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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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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東方第一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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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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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7 03:08:33 |只看該作者
  這天午牌時光,鎮江西門橫大街上,林大祥綢布莊門日。來了六匹駿馬。前面兩騎,一匹是棗紅馬、毛色紅中透紫,亮得發光,一匹是白馬,純白如雪,光亮有如銀絲。
  馬上人更俊,棗紅馬上是一個十八九歲的藍衫少年,生得劍眉朗目,氣字軒昂。自馬上也是一個藍衫少年,只有十七八歲,同樣生得秀眉星目,玉面朱唇,人卻更為俊美。
  這兩騎後面,是四匹一色的黃膘馬,馬上四人,都已四十開外,身材壯健,穿著一式青布勁裝。肩頭背著青布長衫包裹。
  前面兩人才一下馬,後面四人一躍下馬,幾乎是同樣快捷,兩個迅速趨前一步,從前面兩人手中接過韁繩,分兩邊站停。
  這份氣勢,一望而知前面兩入是貴府公子,後面四個不是護院,就是隨從。
  林大祥綢布莊的夥計們還沒看情來的是什麼人,慌忙進去稟報掌櫃。
  掌櫃林厚福三腳兩步剛迎出店堂。兩個藍衫少年已經走了進來,左首一個抱拳道:“林伯父請了。”
  林厚福定睛一瞧,不覺堆起了滿臉笑容,呵呵笑道,“原來是楚少俠,仲達正在夭天盼望著你,哈哈,快請裏面坐……啊,這位公子……”
  原來這兩個藍衫少年正是剛從太湖趕來楚玉祥、英無雙。
  楚玉祥忙道:“他是小侄的結義兄弟東方英。”
  一面朝英無雙道:“這位就是我二師兄的尊人林泊父,你也叫林伯父好了。”
  英無雙抱拳作了個長揖道:“小侄東方英見過林伯父。”
  林厚福連說:“不敢。”
  楚玉祥道:“小侄還帶來了四個鏢師,現在外面……”
  林厚福道:“快請。”一面朝一名夥計揮揮手道:“快去叫人把楚少俠的馬匹牽到馬廊裏去。”
  那夥計答應一聲,立即轉身往外跑去,引來小廝,把六匹馬接了過去,趙雷等四人也跟著走入店堂。
  楚玉祥給林厚福引見。
  林厚福道:“這裏不是說話之所,楚少俠幾位請到裏面坐。”
  他引著六入進入後進客廳,大家才行坐下,林仲達已經聽到夥計進去通報,急步趕了出來,笑道:“楚師弟,你怎麼今天才來……”
  目光一注,發現還有幾位客人,連忙含笑點頭。
  楚玉祥站起身,叫了聲,“二師兄,小弟給你引見。”
  他在眾人面前,只得仍把英無雙說成東方英、一面也介紹了趙雷等四人,說是四位鏢頭。
  英無雙望望楚玉祥,說道:“大哥,他是你二師兄,我怎麼稱呼他呢?”
  楚玉祥一怔,含笑道:“你就叫二師兄林大哥好了。”
  莫無雙果然抱抱拳,叫了聲,“林大哥。”
  林仲達又朝趙雷等四入拱著手,說了些久仰的話。
  林厚福站起身,含笑道:“仲達,這裏有你的招呼吧,為父還有事去。”
  楚玉祥忙道:“老伯請便,不用客氣了。”
  林厚福和大家點頭為禮,匆匆往外行走。
  林仲達道,“楚師弟、東方兄弟、趙兄四位,還是到我書房裏坐,再作長談吧!”
  於是就領著大家來到書房,分賓主落坐,趙雷等四人只是站著不肯就坐。
  楚玉祥含笑道:“趙兄四位也請坐吧!”
  趙雷神色恭敬的應了聲“是”道:“屬下告坐。”四人才一起坐下。
  春蘭端上香茗:
  林仲達道:“楚師弟幾位大概還沒用飯吧,春蘭,你去吩咐廚下,做幾式可口的酒菜送來。”
  春蘭答應一聲,轉身走出。
  林仲達道:“楚師弟怎麼今天才來,愚兄天天都在記掛著不知你在路上又遇上了什麼事故?”
  楚玉祥笑道:“事情可多著呢,小弟趕去裴家堡,正好遇上裴老爺花甲壽誕,接下來是江南武林同道公推裴老爺擔任江南武林盟主……”
  林仲達道:“裴老爺子擔任武林盟主的事,愚兄已經聽人說過了,江湖上還盛傳著東海門楚師弟三掌驚退凶名滿天下的厲山雙凶,把師弟說成了不起的少年英雄,不知可有其事?”
  楚玉祥俊臉一紅說道:“二師兄也聽到了?”
  林仲達笑道:“師弟一舉成名。只怕江湖上早已傳遍了呢!”
  剛說到這裏,春蘭進入書房左首一間,擺好了杯筷,兩名下人提著食盒,取出酒菜,擺滿了一桌。
  春蘭欠身道,“二少爺,可以請楚少俠幾位入席了。”
  林仲達站起身,抬手道:“師弟,你請東方兄弟、趙兄等幾位入席了,咱們邊吃邊談好了。”
  趙雷抱抱拳道:“楚少俠是屬下兄弟的主人,屬下怎好和主人同席?這個屬下等人萬萬不敢。”
  林仲達弄不懂他們的身份,不覺朝師弟看去。
  楚玉祥含笑道:“趙兄等四位,只是在下要和敝師兄重開東海鏢局,由湖主暫時借調充任鏢頭,千萬不可再自稱屬下,何況這裏是敝師兄的家中,大家都是客人,不用再客氣了。”
  趙雷垂手道:“屬下跟隨楚少俠,是湖主吩咐的,湖主在臨行前吩咐屬下等人,追隨楚少俠,和追隨湖主一樣,楚少俠就是屬下的主人了。”
  楚玉祥知道他們一向服從湖主,自己再說也沒有用,只得含笑點頭道:“但目前鏢局還未開張,趙兄等四人,和我同在這裏作客,就不用再客氣,大家坐下來吧!”
  趙雷等四人果然應了聲“是”,各自在下首坐下。
  大家入席之後,春蘭手執銀壺,替大家面前杯中斟滿了酒。
  林仲達舉杯道:“來,師弟,東方兄弟、趙兄四位,今天除了楚師弟,大家還是第一次見面,我敬大家一杯。”
  說完一口喝幹。”
  楚玉祥道:“二師兄,咱們都不善飲酒,就以這一杯為限。就吃飯,飯後;咱們還有許多正經事要談呢!”
  林仲達道:“好,大家幹了這一杯,春蘭,你替大家添飯吧!”
  大家各自幹了門前杯,春蘭就裝上飯送上。
  林仲達已經吃過午餐,只是在旁相陪,大家匆匆吃畢,又回到小客廳落坐。”
  林仲達道:“師弟,現在你可以說說這些天的經過了,愚兄已經等了好多天了。”
  楚玉祥取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回頭朝孫、李二人說道:“孫兄、李兄,你們站到書房門口去。”
  孫鳳、李雲二人答應一聲,站起身走到書房門口,一左一右站定下來。
  楚玉祥就把自己此行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只是沒提英無雙是成山雙凶門下和女扮男裝之事。
  林仲達聽得也極為仔細,直等楚玉祥說完,才攢著眉道:“江南分令,居然會有這大的野心,既已控制了江南武林盟主,又敢去動太湖,他們到底幕後會是什麼人呢?”
  楚玉祥道:“這個目前還不清楚,據小弟推想,他們殺害義父、義母,大概也是為了咱們東海門礙了他們向江南發展之故……所以咱們東海鏢局一旦複業,他們非找上門來不可。”
  林仲達沉吟道:“現在就有一個問題,不知師弟考慮過沒有?咱們鏢局複業之後,他們找上門來,咱們有能力應付得了嗎?”
  楚玉祥目射精芒,說道:“小弟主張鏢局複業,就是為了要引他們找上門來,就憑目前在座的人手,還怕對付不了嗎?”
  “唉!”林仲達輕輕歎息一聲道:“當日愚兄和賢弟定下此計,愚兄贊成東海鏢局複業,當然是為了想以東海鏢局複業引對方上門;但當時愚兄沒想到江南分令會有如此龐大的陰謀,也沒估計到對方實力會有如此龐大,咱們區區幾個人手,要挑明著和對方較量,實在不如暗中進行,要有利得多。”
  楚玉祥道:“小弟方才已和二師兄報告了,只要咱們鏢局複業,除了目前在這裏的人手之外,還有裴老爺子領導的江南武林和太湖敖湖主,都會全力支持,就算挑明瞭和江南分令幹,咱們絕不會輸給江南分令。”
  林仲達道:“江南分令,只是一個分令,分今後面,還有多少實力,咱們到目前為止,還是一無所知。”
  楚玉祥笑道:“咱們挑了江南分令,才能把他們後面的人揪出來,要報義父、義母之仇,唯恐他們不來,來了,小弟絕不會讓他們有一個漏網之人。”
  英無雙道:“是啊,就算他們個個都生了三頭六臂,有大哥和我兩人,就足夠打發了。”
  林仲達不知英無雙的來歷,但聽他口氣極大,心中暗暗奇怪,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一眼,才點頭道:“師弟既然有把握,咱們就先行把鏢局複業也好,唉,大師兄不知去了那裏,如果他聽到鏢局複業的消息,能夠趕回來才好。”
  楚玉祥道:“只要鏢局複業,大師兄聽到了一定會趕回來的,二師兄、咱們鏢局複業之事,該如何著手呢?”
  林仲達笑了笑道:“至於鏢局複業之事,其實並不困難,第一、咱們鏢局原只是暫時歇業,原來房舍,都是現成的。第二、人手方面,鏢頭雖然已有幾個另謀出路,到別家鏢局去了,但趟子手卻全未散去,只是各自回家去了,只要杜永去通知一聲,就可趕來,我想鏢局複業的消息一旦傳出去,就是鏢頭們也會聞訊回來的,但咱們鏢局複業,只是為了讓江南分令找上門來,並不是真的做保鏢生意,人數多了,開支浩大,不做生意,就無法維持。”
  楚玉祥道:“鏢局複業了。人家前來投保,咱們自然不能不接。”
  林仲達道:“這就又有問題了,江南分令不和咱們明來,他若是專找咱們保的鏢下手,咱們顧此失彼,又該怎麼辦?”
  楚玉祥道:“這個不要緊,只要在江南境內,咱們不用耽心會出差錯。”
  林仲達眼看師弟絲毫不把敵人放在心上,雖然他武功高強,也不覺暗暗皺了下眉,一面點頭道:“好吧,愚兄打發人先把杜永叫來,要他去把人手召齊了,再商量其他的事情。”
  事情就這樣決定,林仲達立時要春蘭打發店中夥計去把杜永找來。
  過沒多久,杜永隨著春蘭走入,看到楚玉祥也在座上,慌忙抱著拳道:“小的見過林少爺、楚少爺。”
  林仲達道:“杜永,我找你來有事商量,快別多禮,你也坐下來。”
  杜永站著道:“二位少爺面前,那有小的坐位,小的站著就好。”
  楚玉祥道:“杜永,二師兄找你來是為了商量咱們東海鏢局夏業的事,你是義父的老人,在鏢局多年,知道較多,從前局裏的人手,你也都認識,商量事情,站著怎麼行,你還是坐下來的好。”
  杜永聽說林少爺、楚少爺找自己來,是為了商討東海鏢局複業,心頭自然十分高興,喜形於色道:“二位少爺要把鏢局複業,這是夭大的喜事,小的就告坐了。”就在下首一把椅子坐下。
  春蘭沏了一盞茶送上。杜永連說:“不敢。”
  林仲達問道,“杜永,從前局裏的人,你知道的一共有多少?”
