊牙關,這時餘光瞥見上官迅走過眼前的玻璃窗。

  「大哥!」他趁機站起身往外狂奔。

  痛痛痛!痛死他了!

  連家老大沒人性,居然威脅外加暴力恐嚇,掐得他肩膀好痛。

  上官迅回神,見弟弟在他面前齜牙咧嘴著。

  「怎麼了?」他啞聲問道。

  「我才要問你怎麼了,怎麼上去那麼久?」害他差點被連家老大給掐得殘廢。「走走走,我們還要趕飛機呢。」

  上官迅吐了口氣。「好,走吧。」

  「這麼幹脆?」這下反倒是他被嚇到。「你還好吧?」

  他太冷靜、太從容了,情緒平和到讓他覺得有點害怕。

  「問這什麼傻話?」上官迅搖搖頭,要走卻見連伯凱定來。

  「你真的要走?」看著他殷紅的眼,知道他剛才肯定狼狽哭過。

  「嗯。」

  「什麼時候回來?」連伯凱當他放長假般地詢問。「你要搞清楚,二館是歸你管的,你要是離開太久,我的頭會很痛。」

  上官迅聞言,不由得笑了。「你不是說干媽並不贊成我跟敏爾在一起?」

  「那是情急下說的話,而且那是她的說法,不代表我的想法,況且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若是媽現在還在的話,也許事情早有轉機。」說到底,他必須負上一點責任,畢竟母親的死,起源於他的失蹤。

  「也許吧!」是啊,若是干媽還在的話,無論如何他都會想辦法讓她點頭答應把敏爾交給他的。

  「我等你回來。」

  「如果有什麼狀況,我一定會事先跟你聯絡。」上官迅想了下才回答。

  「少來,給我回來就對了,我可沒辦法安撫敏爾。」連伯凱一路送他們到鏤花鐵門外,直到他坐上車子,還不忘多囑咐幾次。

  但上官迅僅是發動車子沒再回答,隨即揚長而去。

  連伯凱看著車子消失在彎道上,正打算要轉身,卻遇到郵差,收了一疊信之後,便直接上了二樓。

  「敏爾?」他輕敲著門。

  上官迅要走了,他就不信自己那個愛哭的妹子能夠笑著送他離開。

  裡頭沒有回應,他等了下乾脆推門而入,瞧見她正蜷縮在被子裡,掀開被子一看,就見她抱著戒指盒,哭得像個淚人兒,他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

  「既然不希望他走,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留下來的,不是嗎?」從一旁的桌上連抽了數張面紙遞給她,連伯凱往床畔一坐,將一疊信擱在旁邊。

  「可是我配不上他,我也不希望他為了我而痛苦。」她抽抽噎噎地喃著。「一直以來,他幾乎把媽的話當聖旨看待,要他違背,他會有多痛苦,難道我會不知道嗎?」

  「什麼叫做配不上?問題是,你不在他身邊,他一樣痛苦,你也不好過。」這不是雙輸嗎?

  「可是,我也不知道還能怎麼辦。」面紙沾淚糊成一團。

  「他要是一去不回,你都不會後悔嗎?」

  連敏爾聞言,淚水更加放肆潰堤。

  他才剛走,她的心就像被人緊緊絞碎,痛得無以復加,要是再也見不到他……這痛,更甚三年前被逼往美國的痛,她會心痛而死。

  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做什麼,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一段不幸的愛情。

  「敏爾,別哭了,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別當真。」見她淚如雨下,連伯凱起身再抽幾張面紙,而床面的震動則讓擱在一旁的信撒落一地。

  他暗咒了聲,想要撿起,卻突地發覺裡頭夾了幾張看似發黃的明信片。

  拾起一看,他愣了下。「敏爾……」

  她抬起淚眼看向哥哥。

  「你看!」他將發黃的明信片遞給她。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明信片上到底寫了什麼,於是胡亂抹去淚水,定睛一看,只見上頭寫著——

  敏爾,如果沒有意外,你現在應該是我的妻子;如果有了意外,等著,你遲早會走我的新娘。

  「啊,十年前的時光明信片!」她輕呀一聲,翻到背面才猛然想起,那是十年前的時光明信片,記得是元旦那天,她和媽還有上官一起寄的。

  而他,竟在那個時候便對自己許下了承諾。

  鼻頭酸澀地牽動淚腺,淚水無止盡地滑落,她緊緊將明信片貼在胸口,不知該如何處理心底這份又酸又甜、又苦又澀的滋味。

  在她愛著他時,他也是愛著她的,但理該是令人欽羨的一對情人,為何會走到不得不分離這一步?

