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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神月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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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半墮落的惡魔】大唐御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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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5 21:39: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卷 第三十六章 兕子是不同的

    姿態擺的挺好。衛螭無聲的露出一個笑容,白晃晃的牙齒就那麼大咧咧的刺人眼睛,笑容那叫一個親切,那叫一個燦爛,即使是最挑剔的人,看到這樣的笑容,也不無法板起臉來。

    那崔嬤嬤顯然做好了被衛螭責難的準備,突然被送了這麼一個笑容,不由嚇了一跳,忍不住退了一步,滿臉的不知所措。衛螭心中壞壞的一笑,迎著長孫皇后不贊同的眼神,端正臉色,不再捉弄崔嬤嬤。

    衛螭正色道:「首先,在下要請教崔嬤嬤一個問題,順便也請皇后娘娘一塊兒聽聽。」

    長孫皇后微微一笑,道:「子悅請說。」

    連長孫皇后都對衛螭如此客氣,崔嬤嬤自然也是彬彬有禮,何況人家本來就是禮儀老師,這方面可講究了,對著衛螭施禮道:「衛大人請說,但凡妾身力所能及的,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衛螭笑呵呵的道:「沒那麼嚴重,就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我想請教娘娘和崔先生,到底想把兕子公主教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

    長孫皇后顯然聽明白了衛螭的意思,陷入沉思。崔嬤嬤卻是昂然道:「娘娘,衛大人,妾身努力的方向。自是想把公主教導成知書達理、溫柔端莊、聰明賢惠的好女子,將來,人人都會敬仰公主地風采,為公主的風姿傾倒。」

    衛螭強忍著翻白眼兒的衝動,咧了咧嘴,連最基本的笑容都露不出來了,只是懶洋洋的,卻十分犀利的丟出一句:「然後教出來之後就像崔先生這樣兒的?」

    「你……!」

    崔嬤嬤臉孔一紅,接著一黃。跟著一白,再接著一青,跟紅綠燈似的,不對,比紅綠燈還多了一個顏色呢。長孫皇后止住了一下:「子悅,崔先生乃是名門世家崔家的禮儀指導先生,不得對她無理。」

    「是,娘娘,那微臣換個說法好了。」

    衛螭乖乖地應是,長孫皇后都開口求情了。他也不好太欺負人家。衛螭朗聲道:「娘娘、崔先生,我以為教導孩子,一定要講究方式方法,咱首先要明確一點,要把孩子教導成一個什麼樣的人,是一個一言一行只知道按照規矩辦事,刻板、呆笨,連笑都笑得不自在的應聲蟲,還是一個美麗、智慧、自信,即使自己一個人。也能好好的生存在世界上的人。崔先生見多識廣,拿我義父常說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吃的鹽都比咱吃的米多,我這樣的小輩兒是趕不上,也比不了的。崔先生見過貓撫育幼崽沒?」

    崔嬤嬤道:「自是見過地,這與衛大人的話題有何關係?」

    衛螭道:「我記得我小時候。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生活著一隻懷孕的母貓。每天辛苦的去找吃食,躲避著其他貓的欺負,好不容易生下了一窩小貓,然後又是辛勤的撫育,等到小貓們都睜開眼睛,學會走路爬跑,貓媽媽們每天捕食回來後,都領著小貓們一塊兒玩耍。後來。小貓們都長大了,該到了獨立的日子。但是,小貓們捨不得離開貓媽媽,不停的哀鳴著,懇求著,只想讓母親不要離開,但貓媽媽還是毫不猶豫的把每一隻小貓趕走,讓它們去獨立生存。這個世界很大,並不是每隻小貓都能安全地一直活下去,可能有的會餓死,有的會在與別的野貓的爭鬥中死亡,但貓媽媽還是堅定不移的把小貓們趕走,讓它們去獨立,因為這就是生存。」

    長孫皇后聽得默然不語,低著頭,端著茶盞卻沒有喝,明顯陷入沉思中。崔嬤嬤道:「恕妾身愚鈍,不明白衛大人地故事有何意思!」

    衛螭道:「我地意思很簡單,就是與崔先生探討一下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究竟想把孩子教導成一個什麼樣的。我也是做爹的人了,我不求我的孩子做什麼知書達理、明文識義之類的,我只希望他將來長大了,知道愛護幼小,知道尊敬長輩,知道同情弱者,知道尊敬強者,自信、自尊、自強,即使沒有了父母,不依靠父母,也有能獨立生存下去的勇氣和能力,擁有快快樂樂的生活地能力。不知道在崔先生地想像中,這樣的人,是否粗鄙不可視、不堪與之言地人麼?崔先生能說這樣的人就不是優雅、自信、知禮的人麼?」

    崔嬤嬤從容道:「非也,在妾身的眼中,這樣的人就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這也是妾身想要達到的目的,晉陽公主將來定會成為這樣的人。」

    說得非常自信。衛螭看著她笑了笑,反問道:「那崔先生如今是這樣的人嗎?快樂嗎?自在嗎?」

    明明問得很淡然,崔嬤嬤卻好似被人逼問了似的,突然被口水嗆了一下,猛烈的咳嗽起來,咳得臉孔血紅。一旁小兕子和李治,一直乖乖的聽著衛螭與崔嬤嬤辯論,兕子聽得似明非明,倒是李治那個人小鬼大的傢伙聽得直點頭,滿臉崇拜的看著衛螭。

    見崔嬤嬤被嗆到,小兕子連忙過來,關心的問道:「崔嬤嬤,不要急,衛大人沒有欺負你喲,他只是說話大聲而已,衛大人是好人啊,很好很好的那種!」

    很天真可愛的說法和語氣,也貼心的動作,甚至還叫了旁邊的宮女幫崔嬤嬤順氣,給她倒水。衛螭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顯然很滿意,這就是大家喜愛的小兕子,那個溫柔體貼,為了別人願意委屈自己的、可愛地小笨蛋。

    衛螭笑瞇瞇的施禮道歉:「崔先生。是子悅的錯,子悅逼得太急,望先生見諒。」

    崔嬤嬤搖搖頭,在宮女的幫助下終於不再咳嗽,臉孔卻還是紅紅的,目光複雜的看著小兕子,說道:「謝謝公主關

    「不用謝,衛大人曾教過我,別人難過的時候。我們不能跟著一起難過,但是可以努力試著不讓別人難過,適時的給予幫助。」

    小兕子笑得甜甜的,臉上剛才向衛螭撒嬌哭得淚痕還沒有擦去,看起來,分外地可愛復可憐。崔嬤嬤神情複雜,似乎怔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衛螭見狀,繼續說道:「崔先生,恕子悅冒昧。有句話也不知當說不當說,可是,我又非常想說。」

    崔嬤嬤正色施禮道:「請衛大人直說便是。」

    衛螭點點頭,道:「小時候上學的時候,犯了錯被先生打手心,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經歷過,晉王、晉陽公主、崔嬤嬤,甚至皇后娘娘,想必大家都體驗過吧?」

    眾人點點頭。李治似乎是想起了宮裡那些嚴厲的太傅們,下意識的藏起小手。衛螭忍不住一樂,笑呵呵的道:「既然大家都經歷過,想必當時的滋味兒,如今應該還有些印象吧?想想我們當時的想法和感覺,再考慮一下孩子們如今的感受。大家都經歷過那個時候。三思而後行吧。」

    衛螭話剛說完,崔嬤嬤就一臉呆滯的陷入沉思中,長孫皇后也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地看了衛螭一眼,朝衛螭道:「子悅言之有理,今日,本宮又受教了。」

    衛螭連忙還禮道:「娘娘過譽了,微臣不過是喜歡胡思亂想。想的多了一些。不瞞娘娘。我小時候不知一次被先生打過手心,每一次我都發誓。如果將來我長大了,不到逼不得已,絕不打孩子,那滋味兒太難受,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心靈上的。我小時候啊,特別淘氣的一孩子,被打得挺多的,搞得我都懷疑我自個兒是不是天生就比別人笨,天生的就比別人差許多,是不是我就一無是處,沒有半分優點可以讓我自豪,一直很自卑,我的人生差點兒就因此而完蛋。還好,後來我遇上了一個好先生,她第一次當著所有學生的面誇獎我,對我的父母誇獎我,說我做地很好,肯定我,鼓勵我,然後,我才慢慢建立起自信,明白原來我也可以是這麼優秀的一個人,也可以得到大人的肯定和誇獎,我也很厲害!呵呵」

    想起童年那段心酸的往事,衛螭不由一陣傻笑,唏噓不已。崔嬤嬤失神道:「妾身也是為了公主好才嚴厲對待的,非是……」

    衛螭笑道:「先生不用解釋,我們大家都明白先生是出於好心,是出於對自己的職責負責任地態度,我們大家都明白。只是,不是每一個人孩子都適用這樣地方法,晉陽公主的性子,先生教導了這許多日子,還未看出來麼?她是個會認真執行承諾的孩子,一個認真得寧願委屈自己也要努力做到大人期望的孩子,對這樣的孩子,咱們是不是應該講究一下方式方法呢?一味的採用一個模式,是不是有需要斟酌一下的地方呢?」

    崔嬤嬤再次陷入沉思,有些不在狀態,答不上話。倒是長孫皇后一臉的感慨,望著衛螭笑道:「子悅說地好,本宮受教了,今日獲益良多,感謝子悅。」

    衛螭連忙說道:「娘娘言中了,兕子……啊,不對……」

    長孫皇后笑道:「子悅不用拘禮,直呼兕子乳名兒就好,你也是兕子地長輩。」

    「是,謝娘娘。」衛螭接著道:「晉陽公主與臣下十分投緣,可說是自小看著她長這麼大的,希望她能健康快樂地成長,而不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公主的性子,容易委屈了自己,怕她年紀小,不懂得紓解,肝氣鬱結於胸,對身體也不好,呵呵,所以就話多了幾句,還請娘娘恕罪。」

    長孫皇后道:「非也,子悅說的正是我所擔心的地方,這孩子太像我,我反而不好下手教導她,只好請別的先生來教導,如今看來,卻是子悅最合適。」

    衛螭嘿嘿笑道:「娘娘,您說錯了,我也不合適,學問太差了,還是做個玩伴吧,誰家孩子不是這麼一路玩過來的,喜歡玩、愛玩是孩子的天性,那咱何不因勢利導一下,讓孩子在玩樂中就學會一些現在年紀應該學的東西。娘娘,其實吧,很多道理,不用一直說,在成長的過程中,孩子慢慢就能自己體會到,並想明白。規矩、禮儀是要學,但不同的人,是不是應該採用不同的方法呢?打,只會增加孩子的畏懼心理,並不會起到太好的效果,因材施教,臣歷來都是這個觀點的支持者。」

    長孫皇后聽得頻頻點頭,目光瞟向衛螭給兕子畫的那些繡圖,道:「如此學習繡藝,子悅的辦法不可謂不高明,十分具有新意。」

    被誇獎了,衛螭呵呵傻笑道:「孩子都比較喜歡可愛的東西,一些小動物之類的最能引起孩子的興趣,反正都是要學繡藝,都是繡,咱就找個孩子感興趣的教,等她年紀漸漸大了,感興趣的東西自然就會慢慢改變,女孩子嘛,將來總會喜歡花兒之類的東西,到時候不用先生督促,她自己就會樂意去繡花,咱又何必去逼孩子呢?才初學就繡那麼複雜的東西,多打擊自尊心吶,小心打擊的太過,留下心理陰影,影響孩子的將來,是吧?」

    長孫皇后聽得直點頭,不過還是追問了一句:「何謂心理陰影?」

    衛螭解釋了一下,長孫皇后聽明白後,略一沉思,低聲喃喃道:「如今看來,本宮年幼時的經歷,才是造成如今性格的主要原因,影響了我的性情。我也希望我的兕子快快樂樂的,將來做個開朗的孩子,而不是像我這樣。」

    這話衛螭不知道該怎麼接,只知道呵呵傻笑。長孫皇后說完才發現失言,笑了笑,不再多說,轉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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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5 21:3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教不嚴,師之惰
    說了一陣話,崔嬤嬤似乎終於回過神來,看了衛螭一眼,向長孫皇后道:“娘娘,聽了衛大人一席話,妾身心中十分愧疚、自責,妾身這先生做的,實在不合格,請娘娘賜罪。”

    長孫皇后道:“非也,先生過謙了,就如子悅所說的一般,這只是一個採用方法不同的區別,這是一個關於方法的探討,對否,子悅?”

    衛螭笑眯眯的道:“是的,娘娘。這就是一個探討,各自闡述自己看法的探討,如今看來,是崔先生被我說服了,對吧?”

    崔嬤嬤道:“剛才衛大人說起小時候的事情,讓妾身感慨良多,晉陽公主的性子,確實如衛大人所說的一般,不需要這般嚴厲的對待。只是,妾身也是出於好心,嚴格才能教出好弟子,才能不辜負皇恩浩蕩,故而,妾身以後還會堅持該堅持的原則,但會換別的方法。”

    果然是不讓人失望的固執啊,看著崔嬤嬤的樣子,衛螭突然想起《三字經》裏面的兩句話----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看來這是觀念差異,非是做法對錯與否,就是教育觀念的差別。

    對一個受這種觀念局限了幾十年的人,你要她一夕之間改變看法,那比讓母豬上樹還難,估計海枯了,石爛了,人家該堅持的還在那兒堅持呢,這在古代是平常的事情,人家講究該堅持的一定要堅持。面對這種時代的差異,衛螭只能搖頭苦笑,雖然心裏很想跳過去敲開丫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都是石頭子兒。有原則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還真是叫人無奈得想跳樓地壞事。

    衛螭不想再搭理崔嬤嬤,乾脆扭頭朝小兕子走去,見她小心翼翼的、細心的收集著謝玖幫忙畫好的繡圖,要從其中選一張想繡的、會繡的出來,皺著小眉頭苦思的樣子,真是別提多可愛了。

    衛螭湊過去,勾著頭看,問道:“還沒選出來要繡哪一張麼?”

    兕子抬頭。愁眉苦臉的對衛螭道:“每一張都好漂亮,兕子怕繡的不好,繡壞了。”

    衛螭嘿嘿一笑,故意扭頭四顧,一副偷偷摸摸地樣子,小聲說道:“沒事,來,我偷偷告訴你,我家謝玖,她第一次學刺繡的時候。把鴛鴦繡的象小球疊大球,你還能比那更差嗎?”

    “小球疊大球?!”

    兕子顯然不是很明白,旁邊偷聽兩人說話的李治已經在悶頭偷笑,衛螭很直接的拉過紙筆,邊畫邊道:“你看,小球是腦袋,大球是身子,這不是小球疊大球是什麼?”

    兕子咕唧一下笑了出來,笑出來才發現似乎不該笑,這麼一笑。不是成了取笑謝玖了麼?連忙忍住,憋得小臉兒通紅,眼神羞羞的看著衛螭。衛螭也跟著樂呵呵的笑,說道:“沒事,我家謝玖說了,她果然不適合學刺繡。來。給我看看你的作品,咱對比一下看看,估計小兕子應該很適合。”

    “恩,不過,兕子繡的不好,衛大人不許笑話人家。”

    小兕子很猶豫了,想了一陣,看著衛螭那真誠的笑臉才答應下來。扭扭捏捏地拿出了自己的刺繡作品。

    衛螭接過一看。很好,比想像中的好。起碼,小鳥兒看著象小鳥兒,沒看成小雞,花草樹木也還是該有的樣子,就是偶爾針腳亂一些,修改的痕跡重了一些,這是屬於技術熟練度的問題,就一個八歲大的孩子來說,繡的已經相當不錯了。衛螭毫不猶豫的舉起大拇指:“繡的真好!真漂亮,真好看!”