  杜永道:“從前總鏢頭在日,局子裏鏢頭最多的時候,就有四五十位,趟子手總在兩百名以上。因為生意好,大多數都押解鏢車在外,局子裏經常也留著七八位鏢頭,二三十名趟子手。”
  林仲達道:“這些人你都知道他們現在在哪里嗎?”
  杜永搔搔頭皮,說道:“自從總鏢頭遇害,陸少鏢頭收歇鏢局之後,說句難聽的話,是樹倒猢猻散。大家都各奔前程,據小的所知,鏢頭們大半都已轉到別的鏢局去了,咱們東海鏢局,在江湖上牌子老,信譽好,所以各地鏢局爭相延聘,趟子手們有的跟隨鏢頭走的,有的回鄉下去了,只有少數跟隨總鏢頭多年的老人,家就住在鎮江,但為數不多,大概只有一二十個,他們聽到鏢局重新開張,自然都會回來。”
  林仲達朝楚玉祥道:“目前鏢局剛複業,人手不用大多,有一二十名趟子手,也可以了。”
  杜永道:“只是鏢頭不容易找。”
  楚玉祥笑道:“我已經請來了幾位,這裏,連二師兄和我在內。”杜永道:“那就差不多了,鏢局複業之後,消息一經傳出,有些鏢頭就會自動回來。”
  林仲達問道:“杜永,你合計合計,鏢局複業,約需要多少銀子?”
  杜永道:“咱們鏢局一切都有現成的,花費不多,只是從新粉刷門面,添置鏢旗,和一些零星開支,有一二百兩銀子就足夠了。”
  林仲達笑道:“幾十個人吃飯不要花錢嗎?這樣好了,我們先向敝店暫時借支一萬兩銀子,作為資金,日後賺了錢,再歸還好了。”
  杜永道:“用不著一萬兩。”
  林仲達道:“不要緊,資金雄厚些,總是好的,鏢局新開,萬一接不到生意,有一萬兩銀子,坐吃也可以吃上兩年。”
  鏢局夏業,並不是為了做生意,這話他不好明說。
  杜永笑道:“開了鏢局,怎麼會沒有生意上門?咱們東海鏢局在大江南北,不是小的誇口,閉著眼睛也數得上第一。”
  林仲達聽得也笑了,接著道:“這樣,杜永,鏢局複業,由你擔任總管事,現在,我就交代你幾件事,第一、你明天先去查看一下,局裏有什麼要添置的,就去添置,粉刷門面等事,也都由你作主去做。第二、通知得到的鏢頭、趟子手,願意回來的,你都去把他們找來。人多好辦事。”
  說到這裏,回頭朝春蘭道:“春蘭。你去取五百兩銀子的莊票來。”
  春蘭答應一聲,轉身走出。不多一會。手中拿著一張莊票,送到林仲達手中。
  林仲達把莊票遞給杜永,說道:“這次鏢局複業。和師父在日不同,師父有數十年聲譽。如今由咱們師兄弟出面,只是江湖上籍籍無名的後生小子,所以要特別舖張,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這是五百兩銀子,你拿去作為籌備費用,不夠,再向我來拿。”
  杜永站起身,雙手接過,說道:“夠了、夠了。”
  林仲達道:“不,我方才說過。咱們這次要特別舖張,你要懂得我的意思,就是不怕多花錢,一切都要新、要好、譬如趟於手的衣服,都要一律新的,而且都要繡上東海二字。譬如用的兵刃,也都要鐵舖重新鑄制等等,一切都要使人一新耳目。”
  杜永點著頭道:“小的知道。”
  林仲達道:“好了,這些事情,已經夠你忙了,你快去吧!”
  杜永連聲就是,起身道:“二位少爺。小的這就告退。”
  說完躬躬身,退了出去。
  楚玉祥眼看二師兄吩咐事情,有條不紊,心中著實欽佩,說道:“二師兄,這些事情。你處理得有條不紊,換了小弟。一點都不懂。”
  林仲達笑道:“我也只知道一些大概,杜永跟隨師父多年,細節由他去作主就好,現在,咱們得研究一下鏢局的人事了。”
  楚玉祥道:“小弟從未在鏢局耽過,真的完全不懂,一切由二師兄作主就是了。”
  “不。”林仲達道:“咱們自己兄弟,還客氣什麼?但事情總得商量好了,才能辦事。”
  楚玉祥道:“二師兄如果心有成竹,說出來就好。”
  林仲達道:“愚兄複案是有一個,也是剛才才想到的,我想鏢局總該有個總鏢頭,大師兄雖然不在,但他聽到鏢局複業,一定會趕回來,因此總鏢頭一職,仍由大師兄擔任,愚兄和師弟擔任副總鏢頭,東方兄和趙老哥四位,擔任鏢頭。因為咱們鏢局複業,不是為了生意。而是為了引出江南分令的人,因此咱們注重的是復仇,有了鏢局,有了人手。就要防備敵人尋釁,咱們就得挑選一批趟子手,加以訓練,才能應付,所以咱們就以目前這幾個人為骨幹,愚兄和杜永負責對外,譬如聯絡各地鏢局,或者有上門來的生意等等,師弟和東方兄弟、趙老哥等人負責對內,對內就是挑選訓練趟子手,負責鏢局安全,以及應付上門尋釁的敵人等事,師弟覺得如何?”
  楚玉祥道:“二師兄謀劃調詳,咱們就這麼辦好了。”
  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春蘭進來點起了燈,接著就在書房左首一間八仙桌上排好杯筷,過沒多久,就有兩名漢子提著食盒,送來酒菜。
  林仲達起身道:“師弟,東方兄弟、趙兄四位,請入席了,中午草草不恭,這是兄弟要春蘭特別交代廚下整治的,算是給諸位接個風。”
  楚玉祥道:“二師兄,你這是做什麼,大家都是自己人,你還這樣客氣幹麼?”
  林仲達笑道:“師弟是我同門師兄弟,但東方兄弟和趙兄四位,都是第一次到寒舍來,這是表示敬意,好了,大家請坐吧!”
  楚玉祥等入依次入席,春蘭手執銀壺,給大家斟上了酒,席間,做主人的林仲達自然免不了要向幾人敬酒,客人照例自然也要向主人回敬,不必細表。
  這一席酒筵,菜肴是陸續上來的。大家邊談邊吃,足足吃了半個多時辰,才回到書房落坐。春蘭沏上新茶,大家又談了一會。
  林仲達才道:“師弟,你今晚就住我書房裏好了,東方兄弟、趙兄四位,我已經吩咐春蘭,就在書房後面,收拾了三個房間,現在就請東方兄弟,趙兄四位前去看看,如果還缺什麼,只管吩咐春蘭好了。”
  說完,領著大家走出書房,循著長廊,往後面行走。
  這裏和書房只隔了一個小院子,迎面一排三間,極為清幽,英無雙一個人占了一間,趙雷等四人,則是兩人住一間,房內一應俱全,收拾得極為整潔。
  林仲達道:“東方兄弟,你覺得如何?”
  英無雙展齒一笑道:“林大哥,這裏已經很好了,有時候我們住的旅店,比這裏還差得多呢!”
  她這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整齊牙齒,極為嫵媚動人!
  林仲達心中暗道:“這位東方兄弟怎麼會有一股女孩子的模樣?”
  趙雷也抱著拳道:“林公子如此費心,這裏已經太好了。”
  林仲達含笑道:“時間不早了,大家就請休息吧!”
  他和楚玉祥回轉書房,剛剛落坐,春蘭提著水壺進來沖水。
  林仲達道:“時間不早,你也去休息吧,這裏不用再伺候了”
  春蘭欠身道:“小婢那就告退了。”回身退出。
  楚玉祥方才因有趙雷等四入在座,不便說出英無雙女扮男裝的事來,此時就把英無雙的來歷,並說她練的“九陰神功”,已有三四分火候,普通江湖上一流高手,都擋不住她一掌,而且鏢局複業之後,厲山雙凶答應趕來相助,和二師兄說了一遍。
  林仲達道:“這就是了,難怪愚兄總覺得這位東方兄弟好似有一股娘娘腔,哦,她師父厲山雙凶答應相助,自然最好不過,只是這兩位老前輩凶名久著,生性暴戾,萬一……”
  楚玉祥笑道:“二師兄這是多慮了,你沒和厲山雙凶相處,心裏就會覺得他們是一對凶人,其實他們兩位只是生性但爽、心直口快,一點也不凶,處久了,你就會覺得和他們相處,比一般言行橘詐的江湖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林仲達望著楚師弟,含笑道:“楚師弟,我看這位英姑娘對你不錯呢!”
  楚玉祥俊臉一紅,說道:“小弟只是把她當作小妹罷了。”
  林仲達微微搖頭,笑道:“師弟,你這就錯了,一個姑娘家,如果心裏沒有你,她肯和你一路到鎮江來麼?”
  楚玉祥紅著臉道:“那是東門、西門二位前輩聽說小弟正在籌劃鏢局複業,人手不足,才要她來協助小弟的。”
  林仲達含笑道:“這是二位前輩為了讓她和師弟多接近,才藉口要她隨你到鏢局幫忙來的,我看英姑娘人品不錯,照你所說,武功也極好,倒是師弟得力的幫手呢。”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餐,林仲達就陪同楚玉祥。英無雙和趙雷等四人,一起來至東海鏢局。
  這裏和林大祥綢布莊只隔了兩條街,雖然沒有綢布莊那條街熱鬧,但也街道寬敞,附近多為糧棧、米行,是以人車不多。
  東海鏢局設在街尾,五開間門面,面前有一片空地,豎著一支三丈高的旗杆,本是懸掛東海鏢局鏢旗的,如今因鏢局歇業,旗杆也孤零零的有寂寞之感!
  鏢局兩扇黑漆大門左首,本來是掛白銅招牌之處,如今那方招牌也摘下來多時了。
  今天,鏢局兩扇關閉了足足四個多月的大門,已經敞開著,正有四五個人正忙著打掃沖洗。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3-17 20: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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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7 20:46: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東海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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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永看到林仲達、楚玉祥來了,慌忙迎了出來,他臉上充滿了興奮而愉快的神色,躬著身道:“小的見過林少爺、楚少爺,方才小的找到幾個住在附近的弟兄,告訴他們鏢局複業的情形,大家都十分高興,已有七八個人自動前來幫忙,其餘的人得到資訊,也會很快趕來,據估計,已有三十幾個弟兄了,鏢頭也有二位住在鎮江城裏,一位姓何,一位姓向,都是跟隨總鏢頭多年的老人。”
  林仲達點點頭道,“很好。”
  當下由杜永陪同,越過天井,進入大廳,天井兩旁各有五間房屋,是趟子手的休息室,大廳左首兩間,是帳房,一是鏢頭休息室,右首兩間,一個總鏢頭的休息室,外間是鏢頭的休息室。
  第二進中間是膳廳,兩邊則是鏢頭們的房間,第三進則是趟子手住處。
  林仲達看了一遍,隨即告訴杜永,那裏應該打通,那裏應該如何問隔,邊走邊說,好像他早就有通盤籌劃一般。
  杜永一一記住,口中直是唯唯應是。
  林仲達又道:“杜永,我看你們應該先打掃後進趟子手住的房間,有人來了,就可以往下來,還有廚房裏的人手,也要他們先搬進來,從明天起,就該開夥了。”
  杜永又連聲應“是”。
  楚玉祥心中暗道,“二師兄真是一個人才,他只在鏢局裏走了一遍,就有通盤籌劃,指示得井井有條。”
  午餐之後,杜永陪同姓何的和姓向的兩位鏢頭,來見林仲達。
  姓何的單名一個尚字,生得短眉小眼,中等身材,為人幹練,江湖上替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做金和尚。
  姓向的叫做向傳忠,個子高大,生得一臉麻子,為人直爽,是個張飛型的人,江湖上也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做麻面張飛,也有人叫他向麻子。
  這兩人年齡都在四旬以上。追隨聞天聲多年的人。林仲達和他們原是素識,楚玉祥因很少到鏢局裏去,見了面只覺十分面善而已!