  為什麼她得將他逼離身邊呢?

  她不想啊,她一點也不希望他離開的,可是……

  「敏爾,你的。」連伯凱又遞了一張給她。

  她翻過來一看,那是她在十年前寄給他的時光明信片,她還在,但是收信人的他卻已經離開。

  上頭寫著她等著當他的新娘,這讓她忍不住懷念起那段天真又無憂無慮的歲口門。

  那時她什麼也不用煩惱,腦袋裡滿是她訴不盡的愛情,那樣的日子多好、多好……

  「敏爾,媽的!」

  大哥突吼一聲,連敏爾淚眼圓瞠。「你幹麼罵我?」

  「不是,我是說這張明信片是媽寫的。」他難掩激動神色,翻至背面,上頭分別寫著給四個人的話。

  兩顆頭貼得極近,看著母親生前留下的最後遺物。

  上頭不外乎寫著對三兄妹的期許,而最後則是——

  我的孩子們,我要你們活得快樂自在,順著你們的想法過你們想要的生活,真希望在十年後的今天,你們各自已有歸宿,而我也已經當奶奶了,當然我更樂見迅和敏爾能夠成為一對。

  PS:傻迅,要你搬家,是因為我不希望太早當外婆,懂不懂?不過我想,也許現在這個時候,你們已經住在一起,而我也升格當外婆了。

  誰都沒想到十年前一時興起的主意,竟在十年後捎來最後的消息和她最真的心情。

  兩人看得傻眼,難以置信母親竟是看好她跟上官的。

  「怎麼會這樣?」連敏爾混亂地喃喃自語著。「上官說,媽不准他跟我在一起,所以要他搬走,甚至還簽下賣身契,還說媽臨終前反對他跟我交往,還說二哥也知道,可是照這張明信片看來,媽是樂見其成的啊。」

  到底是哪裡出了亂子?難不成是有什麼誤會嗎?

  連伯凱看著明信片,衝動地紅了眼眶。「這玩意兒真是太棒了,我沒來得及見媽的最後一面,但至少還可以看到她十年前留下的祝福,敏爾,打電話給你二哥!」

  「打電話給二哥?」她愣了下,啊了聲。「對,二哥知道所有關鍵,問他就對了。」

  

  車子平穩地駛進機場停車場裡,兩人僅帶著簡單行李走進大廳。

  「我說,你幹麼還要自己開車來?」上官速懶聲問著。「難道你沒打算要在美國久留嗎?」

  「當然沒有。」

  「嗄?」他驚訝回頭。「你不是要跟我回聖迪克一起打拚的嗎?」

  「我有說嗎?」上官迅找了個位子坐下。

  「不然你幹麼跟我回去?」自己提出時,他幾乎沒考慮就答應了。

  「回去揍他一頓。」他,指的是二十年不見的父親。

  上官速聞言,傻掉。

  「老大,就算你揍了爸一頓,也沒辦法改變事實不是嗎?」他也跟在他身邊坐下。

  「還要他吐出當年竊取的錢。」他沒打算再幫他還債。

  「好,就算你真的達到目的了,錢也拿到了,但你留在這裡也沒用,敏爾不會接受你的。」

  「那麼,你以為我能忍受與你共事嗎?」如死水般異常平靜的眸微微透露殺氣。

  上官速調開視線,心想要不要先在這裡把話說清楚,省得他老是把自己當成無恥的採花賊,但是一旦說了,說不定大哥就不跟他回美國了。

  大哥的心始終擱在敏爾身上,他根本就無心到聖迪克工作,這樣強迫他真的對嗎?他不禁開始懷疑。

  「等到我把事情處理好,就會馬上回來,誰攔著我都沒用。」上官迅索性把他的去意說清楚。

  「就這麼愛她?」他也喜歡敏爾啊,但還沒喜歡到可以為她付出那麼多。

  「二十年的感情,你說呢?」上官迅直視著前方。「她離開的那幾年,雖說沒有時時刻刻惦記著她,卻也沒有一天忘了她……忘不了的,要是真忘得了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了。」

