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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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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時之舞者]眠月魔情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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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29: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天他又來到葉歆的帳蓬前,然而他再一次失去了挑戰的原由,原來葉歆一大早起來就幫著一位眼睛不好的老大娘在治眼疾。

樸哲站在遠處觀察了很久,見他專心致志地施展醫術,沒有絲毫防備之心,嘆道:「好個葉歆,又把我看透了。」苦笑了一聲,就走了。

葉歆一直沒理他,直到察覺他走了才轉頭看了他一眼,朝紫如笑了笑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紫如問道:「大人,難道要一直這樣嗎?」

葉歆含笑道:「傍晚他還會再來一次,明日也許還有一次,之後就不會來了。」

「你是說明天的馬賊大會嗎?」

「他殺我是為了在馬賊首領們的面前有個交代,明天他若是空手而去,馬賊首領們對他自然會有微詞,但那時再殺我己經沒有意義了,他不是傻子,不會為了面子再來殺我。」

紫如嘆道:「想不到做馬賊也這麼難?」

葉歆見她眉尖微蹙,打趣道:「怎麼?想做寨主夫人嗎?」

「不理你了。」紫如嬌嗔著撇頭不理他,逕自往帳中走去,惹得葉歆大笑了起來。


一場突然而至的大雨使的草原煥發著生命的光彩,青綠色的大地上綻放著無數小花,將大地點綴得分外怡人。雨後的清新夾雜著嫩草和百花的香氣使得人們的心情越發的舒暢,牛羊馬匹用牠們的叫聲在大地上歡歌,飛鳥用牠們的身影在半空中飛舞,一切彷彿是那麼的美好。

然而樸哲的心情卻有點沉重,兩天時間都沒有殺掉葉歆,心裏滿不是滋味,因為這並不是自己的實力不如對方,而是自己的心理被人家拿捏住了,使自己數次前去都無功而返,如今大會在即,自己卻背上了與官府勾結的名聲,只怕在大會之中連說話的份量都沒有了。

燕平見他面有憂色,勸慰道:「大哥,沒什麼好擔心,就算動手也不怕。」

燕平的豪情感染了樸哲,他本就是豪情蓋天之人,因而放聲大笑了幾下,豪爽的道:「沒錯,沒什麼好擔心,我們的馬刀最是鋒利,誰敢動手就砍下他的頭。」

巴巖松讚道:「這才是我們的大哥,走,咱們進去。」剛進大帳,迎面就碰上了脫虎。

脫虎冷笑連連,問口就譏諷道:「喲!這不是樸哲嗎?怎麼?沒把人頭帶來?怕是下不了手吧?」

他這麼一嚷把所有的目光都引過來,不少人都知道了樸哲的事,所以都議論紛紛。

樸哲無懼地掃視著眾人,朝著脫虎冷笑道:「我樸哲做事問心無愧,沒必要和你這種鼠輩交代。」說著一甩袖子昂首步入了大帳。

「你……」脫虎氣得又蹦又跳,卻又礙於草原眾豪皆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忍下了這口氣。

就在此時,葉歆含笑而入,朝著眾人拱手笑道:「諸位豪傑都在,葉歆有禮了。」

樸哲回頭一望大驚失色,急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葉歆含笑道:「草原英傑都在此地,我怎能不來結交一番呢?況且樸兄也在此地,我為何不來?」

脫虎冷笑道:「原來你是來幫他助威的,難怪敢來。」

「他就是葉歆?」說話的是擁有一萬五千馬賊的西南區馬賊頭領尤海,也是草原上最大的馬賊勢力之一。

「正是在下。」葉歆掃了他一眼,欠身微微一揖,含笑問道:「請問閣下大名?」

「破山寨,尤海。」尤海冷笑道:「你是朝廷命官,我們是馬賊,你心裏想什麼我們都清楚,不就是想滅了我們嗎?」

葉歆微微一笑,泰然自若的找了塊羊毛墊子坐了下來,揚聲道:「此言差矣,我初來草原就聽聞諸位英豪分治天馬草原,倒也把四方治理的算是井井有條,只看這平河寨的百姓生活安穩,日漸富庶,可見一斑,葉歆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想著消滅諸位呢?」

馬賊首領們一個個都聽傻了,官府的口中從來都只對馬賊破口大罵,想盡辦法征剿,而這位青年官員一開口就是大讚馬賊旳貢獻,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葉歆含笑接著又道:「我並非在吹捧各位,也沒有這個必要,草原廣大,管治不易,很多地方官府都力不能及,葉某初到此地,還望諸位多多提攜,葉某感激不盡。」

脫虎叫囂道:「別胡說八道了,你一定在打什麼鬼主意。」

葉歆淡淡笑道:「葉某孤身獨闖此地,單是你們在平河寨的人加起來就有數千人,難道還怕了我一個人不成?」

尤海喝道:「脫虎,讓他說完,看他還能有什麼花招。」

葉歆朝他笑了笑讚道:「還是這位兄台夠豪氣,葉某此來不為別事,只有一事來求諸位幫忙。」

「幫忙?」

帳內又是一陣騷動,官府居然要請馬賊幫忙,這一消息令他們又吃了一驚,群豪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葉歆坦然笑道:「大家不必擔心,葉某想求之事乃是對你我都有好處的事情。」

樸哲一直不敢說話,怕被人誤會與葉歆串通一氣,這時忍不住問了出來:「官賊誓不兩立,哪有什麼好事?」

葉歆含笑道:「樸兄這話就不對了,天下沒有化解不開的仇恨,你們不也是相互鬥爭嗎?如今還不是坐在一起喝茶吃肉。」

莫鷹淡淡地道:「我們有要事相商,與你無關。」

「無關?」葉歆指著脫虎道:「你們不是讓樸哲殺我嗎?怎麼又與我無關了呢?」

樸哲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掃向了自己,有點坐立不安,憤恨地道:「葉歆,有話快講。」

葉歆微微一笑道:「葉某知道草原太大,實在難管,左思右想之下,覺得還是管少一點好,於是我打算把部分地區讓出來,由你們名正言順的管理,如此一來你們可以得到稅收,這比你們搶劫官餉、擾亂百姓所得還要多。當然,再加上來往商人的衣食住行所花的費用,收入一定會大大增加,要是你們能保證安全,商人還會增加,居民也會增多,而你們的收入又會上升,這樣你們日後的生活都會大大的改善,也用不著再相互爭鬥,打家劫舍這麼費力,而且還能得到個愛民的好名聲。」

這一個消息使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因為這一個政策所代表的涵意太廣了,沒有一個人不為這奇特而影響深遠的計劃感到震驚。

最高興是那些勢力較弱的馬賊,他們夾在大勢力之間,一直為生存而每日擔驚受怕,收入也較少,有時還要遷移避禍,若按照葉歆的計劃,他們會有自己的地盤,雖然不會太大,但只要有了立足之地就能休養生息,也用不著再為地盤的得失而苦惱了。

然而尤海、莫鷹、唐古等大勢力卻十分擔心,葉歆這一招看似大方,但其中藏著的玄機,使他們不得不小心謹慎。

莫鷹見眾人都不說話,猶豫了一陣首先開口問道:「你把草原瓜分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葉歆正色道:「當然有好處,一則草原平靜了,四方太平,我身為地方官,自然是有功,朝廷也會讚譽有加﹔二則,你們不再搶劫,商人便可通行無阻,這樣對這裏的經濟也會有好處,我自然也會從中得利﹔三則,百姓不受戰火波及,必能安居樂業,此乃朝廷之福﹔四則,軍隊可以安心防備鐵涼,不會因與你們交戰而有損傷,對你們和我的軍隊都有好處。光這四大好處就足以令本官下決心重整草原秩序。」

脫虎冷冷地問道:「你把草原全分了,你去哪兒?」

葉歆淡淡地道:「當然不能全分,你們現在也不是佔據了整個草原。」

「你怎麼分?」

葉歆微笑道:「大家莫急,我還有事,要先趕去臥牛城,反正草原之事是長久的事情,不必如此著急。嗯,八月的納達木大會在中部的納顏鎮舉行,到時候葉某再與諸位一談,不知諸位可願稍等兩個月?」

尤海沉吟了一陣,回頭去和自己的人嘀咕了起來,眾首領見他如此也都與自己的部下商議了。由於葉歆的提議太過突然,他們一時間無法想清楚,所以葉歆給的一個多月時間正合了他們的意,因而不少人都點頭同意了。

脫虎問道:「你不會是想趁機暗算我們吧?」

葉歆哈哈一笑,接著轉身向著樸哲道:「能否借刀一用?」

樸哲疑惑地看了他幾眼,然後把馬刀遞了給他。

葉歆接過馬刀身子一墜,笑道:「好沉啊!幸虧我吃了早飯,不然還真提不起來。」

眾人見他只有這種力氣都笑了,心中的不安也去了不少。

葉歆緩緩地抽出了馬刀,然後雙手舉刀往矮桌的桌角劈去,接著指著斷角揚聲道:「到時候我最多只帶兩名親隨同去,多帶一個,我葉歆猶如此角,死無喪身之地。」

面對葉歆擲地有聲的誓言,眾人也沒有話好說了,他們不可能懼怕一個手無舉刀之力的書生,因而都暗暗點了點頭。

葉歆把刀送還給樸哲,然後拱手笑道:「既然大家都決定去納達木大會商議,葉歆在此謝了,八月再與諸位一敘。」說罷轉身走出了大帳。

原本的大會被葉歆這麼一弄,所有人都沒了心思,因為一個多月後還要商議,如此一來,此時商議事情無甚意義,一個個都帶著自己人走了。

這大帳本是尤海的,他送走眾人之後拉住了莫鷹,沉聲道:「莫老弟,這位葉大人可不是小人物呀!」

莫鷹沉著臉道:「我也覺得此人不能小看,光是這一個計策就不是普通人能想得出來的。」

「是啊!這麼一來,草原的地盤就不再是用馬刀劃分,而是由他這麼一位官員來分,換句話說,也就等於我們成了官府轄下的勢力。」

「這還是小事,他這麼一弄,那些小勢力有了固定的水草地,他們一定高興,都會聽他的,而我們這些人則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就算少分了地盤,我們也不敢有什麼動作,因為其他的馬賊會為他通風報信,我們的閃電戰就無法發揮作用了。」

尤海哼了一聲,道:「好一個奸計,我們的實力雖然算大,但在整個草原之中,只能算是小眾,萬一他們聯合起來要瓜分我們的勢力,只怕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嗯,草原馬賊原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要是有了官府撐腰,有的人的膽子會變大,說不定會反過來咬我們。」

尤海的親信芒牙進言道:「大哥,只要咱們有更大的影響力,葉歆在納達木大會中劃分勢力時,我們可以爭取更大的空間和地盤。」

「有理,說下去。」

芒牙陰笑道:「首領們都在,咱們早點趕回去,趁他們的寨中群龍無首,我們把他們的地盤吞了,如此一來,我們的實力大增,到時候就能與葉歆對抗,要分草原,咱們也該分最大份的。」

尤海眼睛一亮,大聲讚道:「這個計策好,快,命人立即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趕回去。」

莫鷹也陰笑道:「尤老哥,我先祝賀了。」

尤海哈哈笑道:「莫老弟,你也不會閒著吧?」

兩人相視一眼,都陰陰笑了起來。


為了葉歆的一番話,草原內風雲乍變,風雨欲來,而此時京城之中卻早已下起了雷鳴大雨,仍是因為他──葉歆。

暴雨之後的京城儘是泥濘,人們還如同往常一樣的幹活,城東的大街上,一匹快馬風馳電掣般從大街上衝過,飛蹄帶起的泥水濺到許多人的身上,惹來一陣罵聲,然而馬上信使沒有絲毫停留,直往順親王府奔去。

來到府外,信使跳下馬跑到衛兵面前,拿出一封信道:「這是銀州總督裘大人給王爺的信,請轉交王爺。」

衛兵一聽是銀州總督的信,不敢怠慢,接了信就往府內奔去,交到總管的手上。

總管捧著信急步來到了書房外伸頭向裏頭望了望,三皇子正與言德謙等人談話。

三皇子眼角瞥見總管的身影,問道:「什麼事?」

總管捧著信走到三皇子的面前,身子一蝦,捧信道:「王爺,這是銀州總督裘作人的信。」

「哦!」三皇子十分詫異,連忙接過信拆開一看,頓時笑了起來。

言德謙問道:「這裘作人素來不與朝中皇子來往,如今來信與王爺不知是何用意?」

三皇子笑道:「這是裘作人的求助信,他要彈劾葉歆,想請我幫忙。」說著把信遞給言德謙。

「有這種事?」言德謙接過信粗略讀了一次,含笑點頭道:「果然是想請王爺幫忙,嗯,他要彈劾葉歆濫用權力,當街殺人,惹起民怨,好重的罪名啊!」

三皇子優雅地笑了笑道:「葉歆屢次壞我大事,這次是時候整一整他了,免得他再來壞我的大事。」

言德謙沉吟了一陣,勸道:「王爺不可意氣用事,此人現為封疆大吏,手握大權,去整他只怕對我們沒有好處。別忘了,還有蘇家在為他撐腰,昌州賑糧的事還沒了呢!皇上已殺了好幾個人,也許會牽扯上王爺,還是小心為上。」

提到蘇劍豪和屈顯武,三皇子就一肚子氣,恨恨地道:「屈顯武和蘇劍豪這兩個混蛋,竟然敢跟我作對,真不知死活。」

言德謙進言道:「王爺,朝中形勢我們佔優,六部之中除了吏部在榮親王手裏,刑部在葉歆手裏,兵部在蘇劍豪手中,其他大多歸順了王爺,九卿之中也大多是王爺的門人,而且九門提督張全與王爺又是棋友,只要朝局穩定,王爺榮登大寶指日可待。」

三皇子沉吟了一陣道:「嗯,說的不錯,老爺子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等我登上皇位再把屈家、蘇家和葉歆都收拾了。」

「這是後話,而彈劾之事我們可暗中推波助瀾,使葉歆不能站穩腳跟,最好把他再調往他方,這樣他就做不了什麼了。我覺得他只是一步登天的小子,成不了大事,真正要留心的還是蘇屈兩家。」

三皇子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睛又掃向了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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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0:01 |只看該作者
與此同時,一封密信也送到了蘇劍豪的府中,峰從侍衛手中接過信立即往後院走去,他現在已是蘇府的二總管,雖然年青,但四大世家之中沒有什麼人才,所以蘇劍豪毫不猶豫的讓他擔任了二總管的要職。

而峰早已接到了葉歆的密信,要他潛伏在蘇府中,身受此命他也高興地答應了。

蘇劍豪正與嵐在院中舞劍為樂,眉來眼去,情意綿綿,深得其趣,瞥見峰匆匆而來,於是停了下來,問道:「有什麼事嗎?」

峰舉著信道:「葉歆葉大人命人送來書信。」

「葉歆?」蘇劍豪走過去接過信拆開看了看,笑道:「原來如此。」

嵐一邊拿著手巾為蘇劍豪拭汗,一邊問道:「劍豪,葉大人的信上說了什麼?」

蘇劍豪微笑道:「他說鐵涼入侵之事子虛烏有,是有人編造謊言,他已上奏章表述,希望我以兵部尚書的身分為他進言。」

嵐不解地問道:「既然是子虛烏有,如實上奏就是,何必來求你相助呢?」

蘇劍豪攬著她笑道:「嵐妹,官場的事妳不懂,妳想想,裘作人身為總督為什麼要編造謊言?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葉歆參他欺君,他自然有辯解之辭,甚至反咬一口,若是朝中沒有人為他辯解,他遠在銀州,鞭長莫及,說不定還會因此獲罪,自然要找人幫他在朝中說話。」

嵐勸道:「你不是和他關係很好嗎?也該幫幫他。」

蘇劍豪沉吟了一陣,緩緩地道:「他原是依附蘇家之下,如今出任要職,不知還會不會記得我蘇家的恩惠,這人很厲害,爬昇又快,爹來信說要我防著點,可我覺得他倒是賣力為蘇家做事,幾次的建議都十分有效。」

峰插嘴道:「姐夫,為何不利用此事示好,反正姐夫在朝,他在外,互不影響,只要全力合作,蘇家的勢力必然長久不衰。」

「說的不錯。」蘇劍豪點了點頭,接著猶豫了一陣,道:「此人的學識才幹不在我之下,不瞞你們,上次他竟然大膽到勸我篡位,連我都嚇了一跳,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寒而慄之感,由此可見此人之野心。」

嵐驚訝地問道:「他有這麼大的膽子?」

「朝局日亂,想保持地位只有預先找好出路,當時的他不像我蘇家外有大軍,內有大權,勸我篡位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此人心性實在難以捉摸,不能不防,況且如今葉派也算是朝中一個小派,人雖不多,但實權不少。」

峰卻道:「這不是很好嗎?他連這種殺頭的話都敢對姐夫說,可見他已經把姐夫看成了主公,想幫蘇家更上一層樓,我記得有一句話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姐夫是公認的天下第一人,連這點小事都懼前怕後,豈不讓人恥笑?況且有老太爺的大軍在外,姐夫大可放手一搏,就算真的篡了位也沒什麼大不了。」

蘇劍豪愕然看著峰,見他的眼中閃爍著興奮之色,不由地笑了,拍著他的肩頭道:「你的心意我明白,這種事不要亂說。」

嵐想起葉歆曾讓自己把蘇劍豪留在外地,如今想起也許正是為了在蘇劍豪離開之後擴充自己的實力,因而勸道:「既然你覺得葉歆還不足以相信,何必去管他,成敗都是他自己的事,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峰聽了十分不悅,卻不想當著蘇劍豪的面與姐姐吵,於是駁道:「姐夫,姐姐之言的確是為你著想,但卻太過保守了。其實你示恩於他不是更好嗎?他在邊疆,若是依附姐夫,葉派在京中的勢力必為姐夫所用,如此一來,姐夫的實力不也是大增嗎?而且葉歆一直都被外人認做是你的門客,雖然擁有大權,但外人還是會這麼認為,若葉歆壞了事,必然牽扯到姐夫身上,隔岸觀火這種爛計還是別用的好。」

蘇劍豪讚道:「想不到你也有這種見識,平時我倒是小看了你,好好讀書習武,姐夫一定幫你安排個好出路。」

峰笑道:「當個二總管我已心滿意足,而且能守在姐姐身邊,姐夫,你有事就吩咐我去辦,我一定好好辦。」

蘇劍豪笑而不語,想了想忽道:「既然葉歆來信,我也該去葉府拜訪一下,回來之後一直在忙賑糧案,把這事給忘了。」

嵐知道當年的事,因而調笑道:「葉大人不在京中,你可要小心哦!」

蘇劍豪哈哈一笑道:「現在我只想著妳,別人我可沒工夫去想。」

「難道公主也不想嗎?」

蘇劍豪苦笑了一聲,搖頭不語接著離開了。

峰見他走了,這才一臉不悅地道:「姐姐,妳剛才怎麼能這麼說?這不是挑撥他們的關係嗎?」

嵐幽幽嘆道:「葉大人他很有心計,我怕劍豪與他在一起會有什麼損失。」

峰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姐姐,姐夫他就沒有心機嗎?妳真是小看了他,前幾天他就與屈顯武在書房密謀如何利用葉哥現在的勢力,其實官場上都一樣,你用我,我用你,姐夫也未必是什麼好人,況且還有蘇老太爺在背後,聽說那個人也是狠角色,十天前就送來一封信,之後姐夫就開始四處連絡葉哥的手下,哼,一定是蘇老太爺讓他吸收葉哥的勢力,真是卑鄙。」