  林仲達含笑道:“楚師弟大概不認識了。”
  一面朝何,向二人說道:“這位就是三師弟楚玉祥,從前很少到鏢局裏去,二位總還記得?”
  何尚、向傳忠二人口中不覺“啊”了一聲,連忙抱拳道:“原來是楚少鏢頭,前些日子,江湖上盛傳著咱們東海門的楚少俠三掌驚退名滿武林的厲山雙凶,把楚少鏢頭說得是了不起的少年英雄,如今楚少鏢頭的大名,在江湖上已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呢!”
  楚玉祥臉上一紅,說道:“這是江湖上傳聞之誤,厲山二位前輩和兄弟雖然交手了三招,那原是一場誤會,還是二位前輩手下留的情。”
  林仲達也因英無雙是厲山雙凶門下,不便多說,這就岔了開去,說道:“這位是楚師弟的義弟東方英,年紀雖輕,一身武功可不在一般江湖成名人物之下。”
  林仲達又指指趙雷等四人道:“這四位是太湖敖湖主推薦的,咱們鏢局複業,人手不足,楚師弟向敖湖主借調來的。”
  何尚、向傳忠連忙拱手為禮說了些久仰的話。
  林仲達就把鏢局複業的事,和兩人詳細說了一遍,接著道:“何鏢頭,向鏢頭都是跟隨先師多年的人。在下自然不能對二位隱瞞。在下和楚師弟此次決定鏢局複業,主要還是為了替先師報仇,引出對方的人來,據在下推想,對方聽到咱們鏢局複業的消息,必然會多方設法,打進咱們鏢局裏來,探聽消息,現在二位元鏢頭來了,那是最好不過,這幾天從前鏢局的趟子手,大概有三十多名,都會回來,這些人,二位都是最熟悉了,咱們鏢局草創伊始,不得不防,雖是熟人,也難免被對方買通勾結,這方面在下就要拜託二位,隨時注意。晴中加以查核。”
  向傳忠道:“這個就是林少鏢頭不吩咐,兄弟兩人也會留意的,這些趟子手都是跟隨總鏢頭多年的人,真要有人忘恩負義,貪圖小利,出賣東海鏢局,兄弟就扭斷他的脖子。”
  何尚跟著道:“這個林少鏢頭只管放心,這件事,就由何老哥和兄弟兩人負責好了。”
  林仲達又和兩人商討了鏢局夏業的一些瑣碎事情,兩人便自辭去。
  這幾天,總管杜永簡直忙得不可開交,東海鏢局裏裏外外,也業已粉刷煥然一新。
  東海鏢局兩扇大門,也一直敞開著,進進出出的人,也極為忙碌,所有舊日的趟子手們,也紛紛聞訊趕來,差不多已有四十來個。
  為了籌備複業。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和趙雷等四人也都搬到鏢局裏來往。
  林仲達把鏢局三進房屋,重新加以分配。第一進,天井兩邊左右走廊,各有五間房,住十個趟子手,由金和尚何尚率領。大廳兩邊左右兩間是鏢頭休息室,最左首了間是帳房,最右首一間是總鏢頭和副總鏢頭的休息室。
  第二進天井左右走廊,也各有五間房,住十名趟子手。由麻面張飛向傳忠率領,中間大廳為膳廳,左首兩間,住趙雷等四人。右首兩間,裏間作為英無雙的臥室。外面一間,作為林仲達和楚玉祥的臥室。
  第三進住二十名趟子手,其餘房舍,是打雜的和廚房。
  另外第二進東首,還有一座小花園,和三間精舍,留作賓舍,准備接待賓客之用。
  在職務方面,總鏢頭是陸長榮。副總鏢頭二位,由林仲達、楚玉祥擔任。
  楚玉祥從四十名趟於手中。挑選了二十名身手俐落的,歸孫風、李雲率領,由孫風傳授暗器。李雲傳授三節棍,加緊訓練,擔任鏢局警衛工作。其餘的趟子手,也一律參加三節棍的訓練。
  英無雙也在這些日子裏。用心苦練楚大哥傳她的十三式劍法。
  東海鏢局複業還有半個月,所有的人卻早已關起門來苦練武功,整個鏢局,倒成了一個大教場,每人臉上都掛著一片興奮,大有奮發圖強的氣勢!
  這是外面的人所不知道的;但東海鏢局即將夏業的消息,卻已在江湖上傳揚開來。
  這是因為東海鏢局在粉刷門面。油漆旗杆.和東海鏢局一千舊日的趟子手紛紛回到東海鏢局去了。這些都是外人都可以看得到的。
  另外幾個裁縫舖裏,都在替東海鏢局趕制藍布勁裝,鎮江城裏唯一的一家旗幟店.也在趕制東海鏢局大小鏢旗,幾家鐵舖也日夜開工,替東海鏢局鑄造純鋼的兵刃,這些都是瞞不住人的。
  東海門下的楚玉祥在裴家堡三掌驚退厲山雙凶,已使得江湖上對東海門有了新的估價,如今又傳出東海鏢局複業的消息,大家自然更加注意。
  自從東海門掌門人聞天聲遇害,東海門這三個字本來已經隨著瓦解,許多人當時聽到消息,還嗤之以鼻,認為聞天聲不過是一個走江湖保鏢的,居然自不量力,稱起東海門來,現在不是禁不起打擊,就煙消雲散了?
  可是八個月後,東海鏢局傳出了複業的消息,東海門又出了一個了不起的少年英雄楚玉祥,先前瞧不起東海門的人,也不敢再小覷東海門了。
  正在江湖上盛傳東海鏢局即將複業的消息,不久之後,大江南北,各處大商埠,諸如金陵、蘇州、揚州、徐州、杭州、金華、廬州、安慶、桐城,蕪湖、南昌、九江等地的鏢局、銀號、銀樓、糧行,花行,藥行,鹽行、綢布莊等,凡是大買賣的字號,都接到了東海鏢局複業的請柬和通知。
  請柬和通知,當然是有區別的;收到請柬有對象,是鏢局同行和江南幾個武林門派,如鷹爪、六合、淮揚、徽幫、太湖、洪澤、鄱陽、洞庭等,個人則為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父子、東門奇、西門大娘、撲天鷹阮伯年父子、太湖敖如山、丁盛、符德全、張騰蛟、竺天生等人,那是恭請他們蒞臨指導的。
  至於收到通知的對象,是所有通商大埠、各行各業做大買賣的字號,告訴他們東海鏢局複業了,舊雨新知,多多賜教,那是拉生意的廣告。
  但不論是請柬,或者通知,都有總鏢頭陸長榮、副總鏢頭林仲達。楚玉祥三人具的名。
  江湖上雖然對陸長榮,林仲達兩人,並不熟悉;但兩個副總鏢頭中有一個楚玉祥,則是近日名揚江湖,三掌驚退厲山雙凶的少年英雄,看他在請柬:只是排名在第三位,那麼由此推類,陸長榮、林仲達也絕不會是泛泛之輩了。
  東海鏢局複業的日期,定在七月初一日,但在六月三十臼,大門前早已張燈結彩,好像辦喜事一般。
  大門左首粉牆上,也貼出了整張大紅紙書寫的海報,(當時還沒有海報這個名稱,應該是啟事吧)濃墨正楷,每個字都有大碗公大小,寫著:
  “東海鏢局複業啟事,敬啟者敝局謹詹於七月初一日複業,敬請,各界先進,舊雨新知蒞臨指教,不勝榮幸之至。”
  下麵也有總鏢頭、副總鏢頭三人具的名。
  入夜之後,大門前懸掛起八盞紗燈,燈光照耀,把幾個月來暗沉沉的東海鏢局照得如同白晝。連這條本來冷清清的街道,好像也登時熱鬧起來。
  因為鏢局明天就要開張,今天晚上,每一個人都已分配了職司,各自在忙著。
  只有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三人,因為事情大致就緒,反而顯得沒有事可做,正在大客廳右首一間起居室中圍著桌子喝茶。
  林仲達舒了口氣道:“鏢局總算籌備妥當了,但從明天起,咱們就進入了另一個局面,最可慮的是敵暗我明,躲在暗處的人,放冷箭容易,站在明處的人,要躲冷箭比較難……”
  他話未說完,楚玉祥突然站起身來J印首喝道:“什麼人?”
  林仲達不知來了什麼人?心頭方自一驚,自己什麼也沒聽到,師弟已經聽出有人來了!
  只聽屋簷上響起一個蒼老尖沙的笑聲,說道:“楚公子、是老夫夫婦。”
  英無雙喜道:“是師娘,師父來了!”
  楚玉祥說了聲:“二師兄,是厲山二位前輩。”說著急忙迎了出去。
  林仲達、英無雙也跟在他身後迎出。
  只見石階下站著兩個人,那不是東門奇、西門大娘還有誰來?在他們數丈之外,遠遠站著四個人,那是趙雷、錢電、孫風、李雲四人,各占一位,正好把雙凶圍在中間,此時看到楚玉祥等人迎出,才倏然隱去。
  東門奇咯咯笑道:“這四個小子身手倒是俐落得很。”
  西門大娘叱道:“老不死,看你出口就是粗話。”
  東門奇聳聳肩道:“咱們和楚公子是自己人,還用客氣?”
  西門大娘道:“你少說幾句行不行?”
  楚玉祥看他們一來就拌著嘴,心中暗暗好笑,連忙迎了上去,拱手道:“兩位前輩光臨,晚輩迎近來遲,請到裏面坐。”
  英無雙跟著上去,恭敬的叫了聲:“師娘、師父。”
  東門奇看著兩人,裂嘴笑道:“老弟想不到咱們會今天趕來吧?”
  楚玉祥就替林仲達引介道:“這二位前輩就是東方兄弟的師娘、師父,這是晚輩二師兄林仲達。”
  林仲達連忙拱手道:“晚輩林仲達見過二位前輩。”
  三人陪同厲山雙凶跨上石階,東門奇道:“楚老弟,你說的東方兄弟是誰?”
  楚玉祥道:“二位前輩且請到裏面奉茶,晚輩再行奉告。”
  東門奇搔著頭皮,尖聲問道,“老伴,你幾時收了一個姓東方的小子做徒弟,老夫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英無雙湊首西門大娘耳朵低低的道:“師娘,是徒兒化名東方英的。”
  西門大娘呷呷笑道:“你老不死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東門奇不快的道:“原來你什麼事情都瞞著老夫。”
  說話之時,楚玉祥已把兩人接入總鏢頭休息室,請兩人落了坐,才含笑道:“前輩誤會了,無雙妹子改扮了男裝,在鏢局裏幫忙,就不好再用英無雙三字,所以化了個名,改稱東方英。”
  東門奇聽得呵呵笑道:“原來如此,這名字取得不錯,老夫還當老伴另外又收了一個徒兒呢!”
  “你老說廢話。”
  西門大娘回頭朝楚玉祥道:“楚少陝,鏢局都准備好了?裴盟主怕你們人手不夠,才要咱們先行趕來、萬一有不開眼的東西,想乘你們正在忙著的當口搗亂,愚夫婦就可以代你們處理。”
  東門奇道:“你說的這幾句話,老夫也會說,卻給你搶著說了,還說老夫說的是廢話。”
  楚玉祥連忙介面道:“二位前輩能來這裏坐鎮,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晚輩兄弟就可以放心了。”
  東門奇道:“老弟只管放心,有咱們兩個在這裏,誰敢到鏢局來尋釁?”
  西門大娘道:“不過咱們兩人能不露面,還是不露面的好……”
  東門奇道:“咱們不露面。還來這裏作甚?”
