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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霜】冤家不要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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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48: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早上十點多,“春天咖啡屋”的雕花木門外掛著“休息中”的小木牌。

    咖啡屋裏所有的人正在忙碌地準備開店的工作。只剩半個小時,咖啡屋就要開始營業了。

    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走到店門口時停了下來,隨手撥了撥“休息中”的小木牌,墨鏡下的性感薄唇勾出一抹愉快的笑意。

    長手一推,木門應聲開啟,掛在門上的風鈴一陣搖動,發出清脆的鈴聲。

    “啊!對不起,先生,我們還沒……呃……洪——”正在打掃的兩名女工讀生本來想阻止他,但在男子摘掉墨鏡,露出整個店裏的人都熟悉的俊臉後,馬上換上興奮的笑顏。

    男子向她們眨眨眼,抬手示意她們噤聲後,走到廚房的門前,隔著薄薄的門板,向裏頭戲譫地喊了一聲——

    “小紛紛,我來了!”

    兩名工讀小女生“噗”地一聲笑出來。

    她們都知道,為這間“春天咖啡屋”裝潢設計的名設計師洪飛揚,又來捉弄膽小的紛紛姊了。

    又甜又膩的男性嗓音,清晰地傳到了木板門後頭的小廚房裏,果然造成一股小小的騷動。

    正捧著小黑板寫上今日主餐菜單的苗紛紛,聽到洪飛揚的聲音時,登時驚跳了一下,手中的粉筆斜斜地向右上方畫偏了好長一條線。

    “不會吧……”反射性地抱著小黑板護在身前,苗紛紛滿臉驚恐地扭頭瞪著廚房的門板。

    那聲“小紛紛”,讓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浮了起來。

    “紛紛,洪大設計師來找你了。”端起一疊盤子正要走出去的周善儀,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跟、跟他說我不在!”苗紛紛快速丟開小黑板、解下圍裙,推開廚房另一端的後門,一溜煙登上門後的小木梯,躲到閣樓去。

    周善儀瞪著兀自搖晃的小門板半晌,而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從紛紛身上,讓她很早就明白了不是所有生物都擁有逃生的本能。

    也許,她該找一天慎重地告訴紛紛,跑上閣樓是最笨的逃生路線。

    都已經在那裏被堵過無數次了,她怎麼還是學不乖呢?

    廚房門被推開,探進一張帶著些許稚氣的俊臉。

    “紛紛上樓了?嗯,好香。”他閉上眼,深深吸嗅空氣中的燉肉香味。

    周善儀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一圈後,很有義氣地選擇不說話。

    就算她瞧不起紛紛的逃生技能,也不能落井下石地陷害好友,頂多只能保持不插手、不介入。

    “哦,謝謝你。”洪飛揚踏進來,向她笑一笑,自顧自地道謝後,雙手插進褲腰袋,吹著口哨向另一扇門走過去。

    “我什麼都沒說呀,別陷我於不義。”周善儀翻白眼,咕噥地抗議。

    死小子,想拉她下水?

    說實在的,她有點兒想不透,他為什麼會看上紛紛?

    他在第一眼見到了自閉膽小、人際交往笨拙的苗紛紛時,就已經察覺到紛紛對他極端膽怯與害怕。

    一般人與紛紛相處時,為了不嚇到她,通常都會體貼而刻意地與她保持距離。

    然而,洪飛揚卻像是一匹盯上了有趣獵物的狼似地,經常見他帶著戲譫的追逐舉動,老是在紛紛身邊死纏打轉,一見面就對紛紛又摸又抱,豆腐吃得不亦樂乎。

    他們兩個人,一個躲得越凶、一個就追得越勤。

    直到現在,就算咖啡屋的設計案子早已完工了一段時間,還是可以不時見到洪飛揚跑來鬧紛紛,讓紛紛三天兩頭就飽受一次驚嚇。

    要不是聽人眉的父親說過,洪飛揚在業界是極出名的鬼才設計師,創造出不少令人驚豔的設計作品,從他那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上,根本看不出擁有任何令人心驚佩服的設計才華。

    看他捉弄紛紛的模樣,只覺得他這個人又滑頭、又無賴,滿肚子不正經。

    說到她們這家“春天咖啡屋”,現在能有這麼好的生意,實在不得不感謝他。

    老實說,現在開店很不容易,要如何吸引顧客注意到她們的店,是非常傷腦筋的事。

    拜他的名聲和巧手所賜,當初開業時,就有不少客人是慕名而來。當她們開幕時,不少客人光臨上門,為的只是想參觀一下著名設計師的作品而已。

    然後,那些本來只是來看一看的客人們,滿懷驚喜地暍了咖啡、吃了餐點,才真正對她們刮目相看。

    於是,“春天咖啡屋”的名聲與口碑,很順利地在短期之內迅速傳開。

    跟洪飛揚這個男人牽扯上,她們咖啡屋雖然得利,但是極端膽小內向的紛紛卻受了不少苦。

    想到心驚膽戰地被追逐的紛紛,周善儀的心裏突然湧生一股濃濃的同情。

    沒有幾個人會喜歡那種自己像是可口獵物,被人死死盯上的感覺吧?

    “唉,孽緣啊!紛紛,你保重。”周善儀向天花板看了一眼後,搖搖頭,捧著盤子走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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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紛紛咬著手指,屈身蹲在小閣樓牆角那張床的床頭和牆壁之間的夾縫中。

    “紛紛,你在這裏嗎?”

    清亮的男中音,伴著一聲一聲堅定的足音,漸漸靠近她的藏身處。

    “我不在!”才說完,她馬上懊惱地搗住嘴巴。

    “是嗎?那麼我現在找到的是誰?”洪飛揚緩緩走到她身前,忍著笑意蹲了下來。

    紛紛向後縮了一下。

    可恨這個縫隙只夠她容身側蹲,前方被他堵著,身後是牆壁,讓她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他沖著她一直笑,笑得她渾身不對勁,害她一張小臉火熱熱地發燙。

    她咬唇,瞪了他一眼後,惱怒地轉開紼紅的小臉。

    見她不說話,洪飛揚聳聳肩,也不再開口,只是神態悠然地繼續對著她露齒微笑。

    兩人之間仿佛在進行一場意志之戰,互比耐力。

    閣樓間一點聲音也沒有,就連一隻小蜘蛛從天花板慢慢垂吊到他們面前,也沒人動一下。

    當小蜘蛛以磨人的速度,掛著蛛絲平安到達地面,閃進床底下後,蹲到有些腳麻的紛紛終於認輸。

    她清了清喉嚨,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你、你不是去義大利參觀展覽,還要兩天才回來?”她垂下眼瞪著他的皮鞋鞋尖,不安地閃躲他直視她的炯炯眼眸。

    他的眼神,老是給她一種灼熱得快要燃燒起來的錯覺。

    “因為想念你,所以我提早回來了。”他溫存無比地說道。

    她微微皺眉,覺得他的情話說得好輕易。

    “想不想我,寶貝?”他伸出手,用指節親昵地刮了刮她細嫩冰涼的臉頰,憐愛的動作像在逗貓咪。

    她反射性地轉頭躲開,後腦勺卻“咚”地一聲,硬生生地敲上床頭板。

    “鬼才想你!還有,不要叫我寶貝!”她兩手搗上後腦,生氣地抗議著,可惜聲音聽起來軟得像貓叫,一點兒氣勢也沒有。

    “真的不想我嗎?”洪飛揚倏地降低音調,直勾勾地盯著她。

    “當然—”她一點兒也沒遲疑地脫口而出。

    他望著她好一會兒,接著搖頭笑歎,像是有些失望。

    她不明所以地瞧著他。“你歎什麼氣?”

    “沒事。”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

    苗紛紛張著大眼,警戒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出來吧。快中午了,你得快點把今天的菜單寫好,否則客人不知道今天的主餐是什麼。”他伸出一隻手,想把她拉起來。

    “唉呀!我都忘了。燉鍋還在爐子上,小黑板也還沒寫完!”一說到工作,苗紛紛馬上從夾縫裏鑽出來,靈敏地側身越過他的手,咚咚略地就要往樓下跑。

    “小紛紛。”洪飛揚動作也不慢,長手一伸,攔住了她的去路。

    “什麼事?”她毫無防備地轉頭看他。

    他將她拉進懷裏,牢牢地箍住她的纖細雙臂。

    “兩個禮拜以來你都不曾想我,所以你欠我一個想念的吻。”說完,低頭覆上她的粉唇。

    他想吻她的理由,聽起來十分無賴,做起來卻十分理直氣壯。

    苗紛紛登時嚇成一尊石像,直挺挺地任他在她唇上輾轉吮啜,完全忘了生物擁有一種叫作反抗的本能。

    這不是他第一次偷襲吻她,但她每次卻都會受到同樣強烈的驚嚇。

    當他強吻她時,他總在她唇上製造出高溫的電流,電得她全身發麻、不知所措,最後只能呆呆地任他親吻得逞。

    閣樓上再一次陷入無聲狀態。

    “洪飛揚!你別玩紛紛了,快點讓她下來,我們要開店了啦!”樓梯下方一道隱隱帶著怒氣的女性嗓音,朝閣樓上輕吼著。

    洪飛揚意猶未盡地放開甜美的唇辦。

    “看樣子是人眉從外頭回來,發現你不見了。”他略微遺憾地盯著她的唇。

    苗紛紛依舊茫茫然地站著,濕潤嫣紅的櫻唇也微微張著,忘了閉上。

    “小紛紛,眼睛眨一眨,嘴巴也閉回去,然後快點下樓。不然的話,我可不管人眉會不會直接上來把你拎下去,絕對要再繼續親吻你第二回哦!”他輕柔地捧住她的臉蛋,用鼻尖抵著她的鼻尖溫柔地說道。

    苗紛紛這才有如大夢初醒般,乖乖地眨眨眼、閉上嘴,倒退一步、兩步、三步,接著抬手搗住唇,轉身拔腿就跑。

    “小心一點,後面幾級階梯有點滑……”

    “唉呀!”

    他的話還沒說完,“咚”的一聲,小屁股親吻階梯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

    洪飛揚撫額歎息。

    他該儘快找一天帶止滑膠來把階梯補強一下,免得她下回又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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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靜了短短兩個禮拜,在洪飛揚那個男人的義大利之行提早結束後,水深火熱、雞飛狗跳的日子又開始了。

    下午兩點到四點,是用餐時間的空檔,紛紛通常都利用這個時間,躲在廚房裏處理晚餐要用的食材。

    偶爾累了,會上閣樓去小憩一下,但從不曾在營業時間裏踏進廚房外的店面一步。

    “唉……”手上削著胡蘿蔔,紛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自從認識他以來,每個人都說他在追求她。

    可是,有誰在追求女孩子的時候,會用貓捉老鼠的方式,在她身邊神出鬼沒地嚇人?

    她不但沒有被追求的喜悅,反而只有濃濃的、被戲要的感覺。

    更慘的是,她發覺她心中的苦悶,竟然無處可訴。

    當她試著要跟別人傾訴煩惱時,才提到“洪飛揚”這三個字,緊接著的四字真言馬上像孫悟空的緊箍咒一樣,弄得她頭好痛。

    “好浪漫哦!”

    “好幸福哦!”

    “好羡慕哦!”

    搞什麼啊?

    哪里浪漫、哪里幸福、哪里值得羡慕了?

    “唉,我好可憐哦!”嗚嗚,為什麼所有人的心,都倒向洪飛揚呢?為什麼沒人瞭解她內心的悲哀和痛苦?

    明知她不擅與人相處,為什麼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樣,遠遠地避開她,反而要她辛苦萬分地躲著他呢?又不是在玩躲貓貓。

    想到這裏,她發洩似地狠狠削著胡蘿蔔皮,痛快地想像自己正在剝某人的厚臉皮。

    “紛紛姊,你自言自語地在說什麼?”工讀生小妹好奇地在一邊望著她。

    “沒、沒事。”紛紛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紅著臉飛快地低下頭去。

    “你手上的刀子是不是很鈍、不好用?要不要換一把?你把胡蘿蔔削得好細哦……”工讀小妹一臉可惜地看著她腳邊小山似的厚厚紅皮。

    “呃……”紛紛紅著臉停下手,不知所措地望著地上一堆被浪費掉的胡蘿蔔皮。

    “我來削吧。”工讀小妹好心地將她手中的工作接過去。“咦?刀子很利啊!紛紛姊,你怎麼會削得這麼誇張?”她疑惑地看著手中的刀子。

    “我、我手酸。”

    “哦,早說嘛,我可以接手啊!”工讀小妹不疑有他地點點頭。

    “謝謝……”紛紛轉身處理其他的食材,藉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紛紛姊,早上的時候,你在閣樓裏是不是被親了?”

    工讀小妹閒聊一樣地隨口問起,嚇得正在拿刀切菜的紛紛,差點切掉自己的手指。

    “才、才沒有!”她心虛地紅著臉輕嚷,完全不敢看工讀小妹一眼。

    “可是你從閣樓下來的時候,嘴唇跟臉都好紅。”

    紛紛反射性地咬唇搗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已經洩漏了一切。

    工讀小妹見狀,捉弄的念頭冒了出來。

    “還有,每次洪先生吻過你後,他都會吹口啃耶!”她湊到紛紛身邊小小聲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他吹口啃就是吻過我?”紛紛一驚,倏地轉頭瞪她。

    “是他自己說的啊!”

    “洪飛揚?”紛紛瞪大眼,氣嘟了嘴。

    難怪!

    難怪她被他偷吻後,所有人都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全對著她擠眉弄眼,曖昧地笑。

    握著菜刀的手背,青筋隱隱浮現。

    “我們都好羡慕你哦!當洪先生的女朋友,生活一定有很多樂趣。”工讀小妹一臉夢幻地抱著胡蘿蔔。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紛紛極力捍衛她的清白。

    “少來了,不是男女朋友,會這樣抱來抱去、親來親去?”工讀小妹以為她害羞,一臉不信地頂頂她的肩。

    “那是他主動撲過來的,我想躲也躲不開啊!”她懊惱地回答。

    “唉唷,別ㄍ一上了啦,你們就差最後一壘了吧?”

    “什、什麼最後一壘?”紛紛的腦袋中冒出警訊——再說下去就要擦槍走火了!

    “上床啊!還是……其實他早就暗地裏盜壘成功了?!”

    果然,工讀生一臉促狹地壓低嗓音,雙眼充滿濃濃的好奇。

    工讀小妹大膽開放的斬新人類思想,簡直快把她轟倒了。

    “才、才、才……才沒有!”她的小臉倏然炸紅,舌頭也不聽使喚地嚴重打結。

    “沒有什麼?”清亮的男中音忽然插進來。

    “哇——”

    “啊——”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兩個女生被結結實實地嚇著。

    “怎麼了?你們兩個縮在角落,是在說什麼秘密嗎?”

    “沒有!我們什麼都沒說。我、我出去忙了!”工讀小妹飛快否認,丟下胡蘿蔔,心虛地迅速閃人。

    洪飛揚挑眉,轉頭看看狼狽逃走的小女生,然後好奇地轉回來看她。

    “我打擾了你們嗎?”

    “沒有。”

    事實上,他是從工讀小妹的手中,解救了無力招架的她。

    “你怎麼還沒走?”為了轉移焦點,她隨口問道。

    “今天跟客人約在這裏談事情。怎麼了,想我了嗎?”他習慣性地就要走過去摟摟她。

    想到剛才工讀生小妹說的話,一見他朝她欺身過來,她馬上呼出一掌,把他略帶稚氣的俊臉推開。

    “不准你再隨便吻我!”

    “我每次都是很誠心誠意地吻,一點兒也不隨便。還是你在抱怨我的技巧差?我、我會回去多多反省跟練習的。”他誠懇地低下頭,一臉懺悔。

    “你——”她的舌頭打結,面對他的油嘴滑舌,她永遠都只能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還是你陪我多多練習,練到你滿意為止?”他得寸進尺,笑容痞痞的,像是在開玩笑,眼神卻火熱地瞅著她的唇。

    “色狼!不跟你好了!”她氣得轉頭不理他。

    洪飛揚笑得一臉欠揍。

    她抓起菜刀,用力地在砧板上剁、剁、剁,將怒氣化為出神入化的刀藝,在瞬間把整顆高麗菜剁成了細細的菜絲。

    洪飛揚眼見苗頭不對,機敏地收起笑容,其餘調戲的話語在舌尖上打轉一圈後,也乖乖地吞了回去。

    雖然很想留下來繼續逗她,但她手上有“兇器”,他怕自個兒一不小心就血濺當場,只好摸摸鼻子乖乖退出廚房。

    不過,退出前,他還是很討打地回了一句話——

    “你從來都沒跟我好過啊!”他的語調哀怨十足。

    “砰”的一聲,菜刀狠狠砍在砧板上。

    洪飛揚嚇了一跳,顧不得俊男形象,飛快地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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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4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今晚打烊時,人眉有事先走,善儀也打發了工讀生,只剩下她和紛紛一起慢慢收拾。

    早就收好廚房的紛紛,無精打采地坐在角落的位子上暍水,等著善儀收拾完後,兩人再一起鎖門離開。

    善儀發現紛紛有些心不在焉,動不動就望著門口發呆。

    “紛紛,最近你跟洪飛揚是不是吵架了?”善儀試探地問。

    正好在喝水的紛紛沒有心理準備,微微嗆了一口水。

    “咳、咳咳……沒、沒有呀,我沒有跟他吵架。”她快速抹了抹咳出水的嘴唇。

    “這幾天,我看你的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盯著門,是不是在盼望洪飛揚那小子來?”

    “才、才沒有!”被拆穿心事的紛紛飛快否認,然後低下頭去,很專心地喝著水。

    可惜紅熱的耳朵洩漏了她所有的羞窘。

    “你不是很怕他,躲他躲得跟什麼似的嗎?怎麼他沒消沒息,你反倒變得不對勁了?”善儀挑眉看她。

    紛紛低頭絞玩手指。

    她沒想到,菜刀往砧板上那麼一剁的威力,竟然這麼驚人,嚇得洪飛揚好幾天不見人影,像是蒸發了似地。

    原以為少了一個老愛惹她、鬧她的洪飛揚,她的耳根子可以落個清靜,生活會很愜意快活的。

    誰知道數天下來,她不但感覺不到精神上有一絲的平靜,反而因為沒有他的消息而心神不定,渾身老是不對勁。

    “他從來不曾不告而別。”沉默了好久,她才低低嘟囔一句,話中充滿了濃濃的不安。

    “哦?”拿抹布擦完整張吧台後,善儀洗淨手,倚著吧台,感興趣地看著她。

    “每次他出遠門時,總會羅囉嗦嗉、钜細靡遺地交代他要去哪里、跟什麼人去、做什麼事、幾天後回來等等,好像把我當成老媽子一樣,事事對我報告。可是,這一次……”她咬住唇沒說下去。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向你交代,你覺得無所適從?”善儀幫她接了下去。

    “我覺得自己的心情好矛盾。看到他,全身不舒服;沒看到他,也是全身不舒服。款,我是怎麼了呀?”紛紛煩惱地抓抓頭。

    “傻瓜,你已經躲不掉啦!”善儀伸手過去揉揉她的頭。

    “什麼意思?”