    兕子被誇得臉紅紅地低著頭,抿著小嘴笑。只是看就知道針法很複雜,衛螭看的一陣眼暈,乾脆向兕子請教起來,哪兒是用的什麼針法,有啥講究,要怎麼個繡法兒。

    別看兕子人小,說起這些卻說的頭頭是道,每一個針法該怎麼走,都說的一清二楚的,衛螭只是聽著,就覺得很複雜,讓他來擺弄這些,他肯定耐不住性子。

    等兕子說完,衛螭朝她笑了笑,轉頭望向一旁地崔嬤嬤和長孫皇后,說道:“娘娘,崔先生,我是個大男人,不知道刺繡地針法之類的,也不知道剛才兕子說的對不對?要不,崔先生給品評一下。”

    崔嬤嬤贊許的看了看兕子,肯定道:“衛大人,剛才公主說的都是正確的。”

    衛螭又朝兕子一笑,笑得兕子小臉兒滿臉的迷糊,衛螭道:“崔先生,既然公主說的都是正確地,那是否就表明公主已經掌握了刺繡地方法呢?”

    崔嬤嬤這會兒明白衛螭的意思了,臉孔板了起來,嚴肅地道:“公主能把所有的針法都說得頭頭是道,說明公主已掌握了方法,但還需要繼續打基礎,練習基本功,不僅掌握方法,還熟練掌握技術,才能繡出一副好圖。

    衛螭道:“崔先生如此說,那麼看來刺繡是個熟練活兒了?是要靠日積月累的功夫去練就的?”

    “正是。”崔嬤嬤應道。衛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而對兕子道:“兕子,聽到了嗎?崔先生說你學的很好,把她教你的針法都給記住了,雖然現在還不熟練,但咱只要勤加練習,總有一天技術會上去的,崔先生說兕子學的很好。”

    “真的嗎?”

    兕子的小臉兒,立即佈滿了期盼的光彩,一雙大眼睛滿含期盼的望著崔嬤嬤,似乎不敢相信崔嬤嬤會肯定她。迎著這樣的臉孔,即使是崔嬤嬤也狠不下心腸,僵硬著臉,點了點頭,道:“衛大人說的對。公主掌握的很好。”

    兕子臉孔一亮,兩眼亮晶晶,似乎整個人地神采,一下子飛揚起來,抿著小嘴樂呵呵的笑著,朝崔嬤嬤行禮:“謝謝崔先生,都是先生教導的好,晉陽才能學會,先生辛苦了。”

    這話說的很真誠。如果是別人說的,那還可能是客套話,但是兕子說的,那就絕對是真心的,這小蘿莉是個體貼誠實的好孩子。

    崔嬤嬤神情一愣,表情很複雜,還兕子的禮,道:“公主客氣了,這都是公主努力地結果,不過。公主也還有需要進步的地方,缺點剛才已經說過,請公主好好練習一番,下番功夫吧。”

    “是,先生。”兕子很認真的答應,但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她的心情不錯,剛才被打手心的陰影,似乎已經一掃而空。衛螭暗地裏松了口氣,雖然不能一下子就扭轉崔嬤嬤的觀念。但是,慢慢的這麼實打實的證明著給她看,衛螭相信她終究會改變觀點的,畢竟,崔嬤嬤並不是什麼壞人,也不是出於什麼變態地心裏。只是做人的觀念和方式讓她選擇了嚴厲的方式。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嚴厲刻板的人而已,甚至有些過分的嚴肅認真,對於她維護的東西,那是絕不容許旁人破壞的,就是這樣的性格,才讓她對衛螭與兕子不忌身份的相處方式皺眉頭,對謝玖參與到李二陛下下旨釋放宮女地事情那麼耿耿於懷。在崔嬤嬤看來。這些是逾矩的表現,而規矩。正是她所執著和保護的東西。衛螭雖然不認同,但是能理解。

    兕子也歡喜了,崔嬤嬤的觀念也有了一點點扭轉,此行也不算是沒有收穫,衛螭挺滿意的,看兕子高高興興的擺弄那些繡圖,也跟著傻呵呵地樂,樂完了才想起該告辭回去了,順便向兕子媽說說帶兩兄妹出去玩地事情。

    衛螭剛要開口,長孫皇后已放下茶盞,微笑道:“今日,雉奴把子悅叫過來,我就知道子悅應該能說出些道理來,故而過來聽一聽,受教一番,如今看來,今日果然沒有白來,獲益匪淺。”

    衛螭連忙道:“娘娘過譽,呃……臣就是這愛管閒事的毛病,如果有什麼說的不恰當、不對的地方,還請娘娘指點,請娘娘恕罪。”

    長孫皇后搖搖頭,笑道:“子悅多想了,並沒有什麼說的不恰當的地方,反而常有發人深省之言,與孩子們相處,教育孩子,就如子悅說的,果真是門了不得的學問,難怪海外之國會有大學問人專門研究如何教育孩子,今後,還請子悅在這方面多多指點才是,承乾是太子,是未來地一國之君,自有陛下、太傅們教育,但是,雉奴、兕子幾個,雖然擔著公主地身份,但我還是希望他們成為象子悅所說的,尊老愛幼,能獨立生存地人,今後,還望子悅多多盡力,多多指點雉奴和兕子,雉奴、兕子,還不過來謝謝衛大人。”

    李治和兕子乖乖過來,李治小大人一般的向衛螭行禮道:“謝衛大人教導,今後,還請繼續教導雉奴,讓雉奴做個不辜負父皇、母后期望的好孩兒。”

    衛螭誇獎道:“晉王殿下真孝順,我不知道娘娘和陛下怎麼想的,但就我一個旁觀的人來說,殿下已經做得很好了,當然,咱也不能止步於此,要像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的方向邁進,對吧?”

    李治笑著點點頭,李治做完,兕子也跟著道:“兕子謝謝衛大人,謝謝衛大人一直對兕子這麽好。”

    衛螭笑呵呵的道:“我對你好麼?”

    “當然!”

    “那我覺得兕子也對我很好,所以,咱倆誰也不用感謝誰!”

    “可是,母后要兕子謝謝衛大人,衛大人也對兕子說過,如果有人對兕子好,兕子也要心懷感激呢。”

    衛螭被自己說過的話噎到了,憋著嘴,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逗得長孫皇后一陣莞爾,但卻不去幫他解圍,反而一副看他好戲的架勢,衛螭只想仰天長歎,長孫皇后,你可是名流千古的好女人啊,不能做這麼不厚道的事情。

    衛螭見沒人準備救他一下,就只能繼續自力更生了,想了想,道:“這樣說吧,有些人,是不用把感謝常常掛在嘴邊的,說多了,反而顯得生分。比如說,咱倆!咱倆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一塊玩兒了那麼多次,多好的玩伴,對吧?如果我一直對兕子說謝謝,兕子開心嗎?”

    兕子很認真的想了想,道:“不是很開心,但是衛大人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兕子還是會不開心呢?”

    衛螭呵呵笑道:“我也是這樣啊,如果兕子一直說謝謝我,我也會不開心呢,原因嘛,等兕子慢慢去體會,等兕子明白了,懂了,再告訴我,好不好?”

    “嗯!”兕子很鄭重的答應,這是個重視承諾的孩子。衛螭笑笑,站起身,朝長孫皇后道:“娘娘,如今事兒也說完了,臣下這裏有個小請求,不知道娘娘能不能答應。”

    長孫皇后道:“陛下說,別人的請求,三思就好,衛子悅的請求卻是六思都還嫌不夠,子悅且先說來聽聽,待本宮聽過後再予定奪。”

    衛螭那個無語啊,只想抬頭看屋頂,研究下有沒有長蜘蛛網之類的。在心中一陣仰天長歎,衛螭整了整精神,道:“娘娘,接下來的日子,微臣將有一個月的假期,返回京城還有些時日,明日,微臣想帶著晉王、兕子公主、高陽公主幾個,還有我家的兩個小毛頭,我家夫人一塊兒出去踏青,不知娘娘這裏,能不能放行?”

    長孫皇后似是料不到衛螭會說這個,微一沉吟,道:“這件事,還是回京城之後再說吧,衛大人剛剛歷險歸來,如今洛陽比不得京中,穩重為要。”

    也就是說,出去玩告吹了,衛螭滿臉遺憾的看看李治和兕子,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安全,誰讓他是個剛經歷了綁架的倒楣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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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三十八章 大人物、小兒女

    既然出去不了了,那就安安心心的在住處整理東西,準備回京吧。謝玖找衛螭商量,要如何表達對那幾個冒著生命危險去漢王封地的侍衛,這個問題,是值得考慮一下。

    衛螭道:「他們去之前,你答應過的,今後還是照著做,雖說沒遇上我,但他們終究去了險地,該有的表示還是要有,夫人覺得呢?」

    謝玖點點頭,道:「這些方面,我比你還沒有經驗,都聽你的。」

    兩口子商量完了,就照著商量好的,衛螭特意請問了本地的官員,尋了洛陽最高級的酒樓,包了個雅間,好好擺了一桌,宴請眾人,表示酬謝,並準備了一些禮物予以饋贈,當著眾人的面表示,謝玖在他們出發前做的承諾還有效,今後他們的妻兒老小,衛府會給予照顧。

    眾人聽得又愧又喜,慚愧的是並沒有真正的救上衛螭,喜的是衛府的承諾還是照樣兌現,眾人連連推辭,衛螭展開全部忽悠功力,硬是說的人家覺得如果不答應那就是對不起他、對不起謝玖的好意,那就是罪人,只好忙不迭的連忙答應下來。這才是算是賓主盡歡,皆大歡喜。

    這麼過了兩日,大隊人馬啟程回京,這一次,路上再不像來的時候那麼悠閒,大家都默默的趕路,衛螭這一次說啥都不騎馬了,整天就躺馬車裡,不是和孩子們玩耍,就是和謝玖說話,兩個人什麼都說說。也能打發時間,即使沒有話說的時候,也學著謝玖翻幾本書出來看看,各幹各的事情,但也覺得心安,大概這就是家地魅力吧。

    偶爾,高陽、兕子幾個也會過來衛府的馬車上玩耍,兕子帶了不少布帛來,向謝玖請教如何描繪繡圖。高陽見有趣也跟著學了,針線活是大唐女性的必備技能,當然,謝玖不是土生土長的,人家不會情有可原。

    不過,也不知誰把衛螭說的「小球疊大球」的形容詞說給了謝玖聽,惹得謝玖給了某男好幾個白眼兒,不過某男臉皮厚,還是笑呵呵的,啥反應都沒有。讓謝玖好氣又好笑,什麼小球疊大球,雖說形容的挺貼切,但也不太不給人面子了,要批評,要嚴重批評下。

    當謝玖就這點向衛螭抗議的時候,衛螭還語重心長地拍拍謝玖的肩膀,說道:「夫人,能勇敢面對錯誤,一直是你的優點。你可不能拋棄了,小同志,好的東西要堅持發揚,不好的東西要堅決摒棄,這是我黨的一貫方針政策,要堅持一百年不動搖。」

    謝玖白他一眼。懶得再多說他什麼。這人啊,就是這個臭德性。見謝玖不反駁,衛螭反而奇怪了,追著問了兩句,謝玖只是說不和小孩子計較,一句話就把他噎回來了,話說,有是兩個孩子的爹的小孩兒麼!

    謝玖淡淡的道:「當然有。你不就是。你別看我這樣。我也是看過所謂的星座雜誌地,書上說。男人就是父親、丈夫、兒子的綜合體,具有這三者的特性,有時候女人要像對待兒子一樣的對待男人。」

    「……這什麼破雜誌說的?摒棄!這是歪理邪說,要堅決摒棄,謝玖啊,你可是好同志啊,不能這麼亂接受不好的東西,知道不?」

    衛螭氣急敗壞的說著,謝玖只是微笑,偷偷的小得意,總算報復回來了,看他還敢亂取笑她。

    笑笑鬧鬧的,兕子和高陽倆兒小姐妹手牽手過來了,李治沒來,衛螭極度懷疑就是丫告的黑狀,所以現在不敢面對他了,等下次見到他,絕對要對他狠狠用一下金剛鑽這個技能,狠狠鑽他腦袋,給丫再鑽一個頂窩。

    這幾日,謝玖正幫著兩人描繡圖,雖說沒什麼藝術天分,但照著形狀畫個簡單地輪廓還是能畫好的。衛螭懶洋洋靠著軟墊,女兒坐他肚皮上,趴著打瞌睡,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看著三個大小女人討論。

    具體三人說了什麼,他根本不知道,就是懶洋洋的斜靠著,就覺得舒服,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種狀態本來好好的持續著,不過,一會兒之後就被謝玖的一個表情給勾回了神來,該怎麼形容呢,也不是漂亮,而是古怪,謝玖地表情就像看到了史前外星人,但是又不能說,不知道該怎麼與人家溝通似地。

    衛螭湧上好奇心,抱著女兒湊過去看了看,一看之下,他臉上的表情也無限朝謝玖的靠攏,實在是----

    衛螭忍了又忍,忍不住問出一句:「這是誰畫的?一隻母雞領著一群小雞曬太陽圖麼?」

    謝玖板著臉,不說話,仔細看的話,能看到眼睛裡閃動的笑意,兕子直接咕唧一下笑了出來,低著頭,笑得小肩膀一聳一聳的,唯有高陽臉孔通紅,瞪著衛螭,一副恨不得把衛螭給用眼神殺死的德性。

    衛螭被瞪得莫名其妙,說道:「怎麼了?高陽你瞪我做啥?那啥,這幅畫,不會是……」

    眼神若有所指地看看高陽,就見高陽地臉孔直接從通紅晉陞到了烏黑,咬著牙,眼眶裡開始冒出水氣,黃河要氾濫了。衛螭趕緊補救:「呃……我覺得,你別的方面就挺好,一個方面不好沒啥,對吧?人無完人……」

    「嗚哇……師父,師丈欺負我,笑話人家。」

    高陽哭了出來,還哭得驚天動地那種,撲進謝玖懷裡,哭得嗷嗷地。謝玖連忙哄著她,眼神略帶責備的看了衛螭,意思意思的責備了衛螭幾句,哄著高陽。衛螭呵呵笑笑,說了兩句軟話,小兕子不時扭頭看看高陽,又看看衛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最後,還是跑去高陽旁邊,安慰了兩句,安慰完了,又跑去衛螭旁邊,對衛螭道:「衛大人不能生高陽姐姐的氣哦,我們是小孩子,衛大人是大人。不能和小孩子生氣。」

    衛螭笑道:「誰教你這個的?說地很對啊。」

    兕子笑道:「衛大人教的!」

    「我?!我不記得有教過啊?!」衛螭滿頭霧水,兕子理所當然的道:「有的,不管兕子也好,九哥哥也好,高陽姐姐,雪雁姐姐,不管我們有多調皮,衛大人都不會和我們生氣,兕子就明白,衛大人不和小孩子計較。」

