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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驛路梨花 第二十三章 親人啊!
百無一用是書生!
忍著身上的難受,忍得額頭全是汗水,先給十三處理了傷口,該救治的救治,該包紮的包紮,處理完這些,才爬著讓旺財和老八拿鹽水幫忙清洗傷口,用鹽水清洗之後,又找來酒,擦了一邊,晾乾後才塗上清涼油。還好,這些東西都是常備之物,不得不承認,姜瑞是個很有頭腦的傢伙,這人在京城時候,見到成藥廠的鋪子賣著這些藥,就各買了一些留用。十三外傷用的金瘡藥,衛螭被毛毛蟲蟄用的藥,都是姜瑞從成藥廠買來的。
被毛毛蟲蟄傷正確的處理辦法,應該是用粘性較強的膠布貼一下,把毛粘出來,然後再用酒精擦洗,然後再上點兒萬金油、清涼油之類的,實在沒有就用鹽,不過,鹽比較疼。
誰小時候沒有調皮的時候,特別是農村長大的孩子,被毛毛蟲蟄傷的次數那就太多了,衛螭小時候也受過這種罪,如今都這麼大個人了,兩個孩子的爸了還要忍受這種倒霉和痛苦,還真是哭笑不得。不過,廝心裡暗暗自嘲,這也說明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會有幸運的時候,會有倒霉的時候,沒有一穿越就變成超人,普通人就有痛苦的時候,除了忍著找辦法解決,還真是沒有再好的辦法。
「衛大人,剛剛你一直在忍耐吧?如果你一被毛蟲蟄了就說,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嚴重了!」
老八滿臉敬畏的看著衛螭那一脖子和一手掌的疙瘩,喃喃道。疼不是難忍的,癢才是痛苦的。
衛螭扯了個不像笑臉的笑臉,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遇到有敵人的情況,以我的身手,莫說上陣殺敵,能把自己藏好不給你們礙手礙腳就好。怎麼還可以給你們添麻煩!」
衛螭很有自知之明,既然姜瑞讓他藏好,即使有條蛇在他脖子上爬他也只能忍著藏好自己,更何況只是區區地毛毛蟲!如果因為他忍不住而暴露身形導致有人損傷,那他心中是絕不願意的。說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好。說他是刻板固執也好,從人人追捧的醫生變成隊伍的拖累,衛螭嘴上雖然從來不說。但心裡卻是在意的。如果他連醫生地技術都發揮不出來。那他更無顏在危險的時候,存身在隊伍中。
姜瑞看了衛螭一眼,道:「衛大人右手完好。就是為了預防我們有人受傷好給我們治療?」
衛螭笑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廝也是男人,也有男人的面子和尊嚴要維護。蟄了衛螭地毛毛蟲,或許是環境地緣故,也或許是種類的緣故,毒性不像他小時候遇到的那種那麼可怕,又是鹽水。又是酒地擦洗之後,上了藥後,感覺終於好了些有了因篝火被發現的前科,眾人也不敢點篝火了,考慮到時間緊急,眾人並不瞭解京中局勢,姜瑞叫人把那個姓羅的火長帶了來。準備問口供。衛螭道:「不如分開審訊。最後再互相印證,或許得到的訊息更準確、豐富一些。」
姜瑞點點頭。採納了衛螭的意見,讓衛螭好好休息,趁機會養足精神,待會兒問完話,說不定就要轉移之類的,其他人則收拾一下,隨時準備離開這裡。
衛螭尋了個背風處,裹著個毯子,靠著一個石頭養神,樹下是絕對不敢去了。自從被毛毛蟲蟄了之後,廝開始懷念起環境污染的後世現代了,以前去樹蔭底下,就不用擔心被毛毛蟲蟄。
姜瑞就在衛螭身後不遠的地方審訊,審訊對象就是那個姓羅地火長。那個羅火長被帶來後,神情不見頹喪,也不見驚懼,反而相當的平靜。姜瑞道:「閣下如今是俘虜,在下敬閣下是條漢子,不屑用一些齷齪手段,請閣下多多配合為好,以免臉上難看。」
那羅姓火長倒也沒有遲疑,開口就把編製、隸屬關係給交代清楚了。他道:「在下名叫羅礎,請問剛才給傷者治傷的是否就是醫學院祭酒衛螭衛子悅大人?」
姜瑞眼光一利,喝問道:「閣下問這個作何?」羅礎道:「此次侯君集反叛,打得名義就是衛大人蠱惑今上,混淆視聽,致使陛下錯待功臣,侯君集要清君側、肅宮廷,清的就是衛大人!」
「你說啥?!」
衛螭一骨碌蹦了起來,也不管身上的毯子,也不管身上的難受了,直接蹦到羅礎跟前,滿臉的不敢置信。話說,他又不是太監,更不是啥貌美如花地後宮嬪妃,清君側、肅宮廷,賣糕地峨眉豆腐,他沒聽錯吧!