    “問你自己。如果再不懂,就去問洪飛揚,他會告訴你的。”

    “你的話真難懂。”她嘟嘴抱怨。

    “本來就沒期待你會聽得懂。”善儀聳聳肩。

    “善儀——”

    善儀望著她,深深地歎息一聲。

    “你難道沒發覺,其他人靠近你時,你只想躲得遠遠的,可是面對洪飛揚時,不但沒想到要躲,反而想要追打他?”

    “因為他惹得我很生氣、纏得我很煩,想揍人是正常反應吧?”

    “對一般人來說是正常反應,可是在你身上發生,可就稀奇了。”

    “哪里稀奇了?”

    “你一向害怕別人的注視,不敢跟人說話,甚至無法完整地表達你的情緒。但是在他面前,你卻這麼自在,會跟他說話、會對他生氣,甚至讓他三不五時硬敲你家的門嚷著要吃消夜。”

    “我、我也會躲他啊……”她瞪著自己交疊的指尖,囁嚅地回答。

    “至少認識你的這麼多年來,除了我跟人眉,還沒見過有誰能靠你這麼近的,更別說是一個抱你、親你的大男人。”

    紛紛一愣。

    “他很有心。也許你沒注意,其實為了接近你,他在你身上投注了很多心力。”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紛紛低語,一手下意識地揪著胸口,感覺到胸腔底下的心臟緊緊一抽。

    “傻瓜,因為他想追求你嘛!”

    “可是、可是……他從來沒約我吃飯,也從來沒送花給我。他……他並沒有追求我呀……”她的臉上佈滿疑惑。

    “原來,你希望這樣啊?”不知何時,洪飛揚站在門邊,雙手環胸,黝暗的雙眼莫測高深地睨著她。

    “你、你什麼時候在這裏的?”紛紛一驚,嚇得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真的希望有鮮花、有約會?”他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神色非常的認真。

    “沒有、沒有!我沒有要你追我,你聽錯了!”她脹紅小臉,捏緊汗濕的雙手,慌張地猛搖腦袋。

    “這是女孩子都會期望的事,你幹麼不承認?”聽見她迫不及待地否認,洪飛揚有點受傷,於是沒好氣地揮揮手,沒看出她眼中浮現的莫名畏懼。

    紛紛低頭不語,肩膀微微顫縮著。

    “小紛紛,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害羞啦?”看她一動也不動,他刻意地彎腰探瞅她的臉,調戲似地喚著她。

    她低垂著脹紅的小臉,嘴唇也咬得死緊。

    周善儀看出她的不對勁,立刻用眼神不斷地示意他別再火上澆油地刺激她了。

    洪飛揚沒收到周善儀的警告,繼續痞痞地調侃她。

    “唉唉,頭別這麼低嘛!我這麼帥、這麼有人緣,喜歡我是應該的啦!你——”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她突然抬頭握拳大喊,接著轉身推開廚房大門。

    洪飛揚和周善儀都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反應嚇了一跳。

    “紛紛怎麼了,我的玩笑是不是開得太過火了?”洪飛揚的臉色極灰黯,擰眉望著兀自搖晃的廚房門板。

    她的眼淚晶亮亮地蓄在眼眶底,漾滿了他所不解的畏懼和驚恐。

    那表情,瞬間刺痛他的心臟。

    紛紛她……

    在害怕什麼嗎?

    “笨蛋!紛紛的臉皮非常薄,你又不是不知道,誰叫你對她要那些油嘴滑舌的?活該!”周善儀惱怒地對他翻白眼。

    “我問得很認真啊!如果剛才她說的那些鮮花和約會,是她的希望,那我會跟著照做,她不必那麼彆扭嘛!”洪飛揚氣餒地扒了扒額前的劉海。

    “恭喜你踩到她的地雷,你現在已經破功了啦!”周善儀不以為然地淡哼一聲。

    “破功?什麼意思?”她的話,讓他的腦中浮起不好的預感。

    “明天你就知道了!”善儀丟了兩顆白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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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破功。

    所謂的破功,就是“閉門羹”的意思。

    基於某種他所不瞭解的原因,他與紛紛的關係似乎退回到他們初識時的原點,像是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一樣,感情經驗值變成零。

    相對的,她對他的防禦指數增加為無限大,她在兩人之間搭起的無形隔牆,也增生到無限厚。

    看著有門卻進不得,洪飛揚暴躁不已地在廚房外走來走去團團轉。

    早知道,他當初就把廚房門換成透明的玻璃門,省得他在外面跳腳,看不到躲在裏面折騰他的心上人兒。

    隔著一道木門,看不到她的身影、聽不到她的聲音,他的心簡直如火焚一樣難受。

    “紛紛還是不肯讓我進去?”抓住從裏面出來的工讀小妹,他悄聲間道。

    “紛紛姊拿著菜刀,就站在門後,你膽子夠大的話就進去吧!”工讀小妹也低聲對他咬耳朵。

    “她沒事拿菜刀做什麼?”

    “做菜啊!”工讀小妹一臉無辜地回答。

    洪飛揚無奈地抓頭髮,好想仰天狂吼。

    她拿著刀,他哪敢闖進去啊?

    看到人眉從身邊走過去,他馬上攔住她。

    “什麼事啦?我很忙耶!”人眉不耐地瞪著這個頻頻擋路的傢伙。

    “跟你打個商量,明天我叫人來把廚房門換掉,錢由我出。”他嚴肅地對她說道。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換掉?”人眉皺起眉頭,不解地看了門板一眼。

    這扇門都已經裝了好一段時間了,為什麼當初沒意見,現在才想改?

    “這扇門我越看越不順眼。”

    “你想換什麼樣式的?”她的語氣有些無奈。

    好吧,設計師最大。在某些方面,她是可以容忍設計師在創作上的龜毛舉動。

    “透明玻璃,或者噴砂玻璃也行。”他用力揉著下巴,眼神像是想在此刻馬上把門板燒穿兩個洞。

    “噴砂玻璃?你的品味怎麼那麼低級,你想把這裏改裝成汽車旅館嗎?”人眉嫌惡地瞪他一眼後,掉頭就定。

    洪飛揚繼續在原地跳腳。

    “噴砂玻璃哪里低級了?你才帶著有色眼光!”

    周善儀趁著空檔坐在吧台後方休息,從頭到尾將他一籌莫展的窘狀看在眼底,忍不住笑出來。

    “你笑什麼?”他心情不好,語氣有些粗魯。

    “沒事,我只是想告訴你,要追紛紛的話,是急不來的。”

    “我當然知道要慢慢來,問題是她現在躲我躲成這樣子,我想快也快不了。”他沒好氣地回答。

    周善儀看他似乎正在爆炸邊緣,也不再多嘴,聳聳肩後,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工讀小妹送來的兩張點單,瞄了一下後,慢斯條理地煮起咖啡。

    洪飛揚看著門板,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突然摩拳擦掌,開始深呼吸。

    “你要幹麼?”周善儀好奇地看著他。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不入廚房,誰入廚房?好,就給他沖進去!”他咬牙喃喃念道,一臉悲壯,像是打算要從容就義似的。

    “你搞錯了吧?除了你,所有人都可以進入廚房的!”沉人眉經過時,聽到他的話,順口吐槽了一句。

    洪飛揚瞬間像消了氣的皮球,腦袋懊喪地垂了下來。

    “喏,請你暍咖啡,別再站在廚房門口擋路了。”周善儀看不下去,端了一杯咖啡給他,要他坐下來。

    洪飛揚乖乖坐下,暍了幾口咖啡後,腦袋裏突然靈光一閃。

    “對了!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他用力擊掌,活力瞬間充滿全身,略帶稚氣的娃娃臉,馬上變得神采奕奕。

    “哪個?”周善儀好奇地看他一眼。

    “我等一下回來!”

    洪飛揚像枚炮彈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迅速地奔向店門外。

    “傻蛋!”周善儀翻翻白眼,忍不住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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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飛揚呢?”

    苗紛紛疑惑地詢問從外頭走進來的工讀小妹。

    好像有一段時間沒聽到他的聲音了,難道他不在了?

    “洪先生剛剛離開了。”

    他真的走了?

    紛紛的小臉浮起一絲失望。

    “他、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耶!剛剛看他的樣子,好像有什麼急事一樣,善儀姊問他話,他連回答都來不及,就沖出去了。”工讀小妹聳肩。

    “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吧?”苗紛紛站在門邊,咬著指尖,擔憂地低語。

    她很想探頭出去看一看,可是只要一想到外面有那麼多的客人,開門的勇氣就馬上消失無蹤。

    她知道懼怕陌生人很蠢,但是,她就是無法讓自己不害怕,怎麼也沒辦法去面對陌生人的視線。

    “紛紛姊,外面很忙,我先出去了。”工讀小妹站在她身後,手上辛苦地捧著一疊剛在洗碗機裏洗好的白色瓷盤。

    “真抱歉,不能出去幫你們忙。”紛紛連忙拉開廚房的門,站在門後,側身讓工讀小妹過去。

    接待客人的外場工作,她從來沒碰過。

    看到其他人經常在外面忙成一團,一個人躲在廚房裏的她,每次都感覺對大家很過意不去。

    “你在廚房煮東西,一樣忙碌啊!今天中午客人爆多,你竟然還能下慌不忙地應付,那麼有效率地準備好每道餐點,實在是太神了!換作是我,十隻手都做不來哩!”工讀小妹笑嘻嘻地回答,眼眸中是掩不住的崇拜光芒。

    “這、這沒有什麼啦!你們手腳那麼俐落,我當然要做快一點,才能趕上你們的速度嘛!”

    紛紛的粉臉上浮起害羞的紅暈。

    工讀小妹讚美的話,讓她感覺輕飄飄的,不再那麼地認為自己很沒用。

    臉上漾著笑意,正要關上門時,一隻男性的手臂突然抵住門板。

    紛紛嚇了一大跳,馬上向後閃退一步。

    她瞪著那只結實手臂慢慢地推開門,然後一束嬌豔欲滴的花從門後被遞了進來。

    她再度被嚇到,害怕得飛快縮到廚房角落去。

    “哈羅!”一張稚氣的俊帥娃娃臉探進來。

    看到進來的人,苗紛紛的眼兒突然睜大,茫茫然地瞪著他。

    “咦,人呢?”探頭進來沒有看到人,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眼神四下搜索後,才發現牆角邊瑟瑟發抖的小貓咪。

    “紛紛,你躲在那裏做什麼?”他疑惑地看著她明顯傻掉的表情。

    仔細看了一下她空空的雙手,他滿意地微笑,接著再看看擱在流理臺上的菜刀,正位於危險距離外的位置,讓他臉上滿意的微笑加深。

    確定沒有性命危險後,洪飛揚帥氣地撥撥劉海,捧著花走進廚房。

    “那、那是什麼?”

    苗紛紛眼兒睜得大大地,像見鬼一樣地瞪著他的手。

    “這是玫瑰花呀!”

    洪飛揚一步一步走向她,臉上咧著大大的笑容,兩頰還凹出兩枚非常可愛的酒窩。

    “玫瑰花,你拿玫瑰花來做什麼?”她驚恐地瞪著他手中的花束,一步一步地後退。

    “當然是送你的呀!喏,喜不喜歡?”他獻寶似地把花向她遞過去。

    “拿……你拿遠一點……”刺眼的紅色,讓她極度不安。

    她覺得不但胸口縮窒,幾乎無法呼吸,連頸子、手臂、跟大腿上,也開始浮起麻癢不適的感覺。

    “別那麼無情,好歹看一看嘛!我可是頂著大太陽,走了半個小時的路才找到花店的耶!”

    他有點受傷,但仍不死心地向她再靠近兩步。

    “不、不要靠近我——”她幾乎要尖叫出聲的模樣,終於成功地阻止了他的前進。

    “你怎麼了?”他這才發現她不對勁的反應,疑惑地擰起眉。

    “我……我討厭玫瑰花啦!”她隨手抓來一樣東西丟向他後,迅速地推開後門,咚咚咚哆地沖上閣樓去避難。

    洪飛揚愣愣地站在原地,覺得右頰有些熱辣辣的。

    抬手摸了摸,雖然沒見血,可是他確定臉上已經多出一道五公分長的傷口。

    低頭看了一眼攻擊他的兇器後,他忍不住低咒一聲。

    “為什麼連小叉子到了她手裏,都能變得這麼危險?”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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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49: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嗚嗚,好癢哦……”

    “我幫你冶敷,等一下就好了。”

    聽著閣樓上紛紛難受嗚咽的嗓音和善儀的輕聲安慰,洪飛揚好心疼,覺得自己也快哭了。

    他像頭困獸,在閣樓底下自責地團團轉,焦躁的程度,比出門買花之前,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怎麼沒頭沒腦地突然送花給紛紛?”人眉雙手環胸,倚在牆邊,凶凶地瞪著他。

    “是她說追求女孩時,要有鮮花跟約會,我只是按照她的期望來追求她而已啊!”

    “什麼花不選,好死不死,竟然挑了一大束的玫瑰花,真有你的!”翻翻白眼,他還真會給紛紛惹麻煩。

    “女孩子不都喜歡玫瑰花的嗎?”他委屈萬分,根本就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難道沒發現,我們店裏從來沒出現過玫瑰花?虧你還想追她,連這麼明顯的事,你都沒發覺。”人眉冶哼一聲。

    他又睬到地雷了?

    洪飛揚雙層垮下,懊喪不已。

    最近似乎老是出師不利,先前說錯話惹得她發了好大的脾氣,現在又送錯花,讓她全身難受發癢。

    “我不知道她有花粉症。”

    “那不是花粉症啦!”

    “她對花過敏?”

    “也不是。”

    “不是花粉症,也不是過敏,那是怎麼回事?她似乎很怕花束靠近她。”洪飛揚疑惑地擰起眉頭。

    很少有女孩會討厭花討厭到這種程度的吧?

    “因為她以前——”人眉差點沖口而出,隨即又咬住舌頭。

    “以前?紛紛以前怎麼了?”他敏銳地抓住她的話尾。

    “沒怎麼樣。”她迅速回話,神情有絲懊惱。

    “人眉……”

    “我出去看一看,外面只有兩名工讀生,我怕他們忙不過來。”人眉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後,馬上腳跟一轉,就要閃人。

    “紛紛會這麼討厭玫瑰花,一定有理由。”洪飛揚伸出手臂攔下她,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勢。

    “反正她就是討厭玫瑰花啦!幹麼問那麼多?走開啦!我要出去顧店。”人眉手插腰,臉上裝出兇悍的表情瞪他。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洪飛揚沒有說話,緩緩地放下手臂。

    沉人眉偷籲了一口氣,迅速逃離廚房。

    洪飛揚眯起眼,思考著沉人眉不尋常的語氣,而後轉頭看向閣樓,剛好見到善儀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

    “紛紛還好嗎?”他拋開心頭上的疑慮,很快地迎了上去,擔心地詢問。

    “我怎麼覺得我好像是被家屬包圍的手術房大夫?”善儀失笑,一臉調侃地笑睨著他。

    “別鬧了!”他氣急敗壞地低吼。

    “沒事啦,紛紛只是很輕微的過敏反應,皮膚熱癢的狀況已經消褪得差不多了。別這麼緊張,她常這樣子的。”善儀攤了攤手。

    “我上去看看她,沒有親眼見到,我不放心。”洪飛揚跨出大步,迫不及待地奔上階梯。

    看到他為紛紛這麼擔心的模樣,周善儀打從心底為紛紛感到高興。

    紛紛太被動、太害羞、太壓抑了,她需要一個積極主動而且開朗的人,帶她走出內心那座折磨她多年的可怕牢籠。

    “很好,就是這樣!追快一點啊,最好把紛紛逼出牢籠外,別讓可憐的紛紛繼續逃避下去了。”

    看向閣樓,她深切地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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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上閣樓後,只見紛紛垂著腦袋,安安靜靜地坐在床沿。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離她有一臂距離的床沿邊緩緩坐下。

    “你還好吧?”他問得小心翼翼,憐惜的目光仔細梭巡她的臉頸和四肢的皮膚,發現除了一些抓痕外,已經沒什麼異狀了。

    “不要看我,我現在很醜。”她挪了挪身子,轉身背對他,放在膝頭上的十指,不自在地用力絞扭著。

    “我很抱歉,不知道你不喜歡花。”他輕聲說道。

    她咬唇,努力思索著該怎麼回答。

    “我……我很喜歡花,只是……只是不敢接近紅玫瑰而已。”她有些艱難地說,嘗試解釋自己不尋常的反應。

    “早知道你對玫瑰花反感,在花店的時候,我就應該要順從第一個直覺,選擇‘瑪格麗特’的。那種漂亮鮮嫩的小花朵,絕對比俗豔的紅玫瑰更適合你。”他搖頭笑歎著,像在嘲笑自己俗氣的選擇。

    “‘瑪格麗特’?”她有些好奇地轉過身來。

    “一種雛菊花,很漂亮、很嬌小、很可愛,就跟你一樣。”他露齒一笑,俊臉上出現兩枚迷人的招牌酒窩。

    她的心中,突然湧出一股既甜蜜、又羞怯的感覺。

    他的話語像糖一樣,暖暖地融化,滲進她的思緒裏。

    “我……我以前也是很喜歡花的。”她垂著頭,臉蛋漾著淺淺的紅暈。

    以前?他為這兩個字挑了挑眉。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才討厭玫瑰的?”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從我……”

    從她被人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將一大束的紅玫瑰花砸到她身上之後……

    倒抽一口氣,她忽然臉色發白,搗住自己的唇。

    噩夢般的回憶倏然劈進腦海裏,讓她渾身不由自主地一陣輕顫。

    “你怎麼了?”見她表情有異,他靠向她,想將她攬進懷裏。

    “不要碰我——”她猛然推開他,飛快地從床沿彈跳起來,一雙大眼溢滿驚慌地瞪著他。

    “紛紛,你的臉色很差,沒事吧?”他擔憂地看著她很不對勁的神色。

    “沒……沒事,我……我我……我沒事。”發覺自己失態,她頓時嚴重結巴,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十指纏絞得死白。

    他垂下眼,將她洩漏不安的雙手看在眼底。

    她全身上下都流露著不安的情緒。

    很明顯的,她害怕著某項幾近於噩夢的事物,而紅玫瑰花,則是觸發她所有不安感的導火線。

    他似乎在無意中,闖入了她內心的某塊禁地裏。

    說實話,他對她很好奇,而且好奇得要命。但是在此時此刻,她看起來好脆弱,而他卻一點兒也不想傷了她、嚇了她。

    抬起頭,他對她咧出一抹陽光般的笑容。

    “你別把我這一次的蠢事放在心上,我很少像今天這樣出糗的。”他不著痕跡地將談話的重心拉回到自己身上。

    以後,他有的是時間來慢慢瞭解她。

    “沒、沒關係啦!”