  上官速看著大哥惆悵的側臉,話翻到嘴邊想對他吐實,卻又被他硬生生嚥下。

  「既然如此,你剛才跟人家搞什麼生離死別啊?」害得他直到現在還是覺得胸口烏煙瘴氣得很。

  「我只是想要適時地釋放彼此的壓力罷了。」就怕她把痛藏在心裡憋成病。

  另一方面,他也想看她對自己的不清白是否能釋懷,如今看來情況不明朗,不過等他走一趟美國回來,再慢慢開導她也下遲。

  他自己的心情自己處理,哪怕被安上背叛的罪名他也下在乎。

  「走吧,時間到了。」上官速昧著良心,決定忍到最後一刻再對他坦白。

  上官迅拿起行李,才剛起身,便聽見大廳廣播著,「緊急事件,這裡有份口訊給上官迅先生,連敏爾小姐在送機途中發生車禍,目前人在怡得綜合醫院急救,若是上官先生尚未上飛機,請速趕往醫院采視。」

  聞言,一陣爆裂的感覺自耳膜一路殺進上官迅的心窩,教他俊拔的身形劇烈搖晃了下。

  「大哥?」上官速撐著他。「你振作一點,可能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騙誰、騙誰?天底下哪來這麼多同名同姓的人?

  「敏爾、敏爾!」上官迅一把推開弟弟往外狂奔。

  「喂,大哥!」他跟著跑。「等我一下,我也要去!」

  要是她真有什麼差錯,好歹在臨終前也要告知她事實的真相啊。

  但當他跑到停車場時,卻見大哥的車子早已呼嘯而去。

  「不會吧,我不知道醫院在哪裡耶。」

  

  恍若時光倒轉,他如六年前,一路狂飆到醫院急診室,那一年送走了乾媽,而現在……

  上官迅大氣也來不及喘一下,就把車子丟在路邊,隨即衝進急診室裡。

  臉色蒼白地衝進去後,立刻瞧見了連伯凱。

  「伯凱,敏爾呢?」他抓著他問。

  連伯凱眼角泛著淚光。「我怕時間不夠,你趕快進去看她吧。」

  上官迅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幾乎快要站不住腳,大手抖得幾乎快要拉不開圍簾。

  他渾身發抖地走進裡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連敏爾,全身纏滿了沾血的繃帶。

  「敏爾。」他像發出氣音般地低喃。

  躺在病床上的連敏爾眨眨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瞅著他。「你來了?」

  「敏爾。」他橫過身輕輕覆著她,就怕壓痛了她。

  「終於看到你了。」說著,淚水淌落。

  「噓,不哭、不哭。」他吻去她的淚水,才發覺自己的淚水也落在她的頰上。

  「你哭了?」她微愕。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握起她的手,濃眉沉痛地攬起。

  「在你走後我們收到這個。」連伯凱從外頭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張泛黃的明信片。

  上官迅接過一看,難以置信這竟是十年前的時光明信片,而上頭則是干媽的筆跡……

  「天啊,怎麼會這樣?可是,她明明……」心神像是被定住般,他沒辦法面對眼前一百八十度的逆轉。

  「我們打了電話跟仲衍聯絡上了,他表示媽當初是說,安排敏爾出國留學,你不可以和她以外的女人交往。」

  上官迅聞言,像遭五雷轟頂般地怔住。

  天啊,後半段竟是如此?!

  「仲衍從沒跟我說過。」他顫著聲。

  因為害怕,因為恐懼,所以他一直沒有勇氣跟他求證,沒想到結果竟是這麼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他以為你已經聽清楚了,還說你也從未問過他。」連伯凱重嘆口氣。「敏爾開心地要跟你說這件事,發現你手機沒開只好開著車追出去,豈料……」

  上官迅睇著躺在病床上面無血色的她,靈魂像是被人活生生揪出體外般痛楚。

  他做了很多錯誤的決定,沒把話問清楚,錯了;逼她出國,錯了;而現在,更是錯了!

  他到底在做什麼?!到底在做什麼!

  一下子失去力量,他整個人虛脫,突覺自己好像沒有辦法活到明天。

  身體緊縮再緊縮,然而體內的痛楚卻不肯放過他似的不斷地膨脹,在他體內爆開無以復加的痛,像是心被人剜掉了似。

  「上官,別哭。」連敏爾虛弱的抬手輕拭著他臉上的淚水。

  「敏爾。」他低低地喊著,後悔的淚水濕透了她的小手。「傻瓜,我只是打算揍我爸一頓,把他當年竊取的錢要回來而已,我沒打算要久留啊。」

  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卻因為他的糊塗,眼看著就快要消失。

  他駭懼得快要昏厥,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下真實,像是一場夢般,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啊,夢醒了,她便又是愛笑愛鬧的連敏爾。