  英無雙咭的笑道:“師父、師娘不會和徒兒一樣,改扮改扮,就沒入認得出來了。”
  東門奇欣然道:“這話老夫在裴家堡就說過,咱們改扮改扮,當上兩名鏢頭幹幹,也蠻有意思。”
  西門大娘口中哈了一聲道:“老不死這話倒是不錯,咱們本來就要戴了面具來的,怕楚少俠見了面認不出來,才沒戴上,老婆子從沒穿過男裝,換上了男裝,就沒人認得出我來了。楚少俠,你們這裏可有現成的男裝?”
  林仲達一直認為凶名久著的厲山雙凶,一定是戾氣逼人的煞星,怎知見了面,卻是有說有笑,和藹可親,這就介面道:“前輩要改換男裝,晚輩去替前輩辦好了。”
  一面站起身,朝楚玉祥道:“師弟,東方兄弟陪二位前輩聊聊,愚兄去去就來。”說完,匆匆退出。
  他家開設綢布莊,也賣現成衣衫,他看了兩人身材,匆匆趕回店去,不消一會,就捧著一個包裹走入,說道:“二位前輩的衣服,晚輩取來了,不知合不合身,楚師弟,請二位前輩到賓舍休息,去試試衣服。”
  當下就由楚玉祥等三人陪同雙凶進入第二進東首花園中的一座精舍,樓上正好有三問房,作為雙凶的臥室,英無雙也好搬了來,和師娘、師父同住。
  西門大娘居然興致很好,立即換上了男裝,她只是個子短小了些,但林仲達拿來的衣衫,卻甚是合身,看去很像個小老頭。
  東門奇看得呵呵笑道,“這回老夫該稱你老弟了。”
  西門大娘取出兩張面具。遞了一張給東門奇,說道:“老不死,快戴上了。”
  東門奇道:“這勞什子戴了不舒服,老夫才……”
  西門大娘已把面具覆到臉上,一面說道:“從現在起,咱們就不是東門奇,西門飛霜了,你自然要戴上了。”
  東門奇只得接過面具,覆在臉上,說道:“咱們不叫東門奇,西門飛霜,那叫什麼呢?總不能沒有姓名。”
  西門大娘道:“徒兒叫東方英、師父叫東方雙奇。”
  東門奇搖著頭道,“東方雙奇不如南荒雙奇,老夫就叫南方豪,老伴你叫南方傑好了。”
  “好吧!”西門大娘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一件紫色綢袍,問道:“楚少俠,老婆子還像不像?”
  她戴了一張黑裏透紫的面具,看去約莫五十出頭年紀,只是沒有胡須。
  楚玉祥道:“前輩像是像,只是沒有胡須。”
  西門大娘呷呷笑道:“這個容易。”
  她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裏面就是假須,隨手把兩撇短須貼到嘴上,笑道,“咱們這兩張面具,還是二十年郎從神偷錢老二身上搜來的,沒想到二十年後卻派上了用場。”
  楚玉祥拱手道:“二位前輩為了鼎力賜助,還要歇容改裝,真教晚輩感激不盡。”
  東門奇拍著他肩膀,尖笑道,“咱們把徒兒都給了你,咱們兩個老不死不幫你,還幫誰去?”
  楚玉祥被他當著、師兄說出這樣話來。不覺俊臉驀地紅了起來。
  西門大娘叱道:“老不死,你真是口沒遮攔。”
  東門奇瞪著眼睛大聲道:“老夫這話幾時說錯了?”
  剛說到這裏。只見一名使女端著茶走入。
  林仲達忙道:“春蘭,這二位是南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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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7 20:47:11 |只看該作者
  原來他因西門大娘是個女的。英無雙也要搬到精舍裏來住,伺候的人,自然要女子才行,但鏢局裏都是男的,才把春蘭調到鏢局裏來伺候雙凶和英無雙。
  春蘭端上兩盞香茗,躬著身道:“二位南老爺子請用茶。”
  林仲達在旁道:“二位前輩,她叫春蘭,晚輩派她在這裏伺候的,二位元需要什麼,只管吩咐她就好。”
  春蘭退出之後,英無雙喜孜孜的道:“大哥,林大哥要我也搬到這裏來住呢!”
  林仲達道:“二位前輩住在這裏,你自然也搬這裏來住了。”
  東門奇道:“你們外面還有事,不用在這裏招呼了。”
  林仲達道:“二位前輩一路辛苦,早些好休息了,晚輩兄弟那就告退。”就和楚玉祥辭了出來。

  第二天,就是七月初一了。東海鏢局大門前張燈結彩,宛如辦喜事一般,門日掛起了一串丈餘長的鞭炮,一清早,大門開啟,一名趟子手就點燃起鞭炮,一陣驚天動地的劈劈拍拍之聲,歷久不絕,煙硝彌漫!
  林仲達、楚玉祥、率同英無雙、趙雷、錢電、孫風、李雲、和金和尚何尚,麻面張飛向傳忠,總管事杜永,以及四十名趟子手魚貫走出大門。
  當下就由兩名趟子手捧著一方上綴紅綢,擦得雪亮的“東海鏢局”白銅招牌,送到林仲達、楚玉祥二人面前,由林仲達、楚玉祥兩人一左一右捧著招牌,掛上大門左首。
  總管事杜永雙手捧一個上舖紅綢的盤子,走近三丈高旗杆面前站定。
  林仲達、楚玉祥並肩走上,四十名趟子手身穿新做的天藍勁裝,腰跨單刀,一個個精神抖擻,分兩行站到旗杆兩邊。鏢頭們則站在林、楚兩人身後。
  總管事杜永把雙手捧著的托盤送到林、楚兩人面前。
  林仲達、楚玉祥同時伸出手去,從托盤紅網上取起一面摺疊整齊,足有一丈見方的東海鏢局旗,一左一右緩緩展開。
  杜永把托盤交給了身邊一名趟子手,然後就走上敲去,將穿在鏢旗上的繩子縛到旗杆兩條長繩之上。
  林仲達緩緩拉動,一面白底中間繡一條金線飛龍,上下各有一個黑絨大字“東海”二字的鏢旗,臨風招展,緩緩往旗杆上升起,站在兩旁的趟子手和鏢頭們立時紛紛鼓起掌來。
  這一片廣場上,圍觀的人也越聚越多,在四周圍成了一大圈,也隨著鼓起掌來。一時掌聲如雷,氣氛顯得十分熱鬧。
  旗杆上升起鏢旗之後,鏢局大門左右。也同時豎立起了八面鏢旗,每一面鏢旗前面,站立一個身穿天藍勁裝,腰跨鋼刀的漢子。
  東海鏢局複業開張的儀式,簡單而隆重,現在由林仲達、楚玉祥為首率同大家魚貫回入鏢局。
  今天鏢局中每一個人都有職司,有的擔任接待賓客,有的擔任警衛事宜,因此回進鏢局之後。大家都匆匆忙忙的各自散去。
  因為方才參加鏢旗升旗儀式的鏢頭們,也都穿了一身勁裝,各自擔任接待貴客的人,就得在勁裝外面穿上青綢長衫,並在胸前別上“迎賓”的紅綢條。
  就在大家剛回進鏢局,只聽大門外傳來一陣鑼鼓和管弦細樂之聲,吹吹打打由遠而近,接著但聽鞭炮盈耳,已經快要接近大門!
  林仲達、楚玉祥方自一怔,只見一名趟子手急步奔入,說道:“啟稟二位副總鏢頭,是江南武林盟主派人送匾來了。”
  林仲達道:“師弟,我們快出去。”
  兩人急步迎出大門,只見廣場上樂聲悠揚,鞭炮不絕,一隊人緩緩進入廣場之後。鳴鑼奏樂的入,已經往兩邊分開。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少年男女,男的年約二十四五,身穿青紗長衫,腰懸長劍,生得劍眉朗目,步履穩重。女的身穿青羅衣裙,腰間也掛著一隻長劍,看去不過二九年華,嬌燒多姿!
  這兩人身後,則是由八名莊丁模樣的漢子橫抬著一面朱紅金字的橫匾,緩緩走來。
  橫匾上是四個大字:“東海雄風”,上款“東海鏢局複業志慶”,下款“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敬賀”。
  楚玉祥一眼就看到這對少年男女正是裴三省的一雙兒女裴允文、裴畹蘭兄妹,連忙朝林仲達低聲道:“二師兄,這兩人就是裴老爺子的哲嗣和令媛,咱們快迎出去。”
  兩人急步走下石階,迎了上去。
  楚玉祥拱拱手道:“裴兄、裴家妹子一路辛苦了,怎不事先送個信來?”
  一面就替林仲達介紹了裴允文兄妹。
  林仲達連連拱手道:“裴盟主寵賜匾額,在下兄弟如何敢當?”
  裴允文拱手道:“恭喜二位,家父要在下兄妹先替貴鏢局上匾,家父等人隨後就會趕來。”
  林仲達聽說裴盟主還要親自趕來,對鏢局來說,武林盟主親來道賀,這是何等榮耀之事,心中自然十分高興,口中卻連說“不敢”。
  裴畹蘭抿抿小嘴,朝楚玉祥道,“楚大哥,爹說的,送這方匾額來,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楚玉祥笑道:“敝局複業,有裴兄和你大妹子來了,已經夠榮幸了,怎敢勞動者爺子親自光臨?”
  裴畹蘭道:“不是為了爹要我們送這塊匾額,我和大哥幾天前就要趕來的。”
  裴允文道:“妹子別盡說話了,先把匾上了再說不遲。”
  說完,朝後揮了揮手。
  八名抬著匾額的莊丁,就舉步往前走出,一行樂隊隨著八人後面,吹吹打打的進入鏢局大門。
  林仲達,楚玉祥也陪同裴允文兄妹,一齊進入鏢局,由總管事杜永指揮著幾名趟子手,把裴盟主這方匾額懸掛到大廳上首。
  大門外又燃放起一串鞭炮。八名莊丁和一隊樂手,自有趟子手們招待到後進休息去了。
  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三人剛陪同裴允文兄妹到左首廂房落坐。
  只見一名趟子手又急匆匆的奔了進來,躬身道:“二位副總鏢頭,太湖幫也派人送匾額來了。”
  楚玉祥站起身道:“裴兄、大妹子二位請坐,東方兄弟,你代我們陪他們聊聊,我們得出去……”當下就和林仲達一起迎出大門,廣場前面果然又金鼓齊鳴、弦管同奏,一行人抬著一方橫匾,緩緩而來。
  走在前面的兩人,一個是太湖幫的總堂主丁盛,一個是總管符德全,橫匾也是朱紅金字:“我武維揚”四字,下款是“敖如山敬賀”。
  太湖幫威震長江上下游,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幫,湖主敖如山在武林中威名之盛,猶在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之上。(敖如山稱雄太湖數十年,裴三省才只是近日才當上江南武林盟主的,論聲望自然是敖如山高過他了)。
  東海鏢局大門一開,就有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和太湖幫敖如山送來了匾額,這對東海鏢局來說,真是捧足了場,這種盛況,是江湖上所有鏢局開業所未有的。
  這也等於是說東海鏢局後面,有江南武林盟主和太湖幫的支持。
  楚玉祥陪同林仲達迎了上去,也引介了丁盛和符德全。
  丁盛含笑道:“楚師弟,湖主本來要親自趕來道賀的,只是太湖須他老人家坐鎮,所以要兄弟和符總管代表湖主,向二位致賀。”
  林仲達眼看楚師弟只出去了一趟,就結交了武林盟主和敖湖主等江湖上屈指可數的大人物,心中自然暗暗高興,將來複興東海門,看來全在楚師弟一人身上了。
  楚玉祥連說“不敢”,當下就陪同丁盛、符德全進入鏢局,敖如山的這方匾額,則懸掛在大門進門的梁上。
  一時又金鼓齊鳴,細樂同奏,門外燃放起一串鞭炮。
  丁盛、符德全進入廂房,楚玉祥又和在座的裴氏兄妹作介,雙方說了些久仰的話。這時從金陵趕來的十二家鏢局,和鎮江城裏五家鏢局的總鏢頭也一起趕來道賀,林仲達、楚玉祥剛把這些同行延入大廳,正在寒暄之際!