    說著。還調皮的吐了吐小舌頭。這話聽得衛螭心中暖暖的,聰明又細心的好孩子。衛螭笑著問道:「最近,崔嬤嬤對你還是那麼嚴厲麼?」

    兕子點點頭,道:「有的,先生不嚴格,教不出好弟子呢,我知道,先生對我嚴厲是對我好,不過,我也有像衛大人教導的。有向崔先生說我地想法,母后也說,有什麼想法可以不用忍耐,兕子是小孩子,小孩子要表達自己的想法,母后才會知道兕子要什麼。母后還說。她會教兕子。什麼要忍耐,什麼可以說出來。」

    說到這裡,兕子小小的害羞了一下,小聲的和衛螭咬耳朵:「我有告訴母后,我要和母后睡,請母后抱著我睡一晚,母后有答應哦,衛大人。兕子覺得自己好幸福。」

    看著她笑得甜甜的笑臉。衛螭不知咋的卻有些心疼和憐惜,微笑道:「想必你的母后也覺得很幸福。兕子是個好孩子呢。」

    兕子笑笑,眼神卻看著在衛螭懷裡酣睡的麒麒,衛螭瞅瞅她眼神,把麒麒放去一邊,和麟麟一塊兒睡著,柔聲問道:「兕子也睏麼?要我抱你睡麼?」

    「可以嗎?」

    「當然,大人哄小孩兒睡覺不是很正常麼?」

    衛螭的表情、語氣都忒真誠。兕子歡喜的爬入他懷裡,衛螭抱著她,輕輕拍著他背,就像哄麒麒似地,兕子明亮的眼睛望著衛螭,小聲道:「父皇好久沒這麼抱過兕子了。」

    衛螭一愣,笑道:「你父皇很忙啊,全國這麼多百姓,都指望著陛下吃飯呢,沒辦法呢。」

    「嗯。」

    應了一聲,卻不說話了,靜靜的靠在衛螭懷中,閉著眼睛,嘴角掛著個笑容,慢慢的竟真的睡了過去。

    衛螭示意大家說話小聲些,現在馬車裡可是有三個睡著了的小孩子呢。相視一笑,高陽依著謝玖,衛螭抱著兕子,不知不覺的,在馬車的搖搖晃晃中,也跟著打起了瞌睡,謝玖見大家都昏昏欲睡的,也忍不住有些睏倦,身子歪斜著躺倒,依著衛螭,一群人,就這麼一個靠著一個人的,全都睡著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還是內侍小黃公公過來找兩位公主回去地時候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兩個小丫頭顯然還有些迷糊,衛螭直接跳下馬車,讓內侍牽著高陽,他背著兕子給送了回去。謝玖在衛螭出去後不久也醒來了,睡太多睡不著了,乾脆叫起兩個小鬼頭,伺候他們吃喝去。衛螭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回來之後還滿臉的沉思,謝玖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衛螭道:「沒啥,就是有些感慨,做大人物的孩子,似乎都孤單,兕子剛才在我懷裡睡覺的時候,我那個心酸啊,真可憐,還好,咱家麒麟都好好地,嗯,來,兒子,女兒,過來給爸爸親親。」

    麒麟不知道爸爸在說什麼,但都歡歡喜喜地跑過來,一人給了父親一個熱情的親親,逗得做爹的咧著嘴呵呵笑,心情顯然好了不少。

    抱著兩個孩子,哄著他們玩,衛螭說起前幾日兕子被罰的事情來,說起長孫皇后那句失言的話,感歎道:「似乎,這個世界上,自戀的人不少,但不喜歡自己的人也不少。」

    長孫皇后的身世也挺可憐,她地母親是她父親地填房,年紀大了她母親許多,在他們兄妹的上面,還有兄長,父親死得早,被當家地哥哥欺負,只能寄住在舅舅家。從小就寄人籬下的生活,舅舅再怎麼對他們兄妹好,估計心中也不好受。

    想起長孫兄妹在歷史上的事跡,衛螭這會兒能理解為何長孫皇后會有千古一后的美名,而長孫無忌卻成了一代權臣,過去的印跡實在太深刻,某些影響已經成了本能,洗不掉了。長孫皇后無疑是瞭解她的哥哥的,故而才會一直勸李世民不要給長孫無忌太高的權位,那是在保護長孫無忌。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情,想太多也沒用,衛螭也搖頭歎了口氣,不再多想。

    在路上行了十多天,離京城還有三四天的路程,正好到了李績大軍與侯君集大軍交戰的地方,李二陛下下令就地駐紮。難得能停下來休息,衛螭立即蹦下馬車好好的去陸地上走走,實在是憋傷了,帶著兒女看看小花兒小草兒也好。

    「麒麒,小寶貝,來,給爸爸看看,哎呀,我閨女真好看。」

    閒著沒事,衛螭挺有閒心的扯了幾根樹枝,給女兒編了個花冠戴在頭上,哄女兒開心,自己也娛樂一下。

    「衛大人,陛下宣你過去,請衛大人隨奴婢來。」

    正玩鬧著,小黃公公來了,見到衛螭逗弄女兒的樣子,也跟著笑呵呵的說道。衛螭看他表情知道不是什麼壞事,打了聲招呼,把女兒交給謝玖,跟著小黃公公去了。

    李二陛下並不在馬車上,而是到侯君集駐紮過的地方去了,臨要到地方的時候,小黃公公瞟瞟四周,低聲說道:「侯君集也在那裡,衛大人小心。」

    衛螭一愣,趕緊感謝小黃公公一下,小黃公公只是笑著搖搖頭,低聲道:「平日衛大人也照顧奴婢,奴婢只是提醒衛大人一下,真正的還要靠衛大人自己。衛大人到了,奴婢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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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三十九章 君臣之誼

     小黃公公把衛螭帶到的地方,衛螭扭頭看了看,正是當日侯君集大軍駐紮的地兒,衛螭在隔這兒不遠的地方呆了那麼長時間,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看一眼就知道身處何處。李二陛下背負雙手站著眺望遠處,侯君集、李績兩人站他身後。幾日不見,侯君集似乎瘦了不少,神情蕭索、委頓,比鬥敗的公雞還狼狽。衛螭走過去行禮:“臣衛螭參見陛下。”

    “免禮吧,這又不是太極殿,不用如此多禮。”

    李二陛下轉過身,朝衛螭道,衛螭向李二陛下行禮後,又向李績打招呼:“李伯伯。”

    李績笑駡道:“臭小子,回家之後就不見蹤影,整天只知道在家裏窩著。”

    衛螭赧然笑笑,道:“這不是剛歷險歸來麼?回家就被當寶貝了,慚愧慚愧。”

    伯侄倆敘了幾句家常,衛螭自覺的站李績旁邊去,卻小心眼兒的不和侯君集打招呼,直接無視了丫的存在。反正他們倆的敵對關係,在場的人都知道,也不用做那虛偽的惺惺之態,表現真實些,衛螭覺得反而更好。

    “今日,朕把你們三位叫來,其中的用意,爾三人可知道?”

    李績和侯君集低頭不語,衛螭也跟著低頭不語。李二陛下長歎一聲,沉默下來,背轉過身,又開始望著遠處出神。李二陛下不出聲,三人也不敢說什麼,就這麼默默的陪站。衛螭在身後暗暗自得其樂----陪站、陪說、陪想,新時代的三陪。

    “君集,朕一直想問你,為何?為何要造反?汝跟著朕地時日也不算短,當年朕還是秦王的時候,你已在秦王府,為何如今朕成了皇帝,這天下的主人,我們已經熬出了頭。正是創出一番功業的時候,你選擇了反叛,告訴朕,這是為何?朕對你的苦心栽培,難道你體會不到?”

    這一番話,李二陛下說得痛心疾首,眼中的痛心、可惜,清晰可見,看得侯君集一陣陣的慚愧,也不顧凹凸不平的地面。跪了下去:“陛下,是罪臣對不起陛下,辜負了陛下的期盼,罪臣死而無憾,請陛下賜予臣死罪。”

    李二陛下怒道:“死罪?!你死了,朕花費地心血,朕付出的手足之情,如何說?朕與你、與李績出生入死這麼多年,這一切又都如何說?一死就能抹平?”

    侯君集也說不出什麼,只是神情慚愧的跪地不起:“陛下。臣慚愧,請陛下賜罪。”

    李二陛下擺擺手,示意他起來,侯君集依舊直挺挺的跪著,不好意思起身,似乎這麼跪著。才能讓他心中好過一些。

    李二陛下愴然道:“朕信任你。選了你的女婿做太子的東宮千牛,你的好女婿是如何報答朕的信任的?朕好好的太子,差點就成了殘廢,如不是衛螭處理得當,朕地臉面,皇家的臉面早已丟盡!承乾……如今的承乾,如今滿朝大臣交口稱讚的承乾,也有衛螭大半的調教功勞。朕寵信他。又有何錯?衛螭一片拳拳赤子之心,向著朕、向著太子。向著所有他願意關心的人,這麼一個人在朕的身邊,哪里礙著你們了?啊?難道朕身邊就不能有一個貼心的晚輩麼?”

    李二陛下這一句話,對著的,顯然不是侯君集一個人,而是把所有的怨氣都沖著侯君集發出來了。衛螭低著頭,默默站著,心中說不感動,那是騙人地,心裏的感覺很是複雜,有委屈、有感動、有欣慰、有幸福,付出得到回報,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頓了頓,李二陛下繼續道:“朕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你領兵作戰,不是再向你宣示朕對你的信任和看重嗎?為何你一再的辜負朕地期望,一次又一次地罔顧朕對你的提醒,一次又一次的為難衛螭,給朕難看?”

    侯君集忍不住老淚縱橫,哭泣道:“陛下,是臣對不起陛下,臣該死,臣有罪,是臣自己想偏了,誤解了陛下,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嗚嗚……陛下啊,臣該死呐!”

    李二陛下又是一聲長歎:“罷罷罷,如今錯已鑄成,木已成舟,無法挽回,君集,朕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不株連汝九族,為你侯氏一門保留一絲血脈,爾可服氣?”

    侯君集滿面淚痕,誠心誠意的磕頭謝恩:“謝陛下,陛下對微臣的厚恩,臣就是來世做牛做馬也無法報答萬一,臣心中沒有任何不服,只有對陛下的感激,來世銜草結環報答陛下。”

    李二陛下擺擺手,轉向李績和衛螭,說道:“李績、衛螭,朕做地承諾,你二人可曾聽清?”

    李績道:“陛下,臣已聽到,今後再不會為難侯府地孤兒寡母,如違此言,天誅地滅。”

    衛螭也道:“陛下,從一開始到現在,臣都為做過什麼,一直都是被欺負的命,只要侯府不來找我地麻煩,我也樂意大家安安樂樂的相處,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李二陛下道:“李績歷來恩怨分明,重信守諾,朕相信他能說到做到,衛螭你這滑頭小子,說話還說的不清不楚,知道給自己留後路,難道朕的保證沒有作用麼?”

    衛螭嘿嘿笑笑,道:“陛下做了擔保,臣這裏自是沒話說的,聽著就是,不是有句話說的麼?說是聽陛下的話,跟著朝廷走,奔向美好新生活。”

    “油嘴滑舌!”

    李二陛下微斥了一聲,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完,轉向侯君集,說道:“你可聽見了?放心了?”

    侯君集安享的道:“陛下,臣放心了,也能安心的走了。臣走之後,陛下莫要牽掛罪臣,罪臣擔待不起,臣在九泉之下,也會日夜祈禱,祈禱我大唐國運昌盛,陛下龍體康健,陛下,臣向您告辭了!”

    侯君集“砰砰砰”來了個三跪九叩地隆重大禮。眼中有淚,臉上卻帶著笑,神情安詳,似乎再無遺憾。李二陛下這次沒阻止他,生受了他的三跪九叩,眼睛微濕,擺擺手叫人把侯君集帶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語:“一路走好。”

    這一次,算是君臣倆的最後一次見面了,回京後。侯君集就要交由大理寺審判,擇日處斬,就像李二陛下說的,木已經成舟,侯君集犯的是大罪,饒了他的幼子,那是李二陛下的格外開恩,但國法無情,侯君集是赦免不掉的。

    侯君集被帶下去後,李二陛下似乎花費了一些時間才平穩下情緒。對李績道:“今後,你們幾個再不用擔心衛螭小子的安危了,經過這一次,朕相信沒人再敢亂來了,也沒有人會亂來。”

    衛螭憨憨笑笑不說話,李績倒是看了衛螭一眼。神情很是慈祥。道:“啟稟陛下,就如陛下說地,臨到老來,有個貼心的後輩不容易,我家裏那些小畜生們,不惹我老頭子不開心已是萬幸,象四郎這麼貼心的,近乎沒有。這臭小子。既讓人操心,又讓人舒心。對他真是又疼又恨,能和我們幾個老頭子說上話,也能和小毛頭兒們玩到一塊兒去,這樣的臭小子,如何叫人能忍心讓他受委屈?他們小倆口,在咱大唐無親無故的,除了我們幾個老的還能給他們看著點兒,連受了欺負、委屈都沒地方說去,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好在,臭小子也不是什麼喜歡惹事的德性,還算規矩,叫人省心不少,這一次,也是被逼急了,臣才少不得用了幾分心思,不當之處,請陛下恕罪。”

    李二陛下看了衛螭一眼,看他悶著頭不說話的樣子,伸腳踢了踢他,說道:“聽到你李伯伯說什麼了?”

    衛螭道:“聽到了,都記在心裏了。”

    聲音有些變調,帶著點兒鼻音。李二陛下和李績對望一眼,李二陛下笑著搖搖頭,李績笑駡了句“沒出息的臭小子”,衛螭嘿嘿傻笑,抬起頭,可以看見眼睛紅紅的。

    說了幾句,李績很有眼色告退而去,只剩下李二陛下和衛螭在那裏站著。李二陛下笑看著衛螭紅通通地眼睛,良久,歎息一聲,道:“委屈你了。”

    衛螭搖搖頭道:“沒啥,其實,在各位叔伯和陛下的看顧下,也沒受啥大不了的委屈,也就是受了幾個冷眼,聽了幾句冷語,又不會掉塊肉,要說就說去唄,我又不會往心裏去。”

    李二陛下道:“你這麼說,朕相信你定是不在意的,如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往心裏裝的人,也不會像你般日子過的如此快活,心中寬廣,自有天地的人,才能如你一般悠閒自在,這等福氣,朕卻是沒有的。”

    衛螭呵呵笑道:“陛下是忙人、能人、偉人,臣就是個小老百姓,這就是區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李二陛下把衛螭的話喃喃重複了一遍,含笑點頭:“確實如此,要地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朕要這天下,就要去把天下打下來,就要去管理這得到的天下,負擔這天下。”

    衛螭笑呵呵的聽著,也不接話。李二陛下發完了感慨,突然轉移話題:“對元昌為何綁架你,心中不知原因吧?”

    衛螭忙不迭的點頭,連忙說道:“回陛下,確實不知道,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陛下難道要告訴微臣其中的原因嗎?那可真是謝謝陛下,感激不盡,待回去京城後,微臣親自下廚,請陛下您搓一頓,以表謝意。”

    李二陛下似笑非笑地道:“打地盤算是不錯,朕告訴你一直想知道的東西,你就請吃一頓飯,是否……太無誠意?”