    他的笑容,讓她慢慢放鬆了下來。不知不覺地,她漸漸鬆開了身前那十隻用力纏絞的手指頭。

    “我很少這樣花心思追求女孩子的。”他抓抓頭,很誠實地坦白。

    她的小臉登時又熱又燙,心跳又快又急,幾乎快從胸口蹦出來。

    她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是在表態,他是在告訴她——他在追求她!

    “我很高興你送我花,真的!”她的眼兒笑成了新月形,眸中的陰霾霎時消散無蹤,澄澈得令他心蕩神馳。

    兩人默默相對,安靜的空氣中,飄蕩著甜滋滋的氣氛。

    “等打烊後,我送你回家。”

    “嗯。”她點點頭。

    “那麼,我們就來個約定的動作吧!”

    “約定的動作?”

    “蓋章啊!”

    “蓋章?”

    用手指打勾勾?

    她漾開好玩的笑容,很配合地向他伸出小指。

    看了她的小手一眼,他倏地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伸出大掌包住她的小手,趁她不備時,將她拉進他的懷裏,緊緊地圈抱住她。

    “不是要打勾勾嗎?你抱著我做什麼?”她一臉迷惑地在他懷中掙動。

    “我要的,不是小朋友間的打勾勾,而是大人在蓋的章,這樣比較慎重。”

    說完,他低下頭,密密實實地覆住她的唇,很用心、很慎重地在她的粉唇印上“大人蓋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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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風徐徐,緩緩吹散白天的酷熱暑氣。

    洪飛揚一臉滿足,漾著傻笑,牽著苗紛紛的手,並肩走在寧靜的巷道上。

    “你為什麼要把車停在那麼遠的地方?公寓樓下的馬路很寬,你可以把車停在我家樓下的路邊啊!”苗紛紛不解地問。

    她是不介意跟他走路啦!只是丟下車子不坐,從好幾個路口遠的地方走回家,她覺得有些怪怪的。

    “你一整天都悶在廚房裏,那樣對身體不好。我是想給你多一點機會運動,多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他向她遞上一抹愉悅的笑意。

    其實是他想跟她多相處一會兒,所以他的步伐放得很慢、很慢,想儘量拉長與她相處的時間。

    不過,他走路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慢到紛紛開始分心,一路數路燈、數水溝蓋,數得無聊了,甚至開始數整條路上的車子數量。

    “嘿,我踩到你的腳了。”她突然開心地叫了一聲。

    他低頭一看,果然她的腳丫正踩在他的影子上。

    “我的腳比你長,可以踩到你的腰。”說著,他抬起腳也踩了她的影子一腳,而後迅速閃到旁邊,遠離她的攻擊範圍。

    “可惡!我踩你的頭!”她伸出小短腿,追逐他的影子,拚命想踩到他影子上的腦袋瓜。

    洪飛揚在路燈下靈活地閃來閃去,就是不讓她踩到。

    “不公平,你的腿比我長!不准跑,你要讓我踩一腳!”追逐無效後,她乾脆耍賴,一面用力抱住他的腰,不讓他閃開,一面拚命伸長腳尖往前踩。

    洪飛揚大笑,迅速將她攔腰抱起。

    “小笨蛋!以為我不動,你就能踩著了嗎?腿短就腿短,別逞強呐!”他戲譫地笑睨她。

    “哇啊——放我下來!”紛紛沒料到自己會被抱起來,一時受到驚嚇,尖叫著抱緊他的頸子,害怕他會不小心失手,讓她跌到地上。

    “小聲點,你想讓整條街的人都探出頭來看我們相親相愛嗎?”他在她耳旁低喃,順勢用鼻尖在她香軟的頰邊磨贈一下。

    他的溫暖鼻息噴到她耳際,一陣酥麻感從頭頂迅速沿著脊椎激蕩而過。

    “你亂說!明明是你欺負我,哪是相親相愛?”她紅著臉輕啐。

    嘴裏雖然反駁著,音調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下來。

    “就讓我這樣抱著你回去吧。”她的身子又軟又香,真捨不得放下來。

    “不要啦!抱久了會很重的。”

    “這叫甜蜜的負荷,我心甘情願。”他仍舊嬉皮笑臉,繼續在她的臉頰上磨贈著。

    “萬一摔到我怎麼辦?”她不依地皺眉。

    甜言蜜語還在其次,她比較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對我要有信心嘛!”他抱得更緊,完全不想放下她。

    “你還是放我下來好了,要是有人經過,我們這樣很丟臉的。”像是忽然想到似的,她不安地轉頭看看四周。

    “我們這樣又沒怎樣。”他聽了有點不高興,硬是將自己的臉往她發間埋去,不肯放下她。

    她的頸間發際,除了淡淡的香氣之外,還有一股食物香。

    她身上的氣息,讓他聯想到一個有食物香、有小孩聲、泛著暖黃燈光,名字叫做“家”的小屋。

    他的心念匆地一動,強烈地希望此刻他就是正抱著他的新娘,預備跨進新房門檻,將懷中這個內向又羞怯的小女人,娶回家好好地疼愛。

    不知不覺地,他的心慢慢軟化,攬抱著她的雙手,也慢慢放鬆力道,深怕用力過度,將她摟疼了。

    “可是……”她依然不安地揪著他的衣領,惶惶然地張望四周。

    剛才她是跟他鬧過了頭,才會完全忘了他們現在是在大街上。

    當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後,只要想到隨時有人會經過,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她就全身發寒,忍不住畏怯。

    “你在心虛什麼?你怕別人看什麼?”察覺到她全身僵硬的劇烈反應,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眼,心裏湧上一陣疑惑。

    “求求你,放我下來好不好?我怕有人看……”她的嗓音微顫,已經近似哀求。

    她甚至開始懷疑,四周住家窗戶的後方,已經有無數雙的眼睛,正在窺探他們這樣難為情的摟抱姿勢。

    這個想法,讓她忍不住渾身冰涼,幾乎要顫抖起來。

    看見她臉上浮出並非假裝的害怕和退縮,他心疼地歎了一口氣,不忍心再逼迫她。

    “好吧,我放你下來。不過……你的手也要鬆開一些才行呀,你勒得我有點兒呼吸困難呢!”

    “對、對不起!”她馬上放開早已揪得死白的手指,在他的扶持下,穩穩地落地。

    確確實實地站到地上後,她終於放心地呼出一口氣,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再一次地張望四周,仿佛草木皆兵,緊張的情緒一直無法放鬆。

    洪飛揚隔著一臂遠的距離,無語地望著她,正在研究著她不太尋常的怯縮反應。

    想到她對花的怪異反應,還有沉人眉稽早不小心洩漏的話語,這一切的一切,仿佛正不斷地透露出越來越多的訊息,而他,也越來越感到不對勁。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她不明所以地迎視他的眼神。

    她發覺那張平日看起來可愛又稚氣的臉,在路燈下明明暗暗的,有些看不清楚。

    他思索的表情,在一瞬間竟然顯得有些深沉,嚴肅得令她心驚。

    尤其是他那雙眼,閃著深邃神秘的眸光,仿佛將她內心埋得最深的暗處,都瞧得透徹,讓她無所遁形。

    “你、你到底在看什麼?”她垂下頭去,下意識地閃躲他的眼神。

    “你非常懼怕別人注視你的眼光?”他低聲問道。

    雖然他說出口的是問句,但是他的語氣卻是切切實實的肯定句。

    她太過退縮的程度,早已超越一般人所謂的“羞怯”表情。

    “我……沒有,我沒有啊!”她飛快地否認,像是怕他不信似的,還很努力地搖著頭。

    但是,她垂在腿邊用力捏緊的手,早已泛白汗濕。

    他神情複雜地瞅著她那雙誠實地洩漏出情緒的小手。

    “紛紛,請你信任我。雖然我現在還不明白你的恐懼有多深,但是不要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看得出她的內心正在受苦,他心疼地伸出手,撫上她微微泛著涼意的濕冷小手。

    “你……”她心神受到震動,張大眼怔怔地望著他。

    這麼多年來,除了人眉與善儀,大家都說她是太害羞、太內向,所以才會那麼膽小,然而,從來沒人能看到她羞怯表現的背後,所懷有的強烈恐懼感。

    她害怕與人相處、害怕周遭的眼光,雖然她很努力去克服,但是仍然讓她感到很疲累、很挫折。

    身體深處仿佛破了一個洞,壓抑許久、掩蓋許久的情緒迅速激蕩著,幾乎就要宣洩而出。

    “我……”她哽咽著嘗試開口,忽然想向他傾訴更多。

    她的靈魂寂寞孤單了好久,她想要有個能讓她坦然相視、無所懼怕的伴侶。

    看見她臉上鬆動的表情,他憋了好久的氣終於吐了出來,滿心湧出濃濃的心疼和不舍。

    伸出雙手,他想擁她入懷,為她擋去所有的惶惑與不安。

    她噙著淚、含著笑,踏前一步,正要投入前方的溫暖時,卻被出其不意的阻擋嚇退了步伐。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冰冷的嗓音,倏地劃破他們之間凝窒的空氣。

    苗紛紛一轉頭,看見站在他們身後的人,臉色頓時轉為慘白。

    “爸……”她顫抖地對著兩鬢微灰、身材瘦高的年長男子低語。

    再看向一旁,她只覺得渾身冰冷,腦袋裏一片空白。

    “姊……”她喚得好虛弱,心臟的每次跳動都令她的胸口異常沉重難受。

    “哼!”

    像是不甘願見到她似的,表情高傲冷淡的美女別過頭去,卻在看到洪飛揚時又轉回頭來,眼底閃過高度的好奇與毫不掩飾的欣賞。

    姊姊看著洪飛揚的眼神,讓紛紛開始回憶起多年前的一場噩夢,她突然覺得胸腔裏的氧氣越來越少、全身越來越涼、腦袋越來越昏,背脊也湧出一陣又一陣的冷汗。

    反胃、昏暈的不適感重重地襲向她,此時的她已經無法思考,身形搖晃一下,只能虛弱萬分地倚向身邊的人。

    洪飛揚輕輕摟住紛紛微微哆嗦的細瘦雙肩,暗暗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他禮貌地對眼前兩位不速之客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們,發覺對面兩個人的神色各異,也同時在觀察著他與紛紛之間的關係。

    如果他沒聽錯紛紛的叫喚,這兩人不是紛紛的爸爸與姊姊嗎?為什麼她見了他們,不但沒有見到家人時應有的喜悅,反而怕成這樣?

    低頭關切地看了看面無血色的紛紛,他若有所思地抬頭直視著紛紛的家人。

    一時之間,沒有人再開口。

    原先就清冷的巷道,此時像是進入了隆冬雪月,僵凝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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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49: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第二天,紛紛的氣色很差,所有人都察覺到她的異樣。

    “你怎麼了?是不是洪飛揚那個死小子昨晚送你回去時,對你做了什麼事?”沉人眉跑來廚房裏,嘮嘮叨叨地關切著。

    “不是,他昨晚送我回家後就離開了。”想起他離去前,還偷偷握緊她的手,小臉就忍不住浮起淺淺的熱氣。

    就是他臨走前的那一握,還有他牽掛萬分的眼神,讓她突然生出了一股連她自己都有些訝異的勇氣和安全感。

    “那麼是怎麼回事?你的臉色很難看耶!看到你,大家都嚇了一跳。”人眉不太相信地皺起眉。

    “爸爸跟姊姊昨天晚上來找我。”攪了一下鍋裏的湯,紛紛歎了一口氣,疲憊地垮下細瘦的雙肩。

    “他們兩個人會出現,准沒好事!”沉人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人眉,別這樣,他們是我家人。”

    “家庭有時也會傷人,就算是親血緣的家人又怎麼樣?有家人還不如沒有的好!”像是有滿心的怨忿,人眉的語氣非常的惡劣。

    “人眉,別說了……”紛紛聞言顫抖了一下。

    人眉對於“家庭”這個字眼一向偏激,但她不願讓自己的想法,也走入像她一樣的境地。

    為了要讓自己從生活中學習如何獲得安全感,就耗去了她太多的精力,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怨誰了。

    “算了,不講這個了。我間你,你昨晚有沒有失眠?”人眉看著紛紛眼袋底下無法掩藏的黑影。

    “我……”紛紛咬唇。

    “我就知道!紛紛,你把湯杓放下,上去閣樓睡一下,今天好好休息,什麼事都不要做。”人眉一面拿下她手上的杓子、一面將她推向通往閣樓的小門。

    “可是,等一下開始供餐的話,廚房沒有我在,出餐狀況會大亂的。”紛紛雙腳釘在地上,不肯移動。

    就快要開店了,廚房少了她怎麼成?

    “出餐的工作沒問題啦!我等一下找人來幫忙,他可以接下你的工作。”

    “你找了人接我的工作?”紛紛驚愕地頓住,臉上有絲茫然。

    “對啊!那個人雖然是個男的,可是他以前曾在餐廳工作過,手腳挺俐落的。”想到那個徒有外表,卻腦袋空空到錢財被人騙光光的笨瓜,人眉心中就冒出一股火氣。

    “人眉,不用找人代替,我可以做,真的。我只是失眠,不會耽誤到大家的。”紛紛緊張地拉住人眉的袖子。

    她的眼眉間儘是哀求與不安,像只快被丟棄的小貓。

    人眉歎了一口氣,將她拉過來抱住,安撫她的不安。

    “傻瓜!你是我們的合夥人,也是咱們‘春天咖啡屋’的招牌之一,沒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的!”

    “人眉,我真的沒問題……”

    “我知道。臨時找人接替你的工作,只是要讓你暫時休息一下而已,你萬一想要休息很久,我們還很煩惱哩!”

    “可是……”紛紛欲言又止。

    “奸啦、好啦!就這麼說定了,你快去閣樓裏睡一覺,等睡飽了,晚上還有得你忙的呢!”人眉拉開小門,用力地拉著她走向樓梯。

    掙扎了一陣,紛紛最後還是被人眉給推上閣樓去。

    躺在床上,她才驚覺自己好累、好累。

    昨晚,父親與姊姊沒跟她說什麼話,也沒解釋為什麼突然跑來找她,她只好默默地整理出睡覺的地方,安頓他們。

    十幾坪的小公寓,對一個像她這樣生活簡約的單身女子來說,就已經足夠。可一時之間突然容下三個人,實在是擁擠過了頭。

    整個晚上下來,一直到熄燈就寢之前,除了姊姊連連抱怨及挑剔、刻薄的話語外,三個人交談的話,加起來竟然不到十句。

    聽著同一個屋簷下的父親與姊姊睡眠的呼吸聲,她整夜都緊張得睡不著覺。

    所以,她就這麼睜著眼睛,一直看到窗外的天際漸漸光亮,想到再過不久,她就要起床準備來咖啡店時,竟然覺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抵下住疲憊,她閉上酸澀的眼睛,漸漸沉入睡眠。

    入睡前,她感到一陣傷心。

    為什麼看到久沒聯絡的親人,卻沒有兒時那種溫暖的依賴,只有無邊的壓力與懼怕,漫天漫地地向她逼迫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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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整天,洪飛揚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跑來“春天咖啡屋”。

    昨晚,他從她家門前離開時,她那一臉驚慌的表情,讓他很不放心。

    回到家後,他為她擔心得幾乎一夜無眠。

    要不是理智還存留著一些,他早就不管時間是半夜幾點,直接拿起電話打到她家去,問她好不好,確認她沒事了。

    進了咖啡屋,見到所有人都在忙,他熟門熟路地直接就往廚房裏沖。

    沒想到,迫不及待地沖進廚房時,竟然見到一個高瘦的男人,圍著圍裙站在廚房裏,嚇了他好大一跳。

    高瘦男子轉過身來,斯文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你是?”洪飛揚打量著眼前的陌生男人。

    “你好,我叫李拓璋,臨時被人眉找來幫忙的。”看出洪飛揚眼底的疑惑,他一邊主動解釋,擦擦手後,一邊氣定神閑地伸出手。

    “我是洪飛揚。”收回不解的眼神,他揚唇一笑,回握對方的手。

    “久仰。據說這間咖啡屋的設計就是出自你的手,非常的有味道。”李拓璋真誠地讚美。

    “謝謝,我也很喜歡。”洪飛揚露出兩枚喜悅的酒窩。

    “還有這間廚房,設計考量得非常周全貼心,不管是空調、動線,還是擺設,全都預想到了,簡直是下廚者的天堂。”李拓璋比了比四周。

    “那當然,我花了很大的心思在這裏呢!”洪飛揚的語氣充滿寵愛,忍不住雙手插腰,就差沒有仰天大笑。

    哈!這男人真有眼光!

    整間咖啡屋裏,他最自豪的角落,就是廚房。

    還沒遇到紛紛前,他的設計重心都在店面,但是自從知道這裏將是紛紛工作的地方後,為了給她最好的環境,不知道耗掉了他多少心神在這裏,更別提偷偷掏出荷包,為她裝上最高級的用具。

    “紛紛?哦,人眉說過,就是只負責餐點,絕不露面的神秘老闆。”李拓璋好笑地挑挑眉。

    “對,就是她。紛紛呢?你代替她的工作,難道她今天請假?”