「可他是你姐夫呀。」

「姐夫!」峰冷笑了一聲,道:「以姐姐的才貌就算做他的正室也是合理,可如今倒好,不但坐不上正室之位,連明媒正娶的妾都沒當上,還不是看不起姐姐的出身。哼,這種人,自以為出身比別人強,我就看不慣。姐姐,難道妳不傷心嗎?」

嵐被他的一番話說中了心坎,幽幽地嘆息道:「我是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女人,而他對我也很好。」

「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做他的二總管,若是他對不起姐姐,我一定宰了他。」

「不會的,你可別這麼想,我們是一家人,好好幫你姐夫做事吧!」

「放心吧!只要他對姐姐好,我就會全心幫他做事。」峰的心裏卻在暗中嘀咕:「葉哥讓我時常向嫂子報告,現在是時候了。」想著便離府往葉家而去。

結果紅緂以抱病為由婉拒了蘇劍豪的探望,由葉君行接待了蘇劍豪。

一場針鋒相對的鬥爭由葉歆和裘作人引發,惹得朝野一片爭議。在四大世家、大皇子和葉派成員的全力支援下,葉歆那道溫和而又暗藏辛辣的奏章得到了肯定。明宗嚴旨下令,召裘作人回京解釋,對葉歆則是大加讚譽,說他處理有方,還將他昇為三等子爵。

一場是非看似終以裘作人告負,然而其中的影響卻擴大,尤其是當三皇子發現大哥全力拉攏葉歆的時候,他決定反其道而行,全力壓制葉歆,於是另一場角力的鬥爭在葉歆的身上展開了。


葉歆此時已經匯合五百親兵,並且來到了臥牛城,黃延功和丹西府知府向雲漢,帶著大小官員已在城門外等候多時。

葉歆步下車帳第一時間就拉住了黃延功,問候道:「黃兄,病體可曾痊癒?小弟一直在為黃兄擔心,若是藥效不佳,小弟還有其他方法。」

黃延功早就好了,一直感激葉歆,此刻見葉歆不問其他,一開口就擔心地問起自己的病,不禁感動地跪倒在地,道:「大人之恩,黃延功沒齒難忘。」

後面的官員見黃延功都跪下了,誰敢不跪,頓時黑壓壓地跪倒了一片。

葉歆拉起黃延功,然後揚聲道:「諸位請起,本官初到任上,還望諸位全力相助。」

「願為大人效力!」

葉歆又走到向雲漢面前微笑道:「向知府,我鳩佔鵲巢,還望大人見諒。」

向雲漢連忙欠身行禮,恭敬地道:「大人選臥牛城設衙實乃此城之福,卑職已將府衙搬到西南五十里外的博城,現有的府衙已經重新粉刷修繕,大人搬入即可居住。」

「向知府太客氣了,這種小事還要你操心,本官實在過意不去。」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大人不必在意。」

「如此本官就謝了。」葉歆親熱地拉著向雲漢往城裏走去,邊走邊問道:「向大人,城中可是來了許多武人?」

「正是,卑職不知他們因何而來,但他們並未生事,所以卑職沒有動他們。」

「這樣就好。」話鋒一轉,葉歆又道:「這丹西府是懸河走廊東面出口的要地,向知府必然對此處知曉甚深,還望大人賜教。」

向雲漢謙恭地道:「不敢,卑職只是略知一二,這裏還算太平,只是馬賊猖獗,我亦無能為力,實在有負皇上重托。」

「向大人不必自責,黃將軍的大軍定能穩住丹西府及周邊地區,馬賊雖惡,斷然不敢來犯,大人可放心理事,若有難處只需告訴本官一聲,本官必傾全力相助。」

向雲漢長身一揖,謝道:「大人天恩,下官定當全力治理丹西府。」

「好。」


與城中眾官員宴飲一番之後,葉歆拉著黃延功來到書房密談,隨同的還有丁旭和紫如兩人。

葉歆笑道:「黃兄,以後就辛苦你了。」

黃延功道:「大人,這五萬大軍如何佈置還望大人指教。」

「你是大將,何必問我。」

「卑職知道大人意在馬賊,所以想知道大人心中所想,然後才能佈置。」

葉歆含笑道:「在平河寨我已與眾多馬賊首領見過一面,如今我才知道大部分馬賊並非一般賊類,而是一個個的部族,他們不願聽從朝廷,所以我想撫剿結合,從而安定草原。」

黃延功點頭道:「原來如此,的確不錯。」

葉歆向天抱了抱拳道:「皇上所慮者,其實是軍令不暢,道路不平,我打算與馬賊分治草原,只要保障東西和南北兩條通道暢行無阻,一切都以使百姓安居樂業,全力防備鐵涼入侵為上。」

黃延功驚問道:「如此一來似乎有些冒險,萬一讓言官們知道了必會彈劾大人。」

「黃兄莫急,我上任到此,首要任務必使草原安定,然而才能處理其他事情,如今雖有大軍,但馬賊眾多,流動性大,與他們周旋恐兵力不足,還不如牢牢地掌握道路,讓他們自己去殘殺。」

「大人所言極是,卑職會在主要道路的軍塞佈置重兵,以保道路太平。」

「好。」葉歆忽然壓低了聲音,笑道:「黃兄,我先透露一個秘密。」

黃延功十分好奇,站起來躬身問道:「大人請講。」

葉歆含笑道:「皇上派我前來其實是想將天馬草原以西之地重新建州,定名為肅州,我必須做好安排,才能使皇上之願得以成功。」

黃延功恍然大悟,笑道:「難怪皇上派大人前來,原來是要大人出任肅州總督之職,卑職有幸追隨大人。」

葉歆正色叮囑道:「黃兄是自己人,所以我不瞞你,但此事還需保密,切不可外洩。」

黃延功拍著胸脯道:「大人放心,卑職知道怎麼做。」

「好,我要選一處地方做為州城。」葉歆輕嘆道:「臥牛城雖好,但地勢不佳,似乎不易防守。」

「正是。」黃延功點了點頭道:「此地四面都是草原,很容易被圍攻,好處是四方開闊,若是兵臨城下,一眼就能看到敵方的動態。」

葉歆笑道:「因而我想找一地重新建城,可惜嘎山城太遠,不然那裏是一個好地方。」

「嘎山城是不錯,進可攻,退可守,不過大人請放心,卑職立即命人前去查探地形,一定儘快找到建城的好地方。」

忽然周大牛在門口喚道:「大人,外面出事了。」

「進來。」看著周大牛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葉歆問道:「怎麼了?」

周大牛急聲道:「府外來了好多人,都提著兵器,有的說是來挑戰,有的說是來報仇,都吵著要大人出去。」

「反了。」黃延功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怒道:「大人放心,卑職這就調大軍把他們都掃平了,一個不留。」

「黃兄且慢。」葉歆叫住了黃延功,思索了片刻,喃喃地道:「不能用強,否則天下習武之人都會來找我算帳,我沒這麼多時間與他們周旋。」

丁旭提議道:「大人,不如想辦法收服一部分,以壯聲勢。」

「收服他們也不是不可行,挑戰者容易對付,尋仇者卻是難事。」葉歆嘆道:「可惜我的人都留在京中,這群人只怕短期內不易收服。」

紫如忽道:「大人,我去吧!我一個女流,他們自命不凡,不會對我不利。」

「妳?」葉歆赫然轉身緊盯著她,過了半晌,微微地點了點頭道:「好吧!我還有事和黃將軍商量,妳先去安撫他們,過幾天我再想辦法。」接著正色道:「大牛,帶著人緊跟在後,不許出一點差錯。」

「是。」

「多謝大人的關心。」紫如嫣然一笑,鎮定地步出了書房。

黃延功卻對葉歆的決定大為吃驚,擔心地問道:「大人,怎能讓主事大人去辦此事,太危險了,要是出事可怎麼是好?」

葉歆安然地笑道:「放心吧!別小看紫如,她只是信心不足,但聰慧無比,潛力不在你我之下啊!況且外面都是剛強的鬚眉男子,紫如以柔治剛,必收奇效。」

黃延功將信將疑,不時地朝門外望去,雖然不再打紫如的主意,但覺得一個美人對付外面那些魯男子實在有些不合情理。

葉歆見他這樣揶揄道:「黃兄真會憐香惜玉,不知幾位嫂子來了沒有?」

黃延功怔了怔,尷尬地笑道:「正在途中。」

「不談這個了,黃兄,雪狼關駐兵的六位將軍你可熟悉?」

「他們?」黃延功沉吟了一陣道:「鬼方和丹絡兩處我不熟悉,他們的駐軍也不肯出沙漠,雪狼關外的三名將軍倒是曾經有些來往,只是當日他們都是將軍,我只是個參將,地位不及他們,相交不深,倒是守懸河城的高虎有些交情,當年我們還一起出去打獵喝酒。」

「懸河將軍高虎。」葉歆細細思量了一下,微笑著點頭道:「黃兄,你也知道,這六位將軍雖是我的麾下,但沒有人見過我,也未必會服我,煩勞你親走一趟,去懸河見一見高虎,就說是去敘舊,試探一下他的想法,嗯,看看他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

「好,我明日起程,不過高虎此人文雅,好像沒什麼嗜好。」

「有勞黃兄了,高虎的四萬大軍鎮守懸河城,那裏是咽喉要地,是懸河走廊的西面出口,若是不聽調度,實在是個不小的麻煩。」

黃延功拱手笑道:「大人放心,此人小心謹慎,用兵也是如此,自然不會不聽大人將令。然而,若要他從心裏服從大人的命令,只怕還需多下功夫。」

紫如忽然嬌笑著跑了回來,興奮地道:「大人,人都讓我說跑了。」

葉歆向黃延功眨了眨眼,笑道:「我說的不錯吧?」

黃延功站起來笑道:「主事大人真是高明,不是我這種莽夫所能及。」

「將軍過獎了。」紫如嫣然一笑,然後邀功似的跑到葉歆的面前攤開掌,俏聲問道:「我的獎賞呢!」

看著紫如一臉嬌憨之態,葉歆笑了,打趣道:「難得主事大人解本官之困,嗯,來人啊,擺上酒菜,我為主事大人慶功。」

紫如嬌笑道:「我不要什麼慶功,你答應為我填一首詞,該給我了吧!」

葉歆笑道:「好,好,今夜為妳填上一詞。」

黃延功見他們談笑正歡,不敢打擾,起身告辭。

葉歆將他送到書房門口,叮囑道:「見到高虎時言辭要小心,不必著急為我說話,先投其所好,增進你們之間的交情,到時候我再去登門拜訪。」

黃延功點頭答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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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0:22 |只看該作者
夜深,紫如端著蔘湯走了進來,見葉歆背著手站在窗前發愣,她先撥亮了書房的燈花,然後走到葉歆的身邊,柔聲勸道:「大人,該休息了,先把蔘湯喝了吧!」

葉歆沒有回頭,依然凝視著窗外,忽然嘆了一聲道:「可用之人不多啊!丁才說我事必躬親,不能持久,可我實在放心不下讓別人去做,剛到半日,公事便堆積如山。」

紫如嫣然道:「大人,紫如願為大人分憂。」

葉歆回頭朝她笑了笑,輕嘆道:「妳的才能我很清楚,只是信心不足,所以做事有點猶豫不定,以後還要請妳多幫忙。只是讓妳日夜操勞,我心不安啊!」

「紫如也沒做什麼,都是大人在出主意,紫如照辦,沒什麼難的。」

「日子還短,不必著急,過幾個月我把政務都交給妳,到時候只怕妳連彈琴的時間都沒了。」

「只要大人願聽,紫如怎敢不彈。」紫如笑了笑,稟道:「那幾份文書我已經發出了,大概沒有什麼問題。如今最麻煩的就是城中的武人,雖然大多還算安分,但仍有滋事之人,實在難以處理,而大人所說的新城還需大人自己去查看,我作不了主。」

「武人!」葉歆輕輕捶了一下窗框,忽然轉身吩咐道:「我決定了,不能再容忍他們到此鬧事,妳附耳過來。」

紫如好奇地走到葉歆的身邊,葉歆伏在她的耳邊細細地說出了心中之計。

紫如聽罷輕嘆了一聲道:「大人,這也……太……」

葉歆淡淡地道:「他們這麼死纏爛打,難道要我一一應戰不成,只有把他們引開,我才能騰出手來辦應該辦的事。」

「可是……」

「我不會逼他們,一切都由他們自己決定,去留自便。貪念由心而生,沒人能強迫別人去貪。」

紫如幽幽一嘆,不再多言了。

葉歆坐回書案之前,從懷中取出在天龍城買到的那本用魔族語寫的書,放在桌上,指著書含笑對紫如道:「這是朝中禁書,是當年魔族入侵眠月大陸時留下的,其中所說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但大陸之上只怕沒有其他人能看懂。」

紫如雖然讀了很多書,也曾聽說一些以前的野史,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魔族的書,不禁好奇地問道:「大人,您怎麼知道這是魔族的書?」

葉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我不但知道,而且還能讀。」

「真的?」紫如有點不相信,一手搶過書,看到書名就傻了眼,喃喃地道:「這是什麼東西?字不像字,畫不像畫。」

葉歆笑道:「這些魔族語是由符號組成,我原本也看不懂,後來得到一個偶然的機會,才學會魔族語。」

紫如見葉歆說到一半眼神中忽然流露出一絲惋惜之色,不禁更加奇怪,打趣道:「是不是遇上什麼仙女傳授了魔族語?」

葉歆沉默了,眼神中顯露出一種複雜的神色,似是懷念,又似是嚮往,還有一絲淡淡的不捨。

紫如詫異地盯著他,心道:「難道我說中了?真有此事?」

葉歆默默地翻起這本名為「眠月之旅」的書,這是一本描繪幾乎整個大陸的軍事地形圖,還有眾多的文字分析地形和兵力的配置,就是因為看到這些才如獲至寶地收藏至今。

「這是……」當然葉歆翻到書本的最後,忽然發現最後這兩頁與前述的截然不同,好奇地捧著細細讀了起來。

看到第一段他臉上已露出驚異之色,弄得紫如十分擔心,小聲問道:「大人,怎麼了?有問題嗎?」

葉歆臉色顯得有些凝重,緩緩地合起書本放入懷中,然後站了起來,喃喃地道:「血魂大法,好陰森的名字啊!噫,上次那黑影用的邪術使我全身血流波動,導致嘔血,難道就是此術?」

紫如見他如此不敢驚動他,默默地坐在椅子看著他。

「嗯,必是此術,只是那人的力量似乎仍不及我,但我肺木有傷真要拚命只怕會同歸於盡,該死的趙玄華,運氣這麼好,居然找到此人相助。」此時他有了靈樞山之行的念頭,但事務繁重,只好把念頭暫壓心中。

「大人,沒事吧?」

「嗯。」葉歆有些坐立不安,時而坐下,時而站起,時而踱步細想,時而蹲在地上苦苦思索。想了半天,他坐回桌前,咬著筆桿考慮了一陣,最後拿起了一疊紙慢慢地寫了起來。

一寫就是一夜,紫如從來沒有見過葉歆如此緊張,平常的事對他來說都是談笑之間可以解決的事,而今卻在深宵熬夜。

直到外面晨雞報曉,葉歆這才揉了揉眼睛,抬頭看到紫如歪在椅子上睡著了,微微笑了笑,拿起一件長襖披在她的身上,然後伸了伸懶腰,步出了書房。

庭院很簡單,沒有京城深院的假山美石奇花異草,卻在草地上放養著幾隻小鹿,倒也別有趣味。

葉歆蹲下拔出幾棵青草去逗小鹿,卻引得小鹿一陣騷動不安,紛紛躲避,他不由地苦笑道:「小鹿怕生,我初來乍到只怕草原之人也似小鹿一樣怕生,加上那群人尋仇搬弄是非,看來真要做些什麼才行。」說著望向了高高的院牆。


十幾日後,嘎山城中出現了三個普通的武人,然而這幾個武人卻掀動了一場武林的浩劫。

正午的太陽異常的溫暖,三名武人來到了嘎山城最熱鬧的酒館喝酒。除了他們,還有更多的武人在這裏喝酒聊天,然而他們的一句話就使的整個酒館靜了下來,

「聽說了嗎?武林奇書『天嵐真經』又出現了。」

這本早已被人淡忘多時的天下奇書只因這一句話又被勾了起來,霎時間撼動了這個小小的酒館。

三個武人並沒有理會其他人注視的眼光,談笑風生地又繼續往下說,

「是嗎?誰得到了?」

「我打聽過了,是葉歆。」

「啊──」不但他們叫了起來,就連整個酒館的人都驚叫起來。

「難怪他的武藝這麼高,原來是得了『天嵐真經』,這可怎麼是好?聽說練了天嵐真經天下無敵,咱們這次去尋仇豈不是白白送死?」

「誰說不是,所以我才特地跑到嘎山城來攔住你們,唉!要是他真發怒起來,葉府外叫囂的那一群人都要完蛋。」

「原來如此,多謝大哥前來送信,實在想不到葉歆學的竟然是『天嵐真經』,難道真是天意讓我們報不了仇?」

一名好事之徒忍不住插嘴問道:「你們怎麼知道天嵐真經在葉歆手上?」

「我們是從葉歆的幕客中探聽出來的,絕對沒有假。唉!我們都在犯愁,要是有人能把書偷出來,這樣大家就有辦法去尋仇了,不然只會送死。」

見他們說的言之鑿鑿,沒有人再懷疑,畢竟事實放在眼前,武林之中根本沒有人能將一條籐鞭使的如此出神入化,從此葉歆的名字就與「天嵐真經」連在了一起。

這種消息傳播的特別快,就像是地震的餘波一樣,擴散向整個天下,甚至傳到了清月和鐵涼。

對著這位籐魔的傳奇色彩,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但籐魔的名聲,加上「天嵐真經」,就使得武林中人不由地不信了,同時也自以為是的認為葉歆那鬼神莫測的本事源自於「天嵐真經」。


烏雲滿天,夜風淒涼,龍溪城的總督府內依然燈火通明,趙玄華和他那尚未傷癒的軍師酒言,以及裘作人等正在書房中密謀對策。

趙玄華拿著剛接獲的消息一臉狂喜,興奮地道:「軍師,這下好了,那小子惹上了大麻煩,光是那些武林人士就夠他煩的,而且還有師門之恨,親人之仇。」

裘作人笑道:「他可是百密一疏啊!我雖然不知道『天嵐真經』是什麼,但是看外面的反應,一定非同小可。」

趙玄華哈哈笑道:「我們本就想利用武林中人對付他,這下更好,那本奇書誰不動心?我看不到一個月,這消息就會傳遍天下,到時候想奪書的人必定數以萬計,就算他不應付,也足夠他頭疼了,如此一來,他就無法站穩腳跟了。」

