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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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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藤井樹]B棟11樓[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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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6:14 |只看該作者
大二的下學期,系上傳來一個消息。系籃球隊裡有兩個三年級的學長慘遭三二(三分之二的學分不及格。),被退學了,他們需要幾位新血加入。



不需要懷疑,皓廷當然,也絕對是他們的第一人選,所以剛開學的那一陣子,系隊的學長時常來找他,威脅是沒有,利誘的方法卻層出不窮,吃的從披薩,雞排,章魚小丸子,玩的到六福村的折價卷,錢櫃唱歌不用錢,實用的課堂筆記更讓皓廷的桌上活像是個小型法學的圖書館。



「真不知道學長們給我這麼多筆記要幹嘛,系上有在賣共筆啊。」

※ 註:共筆,指的是共同筆記。某些學校法律系會收集學生筆記,然後印製販賣。


「這樣你就不需要花錢買啦,學長們對你真好。」

阿居很羨慕的說著。但我很清楚得看見皓廷有多麼不想到系隊去。



我跟阿居也覺得奇怪,皓廷不想去,學長們為什麼要這麼死巴著他不放?

後來我們才知道,系隊隊長,也就是我們大三的學長,對系隊有很深的歸屬感,對贏球有更深的企圖。


所以皓廷之於他們,就像是諸葛亮之於劉備,三顧茅廬不成,四顧五顧六顧也一定要顧著。




「我打籃球,是想為自己贏球,是為了自己快樂,我不想為某個特定的隊伍打球。

  但是學長們又那麼....」

皓廷很懊惱的說著,他在自己的堅持與學長們的盛情之間,始終難以下一個決定。



直到開學後的第三個禮拜,我跟皓廷,還有阿居,在籃球場上遇上了系隊隊長,而我們也是那天才知道他叫莊仁傑。


他跟其他兩個系隊的學長,狠狠的修理了我們三個。皓廷在場上不斷的進攻,雖然偶有突破,但大都被學長們防了下來。


我們一共交手三場,如果以網球的術語來說,他們直落三把我們給作了。


那天打得很辛苦,也很難過,我跟阿居了解系隊與皓廷之間的糾纏,但也是因為我們的球技不夠好,才拖累了皓廷。



我想,那必定是皓廷開始打球以來最大的恥辱吧!雖然皓廷沒有說過,但我相信以他的球技,要連輸三場實在是一件難事。


可是,輸球那一天晚上,本來約好一起吃飯的皓廷失約了。直到接近十一點,皓廷才滿身汗的回到宿舍裡。




「十九場,每場打六分,我只贏了一次。」

他抱著籃球,微笑的說著。「剛剛我跟學長一對一,他真的很厲害,我不得不佩服他,不但把我狠狠的慘電,還說了一句讓我最折服的話。」



「什麼話?」

我跟阿居好奇的問著。



「攻擊再怎麼厲害,一定會有失常的時候,在籃球場上,只有防守不會失常。」

皓廷說這句話時候,一副很感動的表情。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皓廷在輸球之後還會笑的,看來他受到的刺激不小。




「所以我決定要加入系籃,還有你們,你們也要加入。」

「我們?為什麼我們也要?」

我跟阿居異口同聲。


「學長說,他需要你們。」







就這樣,我們進了系籃隊,而且認識了兩個新朋友,是我們系隊的經理。

一個是黃美涵,還有蕭以惠。



『請叫我流川以惠,謝謝。』

她很有精神的介紹她自己,在我們跟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所有人聽見她的自我介紹都是一頭霧水,因為在系隊成員的名單上,並沒有人姓流川。後來才知道她因為喜歡灌籃高手裡的流川楓,所以二話不說,馬上替自己冠了夫姓。


比較有趣的是,她的老公不只一個。

有時候她叫做以惠克魯斯,那是她看見湯姆克魯斯的海報或電影的時候。

如果你聽見她喊著小木木,那你就必須叫她木村以惠。


「小木木?虧她想得出來....」

阿居一副快發燒的樣子,用手摸著額頭。


「阿居,快別這麼說,你該慶幸她不喜歡基諾李維。」

一旁的人聽見我這麼說,笑倒一地,這時以惠丟來一顆籃球。



至於另一個經理黃美涵,我們對她就不太了解了,只知道她很喜歡狗,而且她說她的狗喜歡看新聞。


『我的狗叫做TVBS。』

她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話。大家聽完之後互看了兩秒,然後笑倒在地




我個人對狗是敬謝不敏,因為我被狗咬過。

但我聽過很多挺酷的狗名字,像是耐吉啦,保齡球啦,白色的狗取名叫小黑的。就是沒聽過把狗取名TVBS的。



『因為牠只在我看TVBS新聞的時候,才會跑到電視機前面,當我轉到其他台時,牠就會低頭,或是離開。』

一天,我問她為什麼要把狗取名TVBS時,她這麼回答我。


「不會很難叫嗎?挺繞口的。」

『不會啊,叫久了就習慣了。』



這就是我們系隊上的兩個經理,很怪,但也很有趣。



那是兩千零一年的三月,我們大二。

參加系上練球才一個多禮拜,系際盃就來臨了。


那天早上,學長叫我跟阿居,皓廷到系辦去,發給我們一套球衣。


「身著球衣,系上榮譽,好好珍惜,記得要洗。」

學長一面念著這詩不像詩,話不像話的東西,一面打開塑膠袋套,一件一件的發給我們。



「謝謝學長,謝謝系上,竭盡所能,為系爭光。」

阿居不知道去哪裡學來這一串,我跟皓廷聽完都覺得奇怪,這孩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




第一場比賽印象深刻,對手是電子系,因為是那一年第一場系際盃比賽的關係,到場觀賽的人很多,班上的同學也全都到場了。


在比賽前十分鐘,皓廷說要離開一下,然後就看他快步跑走,學長問我他去哪裡,一副要急得要內出血一樣。


過了幾分鐘,皓廷回來了。學長問他是不是去大便,他笑了一笑,說:「不,那是一件比大便更爽快的事。」



學長沒聽懂,我跟阿居也是一頭霧水。



哨聲響起,校隊裁判進場,先發球員進場,跳球者走進中場跳球圈裡,其他的隊員一個挨一個的防著。


我跟阿居坐在場邊,以我們的球技,先發球員名單不會有我們的名字。

這時美涵跟以惠在一旁大喊著「法律加油!」,頓時間,我的體內似乎不斷的在分泌著腎上腺素,手臂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雙掌不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裁判在中線上把球往上拋,皓廷「嘿」了一聲 ,球撥到了學長的手中。


記時器開始跳動,計錄員開始動作,體育館開始沸騰,這所有的開始都是因為....



比賽開始。







* 筆者言:籃球,我最愛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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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6:37 |只看該作者
烘乾機左三圈,右三圈的旋轉著,發出低鳴的轟轟聲,我盯著衣服在裡面翻轉,看久了有點頭暈。



忘了是第幾次到公寓對面的自助洗衣店洗衣服了,只記得每次來都沒有人,但角落裡倒是都有一隻灰白相間的貓,牠大概把這裡當做是牠家了吧。




「為什麼烘乾機使用半小時要二十塊?為什麼那麼貴?」

手裡拿著衣物香片,我自言自語的說著。


『因為這裡是台北,什麼都貴。』

突然有個聲音在我身後說著,是個女孩。

『好久不見。』她說。

我回頭,眼前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原來是她,住在5G的徐藝君。



「喔!嗨!是妳啊。」

『四月天,清新爽朗的午后,一個人在洗衣店裡洗衣服,不覺得太浪費美好時光?』

「如果明天不需要期中考,那才真的叫做美好時光。」

『期中考也可以是美好時光,看你怎麼想而已。』

「那很抱歉,我沒辦法把期中考當作美好時光。」



她聽完,對我微微一笑,打開手裡的袋子,把衣服丟進洗衣機,投了硬幣,洗衣機便開始作動。


『那天,我看了你的比賽,你打得很好。』

「喔?真的?謝謝誇獎,我不知道妳對籃球也有興趣。」

『我不是對籃球有興趣。』

「那....妳對籃球場有興趣?」

『你在說什麼?』

「不,沒事,我隨口掰了一句冷話,原諒我沒什麼幽默感。」

『沒關係,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幽默感的人。』

「是嗎?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雖然彼此不太熟,但妳也不需要這麼誠實。」

『好吧!你好幽默!哈哈哈!』空氣裡的溫度隨著她扮假的笑聲頓時下降了幾度。


「四月天,清新爽朗的午后,妳跑到洗衣店來洗衣服,不覺得太浪費美好時光?」

『美好時光就是用來浪費的,時間不會因為美好與否而停止或走得慢一點。』


我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她洗衣機上顯示的剩餘時間,五十二分鐘。


「妳要用烘乾機嗎?」

『要。』

「妳要用多久?」

『四十塊,一個小時吧。』

「那恭喜妳,妳還有一小時又五十二分鐘的美好時光可以浪費。」

『不,如果我可以活到七十歲,那我還有五十一年的時間可以浪費。』

「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怎樣說話?』

「這樣!」我右手的食指在我跟她之間不斷的來回指著,「對話有點像日劇,有點不太正常這樣!」


『那,不像日劇,而且很正常的對話應該要怎樣?』

「應該要像第二次見面的人一樣,很客氣,很有禮貌,不太熟識這樣。」

『嗨,林同學,好巧,你也來洗衣服啊?四月天,清新爽朗的午后,一個人在洗衣店裡洗衣服,不覺得太浪費美好時光?』

「一定要加上後面那一大串嗎?」

『不一定。』

「那就別加。」

『可是我加了,來不及了,你快點用第二次見面,很客氣,很有禮貌,不太熟識的樣子回應我啊。』

「我的衣服乾了。」



我回頭打開烘乾機,收拾著我的衣服,因為我有一件五顏六色的花內褲,我怕被看見,所以我用球衣包起來,收進袋子裡。


『你沒禮貌,你沒有理我。』

「哎呀!徐同學,好巧,妳也來洗衣服啊?四月天,清新爽朗的午后,妳跑到洗衣店來洗衣服,不覺得太浪費美好時光?妳可以不用回應我了,我的衣服乾了,先走了,慢洗慢洗。」

『好吧,那慢走了,林同學。』

「再見再見,後會有期。」





那天晚上,我正在猛K國際公法,然後有人敲門,我咬著筆,從門孔看出去,是她,徐藝君。


我開了門之後,她從背後拿出一件....我的....。


『內褲。』

「啊!」

『你的內褲。』

「啊啊啊!」

『你只會啊嗎?這不應該是看到自己內褲的表情,你該不會連自己的內褲都不認識吧。』


我好難為情,頓時覺得整顆頭都是燙的,從耳根到背脊都是熱的,身體好像有幾百隻蟲在爬一樣。


「不好意思....」

『下次要用球衣包花內褲,別忘了連白色內褲一起包。』

「啊!」

『又是啊!講到內褲你只會啊?』

「喔,不,不,不是的,我...」

『我在烘衣機裡看見的,我想那應該是你的,本來下午就要拿給你,但是我出去買東西了。』

「謝...謝謝。」

『不謝,晚安。』



她很自然的走回她的房間,我則是呆在房門口好一會兒。

這是很丟臉的事情,丟臉的程度永遠無法用文字來形容。




你們現在在看的是第十集的B棟11樓,是不是跟第九集完全沒有銜接上的感覺?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現在要開始告訴你們跟電子系比賽的結果。