  只見一名趟子手急步奔入,躬身道:“啟稟副總鏢頭,江南武林盟主裴老爺子、淮陽派高掌門入、鷹爪門阮掌門人、六合門徐掌門人、徽幫盧老爺子架到。”
  這話聽得在座的金陵、鎮江十幾家鏢局總鏢頭不期一愣,照說、這林仲達、楚玉祥二人,不過是聞天聲的門人,東海鏢局複業,他們從前和聞天聲相識,大家又是同行,不得不來道賀,而且老實說,有自己等人趕來,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如今居然連武林盟主和江南幾個門派的掌門人都親自趕來了。沒想到聞天聲的兩個門人居然會有這大的面子!
  這時林仲達,楚玉祥已迅速的迎了出去。陪同一行人走了進來,當前一個面如重棗。身材高大的黑須老者正是江南武林盟主裴三省,接著是淮揚派掌門人高連陸,鷹爪門掌門入阮伯年、阮傳棟父子。(阮伯年還是楚王祥義母阮夫人之父)六合門掌門人徐子常。和師弟董友綸、全遵義、師妹吳燕娘、徽幫龍頭盧壽同一同進入大廳。
  英無雙也在此時陪同裴允文、裴碗蘭和太湖幫總堂主丁盛、符德全走人大廳。
  丁盛和符德全朝裴盟主等人抱拳見禮。在江湖上跑的人都認識大湖幫的總堂主,金陵、鎮江十七家鏢局的總鏢頭眼看大湖幫總堂主丁盛是從裏面走出來的,可見和東海鏢局交情之深了,大家真測不透林仲達,楚玉祥這兩個年輕人,不但交遊廣闊,而且所交都是名動武林的人物。
  幹鏢局這一行,全靠交遊廣闊。今天到場的人,都是江南武林頂尖人物,這些人平日想結交都結交不上,此刻全在大廳之上,十七位總鏢頭豈有錯過機會?慌忙走上前去,一一抱拳見禮,能和這些知名人物寒暄上幾句,豈不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這一來,本來已經夠熱鬧了,再經逢人拱手,就更增添了鬧烘烘的場面,廳上一片道賀寒暄之聲!
  楚玉祥接著就請裴三省、高連陸,阮伯年、徐子常等人到總鏢頭休息室待茶。外面的賓客則由林仲達招呼。
  鏢局裏裏外外,賀客盈門,絡繹不絕。場面比之聞天聲在日,還要壯盛。
  中午,筵開數十席,除了大廳上五席,坐的是盟主和各大門派掌門人、和金陵、鎮江十六家鏢局的總鏢頭,由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三人作陪之外,大天井上也擺了二三十席。自有金和尚、麻面張飛向傳忠、總管事杜永等人招呼。
  厲山雙凶是東海鏢局隱藏的實力,自然沒有在大庭廣眾之前露面,甚至連鏢局中人都不知道東首花園中住了兩位高人,酒菜是由春蘭送上去的。
  林仲達、楚玉祥等酒過三巡,就站起身向廳上來賓,一一敬酒。
  如今金陵、鎮江一十七家鏢局的總鏢頭經過這一陣觀察。這些人都是老江湖,武功也許並不高,但鑒貌辨色,見微知著,早已看出來,今天的這些貴賓,從盟主和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以及太湖幫的總堂主丁盛等人,在言談之間,對兩位主人中的楚玉祥似乎熟悉得多,也較為親切,和林仲達只是賓主之間的酬醉而已!
  大家雖然不知楚玉祥的底細,但有一點可以看得出來的,那就是他雖然只是弱冠年紀,但眉宇之間,隱蘊紫氣,雙目神光充足,這一走近,就有一股說不出的逼人英氣。
  這十七位總鏢頭自然要竭力拉攏,於是林仲達、楚玉祥兩人過來敬酒,自然“林兄”、“楚兄”叫得挺熱絡,你還沒和他舉杯,他先舉起杯來,口中直說以後多多聯絡,多多照顧。
  這些本來該主人說的話,他們都搶先說了出來,有幾個還特別跟楚玉祥拉近乎,只聽有人說道:“楚兄少年雋才,東海鏢局本來就是咱們的龍頭,以後咱們都以追隨楚兄為榮。”
  他這一說,大家都紛紛鼓起掌來,有人立時附和著說:“對,咱們金陵、鎮江一十七家鏢局,從今天起,就公推東海鏢局做咱們的龍頭。”
  大家又一致鼓掌。林仲達看大家對東海鏢局如此推重,內心自然暗暗高興,但還是和楚玉祥連聲說著:“不敢。”
  由大廳行到天井,兩人所到之處,每一席都掌聲雷動。林仲達、楚玉祥都表現了十分謙虛的風度,不論識與不識,都一一舉杯敬酒,口中說道:“謝謝。”
  就在此時,楚玉祥耳邊突聽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楚少俠,今晚小心。”
  楚玉祥聽得一怔,此時大家正在紛紛起立之際,人事嘈雜,一時聽不清這個以“傳音入密”和自己說話的是什麼人?再說此入以“傳音入密”示警,當然不願人知,自己也不好回頭去瞧。當于依然若無其事的和二師兄一席席敬了過去。
  這一席酒,不但菜肴豐盛,也賓主盡歡。
  席散之後,賓客紛紛離去,金陵、鎮江十七家鏢局的總鏢頭向二位主人告辭,當然也免不了向盟主和幾位掌門人、太湖丁盛等人一一告退。
  林仲達、楚玉祥一直送到門口,十七位總鏢頭又和兩人殷殷握手,再三說了些以後多多聯絡的活,才行別去。
  接著盟主裴三省、高連陸、六合四傑、徽幫盧壽同等人也起身要走。
  只有鷹爪門掌門人阮伯年、阮傳棟父子和東海鏢局淵源極深,(阮伯年還是聞天聲的岳父)既然來了,自然要盤桓幾日再走,裴三省要他一子一女裴允文兄妹留下來在鏢局幫忙。
  另外留下來的還有丁盛,符德全也要趕回太湖去,和大家一起站起身來。
  楚玉祥一怔道:“裴盟主、高掌門人諸位,難得親臨鎮江,方才晚輩兄弟又忙著招呼賓客,未能稍盡地主之誼,諸位前輩既然來了,自然要多盤桓幾天再走。”
  裴三省呵呵笑道,“二位老弟不用客氣,老夫已要允文。婉蘭兩人留下來了,你們鏢局新張。人手不足,也可以幫個忙,二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夾上咱們幾個老頭作甚?咱們是道賀來的,賀了自然得走,如果道賀的人,大家都留下來,鏢局裏還住得下?”
  阮伯年大笑道:“裴盟主這話是催兄弟走了。”
  裴三省笑道:“阮老哥和東海門淵源極深,自然又當別論,林老弟,楚老弟年紀還輕,初入江湖,有你阮老哥坐鎮,兄弟也可以放心了。”
  林仲達、楚玉祥只得一路送出大門。
  裴三省道:“二位老弟鏢局中還有事,再不用送了。”
  林仲達、楚玉祥又向大家一一致謝,裴三省等人才上馬而去。
  這時鏢局中賀客差不多全已走了。十幾名趟子手正在忙著裏裏外外打掃。
  林仲達、楚玉祥陪同阮伯年父子、丁盛、裴允文兄妹等人進入大廳右首的總鏢頭休息室落坐,一名趟子手給大家沏上了香茗。
  楚玉祥朝英無雙道:“東方兄弟,你站到門口去。”
  英無雙答應一聲,舉步走到門口站定。
  林仲達心中奇怪,看了楚玉祥一眼,問道:“三師弟,你好像有什麼事?”
  楚玉祥點點頭道:“是的,方才我們在大天井敬酒之時,有入以‘傳音入密’向小弟示警……”
  林仲達奇道:“示警,他和你說了什麼?”
  楚玉祥道:“他只說了‘今晚小心’。”
  阮傳棟問道:“此人是誰,你看到了沒有?”
  楚玉祥道:“那時,正好是大家紛紛站起來的時候,小侄不好回頭去看,不知這說話的人是誰?後來小侄暗暗留心每一席上的人,也看不出是什麼人來。”
  “今晚小心?”林仲達道:“這麼說.咱們鏢局才開門,賊人就找上門來了。”
  阮伯年一手捋著花白長須,嘿然道:“你們師父、師娘遇害,老夫要傳棟多方查證。除了已死的十二個人是黑煞十二星之外,沒有一點跡象可尋,此次傳棟從裴家堡祝壽回去,才說出什麼江南分令來,老夫今天前來鏢局,就是要協助你們對付江南分令來的,除了老夫父子之外,還有八名鷹爪門弟子同來鎮江,他們沒有到鏢局裏來,各自住在外面,有什麼消息,他們自會趕來通知,就以眼前咱們這些人手,真要有不開眼的賊人敢來,咱們也足可把來人一網打盡,即使他們要來,也自會估量估量雙方實力,因此,老夫覺得這個以‘傳音入密’向你示警的人,說不定就是賊党,他向你示警,只是有意擾亂大家的心情而已!”
  楚玉祥道:“老爺子說得是。”
  林仲達是個謹慎的人,心想:“既然有人示警,無風不起浪,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家總以小心為是。”
  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來,阮老爺比他長了兩輩,就不好多說,坐了一會,就推說外面有事。退了出來,找到金和尚何尚、麻面張飛向傳忠二人,暗暗囑咐了一番,要他們入晚之後,參加小心,各處加添暗崗。嚴加戒備。
  兩人領了副總鏢頭之命,各自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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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7 20:47:36 |只看該作者
  楚玉祥因英無雙和裴畹蘭是姐妹。(英無雙認了裴三省做乾爹)因此就要裴畹蘭也住到東花園的精舍中去。
  阮伯年、阮傳棟、丁盛、裴允文四人,則住到第二進的樓上,那裏原是准備好的客房。
  鏢局開業。只有上午賓客盈門,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下午賓客散了,趟子手們內外打掃幹淨之後,就比較空閒了。
  阮伯年、丁盛等人還在總鏢頭休息室裏喝著茶閒聊。
  只聽外面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楚副總鏢頭在嗎?”
  楚玉祥趕忙站起身走出,只見大廳門首站著一個玉面朱唇的藍衫公子,這就拱拱手道:“在下楚玉祥,兄台……”
  藍衫少年抱抱拳,展齒笑道:“在下藍九桌,是向貴局投保來的……”
  裴允文隨同楚玉祥走出,叱道:“妹子,不許胡鬧。”
  楚玉祥方自一怔,那藍衫少年忽然抿抿嘴,咭的笑出聲來,說道:“大哥,你不出聲,楚大哥絕對看不出我的。”
  原來這藍衫少年竟是裴畹蘭改扮的,她和英無雙一同去了精舍,覺得英無雙改扮男子甚覺好玩,也就穿著英無雙的男裝出來了。
  楚玉祥啊了一聲,笑道:“原來是裴家妹子,你還會易容?”
  裴允文道:“她那會什麼易容?只是把眉毛畫粗了一點而已!”
  裴畹蘭披披嘴道:“誰說我不會?你要不是聽慣了我的口音,一樣認不出來呢!”
  英無雙跟著走入,說道:“姐姐,是不是大哥認出來了?”