「可不是。」裘作人附和道:「我們再來個推波助瀾,包管他連銀州都不敢待下去,哈哈。」

「對,銀州的武人大多在我們的控制之下,只要我稍做挑撥,他們就會像看到血的蚊子一樣向臥牛城撲過去。」

兩人正得意洋洋之時,他們信賴的軍師酒言卻提出了異議,疑惑道:「我總覺得此事太突然了,而且他用的明明是道術,是不是從『天嵐真經』學的不得而知,但其中必有隱情,不能不查清楚。」

趙玄華雖然不以為然,但對這位軍師還是十分尊敬,含笑道:「軍師,不必多疑,這事是很明顯的,當初我就懷疑他那身本事是從那裏得來,如今想起來必是從『天嵐真經』上學來的,如今消息走露,正是對付他的大好時機,不管他的實力有多強,只要我們順水推舟,一定能整倒他。軍師不如再添妙計,一舉除之,銀州可盡入囊中。」

酒言略禿的眉毛揚了揚,勸道:「主公切不可得意忘形,此事雖是良機,但我觀葉歆此人深府頗深,必不會坐以待斃,定有良計可破之,我們可以推波助瀾,但不可傾盡全力,以免招禍。」

趙玄華笑著應道:「軍師所言甚是,不過這種機會總不能丟吧?我這就召請銀州眾門派弟子圍堵臥牛城,先困他三天三夜,讓他進不得退不得,上不得下不得,殺又不敢殺,和又不能和,如此坐困愁城,不到一個月,他就完了。」

裘作人舉起酒杯笑道:「我們該為葉歆之苦浮一大白。」

趙玄華卻笑道:「裘大人,皇上召你回京,只怕會有一場麻煩,你可要想清楚啊!」

裘作人成竹在胸地笑道:「此事我早已想好,聽說三皇子與葉歆不合,屢次都想除掉葉歆,我此去京城先去拜訪三皇子,有他相助,我自然無事,至於謊報軍情一事更加容易,只需說是馬賊借鐵涼之名行兇,而屬下驚慌失措,誤報於我,我也是事後才知道。」

「這個辦法不錯,還能把三皇子拉下水,哈哈,我們的成功指日可待了。」


貪念總是存在的,尤其是得到無上的神功,「天嵐真經」就像是螞蟻似的在咬他們的心。讓人們更加強化心中葉歆的魔頭形象,所謂的武林正義之人開始策劃偷襲葉歆,搶回真經。

而謀劃打擊葉歆的人也密謀著前去尋事,一時間往銀西的道路上出現了很多提刀帶劍的武人。有的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有的孤身上路,還有的大隊集結起來一起行走。

雖然臥牛城的人越來越多,但葉府的門前卻從此沒有尋仇者和挑戰者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瞭望者和刺探者,因為他們都知道葉歆學會了「天嵐真經」,因而沒有人再敢明目張膽的上門挑釁。

曾有幾個盜賊想潛入葉府,卻被親兵抓住當場處決,弄得人們又驚又怕,卻還是不捨離去。

葉府前則有更多的親兵日夜守衛,出入都要受到嚴密的盤查,似乎是感受到了壓力,這一情況使臥牛城的武人更加相信葉歆擁有「天嵐真經」。

葉府之中,葉歆根本沒有把外面的事情放在心上,正專心地處理兩件事情,一是為納達木大會做準備,二是準備建構新城的一切事宜。

「大人喝茶。」紫如端了一杯茶放在葉歆的身邊,瞥了一眼桌上的地圖,問道:「馬賊的事決定了嗎?」

葉歆捧起茶杯呷了一口,微笑道:「大致上已經定了,據探子來報,這些日子各地的馬賊火拚正緊,莫鷹和尤海攻勢最猛,一舉吞下了幾個小地盤,看樣子是要在大會之前掌握更多談判的籌碼。」

紫如搖頭嘆道:「一句話就使他們相互拚殺,唉!可惜了這平靜的草原。」

葉歆放下茶杯,指著天馬草原東北部道:「樸哲的五千部族沒有動靜,而位於他西南的脫虎卻在加緊吞併小部,有意與他一爭高下,情況有些不妙啊!妳覺得我是否該助他一臂之力?」

紫如見他說到樸哲時向自己擠了擠眼,立時意會,嗔道:「大人,幹嘛總是說起樸哲,他和我又沒什麼關係。」

葉歆笑道:「那天他一怒拔刀是為了妳,妳總該表示點關心吧!」

紫如知道葉歆在開玩笑,於是也調皮挽著葉歆的手臂,嬌笑道:「什麼時候他超越大人,我再去想他。」

葉歆哈哈一笑,撥開她的手,指著天馬草原的東北部道:「他這一塊可是好地方呀!我想去看看。」

「這種時候你要去那裏?」

「天下貪心的武人都往我這裏趕,計策的第二步也該展開了。八月底是納達木大會,來去一程也足夠了。這裏交給余樹青,他會辦得妥妥當當。丁旭我也派他去懸河走廊巡視。」

紫如笑道:「夫人要是知道我和大人在草原上把臂同遊,一定會羨慕死了。」

葉歆神色一凝,苦笑道:「別說得這麼曖味,我可不敢惹這個大麻煩。」

紫如嘻嘻笑道:「還是說這個才能讓大人無話可辯。」

「妳呀!真拿妳沒辦法,去收拾一下,我們大約在這幾天內就要出發。」說著他步出了書房。

廊下,周大牛和丁旭正在閒聊,見葉歆出來一起迎了上來。

葉歆神色一正,吩咐道:「丁旭,新的城池正在建造,明日起你再領一萬人前去幫忙。」

「是!」

「大牛,我近日要起程往東北邊巡視,你領一千親兵隨行。」

周大牛憨笑道:「兄弟,你又想出去逛逛?這也好,城裏越來越亂,還是出去好。」

葉歆知道他直爽,笑道:「你不會嫌悶吧?」

「不悶。」周大牛笑道:「反正在城裏也挺無聊,出去逛逛會舒服一點。」

丁旭擔心地道:「大人,我們都走了,城交給誰?」

「當然是黃延功,他有大軍鎮著,不會有問題。」

「可是大人一走,那些武人會不會跟著大人去呢?」

「放心吧!沒事。」

正說著黃延功走了進來,他一見葉歆就急步趕了上來。

「大人……」

「書房細說。」葉歆見他臉上有憂色,知道懸河之行必不如意,拉著他向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葉歆把門關上,然後拉著黃延功坐下。

黃延功迫不及待地道:「大人,事情有點麻煩,高虎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對大人出言不遜,說是要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去。」

葉歆微微頷首,輕笑道:「看來麻煩還真是不小,他敢如此出言對你只怕是有人在背後撐著他。」

「不錯。」黃延功點頭道:「剛開始他對我還很熱情,後來京中好像來人了,之後他對我的態度就有些冷,後來都聽我為大人說話,語氣更冷了,若不是我們都是將軍,只怕他連見面都不肯。」說到最後他也氣得臉紅。

葉歆笑著安撫道:「黃兄不必動氣,這種事本就是可想而知的,我年少得志,朝中自然會有人眼紅,想拉倒我的人也不是沒有,這一次一定有人指使,讓他對我冷淡,而這人一定在京中有些實力。」

黃延功只喜歡軍事,不理政治,所以對朝中派系知道的不多,聞言之後好奇地問道:「朝中何人與大人為敵?」

葉歆淡淡地道:「多倒是不多,只是幾位皇子為了皇位大統之事相鬥,我不幸攪入其中而已,至於誰是敵人誰是朋友,恐怕只有天知道。」

黃延功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大人,你可要小心啊!」

葉歆笑道:「我不著急,天馬草原才是頭等的大事,然後再來慢慢收服他們。」

「大人,聽說你要出巡?」

「是有此事,我打算去東北方巡視,這裏就交給你了。」

「卑職一定守好此地。」

「我絕對信任你。」

忽然周大牛走了進來喜笑顏開地道:「大人,宋錢來了。」

黃延功站起來道:「大人有客,卑職告退了。」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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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1:46 |只看該作者
待黃延功走後,葉歆看著周大牛眼色一沉,不悅地道:「大牛,以後不許這麼冒失,你要記住,辦事不密必有後患。」

周大牛也知道自己魯莽,低著頭應道:「大人,是我冒失了。」

葉歆也不想過於責怪,微笑道:「大牛,宋錢還是那麼胖吧?」

周大牛一聽又笑了起來,道:「更胖了,我都差一點認不出來了,簡直像是個人球。」

葉歆笑了起來,道:「照理說他也該來了,叫他進來,我還沒罵他呢!」

「公子,怎麼一來就要罵我啊?」宋錢笑呵呵走了進來,瞧了靜靜坐在一旁的紫如一眼,笑道:「這位是紫如姑娘吧!」

紫如看了他一眼,見他圓臉大耳,一身錦衣,十足的大富人,覺得有些奇特,沒想到葉歆還有這種朋友,溫嫻的她站起來欠了欠身,嫣然道:「是宋大哥吧?大人常提到你。」

「哦,提到我什麼?」

葉歆見到故人也有些欣喜,但他臉色一沉,首先斥問道:「汪寶山的女兒怎麼樣了?」

宋錢看著葉歆就頭皮發麻,心裏發悚,立即收起笑臉,恭敬地道:「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年已經娶進門,剛懷上身孕不久,年底就能生了。」

「這才像話。」葉歆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厲色道:「宋錢,這種沒出息的事不許再有下一次,讓我知道了一定擰下你的腦袋。」

「宋錢不敢。」宋錢嚇得一哆嗦,恭恭敬敬地應了一句,然後又稟道:「白安國那裏我已經吩咐人去了,現在該到了。」

「坐吧!」葉歆點了點頭,笑著問道:「你一向愛財不愛色,這次是怎麼了,非要汪寶山的女兒?想必是她有什麼特別之處吧?」

宋錢挺著圓肚子坐在一旁笑著應道:「說來也是緣份,當日原本只想抓來嚇一嚇汪寶山,誰知道她居然是個理財高手,我們說了兩天的話,結果就做了夫妻。」

葉歆哈哈大笑道:「原來還是為了錢,這下好了,有個能人在你身邊幫你。」

周大牛憨笑著插嘴道:「宋錢,看你越來越有出息了,連老婆都有了。」

宋錢瞇著小眼睛笑道:「大牛,你卻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變。」

葉歆插嘴道:「大牛,我們還有事要說,你先去府門外看看還有沒有人鬧事,我們晚上再聚。」

「是。」

待周大牛出去之後,葉歆的眼睛又掃向紫如,紫如知道葉歆和宋錢有密事要談,站起來道:「大人,我也出去做事了。」

葉歆猶豫了一陣,含笑道:「妳也坐下聽吧!將來辦事方便一些。」

「是。」紫如高興地坐下捧著腮聽兩人談話。

葉歆臉色一正問道:「眠月河的河運怎麼樣了?」

宋錢略帶得意地稟道:「公子,如今魏劭已是河幫的老大,手下船夫和苦力加起來不下二萬,大小船隻數千艘,部分藏在雙龍城西北的泓湖之中,只要我們掐斷眠月河中間的一段,由昌州到東平州入海口的河運必定癱瘓。」

「好,好,好。」葉歆連讚了三個好字,這條河運是將來成敗的關鍵,無論是利益還是軍事,把眠月河的控制權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上是必不可少的一點,也是葉歆引以為後盾的一著暗棋。

他笑了一陣道:「這次叫你來是讓你幫我整理一下這一帶的市場。」

「好啊!」宋錢笑了一陣,忽然皺著眉頭道:「這一帶是商人最喜歡來的地方,金礦,銀礦,玉礦,鐵礦,還有牛羊,羊毛,絨氈,這些東西只要運到南邊,都是發財的好東西。可惜馬賊太多,雖然不是都會對付商隊,但風險仍在,任何一次損失都可能是致命的,而且還有大量的流寇,風險太大,更會有人命的損傷,商人前來做生意都需要帶著龐大的護衛隊,至少要有五六百人,大的甚至可達千人,所以成本極高,一向都是那些大商隊才能經營這一帶。」

葉歆微笑道:「這你可以放心,我現在就著手整頓草原的秩序,還需要點時間,不過你的商隊要是進來,我讓官軍護送你進出銀州,應該萬無一失。我現在準備在天馬草原外面一圈擴大城池,培養軍力,所以需要極大的財力,沒有你,我可不好辦啊!」

宋錢略略打算了一下,道:「現在平安州的買賣一半在我的控制之下,加上河運,利潤可觀,公子要用錢,我一定加倍努力,軍費應該足夠,但修城就不知道了。」

葉歆笑了笑,拿起地圖鋪在桌上,指著天馬草原道:「天馬草原的外圈是一群斷斷續續的矮山,一共有十七座大大小小的軍寨,可以連成一線,南面的龍口關和通天溝是兩條通往平安州的主要通道,你就是從那裏過來的吧?」

「是,我從龍口關進入銀州。」

「我打算把這外圈建幾座商鎮或大城,首先是正東的嘎山城,我已派人在那裏擴建城,利用那裏貫通東西的商路,你找個得力的人去打理,順便做些買賣。還有東南的瓦渾城,我正要派一員大將領五千人去。」

宋錢讚道:「這個好,地處要道,又有軍隊支撐。」

「龍口關外有一個東陽城,通天溝北側也有一個叫驢兒寨的軍塞。我也打算將這兩處擴建,做為南北商路的中轉點,也駐紮大軍。」

紫如一直聽著,這個時候突然驚覺,葉歆這種佈置似乎是把東南面的平安州和東面的銀州當成了防禦的對象。

「難道他想造反?」這是她的腦子裏閃出的第一個想法,不禁凝視著葉歆,暗暗嘀咕道:「大人的簫聲是那麼的飄逸,不像是有野心的人,可他如今在天馬草原的四周加強防禦,明顯將轄地之外的地方都看作是敵國,難道他也不能免俗?」

葉歆沒有察覺紫如的反應,依然細細地講解著自己構築未來肅州的藍圖,他知道這一片土地對自己的將來有多麼大的影響,不單是可以預見的戰亂,還有戰亂之後更重要的歲月。

「……待將來解決了馬賊的問題之後,這裏大概也成為你重要的經商地盤。」

宋錢越聽越高興,興奮地搓著手笑道:「要是真能這樣就太好了,財源只怕想擋都擋不住。」

「不過在賺錢的同時,我還需要資金來提高這一帶百姓的生活,這樣我才能真正的站穩腳跟,官銀有限,可以做的事不多,所以我給你官商的資格,代官府行商,所到城寨的大小官員都會寬容一些。」

「官商?」宋錢大喜過望,他很清楚這兩個字加在自己身上之後所能帶來的好處,因而笑道:「公子,這太好了,我成了銀州的官商,哈哈,又是官,又是商。」

「好好幹吧!別讓我又罵你。」葉歆含笑叮囑了一句,想起自己命他四方尋找道士,問道:「我讓你四處聘請奇能異人,你辦的如何?」

宋錢早就把這事給忘了,而且不想葉歆現在就脫離政局,忽然聽到葉歆突然提起,頓時嚇得汗流浹背,唯唯諾諾地道:「公子,這事有點難辦,不過我一定會更加努力去尋找。」

葉歆臉色一沉,厲聲道:「這是重中之重的事,只要辦好這事,其他的事都可以放在一邊,聽到了嗎?」

宋錢連冷汗都不敢抹,連忙欠身答應道:「是,是,我一定拚命去辦。」

「銀州西部除了那二十萬大軍我暫時控制不了,現在這九萬餘大軍雖然不足以遍及草原,但結合起來也算是可以穩穩立足了。」葉歆轉頭吩咐紫如道:「紫如,我決定了,像京城一樣在這裏設立英雄館,召募四方能人,一會兒妳去吩咐丁旭,讓他草擬一個章程,就按京中的模式辦。」

紫如擔心地問道:「大人,你不怕有人混進來搗亂嗎?」

「怕?」葉歆微微一笑,自信地道:「沒什麼可怕的,京城那裏不也是龍蛇混雜嗎?只要用人得當,不會有事,況且英雄館我不會設在臥牛城,而是設在嘎山城。」

「嘎山城?」紫如愣了一下,接著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大人是要借英雄館把剩下的武人吸引到那裏去。」

「三個月後,就在那裏設館,讓馬恢去辦,館主人選待我想好再定。」說著,葉歆皺起了眉頭。

紫如問道:「何不從京中調人進來?」

葉歆搖頭道:「京中之人我已有安排,而且我需要的是能信任之大才,一般的武人不足以擔當此大任,而其他人又未必能忠心辦事。」

宋錢忽道:「公子,我看不如讓馬昌皓來出任此職。」

「馬昌皓?」葉歆臉上染上了一層寒霜,問道:「他在魏劭那裏幹的如何?」

「倒也盡心盡力,聽說還給魏劭出了不少好主意,我來之前,魏劭讓他出任河幫的堂主。」

紫如問道:「大人,馬昌皓若是能用,不如就用他,反正是自己人。」

葉歆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人素有離心,當日以為我獲罪,便想離我而去,我早就想殺了他,礙於他父親是我重要的手下,我才網開一面,本想把他放到魏劭那裏讓他看管,沒想到居然獲得重用。不行,我立即派人送信給魏劭,叫他把馬昌皓軟禁起來,好吃好喝款待,但不許他隨意活動,斷然不能讓他再生事端。」

宋錢和紫如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宋錢,馬懷仁父子是他專程聘來的人才,向來依為左膀右臂,沒想到馬昌皓卻成了這種樣子。

葉歆不想多提馬昌皓,轉而問道:「宋錢,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還有幾名管事,都是理財賺錢的能手,公子應該有用。」

「嗯,我正缺人才,把人留下,我都有重用,近日有事遠行,大約要走二個多月,你自已行事吧!丁旭會在此地,有事可以找他,如何安排城中的買賣不需我多言,你應該早有定計。」

宋錢不敢多問,只是點了點頭。

葉歆沒有留他,而且讓他在城中的客棧安頓下來,而自己則加緊安排離開後的事宜。

丁旭成為留守的親信要員,一一記下葉歆所有的叮囑,並整理成冊,收在自己的懷中。他不知道葉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離開這麼久,因為來此地的日子很短,所有的政令都剛剛發出,結果都還在等待之中,除了等待那六名將軍的反應,還有普通市民對於一切新政策的反應,這些都是安身立命之本,而做為命令的下達者,葉歆最應該留守在臥牛城中等待一切變化。

雖然心中不解,但丁旭沒有細問,因為葉歆專程出巡天馬草原東北部,必是有絕對的重要性。

暮色漸漸籠罩臥牛城,趁著一絲餘光,人們開始往家中走去,炊煙也漸漸冉冉昇上了半空,似是在催促太陽的離去。

就在這個時刻,葉府的大門外來了三輛馬車,停在門口。一名俊朗的青年秀士從第一輛馬車裏走了出來,接著轉身從車裏扶著一名美麗的少婦走下了馬車,少婦的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