上半場,先發的五個人打滿,沒有換人下來,皓廷跟仁傑學長兩個人幾乎要包辦了所有的得分,我們以三十三比二十五暫時領先八分。


下半場開始,皓廷跟仁傑學長都留在場下,那是我第一次打正規賽,緊張的心臟像要跳出來一樣。


在場邊看球,跟在場上打球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當你坐在場邊替自己的隊友加油時,你會很希望每個出手的球都進,如果球彈出籃框,你會感覺到可惜。

但當你在場上打球,不停的在半場裡尋找空檔,等到你的隊友把球傳給你的時候,你連投球都會覺得手軟,就更不用說球沒進的時候會感到可惜了。



在場上,緊張的心情控制了你的四肢,你會不停的發抖,甚至會有「別把球傳給我」的念頭。


皓廷跟仁傑學長不在場上的結果,電子系慢慢的追上分數。

當我已經可以稍微分心看看記分板上的分數的時候,僅僅三分,我們僅僅領先了三分。



已經不太能記起當時我身體的顫抖有多厲害,也已經不記得我到底在場上打了多久,又投了多少球。


我只記得其中一位學長拐傷了腳,皓廷上場接替,我以為要下場的是我,但仁傑學長向我比了一個手勢,他要我留在場上。


「學長說你守得很好,要你死命守住六號。」

皓廷跑到我旁邊,拍拍我的屁股,很快的說完這一串話。


我聽完,回頭看著六號,汗把他的黑色球衣貼在他的身上,他屈膝,雙手撐在腿上,不停的喘氣。



當我第一球命中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那是個三分球。

我只記得眼前有隻大手遮住我的視線,然後胸口和手臂襲來一陣疼痛感,對手黏溼的黑色球衣跟我身上的水藍色球衣相互的磨擦著。


哨音響起,球「唰」的一聲往籃網底部衝去,裁判用他的右手拍打著左手背部,表示打手犯規。


加罰,我沒有投進。我只感覺到體育館裡所有人都在盯著我,我的身體不再顫抖,但我的手使不上力。



電子系搶到籃板球,他們發動了快攻。

我的眼前一個黑影閃過,眼裡殘留著一個白色的「6」,他運球,我拼命在背後追趕著。


他沒有發現我在身後,我伸出手,抄球。但我笨,球撥遠了,還跌了一跤。

皓廷撿起球,喊了一聲「跑」,我站起身來,看見四道藍色的身影往前場衝去。



這一次的反快攻由皓廷主導,他不是後衛,但他卻做得很好。

正當法律系的加油團扯著喉嚨歡呼的時候,我聽見場邊學長在喊著「一分鐘!最後一分鐘!」



電子系急了,因為他們還落後兩分。

又是一次快攻,黑色六號很快速的運球衝向前場,這一次他學乖了,他回頭看著我,怕我又一次偷了他的球。


球鞋在木地板上「吱吱」的叫著,我們的回防很快,他們的快攻失敗了。

黑色六號慢下了他的速度,他運著球在三分線上徘徊。


我知道,他要拖掉攻擊時間,在最後幾秒鐘得分把比數扳平,然後守住我們最後一次攻勢,讓賽延長。



但我沒料到他並不想讓比賽延長,在幾次的傳球之後,電子系再一次把球導回三分線。


他等在那裡,學長要我死命守住的黑色六號。








  * 三分球,永遠是天空中最美麗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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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6:56 |只看該作者
六十比五十五,是那場比賽的比數。

六十是我們,五十五是電子系。
 


等在三分線的黑色六號,在接到隊友的傳球之後,沒有任何猶豫,在三分線後跳起,球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


我盡了全力去封阻他,但球已經出手。距離終場還有三十三秒。


球沒進,碰到了籃框邊緣,彈了很遠。皓廷撥到籃板球,卻沒有能夠搶下來,球滾到底線,被電子系拿走。


球被傳回黑色六號手上,他抱著球,深深的喘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穩下來」,他們又重新發動一次攻擊,時間一秒一秒的消逝。


又是內外交替的導球,電子系隊的跑位很確實,球在他們五個球員手上不斷的來回傳遞,對於所剩無多的時間,他們反而冷靜。


同樣的企圖,同樣的導球路線,黑色六號再一次回到四十五度角的三分線外,我一個不小心沒跟上腳步,他已經接獲隊友的傳球。



然後,我感覺我的右手心碰到了球,又感覺我的腳快速的落地,球在我的眼前,我伸手把它撈回來。




「漂亮啊!子學!超級大火鍋!」

「快攻!快攻!」

我聽見學長的吶喊,看見在場邊的他們不停的揮動雙手要我快攻。



皓廷跑到前場,向我示意把球傳給他。

他帶著球過了中場,我跟在他的後面,電子系五個球員都已經回防,我的隊友們也很快的跟上。


「八、七、六、五.....」

體育館裡所有的人都在倒數,禁區裡頭一團亂,我看不見皓廷,只看見幾個電子系的球員舉高了手包圍著他。


還有三秒,球突然傳到我的手上。

我不會形容那種感覺,我只能說,最後一球,我竟然投得很輕鬆。


然後聽見法律系的啦啦隊呼聲震天,裁判哨音尖銳且刺耳的持續了三秒鐘。



比賽結束,六十比五十五,學長說,那是五年來第一次贏了電子系。




美涵在球場邊高興的紅了眼眶,以惠則興奮的拉住皓廷,像個瘋婆子似的不斷尖叫,我好像還活在幾分鐘前的球場上,一種像是在夢中的感覺。


「子學,守得好,守得太好了。」

仁傑學長把毛巾披在我頭上,遞了一瓶寶礦力水得給我。


「謝謝學長,我只是盡力。」

「法律系就是需要你的盡力。」


看著學長的眼睛,我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子學,你打得太好了,真的沒話說。」

阿居拍著我的屁股,很興奮的說著,他今天沒有上場,但他卻滿身是汗,我想他一定比在場上的任何一個人都緊張吧。



在一陣喧鬧聲中,我看見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同時,阿居也看見了。

她一個人站在場外,個頭小小的,但頭髮長了。


「原來皓廷在開賽前離開球場,就是為了打電話給她啊。」

我跟阿居都搓著下巴,一副原來如此的說著。



一年沒見了,整整一年沒見了,睿華還是一樣可愛,但我想她應該永遠都不會再長高了。



我跟阿居沒有走過去向她打招呼,只是遠遠的揮了揮手,因為皓廷好不容易把她找來了,我們不希望去當電燈泡。


那天賽後,除了陪睿華去約會的皓廷之外,系隊所有人都到時時樂去吃了一頓,以惠帶了她的男朋友,而美涵則抱著鼎鼎大名的TVBS赴會。



在吃飯的時候,我跟阿居對以惠的男朋友有同樣的感覺,我們都覺得他像某個人,只是一時間說不上來。


「不像湯姆克魯斯。」

「嗯,也不像那個小木木。」

「基諾李維就甭提了。」


後來我們終於看出來,以惠的男朋友很像流川楓,我們說的是髮型。

但仁傑學長比我們更快看出他這個特點,他舉杯向著以惠的男朋友說:


「流川先生,以惠在系隊裡很努力,我們很感激她,在這裡我代表系隊,向你跟以惠說聲謝謝。」

「喔!隊長,你太客氣了,這是不需要謝的,啊!對了,還有,我姓陳。」

「喔,是是是,原來你姓陳啊,流川先生。」


那晚美涵很可憐,她只喝了一杯飲料。因為那天是她固定吃素的日子,我忘了是初一還是十五,我只記得她不太高興的坐在位置上,因為她的TVBS不能帶進餐廳裡。


「沒關係啦,外面沒有人在看TVBS,牠不會亂跑啦。」

我試圖安慰她,讓她開心點,但她的表情很直接的告訴我『你還是閉嘴吧』。



吃完飯後,提議要到錢櫃唱歌續攤的流川以惠,並沒有得到大家的支持,但當她後來又補了一句「我男朋友要請客」的時候,所有人都拍手叫好,還有學長主動向流川先生要了張名片。



我跟阿居不好意思讓流川先生請客,所以我們沒有跟。大家都離開之後,阿居打電話給皓廷,那時皓廷正在跟睿華吃飯。阿居告訴他今晚不回宿舍,要到我那兒去睡,問他要不要來?皓廷說他不能確定,但接近十二點的時候,皓廷在樓下按了我的門鈴。



我跟阿居還有皓廷,雖然是同班同學,雖然時常見面,但我離開學校宿舍之後,就很少像這樣三個人共處一室,喝著飲料,吃著點心,漫談心事。



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因為跟好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不只是一種熟悉,更是一種親近,不管說什麼話都好,因為他們一定可以懂你的心情。


那天晚上是皓廷跟睿華分手一年多以來第一次見面,我跟阿居都很好奇,他們到底能不能再續前緣?