羅礎緩緩把情況一說。京中十二衛、東宮六率的兵員,隨著李二陛下、承乾太子不在長安,也跟著調了出去,只有六衛地人馬守衛長安,也不過是區區數萬人。侯君集出了長安之後就調轉馬頭,圍困長安,舉起了反旗,與六衛人馬對峙,第一天就讓長安交出秦叔寶一家。長安守將當然不肯,雙方互有攻防,侯君集拿不下長安,長安守軍也打不下侯君集,局面就這麼僵持著。侯君集舉起反旗後,還派出人聯絡齊王佑,兩人遙相呼應。
「齊王佑也謀反了?」衛螭驚訝的追問了一句。羅礎給予了證實:「回大人,我們就是被調去平反的,侯君集掛帥,只是他出了長安就舉起了反旗,平反的反而成了謀反的。」
羅礎的表情,有些自嘲。他們是巡邏小隊,每一個方位都有這樣的隊伍,拉出來的比較遠,負責查探朝廷的平反隊伍是否有到來,算是斥候小編隊。羅礎憤憤不平的道:「只是我們的隊正是個草包,一心只圖安逸享樂,仗著無人監管,一到晚上就喜歡去附近的小村莊打野食,否則,又怎麼會如此狼狽,成為階下囚!」
衛螭望著月亮一陣發呆,這才過了多久。他就成了皇帝身邊的禍害,成為人家要清理的對象,這人生大起大落的真是太快了。歎了口氣,衛螭道:「羅火長想必也是明白人,心裡有衡量的標準。我只能說,侯君集是在謀反,以當今陛下地英明神武。區區幾萬人馬。能掀起什麼風浪?而我問心無愧,上對得起君王,下對得起百姓。沒做過一件虧心事,清君側……當笑話看吧!」
衛螭有點兒委屈,而這個委屈還沒法兒說,事關承乾太子、事關皇家顏面,他如何說,沒法兒說,只能這麼憋著。
羅礎看了衛螭一眼,道:「小的明白衛大人的為人。衛大人或許不知道,小的婆姨的娘家就在衛大人莊子地附近,衛大人的名聲,小的從婆姨那裡也曾聽說過。」
衛螭驚咦一聲,細細打量羅礎一眼,十七八歲地年紀,還是年輕人。看來是成親不久地。心中委屈稍稍散了些。擺擺手,想了想。道:「這麼說,陛下並未回京,人還在洛陽?」
羅礎道:「此等機密,小的職位卑下,不曾知道,只是,自從侯君集舉起反旗的第一天,我們地小隊就在這裡巡邏,並不曾見到有大隊人馬過來。」
衛螭點點頭不再插嘴,交由姜瑞他們去處理。羅礎被帶下去,有專人看守之外,姜瑞等聚在一起,商量著去處。如今京城是不能去了,沒有人會認為僅憑他們一小隊人馬就能與數萬大軍抗衡,如今看來,只能折返回去,直奔洛陽。
這麼一商量定,眾人立即收拾東西,準備出發。羅礎曾說過,每日清晨都會有巡查官來查問他們的巡邏情況,如果不趁現在走,天亮之後,如果有人發現了樹林裡的屍體,只怕想走就難了。
要走的時候,十來個俘虜反而成了礙事的,他們的馬匹,因為樹林裡並不方便騎馬,留在吃飯的那個小山村。姜瑞等人的為難,羅礎也看出來了,提議道:「衛大人,姜將軍,我等都是效忠陛下地軍士,心中一直不願為侯君集而戰,我們是決不願謀反的。軍中大多數兄弟都是這種想法,如不是因為侯君集已殺了上百不願聽從軍令的兄弟,如不是為了保命,我們早就逃了。求衛大人和姜將軍網開一面,放我們一條生路,則有生之年,絕不會忘記兩位的恩情。」
「求衛大人、姜將軍放我們一條生路!」
十來個俘虜,齊齊跪了下來,向衛螭和姜瑞等人叩首乞命,眼中全是悲痛之色,羅礎道:「衛大人、姜將軍,衛大人的人品,小的早有聽聞,因為是衛大人,我們才跪下乞命,如是旁人……死了不過是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咱又是一條好漢,請衛大人、姜將軍明鑒。」
衛螭愣了愣,倒是想不到他的名聲居然還有這種作用,逐轉頭對姜瑞道:「姜將軍,你做主就好,我沒任何意見。」
姜瑞點點頭,沉吟一陣道:「羅火長,不瞞你說,我們也是半途跟隨衛大人,被衛大人說得棄暗投明地,你們如今回去,只怕也逃不出軍法地制裁,白白丟了性命。羅火長,就如你所說的,死並不可怕,怕地是死了還讓妻兒老小抬不起頭來,怕兒子將來被人罵說是反賊之後,一輩子背負罵名。如若諸位真有勇氣,真是個爺們兒,趁著還有時間,速速去小村莊取來馬匹,隨我們一塊上路,保著衛大人去洛陽面見陛下,或許,還能求得一條生路,就算陛下怪罪以前咱們以前的罪過,但咱們死後也能做到問心無愧。諸位以為如何?」