其他兩輛馬車各走出一對夫婦,大約都在三十一二歲左右,一身書生打扮。

守門的四名士兵見這幾人儀表不俗,走上前溫和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青年秀士微微欠身含笑道:「在下夜寒,是葉大人的朋友,特來投靠,煩勞通告一聲。」

衛士丘峰含笑道:「好,你們先在門外等著,我這就去稟告大人。」說罷蹬蹬就跑了進去。

「夜賢弟,看這些衛士禮貌周全,葉歆的為人果然不錯,看來這次果然沒有來錯。」

夜寒笑道:「東方兄,葉大人的氣度遠非你能想像,一會兒見面就知道。」

被夜寒稱為東方兄的男子撫髯笑道:「若是不信賢弟,我和寇兄豈能千里迢迢前來銀州效力。」

正說著,葉歆小步跑了出來,興奮地拉住夜寒放聲笑道:「想不到夜寒兄不辭萬里之遠前來這小小的臥牛城,愚弟太高興了。」

夜寒見他如此親熱,心中感動,恭敬地道:「夜寒不才,特地前來為大人效犬馬之勞。」說著撩袍就想下跪。

「夜兄多禮了。」葉歆連忙拉住他不讓他跪,笑道:「愚弟有夜兄相助,實在三生有幸,夜兄若是不棄,就稱我為弟。」

夜寒含笑點了點頭,轉身指著身後兩人介紹道:「這位是東方不平,這位是寇子誠,都是我的舊友,跟我一起前來投靠大人。」

葉歆轉眼望去,只見東方不平三十多歲,白淨面皮,留著墨黑八字髭鬚,身穿靛青色的夾袍,腰門繫著繡花紫帶,臉上露出一種含有深意的微笑,讓人一看就感覺到此人頗有心計。

打量了幾眼後,眼神又掃向寇子誠,寇子誠長的瘦長,與自己有幾份相似,只是皮膚略黑,兩目微陷卻炯炯有神。

葉歆知道此二人必然有些才幹,不然夜寒不會遠道帶來,因此向兩人長身一揖,道:「兩位高士不嫌葉某卑微,能在此地相助,實乃葉某之大幸,請受葉歆一禮。」

「不敢。」東方不平和寇子誠一起欠身還禮。

葉歆一手拉住一個,微笑道:「我初到此地,正愁無人可用,今有三位高士相助,我無憂矣。」

「願助大人名留青史。」

「過獎了。」葉歆笑了笑,看一眼三人的家眷,躬身道:「三位嫂嫂有禮了。」

三名婦人見葉歆行如此大禮有些慌,夜寒之妻晉綽盈盈一福道:「大人有禮。」

葉歆轉頭向站在門口的周大牛說道:「趕快命人把東暖閣收拾了,好讓三位嫂嫂和姪兒休息,再吩咐人設宴,我要為他們洗塵。」

「是。」周大牛應了一聲就跑了進去。

葉歆則親自將三人引到客廳落坐,然後吩咐侍女上茶。

夜寒指著葉歆含笑問道:「兩位兄長,葉大人的風采如何?」

東方不平挑了挑淡眉,朝著葉歆豎起大拇指讚道:「大人待人真是無話可說,我們此行不虛。」

「正是。」寇子誠點頭附和道:「大人之名早已久聞,但今日一見果然風采不凡。」

葉歆含笑道:「兩位過獎了,日後還勞兩位點撥。」

門外忽然吹入一陣香風,緊接著紫如裊裊而入,嫣然道:「大人,我來晚了。」

夜寒等三人見紫如美貌如花,以為是葉歆的姬妾,都站了起來。

葉歆微笑著介紹道:「這位是紫如姑娘,也是我的主事大人。紫如,這三位是夜寒,東方不平和寇子誠,都是遠道而來的貴客。」

「主事?」三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位絕代佳人居然是官,都詫異地看著她。

紫如朝著三人盈盈一福,嫣然道:「紫如有禮。」

三人連忙還禮,然而心裏對於葉歆的用人感到有點不以為然,覺得將紫如這種佳人用在官場之上實在是暴殄天物。

紫如坐在葉歆身側,掃了一眼三人,笑著問道:「大人不是正愁無人可用嗎?如今有三位高士相助,大人可以安心了吧?」

「當然。」葉歆笑道:「夜兄之才我早就知道了,東方兄和寇兄雖是初見,兩位的氣度不凡,儀表出眾,定是飽學之士。有你們四位能士在銀州幫我,實在是幸事。」

東方不平見葉歆把紫如也歸入能士之列略感詫異,看著兩人的神態,似有所悟,捻髯笑著問道:「大人,不知我們三人有何能效勞之處?」

葉歆含笑道:「三位雖然初來乍到,但此時事務繁重,還請三位不辭辛苦。」說著吩咐道:「紫如,把我的大印取來。」

紫如愣了一下,轉頭望向葉歆,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於是點了點頭,轉身向書房走去,不多時捧著黃布包著的官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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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2:12 |只看該作者
葉歆接過官印看了一看,然後走到夜寒的面前笑道:「夜兄,明日我要出巡草原,城中之事無人可託,幸有夜兄到此,愚弟現將官印交給夜兄,煩勞夜兄掌此大印暫代愚弟之職,有事自斷,不必問我。」

夜寒向來沉著,但此時不由的他不驚得目瞪口呆,愣愣地望著官印說不出一句話。

東方不平和寇子誠也是驚得站了起來,兩人對望了一眼,暗暗點頭,心中已對葉歆之舉心悅誠服。

葉歆見夜寒愣住了,把官印塞到他的手裏,轉身向東方不平和寇子誠拱手笑道:「還望兩位能幫助夜兄出謀劃策,葉歆感激不盡。」

東方不平和寇子誠也恭敬地道:「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大人。」夜寒激動地捧著官印站了起來,朝著葉歆深深一躬道:「夜某不才,蒙大人如此信任,此生唯大人馬首是瞻。」

「夜兄言重了,其實該我謝三位才是,三位遠道而來未曾休息,我卻讓三位肩負重任,實在有點不應該,只是情勢所迫,不得不為之,還望三位見諒。黃延功的大軍也在此地,所以夜寒大可放心做事。」

「哪裏,大人這是信任我們,我們若不盡心竭力為大人辦事,自己也覺得沒臉。」

葉歆回到坐位上撩袍坐下,微微一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三位既然有才,我又何妨用之。」

東方不平沉吟了片刻,出言問道:「既然大人如此信任我們,屬下有一句冒犯大人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葉歆溫言道:「既然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東方不平略加思索,問道:「我們在路上聽到了不少消息,也遇上了不少人,都是往臥牛城而來,而進城之時,我們也見到了無數的武人在城中徘徊,口中儘是辱罵大人之言,久而久之,民心難安,政令難行,治安也不會好,如此弊病,大人為何不早去之?」

葉歆含笑問道:「習武之人因我一道奏章而失其門派,因而不滿於我,這也是正常之事,我不忍殺之,趕又趕不走,不知道先生有何見教?」

東方不平輕輕一笑,轉頭對寇子誠道:「寇兄,你來說吧!」

寇子誠站了起來,捻髯踱了幾步,侃侃而道:「我們來此投靠大人,本就想先為大人立功,因而途中已經打聽清楚,前來之武者有四種人,第一種是慕名而來之人,他們想挑戰大人,以圖一夜成名,這種人名利薰心,不難退之﹔第二種是尋仇者,我們與他們談了談,知道他們認為是大人殺了他們的掌門或者親人,這種人有切齒之恨,不易對付,但可用心導之﹔第三種是因貪念而來,他們目標在於大人所得的『天嵐真經』,這些人所佔的人數最多,然而他們利令智昏,也不難對付﹔最後一種是一些自命正義的人,他們說大人是武林公敵,要為武林除害,這一點我們不清楚,還望大人指教。」

紫如笑著插嘴道:「其實還有兩種人,先生未曾提及。」

「哦?姑娘請講。」三人有些驚訝,一起凝視著紫如。

紫如俏麗的紅唇微微一張,道:「一是被派來鬧事之人,朝中官員之中與大人作對者並不在少數,而今大人大權在握,心懷叵測之人必定會利用機會前來鼓動他人鬧事。」

三人連連點頭,深以為然,看紫如的眼神也變得恭敬了許多。

紫如侃侃又道:「而鐵涼的人不會不利用這個機會生事,所以他們也該算入其中,一下子要面對六種人,問題就在於如何面面俱到。」

夜寒笑著撫掌讚道:「姑娘所言極是,想不到姑娘之才竟不弱於鬚眉男子,佩服。」

紫如嫣然道:「先生過獎了,小女子隨口一言,請勿見笑。」

葉歆笑道:「夜兄,東方兄,寇兄,方纔之言只是點出了問題所在,不知可有解決之法?」

「有。」夜寒道:「我等三人商議之下,覺得只有讓這些人自起內亂,相互牽制,方能解除麻煩。」

「哦,請夜兄細細講來。」葉歆見三人的想法與自己的如出一轍,心中已是笑了起來。

夜寒又道:「大人,何不必利用『天嵐真經』這一點?一方面,我們可以渲染大人的力量所向披靡,唯有學會真經之人才能戰勝,如此一來,尋仇者必然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的目標會轉向『天嵐真經』。與此同時,我們若能讓遠道而來的奪經者誤認為經書被那些尋仇者率先搶去,這就可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大人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

紫如朝葉歆笑了笑,像是在說「和你的想法一樣。」

葉歆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明,然後站起來長身一揖,道:「三位妙計,葉歆領受了。」

寇子誠微微嘆道:「可惜『天嵐真經』是武林奇書,不能輕易給人,若是能拋磚引玉,將可事半功倍。」

東方不平問道:「大人,武林之事我們知道的不多,聽他們說大人殺了他們的掌門,不知可有此事?」

葉歆平靜地道:「我們是在白鵝峰有過一戰,當時我重傷昏迷,以後的事我都不知道。」

東方不平看了寇子誠和夜寒一眼,又問道:「既然如此,大人為何不出面澄清傳言?」

葉歆苦笑了一聲道:「你們不知道,這些人不但要為他們的掌門報仇,還恨我廢除了門派制度,使得那些原本可以得益於門派的人失去了飯碗和依附,中間又有人挑唆,使怨念越來越深,之前我在京城已經遇上不少,有的寧死也要殺我,可見其心堅定。除非殺了他們,只怕沒有別的辦法。」

東方不平緊逼不捨,問道:「大人為何不殺?」

「殺?」紫如嚇了一跳,臉變得煞白,插嘴道:「殺了他們只怕會結怨更深,又會引來更多的人報仇,得不償失。」

葉歆沉吟道:「我是想過用雷霆手段將他們一一清除,可我現在又不能隨便殺了他們,畢竟我現在是封疆大吏,初到此地,殺人太多會影響民心,一定會有人趁機彈劾我。除非我平定了馬賊,立足穩固,否則殺伐平民之舉不能輕易使用。」

夜寒連連點頭,讚道:「大人此話說中了要害,此時大人若是強用武力,難免會授人以柄,說大人以權謀私,殺人害命,不但朝廷會有懷疑,就連這裏的百姓也不會信任大人,只怕大人在銀州待不了幾天。」

「正是如此我才未動殺心,其實我並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唯一的不便就是他們對百姓的影響,如今我政令已發,原來的兵稅已被廢除了,百姓的收入可以增加一倍。」

「哦!」三人都驚異地看著葉歆,他們都知道兵稅之重尤勝國稅,是銀州、順州和昌州特有的稅種,皆因三地駐有大軍,為保全軍費才有此稅,如今葉歆廢除了兵稅,必然民心大悅,威望日昇,但相對而言,軍餉則成了大問題。

看著三人詫異的表情,葉歆自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淡淡一笑,道:「不必擔心軍餉問題,銀州地大物博,物資豐富,只要治安穩定,商人必然紛紛湧來,這是將來的事,現在可以不理。」

夜寒發現葉歆現在比以往更有氣度了,也越來越像一個叱吒風雲的奇士。

葉歆沒有再多說什麼,無論自己命令或是詢問都代表了自己對三人的懷疑,為了讓他們覺得自己對他們的完全信任,他只是用豐富的夜宴來招待他們三家人。

宴席之間,東方不平道:「大人,我看草原上的部族似乎對朝廷都沒有好感,也許會對大人日後的管理造成威脅。」

葉歆沒有說話,卻暗暗丟了一個眼色給紫如,示意她來回應。

紫如心領神會,放下筷子含笑應道:「東方大哥,這些部族其實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馬賊,他們大都是銀雪帝國的舊部,自稱為賊,是為了表示與天龍朝誓不兩立。」

「原來如此,姑娘之言令我茅塞頓開。」東方不平笑了笑又擔心地道:「看來馬賊是大人的心腹大患,大人應及早派大軍圍剿各地馬賊。」

葉歆默然點了點頭,從這一番話可以得知東方不平對於軍略並不熟悉。

紫如看在眼中,嫣然應道:「這種方法雖然直接,卻收效不大。」

夜寒知道東方不平是個學士,對於軍略之事沒有經驗,因而笑著介面道:「我們初到銀州,還望姑娘指點一二。」

紫如微微頷首道:「對於大人來說,這些馬賊還不夠資格成為勁敵,也沒有必要將他們剿滅,畢竟他們才是草原的主人,是利是弊還要看如何運用。」

夜寒反應極快,一聽就明白了話中的含意,點頭道:「原來如此,看來大人是想收為己用,這是最好的方法,只是難度頗高。」

葉歆這時才笑著介面道:「今日我為三位接風,席間不談政事。」

「對,對,我敬大人一杯。」寇子誠舉起酒杯站了起來。

葉歆猶豫了一下,正想說話,臉色驟變,朝著門外冷冷地喝問:「何方高人深夜來訪?」

夜寒等人驚愕地看著他,然後順著他的眼神望向了門口。

「葉大人的實力果然不同凡響。」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傲然走了進來,掃了在座的眾人一眼,眼光最後落在了葉歆的身上。

夜寒等三人沒想到剛來就碰上這種事,都感到有點驚訝,相互看一眼都站了起來。

「三位不必擔心。」葉歆泰然端坐,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這位氣勢不凡的老人,含笑道:「老丈既然來訪,就請坐吧!」

老人大馬金刀地坐在葉歆的對面,問道:「葉大人,我是李廣一的師叔李嶼君,特為師姪的事前來請教大人。」

葉歆立時動容,想起當日若不是李廣一的實力超群,自己也用不著冒著性命危險施術,而面前這個老人居然是李廣一的師叔,他的心裏不禁感到異常震驚。

李嶼君見他臉色驟變,微笑道:「葉大人,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我此次來有二個目的。」

「老丈請講。」

「第一,我想確認一下我師姪是不是你殺的?」

葉歆心裏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見他果然相問,淡淡地答道:「不知道。」

李嶼君面有不悅,喝問道:「葉大人,我見你是條漢子才好言相問,想不到你居然敷衍我!」

葉歆道:「我說的是實話,我們的確有過白鵝峰一戰,只是當時我受了重傷昏迷,連怎麼回到京城我都不知道,試問我又如何知道李掌門的下落呢?」

李嶼君盯著他看了半晌,又問道:「如此說來,白鵝峰一戰並非虛言?」

「很多人都在白鵝峰上,我也瞞不了人。」

「依你的意思我師姪沒死?」

葉歆淡淡地道:「拙荊說當她醒來之時只看到了無數兵器,見不到任何屍體,她以堂堂公主之尊,自然不會說謊,也沒有這個必要。」

李嶼君低頭沉吟了一陣,猛的又抬起了頭,問道:「這件事我先放下,還有第二件事,『天嵐真經』可是在你的手上?」

「我不知道什麼『天嵐真經』。」葉歆一口就封住了李嶼君的話。

李嶼君自然不肯輕信,道:「外面傳聞這麼多,老夫不信你沒有聽到過。」

葉歆放聲大笑了一聲,道:「我掌管一方土地、民生、經濟、治安,還有三十萬大軍要統率,我可沒有時間去管這種民間傳聞,也沒有興趣,若是老丈有興趣,儘管到我府中尋找,只要能找到,我願雙手奉上。」

李嶼君雖然不太相信,但他不敢冒然挑起爭鬥,畢竟他只聽過傳聞,沒有實質的證據,而葉歆是朝廷命官,天下知名,官聲極好,手上更有大軍,若是遷怒於人,自己的罪孽就大了。

葉歆見他臉上露出了猶豫不決之色,心知肚明,卻不點破,含笑道:「難得老丈深夜到訪,我總該盡地主之誼,請老丈在府上多住幾天。」

李嶼君怔了怔,隨即拒絕道:「大人好意,老夫心領,天下稱大人為魔,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等老夫找到證據,日後再來請教。」

葉歆欣賞他的耿直,站起來笑道:「天下沒有敵人,全在乎一心,武林之事本就與我無關,結果如何自有天意,這件事上葉某問心無愧,就算天下人都質問,我也只能一笑置之。」

李嶼君想不到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頓時啞口無言,想了半天才拱手應道:「葉大人,我們後會有期。不過有一點要感謝你。」

「感謝我?」葉歆覺得很詫異,驚愕地看著他。

李嶼君正色道:「因為你解放了武林,雖然沒有門派,但也沒有了朝廷的制約,也許很多人現在沒有意識到,但將來他們一定會感謝你的那一道奏章。」

葉歆笑了笑道:「第一個稱讚我的想不到竟然是老丈,葉某謝了。」

李嶼君深深地看了葉歆一眼,又道:「你也不要得意,雖然我師姪和那些掌門都不知所蹤,但他們並不是各門派中最厲害的角色。在舊制下,很多高手都隱藏了起來,因為他們不想受到朝廷的壓制,因此你日後的麻煩還有許多,好自為之吧!」說著縱身躍出了屋子。

紫如等四人被這麼一場短短的插曲弄得有些心神不寧,都望向葉歆。

「還以為要大打一場,想不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大家坐吧!別打擾了興致。」葉歆笑了笑安然坐下。

紫如擔心地問道:「大人,他所說的若是真的,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兵來將擋,沒什麼好擔心的,況且我們還有更多的大事要辦,沒有必要為這種事分神。」

夜寒嘆道:「大人,不能掉以輕心。」

「吃菜,吃菜。」葉歆以微笑代表了言語,四人見他如此便不再多說了。


三日後,葉歆領著紫如及一千親兵浩浩蕩蕩地出了東北門,向東北方向而去,城裏的武人目睹了這一幕都有些迷惑。

是跟去?還是留下來窺探人去院空的西北安撫使衙門?酒館中,茶寮裡,不少的人都在問著同樣的問題。

「咱們是留下還是跟去?」

「當然是留下。」

「我看還是跟著去,『天嵐真經』這種東西怎麼會不帶在身上呢?」

一個賊頭賊腦的年青人鬼祟地道:「等我今天去探查一下。」


當晚,月隱星沉,四處一片漆黑,葉府的高牆外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望著高牆笑,忽然一隊巡夜的親兵走了過來,他急忙閃入黑暗之中,直到士兵遠去,他才再次回到了牆角,只輕輕一縱便跳到了牆上。