  「真的?」她愕道。

  「我應該要把話說清楚,而不是用試探的方式害得你……」後悔,他後悔透了,再多的淚水也稀釋不了他體內的悔意。「說要保護你的,卻沒能保護你……」

  「傻瓜。」她又哭又笑地看著他。「不要難過,我沒事的。」

  拾眼看著她蒼白的臉,他也努力勾起笑。「是啊,你一定會沒事的,你還要做我的新娘呢。」

  「嗯。」她笑著,而後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又說:「你能不能去幫我拿樣東西?」

  「晚點再拿好嗎?」他柔聲哄著。

  他好怕自己一旦離開,再回來已是天人永隔。

  他沒辦法面對這種打擊的,他會瘋掉、他會崩潰、他會活不下去。

  「不要,我現在就要。」她難得執拗,語氣好虛。「求求你嘛。」

  上官迅聞言想了下。「好,我去拿,什麼東西?放在哪裡?」

  「這個。」連伯凱遞了一張紙給他。

  他看了一眼,直覺得地址眼熟,但也沒多問什麼,只在她額上親了下。一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知道嗎?」堅定的眼神釋出非要她做到不可的意志。

  「嗯,開車要開慢一點,」她不忘囑咐。「記得我在等你。」

  「好。」他立刻快步衝了出去。

  確定腳步聲已遠,連敏爾突地從病床上坐起,難過地拉開綁在頸項上的繃帶。

  「哥,這個綁太緊了,好難過。」她忍不住抱怨。

  「這樣效果才好啊。」話是這麼說,但連伯凱還是幫忙動手扯掉繃帶。「你要感謝我把妝化得好,沒讓他識破。」

  「他剛才靠我那麼近,我多怕被他發現啊。」

  兩人像沒事人般地閒聊著,連敏爾身上的手機此時突地響起。

  「敏爾,總監衝出去了,速度超快,你要趕快準備了。」電話那頭是沈月柔。

  「真是的,都跟他說開慢一點了,他還開那麼快。」她趕緊跳下床找鞋穿,圍簾忽然被人拉開,令她不由一愣。

  「你不是出車禍嗎?」隨後趕來的上官速驚訝地瞪大眼。

  「囉唆,把他一起帶走。」她套上鞋子後,隨即往外走。「哥,改天記得跟你朋友道謝,謝謝他借我們場地。」

  「喂,你來陰的啊?」被連伯凱架住的上官速總算恍然大悟。

  他才剛到醫院,便瞧見大哥飛也似地衝出去,還以為她掛了咧,誰知道她竟是耍了小手段。

  「這叫爭取愛情,你懂不懂啊?」她斥了他一聲。

  「這麼看來,就算不告訴你那件事也沒關係了。」雖說他不知道連敏爾為何突然改變心意,但應該足下需要他的解釋了。

  「哪件事?」她回頭,立刻眯起水眸。

  

  銀色車子在擁擠的車潮裡如狂落斜打的雨,右超左入公然蛇形,只為了早點到達目的地。

  車子一停,他驀然發覺是美葳的店。

  一踏進店門,更訝異地發現裡頭的專櫃小姐多得不成比例。

  那些專櫃小姐一見到他,立即喊著,「葳姐,來了!」

  上官迅不解地想發問,卻見陳美葳從後頭的工作室走出來,一臉疲憊。

  「你來啦。」她拉著他到旁邊的沙發坐下。

  「等等,我不是來跟你話家常的,我是……」他急著拿出提貨單。

  「我知道,不就是這個?」她將錦盒遞給他。

  「這個?」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麼他覺得美葳好似早知道他要來,更知道他的來意。

  打開精緻的盒子,裡頭是只戒指,戒台上是一雙半闔攏的手,而裡頭有只飛蝶,上頭綴滿各色寶石,飛蝶的中央則是一顆主鑽。

  「你們這對情侶真的很過份耶,一個請前女友打造婚戒,而另一個則請男友的前女友打造婚戒,你們到底是把我當成什麼了?」以為她沒有情緒、沒有脾氣的嗎?「在我面前炫耀什麼幸福啊!」

  「是敏爾請你打造的?」他忍不住再看一眼。

  如果他沒記錯,那是他們初見面的第一幕,他幫她抓住了蝴蝶。

  「可不是?上一次你要她來取貨時,她順便跟我訂的,也不問我有沒有空,製作過程繁不繁複,硬是要我快馬加鞭地趕。」陳美葳忍不住發起牢騷。「而且更令人受不了的是,她跟你一樣,說什麼要是你來了,就是答應她的求婚了。」