    汗,這時候還有空談條件,這不是故意勾人胃口麼?真是太壞了,要鄙視!堅決的予以鄙視。

    估計是看衛螭憋悶的表情看得頗為開心,李二陛下不由淡淡一笑,不再看衛螭,而是看向遠方,語氣淡淡的說道:“當年我們李家尚未起事的時候,我們李家兄弟幾個,曾有過一個小弟弟,名喚智雲,乃萬太妃所生,最為年幼,受眾兄弟疼愛,起事之時,只有十四歲,死於亂軍之中。智雲死後,萬太妃傷心過度,不再管宮中之事,張、尹二妃受先皇寵愛,趁勢而起,先後有數位妃嬪替先皇生了子嗣,稍慰先皇喪子之痛。朕常年領兵在外,與這些年幼的兄弟們,並不相熟,身為大將軍,習慣了軍中的嚴肅,他們反而與常年身處京中地建成、元吉相熟,對朕畏而遠之。”

    衛螭知道這一段歷史,那可能是李二陛下人生中最鬱悶地時期了,辛辛苦苦在外領兵作戰,為老爸打天下,老爸還聽信妃嬪們的枕邊風,不待見他。打戰需要用人地時候知道找李世民,不需要的時候就聽信別人的話,對他再三苛責。只要是個人,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誰心中會沒有怨氣?都會有!更何況還是李二陛下這樣性子的人。說起先皇高祖李淵,李二陛下心中似乎還有些怨氣。

    衛螭默默聽著,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甚至不敢接話,這可是皇家的隱秘,雖說也聽了不少,但這些陳年往事,事關先皇、事關息王李建成,似乎是個不太好的話題,衛螭徹底傻眼了,不知道為啥扯李元昌的事情,能扯到李淵、李建成頭上去,李二陛下也太能離題了吧?

    李二陛下道:“當年,朕未得勢之時,宮中妃嬪受建成、元吉挑唆,說得父皇百般苛責於我,我領兵在外,在家中的觀音婢、承乾等人,卻受了不少委屈,觀音婢性情柔韌,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會對朕說,但朕又怎會不明白!那些卑鄙小人,在朕未得勢之時做了虧心之事,在朕得勢之後,自是惴惴不安,不敢面對朕,不敢面對皇后!”

《 本帖最後由 冷傲蒼龍 於 2010-4-5 21: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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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真正的四十章 內中緣故

    呃……這個時候掩住耳朵,裝作沒聽見,或是轉身逃跑還來得及不?!衛螭抬頭望天,思考著這麼一個問題。常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衛螭覺著,他已經好幾次遇上這種情況了,他只是想過單純的小日子,但似乎運氣總是讓他遇上某些機密的事情,好想裝作不知道。

    衛螭在心中歎氣,怔怔望著李二陛下不知道怎麼接話,臉上的表情,估計很古怪,讓投入到懷舊中的李二陛下看到都忍不住一瞪眼,白了他一眼。

    衛螭被白得無趣的揉揉鼻子,低下頭,不敢說話了。李二陛下繼續道:「元昌小時候,因為他母親的關係,很受先皇寵愛,趾高氣昂、張揚跋扈。青雀幼時曾養過一隻細狗,是朕送給他的,元昌看了喜歡,要強行搶去,青雀不肯,兩人為此打了一架,被觀音婢拉開,把細狗送給了元昌,元昌收了卻沒有歡喜,而是讓人把細狗給打死了,做成香肉,給青雀送來。」

    衛螭聽得倒抽一口氣,這麼陰狠的性子,想想平時看到李元昌的樣子,似乎沒這種感覺,除了一雙眼沉靜了些,還真沒啥奇特的地方,斯斯文文的。

    見衛螭愣愣出神,李二陛下淡然道:「朕給了你這麼多提點,剩下的汝自己去想,回京後,朕准許你去大理寺查看關於蛋糕店投毒案的調查卷宗,罷了,回去吧。繼續趕路,早日回京。」

    「是,陛下。」

    說話只說了半截,衛螭聽得滿頭霧水的跟著李二陛下回隊伍去,李二陛下臨上馬車前,意味深長的朝衛螭道:「朕記得你曾對朕說過有一門叫心理學地學問,汝研習了幾分?」

    衛螭聽得似明非明,總覺得答案已經近在眼前,卻還是隔著點兒什麼東西。只要把那個東西扒拉開了,他的疑惑就能得到解答。衝著衛螭滿頭霧水的表情一笑,李二陛下上了御駕,侍從放下簾子,割斷了衛螭疑惑的目光,衛螭無奈的歎了口氣,沒辦法,只能自己頭疼去。

    一臉沉思的回去自家的馬車上,衛螭一路上都沒有回過神來,一臉失神的靠著。怔怔出神。謝玖看他的樣子,有些擔心,連忙推了推他,問道:「怎麼了?陛下對你說了什麼讓你驚訝地話,不要這樣子嚇人。」

    「啊?哦!沒啥,就是想事情呢,陛下太壞了,給我揭開了個頭兒,然後就撂下自己跑開了,把我拐坑裡就不管了。真是太壞了。」

    衛螭的表情憤憤地,逗得謝玖滿臉的笑,好奇問道:「怎麼個拐你法兒?來,告訴我聽聽,讓我也學習學習,省得成天讓你欺負。」

    衛螭一愣。趕緊道:「夫人。話不能反著說,究竟是誰欺負誰,這不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問題麼?得兒,咱現在不說這個,咱先來討論李二陛下給挖的大坑再說。」

    衛螭附在謝玖耳邊,低聲把剛才的事情一說,謝玖也聽得滿臉沉思之色,想了半晌兒。估摸著道:「估計陛下是在隱晦的提醒你。從漢王的性情上入手去想原因吧,只是我們並不瞭解漢王。這叫人如何入手才好呢!」

    衛螭也皺著眉,一邊想一邊道:「照陛下剛才說的,李元昌自小性子就那麼陰狠,只是和李泰那麼鬧一下,就幹出那麼噁心的事情來,估計在他眼裡,咱們得罪他地地方更加不能饒恕吧。」

    衛螭想了想,把李二陛下那些帶著怨氣的話也偷偷向謝玖說了,在心理學上,謝玖的功力更加深厚,不是說三個臭皮匠抵一個諸葛亮麼,兩個人合計一下,或許能合計出什麼道道來。

    謝玖道:「聽陛下這麼說,李元昌的幼年時光,定是風光非常,受盡疼寵,連堂堂秦王府正妃的嫡子都敢那麼欺負,自是有倚仗,當時,還是秦王的陛下,可是手握軍權的大將軍,連大將軍都可以不顧忌,可見他的母親在先皇面前是如何的受寵。得志便猖狂,估計陛下想說的是這個意思吧,皇后娘娘及諸位殿下留在京中,陛下領兵在外,沒個男人撐著,婦孺之輩想是受了些委屈,陛下心中還有著氣啊。」

    衛螭點點頭,贊同道:「那可不是,如果是我,我也會心中有氣,老子在外面給你打天下,辛苦地領兵作戰,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身為祖父的人,總要照顧著點兒留在家裡的兒媳、孫兒吧,不說別的,一碗水端平卻是必須的,就算不待見兒子,不疼孫兒,表面功夫,你起碼得做到吧,是個男人,老婆兒子被欺負了,心中都不會舒服。」

    這話聽得謝玖挺舒心的,女人家圖個啥,不就是這個麼,聽了真是讓人心安。笑瞇瞇看著衛螭,眼神柔軟地看了一陣,看得衛螭心口怦怦直跳之後,微微一笑,接著道:「當時地太子是建成,自是人人捧著他,向著他,根據史料記載,秦王功高震主,遭到建成、元吉嫉恨,兩人收買了先皇后宮中人,不停的在先皇面前說陛下的壞話,雖說長孫皇后在先皇那裡很受好評,但暗虧估計吃了不少。這些事情,當時做的時候,自是心中快意,誰也想不到陛下會登基,想不到陛下會得勢,以前做過的壞事,以己之心度人,自是惴惴不安,怕娘娘和陛下記恨,前倨後恭,不外如是。」

    衛螭聽得直點頭,其實在他看來,長孫皇后那樣的女人,心中是不會記恨的,如果她真要記恨,只怕首先記恨的是她那同父異母地兄長,當年,那個兄長可是在她父親死後就把她地母親連帶他們兄妹給趕出長孫府的罪魁禍首,害得他們母子仨只能寄住在舅舅高士廉家。

    有些人心中是真正地寬廣,不會記恨他人的。記恨只會讓自己不快活。想想長孫皇后的風姿,衛螭和謝玖都一致認為,長孫皇后不是那種會記恨當年受欺負情形的人,估計只會把那麼磨難當成是生命歷程中的一種磨煉,就如李二陛下說的一般,長孫皇后確實是個性情柔韌的人,看似溫柔端莊的外表下,有個剛嚴方正的性情,這樣地人。心中自有自己的天地和堅持,她的心中自有一套看法是她所認同和遵循的。

    不過,這樣的人很少,少的某些在得志時會欺負別人,在落難後會惴惴不安的傢伙們心虛,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這樣的人,故而,在李二陛下當政後,那些曾經囂張跋扈的傢伙們,全都夾起了尾巴。低調做人,而曾經那個意氣飛揚,敢為了一點口角就把狗殺了燉成湯給秦王府二公子李泰的囂張傢伙,成了如今那個低調沉默、斯文有禮、看似禮賢下士、才華橫溢地漢王李元昌。

    其中,李二陛下是否用了什麼手段給了那些傢伙警告或是教訓,如今已不得而知,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衛螭也忍不住以己之心度人,如果是他。私底下,肯定會動用些手段,稍稍的報復一下,總不能讓老婆兒子白白受苦。

    衛螭想完這些,歎了口氣,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李元昌表面做得再低調。估計心中也會有些不甘心,畢竟,曾經他是那麼的風光,如今卻只能夾著尾巴做人,對過去的風光,總會有些懷念吧。不然,他幹嘛只結交長孫皇后的嫡子,先是太子承乾。然後是李治。李泰估計和他自小就感情不好,他結交不上。不然,只怕李泰也是他的好侄兒了。對了,我有幾次進宮,遇上李元昌,似乎被李二陛下訓斥了,罵的就是丫與皇子們走的太近。經過承乾太子一事,李二陛下對皇子們身邊結交的人物開始關心起來了。」

    「嗯,不過,這和綁架你有什麼關係?」

    「估計……還是承乾太子的緣故吧。」

    「承乾太子……」謝玖不是很明白。衛螭苦笑道:「今天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曾就承乾太子身邊地人員問題向陛下婉轉的提過建議,還重點引用了一下孟母三遷的故事呢,再加上又出了偷牛那檔子事兒,引起了李二陛下的警覺,李二陛下看明白了,當時在承乾太子身邊那些人,除了幾個太傅,其餘的都是些不分對錯,只會跟著承乾太子,甚至是唆使他胡鬧的混蛋傢伙,根本無法對承乾太子施加好地影響,當時,很是換了一些人,估計,裡面應該有李元昌地人之類的傢伙吧。」

    謝玖奇道:「難道他還想廣撒網麼?」

    衛螭苦笑道:「誰知道呢!看來,他對過去風光的生活,心中還有留念啊,故而,才會結交承乾太子,刻意討好他,這樣一來,等承乾太子登基後,他的日子,自是會比李二陛下時候好過些,權勢的增長更是肯定的。」

    謝玖贊同的點點頭,敢情仇那麼早就結上了,謝玖道:「承乾太子的事情,其中地內幕,又豈是外人可以得知地,照這次綁架的手段來看,李元昌在宮裡還真有幾個地樣子。」

    衛螭道:「畢竟那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的母親還是得寵的妃子,有幾個能用的人不奇怪。不過,我還是不明白這和他綁架我有啥關聯?」

    謝玖也想不明白,和衛螭面面相覷,兩人一塊兒發愁,琢磨著琢磨著,衛螭突然想起來姜瑞曾提點過他一句。衛螭一把抓住謝玖的手,道:「姜瑞曾提醒過我,說恐懼有時候也會讓人做出瘋狂的事情來。」

    「恐懼?!」

    謝玖喃喃念了一邊,皺著眉頭開始沉思,衛螭卻覺得隔著的那個東西就要被揭開了,心中有些激動起來,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仔仔細細的回想姜瑞、李二陛下說過的話,心中緩緩浮上一層明悟,臉上的表情卻苦笑起來。謝玖似乎也剛想明白,手輕輕撫摸著衛螭苦巴巴的臉孔,笑問道:「想明白了?」

    衛螭點點頭,苦笑道:「真喵喵的倒了大霉了,你說我當初管那閒事做啥呢,管了那麼一下就捅了個瘋子窩,還差點兒搭上自個兒的小命兒,我不甘心啊!!!」

    衛螭此刻別提多鬱悶了,恨不得背上生雙翅,飛到李元昌那裡狠狠給丫兩耳光出氣。謝玖安慰似的摸摸他臉,湊上去親吻了一下,靠著他,眼神脈脈看著他,也不說話。

    衛螭揉揉鼻子,歎道:「好吧,別看了,我不生氣了,就是鬱悶,不,是憋悶,丫就是個瘋子,一個懦弱膽小的瘋子!」

    謝玖寬慰道:「是啊,就是個懦弱膽小的瘋子,不過,如果不是他膽小,估計你這次就不是被綁架的問題,人瘋狂起來真可怕。」

    衛螭點點頭,心中暗自咒罵。事情說白了一點兒都不稀奇,難怪姜瑞、李二陛下都不好直接告訴他原因,而只能隱晦的提醒,實在是不好出口。衛螭就是當了回炮灰,沾了一點點兒責任的炮灰。

    衛螭估摸著,李二陛下後來暗地裡肯定動用了什麼手段,收拾過那些曾欺負過他老婆兒子的人,讓人家心裡對他有著深深的畏懼。於是,李元昌的盤算破滅後,衛螭這個間接責任者就成了人家記恨的對象,以丫那陰狠的性子,被盯上了,比被毒蛇盯上還慘。以丫跋扈的德性,能隱忍這麼多年裝翩翩君子,那耐性,想想就覺得可怕。

    衛螭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心中也有些憤恨,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真正能做決定的是誰,衛螭就是個聽人命令的份,真正能做決定的人,丫不敢去找,就找上了衛螭這麼個看著稍微軟一些的柿子來捏,還做出那麼瘋狂的事情,難怪有人說能忍耐的人,都有著可怕的爆發力,看吧,衛螭就成了爆發的受害者,想想那個驚天的策劃,衛螭心中就一陣陣的發冷與慶幸,得罪了一個瘋子,還真是可怕。

    OK,真正的原因揭開,俺一直認為,當一個人偏執起來,瘋狂起來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敢做,也做得出來,但是,心底的畏懼卻會壓著他不敢去碰觸無法敵住的人,於是,只好拿別人出氣,甚至為了出這個氣,願意花費更多的心血和功夫,歷史上,這樣的人,數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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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回 京
    “我剛出社會工作的那會兒,我爸和我說,在外面以和為貴,甯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衛螭忍不住的歎息,這時候想起了老爸的警告,看來,還是老爸知道他的性子,知道他肯定忍不下會去管一些事情,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性子就擺在那兒。

    事情說穿了,其實一文不值,就是一個人性的問題。參照李二陛下和姜瑞那少許的提示,衛螭琢磨,和李元昌的仇恨,早就結下了,大概是他剛到大唐那會兒。被賀蘭楚石一攪和,無意間參合到承乾太子那檔子事情中去,又多嘴了幾句,導致承乾太子開始疏遠某些傢伙,李二陛下也開始關注承乾太子結交的人,壞了李元昌的某些打算和心思。以那丫陰狠的性子,估計就這麼一檔子事情,就這麼恨上衛螭了。

    衛螭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試想一下,李元昌幼年時那麼風光,後來李二陛下上臺,以前那些欺負李二陛下一家子的人都開始夾著尾巴做人了,李元昌也不例外,那麼囂張跋扈的一個人,硬是壓著性子忍耐,但權勢這種東西,一旦嘗過它的味道,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到淡薄自如,能真正做到放下呢?