「睿華說你很厲害,子學,她說她一直看不出來你這麼會打籃球。」

皓廷拍拍手說。


「再怎麼厲害也沒有得分超過二十分的你厲害啊。」

「哎呀,現在不是講得分多少的時候,重點是睿華跟你,OK?」

阿居拍了拍桌子,對於皓廷賣的關子,他比誰都緊張。




但是那天晚上,皓廷沒有告訴我們關於跟睿華再見面之後的結果,他只是不斷的用一句話來回答我們所有的逼問:


「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跟阿居都不懂這話的意思,到底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跟睿華重新來過?還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我們關於睿華的事。



那晚,皓廷跟阿居都睡在地板上,我們在昏暗的小夜燈光線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似乎話題永遠不會停止。


直到三人說好不再講話,要好好睡覺的同時,皓廷終於說出了他跟睿華的結果。



「她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了。」


聽完,阿居跟我只是互道了一聲晚安,然後就沒有再說話。



那天,我在籃球場上的成績,三分球投二中二,三個籃板,四次助攻,得分六分,犯規兩次,火鍋一記。



隔天我醒來之後,阿居跟皓廷已經離開。

我迷迷糊糊的要摸到廁所去梳洗,卻在桌上摸掉了一塊重物,撿起來一看,是一顆比拳頭大一點的石頭,上面寫著:


「子學,皓廷:

情誼永誌,永誌情誼。

水泮G題」


我說過,他是個不像話的男孩子。

所以他用字母G字代替了居字。


這顆石頭現在還在我們的客廳裡。

我會說「我們的客廳」,是因為現在的我們已經住在一起。升大三的日子,二千零一年的九月。

阿居跟皓廷沒有抽中宿舍,倒是亞勳抽中了,而我依然走籤王運。


我們搬進了離學校有段距離,但環境很幽雅的一座社區,社區的名字叫做「翠風郡」,共有ABCDE五棟公寓大樓,每棟都是十八樓高。



我們住在B棟11樓,那是一間三房兩廳,雙衛浴的公寓,最棒的是,我們有個很大的陽台。




而大二的下學期,日子像吹過的風一樣飛快的過去了。

我們以五分之差贏了電子系之後,遇上了化工系,同樣的比數,同樣的差距,唯一不同的是,拿五十五分的是我們。



至於那個徐藝君,偶爾會在洗衣店遇到。

那一次之後,我就很小心烘乾機裡會不會有漏拿的衣服。但再怎麼小心似乎都已經彌補不了第一次的疏忽。



『內褲!』

「啊啊啊!」


她時常這麼跟我玩,我很困擾。











* 內褲!  啊啊啊!  內褲內褲內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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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7:12 |只看該作者
要介紹我們的「翠風郡」之前,得先介紹我們的房東。

要介紹我們的房東之前,得先說明一下我們是怎麼遇到她的。



她是一個會上BBS的阿嬤。

是的,你沒看錯,她是一個會上BBS的阿嬤。BBS我想不需要解釋吧,就是電子佈告欄,一種網路資源的取擷工具。



這事讓我細說從頭吧。

那天下午,我跟皓廷,阿居在舊宿舍裡上BBS,我們先到租屋板去登廣告,內容是這樣子的:



「我們是三個法律系即將升上大三的學生,男的,公的,帶把的。

  我們不抽煙,不喝酒,麻將看不懂,所以我們只玩大老二。

  我們沒有開PARTY的習慣,也沒有那種閒時間,平常除了看看書,打打籃球,租幾部VCD回來看之外,沒有其他不良嗜好。

  我們都渴望有女朋友,但我們似乎註定是光棍的命運,所以我們不會帶女孩子回家,想亂來也沒搭。


  因為學校宿舍不足的關係,加上籤運霹靂爛,所以我們被迫到校外租屋,渡過剩餘兩年的大學生活。

  因為一住就是兩年,所以我們有些小小的要求,我們需要一間三房兩廳雙衛的房子,最好是大樓式的公寓,超過五樓的話請給我們電梯,高於十樓的話請給我們夜景。


  如果真的沒有夜景也沒關係,不要有夜總會就可以。


  我們的預算是每個月一萬到一萬五之間,看在我們是學生的份上,求求各位房東大人們算我們便宜一點。(要包含管理費唷。)


  我們會準時交租,而且房子會保持乾淨,鑑於許多瓦斯爆炸事件,我們會小心使用並且用完關閉,因為我們不想炸死自己。


  如果各位房東大人手上有這樣的空屋要出租,請與我們連絡,或是寄mail到我的信箱,我們會盡快回信,在此先說聲謝謝。


  我們的電話是  林子學 0930-xxxxxx

水泮居 0939-xxxxxx

韋皓廷 0937-xxxxxx。


我承認,這篇廣告是我寫的,但我本來是要寫得很正經的,但是阿居這個不太像話的孩子,硬是要我把什麼「男的,公的,帶把的」啦、「夜景跟夜總會」啦、「瓦斯氣爆炸死自己」啦等等這些東西寫進去,他說這樣比較有特色,別人看完才會覺得開心,才會很快的回應。



過了沒多久,就有人打電話給阿居,不過他不是打來說要租房子給我們的,而是打來問阿居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叫做水泮居,我跟皓廷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同時在站上的幾個同學及學長看見我們的留言,丟水球過來問候,他們異口同聲的說這一篇廣告真的很讚,但也異口同聲的說不會有人理我們。



果不其然,那通打來問阿居名字的電話之後,就沒有任何回音了。

我們等了兩天了,也買了報紙找了兩天了,所有租屋網站都找過了,自認為廣告很有特色的阿居也被我們阿魯巴了。



直到第三天下午,我們收到一封mail,我們從站上查詢了一下來信者的資料,性別欄顯示♀,ID是elisawong,上站次數一千餘次,文章發表總數卻接近一萬篇。



她的mail內容是這樣的:


「Hi!三位小朋友:

  我看到你們得廣告感覺美力阿貓司得,狠好狠好,我剛好有房子是空得,便宜珠給你們好了,看到信得話丟信號彈給我,我會一直在站上啦。」



我們三個看完mail,都覺得有點頭暈,這封錯字一堆,夾雜不明詞意的mail,到底是什麼來歷?



於是我們回到使用者名單,找到了elisawong,我想她信中所言的信號彈,應該就是我們所想的水球了吧。



阿居跟皓廷坐在我旁邊,我丟出第一個水球給她。



「妳好,我們是三個法律系的學生,收到妳的信,來跟妳詳談。」

『你們不是要珠房子?』

「是的,請問小姐妳的房子在哪裡,租金多少錢?」

『我不會講地方,我也不資道路名,我們約地方見面,我帶你們去看。』



這是我們跟elisawong在網路上的交談,非常簡短,而且直接切入重點,速度之快,我們都非常訝異。儘管我們三個都覺得非常可疑,但心想三個大男生一起去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於是我們約在學校門口,並且向她要手機號碼,但她就是不給,堅持要我們告訴她我們的穿著,她會來認我們。


拗不過她,我們只好告訴elisawong,只要認明一個身穿大紅色T恤,T恤上印了一個白色愛心,配上深色牛仔褲的男生就好。


這個人是阿居,愛心T恤是他當義工時孤兒院送他的。



我們站在學校門口,心裡其實是非常不安的,我們在想,為什麼她不直接打電話給我們?又為什麼她不給我們手機號碼?會不會是什麼詐騙集團的把戲?我們不斷提醒自己要小心,要冷靜,隨時要應變。



但半個小時之後,出現在阿居眼前的,是一個頭髮白了一半的阿嬤。



「我就是那個elisawong,是不是你們三個要租房子啊?」




我們三個當場傻眼,除了傻笑說是之外,幾乎沒辦法反應過來。

後來她上了一部很大的休旅車,叫我們也上車,但我們堅持要騎機車跟在後面就好。



之後,看房子跟談價錢的過程就不再贅述了。

她給了我們一間有電梯,有夜景,有中庭花園,也有停車位跟大陽台的房子,因為用的是自來瓦斯,所以我們不必擔心會被炸死,而後頭也沒有夜總會,所以我們不必擔心晚上睡覺會有鬼找你聊天。



後來我們知道,在「翠風郡」裡,共有四間房子是這位王阿嬤的,她把自己三個兒子孝敬她的錢,拿來買了房子保值,她租給我們的B棟11樓只是她其中一間房子而已。



我們看了房子,真的非常滿意,但滿意的背後就是金錢的壓力,我們不知道這樣的一間房子,到底一個月要租多少錢?


「我不缺錢,把房子租出去也只是不想讓它空著,你們出價我就租,隨便你們出。」

談到價錢之後,王阿嬤這麼說,她的笑容很慈靄,感覺很親切。



所以租金的問題,她不要我們當場給她一個答案,她只給了我們一個帳號,從當月開始,我們匯進去多少錢,就是每個月的租金。



哇銬!怎麼有這麼好康的事?

我們三個心裡雖然高興,但卻帶著強烈的不安,我是個不弄清楚確實狀況不會輕易下決定的人,於是我很客氣,也很直接的問了阿嬤一個問題。



「阿嬤,我們只是學生,我們沒有受騙的本錢,我知道這樣質疑妳是非常不禮貌的,但是能否跟妳真正的確定一下,這件在我們眼中好康到不行的事情,真如妳所說的我們出多少就租多少這麼單純嗎?」


阿嬤又是笑一笑,瞇著眼睛告訴我說,


「就是這麼單純,三位小朋友,這件事就是這麼單純。」



「遇到好人」是我們三個當下的感覺,儘管有些出乎意料,我們還是高興。


阿嬤還帶我們看了社區裡的休閒中心,裡面有桌球,撞球,圖書室,只差沒有游泳池跟網球場而已。



就這樣,我們住進了「翠風郡」的B棟11樓,門牌上清楚且古意的木紋字刻著「翠風郡B棟11樓之1號」。



我們一直對阿嬤會上BBS感到不可思議,她說是她的孫女教她的,因為平常也沒事做,她會去上成人英文班,去學太極拳,在家的話,上網就是她排遣無聊的活動。


「我還會上kimo查東西,還會用電腦看DVD咧!」

她很得意的炫耀著,我們三個笑得亂七八糟。



後來阿居問她到底什麼是「美力阿貓司得」?