    “不,她在閣樓休息,聽說昨晚沒睡好,被人眉趕上去睡覺了。”李拓璋指了指天花板。

    “睡覺?抱歉,我上去找一下紛紛。”洪飛揚擰起眉,向他揮揮手後,越過廚房,推開小門登上閣樓。

    走上閣樓,洪飛揚提起腳跟,躡足走到床邊。

    看到床上小小的隆起,正在淺淺地起伏,他突然覺得一陣心疼。

    昨晚摟著她微微發顫的雙肩時,他覺得她的身子好單薄,好像隨時會被風吹跑似的。

    低頭望著她,嬌甜的五官顯得有些緊繃。

    “怎麼了?連睡眠都不安穩嗎?”他低聲問道,伸出長指,用指節輕刮她的面容,希望能抹去她臉上疲憊又脆弱的陰影。

    受到夢境以外的事物打擾,她皺起了眉頭,細細嚶嚀一聲,向牆面翻了個身側躺後,又繼續睡去。

    看著她因翻身而空出的一半床位,洪飛揚雙眼一亮,覺得自己逮到了天大的好機會,唇角抑不住地拚命上揚。

    “小紛紛,不介意讓我跟你一起睡個午覺吧?”他彎下腰,很小聲、很小聲、很小聲地在她耳邊詢問。

    當然,他的詢問聲細若蚊鳴,根本是做個樣子裝紳士罷了。

    “不介意?太好了!你真善良啊,小紛紛!”滿意地看她均勻不變的呼吸頻率,他無聲地笑得更加開懷。

    輕輕脫掉外套和鞋子,他手腳極輕地慢慢爬上床,躺到她身後空出來的半張床上。

    才剛躺下去,正考慮要規規矩炬地乖乖平躺在她身邊就奸,還是學她一樣側躺,大膽地將她摟進懷裏時,紛紛突然又一個翻身,轉了回來。

    這一翻,恰好就這麼滾進他張大雙臂等待佳人的懷裏。

    只見洪飛揚咧著唇,無聲地笑,輕輕擁住她,心滿意足地將她迎進懷抱中。

    “乖女孩,你轉身回來,是知道我在你身後等你嗎?”他垂眼俯視,在她頭頂上溫柔低語。

    回答他的,當然是一片沉默。

    沒關係,他很容易自得其樂,就當她點頭了。

    睡夢中的紛紛,不知道自己滾進了一匹狼的胸膛裏,下意識地在他懷裏窩來窩去,試圖找尋一個舒服的睡姿。

    他任她磨贈著,差那麼一點點,就快要把持不住,燃起熊熊大火。

    最後,她像無尾熊一樣地攀著他,手腳勾住他大半個身體,兩人的身子以完美到令人驚訝的柔軟曲度緊緊契貼。

    “好可愛哦——”望著貼在他胸口上憨眠的嬌美小臉蛋,洪飛揚忍不住要撫胸歎息。

    他好想吻她。

    但是,這一吻下去,她勢必會被他弄醒。

    那麼,他偷來的親密溫存時光,也會馬上在她又驚又羞的尖叫或踢打中結束。

    “唉,當君子好難!”他忍不住歎息扼腕,自言自語的像個呆瓜。

    是要順從渴望吻她呢?

    還是乖乖地抱著她睡覺就好?

    有什麼辦法可以既吻到她,又能繼續抱著她睡覺呢?

    心中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最後,他想出了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唉呀,等你睡夠了,再比你早點醒來吻醒你,不就同時得到魚跟熊掌了嗎?嘿,我很聰明,對不對?”他愉悅地輕聲問著懷裏的人兒。

    回答他的,當然還是柔順的規律呼息聲。

    洪飛揚小心翼翼地將她又擁近了一些,很滿意地噙著笑意,抱著她漸漸墜入夢中。

    昨夜,他幾乎一夜沒睡。

    直到現在,他終於可以安穩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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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傢伙已經從天亮睡到天黑了,還睡得這麼甜啊?真羡慕!”人眉皺眉瞪著床上那一對交頸鴛鴦。

    “要叫醒他們嗎?”善儀輕笑。

    “唔,算啦!就讓他們繼續睡吧!反正今天有李拓璋那根呆木頭幫忙,晚上的餐點應該沒問題。那男人呆歸呆,還滿好用的。”

    “看看他們兩個人的眼圈,活像一對熊貓。”

    “走吧,別吵他們了。”

    兩名女子絮絮叨叨地低語一陣後,又悄悄地躡步下樓去。

    閣樓裏再度恢復寂靜。

    紛紛緩緩地睜開眼睛,毫不訝異地看見一堵結實暖熱的胸膛,落進她的眼底。

    還沒張開眼睛的時候,她的鼻尖就聞到了經常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古龍水味道。所以在他懷裏醒來,並沒有讓她受到太大驚嚇。

    抬眼看向頭頂那張臉。平常總顯得有些稚氣的娃娃臉,此刻閉著眼、抿著唇,不言不笑的沉睡模樣,竟然有種可以讓人依賴的穩重感。

    她好想抬手摸他的臉,可是她不敢。

    她怕驚擾他,然後自己就得離開他又暖又舒服的懷抱了。

    悄悄歎了一口氣,她重新閉上眼,微微挪了一下,將自己往他的懷裏貼埋得更深、更緊。

    她好眷戀他身上的溫度,好希望這個美夢能繼續延伸下去。

    閉上眼,她滿足地重新入睡。

    這一次,她的眼眉間,是舒朗的、是甜蜜的。

    當她再一次墜入規律的淺淺酣息時,身旁的洪飛揚悄悄睜開眼睛,笑咪咪地在她額頭偷親一口。

    雖然睡得太久,骨頭都有些酸了,但是他實在捨不得放開她。

    於是,他又重新閉上眼,繼續與她相倚相偎,打算給他睡到天荒地老,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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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道人影,踏著星光夜色,在人行道上緩緩步行。

    洪飛揚一臉懊惱,因為他沒有機會吻醒小紛紛。

    “你為什麼要跟我同時醒來?”

    一分鐘,就差了一分鐘!

    只要她晚一分鐘再醒來,他就可以完成將她吻醒的心願了!

    可偏偏天不從人願,在他張開眼睛的同時,正巧她竟然也醒了過來。

    兩人尷尬無語地互相瞪視了半晌,才臉色通紅地各自翻身坐起,一言不發地下樓,誰也沒提為什麼會在彼此懷中相擁而眠。

    “什麼?”她茫然地看他。

    “沒事。”他摸摸鼻子,咕噥一聲。

    紛紛看向前方,發覺她的住所就快到了,腳步忽然頓住。

    “今晚的路怎麼這麼短?”她喃喃說道。

    “是啊,好短。”他惋惜地與她並肩看著前方。

    今晚他已經把車停得比昨晚還要遠了,沒想到,還是一下子就到她家樓下了。

    看著家門,她突然有種拔腿逃跑的衝動。

    “到家了,進去吧。”他輕輕推了她一把。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更何況,她家門口都到了,不別也下行了。

    “嗯。”

    雖然嘴上應著,但她的雙腳卻像被釘住似的,一動也不動,怎麼也不肯向前走。

    她的臉色有些發白,小手也微微地抖著。

    他走到她身後,握住她的手,發覺她的小手涼得像兩團冰。

    “你還好嗎?”他低聲輕問。

    “我……我……”

    她好想跟他大喊,說她很不好。

    看看她,又看看樓上,他忽然對她露齒一笑。

    “你的鑰匙呢?”他向她伸出手。

    她猶豫又猶豫,最後才慢慢地從包包中摸出鑰匙交給他。

    他接過鑰匙打開公寓大門後,回頭牽住她的手。

    “走吧,我陪你上去,好久沒吃到你煮的宵夜了。”他將她拉進門。

    “可是……我爸跟姊姊他們……”她踉艙地跌進門裏,眼睜睜地看他將大門關上,整個樓梯間陷入一片黑暗。

    他迅速摸索到牆上的開關,啪地一聲打開樓梯間的電燈。

    “我順便跟他們打聲招呼啊!走吧、走吧!”他情緒高昂,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她的家人見面,拉著她便往窄窄的樓梯爬上去。

    她咬著唇跟在他身後,只覺心臟跳得飛快,被他握著的那只手,掌心也迅速沁滿了汗水。

    “飛……飛揚,想吃宵夜的話,還是改天吧……”她喘息著開口。

    他不理她,執著地拉著她爬樓梯。

    爬了四層樓,到了她的公寓門口,洪飛揚將鑰匙插入鎖孔轉動,推了推門,竟然文風不動。

    “咦,裏面反鎖了?”他愣了一下。

    “我爸的習慣一向這樣,會將大門從裏面反鎖。”紛紛向他解釋。

    點點頭,他伸手改撳住電鈴。

    啾啾啾的電鈴聲,仿佛一根又粗又硬的繩子,一遞又一遍地勒著她的心臟,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

    “飛揚……”她害怕地扯了扯他的衣服。

    “噓,一切有我。”他拾手撫了撫她的小臉,溫熱的掌心透過她冰涼的臉頰肌膚,傳到她的心口。

    他的手,傳來一陣又一陣令她感到心安的熱度。

    一切有我……

    她怔了怔,突然不再說話,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一起等門打開。

    好像過了一世紀那麼長,大門才有動靜。

    門板緩緩被打開的同時,紛紛也覺得自己的神經繃到了極點,害怕自已在下一秒就要因過度緊張而缺氧昏厥。

    只見洪飛揚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帥氣地撥了撥額前的頭髮,接著露出魅力無法擋的迷人笑容。

    “嗨!伯父。”他露出白亮的牙齒,向前來開門的高瘦老人揮揮手。

    高瘦老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點兒也不捧他熱情表現的場。

    “你是誰?”他問得很不客氣。

    “爸,他是……”

    她急忙跨前一步,想要幫他介紹。

    洪飛揚搭住她的肩,將她向後拉到他身邊。

    她疑惑地看向他,他對她微笑,用眼神無聲地安撫她。

    接著,他抬起頭、挺起胸,不疾不徐地對老人伸出手。

    “您好,我是紛紛的男朋友。”他回答得非常直接,娃娃臉上掛著大大朵的燦爛笑容。

    紛紛張口結舌,扭頭瞪他。

    哪有人這樣自我介紹的?

    而且……他笑得像個白癡!

    看到父親臉上怪異的表情,她在心裏絕望地歎氣。

    在父親的心中,肯定已經把這個呆瓜三振掉了啦!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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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49: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整間小客廳裏,湯麵的香氣四溢。

    洪飛揚呼嚕呼嚕地埋頭享受久違的“紛紛愛心宵夜”,吃得不亦樂乎。

    其他三個人,則是一動也不動,神色各異地瞧著他。

    “啊,好飽!”放下碗,他滿足地抹了抹嘴,拍了拍圓鼓鼓的胃部。

    抬起眼,看見大家的筷子都沒動,他趕緊熱情地招呼。

    “伯父,快吃啊,不要客氣!這個湯麵啊,就是要熱呼呼的、大口大口地吞才會香。”

    不要客氣?

    不知道那個不懂得客氣的人是誰?

    苗父的眼角抽了一下,仿佛在說“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

    “紛紛煮的湯麵,是我有生以來嘗過最好吃的!款,以後要是吃不到該怎麼辦?”洪飛揚捧著心,表情誇張地對著碗公歎氣。

    紛紛不知所措地偷偷覷他,一面因他的稱讚而臉頰發熱、一面又覺得他今晚特別聒噪,令她感到微微不安。

    她很在意父親對飛揚的看法,害怕父親會因為他的多話而有了反感。

    果然,她瞄見苗父僅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後…曰不發地低頭慢慢吃面,根本懶得理他。

    她的心一沉,憂慮地咬住下唇。

    倒是紛紛的姊姊對他不掩興趣,雙眼直勾勾地瞧著他。

    “大姊,你也快吃啊!”

    洪飛揚瞧見她看著自己的眼神,自在地一笑,坦然地迎向她太過熱烈的視線,很有禮貌地比了比她面前的碗。

    她的臉扭了一下,接著馬上掩住口,格格嬌笑。

    “唉唷,別叫我大姊,我也只比紛紛大兩歲,這樣都把我叫老了,叫我欣欣就可以了。”

    洪飛揚的雙眼微微眯起,內心狂湧出一股熊熊怒火。

    他很清楚苗欣欣對他投射而來的視線還有矯情的笑容,代表了什麼意思。

    她竟然在她妹妹面前,而且明知他是她妹妹男友的狀況下,如此明目張膽地勾引他?

    厭惡之情,不由得濃濃地從心中升起。

    “是是,‘猩猩大姊’。”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苗欣欣試圖壓下不悅的情緒,並忽略他不太標準的發音,忽略他硬是不肯摘掉的“大姊”頭銜。

    “洪先生在哪里高就?”她維持著亮麗的笑容。

    “我有一間室內設計的工作室。”他簡單地回答。

    一聽他只是位小小的室內設計師,苗欣欣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

    “室內設計,那不就是裝潢?現在建築業不景氣,裝潢業好像也不太好做了喔?”她刺探他的工作狀況,語氣有一絲輕蔑。

    “還好。”他淡淡地勾唇一笑。

    “你一個月可以賺多少錢?該不會為了撐住工作室而在負債吧?”她又問。

    “姊!”紛紛開口想阻止姊姊無禮的問話。

    “負債是沒有。我目前的經濟狀況,除了養活自己,再養一個老婆跟幾個小孩是沒問題。”洪飛揚依然帶著笑,客氣地有問有答。

    只是笑容底下的眼神,已經沒了什麼溫度。

    “可是工作室的收入不是很不穩嗎?有接到案子才有錢,沒接到案子的話,就只能喝西北風,不是這樣嗎?”欣欣一句句說得極不留情。

    “姊姊,飛揚是個優秀、有才華的設計師……”紛紛有些氣了,兩手握成拳。

    “天底下優秀的人隨便抓就一把,而且才華也不能當飯吃!男人啊,還是要能賺錢才有用,懂不懂啊你?”欣欣從鼻孔裏低哼一聲。

    “姊,你太、太、太過分了……”紛紛氣得開始結巴。

    “紛紛,我是在幫你打聽耶!要是將來你真的看走眼跟了他,餓著了、凍著了,我跟爸是沒能力濟助你的。”她打斷紛紛的話,言語更加刻薄。

    欣欣一臉好心沒好報的表情,丟了一顆白眼給紛紛。

    “你……”紛紛捏緊拳頭,小嘴張了又閉,卻因為太激動而發不出聲音,眼底很快地聚集了挫敗的淚水。

    洪飛揚伸來一隻暖熱的大掌,緩緩地覆住她的手。

    紛紛含著淚抬頭看他,想到自己無法好好開口為他辯駁維護,不禁感到又氣惱、又委屈,卻又無能為力。

    他給了她一抹安撫的笑容,接著斂起笑容,轉身嚴肅地面對她姊姊。

    “請你放心,我雖然不是什麼富翁钜子,但是照顧紛紛的能力跟金錢,我自認還是有那麼一些責任感與能耐,就算我自己累極了,也會保護紛紛到底,不讓她吃到一點苦。”

    他的眼神堅定地看向苗欣欣,還有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苗父,訴說承諾的語調,異常低沉。

    洪飛揚不笑的表情,完全褪去稚氣的假像,流露出穩重到令人心驚的逼人氣息,就連氣焰高張的欣欣,都不由得收起了囂張的態度。

    在他直視的炯炯目光下,苗欣欣先是微微愣住,然後開始顯得局促不安,連忙垂下眼去,避開他灼人的視線。

    “飛揚……”聽見他的話,紛紛的心口緊緊收攏,情緒激蕩得幾乎無法呼吸,眼底的淚水差點就要決堤。

    轉過頭來,洪飛揚露齒一笑,兩頰浮現深深的酒窩。

    紛紛破涕為笑,覺得他好可愛、好讓人感動。

    兩人眼神交流,蕩出濃濃的甜意。

    苗父深深地看著洪飛揚,最後,面無表情地從桌旁站起來,一語不發地走入房裏。

    苗欣欣則是偏著頭,眼神深沉地觀察著紛紛和洪飛揚。

    看著紛紛臉蛋上又粉嫩又漂亮的幸福色澤,她的眼底滑過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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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洪飛揚後,紛紛收拾碗筷,拿到流理台處沖洗。

    洪飛揚的甜言蜜語,一直到他離去後,還鮮明地印在她的心版上。

    想到他在父親和姊姊面前,說出近似承諾的話,她的心就充滿了七彩的泡泡,整個人像要飛起來一樣。

    偷偷含著笑,她一邊洗碗、一邊輕輕哼歌。

    突然,欣欣走到她身邊,一臉莫測高深地望著她。

    “紛紛。”欣欣冷泠地喚了她一聲。

    低著頭的紛紛,身子忽然一僵。

    強自鎮定地擦擦手,她略顯緊張地轉過身來。

    “姊,什麼事?”她勉強擠出微笑。

    很久以前,姊姊就幾乎不曾開口跟她說話。就算非說話不可,通常也是夾槍帶棍,沒什麼好事。

    “把他讓給我。”

    紛紛一愣,大眼眨了又眨。

    “什麼?”紛紛愕然。

    “我說,把他讓給我。”

    “為、為什麼?”她顫抖地低語。

    不會吧,她聽錯了吧?

    姊姊不會這麼狠心地說要她……

    “我喜歡他。”欣欣開口,微微抬起下巴睨她。

    “你不是對他沒好感嗎?”她一手撫上胸口,覺得心臟跳得好痛,全身上下則變得好冷、好冷。

    “本來是這樣。可是,後來我發覺他還滿有男子氣概的,讓人很有安全感,這個男人很不錯啊!”欣欣的眼中,明顯地露出欣賞的神色。

    “這太快了吧?你也才見他第二次面,怎麼就喜歡上他了……”紛紛慌亂地搖頭。

    “他長得又俊又可愛,加上風趣迷人的個性,任何人在見了他的第一眼,都會被他的魅力迷住。我會喜歡上他,也不稀奇。”欣欣悠然地向她微微一笑。

    “我……姊,別這樣,我不……我不想讓出他……”無助的淚水溢出眼眶。

    為什麼姊姊要對她做出這種可怕的要求?

    “我喜歡誰,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欣欣的表情倏地一沉。

    “姊……”

    “再說,你們又沒結婚。男未娶、女未嫁,大家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你不能這樣……”紛紛虛弱地搖頭。

    “就算結婚了,離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這個社會很開放的。”

    “姊姊,我是真的喜歡飛揚,他……”她試圖教欣欣收回霸道的要求。

    “把他讓給我,聽到沒有?”欣欣用力抓住她的肩,大聲命令道。

    “姊姊,你講一講理……”

    “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欣欣突然失控大吼。

    她忿怒瞪住紛紛的表情,顯得有些嚇人。

    紛紛縮起肩膀,任她猛烈搖晃,閉起眼睛不敢看她,渾身瑟瑟發抖,被她的怒氣嚇壞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廚房裏陷入一片駭人的寂靜,只有兩道不穩定的喘息聲,各自困難地呼吸著。

    “當年,是你奪走了我的幸福……”欣欣的嗓音突然一降,泄出可疑的破碎音調。

    紛紛怔住。

    她呆呆地抬起頭來,看著姊姊秀麗的臉龐變得扭曲、瘋狂。

    “我要你……賠我!”欣欣帶著狂湧而上的怨氣咬牙低語,說到最後兩字時,幾乎破碎。

    淚眼蒙朧中,她似乎看見姊姊的眼中,也閃著可疑的水光。

    “紛紛,我無法克制自己不恨你。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的、是你害的……”她的雙眼發紅,雙手也忍不住地顫抖。

    紛紛沒有意識到肩膀上將她抓得疼痛的雙手,已緩緩放開。

    她沒有聽到姊姊沉重得幾乎抬不動的雙腳,已一步一步漸漸走遠。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沿著流理台邊,慢慢滑坐到地上。

    更沒發覺到房屋一角,傳來一聲年邁老者的深沉歎息。

    腦袋裏、靈魂裏,全都空空蕩蕩的,就連思緒,也都輕飄飄的,怎麼也無法運轉思考。

    她只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好傷心、好傷心的啜泣聲。

    還有,多年前曾碎過的心,又一片片地破灑一地……

    抱著膝,絕望地將臉埋入膝頭。

    “噩夢,這一切都是噩夢……”她痛苦地低喃道。

    紛紛無助地流淚,對眼前的一切無能為力。

    誰來救她?