    從李元昌刻意結交承乾太子和李治就能看出來,丫所圖非小,不過,總結起來,不外乎就是恢復過去那些風光的日子,有點兒小盤算。但是,他的小盤算,他恢復過去風光的機會,硬是被李二陛下生生的掐斷了,甚至還引起了李二陛下的警覺。衛螭突然想起某次去見駕,正好遇上李元昌遭李二陛下叱駡。訓斥他不許他再接近諸位皇子們。

    但是。再次的但是,李元昌十分地畏懼李二陛下。如今想想,估計不止是李二陛下私底下下手收拾過那些欺負他老婆孩子地人,估計玄武門的事情,在眾人的心裏,也是一個震懾。平時那麼好欺負的人,突然間就張嘴咬人,還是一口咬死的那種。是人都會被嚇到。何況,玄武門之後,先皇李淵的日子並不好過,估計當時給年紀還幼小的李元昌心理上的落差不會小,落下個李世民很厲害地心理陰影是很有可能的,何況,平日李元昌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機會肯定比見到李二陛下的機會多。

    李建成是太子,當時表面上看自是何等的風光。一個小屁孩子,啥都不懂,當然不會知道李建成風光的背後,李二陛下給他帶去了多大的壓力。李元昌看到的自然只是表面,但這個表面和後來李建成下場地強烈反差,已足夠給他幼小的心靈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於是。倒楣的衛螭,倒楣地摻和到了承乾太子的事情中去了,還好死不死的剛好壞了李元昌地事情,就這麼著,就被記恨上了。李元昌不敢去恨、去算計李二陛下的情況下,以他那陰狠跋扈的性子,總要有個人出氣,而這個人還要有點兒關聯。於是。倒楣的衛螭,被倒楣的當成了替罪羊。倒楣的成為了別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衛螭鬱悶得幾欲仰天長歎,甚至想和旺財、小強比比,看誰更慘,看誰更有資格喊一句“誰能比我慘”!

    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除了壞了人家在承乾那裏的事情,後來,因為衛澈地事情,李元昌開口索要衛澈被衛螭給婉拒了,估計在李元昌地眼裏,這就是衛螭對他相當有意見的證據了,是死仇了,解不開了。要不然,衛螭為啥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他的好事呢?承乾太子且不說,連堂堂漢王開口討要一個小小的男僕也被拒絕,這不是衛螭恨他的證據是什麼?於是,再於是,衛螭就成了人家眼中的針,心頭的刺,欲拔之而後快,但又因為衛螭一直在京中,在李二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李元昌想動手報復也沒那個膽子和機會,於是,只好選在出京的途中,甚至把薑瑞差去京城,計畫了數月之久,這也算是另類的看得起衛螭了吧?!

    衛螭的虛榮心和自尊心稍稍得到滿足,但心中卻更加的鬱悶了,做仰天長歎狀,問謝玖:“夫人,你說,人壓抑久了是不是都會慢慢的變成變態?你想想,李元昌那丫,長期生活在恐懼、壓抑中,心理估計會有些扭曲了吧?喵的,不敢找李二陛下算賬就把一切都推我頭上,一門心思的報復我,簡直就是變態狂和偏執狂的綜合體啊,比小人還可怕啊。”

    “衛螭,你真可憐。”

    謝玖聽得直點頭,臨了還滿臉同情的看著衛螭,柔聲安慰道。衛螭白眼兒一番,很乾脆的躺倒馬車上,歎道:“夫人,你也真可憐,咱倆是落難夫妻。”

    “嗯。”

    謝玖也跟著躺倒,脈脈看著衛螭,滿眼的憐惜。就算衛螭不說,謝玖也能想到他受過的苦,被人當麻袋似的在馬上拖了三天,能不難受麼?只是,衛螭不說,謝玖也就裝作不知道,算是接受了他的體貼心思,但心中卻是有數的,自有對他的心疼與不舍。

    兩人相視一笑,衛螭道:“還好,現在那丫倒臺了,咱安全了,唉,我還真莫名其妙。你說,咱無意間破壞了他的對承乾太子的圖謀,好吧,他恨我,我能理解,但是,至於冒著這麼大風險在李二陛下眼皮底下綁人麼?”

    謝玖想了想,道:“估計是被壓迫久了的逆反心理吧。你想,他被李二陛下壓了這麼多年,以前又是那麼個性子,心中只怕早就想反抗一回,而你倒楣的正好湊了過去,陛下也對你寵信有嘉,殺一個陛下重視的、不會太觸怒他的人,又恰好是他憎恨的人,能讓他出氣的人,你剛好都符合,選中了,如果是我。壓抑了那麼多年。我也無法放棄這樣一個誘惑的選擇。”

    衛螭再次仰天長歎,人要倒楣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以後再也不瞎摻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看看他為了這些事情吃了多少苦,衛螭搖頭歎息不已。

    兩口子感歎來感歎去,一派唏噓之色,心中是明白了。以後有事地時候,有多遠就要閃多遠,再不自己湊過去了,不過,這可能麼?

    兩人面面相覷,一致地搖頭,人的性格就在那裏擺著,李元昌無法克制自己性格中的弱點。衛螭覺著,他也是人,也無法克制自己性格中的弱點,只是。今後不到迫不得已堅決不插手,這是原則,就算插手。也要有點兒技巧,再不能這麼傻乎乎的把自己暴露了。

    解開了心頭的疑惑,心中算是長舒了一口氣,衛螭想起李二陛下讓他回京後去大理寺查閱關於蛋糕店的卷宗,疑惑道:“應該是早就查出來了吧,只是一直沒讓我們知道,在堂堂的國家機器面前,有什麼秘密是真正能藏住地?!衛螭覺得這種希望很渺茫。不過。最大的疑問都已經解開了。過去的事情,反而不太在意了。但是,如果能知道,也是很不錯的事情,或許能讓心情更加舒暢些,衛螭是這麼想的。

    相比起這一天的驚心動魄,洶湧澎湃,以後幾天的日子,簡直可以用平淡如水來形容,一路迅速的、安穩地回到京城,京城裏,消息靈通的人士,早已紛紛避開即將到來的風暴,衛螭這身處風暴中的人,卻只能乖乖地回自個兒家裏躲起來,稱病不起,言之路上受了風寒。

    因為衛螭“病了”,謝玖這做人家媳婦兒的,自是只能在家服侍照顧夫君大人,理直氣壯的跟隨夫君一塊兒躲起來,儘量低調。在外人看來是這樣,實際情況呢?

    實際情況是衛螭此刻地處境八分的幸福,兩分的可憐,因為秦府終於知道了衛螭曾遭遇過的危險。衛螭剛一回京,老爺子就騎著馬,帶著秦威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倆兒老太太沒來,還沒敢告訴她們呢,只是秦家倆父子知道。

    老爺子一來,就虎著一張臉,先是問了下衛螭的身體情況,知道只是受了點兒輕傷,如今倒是活蹦亂跳的,只是為了低調些才裝病的。這麼一搞明白,事情就開始急轉直下了---老爺子開罵了。

    衛螭明白老爺子是擔心他,激動地情緒,忍不住用斥責來表達,這是老一輩兒常用地方法。老一輩的人,不會象咱年輕人似地,什麼話都能掛在嘴上明白的表示,他們自有他們獨特的方法,他們不習慣直白,只習慣用行動表示,即使有時候是在罵你。衛螭很能理解,因為他老爸以前就那個德性,無論什麼事情,上來先是一頓罵,心中疼你、對你好也不會說,沉悶而又古板的傳統男人。

    衛螭很可憐的抱著頭,被噴了一頭一臉的口水,模樣別提有多狼狽了。謝玖在一旁很是同情的偷偷看他,不敢看得太明顯,免得刺激了老爺子,讓老爺子罵得更慘。不過,也許衛螭這次真是讓人擔心了,就連一貫溫和寬厚的秦威也是板著臉孔,在一旁默默的,任由父親罵衛螭。

    雖然衛螭覺得挺無辜的,但做兒子的,就是有這種給老子罵的義務,這是義父疼他,只能生受了。

    老爺子嘮嘮叨叨的罵了大半個時辰,臨了謝玖十分有眼色的趕緊叫人上了茶水來,給老爺子潤嗓子。衛螭覺得,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服務了,不僅任由叱駡,還負責茶水給潤嗓,多好的倆孩子,老爺子應該為此就少罵兩句。不過,這句話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的,要是他不怕死的說出口,估計就不是被罵半個時辰的事情,而是被拉去練武場練上半個時辰的事情,到時候,那就是直著出去,橫著回來的慘狀了,想想就覺得可怕。

    偷偷覷眼看看老爺子端著茶水喝,衛螭小心翼翼的蹭過去,討好的笑著,小聲道:“爹啊,義父大人,那啥,在我和思思出京之前,那誰賽義德不是送了兒子我幾箱子種子麼?我們臨出門前把南瓜種下去了,正好,今天咱燉南瓜吃吧。”

    老爺子哼了一聲,白了嬉皮笑臉,滿臉討好神情的某男一眼,微怒道:“你這臭小子,我都不稀得說你,罷了,看你也受到教訓了,今後也知道輕重了,這次就不說你了,下次再犯,哼哼,見過為父的熟銅鐧吧?下次也不用麻煩,老夫自個兒先打你幾下,打死了省心,省得叫人擔

    衛螭被罵得嘿嘿傻笑,低聲道:“不會,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這次的苦頭可吃夠了,被綁架就夠倒楣的了,都快安全到家了,還被毛毛蟲給蟄了滿脊背,別提多倒楣了,兒子我看著就咱這運氣,還是安分些比較好,免得義父大人罵著累,來,義父,請再喝兩杯茶,這是今年剛出的春茶,味道好著呢。”

    衛螭討好的樣子,逗得老爺子是又氣又愛,磨著牙,恨不得再踹廝兩腳出出氣,不過,想起某男剛經歷過的苦難,又狠不下那個心去踹了,最好再氣哼哼的瞪兩眼,不過,某男臉皮厚,被瞪了也只知道嘿嘿傻笑,沖過去又是捶背又是倒水的,一臉討好的滑稽樣兒,反而不忍心再責駡他了。

    見老爺子消了氣,秦威才開口道:“父親,如今四弟歷險歸來,京中又是這一副亂糟糟的樣子,不如咱們到莊子上住兩天吧,歇一下,避開一下也好。”

    衛螭贊同的忙不迭的點頭,毫不猶豫的豎起大拇指說道:“大哥英明,大哥說的對,爹啊,咱們過去住幾天吧,正好如今的季節茶葉正嫩,兒子我親自下廚,給爹和義母、乾娘、大哥你們來一桌茶菜宴,過了季節,可就吃不上了。”

    老爺子再次送他兩顆大白眼,白的某男滿臉的訕訕,低著頭,哼哼哧哧的,一副可憐像兒。老爺子哼了一聲,道:“行了,行了,別裝了,你小子的德性,做老子的還能不知道?行了,聽你的,正好你出京了這麼久,都有些想念你的手藝了。”

    聽到老爺子開恩,衛螭歡喜的抬起頭,滿臉的燦爛笑容,歡喜的、積極的道:“好咧,爹你就放心吧,兒子肯定好好給你做一頓,想吃啥吩咐一聲就是,兒子我去準備!”

    說完,小心翼翼的又看了一眼,小聲道:“吃了之後,爹你也算吃人嘴軟,可別再罵孩兒了啊!”

    老爺子一陣無語,直接吼道:“大郎你去把為父的熟銅鐧拿來,為父要好好教訓這臭小子!”

    衛螭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的逃了出去,邊逃邊叫道:”爹啊,我錯了,別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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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小日子

    衛螭被打了沒?

    那是當然不會的,剛曆劫歸來,不說好吃好喝的趕緊補上,再去挨揍一頓,貌似不太可能,老爺子也就是嘴上說說,罵兩句出出氣,真讓他動手去打,一時間,還真有些下不去手,最後只得哼哼兩句:“你剛受傷好沒多久,待你養好身子,老夫再教訓你。”

    這種時候,肯定是要順著臺階下去的,再不識相的得瑟,那就不是孝順,而是忤逆了。衛螭忙不迭的點頭,滿臉正氣:“義父大人慈悲,這麼疼孩兒,孩兒我真是受之有愧,爹啊,你就教訓孩兒吧,讓孩兒長長記性。”

    老爺子哼了一聲,道:“行了,別裝了,你那點小心思瞞得住誰?趕緊的,起來做飯去,嘗嘗你說的那個什麼南瓜。”

    “好咧,義父、大哥稍坐,我一會兒就好。”衛螭嘿嘿一笑,跳了起來,滋溜一下躥廚房去了。

    南瓜這種植物,種植不算難,衛螭記得小時候在農村,房前屋後,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種植,很普遍也很容易存活的一種植物,且採收期又長,瓜、葉、花、藤都可以入菜,味道還十分的鮮美。

    南瓜花可以炒著吃,也可以和米麵一塊兒做餅煎著吃;瓜可以炒著吃,還可以燉湯,做法多樣;葉和藤要挑著嫩的時候摘下來,洗乾淨了,和著蒜瓣一塊兒炒。嫩綠鮮美,味道十分不錯。

    出去了那麼幾個月,出門前種下地南瓜。如今已結出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嫩南瓜來,這個時候的瓜,摘下來切成絲炒著吃,或者和排骨一塊兒燉,都是最鮮美不過地小菜。

    摘南瓜花做菜時候也是有講究的,要仔細觀察,挑選那些不會結果的花朵,剛剛開放或者還是花骨朵時候最合適。而南瓜藤。卻是要挑選著已經開始掛果的時候,不會影響收成的時候,挑選著嫩的摘,把南瓜藤上的那一層白絨毛揉洗掉,放些蒜瓣,進油鍋裏炒,做法簡單,味道不錯,是農家常有的時鮮菜。

    出門之前,衛螭就特意交代過需要注意地地方。故而,南瓜的長勢非常的好,就種在衛府的花園裏,滿滿的爬了一地。衛螭特意挑選了兩個大個兒些的,回廚房去做菜,許久未擺弄這些東西,如今又開始操弄,感覺卻是十分的歡喜,這才叫生活。

    弄好作料,給鍋裏放上冷水。把切好的南瓜、排骨放進去,拍了薑、蒜瓣進去,再把鹽放進去,蓋上鍋蓋慢慢的燉。農村裏有句話叫漲水白菜冷水瓜。意思就是說,煮白菜一定要水開之後才放菜進去,而煮南瓜一定要放冷水,不能水燒開之後再煮,水開之後煮出來的瓜,不止煮不爛,咬起來甚至會感覺比較硬,沒有南瓜面呼呼地感覺。