唉...原來是「very amused」.....(很有趣的)

 






* 這世界上,好人還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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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7:26 |只看該作者
故事走到現在,終於要開始進入重點了。

我還有阿居,皓廷三個人的大學生活,從住到「翠風郡B棟11樓之1號」開始,就像是一家電影院一樣,每過一陣子,就上映不一樣的強檔院線片。


所謂強檔院線片的意思,就是不管類型為何,不管劇情深淺,不管卡司強弱,不管角色由誰扮演,都肯定可以海撈一筆票房收入的電影。

這些電影當然包括了動作片,驚悚片,劇情片,懸疑片,文藝愛情片....等等,而我們所在的B棟11樓,就真的像這些片子一樣,每過一陣子,就上映一部,而且精彩萬分,臨場感十足。



先說說我們的B棟11樓吧。

門牌號碼之所以會有「翠風郡B棟11樓之1號」,是因為我們的對面,也就是電梯門打開之後左轉那一間,是「翠風郡B棟11樓之2號」。



那裡住了三個女孩,跟我們是同校的同學,一樣都要升大三。

我們剛搬進來的時候,曾經看過一個女孩從對面的門裡走出來。


那天中午,阿居去打工,我跟皓廷正在努力的想辦法把沙發從電梯裡頭弄出去,因為沙發有些長,也有些肥,所以角度挺難控制,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我們完全不能出去,因為我們都被沙發關在電梯裡。



「你聽過有人曾經被關在電梯裡面,而且是因為一張沙發嗎?」

我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問著皓廷。


「沒有,就算有也不會講給別人聽吧。」

「對喔....這麼丟臉的事情...」

「快想個辦法吧,我們一直被關在這裡也不行吧。」


話說完,電梯門關起來了,我們回到了一樓。

「子學,我突然覺得奇怪,我們剛剛怎麼把沙發抬進來的?」

「耶....我忘了....」

「除非外頭有一個人幫我們搬,否則我們會一直被關在這裡。」


原本奢望著到一樓的時候,能麻煩按電梯的人幫我們把沙發搬開,但電梯門打開一看,外面沒有人,再從電梯裡鏡子的倒影裡看見,原來按電梯的是兩個小朋友。


「小朋友,不好意思,哥哥們在搬東西,等等就好了唷,你先搭另一部好不好?」

我很稚聲的對著那小朋友說,沒想到他們卻討論起來了,


「你看,他們被沙發關在電梯裡了。」

「笨蛋,智商很低喔....」


電梯門關上,我按了十一樓,皓廷跟我對看了一眼,我們被兩個三四歲的小朋友罵智商很低,苦笑了很久。


電梯又回到十一樓,我聽見一陣關門聲,待電梯門打開之後,我看見住在對面的其中一位女孩,正站在電梯門口。


「呃....」

「呃....」

我跟皓廷都沒有說話,那女孩看著我們,又看了看沙發。


『你們....要搬出來..』


她話還沒說完,電梯門就關上了。

我們又回到了一樓,那兩個小朋友還在那裡。


「你看,他們還關在裡面耶。」

「喂,我媽媽說不能玩電梯喔....」


我不想說我跟皓廷當時的心情,所幸電梯門又關上了,我們又回到十一樓。

想當然爾,那位女孩還在那裡,對於我們還被關在電梯裡面的情況,似乎一點都不吃驚。


「小姐,能不能....麻煩妳...」

『你們搬不出來嗎?』

「不,不是,我們出不去就沒辦法搬。」

『要我幫忙嗎?』

「是的,我們要把卡在最裡面的角給抬起來,這樣才能挪出一點空間讓我們其中一個人出去,我們需要一個人在外面幫忙把另一個角給扶住。」

『好啊,你們搬,我幫你們扶。』



就這樣折騰了好一會兒,沙發跟人都平安的離開了電梯,我們終於不需要再被那兩個小朋友罵智商低。



「小姐,真是謝謝妳。」

『不客氣,你們剛搬來嗎?』

「是啊,今天才搬進來。」


她看了看我們,然後微笑著說。

『這房東人很好,你們應該見過了吧。』

「是啊,見過了,她是我見過最帥氣的阿嬤,妳也是向她租房子的嗎?」

『嗯....算是吧,她確實是個很帥氣的阿嬤。』


我們隨口聊了幾句之後,她進了電梯,我們把那智商很低的沙發搬回我們的房子裡,並且約好,這件丟臉的事絕對不能讓阿居知道,不然一定會引來一陣狂笑。



這件丟臉的事我們隱瞞得很好,並且在B棟11樓住了一陣子之後,我們便時常看見住在對面的三個女孩。因為學校上課的時間相同,所以當我們正要出門上課的時候,她們也同時打開了門。



我們兩戶的門相距大概有五公尺,所以時常是五公尺這一端的我們,看著五公尺那一端的她們,五公尺這一端說了一句早安,五公尺那一端會回應一句早安。


兩部電梯正好在五公尺的中央,有時候她們會先按了電梯,才開始穿鞋子綁鞋帶,等到電梯來了,還沒有綁好鞋帶的人,會一拖一拐的進了電梯,再蹲下去把鞋帶綁好。

進了電梯之後,她們總是按一樓,而我們總是按地下二樓。

一樓到了之後,總會有兩個女孩走出電梯,並且回頭對我們說聲學校見。跟著我們一起到地下二樓的女孩,她自己騎機車上課,而且是一部偉士牌。



三位女孩當中,最先回應那一句早安的,叫做楊婉如,她個頭小小的,頭髮短短的,長得很可愛,說話的聲音像小孩。

那一個總是在按了電梯之後才開始綁鞋帶的女孩,叫做蘇涓妮,她是頭髮最長的一個,每一次她綁鞋帶的時候,我總會忍不住看著她那一頭長髮隨著身體前傾而一泓泓的垂下,對我來說,她的長髮是不可名狀的美麗。


至於那一個騎著偉士牌上課的女孩,叫做王艾莉,她也就是那天幫我們搬沙發的女孩,皓廷跟阿居都說她是三個女孩當中最漂亮的,看起來也似乎是最聰明的,對她,我不否認我跟皓廷他們也一樣有著好感,但每次我看著她的眼睛說話的時候,我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在偉士牌的背影漸漸遠去之後,會看見這外表的堅強其實只是讓外人習慣的一個樣。


我們三個跟她們三個相處的還算不錯,一個禮拜大概會有兩三次機會在電梯裡遇見,或是在同一時間出門上學。時間慢慢的久了,彼此的熟悉也就慢慢的多了。



因為彼此的系所有點距離的關係,所以在學校裡不會很常碰面。婉如是會計系的,涓妮是企管系的,而王艾莉則在中文系。

如果我們在學校裡頭遇見,可以的話會一起吃午餐,不行的話也會一同走一段路。

她們知道我們是法律系籃球隊,所以她們偶爾會來看我們練球,但婉如的身邊一定都會有一個護花使者,聽說他是剛進學校一年級的學弟,很單純,很乖,第一次追求女孩子,他以無比的勇氣與毅力追求三年級的婉如,大家都非常欽佩。


當然啦,他還沒追到,現在看來只是像隻跟屁蟲而已。



「學長,聽說婉如住在你們隔壁!」、「學長,你知道婉如她們住處的電話嗎?」、「學長,婉如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學長,她都會來看你們打球,她喜歡籃球嗎?」


這是那個學弟會跑來問我們的問題,從他的問題可以看出兩點。

第一、他真的很單純,很乖,第一次追求女孩子。

第二、他要追到婉如很難。



我也沒有追過女孩子,所以這兩點不是我歸納的,是皓廷,但我卻有很深的同感。



後來婉如被一個生物系同年級的男生給追走了,聽說那個男孩子從出現到追到婉如只花了四天的時間。

這個消息傳到學弟耳裡,自然有如晴天之霹靂,雨天之雷鳴,他怎麼消沉我倒是沒有深刻的了解,只聽說他好幾次要辦理休學,嘴裡嚷著要離開學校這個傷心地。


他跟婉如的故事,就像是我所說的文藝愛情片,只是這部片子感覺有點太短,自然沒有受到高度重視。



但真正強檔的文藝愛情片,卻在他們之後緊接著上演。

阿居的水彧姑娘,在這時候出現了。

 




 

                  * 阿居的水彧姑娘,在這時候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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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7:57 |只看該作者
要由我來告訴你們阿居跟水彧姑娘的故事,說真的有點吃力,因為我不是阿居,

而且阿居又不是非常清楚的交代所有跟水彧姑娘相處的過程,所以我只能憑自己的一些記憶,以及我在他們兩人的故事中所得到的感動,盡可能一點一滴的講給你們聽。



之前我說過,沒有人知道彧子的全名,所以我們只能彧子彧子的叫她。

但又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彧子本人,所以我們叫她的名字感覺也挺奇怪的。


夏天吧,我想,應該是夏天吧。

充滿陽光與熱情的季節,也彷彿把每一天都注滿了希望。我猜測阿居跟彧子相遇的季節,就是這讓人無法拒絕的夏天。



她是個年長了阿居將近三歲的女孩,而他們相遇那一年,阿居才將滿二十一歲。

聽阿居對她的形容,我跟皓廷時常聽到流下口水來,因為即使沒有聽過她的聲音,沒有看過她的眼神與表情,在阿居的形容當中,我彷彿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如此體貼,而且又溫柔嫻麗的女孩。



「我無法不去注意她,無法不把眼光停在她的視線上,我感覺她好像隨時準備好她的笑容,去迎接每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

我對這一段形容詞有特別的印象,因為當阿居正在說著這段話的時候,我正拿著彧子姑娘的照片,雖然我跟她沒見過面,但就算是照片,你也可以感受到她準備好的笑容。


可以這麼說吧,彧子很輕易的讓阿居感受到戀愛的滋味。



阿居和彧子是在一次義工服務裡相遇的,那是某個基金會為孤兒院舉辦的三天兩夜的活動,阿居跟彧子都是自願帶隊的義工輔導員,而他們相遇的第一天晚上,他正在準備書法學習的教材及範本。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阿居回頭一看,是那個讓他神魂顛倒的女孩。


『這是什麼詩啊?』

「這是一首詞,北宋的李之儀的卜算子。」

『你寫得好漂亮,可以教我嗎?』

這是彧子跟阿居剛認識時的對話,似乎可以從這句話裡面感覺到彧子當時的興奮,以及臉上無法抵抗的笑容。



「我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她站在我身邊看著我笑,我聞到一陣陣她身上的香味,原本氣定神閒的寫著書法,那時卻連心跳都控制不住。」

阿居說著,右手緊揪著左胸前的衣服。


「後來,我故作鎮定的笑了一笑,開始告訴她書法的入門知識。」



「中國字是由象形、形聲、會意、指事、假借、轉注六種方式所組成的,因此在表現上就有很多種不一樣的形態,但書法本身重視的是單字的運韻與成幅的氣性,下筆時,一撇要有一撇的氣韻,一橫要有一橫的闊度,一豎要有一豎的剛毅,一點要有一點頓道。」

阿居定下心神,向水彧解說著。


『你對書法這麼了解,怪不得你寫得這麼好。』

「不,這是我爸爸教我寫書法的時候,每天都會告訴我的話,聽著聽著就背起來了,一直到現在都忘不掉。」

『那你父親的書法一定更不得了了。』

「是啊,在我的眼中,他的書法永遠是第一的。」

『真的嗎?那我可以請他教我嗎?』

「我相信他一定很樂意教妳,只是已經沒機會了。」

『為什麼?』



彧子當然不知道水爸爸早已經離開,所以當她得到阿居的答案時,臉上的笑容頓時被滿滿的歉意取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不不不!沒關係!我不介意的,而且如果我爸爸知道有這麼一個美女要請他教書法,他一定樂歪了。」