    誰來救她脫離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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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飛揚站在咖啡屋的角落,愕然地瞪著一臉無奈的人眉。

    “紛紛沒來?”

    “是啊。她早上打來說,她今天不能來。”

    “她生病了?”

    “不太像。她說要請長假,可能好一陣子都不會出現在咖啡屋裏。”人眉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會這麼突然?”他的眉頭擰了起來。

    “我怎麼知道,你昨天不是送她回去嗎?她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啊!昨晚我還在她家,跟她父親、姊姊一同吃過宵夜才走的。我離開時,完全沒有任何異狀。”

    “那就怪了……”人眉深思地揉揉下巴。

    “人眉,你對紛紛她家的狀況瞭解嗎?”

    “我們三個人從高中開始就是死黨,對她家當然熟了。”

    “紛紛跟她爸爸還有姊姊,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他們……”

    “她家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這個……他們家……”人眉顯得極為猶豫。“唉呀,這是人家的家務事,知道那麼多做什麼?”她不耐煩地轉身就要走。

    “拜託,請你告訴我!我很關心紛紛,這些事對我而言很重要,對她的瞭解多一點,我才知道該怎麼幫她。”飛揚伸臂攔住她。

    “那是紛紛的隱私,我是她的好友,不能隨便宣傳。”

    “人眉——”

    “不要拉我啦!”

    “我拜託你嘛!”

    “拜託我媽?拜託我爸也沒用啦!”

    “沈、人、眉!”

    “不說就是不說!”

    兩人拉拉扯扯的時候,身後傳來善儀又氣又笑的嗓音,這才制止了他們。

    “你們夠了,客人都在看了。”

    善儀端來兩杯咖啡,放到一張空桌上,接著將他們一起拉到桌邊坐下。

    “人眉,紛紛的事,我想還是讓飛揚瞭解一下比較好。”善儀認真地望著人眉。

    “可是……”人眉的雙眉還是皺在一起。

    “還是善儀體貼!”飛揚馬上獻出甜言蜜語。

    “飛揚,如果你想詳細知道紛紛的事情,對人眉還是好一點。我現在很忙,只有人眉有空招呼你。”善儀笑著警告他。

    飛揚馬上噤聲,雙眼微帶焦慮地瞧著人眉。

    人眉明白自己占了上風,得意地昂高下巴。

    “你們好好相處,不要吵架哦!我去忙了。”善儀將兩人安撫妥當後,又轉身鑽回吧台裏。

    “人眉,快說。”飛揚迫不及待地將身子向前傾。

    人眉抿抿唇,想了想,才歎出一口氣。

    “紛紛的媽媽很早就不在了,是她爸爸獨自撫養她跟她姊姊兩個人長大的。她爸爸的個性,非常的沉默寡言,但在生活上卻很照顧兩個女兒,所以跟女兒的感情雖說不上好,但也壞不到哪里去。”

    “那紛紛跟她姊姊之間呢,她們是不是處不奸?”紛紛她姊姊昨晚的那些言行舉止,根本就是懷有敵意的。

    “本來不是這樣的。她們姊妹的感情本來很好,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才讓她們姊妹倆感情決裂。”人眉聳聳肩。

    “發生了什麼事?”

    “紛紛一向柔順乖巧,而且又聽姊姊的話,你想,還有什麼事能讓一對感情深厚的姊妹反目成仇?”

    人眉用眼神告訴他,他問了一個蠢問題。

    “感情問題?”他挑眉,心裏感到不舒坦。

    想到紛紛曾經喜歡過某個男人,一桶醋就這樣很不小心地翻倒,整個心口瞬間酸味沖天。

    “對,有一個爛男人想腳踏兩條船,瞞天過海地同時泡她們姊妹倆,然後東窗事發了,那個爛男人夾著尾巴跑掉,留下爛攤子給紛紛和她姊姊解決。”

    “可惡!是哪個敗類?竟然丟光了我們男人的臉!”

    “哼哼,知道男人是敗類就好!”人眉不屑地輕哼。

    “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哼,你再凶,我就不說了!”

    飛揚咬牙半天後,才能平心靜氣地繼續開口。

    “好,我會克制。那麼,紛紛在那次的事件後,是不是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那當然!而且那個傷害大到你無法想像。”

    洪飛揚的臉上流露出心疼不舍的表情。

    “紛紛的個性很敏感,那次的事情過後,紛紛就完全失去了社交的能力,她變得過度羞怯,害怕被人注視,甚至一碰到紅玫瑰就過敏。”

    “紛紛會那麼厭惡紅玫瑰花,就是從那次事件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對,讓你無法用玫瑰花在情人節的時候追求紛紛,將來也無法用一大堆紅玫瑰來求婚,都是因為那個爛男人害的!”

    人眉有些幸災樂禍地嘲弄他。

    洪飛揚沉默不語,低著頭望著咖啡杯裏的褐色液體。

    “這樣你瞭解了吧?沒事少欺負紛紛、少嚇紛紛,多疼她一點。”人眉一句一句地教訓他。

    “我去找她。”

    洪飛揚突然站起來,急匆匆地奔向大門。

    人眉看著他跑遠的背影,聳了聳肩,起身端著咖啡杯送到吧台去。

    “善儀,你真的覺得洪飛揚那個娃娃臉傢伙可靠?”

    “你別小看他,他的肩膀可以為紛紛撐住天空。”

    “是嗎?”人眉一副不太相信的神色。

    “何況,紛紛寂寞太久了。你不覺得洪飛揚的出現,讓紛紛快樂了不少?”善儀熟練地將臺上的幾隻咖啡杯沖熱水溫杯。

    “是啊,兩人天天玩躲貓貓,追來追去的。”人眉的話語有些風涼。

    “多運動有益健康呀!紛紛的氣色,在認識了洪飛揚之後,的確粉嫩多了。”善儀笑出聲。

    “這倒是。”人眉贊同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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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門一開,迎接他的,竟然是熱情的苗欣欣。

    “洪先生——你來啦?”欣欣熱絡地挽住洪飛揚的手臂。

    他裝作訝異地低下頭。“你是誰啊?”

    “唉唷!你忘了?我是紛紛的姊姊呀!”欣欣巧笑倩兮、萬種風情地攀在他身側,腦袋還親密地倚在他的肩上。

    “哦,是‘猩猩大姊’啊?我還以為我不小心跑到紅燈戶,碰到拉皮條的媽媽桑了呢!”他扯開唇對她假笑,出口損她。

    “你——”苗欣欣臉色一變。

    他冷淡地抽出手臂。

    “不好意思,我跟你實在不太熟,別這樣勾著。”

    “沒關係啦!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我們這是第三次見面了,早該熟透了,是不是?”她走向他,打算再一次挽住他的手臂。

    洪飛揚踏進門裏,順勢避開她那雙有如水蛇的纏人手臂。

    “請問紛紛在嗎?”

    “哦,她在睡覺。”

    “睡覺?她放著店裏的工作不管,竟然在睡覺?我進去打她屁股。”洪飛揚佯裝生氣,大步往屋裏走去。

    “店?紛紛在什麼店工作?”欣欣好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洪飛揚轉過頭來。

    “她沒說,誰會知道?”苗欣欣聳肩。

    洪飛揚皺起眉頭。

    “你跟你爸爸都在紛紛這兒住好幾天了,紛紛現在在做什麼,你們竟然會毫不知情?”

    “紛紛那張嘴,從以前就悶得不得了,一天下來,跟我們說不到十句話,我跟我爸哪能知道她都在做什麼?”她低頭揠了揠指甲尖。

    “紛紛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單獨生活,你是她的家人,竟然對她這樣漠不關心?”他生氣了。

    她對待紛紛的態度,怎麼這麼冶漠?

    “奇怪了,你是什麼人?竟然管起我們苗家的家務事了!”苗欣欣雙手環胸,倚在大門口冷笑一聲。

    洪飛揚的臉色有些難看,正要開口說話,發覺眼尾餘光處有道人影閃動。

    轉過身去,果然看到紛紛面色蒼白地站在廚房門口。

    “你、你怎麼來了?”她低著頭,聲音好小好小。

    “人眉說你跟店裏請假,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你。”他的目光變得好溫柔,充滿憐惜地望著她。

    “我……”她抬起頭,眸中氳出濕意。

    正要開口說話,看向他身後,突然又住口不語,神情之間有些畏縮。

    洪飛揚好奇地回頭,恰巧看見苗欣欣正兇狠地瞪著紛紛。

    欣欣察覺他回過頭來,馬上又換上另一副充滿女性嬌柔魅力的亮麗笑容,大方地對他拋媚眼。

    “表情換得真快,不怕扭到?”看到苗欣欣的變臉絕技,他忍不住咕噥一句。

    又不是仇人,對著紛紛用眼神射飛鏢幹麼?

    這個女人實在太不真誠了,紛紛一定是被她惡整,表情才會像只被虐待過的可憐小麋鹿。

    他走到紛紛身邊,仔細觀察她的氣色,發覺她的臉色很差,精神委靡。

    他看得好心疼,伸手想要摟住她。

    沒想到,紛紛竟然飛快地閃開,甚至還微帶驚恐地瞪著他。

    “紛紛?”

    他的心仿佛被刺到一樣。

    她在躲他?

    為什麼?

    “飛揚……”

    似乎看出自己的舉動傷了他,紛紛不安地咬著唇,想伸手摸摸他,視線觸及站在他們身後的姊姊,又驚慌地收了回來。

    她氣息不穩地低頭看著地板,好一會兒,她才低聲開口。

    “對不起……”

    “你又沒做什麼事,幹麼要跟我說對不起?”洪飛揚的眼神一黯。

    “我……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這三個字,你是不是沒其他的話可以對我說了?”他的語氣忽然有些嚴厲。

    她驚愕地拾起頭來,看到他冒火的眼神,直覺地又要繼續道歉。

    “對、對不起……順——”

    他氣得拉過她,不由分說地低下頭,用力堵住她那張愛道歉的小嘴。

    “唔……”

    看著廚房門口那一對親密交疊的身影,欣欣先是驚愕了幾秒鐘,然後雙眼漸漸眯起。

    她的眼神極為複雜,似乎交錯著多種不明的情緒,並且彼此激烈地掙扎著。

    “哼,不要臉!”

    下一秒,苗欣欣突然扭頭走出大門,重重地甩上門。

    紛紛嚇了好大一跳,驚慌地用力推開洪飛揚。

    洪飛揚微微喘息著,想要再吻她。

    “求你,不要……”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撐得直直的。

    瞪著她微微顫抖的細白雙臂,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紛紛,你怎麼了?竟然連店裏也不去了。”

    “我……我今天不想去。”她回避他探詢的眼神。

    “人眉跟善儀在店裏忙得團團轉,你身為咖啡屋的合夥人,是不是應該到咖啡屋去幫忙呢?怎麼可以隨口說不去了,就把店丟著不管?”

    “我沒有丟著不管,我是……”

    “難道你對你們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成果,一點兒也不在意?”

    “我沒有不在意……我是、我是……”

    “你是怎麼樣?”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心裏很煩、很煩,煩到根本踏不出這間屋子,你知不知道?”

    幾乎是喊著說完這些任性的話之後,她緊緊閉上眼,雙手手指用力互扭著,不敢看他責備的表情。

    等了好久,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她不解地張開眼睛。

    只見洪飛揚不言下語,深深地凝視她,過了好久,他才開口。

    “你心裏煩,為什麼不打電話找我?”

    他的語調、他的眼神裏,沒有一絲的嘲笑,反而用著少有的正經表情,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我……”她咬唇。

    誰說她不打?她好幾次都把電話筒拿起來了。

    可是看到姊姊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她根本就不敢打。

    “為什麼要一個人躲起來傷心?你明明很寂寞。我說過,你可以信任我,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不需要。”她倔強地撇過頭。

    沒人能幫她的。

    噩夢般的回憶,連心理醫生都沒辦法幫她完全抹去,他能有什麼辦法?她悲傷地想。

    洪飛揚眼一眯,突然像抓小雞一樣,把她整個人拎進懷裏。

    “啊——你做什麼?”發現自己被拎離地球表面,她驚嚇地攬住他的頸子。

    “我發現你的嘴巴太硬,既然用說的沒有用,我就直接行動了。”他抱著她往門口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驚慌失措地瞪住他。

    “‘春天咖啡屋’。你的店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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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眉跟善儀站在廚房門外,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覷。

    “洪飛揚,你是怎麼做到的?我跟善儀這多年老友,在紛紛自閉的時候,都沒把握可以將她挖出來,你竟然真的把紛紛給帶來店裏了?”人眉佩服萬分地搖頭。

    “那要看誰出馬嘍!”洪飛揚抬高下巴,驕傲地拍拍胸脯。

    收到人眉難得稱讚人的目光,洪飛揚的尾椎很得意地往上翹起來。

    “你是怎麼哄她的?”人眉又好奇、又崇拜地問他。

    “嘿嘿!”他一臉“不可說、不可說”的表情,故意裝神秘。

    “你是不是用了什麼不高明的方法?雖然成功地把她帶出來了,可是好像也惹惱她了。”善儀指了指廚房裏面,傳來一聲又一聲音量比平常還大的剁肉聲。

    菜刀砍在砧板上,咚略咚略的,洪飛揚忍不住吞吞口水。

    其實他是用強的,把一點兒也不樂意的紛紛給架來。抱她出門的時候,甚至被她在肩膀上咬了一口。

    “非常狀況,就要用非常手段。她生氣就給她生氣,總比放著她悶在屋子裏好。剛剛在她家裏見到她時,她蒼白得跟鬼一樣。”

    “蒼白?還好啊!我看紛紛進門時,氣色很紅潤呀!”人眉挑高眉頭。

    那是因為他要將她塞進車裏時,紛紛抗拒著不肯上車,他只好陪她上演了一場街頭肉搏戰。

    洪飛揚在內心嗚嗚兩聲,有苦說不出。

    “過程不重要,結果是紛紛肯出門,來咖啡屋就好了。”善儀笑著說出大家的心聲。

    三人一致點頭,轉過身時,突然被身後一抹無聲無息的人影給嚇了一大跳。

    “哇——什麼鬼啊?”人眉嚇得差點罵出三字經。

    “你是誰啊?”抹了抹臉,洪飛揚沒好氣地問道。

    只見一根矮墩墩的胖白蘿蔔,穿著西裝、梳著中分的油頭,鼻樑上還架了一副極老氣的黑框眼鏡,傻呵呵地朝著他們猛笑。

    “你們好,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蔡投貴。”他很有禮貌地一人發了一張俗到有剩的燙金名片。

    “菜頭稞?”三人愣愣地接過名片,嗓音不約而同地拔高。

    “是的,蔡投貴,就是我本人。”蔡先生非常滿意大家一下子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請問,有什麼事嗎?”善儀端出店家老闆的笑容,忍住捏鼻子的衝動。

    這塊菜頭稞……不,這位蔡投貴先生,是摔到古龍水裏浸了一晚嗎?

    “我、我想找苗紛紛小姐。”蔡先生害羞了一下。

    “找她幹什麼?”一聽是找紛紛的,洪飛揚馬上冒出一股敵意。

    “是這樣的,前幾天我第一次來這裏吃飯,就喜愛上了這裏的餐點。後來聽朋友說,是咖啡屋的老闆之一負責掌廚,叫苗紛紛小姐,所以……我想認識一下苗小姐,看看有沒有進一步交往的空間。”

    “交往?你想太多了吧!”人眉啼笑皆非,覺得這個人實在很無厘頭。

    “不不不!我考慮得很清楚,我家家財萬貫,什麼都不缺,就缺一名溫柔賢淑、入得廚房的女主人。現在會煮飯的女孩子不多了,紛紛小姐的廚藝很棒,讓我很滿意。我想,她很適合當我蔡投貴的妻子。”

    這更扯了!

    三人眉毛忍不住聳得高高的。

    “你可以去請女傭!”洪飛揚的眼神開始冶冽,手指因為想揍人而發癢,緩緩握成具有殺傷力的拳頭。

    紛紛是他的,是他要娶回家寵的,不是被一塊隨隨便便冒出來的菜頭稞帶回去當煮飯婆的!

    “不不不,我是真的有心追求苗紛紛小姐。你們看,我還帶了最高級的玫瑰花來,以示我的誠意。”變魔術似地,他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大東的花,喜孜孜地抱在胸前。

    三人臉色一變,像見鬼一樣地瞪住那一大東玫瑰花。

    得把這位蔡先生和這東見鬼的玫瑰花,盡速送離廚房門口,不然被紛紛見到,紛紛就慘了。

    “蔡先生,來來來,請這邊坐。”善儀靈機一動,將蔡先生跟花一塊兒帶到店裏最靠近門、也離廚房最遠的位子上。

    “請問……我可以見見苗紛紛小姐嗎?”蔡投貴眼看自己離目標越來越遠,心中有些不踏實。

    “我可不可以先請問一下,您是哪一天來本店用餐的?”人眉使用拖延戰術,隨口丟出一個問題。

    “就前幾天晚上吧!”蔡投貴報出一個日期。

    三人先是愣住,接著一個接一個,噗地笑出聲來。

    “怎麼了嗎?”

    “你是要把花送給那天晚上的主廚嗎?”人眉忍俊不禁,肩膀一聳一聳的。

    那天晚上,好像是李拓璋那傢伙掌廚的啊!