院內因為葉歆不在,所以沒有燈火,也是漆黑一片。

就在他登牆之時,不遠處的牆角也出現了幾個身影。

「那小子真的上去了。」

「咱們別急,讓他先去探路,等他出來了咱們再動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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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5:32 |只看該作者
不一會兒,葉府突然火光沖天,城中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大火,而嗆人的濃煙飄散在臥牛城中,巡夜的士兵大驚,一起衝向葉府去救火。

「著火啦!」

葉府中也是一片慌亂,丫鬟僕人都從被窩裏驚醒,紛紛跑出房間,卻被眼前的大火驚呆了,驚叫聲此起彼落,接著都慌張地往大門衝去。而府中的總管和男僕都急著救火。

就在這紛亂之時,一個黑影趁著混亂跳上了牆,然後輕輕一躍跳下了院牆,笑著回頭看一眼火光沖天的院落,自言自語地道:「嘿嘿,還是讓老子得了先,那群膽小鬼,只會看著眼饞,等老子也練了『天嵐真經』,老子就是天下第一了,哈哈。」

就在此時,幾條黑影竄了出來,指著他喝道:「小子,我們久等了,把東西交出來吧!」

盜書賊見了他們人多,「颼」的一下就從幾人的頭上掠過,然後拚命地向前逃去。這幾個人怎肯把到手的寶貝白白讓人家撿走,連忙追了上來,然而黑夜探哨的遠不止他們幾個,各家都派了人監視,所以盜書賊一得手,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

城中被這突然發生的事情引起了騷亂,葉府在熊熊大火之中已經燒成了灰燼,而盜書賊為了保命也把書給扔了,結果又引來更多的爭奪者。他們都殺紅了眼,只記得「天嵐真經」。


清晨,夜寒、東方不平和寇子誠三家人再次回到化為灰燼的葉府,他們是隨著慌亂的丫鬟僕人一起逃出了吐著火舌的葉府。

看著頹垣敗瓦,寇子誠苦笑道:「想不到我們一來就遇上這種事,大人把權力交給我們,而我們卻連一夜都沒有守住,真是愧對大人。」

夜寒搖頭嘆了一聲道:「我們雖是有才,卻沒經驗,看來管理城池也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東方不平道:「我們還是想辦法收拾殘局吧!真不知道大人回來之後如何向他交代。」

正說著,丁旭領著一隊士兵走回來,朝著三人拱了拱手,含笑道:「葉府已經被燒毀,三位受驚了,請隨我去安置家小。」

夜寒苦笑道:「丁兄,我們三個有負大人重託,實在慚愧。」

丁旭微微一笑,拉著三人進了馬車,來到了一間很大的新宅,青磚灰瓦,竟然比舊葉府還要大。

「這是三位安家的宅子,東西兩面有四個獨立小院,三位可以任選其一,後院是為大人留的,中間是議事用的正廳和前堂,請三位就在此處安身,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告訴我。」

東方不平詫異地問道:「這似乎是早就為我們安排的?」

丁旭看了看四周,見沒有其他人,含笑道:「此話不錯,實不相瞞,這裏是大人早已備下的新府衙,昨天大人就吩咐我把東西兩廂清理出來,讓三位居住。」

三人聽了面面相覷,都恍然大悟,明白昨夜是怎麼一回事。

夜寒不禁搖頭嘆道:「原來大人早就知道昨夜有大火。」

丁旭笑道:「三位突然到來,知道的不多,其實昨夜的大火就是大人派人放的,用意就是讓人知道『天嵐真經』被盜,如今城中為『天嵐真經』鬧得沸沸揚揚,光是昨夜就火拚了數場,死傷了數十人。」

東方不平倍感慚愧,苦笑道:「夜賢弟、寇兄,我們昨天是小看了咱們這位葉大人,他早就想到我前面去了,沒有說破只是給我們留面子。」

寇子誠放聲笑道:「東方兄,我們素來有懷才不遇之感,如今有這等明主,實是幸事。」

夜寒也笑道:「正是,若是大人之才在我等之下,我們又怎能安心做事,如今有大人在上,我們若不能展示才華,倒讓大人失望了。」

東方不平頷首笑道:「兩位,我們先安置好家小,然後立即辦事,今日便是我們海州三英展翅之日。」

丁旭拱手道:「丁某要去督造新城,一切就有勞諸位了。」

「丁兄放心,我們一定全心辦事,不負大人厚望。」


當報信的小卒追上車帳時,葉歆已在百里之外了,得到消息的他一聽就勃然大怒,指著報信的士卒喝道:「回去告訴守城的將軍,叫他緊閉四門,不許放走一個,一定要把東西奪回來,聽到了嗎?若捉不到賊,叫他提頭來見。」

小卒嚇得連聲答應,然後一溜煙地跑了。

葉歆撩下車簾後臉上的怒氣頓時化成了笑意,連連點頭道:「辦的不錯,得書之人只怕此刻已在城外了。」

紫如見狀微笑道:「恭喜大人除去了眼前之患。」

葉歆微微一笑,但眼神卻有些陰霾,緩緩地道:「其實這麼做對我並沒有甚麼好處,只是出於無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紫如幽幽一嘆道:「我原來不明白,覺得這麼做太陰狠了,不過現在明白了,除了把他們引開,或者殺了他們,他們是不會自己離開的。」

「是呀!得到書的人必不敢再留,他一走,必會帶著那些妄圖奪取經書之人,當然還有更多前來生事的人,臥牛城可以無憂了。」

「只怕有人會不動心。」紫如還是不放心臥牛城的滋事者,想起他們那一張張仇恨的嘴臉,心裏就滿不是滋味。

「我當然明白不是每一個人都對『天嵐真經』有強烈的慾望,然而這本書的影響力太大,那些貪心的人自然會蜂擁而至,而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也一定害怕出現第二個籐魔,必會趕去奪經,如此你爭我奪,只怕短時間內不會停歇。而留下來的都是決心尋仇之人,這種人心志已堅,不能利誘,只能另想辦法解決,畢竟是少數,他們懾於我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說著葉歆擔心地看著紫如道:「我現在最怕他們會找我身邊的人下手。」

「原來大人這幾天愁眉深鎖是在擔心我們。」紫如感激地凝視著葉歆,半晌,她又問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下一步……」葉歆的臉上閃著一絲傷感,過了片刻才吐出了一個字:「殺。」

「殺?」紫如身子猛的一顫,忍不住驚呼了起來,眼神也突然變得凝重,直視著葉歆:「為什麼?」

葉歆淡淡一笑,答道:「妳不會不知道。」

紫如怔了怔,眼光漸軟,頭緩緩地低了下去,幽幽地嘆道:「看來我也是罪孽深重,累得他們為我而死。」

葉歆寬言安慰道:「不要自責,此事是他們自取其禍,若非他們咄咄逼人,我也不可能痛下殺手,而且我也絕不能讓我的朋友受到一點傷害。紫如,為官之道在於審時度勢,當斷不斷必為其亂,我若不是當時不能決斷,怎會有今天之禍呀!」

紫如怔了怔,好奇地問道:「當日怎麼了?」

葉歆一時感慨說漏了嘴,見紫如出言詢問,顧左右而言他道:「當時一不小心進京趕考,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這麼勞累。」

紫如知道他不想說,她沒有追問,只是溫柔地笑了笑。

「誰?」葉歆忽然「騰」的站了起來,面色突然變得異常的凝重。

紫如見他如此驚訝也站了起來,好奇地問道:「大人,誰呀?」話音未落,葉歆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車帳之中,嚇得紫如呆住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嘆道:「大人真是神出鬼沒,幸好不是敵人。」

此刻的葉歆正運用他高明的遁術在草原上急馳著,因為他感覺到有人正用道術接近車帳。

忽然他停下了身子,臉上的謹慎和小心被狂喜代替了,對著無盡的大草原大聲叫道:「師父。」

話音剛落,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出現在他的面前,不是別人,正是青竹道人。

葉歆大喜過望,衝上去抱著青竹道人道:「師父,想不到真是您老人家,您到底上哪去了?讓我想得好苦啊!」青竹道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極高,幾乎與父母平排,這麼多年渺無音訊令他非常的擔心,再次重逢怎能不激動。

「你是歆兒?」青竹道人一臉愕然看著兩鬢斑白的葉歆,認了半天才認出來,道心堅固的他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他這一輩子只有這麼一個徒弟,雖然相處只有數年,但師徒間的感情極深,青竹道人就像是對待孫兒似的對待葉歆,相別數載心中一直掛念徒弟。

葉歆激動的淚流滿面,拜倒在青竹道人之前叩首道:「徒弟給師父請安。」

「快起來,讓我看看。」青竹道人含笑拉起他,見他的雙手完好無缺,又是一陣歡喜,笑道:「你的手終於好了。」

葉歆感激地道:「全靠雲錦山之行,師父大恩,徒弟永生不忘。」

「這是你自己醫治的,我有何功勞?」青竹道人含笑打量了他一番,伸手摸了摸葉歆的白髮,搖頭嘆道:「歆兒,想不到才幾年不見,你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兩鬢雪白,與我不相上下,一定是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唉!」

葉歆滿不在乎地笑道:「師父不必擔心,徒兒這樣挺好,只是擔心師父,今天見到師父真是太好了。」

「一身臭皮囊,白髮黑髮都一樣。」青竹道人撫髯笑道:「你的道術進步神術,居然在一里外就發現了我的蹤跡,我都不如你呀!後生可畏啊!」

葉歆略帶羞澀地憨笑道:「全賴師父教導有方。」只有在青竹道人面前,葉歆才回復青年人應當有的稚氣和靦腆。

青竹道人搖頭笑道:「你天資聰明,我早就料定會有大成,想不到進展如此神速,實在後生可畏呀!」

葉歆想到自己的肺傷,心中微嘆,但他不想現在打攪了相見的的歡愉,因而隱而不說,含笑問道:「師父,您到底去了哪兒?怎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我。」

「我一直在雪嶺的甫綿峰閉關修煉,只因修煉遇到大劫,因而久久未能出關,此次出關便急著去找你,不想在此遇上了你。」

葉歆含笑道:「這是我和師父有緣,否則茫茫草原也不可能這麼巧相遇。」

青竹道人笑了笑,問道:「柔兒呢?她在附近嗎?」

「師父──」葉歆想著妻子所受的籠中之苦,錐心之痛又起,忽然撲通一聲跪在青竹道人面前。

青竹道人大驚,連忙扶起他問道:「歆兒,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有話慢慢說。」

葉歆淚流滿面,伏倒在地悲傷地道:「師父,請您想辦法救救柔兒吧!」

青竹道人聞言驚得白鬚微顫,就算是道心穩固的他也不由的產生了一絲漣漪,拉他起來急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柔兒她怎麼了?」

葉歆悲傷地把故事從頭到尾全說了出來,就連凝心和紅緂之事他也沒有隱瞞。

青竹道人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後長嘆一聲,道:「想不到天下還有這麼一個籠子,真是古怪,造籠之人能集五行於一體,實在難得。」

「師父,您道行高深,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五行嗎?」

青竹道人沉吟了半晌,忽然道:「既然籠子集五行之氣而成,我們可以用五行之物破之。」

葉歆疑惑地問道:「天下有這種東西嗎?」

青竹道人想了想,臉上忽然露出了微笑道:「能化五行之物就在你那裏,為何不用?」

「我?」葉歆既是興奮又是詫異,嘟囔著道:「我有這件東西嗎?」

「對。」青竹道人笑道:「你自己就有,難道忘了嗎?」

「我?」葉歆想了一陣,忽然跳了起來,興奮大叫道:「是五行靈果!」

「不錯,正是五行靈果,天下能集五行之氣者唯有此物,破解籠子可用。」

「哈哈,柔兒,我找到辦法了,妳可以出來了。」葉歆興奮地狂笑了起來,半晌,笑聲突止,他的臉色也由狂喜而變成失落,喃喃地道:「五行靈果只剩三瓣,這可如何是好?」

青竹道人嘆道:「這也許就是命運吧!」

葉歆神色一凝,沉聲道:「不行,就算只有三瓣我也要試一試,我和凝姐姐一木一水,加上其餘三瓣正好是合了五行之數,也許能打開籠子。」

青竹道人微微點頭道:「也許可行,不過勝算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唉!要是再有一顆五行靈果就好了,可惜這種靈物可遇不可求。」

葉歆含笑道:「無論如何,我也要試一試,就算不成功,我還可以繼續我原定的計劃。」

青竹道人見他決心已定,不再多言,勸慰道:「柔兒不是福薄之相,我有信心終有一天她會脫出牢籠。」

「一定會有那一天。」葉歆抬頭瞭望綠色之海的盡頭,這一刻,他的心情像是被輕風拂起的草,越飄越高。

青竹道人有些傷感,嘆道:「本以為你會繼承我的道統,學道於天下,遊歷於四野,沒想到會走到如今這一步,果然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要柔兒出來,師父的期盼還是會實現。」

「只怕不容易,世俗之事,一腳踏入便難抽身,何況你的問題並不只是柔兒,還有糾纏不清的情緣,就算你救出了柔兒,只怕也難以抽身而出。」

「情緣」,葉歆對這個名詞感到無可奈何,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是天大的好事,但他身在其中,不但無法享受,反而感到極大的壓力。

青竹道人見他一臉愁色,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轉而問道:「歆兒,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葉歆不加思索地道:「當然是立即前往靈樞山請凝姐姐下山。」

「你的軍隊呢?」

「這……」現在的葉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衝動的他,並沒有因為得到了破籠的方法而失去理智,沉著的他垂著頭在草原上踱起步來,邊走邊道:「若是五行靈果能救出柔兒固然是好,若是不能,原定的計劃還要繼續下去,此去靈樞山再回京城,所需時間甚久,若是錯過了納達木大會,我的一番佈置可就白費了。」

突然他轉身問道:「師父,可否煩勞您代我去靈樞山請凝姐姐到臥牛城。」

青竹道人含笑道:「好吧!我早就知道靈樞山上有修道之人,只是山上布有大陣,似是拒人上山,因此我沒有硬闖,這次順便去看看。」

葉歆從腰間解下雪竹簫遞給青竹道人,道:「師父,凝姐姐一見此簫就會下山。」

青竹道人接過雪竹簫撫弄了一番,笑道:「這還是我留給你的。」

葉歆再次拜倒在地,叩首道:「柔兒之事全靠師父了。」

「歆兒快起來,這點小事不算什麼,我現在就起程了。你什麼時候回臥牛城?」

葉歆略略思考了一陣,道:「如果沒有意外,大約八月底至九月初就能回去。」

「好,你自已珍重,我去了。」青竹道人微微一笑,遁身往南去了。

望著青竹道人的背影,葉歆笑得很開懷,這種發自內心的狂喜,還是自妻子被困入籠子之後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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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的草原,帶著青草香味的微風撩動了車簾,紫如坐立不安地待在依然行駛的車帳之中。

「大人到底去哪裏了?不會有什麼事吧?唉!怎麼也不說一聲?真急死人了。」紫如喃喃地道。

就在她想著吩咐周大牛停止前進時,葉歆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她的面前。

「大人,沒事吧?」看到葉歆平安回來,紫如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俏臉也展現出笑容。

「沒事,只是遇到了故人。」葉歆心情大好,臉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

紫如見他笑的如此燦爛,感到有些詫異,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歆笑而不答,仰身倒臥在軟床之上,笑著喚道:「紫如,唱首小曲來聽聽,要歡快一些的曲子。」

紫如有點茫然,但見他如此開心,笑著應了下來,撿了一支輕快的小曲唱了起來,葉歆閉著眼睛細細琢磨著曲子,還輕哼了起來。

唱完一首後,紫如忍不住又問道:「大人,你今天怎麼這麼高興,能說給我聽嗎?」

葉歆調笑道:「我有什麼好處嗎?」

紫如噘著嘴俏聲嗔道:「你還想要什麼好處,人家不是已經為你唱小曲了嗎?」

「這倒也是,好吧!我就告訴妳,我找到了一把打開天空的鑰匙。」

紫如白了他一眼,嗔道:「又騙我,不理你了。」

葉歆哈哈一笑,躺倒在床裏,想著冰柔出來之後自己也可以擺脫如今的命運了。但他心裏明白,自己此時還不能有任何疏忽,以免前功盡棄,因而高興之餘,心中只當是沒有見過師父,也不知道破籠之法,全心投入這重要的東北之行。


越往北走,北國的寒氣越濃,就算是七月的太陽也擋不住從北方冰原吹來的寒氣。寒氣撲面而過時甚至使人感到臉上隱隱作痛。在這種情況下,草原上的草變得短了,那種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不復存在,但牧民和牛羊馬匹還是隨處可見。

車帳經過了很多部族的居住地,但都是小部族,像是帖兒部,長蘭部,諾雲部等等,這些小部族有的兩三千人,有的只數百人,散落在寬廣的大草原上。

葉歆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打擾任何一個部族,一是帶來的士兵有限,不想招來無謂的損失,二是在他的計劃之中,天馬草原將會是私人的地盤,因而不想以官員的身分來管理這一地區。

對於葉歆的到來,沿途的牧民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好奇地看著車帳經過眼前隨後消失在北方。對他們而言,官府的影響力遠不及部族的影響力,因而誰都不把這一群人放在心上,確定他們不是到處搶劫的流寇後便不再理會。

由於馬賊一直沒有出現,親兵們的擔心逐漸減少,除了不喜歡寒冷的天氣之外,他們都顯得很愉快。

然而葉歆知道這只是假象,事實上他們根本分不清誰是馬賊,誰是牧民,正如余樹青所說,草原上的馬賊其實就是部落。

唯一能分清的便是那些耀武揮刀的流寇,但流寇都是小股作案,自然無法威脅他。葉歆所能做的只是嚴令士兵不許擾民,使隊伍所到之處秋毫無犯,這也使人們對他這位名義上的長官有了不少好感。

七月底,葉歆的車帳終於進入了東北區,一座不高的禿山成為進入東北區的標誌,因為草原平坦,所以這座銀灰色的山峰便顯得格外顯眼,遠在幾里外便能看到。

這一區也就是樸哲和脫虎所在的區域,比起其他地區,這裏的勢力強弱並不太明顯,尤其是幾個大部族,幾乎是勢均力敵,任何的挑釁都代表著大火拚。

紫如站在車帳前撩開車簾看了一眼,回頭問道:「這座山就是銀鴿山嗎?」

葉歆眺眼望去,立時被山的顏色所吸引,從軟床上站起來走到車門。

「嗯,應該是銀鴿山,過了此山,我們很快就要面對脫虎和樸哲,當然還有其他幾個部族。」

「他們會對付我們嗎?」紫如眉尖微蹙,一副擔心的樣子,這一路雖然平靜,但她總覺得心有不安,畢竟只有一千親兵護送,與人馬眾多的馬賊或者部族相比實在是少了些。

葉歆知道她的心事,含笑道:「危險哪裏都有,如果我連自己的轄地都不敢來,又如何控制這裏呢?」

紫如嫣然一笑,但心裏還是不能釋懷。

葉歆很喜歡這座山,於是吩咐士兵在山腳休息一夜,明日再起程,而他自己則興致勃勃地帶著紫如和周大牛往山上爬去。


山風凜冽,爬到半山,紫如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像是在飄似的,晃晃悠悠,彷彿隨時要被吹走,嚇得她花容失色,驚呼了起來。