阿居試圖以開玩笑的方式化解彧子的歉疚。


『你叫什麼名字呢?』彧子低頭問著。

「我的名字不好說,我寫給妳看。」他用毛筆沾了沾墨,在紙上寫了水泮居三個字,彧子看了直呼好聽,阿居告訴她這名字是水爸爸取的,彧子更是高興。


「那妳的名字呢?」

『我?我有兩個名字。』

「兩個名字?為什麼有兩個名字?」

『一個在這裡用的,一個在另一個地方用的。』

「另一個地方?聽起來很神秘的感覺。」



彧子把阿居的毛筆借了過去,在紙上寫了「彧子」兩字。

『我的家人都這麼叫我,我的名字裡有個彧字,你就這麼叫我好了。』

「好,彧子,現在開始上書法第一課,就是寫好自己的名字。」



那天晚上,時間好像為他們停止一樣,阿居說,兩個人聊到聽見清晨的鳥叫,才赫然發現一夜沒睡,而那天的活動在早上七點半就要開始了。



我其實很羨慕這樣的感覺,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像是植物有了光,有了空氣,有了水就很自然的會滋長一樣。阿居跟彧子就像是戀琴人遇上了天籟琴,只有戀琴人聽得懂天籟琴的深深琴韻,也只有天籟琴願意為戀琴人吹彈一曲。



那一次活動結束後,彧子親手作了一張卡片給阿居,上面用書法字體寫著:


『阿居:

  獻醜了,我用這三天來所學的書法,為這一次活動留下一個難得而且完美的紀念,我第一次在卡片裡用書法寫字,很難看,你不要見怪唷。

  我從來沒有學過書法,因為我在「另一個地方」念小學,而那裡的小學是不教書法的,看到這裡你有沒有很高興?因為我這輩子第一個書法老師就是你,雖然你比我小,但我還是要叫你一聲老師。


  相信我,我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儘管水伯父的書法在你心中是永遠的第一,但在我心中,你的書法才是永遠的第一。

  

                                                              彧子 』



當時彧子要一個小朋友把這張卡片交給阿居,所以當阿居看到這張卡片的時候,彧子已經離開活動地點了。


聽到這裡,我都會忍不住去想像如果我是阿居,如果我是彧子。

因為我想去體會阿居心裡的快樂,喜悅,那種來自一個自己深深喜歡的那個人的感覺,也想去了解當阿居知道彧子已經離開的時候有多麼的遺憾。而彧子對阿居又是怎麼樣的情感?才會讓她為阿居寫下這樣的一張卡片,附上濃濃的溫情。


只是,很可惜的,阿居沒能留下彧子的聯絡方式,而這張唯一能紀念的卡片,阿居把它放在背包裡,而背包也在那晚回台北的火車上,被小偷整包給拿走了。


「我太累了,一上了火車就睡著了,沒想到我的背包卻被偷了。」



當時,阿居非常生氣的跑到火車站內,在公佈及尋找遺失物品的公告欄上,用很大的字寫下了:


「給所有在火車上偷東西的混蛋:

  今天晚上七點半,有一輛由高雄發車開往台北的莒光號,如果你在第十一車第二十三號座位偷走了一個藍黑相間的背包,那裡面所有的東西你全都拿走沒關係,但我只求你把那一張寫著水泮居收的卡片還給我。

  如果你看到這個留言,請把卡片寄到台北縣...........,水泮居收。

  期盼你還有點良心....」




當然,這個方法是失敗了。因為完全不知道小偷在哪裡下車的,就算小偷也在台北下車好了,他也不一定會回到車站裡看見這篇留言。



等了好一陣子,卡片沒有出現在我們B棟11樓的信箱裡,阿居那一陣子的心情非常非常的差。




但卻有一天,阿居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他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過了約莫一分鐘,我跟皓廷都被他的叫聲嚇著。



原來他的手機裡,有一通帶著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以及一封簡訊。


『我是玉子,好久不見。』




-待續-





                     * 像必須要走完的緣份一樣。*

 

本來就不太對勁的阿居,在那通簡訊之後,他就更不對勁了。

有一陣子,阿居好像迷上戰鬥機模型,一連幾天,只要一有空閒的時間,他都在跟那隻戰鬥機搏鬥。



直到前幾天,我們B棟11樓的信箱裡,躺著一封信,收信人是水泮居,寄信人的名字卻用英文表示。那封信很薄很薄,從郵戳上看得出來是國際快遞。



「阿居,有你的信。」

我把信遞給他,他很快的接了過去,卻在拆信之後,開始沉沉的默然。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跟皓廷好奇的問他。


「就前一陣子,我跟你借衣服,借錢,還有摩托車時的事。」

「哇銬!那你也太會藏了吧!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你戀愛的事連說都沒有說。」

「我們根本沒有戀愛。」阿居苦笑著說,「根本,沒有戀愛。」



我跟皓廷也沉默了,拍拍他的背,以無聲的支持給他最大的安慰。



他跟彧子再一次相遇的感覺,連我這個局外人都可以感受到那一股快樂與興奮。

雖然當時我完全不知道彧子的存在,只是猜測到,阿居這反常的舉動,是為了某一個女孩子。



阿居很難得的向我借了白色襯衫,還有一條EDWIN的牛仔褲,為了讓他約會更順利,我還拿了一件絨布格子背心借他。


「你剛剛在叫什麼?被鬼嚇到喔?」

皓廷好奇的問著。


「是啊,而且像開竅了似的,還跟我借衣服。」

「沒,沒事,我收到一個訊息,現在有個很重要的約會,我馬上就要出門去。」

「喔?女孩子嗎?哇銬!水泮居戀愛了耶!」

「別亂講,我跟她只是朋友,互相欣賞的朋友。」

聽皓廷這麼一說,阿居其實挺爽的。



我借了阿居一點錢,還有我的摩托車,我記得那天是星期六,下午的台北沒有下雨,陽光小氣的只露出那麼一點點。


阿居跟彧子相約在捷運北投站的出口,因為彧子說她沒有上去過陽明山。

阿居是個不太出門到處玩的人,基本上是個路癡,所以他們在北投附近迷路了好一下子才找到上山的路。

阿居說彧子帶了相機,沿路東拍西拍,就是沒有想到要兩個人一起拍,為了這點,他在騎車的時候還懊惱了好久。

後來在遊客休憩地中心吃東西的時候,剩下最後一張底片,彧子選了中心裡那一大幅櫻花照當背景。那是他們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的合照。



他們在陽明山上待到了晚上,阿居很遜腳的問路人該怎麼到文化大學後面賞夜景,只是他沒想到週末的賞景點像是台灣最高的夜市一樣,人很多,路邊車子停得亂七八糟。


彧子問阿居有沒有興趣一起去泡溫泉?這問題讓阿居嚇了好大一跳,但這也不能怪他,如果一個美女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泡溫泉,我也會嚇一跳。


但他們真的一起去泡溫泉了,只是阿居泡的是男湯,彧子泡的是女湯。

我問阿居,在那樣的夏夜裡泡溫泉是什麼感覺?他只說了一句話:「很燙。」



很晚了,週六夜裡的台北像睡不著的孩子,阿居帶著彧子從陽明山上下來,以時速三十左右的速度,慢慢的要回彧子的住處,不過他又不小心迷路了一會兒,來到了大安森林公園。


天知道他到底是真迷路還是假迷路?不過,迷路到大安森林公園之後還會停下來散步的迷路,這就心知肚明了。



「那一次沒留下妳的電話,我苦惱了很久。」

走在彧子的旁邊,阿居摸了摸鼻子說著。


『那你苦惱的程度一定沒有比我多,因為我苦惱到跑回基金會去找你的資料,才找到你的電話。』

「唉呀!我怎麼沒想到...」

『可見你不夠苦惱。』

「苦惱的程度是這麼比的嗎?」

『我不知道,但是拼命一直想找到對方的程度,大概就是這麼比的了。』


阿居看了看彧子,沒有說話,彧子從包包裡拿出名片,那是一張用書法字體寫的名片,但只有「彧子」兩字,卻沒有電話跟地址。


『沒見面這一陣子,我每天都在練習書法,這是我寫得最好看的一張,當是最後的禮物送給你了。』

「最後的禮物?」

『明天早上,我就要離開台灣,回到另一個地方了。』

「另一個地方?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我本來的家,我長大的地方。』

「為什麼不告....」

『阿居,我很抱歉,很多事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說了也來不及,你一定不相信我真的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只希望能早一點遇見你。』

「彧子....」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做完,你可以幫我嗎?』

「可以。」

『孤兒院的漢漢,你知道嗎?』

「知道。」

『我欠他一隻模型戰鬥機,幫我做給他,好嗎?』

「好。」



那天晚上,彧子自己走出了大安森林公園,叫了一輛計程車,她跟阿居的緣份,就只剩下汽車後座窗子裡伸出的那隻手所揮動的再見。


阿居很匆忙的回來,說他要再借我的摩托一天,然後衝進他的房間裡。過了一會兒,他又衝了出來,拿了鑰匙,連再見也沒說又出門了。


那天晚上,他沒有回來睡。



阿居說他在彧子的住處外面等到天亮,只是為了拿一顆石頭給她,那上面有他寫的「居」字,並且告訴彧子,要記得寫信給他。




前幾天,我們B棟11樓的信箱裡,躺著一封信,收信人是水泮居,寄信人的名字卻用英文表示。那封信很薄很薄,從郵戳上看得出來是國際快遞。



「寄信人MATSUMOTO TAMAGO?這是什麼?」

我很好奇的問阿居,但阿居沒有回答。


這個MATSUMOTO TAMAGO寄給了阿居一張照片,沒有任何一句留言。




在這之前,阿居已經把戰鬥機拿給了孤兒院的小朋友漢漢,漢漢告訴他,他等戰鬥機等了很久,而且還有樣東西要跟阿居交換。


「那是一封信...」,阿居說,這時他已經掩飾不住那深沉的感傷,眼眶紅了一片,「原來彧子早就把信準備好了....」



說到這裡,阿居拿出那一封信,上面只寫了兩句話:


『日日思君不見君,只願君心似我心。

HOSINO TAMAGO.』




「HOSINO TAMAGO 是日本名字的羅馬拼音,意思是星野玉子。」

阿居輕輕的說。


「而MATSUMOTO TAMAGO....卻是松本玉子....」



我看見阿居的淚水滴在手背上,同時也感覺到一陣鼻酸。

 




   * 你一定不相信,我真的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只希望能早一點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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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8:19 |只看該作者
這是阿居在B棟11樓所上演的第一部強檔院線片,女主角彧子以命運的安排作為這一部片的Ending,沒有煽情的不道而別,沒有激動的纏綿悱惻,沒有極端的生離死別。


但就因為這一些沒有,所以就更沒有與生命的安排妥協的空間。


「啊,不怕相思苦,只怕妳傷痛,怨只怨人在風中,聚散都不由我;啊,不怕我孤獨,只怕妳寂寞,無處說離愁。」


門是關著的,好幾個學校沒課的早上,張學友的《秋意濃》從阿居的房門縫裡像忘了關上的水龍頭一樣滲出來,與透過窗櫺掉在地板上的陽光形成一種強烈的情緒對比;通常這樣的好天氣,都會聽見阿居大聲的喊著:


「多麼好的天氣啊!」,接著拉開窗簾,回頭說道,「這真是帶小朋友打球爬山的好日子!」


窗簾拉是拉開了,只是那是皓廷跟我拉的。孤兒院的小朋友也沒有去爬山打球,因為他們的居哥哥在房間裡唱失戀的歌。



這情況很熟悉是吧?!