    衛螭的速度是十分快的。也就是半個時辰的時間。樂呵呵的弄了一桌菜出來,叫人端去飯廳。洗洗手,收拾一下,也跟去飯廳。南方人吃菜清淡,北方人飯菜口味偏油膩,每一頓都是無肉不歡。

    這種飲食習慣,有礙健康,年輕時候不覺得,老來身體就承受不住了。以前秦老爺子也是這種習慣,硬是被衛螭給扭了過來,如今吃習慣了,反而覺得清淡些比較舒服。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圍著飯桌吃飯,謝玖和衛螭一人旁邊坐了一個寶寶,麒麟姐弟坐的椅子是特製的,有飯桌高的靠背椅,前面有個小桌板,可以放他們的小碗,也不用擔心他們會掉下來,也不會給飯桌上添亂,看到有想吃地菜,兩姐弟會用吃的油乎乎的小手指著讓爸爸媽媽給夾菜。

    吃了飯,謝玖招呼人收拾,然後便去給吃好飯但卻吃得一身油的麒麟姐弟收拾去,衛螭父子仨兒去做飯後散步,繞著自個家地花園走走。謝玖叫人在涼亭裏放上茶水,留待父子仨散完步去那裏喝茶聊天敍舊。

    趁著散步的機會,衛螭把這次出去的事情和義父、大哥說說,順便一塊兒參詳參詳。聽完衛螭說的過程,老爺子道:“去大理寺查閱卷宗的事情,容後再說吧。”

    衛螭道:“義父放心,我明白的,如今正是風口浪尖,低調都還來不及呢,這時候去大理寺查閱卷宗,不合適來著。”

    秦威道:“齊王佑被抓,漢王也被抓了,侯君集兵敗,這些人今後都不用再擔心他們掀起風浪,結局幾可斷定,不足為慮。蜀王李是個渾人,但好在有個精明的母親和哥哥管束得住,經過這一次,也會有所收斂,四弟以後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衛螭笑著點點頭道:“是啊,今後咱可就能揚眉吐氣,挺起腰杆地過日子了,如今想想都覺得開心。”

    老爺子白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道:“在這朝中,哪兒可能有真正安穩的日子,總是教你們兄弟,謹言慎行,束己修身,比什麼都好。”

    “是,孩兒僅遵父親教誨。”兩兄弟齊齊恭聲應是,衛螭聽得十分仔細,他一個現代人,現代社會與古代社會存在著價值觀、人生觀地差異,莫說整整差了千多年,就是差十年,也是兩個時代的人,也有一種叫代溝的東西存在。在大唐這個社會生存,老爺子比他有經驗,聽著點兒總是沒錯的。

    父子仨在花園裏繞了兩圈,走到涼亭處,見擺好了茶水,就過去坐下繼續說。說起李二陛下給的提點,說起漢王李元昌其人,父子仨都是一副唏噓之色。老爺子沒退下來之前是朝中大將,為了避嫌,不與藩王來往是常識。與李元昌打地交道並不多。李元昌懾于李二陛下的威嚴,也不敢結交大臣,只是在幾個皇子中遊蕩。

    “人心隔肚皮。不外如是,看著那般斯文儒雅的一個人,卻是這般險惡地心思,端是叫人心寒。”

    老爺子感歎著,他在軍中混慣的人,直爽慣了,最見不得這等人。衛螭只是笑笑,一樣米養百樣人。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有這樣那樣的人,一點兒都不用奇怪。

    說說聊聊的,談了一下午,算著要關城門了,秦家兩父子才告辭回城,囑咐衛螭好“裝病”,這個囑咐,讓衛螭聽得滿頭的黑線,一時間還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都欺負他,都是壞人啊。

    衛螭衛子悅、衛大神醫隨陛下出巡迴京時偶然風寒,病休在家,這個消息在京中傳開後,認識的人都或多或少的送來了安慰,都由謝玖接待了,衛螭是病人,不方便見客,於是,就只能躲在臥室裏陪孩子們玩兒。

    兩日後。為了更好的調養病體,衛府一家子決定搬到離長安地莊子去住兩天,秦府為了就近照顧衛螭,也跟著去了。離了京城。“病人”衛螭精神頭就回來了,上山打獵那是不成的,他沒武藝,下河摸魚---瞅瞅那深深的河水,再估摸一下自個兒的游泳技術,衛螭明智的選擇用釣的,下河還是算了。

    戴了個破斗笠,拎著個魚簍。帶著自製的餌食。領著大虎去河邊那麼一坐,也不管能不能釣到魚。就這麼悠哉遊哉的曬太陽,也是很舒服的事情。

    二虎的婆娘雲娘給二虎生了個大胖小子,樂得那傢伙整天傻兮兮地笑,說是等將來要好好的訓練他家的小子,將來繼續保護衛府的小姐、少爺。家裏添了個新丁,大虎這做大伯的,也很開心,跟著忙前忙後的,想去抱抱小寶寶,卻又怕自己笨手笨腳的,手重了弄疼小寶寶,笨拙的樣子,比他自己當爹還小心翼翼,偶爾看著二虎和雲娘和樂的樣子,眼中也會流露出一絲羡慕。

    “大虎,想成親不?”斗笠罩在臉上,衛螭叫人在河邊的草地上鋪了層草席,躺在河邊地草地上,翹著二郎腿,嘴裏叼了一根兒草,問道。大虎點頭,憨實的道:“想啊,成親誰不想,不過沒對象啊老爺。”

    “咱衛府的人要找對象,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前幾年問你,你說你還想玩兒,如今看到二虎都趕在你前頭當爹了才知道著急,放心吧,夫人已經托人找了媒婆,一定給你找個好媳婦兒。”

    “那就先謝謝老爺和夫人了。”

    大虎笑得憨憨地,比之弟弟,他更加的不善言詞,也更加的憨直。這兩兄弟……衛螭忍不住想起初見兩人時的樣子,不住的感慨,似乎不知不覺的,時間就滑過來這麼多年了,真他喵喵的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回頭啊。

    “前面是衛子悅大人嗎?”

    和大虎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著,打聽大虎對找物件有啥要求,說地正熱鬧,遠處傳來一聲嬌問。

    衛螭拿下斗笠,起身一看,卻是一隊人馬停在不遠處地官道上,一輛大大的馬車,馬車上站了一個女子,看樣貌卻是豫章公主。衛螭連忙起身行禮:“見過公主,正是在下,想不到公主也到這邊兒來了。”

    豫章公主笑著回了一禮,走了過來,臉上似笑非笑地道:“本宮聽說衛大人回京途中偶然風寒,到這邊來養身子了,不過,如今看衛大人的架勢,似乎已經痊癒了?”

    眼中有些取笑的意思,衛螭卻是面不改色的道:“勞公主過問,確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咱男人身子骨好,風寒不過是小病,養兩天就差不多好了。公主這架勢,似乎剛串門兒回來,這是要回去呢?”

    豫章公主笑道:“是要回去了。京裏天氣不舒服,許多姐妹們都來了這邊,趁著清閒,大家走動走動,也是好的。衛大人今天的收穫如何?可曾釣到大魚?”

    衛螭自家知道自家事,說起釣魚的技術,他是半點都沒有,純粹就是閑著無聊出來打發時間的。豫章公主這麼一問,那廝一本正經的道:“釣魚之樂,在於釣而非是魚,有沒有釣到大魚,于衛某來說都沒有區別,娛樂而已。”

    豫章公主又是一笑,道:“天色已晚,衛大人可不要沉溺於娛樂,讓衛夫人擔心才好,回吧。本宮也回去了,對了,既然衛大人到了這裏,那衛夫人定也來了,本宮明日就過來拜訪,與衛夫人聚上一聚,有些問題想請教衛夫人。”

    “好咧,公主再見,我回去會轉告我家夫人做好迎接公主蒞臨的準備。”

    豫章公主又是一笑,與衛螭一禮後回了馬車,與手下一塊兒離去了。衛螭抬頭看看天色,確實也該回去了,叫了大虎一聲:“大虎,走了,回去了,對了,釣到今天下午的魚湯沒?”

    大虎為難道:“老爺,魚湯的話,估計有些困難,要不咱們吃爆炒蝦仁吧?”

    衛螭一下午都沒關心過釣魚的收穫問題,一直在草地上打盹,聽大虎這麼一說,微微一愣,探過頭去一看魚簍,還真是除了一簍子活蝦外,魚也有,還兩條,不過只有半隻手掌大小,煮了魚湯,估計一人分一口都不夠。

    技術問題是個大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解決的,衛螭挺想得開,意氣風發的一揮手,叫大虎拎起魚簍回家,魚湯改天再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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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謝謝你
    生病了來看望的人多,是不是代表平日做人比較成功,人緣比較好呢?

    莊子所在的地方附近,基本都是長安各府的別院,京城裏不安寧,過來休養之類的人就多了起來,低調些的,就窩在自個兒家裏,閉門不出;平常些的,不擔心會牽連到自己的,就還是按照平常的過日子。衛螭屬於哪一種?琢磨了半天,廝覺得應該低調些。

    於是,這廝來到莊子之後,每天不是戴個破斗笠跟大虎去釣魚,就是窩在莊子裏,侍弄侍弄花草。為了兩個孩子的娛樂問題,衛螭特地在自家的院子裏挖了一個沙坑,叫人從河溝裏淘來細沙,用盡方法的消毒之後,全倒在坑裏,平日閑著沒事的時候,和孩子們脫了鞋子,拎著個小木鏟子和小木桶,父子仨蹲在沙坑裏玩,順便也監控著兩個孩子別什麼都往嘴裏塞。

    豫章公主說了今天過來拜訪,衛螭頭晚上就和謝玖打過招呼,叫莊子上準備好了,吃過早飯,衛螭被麒麟姐弟拉去玩沙雕,麟麟發下好言,要塑一個大大的城牆,要爸爸幫忙,那廝當然是樂陶陶的去了。

    李二陛下夫婦回京之後,豫章公主也曾進宮拜見過,隱隱約約知道事情的經過。侯君集已交由大理寺審判,擇日處斬。李佑和李元昌則被羈押了起來,參考歷史上反叛皇族的下場,他們的結局不是一杯白酒就是三尺白綾。

    “見過公主。許久未見,公主一切可好?”

    迎了豫章公主進來,謝玖微笑著行禮打招呼。豫章公主笑道:“我還能如何。還不就是那樣,倒是衛夫人清減了些,路上……受驚了,好在大家都平安歸來了。”

    謝玖微笑著搖搖頭道:“無妨,都過來了,就當作是生命中地劫數吧,一直都順順當當的,總是有種不安心的感覺。說了公主別笑話我,發生了這一次地事情後,我突然有種不好的事情都過了,以後都會是好事情的想法。”

    豫章公主道:“衛夫人能想開自是好的,衛夫人夫婦都是好人,上天會保佑你們的。”

    謝玖微笑著表示感謝,仔細看了看豫章的面色不太好的樣子,神色一整,問道:“公主近日心口疼的毛病是否有犯過?”

    豫章公主道:“前些時日犯過一次,厥過去差點就醒不過來了。還好,留守京中地陳太醫受過衛大人夫婦指點,又把我救了回來,在家中調養了近月,心中鬱鬱,便到這邊莊子來散散心,調養幾日。”

    謝玖拉過她的手,細細把脈,翻出家裏放著的醫藥箱,給她細細檢查了一番。謝玖歎道:“公主,我離京前曾特意告誡你,情緒平穩的重要性,可如今你肝氣鬱結、心火旺盛。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謝玖的問話似乎觸到了豫章公主的傷心處,眼圈立馬兒就紅了,眼淚欲滴,但她的性情卻頗有似長孫皇后的地方,頗為堅忍,低聲道:“衛夫人,我真的不能懷孕生子嗎?”

    謝玖一愣,神情嚴肅的點頭:“不能。公主地身體。如果懷孕生子,以現在的醫療條件。百分之百的母嬰不保!”

    豫章公主聽後神情落寞,咬著下唇,默然不語。謝玖本不想多管別人的家事,只是,她心中是把豫章公主當作是朋友的,面對朋友的悲傷,如何能做到視而不見。忍不住開口追問了一句:“可是駙馬那邊有何要求或是疑問,如果公主不方便說明,作為醫生,替病人向家屬陳述病況是義務和責任。”

    豫章公主默默看謝玖一眼,突然噗嗤一笑,道:“多謝衛夫人關心。認識了衛大人、衛夫人這麼多年,衛夫人也改變了許多,如在以前,衛夫人是不會對豫章說這些話的。”

    謝玖被笑得有些臉紅,也跟著一笑,訝然問道:“我以前如何?”

    豫章道:“如果是以前的衛夫人,如果旁人不主動開口,衛夫人是絕不會過問旁人的事情,在一些人看來或許是冷漠,但豫章卻知道這是衛夫人特有的溫柔體貼呢,不主動追問別人地傷心事,不主動插手別人的事情,在需要的時候才插手。衛夫人是認為不隨意插手別人的家事是禮貌,對嗎?”

    謝玖被豫章這麼一句話說紅了臉,哼哼哧哧地說不出話來。豫章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情也好了不少,衛府的兩口子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人,看似冷漠淡然的謝玖,其實是個拙於言詞、容易臉紅害羞的人。

    豫章笑了笑,說道:“我嫁與駙馬之後,就曾對駙馬全家人說過我的病情,這樣的身體是無法孕育子嗣的,也曾給駙馬納妾,前些時日,駙馬地妾室中有一位確定有了身孕。

    說到這裏,豫章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落寞的神情又爬上秀美地臉龐,謝玖默默聽著她訴說,看她如此,伸手把她的手握住,微微一笑。豫章也是一笑,臉上浮上羞澀和愧色,低聲道:“這些明明是我主動提出來的,駙馬必須延續香火,可是,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我卻承受不住的病倒不說,還一個人偷偷躲到莊子裏來,我真是個面目可憎的傢伙。”

    “不,並不是這樣。”

    謝玖滿臉肅然的看著豫章公主,柔聲道:“公主平日有喜歡做的活動或是愛好嗎?比如琴棋書畫之類的。”

    豫章公主被謝玖的問題問得一愣,點點頭道:“我平日喜歡練習書畫,於音樂一道卻無大造詣。夫人問這個為何?”

    謝玖微笑道:“我少年時期過地並不好。在家時見得最多的人是傭人,最熟悉的人只有自己,過地很不開心。寂寞、孤獨。可是,父母的忙碌也是為了整個家庭,雖然寂寞,但也只能忍耐,為了不讓自己沉溺於自哀自憐中,我瘋狂的去做喜歡做的事情,全情的投入進去,在那時。我就能忘記自己的孤獨和寂寞。”

    豫章公主恍然大悟,這是謝玖在寬慰她,告知她謝玖式的處理方法,不由心中一暖,微笑道:“讓衛夫人擔心了,其實在病發後,徘徊于生死關頭時,我就想明白了,我自己的身體無法去做到必須做地事情,我已經喪失了嫉妒、難過的資格。駙馬有駙馬的責任,我也有我的責任,只是,心中想起時候還是會不自在,見到衛夫人時,忍不住說了出來,面對別人,我實在無法開口。”

    “謝謝你,公主。”謝玖突然燦然一笑,眼睛亮晶晶的。豫章公主被這樣的笑容弄得一愣。她看得出來謝玖是真正的在感謝她,但這樣反而更讓她疑惑:“夫人為何謝我?”