葉歆久在山中居住,見慣了這種情況,一邊接著她的手臂穩住身形,一邊笑著說道:「小心別被吹下去。」

周大牛走在前面,當他攀上一塊大石後,忽然回頭驚呼道:「大人,好像有什麼聲音。」

葉歆傾耳細聽,呼嘯的風聲之中果然夾雜著幾縷渺渺之音,不禁有些愕然,心道:「難道山上有人居住?」

紫如含笑道:「聽說山中常有隱士絕塵而居,此山傲然獨立,俯覽草原,不愧為一方名山,就是有人居住也不足為奇。」

「此言極是。」葉歆想起自己的心願,不由的點了點頭。

他仰起頭再次打量這座銀鴿山,正如紫如所言,山勢峻秀挺拔,傲然於茫茫草原之中,卻帶著一絲秀氣,也許是它的名字所致。

回頭望去,四野皆平,綠色的草原如一張巨大的絨氈般覆蓋在大地上,雖然沒有南邊草原那種風吹草浪如海的景象,卻有著一種蒼勁的意味。

「大人,我們還要繼續往上走嗎?」紫如見葉歆神遊草原,笑著打斷了他的思路。

葉歆含笑道:「為何不上?既然有仙音相伴,正是登山的好時機,此處雖是我的轄地,但重臨此山的機會只怕不多,若不能盡興,豈不可惜?」說罷便牽著紫如沿著難行的山路繼續往上攀去。

越往上風景越美,氣候也越冷,連葉歆都有點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然而悠揚的笛聲吸引著他繼續往上走去。

又走了個把時辰,山路已沒,三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平台。平台的西面和北面各有一塊極高的山壁,北面的山壁中有一個山洞,笛聲便是從洞內傳來。

「好地方。」葉歆扶著一塊大石停下腳步,看著平台的佈置,確定山中的確有人,揚聲道:「在下冒昧闖入,請洞主見諒。」

洞中笛聲驟止,接著傳來一把溫柔的聲音:「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三位請到洞中。」

「洞內朋友既然盛情邀約,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葉歆轉身向身後二人道:「你們隨我入內,大牛,不可造次。」

「是!」

三人步入山洞發現裏面並不深,長度大約只有三丈左右,寬也只有二丈,洞的深處有一張天然的灰色石台,石台之上坐著一人,觀此人面色紅潤,似初生的嬰兒,花鬢斑斑,又是花甲老人。

葉歆見此人身上穿著竟是灰色的道袍,不由的愣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微微欠身道:「在下葉歆,這兩位是我的朋友,我們路過此地見此山奇特,因而上山一遊,不想道長隱居此地,實在冒昧。」

中年道人此時才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隨即又合上了,淡淡地道:「洞內無椅,恕貧道失禮了。」

「道長不必客氣,我們看一看就走,不會打擾道長的清修。」

「道友請隨意。」

葉歆對他頗為好奇,此人一眼便能看穿自己修煉道術,道力只怕不差,因而轉身吩咐道:「大牛,你陪紫如隨便走走,我與道長聊幾句。」

紫如知道他有話要問,盈盈一福,然後便走出了洞中。周大牛行了一禮後也跟了出去。

「道友有話想問嗎?」

葉歆含笑道:「在下一直在尋找修道之人,然而天下太大,如大海撈針,想不到在此處遇見道長,也許是有道緣,不知道長因何在此?」

道人再次睜開眼睛,溫和地道:「道友小小年紀便已練到如此境界實屬罕見,可惜練之有誤,不能進入化境。」

「道長之言一針見血,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修道之人心不清,由道而入魔,以至病邪入身,只怕此病頗難根治。」

葉歆愕然問道:「此病乃肺木盡傷所致,只需調和五行便可慢慢去除,道長為何說難以根治?」

道人搖了搖頭道:「肺木之病在於體,但只是病之末,而本源之病在於心,體病易治,心病難醫,而且是由魔而入病,更是難上加難。」

葉歆見他說的振振有辭,面色略整,躬身問道:「道長既知弟子之病,可否指點一二?」

「你現在心中有魔,戾氣貫頂,故而不可強治,只能以五行相生之術緩緩化解,但這能治標,而不能治本,待你完成心中之事再來見我,到時候我再指點你。」

葉歆對道術也算是頗有見地,見他越說越嚴重,心中既信且疑,而今他卻不指出明路,更是感到懷疑,但還是禮貌的行一禮謝道:「多謝道長指點,不知道長是五行中的哪一行,弟子道學淺薄,無法察覺。」

道人含笑道:「道學廣大,何必在乎五行。」

葉歆驚訝地看著他問道:「難道道長竟能通達五行,練至太極?」

道人搖頭道:「非也,若能練至太極,我也無需在此修煉了。」

葉歆略加思索,又問道:「聽說數百年前道派眾多,莫非道長修的不是五行之道?」

「想不到你也知道當年之事。」道人驚訝地瞄了他一眼,點頭道:「不錯,貧道練的正是八卦之一的乾道,正是天之道。」

「乾道?」葉歆又驚又喜,原以為五行之外眾道派都已滅亡,想不到竟在這北疆之地見到一個八卦道派的修道者,心中的激盪再難壓止,急聲問道:「不知這天之道修的是什麼?」

「天之道自然是修天,乾道八華,乾為天、訟、履、否、同人、無妄、遁、垢。」

「乾為天、訟、履、否、同人、無妄、遁、垢。」葉歆喃喃地重覆了一次,覺得這八卦之學比起五行要繁雜的多,其中變化無端。

「修此八華必要修地、坎、離、震、巽、兌、艮其餘七道,因而修此八華而入乾道,由乾道而至大成。」

這一番話在葉歆的腦中開闢了一個新的天地,令他心嚮往之。

道人見他低頭沉思,含笑道:「你也不必太過在意,道學之路殊途同歸,修煉五行也未嘗不可,當年五行教是天下最盛行的一個道派,因為五行教的修煉方法比較簡單,尤其是道術方面的使用,這讓修煉者更快的看到修煉成果,所以導致大部分修道者都選擇了五行教,其他的派系自然開始沒落。我這八卦除了起始的八個卦之外,其餘的都需要兩卦相合,這就給修煉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葉歆頷首道:「修煉五行的確可以很快使用道術,但也因此出現術士和道士之分,雖說殊途同歸,可修煉道術之士並非一心修道,有的只是想修道術行兇。」

「各人自有各人的緣份,何必在意太多,你將來要是有興趣,我們倒也可以切磋一下道學。」

葉歆想起朱雀上師曾在銀州修煉,卻從未提起此人,好奇地問道:「道長一直在這裏修煉嗎?」

「我只是偶然來此,不日便要離去。」

「道長既然不在此處修煉,可否告知住處,他日弟子登門拜訪時也有個方向。」

「你放心,現在你還不會見我,等到你需要見我的時候,我一定在這裏。」

葉歆笑了笑,欠身道:「既然如此,弟子日後再來請教。」

「去吧!」道人憐惜地看了他一眼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步出洞口,葉歆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道:「想不到竟然遇上這種事,還是等見了凝姐姐再說吧!反正現在死不了。」

紫如見他臉色有些不安,好奇地問道:「大人,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葉歆含笑道:「沒事,天色不早了,等一會兒天氣更冷,我們下山吧!」

銀鴿山之行使葉歆的心頭多了一根小刺,雖然沒有多大的影響,但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往東北方走了一百多里路,他們來到了一個叫朵兒寨的地方,這裏也是一個部落的紮營地,沿著朵兒河而建。為了不打擾居民,葉歆命人於離寨一里的地方紮營。

安頓完畢之後,葉歆攜同紫如在朵兒河邊散步,看著眼前如畫的風景,忍不住讚嘆道:「同樣是草原,這裏的風光卻與南面不同,別有一番風味。」

紫如被冷風一吹,頓時覺得身子發軟,雙手不由自主地抱緊身子,顫聲道:「好冷的風呀!」

葉歆解下披風披在她的身上,笑道:「叫妳穿多點,妳說不方便,現在怎麼樣?冷了吧!」

紫如剛想說話就連打幾個噴嚏,連淚水都流出來,揉著鼻子道:「好厲害!」

葉歆幫她把披風繫好,然後抓起她的手腕號了一陣脈,正色道:「妳病了,寒氣入體,立即回去休息。」

紫如頓時噘起俏嘴,一臉不甘心地道:「這麼好的風景,不看豈不可惜,我不回去。」

葉歆瞪了她一眼,輕聲喝道:「這是命令,等妳好了再陪妳出來看風景。」

紫如嬌笑道:「再留一會吧!反正已經病了,坐一會兒我們就回去。」說著就跑了出去,然而剛跑幾步,腳一軟就摔在了草地上。

葉歆搖了搖頭,走上去扶起她柔聲勸道:「還逞強,跟我回去吧!」

紫如根本不想回帳,故意讓他為難,嬌嗔道:「我走不動了,要坐著歇一會兒。」

葉歆看著她笑了笑,彎下腰一手抄著腳彎,一手擁著後背,然後抱起她就往車帳走去。

紫如被葉歆的舉動嚇了一跳,躺在葉歆的懷中怔怔地看著他。

葉歆笑道:「我的主事大人向來溫柔可人,今天怎麼變得像個小女孩似的,看來是病糊塗了。」

紫如見他大大方方,也就不以為意,嫣然笑道:「反正又沒什麼軍務,現在我只是普通的女子,不是什麼主事。」

這一陣子,紫如與葉歆相處多了,見他為人隨和,因而在沒人的時候也拋開了身分,甚至拿他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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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營寨,士兵見葉歆抱著紫如進來都不以為意,還笑著打招呼,弄得紫如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放我下來吧!」

葉葉呵呵一笑道:「清者自清,何必在意。」

紫如一聽就不樂意了,嗔道:「什麼清者自清,我看是濁者自濁,我是怕大人的清譽被我這濁物影響了。」

葉歆笑了笑,把她抱上車帳之中,然後輕輕地放在軟床上,柔聲道:「這裏比大帳暖和,妳就住這裏吧!」

紫如問道:「大人,你呢?」

葉歆聳了聳肩,裝作一臉無奈的樣子,道:「沒辦法,這次沒帶個丫鬟來,只好我來服侍妳。」

紫如嚇得坐了起來,驚道:「這怎麼行?」

葉歆把她按下,笑道:「現在我是醫師,不是什麼大人,妳是我的病人,就安心養病吧!」

「可是──」

葉歆打趣道:「若是妳不願,我叫周大牛來。」

「不要!」紫如嚇得叫了起來,看著葉歆的笑容這才知道在開玩笑,白了他一眼,嗔道:「我還是回帳去吧!」

「別說了,乖乖地躺下,這是軍令。」

紫如笑道:「不是說現在是醫師嗎?怎麼又命令起我來了。」

「貧嘴,快把手伸出來,我要號脈。」

紫如乖乖地躺在軟床上,大大方方地把右手伸出被子。

葉歆抓住她的手腕又號了一次脈,又摸了摸她的前額,覺得燙手,眉頭微皺,道:「病的不輕啊!都怪我,這些日子忙著處理北漠城的事務,沒留意妳,妳為何不說?」

紫如伸了伸舌頭,嬌笑道:「我見大人事情忙就沒敢說,反正又不是什麼大病。」

葉歆正色道:「這可不是小事,妳的身子弱,又沒來過這裏,先是水土不服,再受了風寒,不病才怪,早告訴我就不會有今天了。」

紫如眨了眨眼睛,笑道:「現在有大人服侍我,豈不更好?」

葉歆把她的手塞回被子裏,道:「妳休息吧!我去取藥。」

紫如覺得腦子昏沉沉地,身子也懶洋洋地,知道自己的病勢的確重了,不敢再逞強,閉上眼睛睡了。

睡了一陣,矇矓中忽然聞到一股異香,她睜開眼睛一看,只見葉歆盤膝坐著,手中捧著一顆青綠色的藥丸,正發著微微綠光。

她好奇地爬了起來,越看越感興趣,身子被冷風一激,又打起了噴嚏。

葉歆正用道力煉藥,聽到噴嚏聲連忙睜開眼,見紫如瞪大雙眼看著自己,不禁笑道:「快躺下,一會兒就有藥吃了。」

紫如乖乖地縮進被子,眼睛卻直盯著葉歆,好奇地問道:「大人,這是什麼藥?好香啊!」

葉歆笑道:「自然是好藥,還沒弄好,妳睡吧!晚上就有藥吃了。」

紫如點了點頭,可她被藥香吸引得無法入睡,直盯著葉歆煉藥。

葉歆不再言語,專心的煉藥。


時間一刻刻地過去,紫如終於撐不住睡著了。直到下午才被葉歆喚醒,這一覺睡醒,她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大汗,衣服都汗濕了,冷風一吹又是兩個噴嚏。

「別動。」葉歆按住了她,然後把飄著清香的藥丸放到她的嘴裏,柔聲道:「把藥吃了,明天就能好。」

紫如慵懶地躺在床上,十足一個病美人,懶懶地道:「水。」

葉歆笑了笑,斟了一杯溫水坐到床邊,一手扶起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一手把杯子放到她的唇邊,道:「喝。」

紫如搶著就咕嘟喝了起來,一口氣把水都喝完了,笑道:「渴死我了。」

葉歆把杯子放在一旁,然後把藥丸塞在她的嘴裏,用手在她的背上摸了一把,皺著眉道:「都汗濕了,不換不行啊!」

紫如無力地道:「衣服在箱子裏,拿給我。」

葉歆輕輕地把她放平,蓋好被子後,找到了那口木箱子,打開一看,裏面儘是些衣裙,令他尷尬的是一些褻衣褻褲。

紫如問道:「怎麼了?」

「沒事。」葉歆回頭笑了笑,然後隨手撿了幾件衣服,放在紫如的枕邊。

紫如勉強撐了一陣,卻還是沒有爬起來,苦笑道:「一點力氣都沒有,大人,不如你幫我。」

「我?」葉歆愣了一下,尷尬地道:「這不好吧!」

紫如噘著嘴道:「我都不嫌害臊,你怕什麼,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葉歆茫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說什麼。

紫如這才醒悟到自己說漏了嘴,臉紅了一下,默然不語了。

葉歆本想去朵兒寨借了人回來服侍紫如,可想到病勢難纏,若是留下病根就麻煩,心裏嘀咕一陣,怕她受涼之後病勢加重,無奈地坐在床上,先將她扶了起來靠在懷中,然後將被子蓋好。

紫如大大方方地道:「謝謝大人。」

葉歆見她坦然大方,自己也輕鬆了許多,打趣道:「聽說京城裏的王孫公子想碰妳一下都不行,要是傳出去,只怕我又多了無數仇家。」說著雙手自然地移到了紫如的胸前為她解開衣扣。

「大人怕了嗎?」紫如知道葉歆不可能做什麼,若是自己緊張反倒顯得自己放不開,因而索性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任由他擺弄。

葉歆一邊為她寬衣解帶,一邊說道:「我從來不理什麼流言蜚語。」然而手碰到肚兜時還是顫了一下,但隨後又恢復了正常。

衣帶盡褪,兩人卻越發平靜,嘴裏談笑不斷,並沒有任何旖旎風光,若是旁人見了必會覺得奇怪,但兩人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所以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思緒,使自己不至於胡思亂想。

「大人!」忽然一聲急喚,緊接著周大牛冒失地衝了進來,見兩人如此模樣,憨笑道:「不好意思,我先出去。」說著蹬蹬跑下了車帳。

紫如尚未穿衣,雖然有被子擋著,但也是羞澀難當,嚶嚀一聲就把頭埋進葉歆的懷裏。

原本平靜的氣氛也因此被打破了,葉歆也是十分尷尬,但事已至此只好硬著頭皮幫紫如穿好衣服,然後扶她睡下,一邊蓋好被子,一邊柔聲道:「妳休息。」

紫如慢慢地把頭伸出被子,粉臉依然因為羞澀而變得通紅,但神情已經平靜下來,居然還調笑道:「大人,這下你可真是跳進河裏也洗不清了。」

葉歆歉然道:「妳放心,大牛不會亂說,絕不會壞了妳的名聲。」

「我一個青樓女子,還會有什麼名聲?只要不影響大人就好了。」

「我從不計較名聲。」葉歆含笑著撩簾走了出去。

周大牛正站在城外等候,見葉歆出來連忙上前,不好意思地道:「大人,我……」

「不必多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大牛急聲道:「大人,派出去巡哨的探子來報,西北處的高坡上有數千騎兵集結,來勢洶洶,不知是不是向我們而來。」

「騎兵?」葉歆聞言略驚,思考了片刻,出言問道:「可有旗號?」

「草原無法隱身,探子不敢接近,因而沒有看清楚。」

葉歆雖然不悅也未斥責,沉吟道:「一路行來皆秋毫無犯,馬賊也各自迴避,今日突然大軍前來,實屬怪異,嗯,一里外有朵兒寨,也許這路軍馬是為朵兒寨而來。」

「大人,我們該如何應對?」

葉歆抬頭看了一眼漸落的黃日,點頭道:「那路騎兵必然是要趁天黑偷襲,大牛,命令士卒開鍋造飯,天黑之前務必吃飽喝足。」

「是!」

「再吩咐士兵將營寨範圍縮小,將木柵貼緊,以防敵人用馬隊硬衝。」

「遵命!」

「去吧!」葉歆吩咐完了又回到車上。

紫如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問道:「大人,出了什麼事?」

葉歆含笑道:「睡吧!一切有我。」

紫如嫣然一笑,安心地又閉上眼睛。


星空下的朵兒河靜靜地流淌著,映照在河水裏的月華將朵兒河變成了銀色的柔帶,在漆黑中飄舞著。軍營裏燃起的篝火則為漆黑而美麗的夜晚點綴的越發迷人。

就在這寂靜的夜空之中,遠處的朵兒寨突然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就連在一里外的軍營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士兵們早就接到了命令讓他們今夜待命,此時聽到喊殺聲後,神經不由的緊張起來,各自拿起兵器準備上馬。

車帳中,葉歆正在餵剛睡醒的紫如吃東西,聽到喊殺聲的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任何表情,手裏還在撕著剛烤好的羊肉。

紫如不安地問道:「大人,不會是針對我們吧?」

葉歆搖了搖頭,含笑道:「不是,應該是馬賊在進攻朵兒寨,看來這個朵兒寨也是馬賊的老巢之一。」

「原來如此。」紫如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他們竟然敢在官兵面前進攻,我看是有意向我們示威。」