好像在大一上即將結束時,某位現任系籃隊主力也曾經為了愛情這檔事沉寂了好一段時間,最後還是靠兩個好朋友一拉一拔才慢慢的從失戀的深淵裡爬起來;那跌撞過後的傷因為時間慢慢的痊癒,那曾經燦爛的笑容也因為逐漸的看開而重揚迷人的唇角。


「至少我走過來了。」皓廷經不住我的虧言虧語,「請看看我迷人的陽光笑容。」

他僵硬的笑開了嘴,幸好沒有流下口水,否則遠遠看去一定活像個白癡。


先是皓廷,再是阿居,我身邊最好的朋友一個一個淪陷愛情的國度裡,他們像是扣著盾甲,舉著銀劍,騎著戰馬急欲攻下城池的戰士,卻往往沒想到愛情城堡當中不是只有溫柔與美麗而已。


我聽過一場演講,那是個心理學教授主講的,題目是「青春期的美麗與哀愁」。

演講當中提及了所有與青少年有關的生活、情感、家庭、友誼、課業與青春期對未來的影響,尤其在情感與友誼上著墨甚甚。


那位教授說:「當你在乎對方的存在,不論是同儕好友還是異性伴侶,都像是在下一盤不能輸的棋,或許你會知道你的每一個攻守都是關鍵,但你可能會忽略你的對手不只是對方,還有你自己。」


所以我回過頭來看皓廷,看阿居,我似乎在他們的傷痛上看見愛情的陷阱,而且陷阱本身沒有傷害性,因為讓自己受傷的是所謂的在乎。


睿華不愛皓廷嗎?當然愛,而且愛得很多。

彧子不愛阿居嗎?當然愛,而且愛得很多。

而皓廷呢?阿居呢?他們不愛她們嗎?當然愛,而且愛得很多。


但愛得多沒有效果,因為這盤棋有對手,他們的盾甲銀劍戰馬或許都派上了用場,但最後卻輸給了自己。



彧...喔,不!是玉子,玉子早在日本有婚約的事情,她選擇了不對阿居坦白,是因為阿居讓她看見了前所未有的美麗與期待;我似乎可以了解這樣的心情,更可以去想像當玉子搭上飛機離開台灣的時候,她有多麼不希望將在目的地接她的人,會是一個有權利把戒指套在她手上的人。



所以,阿居痛了,玉子也痛了。要怪孤兒院辦的活動嗎?還是學了十幾年的書法?

要怪那首該死的卜算子嗎?還是詛咒在日本的那位松本先生他家死光光?


什麼都怪不得的時候,就怪命運吧,就怪天吧。

只有命運不會反駁你,只有天不會因此而生氣。



怪完了之後呢?就開始反省。

反省為什麼會這樣?情況為什麼不被控制?事情為什麼這麼演進?是自己做的不夠多?對方配合的不夠徹底?是時間點的錯誤導致最後的傷心?還是根本就是命?


然後又忘了自己在反省,繼續怪天怪地怪命運。




「我不是在搞笑,我是在把自己的看法講給你們聽!」

我很認真的對阿居和皓廷說,但他們的眼神告訴我,我根本就是在胡謅。



好吧,隨便,胡謅也好,認真也罷。我只想問,問一個幾乎每個人都會想的問題,就是「愛情既然那麼多刺,又何必去碰呢?」


是啊!明知是多刺的,又去碰,碰了受傷又喊痛,痛了又說自己錯,錯了再忘又去碰,碰了受傷又喊痛,痛了又說自己錯。


錯了又錯,一錯再錯。

這樣的循環無聊得緊,而且戲碼如出一轍,只要有對象就可以演,不需要導演編劇燈光製片,也不需要美工創意特效總監,只要記得演「錯」事就好了。



難怪中國娃娃的唱片會賣嘛。「大錯特錯不要來,污辱我的美.....」

 


如果說到這裡你已經被我說服,那你就錯了。因為那教授在即將結束演講前說了一句讓我印象深刻的話:


「世上情愛萬萬千,不屑一顧枉為人。」



因為這句話,讓他在散場之後被大批的聽眾包圍,還有人請他當青少年家庭問題調解師,我數度想突圍都沒辦法接近他一步。


直到最後,我在停車場孤注一擲的等待他的出現,他吃力的提著一個手提包走來,那手提包沉沉的,我想大概是聽眾送的禮物吧。



「教授,不好意思,耽誤你一分鐘的時間,有個問題請教你。」

我衝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說著。


「請說。」

「美國詩人麥克利許說:『詩本身並非有所意指,存在就是它的意義。』,那麼愛呢?愛的存在意義是什麼?」


聽完,教授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一笑,回答了一個讓我思考了很久的答案。


「孩子,這個手提包很重,幫我提一下。」

他把手提包遞給我,我右手接過,但有些吃力,於是我用雙手提著。


「教授,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呢!」

隨著教授走著走著,他似乎沒打算告訴我,他不停的往某輛高級轎車走去。

接著,他打開後行李廂,要我把手提包放進去。他關上了行李廂,對我笑了一笑,然後進了車子,發動了引擎,將車子倒退到我旁邊。



「孩子,我已經告訴你答案了。」

「教授,你在開玩笑嗎?」

「不,我沒有在開玩笑,」他推了推眼鏡,「你的右手提不起手提包,左手會幫忙提。」




他說了再見,踩了油門,我看著車影漸漸離去。教授的答案我聽得一頭霧水,努力的思考其中的意義,但許久我仍無法得到答案。



直到她的出現,我才開始有些明白,右手提不起的東西,左手會幫忙提。










              * 「世上情愛萬萬千,不屑一顧枉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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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8:44 |只看該作者
周妤萍是我的第二個家教學生,之前我已經說過,她是個功課很好的小女生,只是她的父母親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所以請個家教來陪她。


「不是要請女孩子嗎?」

當家教中心通知我到妤萍家上課時,我其實是一頭霧水的。


「周先生自己打電話來又說要男孩子了,而且指名要你。」

「指名要我?為什麼?」

「天曉得。」

「天曉得?」



就這樣,我被一個天曉得的指名安排到妤萍家擔任她第七任家教老師。是的,你沒看錯,第七任,七,Seven。

中華民國總統從民國三十七年到現在也才歷經十任總統,妤萍的家教就換了七任,這不禁讓我回想起我的第一個家教學生小蒯,他也是換了三個家教老師,第四個才是我。



「林同學,我跟你們系上的李教授是高中同學,他向我推薦,你是個很不錯的家教人選,聽說你還為了一個家教學生所遭到的暴力事件出面處理是嗎?」


原來周先生指名我擔任妤萍家教的原因,是因為我的少年事件處理法理論的指導老師推薦的,我不知道老師到底跟周先生說了什麼,我只知道我的鐘點費比以前多了很多。


只是周先生真的很忙,他只是匆匆的見我一面,向我介紹妤萍之後,又匆匆的離開家。



第一次見到妤萍的時候,其實我是很緊張的。除了她是一個女孩子之外,大部份都是我自己的問題,因為我沒有跟女孩子單獨相處很長的時間過,我很擔心自己的言行失當或表現很差。


『老師你好,請問貴姓?』

她問候的聲音平順,恰到好處,好像是見新家教的經驗豐富所致。


「我姓林,叫林子學,妳不需要叫我老師,叫我子學也可以。」

『不好意思,我不習慣直接叫家教老師名字,我還是叫你林大哥吧。』

她有些勉為其難的說著,我看見她的苦笑。


「沒關係,沒關係。」

我試著讓她感覺自在些,同時也讓自己自在些。


『林大哥,在你告訴我你的原則之前,我可以先說說我的原則嗎?』

果然是有經驗的家教學生,跟家教相處到已經有原則出現了。


『第一,我的功課不需要家教擔心,也不需要父母擔心,所以你不需要安排進度教我什麼,我會自己念書。第二,我不需要任何期考禮物。第三,每天晚上八點半到九點是我練鋼琴的時間,這段時間請不要吵我。第四,我不需要任何笑話或故事來消遣念書的無聊與寂寞。以上四點,林大哥清楚了嗎?』

「清楚,而且嘆為觀止,這些原則是妳本來就堅持的嗎?」

『不是,到第三個家教老師才有的。』

「每換一個家教,妳就重新告訴他一次?」

『是的。』

「我想妳大可以用妳的電腦和印表機,」我指著她的電腦桌說,「把這四點清清楚楚的打出來,並且選擇十六或十八的字體大小,印出一張美麗的家教原則,另加護褙增加其精美的程度,每換一個家教,妳就可以省些口舌之述。」

聽了我說的話,她有些訝異的看著我。


「這是良心建議,不是開玩笑的,如果妳總是一開始就把自己跟家教老師的距離拉遠的話,那這張家教原則可以幫妳很大的忙,距離會更遠。」


她沒有說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我。


「妤萍吧?」我在紙上寫下她的名字,「這麼寫對嗎?」

『嗯。』

「妳先不需要感到不好意思或是不自在,我沒有挖苦妳的意思。我絕對同意妳的原則,我一一說給妳聽。」

我拉過椅子,也示意請她坐下來。


「剛剛妳爸媽已經有拿妳的成績單給我看過了,憑良心說,要我來教妳不如請妳來教我要好一點,我高中時成績都不一定比妳好。」

『....』

「我也不會買任何妳所謂的期考禮物給妳,說實話,我從不知道要買給女孩子的禮物該買些什麼東西,所以妳的原則讓我省了很多麻煩事。」

她抿嘴笑了一笑。


「我每個星期一、三、四、五的晚上六點半來到妳家,就算都沒有教妳什麼,光坐兩個小時也夠累了,妳願意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活動活動,我還得謝謝妳。」