    謝玖低頭笑道:“謝謝公主信任我,謝謝公主讓我發現,原來謝玖也是一個可以讓別人相信、依靠的人。而不是一個軟弱無力的人。”

    豫章公主一愣,看著謝玖,心中不知在想什麼,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心裏究竟在想什麼,只是有種被太陽照入心田的感覺。事實情況已經如此,誰也無法改變地情況下,讓自己活的更好、更充實,讓自己活的更快樂。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嗎?

    豫章眼眶再次濕潤起來。這次卻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喜悅。就如謝玖的喜悅一般。她也被一些人信任著、依靠著,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駙馬府一個地方,只把眼光局限在那裏,自哀自憐,甚至為此差點兒搭上性命,真是傻氣。溫暖心田的不一定是愛情。

    謝玖看她的樣子,細聲道:“公主的情況,我無力改變些什麼,但是,我還是希望公主可以快樂起來,把眼光從駙馬府內擴展出來,仔細看看這個世界,這裏,還有更多我們未知的、有趣的東西,怨恨最是不能解決問題,傷人傷己。希望公主快樂,我家衛螭說過,快樂地人,心胸也會跟著寬廣起來,因為快樂,所以願意去寬恕。整天把眼光局限於一地,看悲傷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反而容易忽略別的東西。”

    豫章公主聽得一愣,突然想起她發病時駙馬的表情,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謝玖地手,說道:“謝謝衛夫人,我今日就回京去。”

    謝玖微微一笑道:“公主路上小心,莫要過度勞累,傷了身體。”

    豫章公主道:“我知道的,果然,來找衛夫人說一說的決定是正確的,我總覺得,來找衛夫人說說,或許能給我指出一條明路也說不定。”

    謝玖笑著搖頭:“不是我給公主指出了明路,而是公主自己找到了,公主是個心胸寬廣善良的人,公主喜歡快樂。”

    兩人相視一笑,豫章公主告辭離去,說是等回京處理好事情,就把駙馬一塊兒帶來修養幾天,到時候請謝玖幫那妾室看看身子。謝玖應承下來,送豫章公主出門。

    豫章公主走後,謝玖轉道去花園,樹蔭下,衛螭父子仨滿身的沙子,兩個小傢伙坐在沙坑裏,當爹的也是那德性,一屁股坐著,一點也不體諒洗衣服的人地辛苦。

    “夫人來了。”

    招弟出聲提醒。三張掛著相似笑容地臉孔一起轉頭,朝著謝玖露出燦爛的笑容,謝玖看得心中發軟,雖然有些不厚道,但是,對比豫章公主地煩惱,她更覺得今天幸福的可貴,衛螭對她的可貴。謝玖微笑著道:“三隻大小泥猴兒,還不快去洗手洗臉,準備吃點心咯。”

    一聽可以吃點心了,兩個小的歡喜的跳了起來,也不管全身的泥沙就朝母親撲去,嚇得謝玖一邊笑一邊閃躲,不想讓兩個小泥猴撲到身上,嘴裏尖叫著讓大泥猴來救駕。

    大泥猴來是來救駕了,一手一把撈起兩隻小的,自個兒卻突然轉頭用髒兮兮的臉孔去碰了謝玖光潔的臉孔一下,趁機偷親了一下,才壞笑著抱著兩隻小的跑去洗漱,留下謝玖在那裏又是害羞又是甜蜜,那個臭傢伙,不能輕易饒了他!

    洗得乾乾淨淨的之後,一家人圍坐著餐桌吃點心,這是謝玖的堅持,說是吃東西就要在餐桌上,不要養成到處亂吃東西的習慣,容易長蟲子,如今可沒殺蟲劑、清潔劑之類的用品來清潔。就是這麼一句話,扼殺了某男喜歡邊看書邊吃東西的惡習,孩子媽說了,要給孩子做好榜樣,不能做反面典型。

    在這樣的大義名分下,某男只得低頭投降,所以說,這個世界上啊,做什麼都不容易,做了爸爸,許多壞習慣就要改,幸好廝自認一貫素行良好。

    吵吵鬧鬧的吃了點心,衛螭才想起問問豫章公主來過沒,聽說已經來過並回去了,還感歎豫章公主不厚道,怎麼說他衛螭如今也是病人,打著探望病人的名義來人家府上探望,最後居然病人都沒看就回去了,忒不厚道,也忒不懂事了。衛螭甚至還問了一句:“丫來探望病人,拿禮物過來沒?不會連禮物都忘了吧?”

    謝玖白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你有見過哪個病人整天不著家,跑出去河邊釣魚的麼?”

    “呃……”衛螭被噎個正著,貌似他遇上豫章公主的時候,似乎正釣魚來著,還拉著人家拉拉雜雜的說了一通釣魚之樂,現在也沒立場抱怨人家不厚道。

    見某男憋悶的閉嘴不言,低著頭不說話,謝玖的嘴角勾起一道彎彎的弧度,伸手抱起兩個孩子,朝門口看了一眼,說道:“招弟已經把換好的衣服拿來了,偉大、勤勞的夫君大人,請吧。”

    “做啥?”衛螭還不明白,謝玖已笑道:“當然是泥猴的衣服泥猴自己洗咯,你帶著孩子們玩耍弄髒的衣服,好意思讓別人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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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四十四章 公平精神

    衛螭在莊子歇了幾天,秦府的一家老小都來了,乾娘見了他就抹眼淚,看樣子已經知道他遇過危險的事情,對真正關心的人,事前知道和事後知道的區別,並沒有多大,擔心還是擔心,唯一不同的是事後多了個慶倖,慶倖擔心的對象平安歸來。

    衛螭心中很明白,秦府的三位長輩,每一個都很疼他,但乾娘卻是疼愛他到了溺愛的程度,幾乎是把一腔母愛全都傾瀉到了他身上,原因很樸實,只是因為她老人家一輩子都沒生一個兒子,如今機緣巧合有了個兒子,當然是要好好疼愛的。即使秦府再和睦,秦威、秦猛再孝順,沒有兒子的遺憾,還是一直刻在乾娘的心裏,如今,衛螭填補了這個遺憾,成了她老人家名下唯一的兒子,將來是要給她披麻戴孝的。

    “乾娘,我沒事兒,你看,這不是活蹦亂跳的麼?生病那就是對外的藉口,其實兒子我健康著呢。”

    “臭小子,你要敢不健康,那就是要為娘的命啊!”

    老太太哭嚎著,抓著衛螭的衣袖擦眼淚,衛螭只懂得呵呵憨笑,陪坐在她身旁,用行動加深自己很安全的訊號,希望老人家的情緒能穩定下來。

    哄得老太太不哭了,衛螭和謝玖交換一個眼色,謝玖心領神會的點頭,把兩個小鬼頭抱了上來。兩個臭小鬼嘴甜,一上來就撒嬌。說著許久不見奶奶,想念奶奶地話,抱著老太太的腿撒嬌。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摟著兩個小乖孫說話。

    衛螭趁機撤退,跑去廚房,親自監督給做了一些粥、點心之類的,叫人端了上去,大清早起來就坐著馬車過來了,喝碗粥暖暖胃也是好地。

    喝了粥,一家人聚在一起和和樂樂的聊天敍舊。說起路上的趣聞什麼的,衛螭妙語連珠,風趣幽默,只撿著開心的說,倒也其樂融融。

    因為衛螭住在莊子裏,秦府的一家人,除了要上差的秦威回京去了,其餘人都留了下來,閒暇之時,陪兩位老太太聊聊天。陪老爺子下下棋,或者父子倆都戴個破斗笠去河邊釣魚,日子過的悠閒自在。跟著來地孫兒輩們,則有莊子裏的護衛們陪著上山去打獵,人人都有的玩的,秦宗漢之類的,還有學業要學,也跟著父親回京了,就還剩些小毛頭們。

    “師丈,妞妞來看你了!”

    剛安靜了沒幾天。妞妞那小丫頭來了,數月未見,那小丫頭倒是越來越有成熟的范兒了,還是那麼美美的、青春逼人的臉。只是言行舉止上,已不再像以前一般任性,隱隱有了一股威嚴氣質。謝玖笑著打量了她兩眼,欣慰道:“不錯,已經有些當家主母的意思了小丫頭嘻嘻一笑,湊到跟前,挨著謝玖坐下,攬著謝玖的胳膊。笑道:“謝謝師父誇獎。娘說,妞妞長大了。總要有個大人地樣子,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頑皮,叫人操心呢。”

    謝玖微笑著點點頭,算是贊同了小丫頭的說法,倒是衛螭插嘴道:“凡事都有個過程,也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狠,慢慢來就是,總要有個適應過程,年輕人還是要有年輕人的魄力和朝氣才成。”

    “謝謝師丈,妞妞知道的。師丈,妞妞好想你,你有沒有想妞妞?”

    這小破丫頭,面對衛螭時候,又開始裝小了。衛螭翻了個白眼兒,道:“我想你做啥,咱成天想你師父都還來不及呢,哪里有空想你。”

    妞妞小嘴一撅,不樂意道:“師父天天和你在一起,你還需要想麼?妞妞這麼長時間沒見你,都快想死師丈了,結果師丈居然不想人家,好傷心啊!”

    “你那心是啥做的?豆腐做的?咋這麼容易就傷了呢?來,快過來,讓師丈我給你換個石頭的,保證今後不會這麼容易受傷,能經得起任何風吹雨打!”

    鬥嘴妞妞啥時候能趕得上衛螭,被說的小嘴一憋,只能跑去找謝玖告狀,謝玖笑著道:“你師丈的德性你還不知道麼?肯定是想你的,否則,怎會一回來就找你鬥嘴呢?行了,快別慪氣了。”

    妞妞繃著地小臉兒一垮,笑道:“人家知道,不過,還是要告師丈的狀,讓師父多疼妞妞些。”

    謝玖笑著拍拍她小臉兒,看著她眉開眼笑、一臉孩子氣的笑容,把她剛來時那滿身的正經嚴肅給破壞了個乾淨,心中卻沒有任何想法,她明白這是這孩子在表達對他們夫婦地感情。

    “師丈,妞妞要吃刨冰!”

    聊了一陣,妞妞嘰嘰喳喳的給謝玖、衛螭述說著他們不在京中時發生的新鮮事和有趣的事情,說完之後,小丫頭砸巴砸巴嘴,沖著衛螭嬌聲喊道。衛螭閉著眼睛斜靠著軟榻,懶洋洋道:“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採用別的方式與他聯繫。”

    妞妞一愣,滿頭霧水,不明白啥意思,倒是謝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走過去推了推衛螭,笑道:“快別欺負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我也想吃呢,給我們做一碗吧。”

    衛螭半睜開眼睛,看看謝玖的滿臉笑容,又看看妞妞的滿臉委屈,歎道:“好吧,好吧,我就是欠你們倆師徒地,想吃啥口味兒地,自個兒去弄水果來,我去弄冰塊。”

    “好咧!師丈是大好人!”

    妞妞歡喜的跳了起來,樂滋滋請旁邊地鯉兒、招弟去拿水果來。衛螭起來伸個懶腰這才去準備去了。欺負歸欺負,他心中最疼的還是妞妞。那臭丫頭想吃,他還會不去做麼?那是不可能地。

    謝玖和妞妞削好水果,招弟給端了來。壓出果汁,就著水一塊兒調,做成冰塊,然後拿著個鑿子就開始鑿,弄了幾碗刨冰出來,再把切碎的果丁粒灑上,弄了幾碗花花綠綠的出來端上去,不多。就一人一碗,雖說天熱了,但女孩子還是少吃些冰冷地東西好。

    一人一碗坐著吃,妞妞那個沒大沒小的臭丫頭,淅瀝呼嚕吃完自己的,見衛螭的還沒吃完,居然想跳過去搶,衛螭當然是不給她搶的,嘴一張,幾乎是用倒的方式倒嘴裏。鼓鼓囊囊吃了一大口,臨了還得意的朝妞妞擠眼,氣得妞妞直哼哼,還是謝玖看這一大一小鬧個沒玩,乾脆把自己的分了一些給妞妞,才算平息了事態。

    炎熱地下午,涼涼爽爽的吃了一碗刨冰之後,躺軟椅上舒服得直哼哼,衛螭無話找話的道:“我家妞妞要嫁人了,是不是不能叫乳名。要開始叫閨名了吧?妞妞的閨明叫啥來著?我都忘記了!”

    這麼一句,又逗得那小丫頭不樂意了,腦袋直往謝玖懷裏鑽,光明正大的告某人的黑狀:“師父。你看,師丈又欺負人家。”

    謝玖對這一大一小也沒轍,只是意思意思的拍拍她的肩,算是安慰,眼神朝衛螭那邊無奈的遞過一眼,示意他別欺負得人家太過。衛螭嘿嘿壞笑,手端著下巴,琢磨道:“雪雁。雪雁。名字倒是挺好聽的,就是叫著有些彆扭。叫你妞妞都習慣了,如今孩子長大了,要叫閨名了,咱卻改不過習慣來了。”

    語氣感慨,妞妞聽得一陣甜笑,低聲道:“師丈喜歡叫啥就叫啥,我才不在意這些虛禮呢,我還是喜歡師丈叫我妞妞,師丈一直叫我妞妞好不好?”

    衛螭看了那小丫頭一眼,笑著點點頭,道:“行啊,都聽你地。對了,小丫頭,快結婚了,想要師父、師丈給你送什麼禮物?儘管說,除了天上的太陽、星星、月亮,咱個子矮夠不著摘之外,你要啥我都給你弄來!”

    這個問題,衛府的兩口子已經頭疼了好久,妞妞這孩子可說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衛螭更是把她又當妹妹,又當女兒的疼,她要結婚了,要送的禮物自是要用心的、有意義的。只是,說是這麼說,做起來卻頭疼至極,太重要了,反而不知道要送什麼好了。

    聽到衛螭說起要送小丫頭禮物的事情,謝玖也道:“既然你師丈說起來,那我們想聽聽你的意思,我們不是外人,妞妞你想要什麼?需要什麼?盡可直說,我們希望能送一份你喜歡地禮物。”

    妞妞聽得眼眶一紅,眼前的這兩個人,不是她的親生父母,卻是比她親生的還要疼愛她,在衛螭身上,她滿足了所有對父親地幻想。小丫頭動情的道:“師父,師丈,妞妞什麼也不想要,有你們二位疼我,我已經很幸福,很滿足了,禮物什麼的,不過是身外之物,我才不看重呢。”

    衛螭擺手道:“你的心意我們明白,我們的心意你也明白,不過,你可是拜在謝玖名下的徒弟,咱也算你長輩,你成親,場面總要給你撐吧?這不止是心意的問題,還有個面子的問題,我不想被人說咱家妞妞成親寒酸之類地,咱要風風光光地出嫁,熱熱鬧鬧的出嫁,在我地心目中,妞妞可是獨一無二的小美女呢。”

    妞妞聽得心中暖暖,道:“謝謝您,師丈,謝謝您,師父,您二位對妞妞的好,是妞妞這輩子最大的幸運,你們送啥,妞妞都喜歡,都高興。”

    “這樣啊,那可有得讓師丈我頭疼的了,我告訴你,丫頭,這可是難得的敲竹槓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衛螭滿臉遺憾的主動去勸小丫頭來敲自己的竹杠。小丫頭嘻嘻一笑,掩著小嘴笑道:“師丈,你好逗,哪有人主動給人敲竹槓的。”

    衛螭翻了個白眼,這破丫頭,怎麼學了個這樣的臭德性,無奈的伸手敲了她一下,看來只能兩口子自己頭疼了。

    “嗚哇……媽媽……爸爸……嗚哇……”

    眾人正說著,內室裏,睡午覺的麒麟姐弟倆哭了起來,兩個小鬼睡醒了。謝玖連忙起身進去抱兩個小鬼出來,衛螭看看剛吃完還沒來得及收下去的刨冰碗,手撫額頭,叫了聲:“完蛋了!”