羅礎想了想,咬咬牙,道:「成,聽姜將軍的,此次出征前,我媳婦兒已大了肚子,咱也算有後了,拼了!」
剩下的十來人,顯然是羅礎的手下,與羅礎非常熟悉,聽羅礎這麼一說,也紛紛同意。這麼說定,眾人牽著馬,快速的向小村莊去,只待取了馬就直奔洛陽。
半個時辰後,眾人來到小村莊,天色剛濛濛亮,平時應該有人起床準備開始一天的勞動了,但今天卻一直寂靜無聲,姜瑞發現了異常,做了個手勢。道:「先等等,有問題!我們……」
話還未說完,一群穿著暗色軍服,手持弓弩,臉孔畫的花花綠綠的人已跳了出來。當先一人喊道:「我們是朝廷的平反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馬上的人下馬投降。扔下武器。否則誅滅九族!」
這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但一時間衛螭有些想不起來。逐低著頭沉思起來。姜瑞等人對望一眼,瞅瞅對方黑幽幽的箭頭,姜瑞搖搖頭,示意看看情況在說。坐在馬上的傷號下了馬。
「喂,那邊那個人,還不下馬?想死否?」
眾人都下馬了,唯有衛螭還在馬上坐著。姜瑞等人考慮到他地體力,給予了他傷號的待遇。讓他乘馬前進。
衛螭還在出神,擰著眉頭沉思,這是被喝罵一聲,「喔」了下之後,突然伸手指著那人,驚呼:「我想起來了!你是徐……徐……徐那什麼來著,兩個字的名字。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衛螭沒想起人家名字。人家倒是想起他來了,手中弓弩一放。驚喜的問道:「是衛大人嗎?下官徐禁,曾受過您數月的教導!衛大人安然無恙,真是可喜可賀,可讓我們擔心死了,我們李大帥這幾天一直在擔心大人。」
衛螭問道:「李大帥?!哪個李大帥?」
徐禁道:「就是李績李大帥,此次平反地元帥就是他老人家。聽說衛大人失蹤後,一直在擔心,如今衛大人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來呀,點上火把!」
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目光不善的盯著姜瑞等人,弓弩也對著他們,寒聲問道:「衛大人,是否就是這些人綁走了您?只要您說一聲,下官這就給您出氣!」
衛螭跳下馬,近乎蹦蹦跳跳地奔過去,一邊哈哈傻笑,一邊道:「不關他們事,都是自己人,徐禁,我李伯伯在哪裡?快帶我過去看看,可想死我了!」
徐禁,是當初衛螭和孫思邈被拉去軍營教導軍士急救處理措施地時候認識的軍官,也是李績等人搗鼓出來的第一支所謂地特種兵。這還是衛螭提供的創意,兩人可算是老熟人。
還有什麼能比得上落難的時候遇上熟人能讓人開心的呢?衛螭近乎是眼淚嘩嘩地啊,真正安心和舒服的,還是和熟人在一起。
衛螭正要敘舊,姜瑞提醒道:「大人,侯君集的人馬上就要來了,大人敘舊是否可以換個地方,待安全之後再說也不遲。」
衛螭點點頭,徐禁立即道:「下官這就帶衛大人去見李元帥,衛大人請上馬,諸位兄弟們也請上馬。」
眾人取了馬,一路疾馳,行了大約兩個時辰,終於到了李績的大營。徐禁等人是擔任先頭部隊,進行偵查等任務的,恰巧遇上衛螭,也算是意外中地驚喜。
李績早早得了通報,平時挺沉穩一老頭兒,直接騎著馬奔到大營門口來等衛螭,見到衛螭等人的身影,策馬奔了過去,老遠就喊著:「衛小四,你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還不趕緊過來讓伯伯我好好看看!」
「李伯伯!」
衛螭眼圈唰一下就紅了,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衛螭跳下馬,跑了過去,跑到近前,看著李績灰白的鬚髮,忽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只知道紅著眼圈傻笑,不知道該說啥了。