    “那麼……紛紛小姐可能不能接受你的獻花了,因為那天晚上的主廚另有其人。”人眉裝出可惜的表情。

    “是嗎?那……那……”搞錯了對象,蔡投貴呐呐地說不出話。

    “很抱歉。而且紛紛已經有對象了。”善儀的眼中帶著濃濃笑意。

    “就是我!”正牌男主角雙手環胸,殺氣騰騰地睇著他。

    “要不要我幫你聯絡一下那晚的主廚?他雖然是個男人,可是也稱得上溫柔賢淑、入得廚房,他應該不會介意收下你的花。”人眉善良地幫他出主意。

    “男人?!”蔡投貴驚愕地站起來。

    三人像是知道送客時間到了,也同時站起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需要我們幫你轉送花束嗎?”人眉故意再問一次。

    “不用了!”他緊緊抱住花束,像是怕被搶走。

    這花很貴的耶!

    一朵朵都是他的肉啊!

    “好吧!”人眉一臉惋惜地聳聳肩。她還滿想看看李拓璋那根木頭,在聽見有個男人送他花時是什麼表情呢!

    “既然是誤會一場,那我走了!”蔡投貴臉色難看地抱著花迅速離去。

    洪飛揚他們三人親切地站在門口,目送這名攪局的搞笑派傢伙坐上黑亮的賓士車離開。

    蔡投貴一走,大家的心情忽然鬆懈了許多。

    “這傢伙還真有趣,哪里來的?”善儀失笑地搖搖頭。

    “看他的派頭,好像真的挺有錢的。”人眉隨口說了一句。

    “那種人不適合紛紛。”洪飛揚對人眉不悅地擰起眉。

    “你別那麼緊張好不好?”

    “哼!”

    “你哼什麼?信不信我哪天看你不爽,就把菜頭稞找來介紹給紛紛認識、認識?”

    “你敢?!”

    “怎麼不敢?我有他的名片哪!”她揮一揮手上的名片。

    洪飛揚眼一眯,馬上撲了上去。

    “哇啊——洪飛揚,你野蠻人啊!竟然把名片搶去撕成稀巴爛?”

    “我就是不讓你有機會讓紛紛去沾到那塊菜頭稞!”

    “可惡!善儀,你手上那張名片快收起來!”

    “善儀,名片給我!”

    “喂喂,名片誰要誰拿去,可是不要推我啊——”

    三人在門口打打鬧鬧,對於路上行人的注目禮毫不在乎,沒有發現到他們從頭到尾一直在談論的女主角,就站在屋裏默默地望著他們。

    紛紛站在店裏的一角,落寞地看著窗外。

    亮晃晃的日光,照在他們三人開懷的臉上,而她卻只敢站在沒人會看到她的陰影裏。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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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洪飛揚發覺紛紛變得更沉默了。

    她的笑容好少,少得讓他心疼。

    他知道她不快樂,可是她把他推得好遠,讓他只能在遠遠的地方跳腳,卻什麼也不能做。

    趴在門板上,偷聽房內的動靜,確定沒有切菜、剁肉的可疑聲音後,他才放心地推開廚房的門扉。

    “小紛紛,你——呃?”他進門後忽然愣住,因為看見她竟然握著刀,站在流理台前發呆。

    紛紛淡然地轉頭瞥了他一眼後,低下頭繼續緩緩地切著胡蘿蔔。

    他的笑容微微收斂,暗地裏歎了一口氣。

    他還發現一件事,她不再與他像貓捉老鼠一樣的你追我逃了。

    她就站在那裏。

    冷冷地、懶懶地、意興闌珊地站在原地。

    “紛紛,你的心事好多、好重,要不要說一說?”他走過去,輕輕環住她的腰,下巴溫柔地抵在她的肩窩處。

    她的姿勢依然沒變,繼續沉默地低頭切菜。

    “為什麼我的雙手明明抱住了你,卻覺得一點兒都不踏實?”

    紛紛放下菜刀,思緒飄得好遠。

    “飛揚……”她輕喚一聲。

    “嗯?”他柔聲回應。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作了好幾個深呼吸後,才找回聲音。

    “你……覺得我姊姊如何?”她艱難地開口。

    “算是個美人吧,而且很活潑。”他敷衍地回了兩句。

    其實他想說的是,他很不欣賞她的某些行為,加上她似乎會欺負他的紛紛,所以他討厭她。

    可後面的心裏話,他不會說出來。畢竟,在紛紛面前批評她的親人,她心裏多少會不舒服。

    她沒想太多,也不瞭解那是他的客氣話,一聽到他對姊姊的稱讚,心臟就像被割了一刀,疼得難受。

    “如果……她喜歡你的話……”

    他的身體一僵。

    “你想說什麼?”他的語氣變得很低沉。

    “姊姊跟我說……她喜歡你……”她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的臉。

    “然後呢?”他冷淡地問,雙手緩緩離開她的腰際。

    “然後……然後……如果你也喜歡她的話……”說到最後,她重重地咬住唇。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根本無法說下去。

    “如果我也喜歡她的話,你是不是就打算退出,把我讓給你姊姊,好讓你成全你這個作妹妹的偉大情操?”他的眼眸化成冰刃,一刀刀地射向她。

    她瑟縮著肩膀,覺得他的眼神在她的身上狠狠燒灼著。

    “苗紛紛!你家人如何變態,我不管,我只管你的想法。你真的只因為你姊姊的一句話,就要把我推開,無視我放在你身上的所有感情嗎?”他冶冶地問她。

    “不是這樣的,你不瞭解我跟我姊姊之間——”

    “你從來不說,我怎麼可能會瞭解?”

    “這是我欠姊姊的——”

    “我沒欠你,更沒欠你姊姊!”他暴躁地低吼。

    她知道她在作什麼嗎?

    “你自己也讚美她漂亮活潑呀!”

    “我說有只粉紅豬在天上飛,這你也信嗎?”

    “飛揚……”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等你腦子清醒一點後,我再來找你好好地談一談。”他轉身推開廚房門板走出去,剛好與正要進來的人眉擦身而過。

    “款,你小心一點呀!”人眉捧著一疊餐盤驚呼。

    洪飛揚渾身像冒著火似地,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人眉見狀,訝異地挑了挑眉。

    “紛紛,怎麼回事?”她走到洗碗槽,放下餐盤。

    紛紛一句話也不說,一大滴眼淚從眼眶裏滾落下來。

    “你怎麼在哭?是不是洪飛揚那個死小子欺負你?!”

    她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地滾落臉頰。

    人眉知道她一哭就說不出話,只好走過去抱抱她。

    “本來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哭起來了?”

    紛紛將小臉埋進她的肩窩,無聲地啜泣。

    問不出結果,人眉只能歎息,緊緊地擁著她,給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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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飛揚和苗紛紛兩人之間,首度出現冶戰。

    咖啡屋的工讀小妹長籲短歎。

    一方面是因為不能像以前一樣,常常見到帥帥的洪設計師,就算見到了,他也是臭著一張臉,一副想找人吵架的模樣,所以相見不如不見。

    一方面是負責掌廚的紛紛姊,經常睜著一雙“小白兔眼睛”,腫腫的、紅紅的,讓她們看了實在好心疼。

    紛紛內向又靦覥,平常就不多話了,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廚房裏的氣氛被她搞得像個大冰櫃,每個人進廚房時,見到她不快樂的臉,就戰戰兢兢地直打哆嗉,害怕一下小心讓她掉眼淚,大家就難過了。

    此時是下午三點,大約是客人最少的時候,兩名工讀生站在吧台邊無聊地折餐巾。

    大門傳來一陣風鈴聲,一名亮麗高姚的美女姍姍走進來。

    工讀生前去招呼,

    “小姐午安!”

    工讀生漾著甜美有禮的笑容,引她入座。

    美女坐下後,看也不看遞到桌上的菜單,只是轉頭四顧,仔細地觀看店裏的所有角落,像是在評估什麼,或是在找什麼。

    “苗紛紛在嗎?”她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意。

    “紛紛姊?她現在在休息,請問你哪位?”

    “我是她姊姊,請她出來。”苗欣欣冷淡地回答。

    姊姊?

    工讀生訝異地四目相對。

    “請等一下。”兩名工讀生對她笑了笑,退了下去,一個上閣樓去請紛紛,一個躲到吧台去打電話。

    剛剛人眉姊和善儀姊出門採購時,曾交代過她們,若有任何人來找紛紛姊,一定要打手機聯絡她們。

    沒多久,紛紛慌張地從廚房裏跑出來。

    “姊姊?”

    “爸爸要我來看看你的工作環境。我們到你那兒住好幾天了,竟然在哪里工作都不告訴我們,你還當我們是不是你家人?”苗欣欣白了她一眼。

    “我……我以為你跟爸爸不會有興趣知道……”

    “長嘴巴不是只用來吃飯的,我們沒問,你就不會主動說啊?”

    紛紛環目四顧,覺得隔桌的客人似乎看向她們這邊,她忍不住低下頭去,耳根不斷地發熱。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裏?”她嘗試露出笑容。

    “你怕我來嗎?”

    “沒有、沒有!我很歡迎,真的!”她惶恐地擺手。

    看見紛紛姊每說一句,就被她姊姊教訓一句,工讀生露出萬分同情的神色,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來找紛紛時,一定要聯絡人眉姊和善儀姊她們回來了。

    因為紛紛姊的個性太溫和、太容易被欺負。

    “我以為你是怕我來這裏跟洪飛揚碰到面,所以才想盡辦法不讓我知道這裏,是不是?”

    “我沒有……”

    “那麼——”苗欣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砰的一聲,兩杯水杯重重地被人擺到桌上,有些水還濺了出來。

    “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呃,洪先生?”苗欣欣原本怒火上湧,想罵一罵手腳粗魯的服務生的,沒想到一抬頭,洪飛揚那張俊秀的娃娃臉卻映入眼中。

    “抱歉,我是看到兩位小姐坐在這裏,所以忍不住自告奮勇端水過來。”洪飛揚笑嘻嘻地回答。

    “飛揚?”紛紛小嘴微張地抬起頭。

    她跟姊姊一樣感到驚訝,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出現。

    “‘猩猩大姊’,好難得啊,竟然會專程來咖啡屋坐坐。”他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有人說過我不關心妹妹,所以我來表示誠意呀!”苗欣欣斜瞥了他一眼。

    “哦。”洪飛揚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後,自動自發地拉開椅子,湊到紛紛身邊,和欣欣面對面坐著。

    他坐下的位置,擺明瞭他跟紛紛是同一國的。中間則用桌子劃出了他們跟苗欣欣之間的楚河漢界。

    苗欣欣在紛紛和洪飛揚的臉上,來回看了好幾遍。

    “‘猩猩姊姊’是不是覺得我們兩個很登對?一個嬌美、一個英俊,真是天造地設。不騙你哦,還有人說我們有夫妻臉呢!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

    洪飛揚一手搭上紛紛的肩膀,一邊呱啦呱啦的,口沫橫飛地說個不停。

    欣欣皺起眉頭,對他的話有些不耐煩。

    “你好歹也是個將近三十歲的大男人,怎麼說話嘮嘮叨叨的,可不可以穩重一點?”

    “是是是!所謂‘長姊如母’,紛紛的姊姊就是我的姊姊,所以我會將你當媽看待的。”

    “你!”苗欣欣被他暗諷的話黥得有點火大,一手重重地拍上桌子。

    整間店裏瞬間安靜了一下,所有人都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飛揚,夠了。”紛紛坐立不安地扯住他的衣袖。

    店裏現在雖然沒什麼客人,但也正因為人少,所以他們這裏只要發出一些喧鬧聲,都足以成為所有人的注目焦點。

    “紛紛跟我說,你喜歡我,是嗎?”洪飛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轉過頭對欣欣笑道。

    欣欣看了紛紛一眼,想起了她曾要紛紛讓出洪飛揚的話,立即對他露出亮麗的笑容。

    “是呀!”欣欣有意無意地撥了撥耳畔的發絲。

    “那你要不要拿點誠意出來,讓我知道你有多喜歡我?”洪飛揚身體向前微傾,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什麼誠意?我都拋下女生的自尊,主動表示好感了,還要什麼誠意?”欣欣暗地裏開始對這個男人感到不層。

    她沒想到,他真的會在紛紛面前與她打情罵俏。

    她睨了紛紛一眼,用眼神告訴她說,這個男人也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爛人!

    紛紛早已聽不下他們之間的對話,內心像被火焚燒一樣,既生氣又失望。

    她沒想到,洪飛揚的感情竟然可以轉移得這麼快。

    “不夠、不夠!我還需要更多。”洪飛揚帥氣地蹺起一腿,向她搖了搖食指,一副花花公子的流氣模樣。

    “好吧,你說,我要怎麼作?”她壓下鄙夷的神色,擺上虛假的笑容。

    洪飛揚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滾出我的視線。”他的口中吐出冰一般的句子。

    “飛揚?!”紛紛倒抽一口氣,驚愕地瞪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變得這麼粗魯無禮。

    “什麼?!”欣欣也忽地愣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說,滾出我的視線!”他的神色變得異常譏誚,一點兒也不留情。

    “飛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姊姊說話?”

    “你要我也這樣對你說話的話,你可以繼續把我推給你姊姊。”他警告地瞪著她。

    她驚詫地縮回手,喘息不定地望著他冷漠的臉。

    “我只是來表明我的立場。我從頭到尾,只喜歡過紛紛。你們之間如何‘姊妹情深’,我管不著,但是,別想把我扯下水。”洪飛揚轉過頭來,意有所指地瞧著苗欣欣。

    苗欣欣早已氣得雙手發顫、眼前發黑,恨不得拿刀殺了這個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的男人!

    “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你嗎?小小的一個室內設計師,既幼稚又不成熟,根本就沒前途!只有像紛紛這種瞎了眼的女孩才會喜歡上你!”苗欣欣氣急敗壞地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我說過,我會盡全力保護紛紛的。所以,誰讓紛紛受了委屈,我就會不擇手段地反擊回去。就算你是她的姊姊、就算你是個女人,把我惹毛了,我一樣不留情面。”

    “飛揚,你不瞭解,你不能這樣對我姊姊說話!”紛紛著急地拉住他。

    洪飛揚站起來,掙開她的拉扯,面無表情地瞧著紛紛。

    “你一直說我不瞭解,卻從來沒有試圖讓我瞭解過。如果你對我的努力只有這樣的話,那麼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就走。

    紛紛此時終於慌了。

    當門上的風鈴灑出一串清脆的鈴聲,昭告他已經走出門外,即將遠去時,她倏地從座位上彈跳而起,追了出去。

    “飛揚!”沖到門外,他的身影已經消失。

    她慌張地在門口顧盼,卻怎麼也瞧不見他,忍不住急得落下淚來。

    他的眼神好決絕,似乎真的生氣了。

    他不會再也不見她了吧?

    咽不下被羞辱的怒氣,苗欣欣也追到門口。

    看不見洪飛揚,她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洩在紛紛身上,惱羞成怒地在馬路上破口大駡。

    “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每次都讓我出醜?大家都喜歡你這只小老鼠,你儘管擺出你那楚楚可憐的表情好了!最好把全世界的男人都勾引到你身邊,這樣可以了吧?”

    喊到最後,她重重地推了紛紛一把。

    紛紛一時失去平衡,踉艙兩步後,摔跌在人行道上。

    一出手,苗欣欣就後侮了,看到妹妹跌坐到地上時,一時還想伸手去扶她。

    她咬著唇,臉色扭曲了一下,最後,還是重重地一跺腳,頭也不回地離開。

    紛紛抱著自己,跪坐在地上,不停地打顫。

    她知道,路上的每個行人都在看著她、都在嘲笑著她的狼狽、都在低語著她跟姊姊之間的鬧劇。

    可是,她就是站不起來。

    她無法站起來,躲開那些好奇與刺探的眼光。

    最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紛紛軟軟地昏厥在地。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人眉與善儀趕回咖啡屋,瞭解這一團混亂後,忍不住發怒了。

    善儀留下來照顧紛紛,衝動的人眉則氣得直接殺到洪飛揚的工作室去。

    一到洪飛揚的工作室,她二話不說,一見面就是一記重量級的直拳,狠狠地往他那張娃娃臉上招呼過去。

    “噢!你幹麼動粗?”洪飛揚砰砰砰連三撞後,跌倒在地上。

    工作室裏所有的員工,全都看傻眼了。

    “我看錯你了!王八蛋!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要很認真地追求紛紛的?”火爆泰拳女王向前一步,似乎想要在娃娃臉上再補上兩記拳頭。

    “老……老闆,要不要打電話?”一個年輕男孩抖著聲音問。

    這種暴力事件,最好叫警察來處理。

    “打電話?也好,叫救護車過來,先備著,等一下可以用上。”泰拳女王揉揉拳頭,丟了一記讚賞的眼神,給那個開口建議的職員。

    要命喔!救護車?

    年輕男孩的脖子一縮,很沒志氣地不敢再吭聲。

    “沒關係,她是我朋友。”洪飛揚抹了抹唇角,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褲子後,將沉人眉帶進辦公室裏。

    一關上門,隔絕掉所有人的視線後,洪飛揚馬上抓狂。

    “你當你在打沙包嗎?下手這麼重!”

    “我是在幫紛紛報仇!我打電話叫你先去店裏,是要你去照顧紛紛,不是去打擊紛紛的!”早知道就不讓他先去店裏了,真是不可靠的傢伙!

    “是她先搞不清狀況的!她居然要把我塞給她姊姊!我只是當著她跟她姊姊的面,表明自己的立場而已。”想到紛紛,他就一陣氣惱。

    “那你不能用更溫和一點的方法嗎?你們可以私下談啊!”

    “她就是私下跟我談,說她姊姊對我有意思的!你說我還能怎麼做?”洪飛揚憤怒地扒開劉海。

    人眉火大地瞪著他,開始後悔剛剛的左直拳沒有跟右拳一齊發射。

    “紛紛曾經患有社交恐懼症,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她姊姊在大庭廣眾之下,拿著那束想腳踏兩條船的男人送給紛紛的紅玫瑰花,狠狠地砸到她的身上,害她差點因羞愧而活不下去!你以為你的行為,跟她姊姊當年有什麼兩樣?”

    人眉用力地大吼。

    洪飛揚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不是個性太害羞,而是在當年發覺被男人騙了、又被姊姊羞辱了之後,才會變得極度害怕接觸人群!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差點就被毀了。我跟善儀這些年來,是看著她吃了許多苦頭,才重新站起來的。你難道不怕自己的狠心,會再將她打入深淵裏嗎?”