  裴畹蘭哈的笑道:“楚大哥才沒有認出來呢,方才還叫我兄台。是大哥聽了我聲音才聽出來的。”
  一面接著道:“楚大哥,從現在起,我就是藍九桌,你不能再叫我裴家妹子了。”
  裴允文道:“真是胡鬧。”
  楚玉祥看了裴畹蘭一眼,說道:“裴兄,無雙也改穿了男裝,令妹換上男裝也好,在鏢局裏進出也方便得多了。”
  “是啊!”裴畹蘭喜孜孜的道:“楚大哥也說我穿男裝好,現在大哥就沒有話說了吧?”
  英無雙道:“大哥,姐姐姓藍,還是我給她想出來的呢!”
  裴畹蘭右手長袖一甩,口中咄了一聲,說道:“東方兄弟,從現在起,你該稱我藍兄才是。”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東海鏢局因為今天第一天開業,門前結了彩,八盞紗燈,就點起了紅燭。鏢局裏面,也到處燈光通明。
  大廳上擺起了兩席酒筵,那是給阮老爺父子、裴允文兄妹、和丁盛等五人的接風宴,由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坐了第一席,金和尚何尚、麻面張飛向傳忠,總管事杜永和趙雷等四人坐了第二席。
  第二進的膳廳上,也擺了五席酒筵,那是鏢局的趟子手們,在鏢局尚未開門,一直忙到現在了,這一頓酒菜,也可以說是慶功宴,含有慰勞大家的意思。
  這班趟子手,全是東海鏢局的老人,自從鏢局收歇之後,就天天盼望著鏢局複業,今天果然複業了,而且看了白天那種盛況,每個人心裏都有著說不出的興奮。
  晚上這頓酒筵,大家自然要開懷暢飲,喝個痛快。
  前面大廳上,因有阮老爺子在座,他還是鏢局老總鏢頭的岳丈,就是在江湖上,也是聲望久著的老一輩的人,大家自然不敢鬧酒。
  但阮老爺子今晚卻興致很好,這半年來,他眼看著女婿、女兒遇害之後,東海鏢局也從此關門大吉,只怕再也沒有複業的一天了。想不到半年之後的今天,東海鏢局不但複業,而且盛況空前,他當然老懷彌慰,一直笑口常開,杯到酒幹。
  大家看到阮老爺子興致甚好,自然也紛紛向他敬酒。任何酒筵上,只要敬酒一開始,那麼敬來敬去就沒個完了。
  何況除了阮老爺子,差不多全是年輕人,酒就像水一般往喉嚨裏流下去,雖說沒有鬧酒,但大家還是喝了不少酒。
  眾人之中只有林仲達心裏一直記著有人向楚師弟示警之事,心中有事,酒便不敢多喝。
  第二席上的金和尚何尚、麻面張飛向傳忠因林仲達暗中囑咐過他們,自然也不敢多喝,席散之後,他們兩人就先行退了出去。
  這一晚整個鏢局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喝得酩酊大醉,但這一晚卻是沒有半點風吹草動。
  也許阮老爺子說得對,即使有人要來尋釁,也會估量估量雙方實力。今晚東海鏢局可說高手如雲,自然沒人敢來尋釁了。
  第二天一早,東海鏢局大門剛一開啟,就來了一個店夥模樣的人,雙手捧著一隻四方的錦盒,剛走到門口。
  一名趟子手就攔著問道:“你要找誰?”
  那店夥模樣的人陪著笑道:“小的是南城興隆客棧的夥計,是一位客官要小的送來的,他說昨天沒趕上鏢局開門,自己不好意思來,這是他一點小小的禮物,聊表賀意,上面還有一封信。”
  他手中捧著錦盒,四面捆著紅色緞帶,錦盒上面果然還有一封信。
  趟子手道:“你等一等。”轉身往裏就走。
  不多一會,趟子手回了出來,說道:“你隨我進去。”
  那夥計捧著錦盒,跟著趟子手身後,進入大門。
  石階上站著總管事杜永,趟子手須著他走到階下,抱抱拳說道:“總管事,他就是興隆客棧的夥計,送禮來的。”
  那夥計連躬身道:“小的見過總管事。”
  杜永問道:“這是什麼人叫你送來的?”
  那夥計陪笑道:“回總管事的話,這是一位姓王客官要小的送來的、那客官言道:他昨晚沒趕上鏢局開業。自己不好意思來,才要小的替他送來,上面還有一封信。”說著雙手奉上。
  杜永伸手接過,覺得錦盒極重。上面果然有一封密封的信柬,寫著:“送呈、林、楚副總鏢頭親啟。”
  既是“親啟”,他就不好拆了。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錠一兩重的碎銀,隨手遞去,說道:“夥計。辛苦你了。”
  那夥計接過銀子,連聲道謝,歡夭喜地的走了。
  杜永捧著錦盒,回身走入。
  正好林仲達從裏面走出,問道:“杜總管事,你手裏捧的是什麼?”
  杜永忙道:“回副總鏢頭,這是剛才興隆客棧夥計送來的,據說有一位姓王的客官交代他送來的禮,上面還有一封信,寫著副總鏢頭親啟,屬下不敢擅拆。”說著就把信取出,遞了過來。
  林仲達伸手接過,說道:“姓王的會是誰?”
  隨手拆開信封,只見裏面還有一個信封,寫著:“敬煩轉呈,阮掌門人伯年親啟”。
  是阮老爺子的信,自己就不好拆了。這就把信遞還給杜永,說道:“這是阮老爺子的信,你把盒於一起送到總鏢頭休息室去,待會等阮老爺子起來再說。”
  杜永唯唯應是。捧著錦盒送到總鏢頭休息室去。剛回身退出,就遇上阮傳棟、楚玉祥、裴允文三人一同走出。
  杜永慌忙行禮道:“阮大爺,剛才南城興隆客棧的夥計送來一個錦盒,和一封信。說是一位姓王的客人要他送來的禮,338後來林副總鏢頭拆開信封,裏面還有一個信封,是給阮老爺子的,林副總鏢頭要小的把它送到總鏢頭休息室去了。”
  楚玉祥奇道:“這話不對,既是送給鏢局的禮,信怎麼會是給老爺子的呢?”
  阮傳棟點頭道:“玉祥這話不錯,咱們進去瞧瞧。”
  三人一起走入總鏢頭休息室,只見茶几上果然放著一個四方的錦盒,四周束以緞帶,盒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個信封,上面果然寫著:“敬煩轉呈阮掌門人伯年親啟”字樣。
  阮傳棟伸手取起信封,正待撕開信封。
  裴允文急忙攔道:“阮叔且慢,咱們且猜上一猜,這是什麼人送來的?”他從阮傳棟手上把信接了過去,反覆著看。
  楚玉祥笑道:“裴兄猜會是誰送來的?”
  裴允文笑道:“兄弟有這個習慣,有人給家父來信,都是兄弟拆的,兄弟在未拆信以前,總要先猜上一猜,譬如看這人寫的字體,和猜想這人是什麼人,這裏有些什麼內容?這是很有趣的事,有時會給兄弟料到十之七八.有時又會大出意料,這封信是和禮物一起送來的,如是給鏢局送的禮,就如楚兄所說,信就不會給老爺子的,這只有一種情況,這人和阮老爺子是老朋友,才會在送禮之時,附帶給阮老爺子寫一封信。”
  阮傳棟笑道:“這何用多費腦筋,拆開來不就知道了麼?有什麼好猜的?”
  只聽有人轎聲道:“你們在猜什麼呀?”
  這是裴畹蘭的聲音,但走進來卻有兩個人,另一個則是英無雙,她們當然都穿著男裝。
  阮傳棟笑道:“是你大哥要猜這封信是什麼人寫來的,不讓我拆呢!”
  裴畹蘭道:“大哥就是這佯,有時接到一封信,翻來覆去要看上老半天,啊,這封信是誰送來的呢?”
  楚玉祥一指幾上錦盒,說道:“剛才有人送來的,裴兄就因為禮是送給鏢局的,這封信上卻寫著阮老爺子親啟,所以要猜上一猜。”
  裴畹蘭笑著朝英無雙道:“東方兄弟,他們去拆信,咱們把錦盒拆開來瞧瞧。”
  英無雙道:“藍兄說得極是,咱們拆的時候,不能給他們看到。”
  裴畹蘭雙手捧起錦盒,走到裏首,英無雙立即跟了過去,兩人背過身去,用身子遮住了大家的視線。
  裴允文還是拿著信封,正在仔細研究,一面自言自語的道:“信上這筆字,寫得很粗劣,年紀也不會太大,應該不會是阮老爺子的朋友……”
  阮傳棟笑道:“你們兄妹兩人,一個慢吞吞的還要研究字體,一個卻是急性子,最好立時就看個究竟。”
  裴畹蘭已經迅快的解開緞帶,一面說道:“東方兄弟,我們看過了,也不能告訴他們要讓他們也猜上一猜。”
  英無雙道:“對,看了自然不能告訴他們。”
  解開緞帶,錦盒外面還有一層紙包著,裴畹蘭是個急性子的人,自然不會好好的拆。嘶的一聲,把紙撕開,忽然攢攢眉道,“這氣味好怪!”
  英無雙站在她邊上,自然也聞到了,口中唔了一聲,說道:“這會是什麼呢?”
  裴畹蘭在她說話之時。已經一下把盒蓋掀了開來,兩位姑娘也在此時發出一畝驚叫,不約而同驚得往後連退。
  阮傳棟、裴允文、楚玉祥聽到她們驚叫之聲,不覺抬目望去。
  裴允文道:“你們怎麼了大驚小怪的?”
  裴畹蘭道:“你們快來,錦盒裏是一顆人頭,好怕人!”
  “人頭”,這話聽得三人也驀然一驚,急忙走了過去。
  錦盒盒蓋已經掀開,裏面果然端端正正放著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下面還墊了一層厚厚的石灰,石灰沾到了死者的臉上,看去更是猙獰可怖!
  阮傳棟一眼就認出來了,身軀陡顫,目含急怒,凜然道:“會是卞師弟!”
  他口中的卞師弟,正是阮老爺子帶來的八個鷹爪門弟子之一。
  他們沒跟隨阮老爺子到鏢局裏來,只是改扮了各式各樣的人,散在鏢局四周,擔任踩盤的。
  這是阮老爺子下的一著棋,鎮江城中如果有什麼動靜,他們會迅速把消息傳送過來。
  裴允文這回不用再猜了,一下撕開信封封口,抽出一張信箋,朝阮傳棟手中遞去,說著:“阮叔快看看信上怎麼說?”
  阮傳棟接過信箋,低頭看去,只見上面寫著:“貴門中人,散處鎮江城中,覷伺本令行動,是乃蓄意為敵,奉上人頭一顆,以示薄警。”
  兩行歪歪倒倒的字體,也沒具名,但顯是江南分令所為。
  阮傳棟切齒道:“江南分令欺人太甚了!”
  楚玉祥劍眉剔動,憤然道:“該死的東西,他們不敢向咱們正面挑戰,卻出此卑鄙手段。”
  裴允文道:“這還不是和咱們挑戰麼?”
  裴畹蘭道:“他們信上怎麼說呢?”
  阮傳棟已經拿著信箋,轉身道:“玉祥,我去稟報家父。”急匆匆往外就走。
  裴允文把信上的內容告訴了妹子和英無雙二人。
  英無雙忽然唁的笑道:“藍兄,咱們正愁賊人不來呢,現在證明賊人也在鎮江城中了。侍回咱們出去逛逛,遇上了也殺他們一個。把人頭送給他們去。”
  裴碗蘭道:“對,咱們也用錦盒裝了送去,啊,咱們送到哪里去呢?”