她笑的更開了,我發現她的眼睛很漂亮。


「最後,請妳一定要接受我的感謝,因為笑話跟故事都是我最最最不擅長的,妳要我說笑話給妳聽,還不如叫我去爬樹會比較容易一點。」

『林大哥,你沒有原則要告訴我嗎?』

「有,在告訴妳原則之前,能不能先問妳一個問題?」

『請說。』

「為什麼一定要練鋼琴?」

『因為我愛鋼琴,』她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著,『如果不是為了不讓爸媽失望,我什麼都不想學,只想學鋼琴。』

「為什麼不告訴爸媽妳的想法?」

『我說了,但爸爸說彈鋼琴不能當飯吃,就算世界上著名的鋼琴家千萬個,也不一定會出現在我們家,更何況鋼琴家是萬中選一的,菁英中的菁英,所以他要我認真念書,鋼琴當成是消遣興趣,會比苦學更好。』

「妳覺得彈鋼琴苦嗎?」

『不會,一點都不苦。』

「好,我告訴妳我的原則,那就是妳在彈鋼琴的時候,我要坐在旁邊欣賞,可以嗎?」



第一次跟妤萍的相處,在一個融洽的氣氛下落幕,在我要離開的同時,周先生也正好回來,他看見妤萍跟在我的後面要送我出門口,很驚訝的說道:


「妤萍十三歲就請家教了,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會送老師離開的。」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表示我跟妤萍的相處很成功,但我知道在妤萍眼中,我至少跟之前六位家教老師是不一樣的。


帶著有些驕傲的心情,我離開了妤萍家,慢慢進入秋天的晚風,淺淺的涼。


我騎著車子,一個人在回B棟11樓的路上,突然又想起教授所說的「右手提不起手提包,左手會幫忙提。」這句話,我又開始陷入思緒當中。


在上一集的最後我說了,我遇見一個她,讓我開始慢慢體會這句話的涵意,但如果你們以為讓我開始體會到這涵意的女孩是妤萍的話,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妤萍只是個十五剛過,十六未滿的小女孩,就算她的身高和身材都不像十五六歲的小女生,但她終究是小女生。



她家住在離妤萍家不遠的地方,幾乎每天晚上,我都會在那個路口看見她。那是個賣鹹酥雞的路邊攤,每天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記得我只是隨意的買過一次,我就對這個路邊攤印象深刻。除了東西好吃,老闆待人和善之外,還有個漂亮的女兒,每天晚上都會幫他的忙之外,就是老闆只有一隻右手,他的左手只有一半。


『車禍意外撞斷了我爸爸的左手』,一次我冒眛的問她,『所以我是我爸爸的左手,我可以減輕他右手的負擔。』



記得上次我問教授「愛的存在定義是什麼?」,見到這麼一個如此接近答案的實例,讓我開始慢慢了解....


「因為我在你身邊,所以我願意為你分擔辛苦,也因為你的存在,所以我的辛苦,也會有你為我分擔。」



已故的印度詩人,第一位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東方人泰戈爾在千言詩《漂鳥集》裡寫過這樣的一句話:


「愛啊,我得以見你,因為你來時手中燃燒著的痛苦之燈,並且知道你也是有如置身天堂的快樂。」



所以我想,即使這鹹酥雞攤的老闆因為失去了左手而畢生帶著痛苦,因為愛,他的女兒也同時讓他感受到有如置身天堂的快樂。


不過不管我想的是不是全然正確,那都不是重點了。突然我懷疑教授是不是天上的神仙,即使我對神鬼之說非常不屑,但他所說的真的讓我有不知如何形容的貼切。



「世上情愛萬萬千,不屑一顧枉為人。」









        * 愛有時也會失敗,是我們都無法將其當真理來接受的事實。*

                        * 《漂鳥集》亦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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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8:58 |只看該作者
再一次碰到徐藝君,是在學校的餐廳裡。距離上一次見到她,好像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我還記得她一個人靠在投幣式洗衣機旁邊,似乎在心煩著什麼,從她的眼神中你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心事很多很多,多到像一顆化膿的青春痘,隨便一擠就會爆開。


好,我知道我形容的很噁心,但很貼切不是?


我走到她的旁邊,「嘿!七月天,熱得要死的午后,一個人在洗衣店裡洗衣服,不覺得熱到發燙?」我說。


『是你啊,內褲。』青春痘被我這麼一打招呼,她終於回過神了。

「我叫林子學,不叫內褲。」

『喔,我知道了,內褲。』

「妳好像在想事情,想得很入神,連我進來了都不知道,心情不好嗎?」

她看了我一眼,『是不怎麼好。』她咬著指甲說。


「也難怪,這麼熱的七月天,就算你一動也不動,皮膚依然會像崩裂的水壩一樣,汗水會迫不及待的流出來,心情會好得起來才怪。」

『我不是因為氣溫的關係影響心情的,』她撩了一下短衣袖,『是因為一件很低級的事。』她又咬著指甲說。



低級的事?我很直覺的想到可以被歸類為低級事的地方去,但越想越不可能,她應該不會是個會看A片的女孩,更何況看A片不會心情不好,更不會讓自己心事多的跟化膿的青春痘一樣。



一個不小心脫口而出,「是因為A片嗎?青春痘...啊!」我趕緊摀住自己的嘴巴。

『什麼青春痘?』她當然不得甚解。

「不,我是說,好熱,好熱喔。」隨著我的乾笑,有兩滴汗水從我的頰邊滑到下巴,然後像個勇敢的跳水選手一樣,想都不想的就往地上砸去。


這時烘乾機嘟嘟作響,想必是她的衣服烘乾了。


「這麼熱的天氣,衣服晒半天就乾了,還有太陽的味道,自然的好,為什麼還要烘乾?」我很快的轉移話題。

『太陽的味道?』她問。

「是啊,太陽的味道,我也知道這名詞很奇怪,但那是我媽說的。」

『你媽說的?』

「嗯,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告訴我了,我印象很深刻。」

『你好像很聽你媽的話。』

「我....」突然間,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我想,太陽的味道不適合在我的衣服上出現。』

她說,並且伸手提起放在地上的衣籃。

她收好了衣服轉身就要離開,我再一次從她的眼神當中看見她深深的愁思,「喂。」

我叫她,她回頭。


「妳好像有心事,需要找人說說嗎?」明知這是在擠那顆青春痘,明知或許會弄髒自己的手,但我還是問了她,沒有理由。


她只是看看我,然後淺淺的笑了一笑,那勉強牽動的嘴角,像是千百斤重一般,只能稍稍揚起那一秒。




這是幾個月前,我還住在那神奇的學生公寓時遇到的徐藝君。



幾個月之後,我已經住在B棟11樓,不知道她是不是還住在神奇公寓。


學校餐廳裡,她一個人坐在可以容納十個人的位置上,很專注的盯著TVBS整點新聞,我沒有非常注意到新聞在播什麼,只隱約記得我們的阿扁總統又被罵了,理由是九二一已經兩年有餘了,災區重建的進度似不是盡如民意。


「嗨,青春痘。」我一時沒記得改口,沒想到幾個月前一個臨時的稱呼到現在我居然還記得?!


「呃...我是說,嗨!徐同學。」我有些尷尬的笑著,放下我手上的餐盤,餐盤上的雞腿較重,我的手有些失去平衡。


『喔,是你啊,內褲,好久不見了。』

「既然妳堅持叫我內褲,那好吧,妳介意讓一件內褲坐在妳旁邊嗎?」

『請坐啊,內褲。』

說完,她張嘴開始狂笑,而且持續了好一下子,附近的同學都投以「看到鬼」的眼光。

我可笑不出來,說實話。你眼看著一個人已經把內褲當做你的名字,而你卻只能怪自己當初一個疏忽導致晚節不保,還笑的出來的話我佩服你。


「笑歸笑,別噎著了。」

『不好意思,失態失態。』她的回答還帶著笑聲。

「沒關係,從第一次見到妳到現在,妳一直都在失態,我已經以為這是妳的常態。」

『第一次不算,那次我喝多了。』

「沒關係,我不會把妳的糗態說給別人聽的。」

『糗態?』她似乎有些緊張,『什麼糗態?快告訴我。』

「沒事,沒事。」


我有些後悔選擇坐在她的旁邊,我只是抱著一種好久不見的心態來找個伴一起吃飯的。

過了一會兒,我試著打破稍稍僵化的氣氛。


「十一月天,微寒秋濃的午時,一個人在餐廳裡吃飯,不覺得太浪費美好時光?」

『你有些笨,』她扁著眼皮說,『管他是不是微寒,管他秋意濃或不濃,午時的餐廳裡,你不吃飯還能幹嘛?』


「呃....」我有些尷尬的結巴著。「妳都這麼....嗯....誠實?」

『沒關係,你可以說我直接還有尖銳,我不會介意的。』

「好吧,直尖小姐,很抱歉打擾妳吃飯了,我還是到別桌去吃好了。」

『直尖小姐?』

我站起身,端起我的餐盤,「直接與尖銳的簡稱。」我說。



起身後,我四處環顧著,在大電視機旁邊找到一個位置,那是個兩人座位,我回頭向她微笑點頭,並且快步離開。


其實,我不是不高興,也沒什麼好不高興的,只是我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平時還好,吃飯的時候很可能影響胃口。


換過位置果然不太一樣,吃起飯來「雙快」的感覺很好。

「雙快」是阿居教我的,前一陣子,本來我還以為是筷子,後來他告訴我,「雙快」是指「快樂」還有「快速」。


就在我要啃完那支雞腿的時候,徐藝君走到我的旁邊。


『林同學。』她第一次沒叫我內褲,我竟然有些感動。

「嗯?」因為嘴裡有雞腿肉,我不方便開口。

『你知道什麼是ZHR嗎?』


ZHR?是一種重型機車的名字嗎?我只是這麼想,但我沒回答,只是搖頭。


『你想知道嗎?』

我很快的吞掉最後一口雞腿肉,「知道有什麼好處嗎?」我問。

『沒什麼好處,只是知道了。』

「那我這麼問好了。」我靈機一動,想到了另一個問法。

「我知道了這個ZHR,妳就不會那麼直尖嗎?」





我記得那一天是二千零一年的十一月十八日。

她說,這天是她的生日,她想找個不是很討厭的人一起吃晚飯。我問她不討厭我嗎?她說還沒到討厭的地步。


不知道為什麼,我答應了跟她一起吃晚飯的約定,而且是我請客。

我問她為什麼不找同學朋友?她說她在台北沒有朋友,同學們也都跟她有距離。聽她這麼一說,我有那麼一點了解了;雖然不是常見到她,但每一次見到她,她都是一個人的。





『ZHR是一種平均數,叫做天頂平均數,它用在計算流星雨。』走出餐廳的時候,她認真的說著,秋末的台北正午,陽光對於探出頭瞧瞧地球有些吝嗇。


『它是由雲量修正係數,極限星等修正係數,輻射點的天頂距修正係數,還有時段觀測流星數四項相乘,再除以觀測時間,而這個觀測時間,必須是有效的觀測時間,也就是說,若觀測時間一小時,你一共低頭或離開觀測點五次,那你就得減去那些時間。』