    人眉恨恨地抹掉眼眶中的淚水。

    他覺得心臟部位火辣辣地疼痛,像被什麼東西刺穿了一樣。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他不知道沉人眉痛駡了他多久,也不知道她是在何時離開的,就這麼一直待在辦公室裏。

    他不斷地回想他曾說過的話,不知道那些話到底傷了她多深……

    天黑了,職員們陸陸續續地敲門進來跟他道別回家,他也只是反射性地揮揮手。

    誰來了、誰離開了,他都一無所覺。

    深夜的時候,他才起身走出辦公室,關上早已空無一人的工作室大門後,步履沉重地回家去。

    他像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一樣,脫衣、洗澡,然後躺上床去。

    翻來覆去的,他就是睡不著。

    想到他也做了傷害她的事,他就好想拿刀戳自己的心臟。

    淩晨時分,他終於忍不住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她。

    “……喂。”

    他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很清醒。

    “紛紛……”他低柔地輕喚一聲。

    對方沉默下語,但他聽見了她開始下穩的氣息。

    “你也睡不著嗎?”他輕歎。

    “……”

    “紛紛,對不起。我好愛你,白天的時候,我失去理智,說了過重的話。對不起……”

    安靜無聲的另一頭,隱隱約約地傳來委屈傷心的啜泣聲,像是埋在被子裏,不敢讓哭聲被人聽到似地。

    他想起她父親跟她姊姊,還住在她那小小的公寓裏。

    “紛紛,我也睡不著,唱歌給你聽好不好?”他的語調忽然轉為活潑。

    回答他的,只有吸鼻子的聲音,微微弱弱地,狠狠揪疼他的心。

    他失約了,不但沒有好好保護她,還惹得她掉眼淚。

    “就算難聽,你也不要掛斷哦!”

    說完,他開始胡亂唱著腦海裏浮現的任何歌曲。

    有老歌、有民歌、有西洋歌、日本歌、廣告歌,甚至連懷舊卡通歌曲都有。

    聽到最後,線路另一頭的紛紛終於破涕為笑。

    眼角還掛著淚,唇畔卻抑下住越來越上揚的笑意,有些時候,甚至差點就憋不住笑聲。

    聽著他略帶沙啞、有點走音的歌聲,她實在很想告訴他說,他的歌聲真的很不怎麼樣。

    但是她捨不得掛斷,她發覺自己好想念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的體溫,還有他痞痞的酒窩。

    他不停地唱著歌,她抱著手機聆聽,開始想念他的溫柔,忍不住再度哭了起來。

    聽見哭聲的洪飛揚慌了,以為她真的受不了他的歌聲,又是道歉、又是安撫,忙得不得了。

    想像他的慌亂,她又噙著眼淚笑了出來。

    這一晚,兩顆心藉著電話的聯繫,穿過無數個屋簷,緊緊地相偎在一起……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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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50: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紛紛從不知道,她竟然會有這麼期待天亮,然後快快出門去的一天。

    昨晚,她在洪飛揚五音不全的歌聲中入眠。

    雖然入睡時間已經將近天亮,可是她這一覺睡得好沉、好甜,仿佛靈魂長年累積的疲累和孤單,都被他的聲音給沈澱得乾乾淨淨。

    擁有他的愛、他的疼惜,她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神清氣爽地走到廚房裏,她動手準備父親和姊姊的早餐。

    聽到客廳裏些微的動靜,她轉過頭去,看見父親正走進客廳裏,她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俐落地把炒蛋、小菜起鍋,一一端到客廳的茶几上。

    苗父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一直到她端出稀飯,坐下來時,他的眼底閃過了一抹光芒。

    “紛紛真的長大了,不但能照顧自己,也有能力照顧別人了。”捧起碗,看著眼前滿滿一桌的菜,苗父的心情忽然變得很複雜。

    “爸……”紛紛有些受寵若驚地望著他,眼睛張得好大。

    從她有記憶開始,父親就很少稱讚過她。

    “你不好奇,我跟你姊姊怎麼會突然過來看你嗎?”

    “當然好奇,只是我不敢問……”她咬唇低下頭。

    “是你姊姊要求的。”

    “姊姊?”她驚訝地抬頭張大眼。

    苗父看向紛紛的背後,忽然出聲叫喚。

    “欣欣,還不過來?”

    紛紛猛然回頭,看到姊姊倚在房門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吞了吞口水,覺得體內本來貯存滿滿的勇氣,在姊姊的注目下,又全都蒸散光光了。

    欣欣看到她畏縮的眼神,眸底暗了一下。

    “欣欣,快過來吃飯,這是紛紛一大早爬起來做的。”苗父又叫了她一次。

    欣欣慢吞吞地移動腳步,走到茶几旁坐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拿起碗筷,逕自舀了一杓稀飯到碗裏,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紛紛緊張地偷瞄父親和姊姊,總覺得他們好像有話想跟她說似地。

    “紛紛。”

    “有!”她慌張地挺直背脊應答。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我很好啊……”

    “當年你上大學搬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家裏住過一天。有時候我在想,我這個父親是不是作得很失敗?”苗父頹喪地歎了一口氣。

    “爸,不是的!我只是因為……”抬眼一瞥,她望見父親鬢邊的白髮,喉頭突然梗住。

    不知不覺間,爸爸已經老了,而她卻到現在才發覺。

    要是他們沒來的話,她是不是仍舊封閉著自己、過著自己的日子,忘了父親正在無情的歲月洪流中逐日老去?

    她的心中湧起濃濃的歉疚。

    “因為不敢看到我,對不對?”

    欣欣放下碗,終於開口。

    紛紛低下頭,完全不敢看她。

    “我跟爸爸特地來看你,是要親口告訴你,我要結婚了。”

    紛紛又驚又喜地抬起頭來。

    “真的?!姊姊要結婚了?!”

    “對。本來我想自己來找你,但是爸爸怕我會欺負你,所以硬要跟著來。他想監視我,怕我對你作出太過分的事。”欣欣淡淡地看了父親一眼。

    苗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捧起碗埋頭猛吃。

    “可是,你不是才說過,你喜歡飛揚嗎?”紛紛不明白地看著姊姊。

    “我在欺負你啊,笨蛋!我對那個聒噪的娃娃臉,一點興趣也沒有!”欣欣冷哼了一聲。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是認真的,所以把飛揚的心傷透了……”想起飛揚,她的心口就止不住的難受。

    苗父看她們姊妹倆已經打開了話匣子,於是靜靜地放下碗筷,起身回到房裏去,打算讓她們好好地溝通一下。

    決裂了好幾年的親情,是該找機會好好修補了。

    她們看著父親進入房裏,不約而同地互看一眼,然後不自在地轉開視線。

    父親一離開,沒想到客廳裏的氣氛就冷了。

    她們兩人尷尬地坐了好半晌,欣欣輕咳了一聲,首先打破沉默。

    “紛紛……”

    “嗯?”

    “對不起……”

    紛紛愕然抬頭,張大眼兒不敢置信地看著姊姊。

    “當年的事,是我太偏執了。我明明知道,你一點兒也不曉得正在追求你的人,就是我的男朋友,我卻因為那個男人的移情別戀,把所有的憤怒及不堪,都發洩在無辜的你身上。”欣欣偏過頭去看向窗外。

    紛紛的鼻頭發酸,哽咽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些年來,我一想到就好氣、好氣。為什麼那個男人除了我,還會看上你?你明明只是樣樣不如我的妹妹,害羞、內向,一點威脅感也沒有,可最後竟然會變成我的情敵……我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欣欣無奈地搖搖頭。

    紛紛開始啜泣。

    “本來我想,這麼多年了,我們之間也該化解了。可是一見到你的臉,我就會想起當年的傷害,忍不住就想毀了你的感情,讓你嘗一嘗幸福被自己的姊妹奪走,是什麼樣的滋味。”

    “姊姊……當年我……我真的不知道……”她邊哭邊喘,幾乎無法把話說清楚。

    欣欣看她這個模樣,忍不住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笨蛋!都這麼大了,還是一哭就沒辦法說話?當年我們姊妹的誤會就是這樣來的。我越生氣,你就哭得越厲害,什麼都無法跟我解釋,害得我更討厭你。”

    嗚嗚嗚~~她又不是故意這樣的!

    紛紛哭得唏哩嘩啦,兩手不斷揉著眼,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欣欣見她哭得更慘,反而失笑。

    “好吧,那就我說,你聽。昨天你昏倒以後,你的朋友善儀找上這裏,揪著我跟爸狠狠地罵了一頓,我們才知道你這幾年來所受的苦。昨夜,我們聽你哭了一整夜,我想,我們是該好好談一談了。紛紛,原諒姊姊。”欣欣真誠地望著她。

    姊姊的一句原諒和道歉,讓紛紛覺得獲得了救贖。

    “太好了!姊姊,我希望……我希望你能幸福……”紛紛努力地止住淚水,勉強說出破破碎碎的祝福話。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今天去咖啡屋的時候,如果碰到洪飛揚,請幫我向他轉達歉意。”

    “我會的。”紛紛用力點頭,綻開雨後天晴的笑容。

    “你的眼光很好,那小子看起來雖然痞了一點,對你倒是滿專情的。”

    紛紛的小臉紅了起來。

    欣欣好笑地摸摸她的臉,想了一會兒,突然傾身向前去,緊緊地擁抱住她。

    紛紛先是愣住,接著鼻頭又紅了起來。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反手抱住姊姊。

    “嗚嗚~~”

    “不要把鼻涕偷擦在我的領子上,很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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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飛揚坐在吧台邊,看著紛紛跟工讀生忙進忙出,收拾最後一批廚餘。等她收完後,他就要載她回家。

    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平和地待在她身邊了。

    爭吵跟淚水,好像變成很遠很遠以前的事情了。

    紛紛洗完手,從廚房出來時,就見他一個人坐在那裏傻笑。

    “你在笑什麼?好像呆瓜。”

    “最近接了一個大案子,這個案子做完後,可以養你一整年,想想就覺得好高興。”他緊緊圈住她。

    “我不需要你養,我有這家店。”工讀生從他們身邊走過,笑嘻嘻地擠眉弄眼,跟他們道別時,紛紛臉紅地推開他。

    “我知道,可是這樣子想,我才有努力打拚的動力啊!等以後呢,我不但要考慮你,還要考慮一窩的娃娃。”

    “想太遠了你!”

    “不遠啊!等一下我送你回去後,順便上去你家拜訪你爸爸。”

    “作什麼?又想吃宵夜?”

    “跟你爸提親啊!”

    “太快了吧?”她害羞地想從他身邊跑開。

    “不快、不快!既然追到了你,就要趕快定下來。不然哪天你又跑掉了怎麼辦?我老得玩不動躲貓貓了。”他長手一撈,把她抓回來抱,親親密密地揉進懷裏。

    “夠了,你們兩個!別忘了你們旁邊還有兩名單身怨女。”人眉站在他們身後,冷淡地用鼻孔重重一哼。

    “你也可以加油嘛!聽說你跟李拓璋——”

    “不要提那根木頭!我跟他之間,永遠也不、可、能!”人眉臉色一變,重重地甩過頭去。

    “別說得斬釘截鐵,世界上沒有永遠不可能的事。”洪飛揚給她吐槽。

    人眉差點又變身為泰拳女王,朝他沖過去。

    還好善儀眼明手快地拉住她,洪飛揚這才有驚無險地避開化身為人形沙包的厄運。

    “別這樣,咱們這裏是‘春天咖啡屋’,要把愛散播出去,讓世界化暴戾為祥和。”善儀慈眉善目地開導人眉。

    “你直接念一句阿彌陀佛不就好了!”人眉翻翻白眼。

    “你們慢慢傳教,我先送紛紛回去。”

    “走吧、走吧!成雙成對的身影,留在這裏也是礙眼,不送了!”人眉不耐煩地揮揮手。

    洪飛揚不以為忤,大笑著摟著紛紛離開。

    走到門口,兩人坐上車。

    “人眉最近的火氣有些大。”紛紛歎口氣。

    “我猜是跟一個男人有關。”洪飛揚笑著回答。

    “李拓璋?”最近跟人眉走得最近的就是他。

    “就是他。”

    “可是……他們兩人……合適嗎?”紛紛有些擔憂。

    “誰知道?反正能不能在一起,也要看他們兩人之間會不會有火花。”他聳聳肩。

    “說得也是。”紛紛贊同地點點頭。

    “你別淨擔心人家的事,先想好我們等一下要怎麼跟你爸開口吧!”

    還來不及回話,她突然聽見遠方的消防車淒厲地呼鳴不止。

    警笛一聲接過一聲,叫得紛紛突然心慌下已。

    “好可怕……好像有火災……”紛紛喃喃說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心頭急怦怦地、不安地跳動著。

    洪飛揚突然踩下煞車。

    “怎麼了?”她發覺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好凝重、好嚴峻。

    “紛紛,那棟發紅光的大樓,是不是在你家附近?”他指了指前方。

    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天邊閃著火紅的嚇人光芒。

    火光下方,她認出那棟大樓上那眼熟的標識。

    “爸爸——姊姊——”紛紛驚叫出聲,拉開車門跳下去後,就往前沖去。

    “紛紛!不要衝動!”洪飛揚立即跳下車,追趕上前,拉住紛紛的手臂。

    “火災的那棟大樓是我家,爸爸跟姊姊都在屋子裏啊!”她驚慌地哭叫出聲。

    洪飛揚一聽,臉色大變,一言不發地拉著紛紛向前跑去。

    跑到火場時,果然見到熊熊大火延燒著,濃煙直竄天際。

    “爸——姊——”紛紛幾乎崩潰。

    洪飛揚緊緊抱住紛紛,不讓她盲目地沖向大樓裏。

    “我和爸爸、姊姊之間的感情才剛冰釋,還沒有機會加溫,老天不能跟我們開這種玩笑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激動!”洪飛揚一面安撫她、一面向身邊的人大吼。“消防車呢?有沒有人打電話了?”

    “打了、打了,消防車已經過來了!”一名好心的路人回答。

    “我不能在這邊等,我要進去!”紛紛淚流滿面地在他懷裏掙扎。

    洪飛揚看了看冒煙的樓頂,起火處似乎不是在紛紛住的那一層。

    “紛紛,鑰匙給我,我進去看看,馬上下來。”

    “飛揚……”她猶豫地看著他,不願讓他冒險進去。

    “快給我,時間寶貴!”他乾脆伸手掏她的包包,抓到鑰匙之後,在眾人驚叫聲中沖了進去。

    “飛揚——”紛紛也想跟進去,卻被身旁的人拉住。

    “小姐,你不要冒險呀!”

    “可是我家人在裏面啊!”

    “消防車來了、消防車來了!”

    紅色水車伴著驚人的笛鳴聲駛進路口,眾人連忙讓出空間,讓車進來。

    慌亂不已的紛紛,不知道被哪位好心的旁觀者拉到路邊的火線外頭,只能無助地哭泣,雙眼死死盯著大樓出口。

    “糟了!樓下也起火了,大樓出口被濃煙封死了。”

    “雲梯車!從上面救人!”

    “上面有人!快點鋪墊子!”

    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大樓門口卻不見任何人逃出來,紛紛的心越來越冷。

    她一動也不動地跪坐在路邊,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紛紛?”

    一聲猶疑的叫喚,拉回她的神智。

    轉過頭去,竟然見到姊姊和爸爸安然無事地蹲在她身邊。

    “紛紛!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沒事!”苗欣欣喜悅地擁住她。

    “爸……姊……你們沒有被困在裏面?”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們。

    “我跟爸晚上臨時起意,去超市買了一瓶酒,打算回來跟你喝一杯的。哪里知道,我們回來時,就變成這種恐怖的樣子了。”欣欣還拿起手上的紅酒給她看。

    紛紛愣愣地轉頭回去看向火光熊熊的大樓,她全身的力氣頓時被抽光了。

    “那……飛揚……”

    “飛揚?他也在這裏嗎?”苗父轉頭四顧。

    “飛揚怕你們在屋子裏,消防車又還沒到,所以沖了進去……”

    “什麼?”苗欣欣和苗父同時驚呆了。

    望著火光,紛紛已經失神,只能喃喃祈禱。

    “飛揚……不要死……不要死……千萬要活著出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隨著火勢越來越大,甚至可以見到濃煙從她那層公寓窗口竄出,她跟著漸漸絕望了。

    突然,一隻帶著濃濃焦煙味的手臂伸過來,將她緊緊擁進一堵熾熱的胸膛。

    “紛紛……”

    她愣愣地抬頭,看到一臉焦灰、漂亮劉海被燒掉一半的狼狽娃娃臉,臉頰上還有兩枚深深的酒窩。

    “飛揚……”

    “對不起,我剛剛一直找不到你,是你姊姊先看到我,才把我拉過來的。”

    紛紛連忙探出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擔心他身上有任何的燒傷。

    “我沒看到你出來,我以為……以為……”話說到一半,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我上四樓後,打開你家的門,想到你曾說你爸如果在家的話,會把門反鎖,所以我喊了兩聲,就確定了屋裏沒人。”

    紛紛緊繃的情緒忽然鬆懈下來,激動得只能抱著他大哭。

    “可是在退出來的時候,我聽到樓上有小孩的哭聲,所以就沖上樓去找小孩,然後再沖上樓頂……”

    她還以為她失去他了。

    感謝天!感謝老天!

    “……然後讓消防員用雲梯車送下來……”

    “嗚嗚~~”

    “喂,紛紛,你哭小聲一點,專心聽我講嘛!”

    “嗚嗚嗚嗚嗚~~”

    “喂喂喂,別哭嘛!先聽我說完呀……”

    “嗚嗚~~哇~~”

    站在一旁的欣欣,簡直快看不下去了。

    “白癡!也不先安慰人,英勇事蹟等一下再說不行嗎?”苗欣欣猛翻白眼,越來越覺得這個娃娃臉不太可靠。

    苗父又是歎氣、又是搖頭。這個未來的女婿,似乎英勇過了頭,又有點少根筋。

    把小女兒交給他……

    能放心嗎?

    另一段浪漫……

    “木頭!笨蛋!死化石!”

    還沒營業的“春天咖啡屋”中,驚爆一聲怒吼。

    還沒推開門的洪飛揚愣了一下,接著忍俊不禁地噗笑出聲。

    進門後,看見李拓璋那個男人,一臉無辜,乖乖地坐在位子上任人眉那只母老虎罵到臭頭,洪飛揚的唇角不自覺地一直朝上卷。

    “洪飛揚!你笑什麼?”看到另一張令她生氣的臉,她頭上的火冒得更旺。

    “沒事,你們繼續。”洪飛揚擺擺手,笑著閃進廚房。

    一道竊窕的身影正在流理台前切菜,他走上前去從後方抱住她,覺得幸福感從胸腹中暖暖上湧。

    “你來了?”紛紛放下菜刀,轉身伸出手,甜蜜地攬住他的頸項。

    “我已經做好喜帖了,你看一下。”他從身後遞出一張紅色卡片。

    紛紛帶著嬌羞,喜孜孜地接過來。

    “紅玫瑰?”她張大眼,愛不釋手地伸出指頭撫摸卡片上栩栩如生的玫瑰花紋燙金。

    “這是我親手設計的,喜不喜歡?”