  英無雙道:“這錦盒是城南興隆客棧夥計送來的,咱們,自然也送到興隆客棧了。”
  裴允文喝道:“敵暗我明.你們兩個不許出去惹事。”
  這時,丁盛和林仲達聽說送來的錦盒中。貯放的竟是鷹爪門弟子的首級,也匆匆趕了進來。
  林仲達目光一瞥。看到錦盒中裝著的人頭,就攢著眉道:“他們果然找上門來了。”
  丁盛豁然大笑道:“咱們就是要他們找上門來。”
  阮伯年由阮傳棟陪同,氣呼呼的走入,他看到自己門人慘遭殘殺,忍不住臉色一黯。說道,“卞長根追隨老夫二十幾年,慘遭江南分令殘殺,咱們鷹爪門和江南分令勢不兩立,傳棟,你立時去把劉傳法等七人都找回來。他們留在外面,人單勢孤,只伯也會出事,索性一起列鏢局裏來,集眾人手,只要江南分令敢來,咱們就和他拼了。”
  老爺子這次真是氣怒已極!
  阮傳棟答應一聲。轉身欲走。
  楚玉祥道:“阮叔叔,小侄陪你一同去。”
  英無雙道:“阮叔叔,我也去。”
  裴畹蘭道:“我也要去。”
  阮傳棟道:“不用去這麼客人。”
  裴畹蘭道,“多去幾人有什麼要緊,萬一遇上江南分令的人,咱們也逮他一兩個回來,留在鏢局裏反正也沒事。”
  裴允文道:“你是沒事要惹事的人,阮叔有事去,你跟去只會添麻煩。”
  裴畹蘭道:“裴兄只管放心,小弟不惹事就是了。”
  裴允文道,“爹該把你帶回去的,留在這裏,就沒人管得了你。”
  裴畹蘭道:“在下藍九桌,像裴允文,自然管不了在下了。”
  說完,一手挽著阮傳棟的手臂,叫著:“阮叔叔,我們走了。”
  阮傳棟朝裴允文笑了笑道:“好吧,讓她們出去走走也好,咱們幾個人在一起,絕不會出事的。”
  阮伯年也因江南分令已經殺了一個卞長根,可見江南分令的人手,就在鎮江城中,有楚玉祥和英無雙同去,自己也稍可放心。
  於是阮傳棟、楚玉祥、英無雙、裴畹蘭四人,相偕出門而去。
  林仲達因鷹爪門下已經有人出了事,心中就有山雨欲來之感,雖然目前鏢局之中,來了不少高手,但究竟敵暗我明,因此退出休息室,就要金和尚、麻面張飛兩入,通知所有鏢局的趟子手,沒事不要離鏢局太遠,就是有事出去,也得有兩個人同行,免得中人暗算,一面也要大家加強戒備。
  這些趟子手們經孫風、李雲半個月的訓練,學會了三節棍和暗器,自以為別家鏢局的鏢頭也不過如此,巴不得有賊人送上門來,好露露身手。
  聽說鷹爪門下有人被殺,賊人還送來了首級,大家反而覺得興奮,殺賊的機會終於來了。
  如果不是林仲達要大家沒事不准出去,大家真想上街去蹈踏,也好踩踩盤子,看看能不能把江南分令的賊人誘出來,逮上一兩個,豈不可以顯顯東海鏢局的威風?因此反而覺得林副總鏢頭太膽小了。
  阮傳棟等四入,出去了:一個上午。直到中午時分才回轉鏢局。
  阮伯年問道:“傳棟,你找到他們了嗎?”
  阮傳棟搖著頭道:“孩兒等四人,走遍了整個鎮江城的大街小巷,連劉師弟等入的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阮伯年聽得一怔,說道:“這怎麼會呢?即使你們不出去找他們,卞長根出了事,他們總該知道、也會趕來這裏報信……除非他們都被江南分令逮去了!”
  阮傳棟道,“卞師弟昨晚也許落了單,但如果說陸師弟他們全被對方逮去了,這個似乎不大可能。”
  阮伯年道:“你們沒找到他們的人,也沒看到他們留的記號嗎?”
  阮傳棟道:“沒有,孩兒卻在幾處街道的轉角上,留下了咱們的記號,陸師弟他們看到記號,大概都會趕回來的。”
  阮泊年一手摸著花白長髯,口中唔了一聲。
  只見一名趟子手走了進來。躬躬身道:“楚副總鏢頭,可以請阮老爺子幾位到膳廳去用飯了。”
  楚玉祥,點點頭,拱手道:“老爺子、阮叔叔、丁大哥,請到膳廳去用飯了。”
  膳廳是在第二進的大廳,中間一席是阮伯年父子,丁盛、裴允文兄妹、和林仲達、楚玉祥、英無雙等八人,第二席則是金和尚、麻面張飛、總管事杜永和趙雷等四人。下首四桌則是趟子手們。
  只有上首一席准備了酒,其餘鏢局的人,中午是不准喝酒的。
  就在大家用飯的時候,一名趟子手興沖沖的奔了進來,說道:“林副總鏢頭、楚副總鏢頭、總鏢頭回來了。”
  林仲達放下竹筷,問道:“你說什麼?是總鏢頭回來了?”
  楚玉祥喜道:“是大師哥?”
  那趟子手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總鏢頭回來了。”
  林仲達道:“他人在哪里?”
  那趟子手還沒答話,只見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漢子已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人不過三十出頭,臉型清瘦,雖然一臉俱是風塵之色,卻掩不住他英武幹練之色。
  林仲達、楚玉祥急步迎了上去,口中同聲叫道:“大師兄。”
  他,正是聞天聲的大弟子,東海鏢局從前的少鏢頭,現在的總鏢頭陸長榮。
  杜永也迅快的跟了上去,欣喜的道:“總鏢頭,你終於趕回來了。”
  這時下首五桌坐著的趟子手紛紛站了起來,(他們都是東海鏢局的老人,自然認識)上首一席阮傳棟、丁盛、裴允文等人也一齊站起身來。
  林仲達忙道:“大師兄快去見過老爺子。”
  陸長榮聽得一怔,說道:“阮老爺子也來了?”
  隨著話聲,急步走了上去。
  阮伯年呵呵笑道:“長榮,老夫知道你聽到消息,一定會趕回來的。”
  陸長榮已經走到阮老爺子前面,撲的拜了下去,說著:“老爺子在上,晚輩給你老人家請安。”
  阮伯年道:“長榮,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阮傳棟一把把他扶了起來。
  陸長榮又朝阮傳棟作了個長揖道:“小侄見過阮叔。”
  阮傳棟道:“陸老弟,快別多禮了,這裏有幾位你都沒見過,我來給大家引見……”
  於是給在座的丁盛、裴允文等人一一作介紹。然後又引見了趙雷等四人。
  阮伯年道:“長榮,你還沒用飯吧,先坐下來再說。”
  好在每一席都是圓桌面,下一名趟子手不待吩咐,給總鏢頭添了杯筷坐椅,大家重又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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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步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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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榮朝下麵六席的人拱拱手道:“諸位快請坐下來用飯吧!”
  阮傳棟道:“陸老弟昨天趕來就好,鏢局是昨天複業的,場面熱鬧極了,裴盟主和江南幾個門派的掌門人都到了。”
  陸長榮道:“小侄還是十天前就聽到消息,先前還不敢相信,還是幾個鏢局的朋友告訴小侄的,說請柬上還有小侄的名字,連當了總鏢頭,自己都不知道。”
  阮伯年呵呵笑道:“回來了就好,你是你師傅的大弟子,也跟隨你師傅多年,鏢局裏的事,你要多負點責。”
  陸長榮道:“老爺子說得是。”
  飯後,阮伯年上了年紀的人,午後照例要小睡一會。
  陸長榮剛回來,要瞭解鏢局的情況,把林仲達,楚玉祥叫到總鏢頭休息室去,要聽聽兩人的意見。
  三人剛一落坐,一名趟子手就沏了三盞茶送上。
  陸長榮道:“二位師弟,怎麼想到把鏢局複業的?你們可知道鏢局複業之後,有許多困難,都會接踵而來?”
  他一開口,就不贊成鏢局複業。
  林仲達被大師兄問得臉上一紅,嚎懦的道:“小弟因楚師弟學藝回來,立志要替師父、師母復仇,商量的結果,只有鏢局複業,對方才會找上門來……”
  “學藝回來?”
  陸長萊目光轉向楚玉祥,問道:“楚師弟從哪里學藝回來,你是另投名師了?”
  望著楚玉祥的目光,極為嚴厲,頗有責怪之意。
  楚玉祥看他一回來,就擺出大師兄的架子,一再出言責問,心中不覺大為不快,聞言說道:“小弟從小由義父、義母扶養長大,但義父並沒叫小弟入東海門,也沒傳小弟東海門的武學,當時曾說小弟已後另有遇合,義父母遇難那天,小弟重傷昏死,幸蒙師父路過相救,帶回東海一處小島,傳了小弟幾手劍法,小弟是拜了師,但不是另投名師。”
  陸長榮當然聽得出楚師弟的口氣,不覺笑了笑道:“楚師弟,愚兄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次聽到江湖上的傳說,你在裴家莊三掌驚退厲山雙凶,大家把你說得武功如何高強,愚兄聽了也替你高興,不過半年工夫,小師弟武功精進得如此神速,可喜可賀,只不知師弟的師父是什麼人?”
  楚玉祥道:“小弟曾問過他老人家,師父不肯說,所以小弟也不知道師父的名號了。”
  陸長榮目中神采飛閃,他自然不相信徒弟會不知道師父的名號,只當楚玉祥不肯說,點點頭,說道:“你們立志要替師父報仇,這自然沒有不對,但鏢局不復業,我們可以暗中尋訪,敵人雖在暗處,但我們也在晴中,是以暗對暗,一旦查到了敵人,那就是敵明我暗,如有一家鏢局開著,豈不是敵暗我明,處於挨打地位,這就是愚兄當日毅然決定鏢局暫行歇業的道理,你們不明愚兄這番心意,竟然逞一時之能,又把鏢局複業,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林仲達道,“因為在鏢局沒有複業之前,我們和江南分令已經成了敵對之勢,總有一天,會放手一搏的,那麼有一個鏢局,就有了一個中心,咱們也可以把人手集合在一起了。”
  陸長榮道:“二師弟既然有這麼想法,也未嘗不可,只是僅憑咱們現在這點人手,就能和人家抗衡嗎?”
  林仲達道:“楚師弟有裴盟主和太湖幫敖湖主的支持,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對付江南分令應該已經夠了。”
  陸長寧目中神采閃動,問道:“我們現在有多少實力?”
  林仲達道:“鏢局的總鏢頭是大師兄、副總鏢頭是小弟和楚師弟、總管事杜永、鏢頭有金和尚何尚、麻面張飛向傳忠,另外還有四位鏢頭是趙雷、錢電、孫風、李雲,這四名是太湖敖湖主身邊的八名衛士中人,因鏢局人手不足,敖湖主借給楚師弟的,另外是四十名趟子手,他們都是老人,由孫風、李雲二人負責訓練,這是鏢局中的大概情形……”
  陸長榮口中唔了一聲。
  林仲達接著又道:“至於助拳的人,阮老爺子已把鷹爪門的實力,都移到鎮江來了,老爺子在這裏坐鎮,另外丁盛是太湖幫的總堂主,還有裴盟主的一子一女,裴允文、裴畹蘭,還有一位是楚師弟的義弟東方英,還有……”
  陸長榮目光一注,問道:“還有什麼?”
  林仲達壓低聲音道:“東花園精舍中,還住著兩位老前輩,也是給咱們助拳來的。”
  陸長榮問道:“那是什麼人?”
  林仲達低低的道:“厲山兩位老前輩。”
  陸長榮似乎怔得一怔,口中噢了一聲,說道:“好吧,既然有這許多人助拳,愚兄是白耽心了。”
  林仲達聽大師兄口氣緩和下來,暗暗籲了口氣,說道:“大師兄這是同意了。”
  陸長榮哼道:“鏢局門已經開了,難道我不同意,就再關起來不成?愚兄耽心的是敵晴我明,不容易應付,目下咱們已有足夠的人手,實力增強了,還怕什麼人來?”