「臭小子!」
李績伸腳意思意思的踹了他一下,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衛螭打量,口中兀自念叨:「嗯,沒少胳膊沒少腿,還是個人,黑了些,也瘦了些,看來路上吃苦了,以前白白胖胖的一個人,唉,臭小子,沒讓人少操心,回去讓你爹狠狠打你一頓再說。」
衛螭聽得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酸楚,真心誠意地彎腰行禮:「李伯伯,小侄不肖,讓您擔心了!」
李績笑道:「是擔心了,你義父、義母幾個還不知道你失蹤地消息,我也是出了京才接到陛下的密旨,究竟是誰吃了豹子膽敢綁秦叔寶地義子,我李績的侄兒,當真是不把我們幾個老傢伙放在眼裡了!」
李績這麼一說,跟在後面的姜瑞等人臉孔就是一白。人的名,樹的影。秦叔寶、李績,每一個的名字那都是響噹噹的招牌,姜瑞等人在他們面前,連小輩都算不上,不過是些小蝦米。
衛螭笑笑,眼圈還是紅的,道:「就是仗著父親和幾位叔伯的威名,這不,小侄不是安全回來了嗎?」
李績何等精明的一個人,姜瑞等人的神色,如何能躲過他的眼睛,一看就心中有數了,哼了一聲,道:「臭小子就是心軟,你身後跟著那幾個娃娃估計脫不了關係,看你也吃苦了,先回大營休整一番,等會兒再說!」
衛螭嘿嘿傻笑,撓撓頭不做聲。李績又是一哼,伸手拍了衛螭一下肩膀,還好死不死拍的是左肩,剛好是衛螭被毛毛蟲蟄傷的地方。衛螭一聲慘嚎「嗷」的叫出聲,一下子躥出三米遠。
李績一驚,連忙道:「是否受傷了?你小子不過是個文弱書生,來,快讓隨隊的軍醫看看。」
「不,不是受傷!是……」衛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扭捏著說不出口。丟臉,真是丟臉;沒面子,那是相當的沒面子。經歷了那麼多都沒事兒,最多就是擦傷了幾處,弄了一身淤青,都快要安全了,還被毛毛蟲蟄傷,沒臉說,沒臉見人。
衛螭的表情,實在古怪,李績皺眉看著他,不悅道:「臭小子,還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的光屁股老夫都見過,還有啥沒見過的,快說,到底咋了!」
怎麼李績還記著上次衛螭被打屁股,他們幾個老將去衛螭家裡掀他被子的事情?!
想起那慘痛的過往,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衛螭的臉孔,這會兒不好白了,是徹底的紅了,就像剛出爐的蝦子,紅得不是一般般,甚至,衛螭還聽到身後徐禁憋不住的笑聲,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衛螭心中一聲長歎,抗議道:「李伯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要一直記在心裡啊!來,咱們快進大營去吧,好幾天沒吃到一口熱食了,李伯伯是大好人,又疼後背,先讓人給來一碗麵糊糊湯吧。」
李績熟知衛螭脾性,知道這臭小子愛面子,也不置可否,朝徐禁等人施了個眼色之後,就帶著衛螭進大營去了。徐禁在後面明白的點頭,轉身對姜瑞等人道:「姜將軍,諸位請隨我來,我帶諸位去營帳梳洗,之後請大家進一點兒熱食。我們李大帥擔心了衛大人許多天,恐怕將會有一番盤問了,之後才能接見諸位。」
姜瑞等人明白這是必經的過程,衛螭也得有機會把其中的過程詳細說說,逐安心的還禮道:「謝謝徐將軍,請帶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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