她說得很仔細,我卻聽的有些吃力,對於這些沒有研究的東西,我一點都不了解。


「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不知道,只是直覺你會認真的聽完,即使你沒聽懂,你也不會排斥去聽。』

「我是真的沒聽懂。」

『沒關係,聽了就好。』她轉頭對我笑著說,『聽了就好。』



那一瞬間,我以為是天使在對我微笑,直到校鐘叮噹響。









                   * 我以為,是天使在對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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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03:09:15 |只看該作者
她要我留下手機號碼給她以防萬一,她說她常常跟別人約好,但卻又被別人放鴿子,所以她堅持要我把電話給她。


我從書包裡拿出筆,卻找不到空白的紙,我問她有沒有帶紙,她說沒有,我本來要把課本的扉頁撕下一角來寫,但她說撕法律書會倒楣,拿走被撕掉的部份會更倒楣,我問她從哪裡聽來的,她沒告訴我。


「不然我寫在桌上好了,妳要打電話給我就來這裡看。」

『你有毛病嗎?誰會為了打一通電話從理學院走到這裡啊?』

「那,妳告訴我妳的號碼,我打給妳,就會有顯示號碼了。」

『不要,我還不想給你電話。』


嗯?不想給我電話?不想給我電話為什麼還要約我一起吃飯?


「不想給我電話的意思是?」我以為她的話中另有話意,所以我帶著深深的疑惑,並且禮貌的問著。

『就是你不會有我的電話的意思。』

「妳用的是龜毛電信嗎?」

『什麼?什麼信?』

「Nothing!Nothing!那,我寫在妳的手上好了。」

『不要。』


男人跟女人在僵持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理智的一方看起來總是弱勢了些。因為我是理智的,而且我沒有跟女人僵持的天份,所以我明顯的弱勢。

最後,我跑到櫃台去向歐巴桑要了一張餐巾紙,把名字跟電話抄給她。

她很滿意的帶著笑離開,還不忘說拜拜。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堅持不給我電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我用紙寫給她我的電話,但我回想了一下,從認識她到現在,雖然沒聊過幾次,但她給我的感覺一直是怪怪的,所以,這應該也是她怪的一部份吧。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廳的角落,我回頭看著已經被啃完的雞腿,突然覺得好像沒有吃飽。


我走出餐廳,些許冷風吹來,十一月天的台北有些微寒,因為三點才有課,我心想回到B棟去睡個覺,或是看點書。


我走過學校的文學院,在長廊間看見有人在排練歌舞,大概有十幾個女孩。因為她們都穿著火辣,該低的胸都夠低了,該叉的裙子都夠叉了,所以圍觀的男性多過女性。


很快的,我在這一群圍觀的男士當中發現了亞勳和阿居,但他們沒有發現我。這也難怪,要他們把眼睛拔離那一群辣妹身上絕對有技術上的困難。


這時我聽見音樂聲響起,一個清柔卻明亮的聲音從那群女孩當中傳出:

『注意節拍!身體盡量伸展,別因為旁邊有男生在看就放不開。』


她這話一說完,周圍的男生引起了一陣小騷動。


『注意了!一、二、三、四、左邊、右邊、左邊、右邊、一、二、三、四、回到原點、再來一次!一、二、三、四、二、二、三.........』



我看得入神,而且有一種不知怎麼形容的感覺,但是我沒辦法欺騙自己,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轉身都像是一件藝術品,我看著她眼神中的專注,竟然有點....


原來她是住在我們對面的三個女孩之一,就是那個每天騎偉士牌上課的王艾莉。


這時亞勳發現了我,拉著阿居走到我身邊。

「子學,聽阿居說,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孩住在你們對面?」亞勳語帶興奮的問著。

「是啊,你想認識啊?」

「此女只有天上有,輕易放棄是小狗,只要是男人都想認識好嗎?」



「他一直叫我幫他,但這事我幫不上忙,說漂亮是真的漂亮,但還是純欣賞就好。」

阿居拍著亞勳的胸脯說。


「我可以搬到你們的B棟11樓嗎?」亞勳的口水有點要突破防守的感覺。

「還是算了吧。」我說,「這一群圍觀的男人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已經被她吸走了,你還要跟別人搶嗎?」



我笑著說,但心裡卻感到一陣空虛。

或許我就是那三分之二的其中一個吧,只是我不明白那無法形容的感覺是什麼,只覺得有點怪。



這時手機響了,顯示的卻是私人號碼。



『喂,是我,徐藝君。』

「喔,是妳啊,妳不用上課嗎?怎麼現在就打來了?」

『教授臨時請假,不過三點半還有課。』

「喔,那表示下午茶泡湯了。」

『下午茶?呵呵,你在約我嗎?』

「沒有沒有,別誤會,打給我有什麼事?」

『有兩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

『第一件事,今天晚上六點半,我在公館的玫瑰唱片門口等你。』

「玫瑰唱片門口?為什麼不約在校門口?」

『哎呀,玫瑰唱片門口就是了啦。』

「喔,妳高興就好。」

『第二件事......』

「什麼啊?」

『我不知道你對看辣妹跳舞有興趣。』



嗯!?

我像是被電擊一樣,嚇了一跳,四顧著人群,卻沒有發現她在哪裡。


『我在你的左後上方。』

我轉頭往她所說的方向,我看見她站在四樓,手伸向窗外向我招手。


「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上課啊,碰巧看到你。』

「我必須解釋一下,我不是喜歡看辣妹跳舞,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只是路過而已。」

『是嗎?這一小段路你花了好久的時間還沒走完呢。』

「哎呀,總之我不是喜歡看辣妹跳舞啦,她們身材好歸身材好,但我欣賞的不是身材好嗎?」

『那你欣賞的是什麼?』

「妳問這幹嘛?手機很貴,而且我們一定要這樣面對面,距離四樓之隔的聊天嗎?」

『你先說啊,你欣賞的是什麼?』


我答不出話來,因為我從沒有想過我到底欣賞女孩子什麼?這或許也就是我從沒有談過戀愛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該欣賞什麼,就沒辦法進一步的喜歡她什麼,既然沒有辦法知道喜歡她什麼,怎麼可能戀愛呢?


「我不知道耶....」

『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沒有答案可以告訴妳,頂多只能說,我看見女孩子笑,我會很開心。」

『笑?』

「是啊,笑,妳剛剛要離開餐廳的時候,妳的笑就讓我很開心。」

『真的嗎?』

「是啦,妳到底問這些幹嘛?這就是妳要說的第二件事情嗎?」

『對啊,我說完了,晚上六點半見,拜拜。』


她掛了電話,在窗口向我揮揮手。

我回頭,亞勳跟阿居的眼睛還黏在王艾莉身上,現場三分之二的男人的眼睛也一樣,我覺得有點睏,看了看時間,離三點的上課時間不到兩個小時,我心想,那就到

保健中心去借個床躺一下好了。




對了,說到保健中心,讓我想起我在高中的時候,有一次高燒嚴重,老師已經通知爸媽來帶我回家,要同學先送我到保健室去休息。

到了保健室之後,校護替我量了體溫,那是我有生以來發燒最高溫,39.9度。說真的,我有一種「不如歸去」的感覺。

偏偏那天保健室的生意特別好,沒有空的床位,校護要我打草蓆睡在地上,我輕聲的說了聲「謝謝,不用了。」,她又說要幫我叫救護車,我也婉拒了她。然後被同學攙扶著走回教室。



我同學在扶我回教室的路上不斷的抱怨著,

「鋪草蓆睡地上?哪有人這樣的,是不是算準了如果你掛了就直接捲起來比較快?」


我聽了笑個不停,但因為發燒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痠痛,所以我越是笑,就越覺得身體像要爆炸了一樣。


事後我懷疑我同學想用笑話謀殺我。



回到教室之後,我在一陣精神混沌當中睡著,沒多久就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是個很帥的帥哥,不管是功課還是體育方面都是頂尖的優秀,全校的女孩子都想跟我談戀愛,每節下課教室的窗外就擠滿了要拿情書給我的女同學。


然後隔壁的同學鉛筆盒掉到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我輕易的被吵醒了,很想朝他的後腦勺扁下去。

但是我沒有,因為當時我如果出手打他,我會比他更痛。所以我只是瞪了他一眼,無奈的趴下,然後很快的又睡著。



陰沉的天色,傍晚時分,我騎著車子在路上奔馳,沒多久開始下雨,不大不小的,我撐著騎到一座公園旁邊,看見一個涼亭,我停下車,跑進涼亭躲雨。


結果不躲還好,一躲雨就更大,路上的人車漸漸變少,路燈也亮了起來,蚊子在我身邊來回飛,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大快朵頤一番。

然後有個女孩子拿著傘走進涼亭,還牽著一條小黃狗。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一笑,問了我一聲:


『你被雨困住了?』

「是啊,早知道就不躲雨了,越躲下得越大。」

『如果我跟你說,這場雨可能要三個小時才會停,你怎麼辦?』

「妳姓中嗎?」

『什麼意思?』

「中央氣象台啊。妳說三個小時就三個小時,哪那麼準的?」

『那我們來賭一賭,三小時之後我再來找你,如果雨停了,我就親你一下,如果雨還繼續下著,你就要親我的狗一下。』

「妳親我一下?妳沒說錯?」

『我沒說錯,就是親你一下。』

「妳真要這麼賭?雨很可能停耶,妳很可能要親我一下耶。」

『不,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你親我的狗一下。』



後來我看了看手錶,時間還早,反正也沒什麼事,賭就賭,只要不是賭錢就好,輸了頂多親條狗,除了衛生問題之外沒什麼損失。


然後我等了三個小時,雨也停了。我心想,她真的會服輸嗎?

她依約走進涼亭,這一次她沒有牽狗。從她心有不甘的眼神我知道她非常的不服,但願賭服輸,我相信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然後,隔壁的同學鉛筆盒又掉了.....











                  * 筆者云:白日夢做太多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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