葉歆撕了一點羊肉遞到她的嘴裏,笑道:「示威這種東西也要分時機,這個時候向我示威豈不是自討苦吃。」

紫如一邊咀嚼著羊肉,一邊問道:「我們不去救嗎?」

葉歆搖頭道:「當日在平河寨我就說過,要把草原讓給他們來管,為的就是激起他們的火拚,這把火剛燒起來,我若直接參與他們之間的戰爭豈不是引火燒身?」

紫如臉上現出不忍之色,幽幽地嘆道:「大人說的對,不過一想到那些妻兒老小,我還是有點不忍心。」

葉歆安撫道:「不必擔心,朵兒寨雖然不大,但男女老弱加起來也有數千人,不是輕易能吞下的。」

「大人。」周大牛的聲音又從車帳外傳來。

「進來吧!」

周大牛撩帳走了進來,躬身問道:「大人,士兵們都上馬了,咱們什麼時候出擊?」

葉歆笑道:「嘿,怎麼都這麼急,叫他們先下馬等我的命令,別浪費馬力,想出戰也沒這麼早,我估計最少要兩個時辰之後。」

「是!」周大牛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慢著。」葉歆指著他又吩咐道:「如果朵兒寨有人前來避難,全都收下,不可怠慢,要是有人來求救,立即告訴我。」

「是!」

待周大牛走後,紫如才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好奇地問葉歆:「大人還等什麼?」

葉歆輕笑道:「這一千親兵本就不是來打仗的,而且夜襲的馬賊也不只一兩千人,若是硬拼只怕損失不小,因而我要等,等朵兒寨有人逃來求援,這表示朵兒寨已經拼盡全力,再下去就會土崩瓦解,那時我再讓馬隊緩緩推進,只進不攻,夜襲者雖然不一定會怕,但他們久戰之後戰鬥力遠不如我這一千親兵,必不敢輕易挑戰,到時候我再去收拾殘局。」

紫如琢磨了一陣,點頭讚道:「還是大人想的周到。」

葉歆見她的臉色紅潤,笑道:「看妳這麼精神,明早就能痊癒。」

紫如嬌笑道:「我可不想這麼快就好,難得有人服侍。」

葉歆看著錦花被褥中露出粉嫩的俏臉,青絲披散在兩側,不禁讚道:「好一幅海棠春睡圖,可惜我不善丹青,不然一定畫下來。」

紫如捂著嘴咯咯地嬌笑起來,揶揄道:「大人說這話像是個浪蕩公子,不像手握大權的大人物。」

「浪蕩公子?」葉歆笑了笑道:「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我。」

外面寒風凜冽,車帳內卻是歡聲笑語,似乎將營內的氣氛也渲染得平和了許多。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喊殺聲仍在繼續,卻比方才小多了。此時,一里外的朵兒寨正在水深火熱之中,氣氛異常的緊張。

寨門之外,一個大漢端坐馬上,得意地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傲氣十足的道:「合蘇,這就是你不歸順我的下場,哼,等我把你的子民、金銀、女人都搶光,然後扔你下朵兒河,讓你吃草去吧!哈哈。」

他的一名手下奔稟道:「首領,我們已經佔了大半個寨子了,剩下的人都被我們擠在西北角。」

「好,給我猛攻,一定要在天亮前結束戰鬥。」大漢瞥著西方冷笑道:「葉歆,讓你見識一下我脫虎的厲害,就算你幫樸哲那小子我也不怕。」

此人正是脫虎,他本就欲吞併朵兒寨,發現葉歆到來,特意推遲了進攻的日子,想在葉歆面顯顯威風,想不到卻因此給了葉歆大好良機。

朵兒寨是合蘇的領地,族人有五千多,其中有一千多人是青年的戰士,加上其他的族民,防禦力並不差。

族長合蘇和他的族人們正揮動著馬刀守衛著自己家園,他們雖然被逼在西北角,但這樣一來反而使他們的力量凝集在一起,而防禦力也有加強。

在保護親人和家園的時候,他們表現出加倍的勇氣,在燃燒著的寨子中與敵人浴血奮戰,就算死也要搭上幾個敵人。

脫虎的馬賊雖然兇悍,但在捨身保家的對手面前,還是只能控制局面,卻不能一舉殲滅。他們的頑強使脫虎的三千馬隊也有不小的損失,光是攻破寨門就損傷了不少人。

然而合蘇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和族人們遲早會有被消滅的一刻,著急的他絞盡腦汁想辦法。

他的兒子赤溫渾身是血地跑了回來,勸道:「爹,您跳河先走吧!我來擋住脫虎。」

合蘇搖頭道:「不行,我不能扔下族人逃走。」

赤溫勸了半天,見父親還是一樣固執,突然想起牧民的報告,叫道:「爹,我們去請官軍來幫忙吧!」

「官軍?」合蘇頓時沉默了,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一點,只是不想與官府扯上關係,所以一直猶豫不決,此時見情勢漸漸向敵人的方向傾倒,他的心裏又鬆動了。

赤溫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拚殺的族人們,又見父親沉默不語,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勸道:「爹,別想著什麼銀雪帝國了,再沒有援軍,族人都死光了,您不是說葉大人讓我們自治嗎?既然如此,我們就去投他,聽說還沒有任何部族表態,我們若是第一個,他一定會很高興,說不定我們還能分到更大的土地,別猶豫了,快下決定吧!」

合蘇猶疑地道:「可是我們會被其他部族恥笑。」

「恥笑?」赤溫冷笑了起來,叫道:「這些年我們一直被脫虎欺壓,其他部族怎麼沒來救我們?哥哥是怎麼死的,姐姐是怎麼被他們搶的,這些您都應該還記得,我們不求什麼稱霸草原,只要族人們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就行,爹,不能為了恥笑兩個字害了全族。」

合蘇被兒子的一番話說動了,跺了跺腳,點頭道:「好吧!為了族人,我們只能去投官府。」

赤溫大喜過望,道:「爹,我衝出去求援,您千萬要撐住。」

合蘇舞了舞手上的長馬刀,自豪地道:「脫虎想殺我沒那麼容易,兒子,快去吧!」

「哎!」赤溫提著馬刀跳上了一匹快馬,然後發瘋似的向外衝去。

「擋我者死!」

赤溫一路狂奔,身上已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但族人的安危繫於他一人身上,所以他只能咬著牙硬撐著,一直衝到了葉歆的營門前才滾下馬鞍。

守門的士兵們已經得到了命令,見有人衝來連忙迎上去將他扶起來,溫和地問道:「你是從朵兒寨來的嗎?」

赤溫點頭道:「是,我是來求葉大人救援的,快帶我進去。」

士兵們不敢怠慢,一個人搶先跑進去稟報,其他的兩人攙著赤溫慢慢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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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7:07 |只看該作者
周大牛和幾位百夫長都聚在篝火邊閒聊,說的正歡,一個小卒突然跑了過來稟道:「統領,朵兒寨有人前來求援。」

「知道了。」周大牛站起來朝著同僚們揚聲道:「兄弟們,該我們出動了,吩咐士兵們上馬,我去車帳請令。」

一個百夫長笑道:「統領,大人現在正在與咱們的主事大人溫存呢!別去打擾他了,我們自己幹吧!」

周大牛瞪了他一眼,喝道:「不許胡說,要是大人聽到了,一定拔了你的舌頭。」

百夫長不以為然地道:「主事大人的確能幹,但她怎麼說也是個大美人,我就不信大人與她同車同住會沒事發生。」

周大牛迅速拔出配刀搭在那名百夫長的脖子上,怒吼道:「再說一句我先宰了你。」

「統領息怒。」百夫長見他怒目而視,嚇得連忙求饒。

周大牛收刀入鞘,掃視了眾人一眼,沉聲喝道:「我再說一次,如果營中還有人敢議論大人的私事,我周大牛絕不客氣,要拳頭還是要刀,你們自己想清楚了。」

百夫長們對他倒是頗為敬服,見他真的發怒了,也不敢再言,各自回去點撥人手。

百夫長們剛走,葉歆就出現在他的面前,笑著拍著他的肩頭,道:「大牛,謝謝你。」

周大牛憨笑道:「你是我兄弟,我自然不會讓人在背後說你壞話。」

葉歆深感周大牛的友情之深厚,含笑道:「難得啊!大牛,有你這麼一位朋友實在是幸事。」

「對了,大人,朵兒寨來人了,要我們幫忙。」

葉歆淡淡一笑道:「這些牧民,平時反抗官府,到了這種時候才想起官府,帶上來吧!」

此時,士兵們已把赤溫扶到葉歆面前,指著葉歆對他道:「這位就是葉大人,有話跟他說吧!」

赤溫渾身是血,卻完全不顧傷勢,撲通跪倒在葉歆的面前,哀求道:「大人,我是朵兒寨寨主合蘇之子赤溫,我們願意歸順朝廷,請求大人發兵救我們一族吧!」

葉歆含笑扶起他,寬慰道:「我已吩咐士兵整裝,片刻之後就可起程,你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幫你。」

赤溫感激地再次跪倒,謝道:「大人之恩,我和父親永世不忘。」

「言重了。」葉歆笑了笑,轉身命令道:「大牛,讓馬軍結成方陣向朵兒寨前進。」

赤溫一聽這話,心中就鬆了下來,人立刻昏了過去。

葉歆連忙吩咐士兵將他抬入帳中包紮,然後吩咐道:「方陣要整齊,不能亂,也不要太快,但一定要讓人知道。」

周大牛笑道:「一千人的馬隊方陣一定有大動靜,這麼靜的草原,光是馬蹄聲就能震天。」

「去吧!記住,不許主動挑釁,只要敵人不攻,就不許出手,用氣勢把敵人逼走,他們殺了一夜,現在已經沒力氣了,不敢與我們硬拼。只要敵人一退,你就給我追出十里,但不許交戰,我要讓他把吃下的都吐出來,千萬記住,只追十里。」

「是!」周大牛應了一句領命而去。


雖然一千人的騎兵方陣並不算什麼,但那一聲聲整齊的馬蹄聲果然有震天動地的感覺,再加上馬上的士兵發出了低沉的吼聲,使空蕩的草原激盪起一種懾人心神的聲音。

營寨裏靜悄悄地,只有車帳之中還有燈光,葉歆安坐在其中讀書,對於大軍的出動,他很有信心。紫如睡得很香,藥丸的效力使她遠離了激盪的馬蹄聲和低沉的呼喝聲,抱著柔軟的錦被發著甜夢。

脫虎卻在為手下送來的消息而煩惱,不悅地道:「葉歆居然來攪局,這個不知死活的狗官。」

「首領,兄弟們可是殺了一夜,沒辦法再拼了。」

脫虎不屑地道:「官兵都是廢物,只要我們一衝,他們就會被嚇跑了。」

「這次可不一樣,那隊騎兵排成方陣向我們移來,很整齊,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怕硬衝是衝不進去的。」

「哦,我去看看。」

脫虎策馬奔到一處高地,果然發現遠處有一排排的騎兵方陣正有條不紊地向朵兒寨移進,騎兵們都持著火把,所以很容易就看清楚陣形。

「首領,好嚴密的陣勢啊!和我以前遇過的官軍不一樣,只怕打不過。」

「狗崽子葉歆,難怪千里迢迢來到朵兒寨,原來是與合蘇老兒有牽連,哼,想不到這老兒居然投了官府。」

「首領,如果我們沒打朵兒寨也許還能拼一下,可現在損傷了不少,而餘下兄弟大都帶傷,就算沒事也沒力氣再衝鋒了,情況不妙啊!其實我們也佔了大便宜了,朵兒寨現在實力大損,而官兵不可能一直待下去,等官兵一走我們再回來,到時候地盤還是我們的。」

脫虎憤恨地跺了跺腳叫道:「撤,下次定要合蘇老兒的狗命。」說罷就恨恨地縱馬而去。


此時在營寨之中,葉歆正為剛剛醒來的赤溫療傷,赤溫見葉歆身為大官卻親自為自己療傷,不禁十分感激,對官府的觀感也就此改變。

看著赤溫滿身的傷口,葉歆含笑道:「赤溫兄弟真是勇猛,平常人受了這麼多傷,只怕早就爬不動了,你居然還能跑到我這裏,真是令人欽佩。」

赤溫還是個十八歲的青年,被葉歆一誇,臉上立時現出了青年的羞澀,笑道:「我族雖然人數不算多,但都是草原上的硬漢子。」

葉歆問道:「我見你談吐不俗,想必讀過書吧?」

赤溫笑道:「也沒讀過什麼書,只不過認得幾個字而已。」

葉歆為他抹了一些藥膏,又問道:「是何人如此猖狂?」

赤溫捏著拳頭痛恨地道:「是脫虎那瘋狗。」

「哦!是他?」葉歆微微頷首,道:「原來是他,這倒巧了,想不到一來就遇上他,真是有緣啊!」

赤溫擔心地問道:「葉大人,他可帶了三千多人,您只有一千人,能救出我的族人嗎?」

葉歆自豪地笑道:「放心吧!我這一千人能以一擋十,若救不了,我甘願受罰。」

赤溫見他如此自信,心中大定,笑著讚道:「沒想到大人是這麼和氣,爹也跟我們說過大人,只是說大人為人古怪,想法也古怪,今天一見,原來與爹所說的大不相同。」

葉歆微笑道:「我初來草原,為了長治久安,自然要想些辦法,說我古怪其實是大家還未習慣而已,日子久了大家就知道我為的是草原的利益,如今你們父子能主動歸順,我深為感動。」

「大人過謙了,我們只是個小部族,一直在大部族夾縫中生存,能維持到今天十分不容易,來投大人也是為了讓族人有更安定的生活。」

「放心吧!草原之中都是皇朝子民,我會全力幫你們改善生活。」頓了頓,葉歆看著他,忽然問道:「赤溫兄弟年輕豪爽,將來必成草原上一隻翱翔的雄鷹,可惜現在的空間太小了,不能讓你盡情施展才能,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隨我管理草原呢?」

「這──」赤溫沒有想到葉歆居然邀請自己加入,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葉歆。

葉歆微微一笑道:「不必在意,什麼時候來投我都很樂意。」

赤溫是憨直的漢子,見葉歆如此熱情,也就不再諱言,直爽地道:「我爹年紀大了,族人遭此大劫,我需留在族裏幫忙,將來要是有機會,再為大人效勞。」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葉歆以微笑表示自己能夠理解。


回到車帳中的葉歆一夜未眠,一邊守在紫如身邊照料,一邊看書。

過了不知多久,葉歆覺得有些疲倦,連連打了幾個呵欠,抬頭看了紫如一眼,見她臉色紅潤,氣息正常,知道病已痊癒。

他正想站起來伸個懶腰,忽然聽到營內有喧譁之聲,於是走出車帳,撩開帳簾一看,日出東昇,耀眼的金光灑在茵綠的草原之上,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走下車帳,放眼望去,半夜出動的大軍正徐徐入寨,他心中一喜,伸了個懶腰後慢慢走向中軍帳。

周大牛已經回來一陣,但怕驚擾了葉歆休息,因而一直在帳中等待,見葉歆走進來便笑著迎上去,躬身道:「大人,我們大勝而回,沒有損傷,還撈了不少好東西。」

「好。」葉歆抬頭望向帳外,果然見士兵有的提著馬鞍,有的拿著布帛,有的牽著兩匹馬,臉上都露出勝利的笑容。

周大牛又稟道:「我們全按大人吩咐,只追出十里,馬賊跑得很快,我們沒有交戰。」

葉歆點頭讚道:「辦的好,朵兒寨的情況如何?」

「火已滅了,但帳篷燒了一大半,到處都是死屍,我們幫著他們清理完畢才離開,族長合蘇說等他收拾好寨子再來拜見大人。」

「很好。」葉歆指著興高采烈的士兵又吩咐道:「大牛,那些東西是脫虎在寨中搶來的,清點之後歸還原處,所得的戰馬兵器全都送往朵兒寨,他們昨夜損失太大,需要物資補充。」

「是!」

葉歆笑道:「士兵們也許會不樂意,告訴他們,回到臥牛城後有重賞,不許貪小便宜。」

周大牛憨笑道:「知道了。」

正說著,赤溫在士兵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急聲問道:「葉大人,怎麼樣了?」

葉歆扶著他坐下,笑道:「放心吧!脫虎被我趕走了。」

「謝謝大人!」赤溫大喜,納頭又拜。

葉歆扶起他笑道:「我是朝廷命官,也是草原的管理者,自然要保護你們,你先回去休息,士兵們也累了一夜,先讓他們休息一陣,午後我們陪你一起回朵兒寨。」

赤溫自然是千恩萬謝,興奮的連身上的傷痛都忘了。

安頓好士兵之後,葉歆回到車帳,紫如已被人聲吵醒,躲在被子裏朝著葉歆笑了笑,揉著眼睛問道:「大人,事情怎麼樣了?馬賊趕跑了嗎?」

「跑了。」葉歆笑著坐在床邊,問道:「還頭疼嗎?」

紫如伸了伸懶腰,笑道:「我也沒事了,那藥真好。」

「那顆藥丸天下沒有第二顆。」葉歆笑著倒了杯水遞到紫如面前。

紫如一邊接過杯子,一邊驚愕地問道:「真有這麼名貴?」

「絕無虛言。」葉歆微微頷首,抓住她的手號了號脈點頭道:「真的沒事了。」

紫如捧著杯子笑道:「如此說來我可真有福氣,不過我可不想這麼快好,難得讓大人服侍我。」

葉歆笑了笑,靠著車壁閉上眼睛養神。

紫如見他一臉疲態,勸道:「大人,你一夜沒睡吧?快睡會兒吧!」

葉歆搖了搖頭,依然低頭看書。

紫如爬了起來,扯著他的衣服勸道:「大人,你的身子不好,不能熬夜了,快睡一會吧!」

「一會兒還要出去,養養神也就夠了。」

紫如一邊用力扯他,一邊嗔道:「再不睡就抱你上床了。」

葉歆嚇了一跳,猛的抬起了頭,見紫如噘著嘴盯著自己,聳了聳肩,站起來躺上了軟床,笑道:「真拿妳沒辦法。」

「因為我是大人的主事。」紫如嬌笑坐在床邊,為他捶起腿來。


午後,葉歆在赤溫的陪同下乘著車帳來朵兒寨,合蘇早就得到了消息,領著族人在門外相迎,車帳一到,他便和所有的族人一起都跪倒在地,叩頭道:「謝大人救命之恩。」

葉歆步出車帳,含笑揚聲道:「大家請起。」

合蘇站了起來,朝著葉歆再次欠身,恭敬地道:「大人,請到寨內。」

葉歆指著身後道:「赤溫兄弟受了點傷,就在後面。」

合蘇抬頭望去,見兒子被四名士兵抬著回來,愛子之情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猛的衝上去,關懷地問道:「兒子,沒事吧?」