  上官迅聞言,心頭狠狠刺痛了下。

  她現在人在醫院急診室裡,到底有多嚴重他不清楚,但是他看到伯凱的淚,看到敏爾的臉色,不用多說也知道她命在旦夕。

  而她之前交代的話,如今卻成了最折磨他的誓言。

  「她還說,想見你哭的人要趕緊報到,就是因為這樣,我店裡才會擠了這麼多人,全都是為了一睹你哭泣的容顏。」她指了指一旁擁擠的人群。

  上官迅聞言微愣。「她什麼時候說的?」

  「大概十分鐘前吧?」

  「十分鐘?不可能,她現在人在……」

  「在你後頭啊。」陳美葳懶懶地指著他的身後。

  他一回頭,正好瞧見她推門而入,驚詫得說不出話。

  「敏爾,你不是……」

  「叫你開慢一點,你還開那麼快。」她劈頭就罵。

  害她差點趕不上呢。

  「我……」他傻住,不敢眨眼,好怕是幻覺。

  「交換戒指。」她把手中的戒指盒遞給他,順手拿過他的。「手指給我。」

  上官迅傻愣地伸出手,看著她把戒指戴上。

  是溫熱的,是碰觸得到的,不是幻覺!

  「幫我戴。」而後,她伸出右手等著他。

  他一臉疑惑地把戒指套進她纖細的長指裡,瞬間,拉炮、紙花齊飛。

  「恭喜!」上官迅這才發覺,美樂帝一館、二館的主要設計師幾乎都到場了。

  「等等,你不是……」他還轉不過心神。

  「騙你的。」她吐了吐舌頭。「妝是哥幫我化的,場地是跟哥的好友借的。」

  「騙我的?」

  「對啊,我怕你已經坐上飛機,所以只好耍了點手段,你不會生我的氣吧?。」連敏爾一臉的古靈精怪。

  他錯愕地搖搖頭。

  「有沒有覺得很浪漫?」

  他一樣還是搖頭。

  「沒辦法,倉促成軍總是有所不及,放心,下次會更好。」她暗自勉勵著。

  「連敏爾,你真的好可惡……」看著她爽朗逗趣一如尚未離開台灣前的她,上官迅卡在喉頭吞不下又吐不出的痛楚瞬間消失,凝在眸底的淚水無聲無息滑落,雙臂緊緊環抱住她,像是伯她會再次溜走一般。

  「對不起嘛。」唉,又哭了。

  「敏爾,你快要把我給嚇死了,千萬別再有下一次。」他近乎歇斯底里,又是哭又是笑,雖然滿嘴抱怨,但卻是滿臉的幸福洋溢。「我不要浪漫,我只要你好好的。」

  不要嚇他,不要嚇他,他沒有辦法忍受這種事的。

  「所以我把自己嫁給你,補償你啊。」她愛嬌地摩挲著他的臉。

  「嫁給我?」

  「你不要?還是你很在意我……」眉眸一垂,顯得有些失意。

  「不在意、不在意,我早就說過我一點都不在意!」他像是怕她反悔似地緊摟著她。

  「嗯,你可以不用在意,因為我啊……」她附在他耳邊小小聲說著。

  「真的?」

  「米歇爾說的。」他說那一晚,他只負責把彼此的衣服脫光而已,因為他知道,她極有可能是他未來的嫂子,所以他努力把持不越雷池一步。

  「那小子原來一直在耍我們!」上官迅嘖了聲。

  他的心情像是坐雲霄飛車,衝出死蔭幽谷,飛入了天堂。

  「不要怪他了啦,至少他總算說出實情了,不過他怕被你打,所以先回美國了。」她喜孜孜地道。

  他眸光微暖。「所以今晚我們可以印證他到底有沒有說謊。」心卜通卜通地眺。

  「我聽他說你昨晚沒睡。」連敏爾笑得別具深意。

  「你太小看我了,聽過我的至理名言沒有?」

  「啥。」什麼名言?

  「我可以讓它軟,讓它硬,但絕對不會讓它趴下。」他自信滿滿地道。

  「討厭!」她羞紅了臉。

  「邪惡的女人,我說的是美發造型的不二法門,你想到哪裡去了?」他笑得很壞心眼。

  「厚!你很過份耶!不要跟你好了。」連敏爾想掙脫他,卻發覺他像是銅牆鐵壁般,緊箍得她不能動彈。

  「你不跟我好,還能跟誰好?」如水潭般清澈的眸子深情款款,微漾著淚水,波光瀲灩。

  「討厭。」

  兩人凝望著彼此,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忘了吵雜的聲音、眾人的目光……

  「夠了,再打情罵俏,我就要翻臉了。」陳美葳在旁阻止,指揮著店裡的專櫃小姐。「來人,收工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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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6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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