    妞妞先是疑惑,眼珠一轉之後也明白過來了,不由一笑,低聲問道:“師丈沒給麒麒、麟麟留刨冰麼?”

    衛螭搖搖頭,道:“沒有,還說待會兒再去做,誰知道今天這兩個小鬼醒的這麼早,不會是知道我們偷吃才醒過來的吧?”

    妞妞一陣笑。

    待謝玖拉著兩個小鬼出來,還掛著淚珠的麒麒眼睛尖,看到桌子上擺著的碗,小嘴一撇,淚水又開始聚集,哼哼道:“爸爸媽媽壞,不給麒麒吃,嗚嗚……”

    果然,如衛螭預料的一般,小鬼頭又開始嚎上了。麟麟看麒麒哭了,也跟著哭了起來,弄得謝玖一臉的無奈,求救的目光向衛螭投去,衛螭笑著走過去,抱過哭泣的女兒,沒啥誠意的哄道:“女兒啊,閨女啊,你看看你這胖胖的小身子,再吃就成小球兒了,女士要保持身材苗條,知道不?咱不能亂吃東西!”

    這一番說辭,說得妞妞一陣笑,謝玖卻是滿臉的無奈,有這麼哄女兒的麼?女兒根本就聽不懂好吧!

    在太座大人的瞪眼下,做爹的只要發揮紅內褲外穿的精神,一手一個抱著姐弟倆去廚房,拿出他們的小碗,一人重新給做了一碗才算擺平,看姐弟倆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維持感歎道:“看來公平精神深植於人的內心之中,你看看,這麼小就知道追求公平了。”

    謝玖笑著打了衛螭一下,怪責他亂說話,妞妞也跟著一陣笑,眼珠一轉道:“師丈,人家也是小孩子,人家也要再吃一碗。”

    衛螭瞪著她看了一陣,再次重複一句話:“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採用別的方式與他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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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桑葚熟了

    伺候得兩個小的不再哭嚎了,衛螭也無力的癱在軟椅上,坐沒坐相的斜靠著,拎著把扇子扇涼,看著兩個吃飽喝足、心情很好的小鬼在玩耍,心中暗自感歎陪孩子也是一個體力活。

    衛螭這邊沒啥精神頭,謝玖那邊正和妞妞在低聲敘話,說的是什麼,衛螭明明離的很近,也沒心思去聽,就在那兒半眯瞪著眼睛犯困,大熱天的,空閒的時候,實在無法要求人太有精神。

    就這麼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的,等睡醒的時候,妞妞和兩個小鬼頭已不在屋裏,就謝玖一個人,眼神軟軟的看著他,微涼帶汗濕的手指,輕輕在他臉上撫摸著,衛螭就是這麼被吵醒的,伸手一把拉住謝玖的手,咕噥道:“小妞兒,我告訴你,我可是有起床氣的,敢吵我睡覺,該當何罪?”

    謝玖一笑,道:“早看出來你有起床氣,不過,看你一直忍著,以為你改了呢。”

    衛螭翻著白眼道:“這種東西,哪可能說改掉就真的改掉,不就是一個克制唄,難道孩子吵醒我,我也去吼他們?無奈啊,只能逼著自己去改唄。再說了,就算沒有孩子,被你吵醒了,我要是去吼你,估計我還沒說啥呢,眼淚就開始掉了,咱不容易掉眼淚,比較吃虧,趕不上容易掉眼淚的。”

    這話聽得謝玖一陣臉紅,不依的捶了衛螭兩下。憤憤然抗議,惱羞成怒就是美女姐姐現在地真實寫照。

    笑鬧了兩句,衛螭才想起問妞妞去哪兒了。謝玖柔聲道:“你睡糊塗了,沒看都已經上燈了?妞妞當然是休息去了,看你犯困,就讓人別叫你,想不到睡到現在,餓了嗎?我讓廚房給你留著吃的呢。”

    衛螭仔細看了看,還真是已經點上了燈,想不到一睡就睡了好幾個時辰。還睡了滿頭的汗。謝玖叫人端了水來給他擦臉,又讓人去給他端吃地,大晚上的,吃太飽對身體不好,所以,衛螭的晚餐只有粥,還是清淡的皮蛋瘦肉粥,他最愛吃的。

    淅瀝呼嚕的喝了兩碗粥,衛螭滿足的拍拍肚子。謝玖見他吃完了叫人收拾了一下,凝視著衛螭。若有所思的道:“休養了這麼多天了,還是這麼沒精神地樣子,來,我給你把脈。”

    衛螭一愣,笑道:“沒啥,咱這身體,至於麼?不用擔心,我就是沒事做閑的,在路上顛簸了那麼多天,骨頭都快散架了。閑下來還真是一動都不想動了。”

    “懶鬼!”

    謝玖笑嗔一句,陪著衛螭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衛螭那個懶惰的傢夥,就賴著賴上床去。扇子扇著就睡著了。謝玖剛剛有些困意,衛螭手上的扇子掉地上了,把她給嚇醒了,睜眼一看,不由一陣苦笑,脈脈看著衛螭。

    被綁架的過程,衛螭只是簡略的說過,並沒有詳細說過。甚至回來了都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只說很好,只說趕路辛苦了。並沒有受什麼苦。可是,如果沒有受苦,人又怎麼會瘦了那麼多,又怎麼會曬得黑黑的,有些東西,即使不說也是能看出來的,所以,衛螭回來後,謝玖總希望能把所有補品都給他吃下去,補回原來的樣子才好。想到這些,謝玖忍不住在黑暗中歎息一聲,身子蹭過去挨近衛螭許多,靠著他,才有安心地再次入睡。

    第二天,衛螭醒的倒是挺早,待得謝玖幾個起床的時候,衛螭已經出去溜達一圈,甚至摘了一籃子桑葚拎了回來,叫招弟拿去洗乾淨,拌上糖,就這麼沾著糖吃,酸酸甜甜的,很是提神啊。

    衛螭興高采烈的樣子,與昨天那懶洋洋的樣兒,簡直判若兩人,一見到謝玖就興沖沖的拉著謝玖,告訴謝玖他今天早上起來沒事幹,陪著大虎、二虎兄弟倆上山去,無意間發現幾棵桑樹,結滿了紅紅的果實,忍不住誘惑就回來拎籃子去摘了些回來,讓謝玖趕緊洗漱。

    謝玖見他的樣子,心才放了下來,看來昨天果然就是閑的才那麼沒精神。這麼一想,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夏天吃桑葚最是好吃,呆會兒我們洗漱好了再一塊兒上山去多摘一些可好?下午天熱地時候,拌了糖,放上冰塊,應該會很好吃吧?”

    只是這麼說著,就忍不住開始幻想,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只是想像就覺得涼快、好吃,衛螭雙手一拍,樂道:“還是夫人英明,行,聽夫人的,快去洗漱,待吃了早飯,咱們一塊兒去山上溜達溜達,弄些野果子回來吃。”

    吃了早飯,換了身衣服,妞妞、謝玖、衛螭、招弟、鯉兒,甚至還有麒麟姐弟,一串大大小小的就組隊上山去。其實說山也不算貼切,並不是真正意義上地大山,這些山頭,真正說起來還是私有土地,其中也有衛府的一份。==夏秋之季,山上的野果正是多的時節。大山裏,除了大雪皚皚的冬季,春夏秋三季都有可以吃的東西。衛螭某個南方的同學就曾說過,說是小時候就常常跟著大人上山去摘野果之類的,春天,有一種野生海棠科地植物開花,它地花摘下來,和五花肉、曬乾的蘿蔔絲一塊兒拌了佐料醃制,待得冬天沒菜地時候拿出來放在米飯上面蒸著吃,又酸又香,很是好吃。那同學假期時候回家,開學曾拿來過一罎子,不到一個星期就給吃完了,可見其好吃的程度。吃過之後,暑假時候,衛螭幾個曾攢了火車票錢,隨那同學回老家看過,還隨他上山摘過野果,果然很好吃,如今回想起來,也會讓人忍不住砸巴嘴。垂涎欲滴。

    一路走著,衛螭就把這些往事說了出來。穿越來之後,衛螭也曾請教過莊戶們。向他們討教春天、夏天、秋天山上可以吃地東西,在山上找到了那種可以醃吃的花,不過,莊戶們都是用熱水撈一道之後炒著吃或者是拌著吃,倒是沒有醃吃的。衛螭樂呵呵地把方法教給大家,到得冬天的時候,又多了一道菜。

    走了沒多久,就到了桑樹下。也不知是誰家種的或者是野生的,一片大概六七科樹,挑著紅得發黑的摘,一人也摘了一籃子,麒麟這兩個小鬼,一邊摘一邊吃,就是告訴他們髒髒也不聽,吃得小嘴黑黑一圈,象長了一圈鬍子,樂得那沒良心的老爹哈哈大笑。叫著沒相機真遺憾,不然把這些畫面拍下來,以後也是一個紀念。

    某老爹甚至很無良的開始想,如果有相機,咱就多弄幾個孩子的影集,吃相弄一個,哭相弄一個,**地弄一個,總之,把小鬼頭們打小開始的醜樣子都收集起來。以後長大了要是敢不孝順父母就印了廣發天下,讓他無臉見人。

    看著兒子黑黑的小嘴,花花的小臉兒,某無良老爹不停的遺憾加扼腕。多麼好的一幅畫面,試想,如果有相機照下來,等他將來如果有不聽話的時候,就把他這花臉照廣發天下,讓兒子無臉見人,那該是多麼美妙、多麼具有殺傷力的大絕招啊。衛螭似乎看到了以後兒子欲哭無淚的臉,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啊。

    “……哇!小鬼。你幹什麼?!”

    古人雲。樂極易生悲;子曾經曰過,做人不要太倡狂;子又曾經曰過。做人要厚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壞事不要做太多,會遭報應的。某老爹正在那裏無良地YY,還YY的很爽的時候,麟麟那小鬼吃飽了跑過來,一把抱住老爹的腿,咧著黑黑的小嘴傻笑:“爸爸,抱抱!”

    等某無良老爹回過神來,突然反應過來的時候,只來得一聲慘叫,然後就是欲哭無淚的臉。臭小鬼剛吃完桑葚,拿桑葚弄得黑黑的小手,沾了不少果汁的手,就那麼大刺刺的抱在老爸地腿上,某無良老爹的衣服上,馬上就是兩個黑黑的手掌印,臭小子還把臉在老爹腿上擦,好吧,前面也多了一塊汙跡,某老爹只能苦哈哈自我安慰,這也算是比較另類的對稱,也算是寶貝兒子給他留下地成長痕跡。

    抱起麟麟,衛螭牙癢癢的想道,不是沒相機麼?回去把這條褲子當傳家寶藏起來,留著當證據,這就是臭小子禍害老爹的證據!咱要堅持“有條件就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指導精神,收集一切關於兩隻臭小鬼的證據,留著將來要脅。

    衛螭忍不住開始暢想,等將來如果有一天兒子惹他生氣,他就把褲子拿出來,含著眼淚對兒子說:“兒子啊,看看這是什麼?這就是你禍害老爹的罪證啊!”

    就是不知道將來兒子看到這條褲子,聽到這句話時會是什麼表情,估計會很精彩,值得期待一下。

    “想什麼呢?一臉壞壞的樣子,讓人心裏發毛。”

    衛螭這邊還沒暢想結束,謝玖已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實在是衛螭笑得奸奸的,和他平時使壞捉狹時地表情差不多,讓人心慌。衛螭呵呵笑著,得意地把打算一說,聽得謝玖一陣哭笑不得,有這樣做父親的麼?什麼都不想,就只想著將來如何捉弄兒子,謝玖滿臉同情地看了兒子一眼,有這麼個老爹,兒子,你辛苦了。

    謝玖很光明正大的把自己摘出來,法律裏不是有個從犯、主犯的問題麼?這件事情吧,衛螭是主犯,她幫忙收藏褲子的話,最多也就是個從犯。謝玖認為,她可沒想過要禍害兒子,只是在一旁看丈夫欺負兒子而已,不算罪過,峨眉豆腐。

    一群人歡歡樂樂的,一邊摘一邊吃,個個都吃了一張花臉,就謝玖還顧及形象,吃的斯文些,只要不笑,不露出牙齒,那還是形象光鮮美麗的衛府夫人,其餘人……衛螭扭頭四顧,包括妞妞小丫頭,個個都是一圈黑鬍子,所以說,當爹的也沒啥立場笑話自家的兩個小鬼。只是,人都是善於自欺欺人的生物,對於自己不利的因素,總是被有意無意的忽視。看來,謝玖是對的,做兒子的人,真是太辛苦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

    待得一群人下了山回到家的時候,剛進門口就迎上高陽那張驚訝至極的臉孔,眼光在一群人臉上、身上不停的掃視,一臉憋笑的樣子。

    衛螭樂呵呵的把手裏的籃子提了提,道:“這不,閑著沒事,上山去摘桑葚了,要不要來幾個?味道很不錯的,可甜了,我們一邊摘一邊吃了不少,要不能吃出這麼一張花臉來給你笑話?”

    衛螭這麼一說,高陽憋不住,呵呵笑了出來,道:“看著就讓人有胃口,不過,師丈、師父,你們還是先回去洗漱一番吧,這樣子……很好笑呢。”

    說著,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眾人互相看了看,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衛螭招招手,笑聲中招呼著大家進門。進了家門,早上摘了醃上糖的桑葚也差不多了,衛螭弄了冰塊來,碾碎了拌上,冰冰涼涼的,酸酸甜甜的,吃的一干人眉開眼笑,到最後,全成了大花臉,而衛螭的衣服上,很榮幸的,又多了幾個小手掌印子,全都是他家的兩隻小鬼留下的,簡直就是罪證累累,鐵證如山。

    吃完進去裏間換衣服,衛螭脫了衣衫,遞給謝玖的時候,還特意強調了下:“夫人,趕緊給我收好了,等來咱老的快樂日子,可就靠它了!”

    “搞怪!”

    謝玖笑嗔了一句,幫他把衣服收好,讓人拿去漿洗一下,印跡很定是洗不掉的,不過,果汁確實要洗了,免得放著招螞蟻、蟲子。

    換了身乾淨衣衫,嘴巴也洗了,只是牙齒卻是暫時還沒辦法恢復過來,一個個為了形象只好緊緊閉著嘴,以免一不小心笑出來,全是一口大黑牙。不過,高陽如今也吃了一口黑牙,五十步笑百步,大家誰也不用笑話誰。

    “敏兒你能出京了,可是京裏平靜了?”

    收拾乾淨坐下,謝玖拉過高陽,悄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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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3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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