赤溫含笑道:「爹,我沒事,只不過受了點傷,大人為我上了藥,很快就會好。族人們呢?」

合蘇嘆了口氣,道:「壯年男子死了數百,加上其他族人,大約死了近千餘人,還有很多傷者,寨子也被燒掉了一大半,損失很大。」

赤溫憤恨地捶了捶胸口,怒道:「一定要宰了脫虎為族人們報仇。」

葉歆在一旁勸慰道:「兩位不要過於悲傷,脫虎他逆天而行,終受天譴,就算天不滅他,我葉歆也一定會滅了他。」

合蘇躬身道:「大人厚恩,合蘇終生不忘。」

葉歆還禮:「老英雄過謙了,可惜我來晚了,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損失。」

「若不是大人派兵前來,我們全族都完了。」

「老英雄面對強敵毫不退縮,令我欽佩啊!日後還望老英雄多多指點。」

「大人請到帳內說話。」

「老英雄先請。」

客套了一番,合蘇在前面引路,葉歆陪同在旁,此時紫如也從車帳中下來跟在葉歆身後,她一出現,使朵兒寨民們一陣譁然。

合蘇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見紫如婀娜多姿,美麗動人,在這草原中可算是絕無僅有的佳人,他看了葉歆一眼,回身行禮道:「參見夫人。」

紫如抿嘴一笑,解釋道:「我不是夫人,而是大人的屬下。」

合蘇為之一愣,欠身道:「合蘇失禮了。」

「老英雄不必在意。」紫如嫣然一笑,繼續跟在葉歆身後往寨中走去。

走入寨中,葉歆見四周滿目瘡痍,所燒之地十有五六,不由的嘆道:「脫虎真是草原一惡,不能不除。」

「是啊!不殺他我死不瞑目。」合蘇被這一句話說到心坎裏去了,對葉歆的觀感也大大提昇。

走到寨末,正中有一座金頂大帳,頗為氣派,也未受大火波及,合蘇領著葉歆和紫如以及周大牛進了大帳。

安坐之後,葉歆開口問道:「老英雄,這次寨中遭遇大變,不知有多大的影響?」

合蘇嘆道:「傷亡近半,剩下的大都是老弱婦孺,若是脫虎再來,只怕再也抵擋不住了。」

紫如擔心地問道:「老英雄有何退敵之計?」

合蘇苦笑道:「我也無能為力,如今只有遠避他方才能逃過脫虎的魔爪,唉!我身為族長實在愧對族人。」

赤溫憤然道:「爹,這不能怪您,都是那個惡狗脫虎。」

葉歆含笑道:「我有一言,不知老英雄肯聽否?」

合蘇拱手道:「大人請說。」

葉歆站了起來,侃侃而道:「我此次巡視草原,也見過不少像朵兒寨這樣的部族,他們也都是生存於夾縫之中,生存十分艱難,而今我雖有意重整草原,奈何幾大部族對貴部這樣的小勢力虎視眈眈,就像脫虎一樣,老英雄當知其中艱難。」

「是啊!」合蘇忍不住長嘆了起來。

赤溫急著想知道辦法,催促道:「大人,您有什麼好辦法就快說吧!」

葉歆笑了笑,又道:「你們既然不想在這裏待下去,我指點個地方,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什麼地方?」

葉歆指著東南方笑道:「嘎山城東面的依蘭河谷。」

「什麼!」合蘇和赤溫都驚訝地看著他,他們雖然不知道依蘭河谷在哪兒,但都知道嘎山城以東不屬於天馬草原,也就是說葉歆要他們移出天馬草原。

紫如聽到葉歆的安排若有所悟,小聲問道:「大人……」

葉歆擺了擺手,已知道她要說什麼,但不想讓她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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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5 20:37:57 |只看該作者
合蘇好奇地問道:「大人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能說出來嗎?」

葉歆含笑說道:「我從銀州東部穿越了中部大大小小的草原,最後來到這天馬草原,銀州中部草地廣闊,人口稀少,部族也不算太強悍,競爭也沒有這裏激烈;而依蘭河谷土地廣闊,水草豐美,氣候溫暖,正是設寨的好地方,而且那裏易守難攻,離嘎山城也只有數十里的路,如此一來,我在嘎山城的大軍也能照應。」

赤溫越聽越興奮,急著問道:「這麼好的地方怎麼會沒人去呢?」

「不是沒有人去,而是那裏沒有大部族,只有一些散落的小群遊牧人,如果你們願意去,我派大軍護送,幫你立下腳跟,你們也可趁機吸收當地牧民,壯大自己的實力。」

赤溫跳了起來,叫道:「爹,這麼好的地方,我們為什麼不去?」

合蘇較為老成持重,雖然對葉歆的提案很有興趣,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謹慎地追問道:「這樣的安排對大人有什麼好處嗎?」

葉歆坦率地道:「我來到草原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整頓草原的秩序,那些大部族我暫時還不能動他們,而像你們這樣的小部族則是我的首要目標,我相信你們也不喜歡大部族的壓迫,我也不想讓他們的實力再壯大,所以我希望把一些小部族救出去,以免助長敵勢。」說著葉歆忽然臉色一正,道:「當然,我需要你們宣誓效忠於我。」

赤溫笑道:「既然投靠了大人,我們自然可以宣誓效忠。」

合蘇卻沉吟了半晌,又看了看兒子,問道:「大人,讓我們父子商議一下如何?」

「老英雄請便,這本就是老英雄的家事,我不過是提個建議而已,若是不願也不必勉強。」說罷,葉歆站了起來,攜同紫如和周大牛一起走出了帳幕。

赤溫奇怪地問道:「爹,您還猶豫什麼呢?經過昨天一戰,我們的元氣大傷,單靠自己根本不能站穩腳跟,既然要避禍就應該找個能休養生息的地方,而葉大人的提議合情合理,我認為是最合適的選擇。」

合蘇輕輕地撥弄著花白的鬍子,臉上閃爍古怪的笑容,輕嘆了一聲,問道:「兒子,你聽清楚他的話了嗎?他要我們效忠。」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是他救的,現在又要投靠他,效忠是很正常的事。」

「可他是要我們效忠於他。」

赤溫神色大變,驚呼道:「您是說……」

合蘇輕笑道:「我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也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是什麼身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對付馬賊絕對不只是為了天龍皇朝。」

赤溫低頭思考了片刻,道:「就算效忠於他又有什麼呢?葉大人這個人很和氣,而且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覺,我很喜歡跟著他做事。」

「哦!」合蘇看著年輕的兒子臉上洋溢著一種展翅欲飛的興奮和期盼,不由的陷入思緒之中,兒子大了,當一個小小的族長不能滿足他的雄心,也許葉歆會將他帶入更大的舞台。

合蘇思慮半晌,終於決定了,伸手拉著兒子慈祥地看著他,微笑道:「兒子,我年紀大了,族人以後會交給你,還是你做決定吧!」

赤溫笑道:「爹,我想葉大人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合蘇道:「我們都是直腸子的草原漢子,可葉大人是心機極重的人,若是他中途變卦,我們也束手無策,我看還需要多一點保障。」

「保障。」赤溫低著頭想了想,忽道:「妹妹今年十七了,不如把妹妹嫁給葉大人,如此一來,我們就是親戚了。」

合蘇搖頭笑道:「你沒看見他身邊那位天仙似的美人,你妹妹怎能與她相比?只怕葉大人看不上眼。」

「這倒也是。」赤溫考慮了一番還是覺得這門親事很有好處,對妹妹也是個好的歸宿,因而又道:「男子總不會嫌妻妾多吧?不妨試試,不成也無所謂。」

「也好,我去請他們入帳。」


葉歆和紫如正在帳外與周大牛閒聊,見合蘇出來,含笑問道:「老英雄有決定了嗎?」

合蘇躬身道:「為了我的族人,我們願意效忠大人,不過得等到我們安全到達依蘭河谷才能宣誓,請大人到帳內商議行程。」

「好啊!」葉歆聞言大喜,扶著合蘇走入了大帳。


待葉歆和紫如落坐之後,合蘇含笑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大人可願答應?」

葉歆心情大好,笑道:「老英雄請說。」

合蘇輕咳了一聲,道:「大人救了我的族人,我們應該厚報,我有一個幼女,年方十七,雖然比不上這位夫人美貌,但也是青春可人,我想讓她留在大人身邊服侍大人,也算盡了一點心意,不知大人願不願意?」

葉歆頓時呆住了,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紫如捂著嘴看著他笑,像是在調笑他。

合蘇見他遲疑,知道事情難成,含笑道:「大人若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勉強。」

葉歆心中苦笑連連,琢磨了半天,他忽然朝帳外喚道:「大牛,進來。」

周大牛聞言立刻走入帳中問道:「大人,有事嗎?」

葉歆含笑道:「老英雄的厚愛我心領了,只是我已娶妻,從不納妾,您的美意我心領了。」

合蘇早有心理準備,因而點頭道:「我明白,大人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

葉歆指著周大牛道:「老英雄,你看我這位兄弟如何?」

合蘇一聽就知道葉歆的意思,含笑著打量起周大牛,見他長得高大健實,虎背熊腰,雖然有些憨厚,卻顯得可愛,氣質與兒子赤溫極為相似,不禁點了點頭,讚道:「好一位大漢,在草原上也不多見,昨夜多虧他領軍前來救援,後來又幫我們收拾寨子。」

葉歆道:「我與他親如兄弟,他今年二十出頭,武藝高強,又是出名的大力士,現在在我的親兵營中任統領,如今尚未娶妻,不知老英雄願不願意招他為婿?」

周大牛一聽臉就紅了,尷尬地道:「大人,怎麼說起這事了?」

葉歆笑道:「我想為你找個嫂子,老英雄剛好有位千金,不如就定下這門親事,也好圓了你娘的夢。」

赤溫也欣賞周大牛的雄武健壯,勸道:「爹,我看這門親事也不錯。」

合蘇心想:葉大人定然不會再娶,周大牛樣子憨厚,又是大力士,而且還是領兵的將軍,女兒嫁給他一定有好日子過,雖然不能直接與葉歆拉上關係,但這也算與葉歆有了交情。

合蘇於是笑道:「既然大人作媒,我當然不能推辭,況且周統領又是人才,能招他為婿實為我族的光榮。」

葉歆大喜,拉著周大牛笑道:「大牛,你滿意嗎?」

周大牛只會傻笑,說不出半句話來。

合蘇喚道:「叫靈瑪來。」

不多時便走出來一個年青女子,身著皮甲,手上還揚著馬刀,雖然不是絕色美人,但也英姿颯爽,像個草原的女英雄。只見她跨刀而立,問道:「爹,叫我有事嗎?」

合蘇拉著女兒指著周大牛道:「女兒,爹為妳定了一門親事,就是這位周統領,是葉大人作媒,妳同意嗎?」

靈瑪臉一紅,害羞地看了周大牛一眼,見他高大壯實,雄武有力,頗為欣賞,又見他雖然人長的粗,但笑容溫和,沒有一點傲氣,心中更喜,微微地點了點頭,道:「爹,您作主吧!」

合蘇又拉著女兒走到周大牛的身邊,問道:「周統領,這就是我的女兒靈瑪。」

周大牛紅著臉傻笑道:「好,好。」

他這副模樣逗得在座的人都笑了起來。

葉歆見兩人樣貌般配,心中十分高興,笑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還要往東北巡視,不如今夜就定親,也好免去一件心事。」

合蘇撫掌大笑道:「大人說的好,擇日不如撞日,如今寨中遭此大劫,正需要有場喜事鼓舞大家的士氣,赤溫,馬上去準備,今夜我要辦一個定親篝火會。」

「好啊!」赤溫走到周大牛面前抱了抱他,笑道:「妹夫。」

周大牛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之下娶妻,還是個族長的女兒,樂得合不攏嘴,只會傻笑,還不時轉頭感激地看著葉歆。

葉歆看著他高興的樣子,感到十分欣慰,朋友之中,周大牛最忠心,也最可愛,看到他有今天,心裏也替他高興。

而寨中之人聽說族長要嫁女兒,都高興了起來,戰後的頹喪之氣也因此一掃而空,族人們都跑來向合蘇和周大牛道喜,當消息傳到親兵們的耳中更是歡聲雷動,百夫長、十夫長們都吵著要來賀喜,結果葉歆讓士兵們都來參加篝火大會。

當星光送走美麗的夕陽時,一堆堆篝火和一張張笑臉擠滿了朵兒寨內的草地,士兵們,族民們載歌載舞,歡慶著這興奮的時刻,而周大牛則被一群手下逼著灌酒。

看著再次生機盎然的朵兒寨,葉歆似乎感受到草原人民無限的生命力,趁著眾人都在找周大牛灌酒,他悄悄離開了人群,慢慢地向朵兒河走去。


「大人,怎麼不多坐一會兒?」

葉歆回頭一看,見紫如微笑著自己走來,於是停下腳步,回身答道:「我喜歡寧靜,所以想一個人走走。」

紫如嬌笑著問道:「大人,人家好心好意的送個大姑娘給你,你怎麼不要啊?」

葉歆見她打趣自己,報復似的調笑道:「我為樸哲說媒,妳不是也不願意嗎?」

紫如一聽俏嘴就噘了起來,嗔道:「我才不要呢!」

葉歆回頭看了一眼熱鬧的寨子,笑道:「現在不是很好嗎?大牛有了媳婦,他娘一定很高興,而合蘇也與我們拉上了關係,日後他們定會盡全力遊說其他小部族投向我。如此一舉兩得,豈不圓滿。」

紫如做了個鬼臉,露出一副嬌憨的樣子,笑道:「恐怕不只兩得吧?」

葉歆知道她聰明,也不想瞞她,點頭道:「是嗎?沒想到合蘇會提出親事,這樣一來,我的收穫就大了。」

「大人是想借用周統領的身分嗎?」

「是啊!」葉歆抬頭看著燦爛的星空:「他現在也算是部族首領的女婿,用他來召集小股的部族名正言順,而他對我又絕對的忠心,所以我打算扶持他做部族之王。」

「大人果然想得遠,我只猜到一半。」

「大牛的脾氣很適合草原,豪爽而憨厚,誠實而和氣,這些草原漢子一定很喜歡,我想將他與赤溫調換,派他領著這一族去依蘭河谷打下根基,然後我再遊說其他的小部族前去合併,如此一來,我在銀州中部就有了根據地,將來會有極大的用場。」

「嗯,這個辦法好,抽走小股勢力,天馬草原就只剩下勢力較強的馬賊,他們之間的磨擦會更加直接,也更加激烈。」

葉歆輕嘆道:「紫如,妳越來越聰明了,看來再過幾個月我該把大印讓出來,讓妳來當這個西北安撫使。」

紫如輕輕推了他一下,嗔道:「大人,你又笑我,我可是說真的。」

「主事大人當然是說真的,日後還是請妳多提點一番。」

「不理你了。」紫如跑到鋪著綠絨的河岸上坐下。

葉歆走到她身側坐下,望著東北方向,喃喃地道:「我還是希望樸哲能投到我的麾下。」

紫如拔起一棵小草放到鼻子嗅了嗅,嬌笑道:「大人是想讓我施美人計嗎?」

葉歆哈哈一笑,道:「我可沒說,只是見他對妳一見鍾情,覺得有點可憐,想幫幫他。」

紫如轉身面向他正色道:「大人,我不想將自己的終身幸福做為籌碼放在賭局上。」

葉歆怔了一下,然後微微點了點頭,溫柔地看著她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其實我根本不該說什麼,紅逖那筆帳我還不知道怎麼應付呢!不過我真的覺得樸哲是個不錯的人,紅逖也一樣,但我以後再也不會說了。」

「這還差不多。」紫如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大人,這麼美的夜色,吹一曲吧!」

葉歆聳了聳肩,道:「那枝簫借給別人了。」

「借了?」紫如噘著嘴道:「真是浪費。」

葉歆見夜色極美,也動了雅興,含笑道:「沒簫我也能奏曲。」

紫如一臉不信,嗔道:「你騙人。」

「安靜地聽著吧!」葉歆笑了笑,然後閉上了眼睛,慢慢施放出道力,利用綠色的草地,奏起了一曲「木之音」。

沒有激盪的旋律,沒有高昂的音符,沒有跳躍的節奏,只有那如潺潺流水般的自然之音。曲聲細弱,似有似無,時而像是四散的煙濛,時而像是結集的迷霧,時而像是飄遊的輕雲,時而像是拂人的柔風。

那一縷縷的音絲延綿悠長,剪不斷,理不清,使得紫如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沉浸在這迷人的音河之中。美妙的音符似是頑皮的小兔,一隻隻跳入了她的耳朵,並滲進了五臟六腑,沁人心扉……

「大人!」遠方傳來的叫喚聲打斷了這美妙的時刻。

紫如輕聲埋怨道:「真掃興。」

「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葉歆笑了笑,回頭望去,原來是合蘇。

合蘇喝得微醺,一手提著酒壺,一手端著酒杯,晃晃悠悠地走了上來,笑道:「葉大人,難得這麼高興,喝一杯吧!」

「這……」葉歆看了看酒杯,心裏不禁猶豫了起來,自己的身體實在不宜喝酒,然而合蘇盛意拳拳,若是推辭,難免會掃了他的興致,無奈之下只好接過酒杯。

「乾!」合蘇對著壺嘴就喝了一大口。

葉歆苦笑著搖了搖頭,硬著頭皮把酒灌進肚子,酒一刺激,他立時就覺得血氣翻湧,為了不讓合蘇見到,他硬是把湧上來的血壓了下來。

合蘇滿意地笑了,然後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等他一走,葉歆立時捂著胸口彎下了腰。

紫如吃了一驚,著急地問道:「大人,你怎麼了?」

葉歆剛想答話就覺得喉頭一腥,鮮血滲著酒就噴了出來。

「大人!」紫如大驚失色,藉著遠處的火花,她發現葉歆的臉色煞白,又急又怕,眼淚已在眼眶裏打轉了。

葉歆把手按在她的肩頭上支撐身體,然後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將嗓子裏難聞的血腥味壓下去,過了片刻便覺舒服了一些,微笑道:「沒事,都是那杯酒害的,吐了就好。」

紫如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不能喝就別喝,怎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呢!鬧成這樣你自己受苦,我們也跟著擔心。」

葉歆見她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寬言安慰道:「真的沒事,明早就能好。」

紫如扶著他找了塊乾淨的草地坐下,然後掏出手巾在他的額上抹了抹汗,柔聲勸道:「大人,你可要保重身子,要是沒了健康,什麼也做不了。」

葉歆打趣道:「妳越來越囉嗦了。」

紫如嗔道:「我還不是為你好,你的醫術這麼高明,怎麼不為自己治一治?」

葉歆輕嘆道:「醫人而不能自醫,這也是我們學醫之人的悲哀。」忽然,他的臉上又展現出發自內心的喜悅,因為他想到了凝心,想到能再次見面,心底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喃喃地道:「能治病的人就快到了,等我們回到臥牛城,醫師也該到了。」

紫如一聽又埋怨道:「既然有醫師,何不提早回去,病要早治,晚了就麻煩了,我們回程吧!現在回去再趕往納達木大會,還有足夠的時間。」

葉歆搖頭苦笑道:「我這病一時死不了,早治晚治差別不大,況且我這次去見樸哲關係重大,不能半途而廢。」

「你要是再病,倒怎麼辦?」

葉歆笑道:「這個容易,反正有妳服侍。」

紫如看著手巾上的血漬,嗔道:「都吐血了,還笑,快回車帳吧!」說罷硬拉著葉歆回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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