    “嗯!”她用力點頭,眼裏含著喜悅的淚水。

    “哼哼!我就要讓人眉看看,誰說我不能用玫瑰花追求你的?我的喜帖就要畫上滿滿的玫瑰花!”

    “謝謝你……”她高興地將小臉埋進喜帖裏。

    “給個香吻,讓我知道我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紛紛綻開笑容,踮起腳尖,就要吻上他期待的臉頰——

    “我討厭你!死李拓璋!”

    紛紛的動作停了一下。

    “人眉跟李拓璋之間……那樣算不算有火花?”

    “誰知道?”洪飛揚聳聳肩。

    沉人眉不是他關心的範圍。

    他比較在乎的是,紛紛要吻他的時候,竟然分心。

    好吧,山不轉,路轉。

    紛紛不吻,他來吻。

    “真好,春天到了……”傾聽著門外吵吵鬧鬧的聲音,紛紛的小臉漾出喜悅的笑意。

    “是啊,春天到了……”他朝她的唇吻了下去,打算奪回她全部的注意力。

    春天到了,浪漫滿屋啊!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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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50:59 |只看該作者
<愛人黑白配>
  沉人眉實在受不了這個木訥老實、神經粗到不行的男人!她已經注意他很久了,每個星期他會固定來咖啡屋報到,而身旁總會有不同的人跟他借錢!他是怎樣,錢很多嗎?
  終於有一天,她受不了地上前,把第N個借錢的人趕跑,自此後他改成天天來報到,搞得大家都說他對她有意思,拜託!她心中的男人是要有魄力、有擔當、有事業心的,
  這個整天來她店裏閑晃的男人,怎麼看都該被三振出局!可心中雖排斥,在他的目光底下,她的心跳卻一再加快,正當她心慌意亂之時,父親出現,強迫她出席相親宴,
  之後對方對她展開追求,而那木頭男見了並無任何不悅,她一氣之下答應對方的邀約,結果他居然不再來店裏了!可惡!這該死的男人竟敢給她玩失蹤?!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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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7 05:51: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春天咖啡屋”的原木門扉被推開,門上的風鈴發出一串清脆聲響,迷人的咖啡香隨著室內的空氣向開門的客人迎面撲去。

    “歡迎光臨!”工讀小妹馬上揚起青春又親切的招呼,捧著水壺上前,為進門的客人帶位。

    兩個男人闔上門後,一前一後,緩緩地走進來。

    身穿簡單白襯衫的男子走在前方,臉上帶著和善溫煦的笑容,長腿不疾不徐地踱進室內,熟稔地尋找他慣坐的老位子。

    太好了!座位是空的。

    白衣男子雙眼一亮,露出滿意的笑容,朝窗邊那個他最喜歡的位子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來。

    另一名穿著卡其色西裝的男子轉頭四下顧盼,眼中露出怪異的神情,有些訝異他的同伴竟會選擇來這一間平民級消費的普通咖啡屋。

    “拓瑋,你說很棒的談話地方,就是這裏?”

    “是啊!”李拓瑋在鋪著厚厚軟墊的原木椅上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後,在桌子下方慵懶地伸直他的長腿。

    林雄夫在李拓瑋對面坐下,等小妹幫他們倒了兩杯水離開後,他忍不住抱怨了一下。

    “裝潢的味道雖然很不錯,但是,我們以往談事情時,不是都在飯店的咖啡廳或酒吧嗎?那些地方絕對比這裏氣派、高級多了!”林雄夫有些嫌惡地瞄了瞄四周。

    “這裏的咖啡,比五星級飯店裏的咖啡好喝太多了。要找地方談事情,一杯真正的好咖啡勝過無用的排場。而且不必三不五時就得跟身邊的熟人打招呼,你不覺得更自在嗎?”李拓瑋滿足地嗅了嗅空氣中的咖啡香味。

    “就算不要排場,可我又不喝咖啡,對酒還比較有興趣。”林雄夫繼續咕噥。

    李拓瑋淡淡地瞟他一眼。“少喝點酒,你老婆很擔心你,她說你的肝出了一些問題。”

    “嘖,女人就是多話!”林雄夫不悅地皺起眉。

    此時,一名濃眉大眼的女子,氣呼呼地從櫃檯後方站起來,抓起電話,粗魯地按了一組號碼,而後一手插腰,一腳在地板上猛打拍子。

    仿佛用盡一輩子的耐心,終於等到對方慢吞吞地把電話接起來,她扯開喉嚨,劈頭就是一陣狂罵——

    “范老闆——我上次說過,進貨量要是再不老實,咱們就謝謝不聯絡!死奸商!這種小便宜也要貪,就不信你還能做幾年生意——沒什麼好說了,我已經給了你一次機會了,要是再找你進貨談生意,我就不叫沉人眉,寧可當豬——”

    對著電話吼完後,重重甩下話筒。她氣呼呼地一邊罵、一邊捶腰背,扭轉著因為長時間蹲在地上低頭點貨而酸疼的頸子。

    捶肩捶了好一陣子,她才發現四周的氣氛怪怪的,好像……靜謐得有些詭異。

    抬起頭來,大眼向四周繞了一圈,這才發覺所有人的動作都被定格,目不轉睛地瞪向自己這邊。

    “呃……抱歉、抱歉!講電話忘了降低音量。大家請繼續用餐,抱歉、抱歉!”沉人眉乾笑著跟眾人彎腰道歉,轉過身後偷偷吐舌,暗罵自己又忘了控制嗓門。

    李拓瑋低聲笑了出來,一臉有趣地睇著櫃檯。

    林雄夫反而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搞什麼?這個女人真粗魯!”

    “她是這家店的老闆之一,個性很直接、很坦率。”李拓瑋唇邊的笑意,含著很明顯的欣賞意味。

    林雄夫的眼睛差點掉出來,而且也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直接、坦率?拓瑋,你看女人的眼光真差!改天我介紹幾個真正的女人給你認識,輕聲細語、溫柔似水,乖得像綿羊一樣,那才叫做女人——”

    李拓瑋帶笑的雙眼,依然定焦在櫃檯後方忙碌的窈窕身影上。

    “是嗎?我覺得她挺有活力的啊!”

    “活力?聽我的話准沒錯,這個女人不適合你,一看就知道是只河東獅,會把你吃得死死的。”

    “聽起來真吸引人。”李拓瑋依舊溫溫地笑,雙手環上胸前,望著沉人眉的眼,閃過一道興味的光芒。

    “你……唉——”他發覺無法改善李拓瑋差得離譜的眼光,不禁扼腕地重歎一聲。

    沉人眉翻閱著名片簿,找尋新的合作商家,渾然不覺兩個坐在窗邊的男人,正在對她評頭論足。

    打了好幾通電話,確定了日後新的進貨商之後,她坐到椅子上,疲憊地籲了一口氣。

    看著地上一包包的貨品,就想到那個不老實的老闆,她又冒出一肚子火,忍不住踢了貨品一腳。

    要不是那個沒良心的爛傢伙,她也不必蹲在地上一一數貨對帳,浪費她的時間和體力。

    “氣死我了!我一定要退貨!”

    當初她跟周善儀、苗紛紛合夥開這家店時就約好,紛紛負責廚房,善儀負責吧台,她則是負責帳務。

    管帳是她的專長,控制咖啡店的收支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可是進貨時的清點檢查,可就有點辛苦了。

    因為彎腰的動作,會讓她曾受過傷的腰椎產生不舒適的感覺。

    捏捏後腰,雙眸心不在焉地在店裏繞過一圈後,接著迅速地轉回來,定焦在窗邊的位置上。

    “耶?散財童子又來了?”沉人眉低低地咦了一聲,眼眸亮了一下。

    “散財童子?”站在她對面正要拿菜單的工讀小妹愣了一下。

    人眉姊在說誰?

    她想了一下,抽走小妹手上的本子。

    “我去招呼那桌,你們兩個到其他桌巡一下,收一收杯子跟盤子,該倒水的去倒水,該上甜點的趕快送去。”

    “呃……好。”工讀小妹愣愣地點點頭,有些不明白剛剛還在發脾氣的老闆,怎麼突然這麼有興致招呼客人?

    拿著菜單,人眉朝著「散財童子”那桌走過去。

    “兩位請看一下,要點些什麼?”

    遞上菜單,她別有深意地對兩人笑了笑。

    “謝謝。”李拓瑋對她笑了笑,伸手接過菜單。

    林雄夫隨意地點點頭,不感興趣地接過去掀了掀。

    人眉又多看了他們兩眼後,才轉身離開,坐在吧台裏偷偷地觀察。

    其實,那名白衣男子是個不太容易讓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男人。

    他沒有俊帥的外表、沒有搶眼的氣質、也沒有勾魂的電眼。坐在咖啡廳裏,他平凡得沒什麼女人會回頭注意他,包括她自己在內。

    可是,她有好幾次經過他身邊時,無意中聽到了他跟他朋友的對話,發現他帶來喝咖啡的人裏面,十個有八個竟然都是在向他借錢。

    這種狀況,讓她想不注意到他也難。

    她猜想,他一定是一個木訥老實、耳根軟,因為爛好人心腸而讓人有求必應的世紀大笨瓜!

    求他比求佛祖還有用,難怪一堆人來跟他借錢。

    “搞不好,這個也是來跟他借錢的。”沉人眉暗自揣測。

    看到那個白衣笨瓜舉起手,她懶懶地用眼神示意小妹過去服務。

    那個卡其男一臉的心不在焉,根本對飲料沒興趣,草草地在菜單上指了一個東西後,就急切地向“散財童子”靠過去。那副似乎想快快進入談話主題的模樣,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想。

    “你在看什麼?”身後突然發出聲音,讓她嚇了一大跳。

    “善儀,不要嚇我!”人眉拍撫胸口,白了身後的女子一眼。

    “我剛剛從廚房出來時就叫你了,是你沒聽見。”周善儀無辜地攤攤手。

    “喏!快煮咖啡,這是窗戶旁邊那桌客人要的。”人眉把單子從小妹手裏接過來,沒好氣地塞進她手裏。

    “你似乎對那個白襯衫的男人很有興趣。”善儀好奇地望瞭望坐在窗邊的客人。

    “我才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一個人要借多少次錢給人,才會宣告破產?”她的下巴抵在手背上。

    “哦?那人經常借錢給人?心腸很好啊!”

    “你怎麼知道他心腸好?也許是個放高利貸的!”人眉冷哼一聲。

    “可是你剛剛的語氣,明明就是擔心他的錢被人掏光光。”善儀嘴上沒停,手裏同時小心翼翼地將咖啡倒入杯中。

    “你秀逗啦!我又不認識他,擔心啥?他要是我朋友,早就被我揍了!不懂得珍惜金錢的人,真該被痛扁一頓!”

    “咖啡好啦!你端還是小妹端?”善儀把咖啡放入吧臺上的一隻託盤中,順便再放進一小碟薑餅。

    人眉轉頭看過去,見到他們的表情漸漸嚴肅,談話似乎進入了正題。她轉過頭來,捧起託盤。

    “我來!”她拋出一抹機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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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支吾了一陣子後,林雄夫不好意思地勉強開口。

    “我前天已經借你二十萬了,還不夠嗎?”李拓瑋有些訝異地回視他。

    二十萬?這個男人果真是冤大頭!

    走近桌邊的沉人眉,不由得皺起眉。

    她記得之前聽到人家好像開口跟他借多少來著?上次好像也是二十萬,上上次則是五萬,再上上上次好像是十萬……

    他家是有金山還是有銀礦?怎麼有這麼多的錢可以借人?

    林雄夫正要開口,看到沉人眉靠近,輕咳一聲後就住口不語。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咖啡和小餅乾。

    “謝謝。”李拓瑋斯文有禮地向她道謝,臉上漾滿笑意。

    “請慢用。”抱著託盤,向他們笑了一笑。

    恰好隔壁桌的客人結完帳起身離去,她轉過身去收拾空杯,順便再多聽兩句。

    “拜託,能不能再多一點?多一點點就好!”林雄夫沒等她走遠,迫不及待地再度開口,雙手合十,雙眼露出希冀的眼神。

    “還要多少才夠?”李拓瑋沉吟了一下。

    “十萬,再十萬就可以了!”

    十萬叫一點點?

    這個男人太不知“斬節”了吧?分明是得寸進尺嘛!

    沉人眉在心中火爆地大吼,完全沒發覺自己正在發作莫名其妙的怒氣。

    “好吧,明天就會彙到你的戶頭去。”

    厚!這個男人更沒“斬節”!竟然考慮也不考慮地就把錢給灑出去?!

    “謝謝你,謝謝你!”林雄夫大喜過望,沒想到借錢的事,竟然這麼容易就談成了。

    “至於後續的簽約事項,我們找時間再詳談。”李拓瑋接著說。

    “謝謝,謝謝你!你真是我的貴人,來生我一定報答你!”林雄夫紅了眼眶,熱情地向前握住他的手。

    來生報答,表示這輩子就先欠著啦!

    她忍不住咕噥兩句。

    “不用客氣,我們都是在商言商。”李拓瑋不自在地抽回手。

    白癡!

    什麼在商言商?人家想要賴帳到下輩子的話,他竟然聽不出,還真以為人家會報答?

    沉人眉在心中暗自碎碎念,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的神經簡直粗到不行,拳頭癢得好想往他那顆木頭腦袋上敲下去!

    “我、我回去告訴我的老婆跟員工這項好消息,我們公司周轉不靈的困難總算得以解決了!”他興奮地推開椅子,咖啡也不喝了,急著想離開。

    沒禮貌!那杯善儀用心煮出來的咖啡,他竟然連一口都不捧場!沉人眉對那個卡其西裝男更加沒好感。

    “慢走。”李拓瑋笑著點點頭,起身目送他離開後,籲出一口氣,重新坐回舒服的椅子上。

    端著一盤空杯的沉人眉,經過他身邊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李拓瑋恰巧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看到她對他非常不以為然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

    人眉沒給他好臉色,轉身就要走。

    李拓瑋莫名其妙地抓抓頭,接著聳聳眉,從口袋掏出手機,熟練地撥了一組電話出去。

    “喂,小紀,再補十萬美金到我前天要你匯款過去的帳戶裏……對,就是林先生。”

    聽見男人的話,人眉差點跌倒。

    她轉身張大眼,像見到鬼似地用力瞪住他。

    十萬美、美美美美……美金?!

    等等!二十萬加十萬等於三十萬,然後三十萬美金換成台幣,就是……

    救郎哦!都快一千萬了耶!他竟然就這樣面不改色地借了出去?!

    搞什麼?

    裝孝維也不是這麼裝的吧?

    人眉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的腦袋有問題。

    白衣男人收線後抬起頭來,發覺她仍然還站在不遠處看著他,有禮地對她點頭笑了一笑。

    “白癡!”人眉暗暗地咕噥一聲,假裝沒看到他的友善笑容,冷冷地轉過身去,把杯盤送到吧台去清洗。

    雖然沒正眼看著他,可從眼尾餘光,她卻看到那男人一臉滿足地享用咖啡,接著,伸手掏出皮夾打開後,身體明顯地頓住。

    怎麼了?她好奇地轉頭看他。

    只見那男人慢慢地轉過身來,向她招招手,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沉人眉本來不想理會,可轉頭看向一旁,發覺兩名工讀生和善儀都正在忙著,她歎了口氣,只好走過去。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扯開唇瓣,掛著職業笑容。

    她是老闆,做生意以和為貴,她不能擺出臭臉趕跑客人。

    再說,他的錢又不是她的,她幫他心痛什麼?

    “請問……這裏可以刷卡嗎?我今天出門時,忘了放現金在身上……”男人靦腆地笑著。

    人眉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就要扭曲了。

    “很抱歉,我們這裏不接受刷卡。”這男人身上沒錢……

    “那……可以先欠著嗎?我馬上回去拿錢!”男人露出無比誠懇的笑容。

    人眉覺得她的頭好昏,打擊好大。

    誰來告訴她,這個剛才一出手就是十萬美金的男人,現在真的正在試圖跟她賒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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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拓瑋……”善儀慢慢念著紙條上的名字,微微偏頭思索著。

    “沒想到他借錢的單位竟然是美金?好樣的!敢情他是連中兩期樂透頭獎的暴發戶?”人眉撐著頰,對著她手上的紙條低哼一聲。

    她最討厭的,就是不把錢當錢看的笨男人!

    “我覺得他的名字好熟……”善儀困惑地眨眨眼。

    “管他名字熟不熟,我比較在乎的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如他所承諾的,馬上拿錢回來還帳?”

    “會吧!他看起來挺誠實可靠的,而且,他還留下了名字、住址跟電話以示負責,很有誠意呀!從地址看來,他的住所離這裏很近,來回大概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吧!”善儀幫他說話。

    “說不定他留的是假資料!”人眉提醒她,社會上的壞人可是不少。

    “不會吧……”善儀對著資料皺眉。

    “我試試他的電話,有沒有作假,打了就知道。”人眉拿起電話,照著紙條上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

    才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通。

    “喂,你好,我是李拓瑋。”

    低沉的男性嗓音微微帶著喘息聲,透過電話線鑽進她的耳朵裏,聽起來竟然十分性感,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背脊也麻了一下。

    沉人眉突然說不出話來,臉蛋無法克制地紅了一下。

    “喂?請問哪位?”對方好脾氣地追問。

    沉人眉馬上回神,清了清喉嚨。

    “咳!我是沉人眉。”

    “沉人眉?”他像是呢喃,又像是細細咀嚼般的,緩緩復述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聽起來怎麼那麼……煽情?

    她一面暗罵自己花癡,一面覺得臉上的熱氣很丟臉地一路竄到耳根和脖子。

    “我是說,我這裏是‘春天咖啡屋’。沒事啦,只是確定你是不是等一下就要過來?”她勉強穩住音調。

    “我已經到了,沈小姐。”

    他不但沒有因為她懷疑他會不守信而感到惱怒,嗓音中反而還帶著愉悅的笑意回答她。

    “啊?到了?”人眉不敢置信地瞪著話筒。

    “是啊!”

    一串清脆的碰搖聲響起,咖啡屋的大門也同時被推開。

    眾人轉頭看向大門,只見一個汗流浹背的男人,狼狽地站在門口喘氣擦汗。

    順了順氣,他對眾人露出笑容,揮揮手上的皮夾。

    “我來付帳了!”他說得好像是馬拉松選手跑回終點,要來領金牌一樣的興奮。

    “呆瓜……”沉人眉掛上電話,啼笑皆非地低喃一句。

    這男人,未免太木訥、太老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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