  說到這裏,朝楚玉祥問道:“當日師父、師母慘遭毒手,師弟和小師妹同時失蹤,如今師弟回來了,你可知小師妹的下落嗎?”
  楚玉祥道:“不知道,當時小弟傷勢極重,是師父把小弟救走的,小師妹沒和小弟在一起。”
  陸長榮問道:“你從師經過,說出來給我聽聽。”
  楚玉祥不好隱瞞,只得把拜師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陸長榮道:“師弟在短短的半年之間,拜了兩個師父,愚兄真有點弄不懂,武功一道,貴在精專,學得多,沒下苦功,怎麼練得成?”
  林仲達在旁道:“大師兄還不知道呢,楚師弟一身所學,縱是江湖一流高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在裴家、在太湖,都曾大顯身手,不然怎麼會交得上裴盟主、敖湖主這樣兩位前輩?”
  陸長榮道:“楚師弟在裴家堡三掌驚退厲山雙凶,盛傳江湖,愚兄已經聽人說過,在太湖有什麼事,愚兄倒並未聽說過。”
  林仲達不待楚玉祥開口,就搶著把楚玉祥回到鎮江,替自己療傷說起,一直說到在太湖幫協助丁盛、鏟平亂事為止。
  這一席話,直聽得陸長榮目芒連閃,不住的點頭,含笑道:“這就難怪裴盟主和敖湖主曾全力支持咱們了,楚師弟,你年紀不大,能有如此成就,真是難得。”
  只見總管事杜永匆忙走入,叫了聲:“總鏢頭,二位副總鏢頭……”
  陸長榮道:“你有什麼事?”
  杜永垂手道:“回總鏢頭,外面有一個漢子要來投保……”
  林仲達道:“你不會回了他,說咱們鏢局目前不接鏢,請他到別家去不就結了?”
  杜永道:“小的說了,但那漢子說,他這鏢很重要,他聽說咱們東海鏢局牌子老,昨天重新複業,連江南盟主裴老爺子都親自來了,可見咱們鏢局在江湖上一定大有面子,所以非請咱們給他保不可,他還說那有鏢局開了門,那有不做生意的?所以他說,他要見見總鏢頭……”
  林仲達攢攢眉道:“你不會說咱們鏢局只是提前複業,目前鏢局人手不夠,還要過幾天,才接生意?”
  杜永道:“回副總鏢頭,小的看他來路不大對,所以才請他稍坐,進來報告的。”
  林仲達問道:“你看他哪里不對?”
  杜永道:“因為他來投保的那只錦盒,和早上興隆客棧夥計送來的錦盒,看來一模一樣……”
  林仲達目光一注,急急問道:“他人在哪里?”
  杜永道:“就在廳上。”
  陸長榮問道:“早晨也有人來投保了麼?”
  林仲達道:“不是,早晨有一個自稱城南興隆客棧夥計的人,送來一隻錦盒,後來打開錦盒,裏面竟是陸老爺子門下卞長根的一顆頭……”
  陸長榮目芒閃動,說道:“會有這等事,二師弟咱們出去看看。”
  他朝杜永揮了揮手,杜永立即走在前面,陸長榮、林仲達、楚玉祥三人也隨後走出。
  廳上果然坐著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漢子,他身邊茶几上,放著一盞茶。
  中間八仙桌上,果然有一隻四方錦盒,用花布包袱著,只是四角依然露在外面,林仲裁達目光一注,便已看出包袱中的錦盒,無論大小以及盒外棱裝的錦緞,都和早晨興隆客格夥計送來的那一隻,完全一樣,這就和楚玉祥互望了一眼。
  杜永走到廳上,朝那漢子含笑道:“何爺,敝局總鏢頭出來了。”
  那姓何慌忙站起身來。
  陸長榮抱抱拳道:“在下陸長榮,不知何爺有什麼見教?”
  姓柯的漢子連忙抱拳道:“陸總鏢頭,在下久仰得很。”
  陸長榮一抬手道:“貴客請坐,兄弟還沒請教貴姓大名?”
  兩人落坐之後,姓何的漢子道:“在下何全發。”
  陸長榮道:“原來是何掌櫃,方才兄弟聽敝局杜管事說。何掌櫃是來投保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何金發伸手一指桌上包袱,說道:“就是這只錦盒。”
  陸長榮目光瞥過包袱中錦盒,隨即朝站在門口的林仲達投來。這一眼是暗中詢問二師弟,這只錦盒和早晨興隆客枚夥計送來的是不是一樣?
  林仲達當然懂得大師兄的心意,暗暗朝他點了點頭。
  陸長榮一手摸著下巴,沉吟道:“不瞞何掌櫃的說,敝局雖是昨天開的門,只是鏢頭和趟子手,人手尚嫌不足,本來是要過幾天等人手夠了才做生意,但你何掌櫃是敝局複業第一個上門的主顧,好在東西不大,敝局總不好把生意往外推,只是兄弟想知道這錦盒放的是什麼東西?何掌櫃要敝局送往何處?才好議個價錢?”
  何金發道:“總鏢頭說得是,這只錦盒,原是一個朋友寄存在在下之處,裏面好像是貴重的首飾,最近他捎個信來,女兒下個月要出嫁,叫在下托人給他送去,在下因錦盒中存放的既是飾物,不好隨便找人送去,萬一失落了,在下就無法交代,所以要來麻煩貴局……”
  陸長榮道:“令友住在哪里?”
  何金發道:“敝友姓竹、住在蕪湖竹絲港竹家村。”
  陸長榮道:“何掌櫃的意思,就是要敝局把它送到竹家村了?”
  何金發道:“是的,敝友在信上說,運費等錦盒運到之後,由他支付,在下想請教總鏢頭,不知保費多少?在下可以先付半數。”
  陸長榮微微一笑道:“保費是要看了盒中東西,才能開價,這是鏢行的規矩,照價抽取二分。”
  何金發為難的道:“總鏢頭的意思,還要打開來看麼?”
  陸長榮點頭道:“不錯,這是咱們鏢行的規矩,凡是托保之物,必須件件點交,敝局才能出字據給你,那就請何掌櫃打開盒子,兄弟才能估個價,如有失落,敝局方可照價賠償。”
  何金發道:“這個……敝友寄存之時,也沒有打開過……”
  陸長榮道:“方才兄弟說過,這是鏢行的規矩,何掌櫃若是不肯打開來,敝局就無法接受何掌櫃的委託了。”
  何金發似乎舉棋不定。
  站在門口的林仲達、楚玉祥聽得心頭不禁暗暗著急,兩只錦盒,完全一樣,已可證明此人顯系賊黨一路,他不肯打開,大師兄說出不能接受他的委託,他就可以提起包袱走了。
  何金發只遲疑了下,終於點頭道:“好吧,總鏢頭既然說非打開來不可,這是鏢行的規矩,在下看來只好遵辦了。”
  說著,站起身,解開包袍,裏面是一隻四方的錦盒。
  這回林仲達、楚玉祥都看清楚了,和早晨貯放人頭的錦盒,果然一模一樣,只是這只錦盒上多了一個小小銅鎖。
  何金發從身邊取出一個鑰匙,打開銅鎖,然後掀開了盒蓋,說道、“總鏢頭請點仔細了。”
  錦盒之中,貯放的果然是貴重飾物、珠花、串練、手鐲、指環等,珠光寶氣,不下二十幾件之多,折含時價當在萬兩左右。
  陸長榮要杜永開列了一張清單,簽了收押,然後又一一放入錦盒之中,由何金發鎖上了鎖。
  何金發從懷中取出一張一百兩銀子的莊票,隨同鑰匙,和送交地點及收件入的姓名,一起交到陸長榮手中,說道:“一切拜託總鏢頭,不知貴局幾時可以送去?”
  陸長榮道:“敝局既然接下來了,三天之內,就可動身。”
  何金發道:“那麼在下不知什麼時候來聽回信?”
  陸長榮道:“此去蕪湖,並不算遠,何掌櫃半個月之後來取回條好了。”
  何金發拱拱道:“如此多謝總鏢頭了,在下告辭。”說完,舉步往外行去。
  林仲達朝杜永低低說了幾句。杜永點點頭,急忙往外行去。
  楚玉祥道:“大師兄,方才小弟心裏很急。”
  陸長榮含笑道:“為什麼?”
  楚玉祥道:“大師兄說:他不肯打開來,咱們就不能接受,萬一他提起包袱走了呢?”
  陸長榮笑道:“咱們開的是鏢局,他不肯打開來,咱們總不能強人所難,硬要他打開來不可,他如果提起包袱走了,那就證明他作賊心虛,咱們不會派人跟蹤他嗎?”
  林仲達道:“小弟已要杜永派人去跟蹤他了。”
  陸長榮問道:“這錦盒真和早晨送來的一樣嗎?”
  林仲達道:“簡直一模一樣。”
  陸長榮笑道:“但他錦盒中裝的並不是人頭。”
  林仲達道:“所以小弟覺得奇怪。”
  陸長榮笑道:“這種錦盒很普通,到處都可以買到,二師弟就是多疑。”
  林仲達道:“小弟雖然說不出他那裏不對,但總覺得這兩只錦盒未免太巧合了,事情不無可疑。”
  陸長榮交代杜永將錦盒收放到帳房裏去。
  現在已快是上燈時分,鷹爪門七個門人,始終沒有消息。杜永派出去的趟子手卻回來了。
  杜永把他叫到帳房裏,問道:“你盯著他去了什麼地方?”
  趟子手道:“回總管事,這姓何的出了咱們鏢局,就在幾條街上兜著圈子,小的怕被他溜了,一直跟在他後面……”
  杜永道:“有沒有被他發覺?”
  趟子手道:“沒有,小的就是沒有總管事交代,這點門檻也是有的,盯一個人,那能讓他發現?”
  杜永問道:“最後你在哪里看他落腳?”
  趟子手道:“南城興隆客棧。”
  杜永聽得一怔,說道:“會是興隆客棧。”一面揮揮手道:“沒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第二進膳廳已經開飯了。上首一桌阮老爺子、阮傳棟、丁盛、裴允文和陸長榮、林仲達、楚玉祥等已圍著坐下,只有兩位姑娘英無雙、裴畹蘭還沒有來。
  大家正在談論著剛才有人投保錦盒之事。
  杜永匆匆走入,一直走到林仲達身邊,低低的道:“回副總鏢頭,徐德生已經回來了,那點子就住在南城興隆客棧裏。”
  林仲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大概是踩盤來的了。”
  話聲未落,只見一名趟子手急步走入朝林仲達、楚玉祥兩人道:“二位副總鏢頭,東方鏢頭和藍鏢頭逮來了一個人。”
  林仲達問道:“他們逮來了什麼人?”
  那趟子手道:“小的聽說是一名奸細。”
  裴允文站起身道:“他們兩個真是胡鬧,林兄,咱們快出去看看。”
  話還沒有說完,只見英無雙、裴畹蘭兩人押著一個小販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裴畹蘭還在叱喝著:“還不走得快些,大爺肚子已經餓啦!”
  英無雙接著道:“你一路上走的要死不活的,以為你同黨看到了會來救你,現在到了咱們鏢局裏,你敢有半點倔強,大爺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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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路嚷著已經穿行天井,進入膳廳。
  裴允文朝他妹子說道:“你們怎麼把人弄到鏢局裏來了,咱們又不是官府,怎麼可以隨便逮人?”
  裴畹蘭哼道:“你不知道這廝多可惡,一路尾隨著咱們,不是賊黨,他盯我們幹麼?”
  英無雙道:“其實是他自己不好,我們故意在大街上兜了一個圈子,他還緊跟著不放,藍兄回過頭去,問他誰叫他盯我們的,他還發橫呢,說什麼大街上人人可走,又不是我們買下來的?藍兄說:你喜歡跟,就跟我們回鏢局去,一下點了他三處穴道,其中一處點了猛咳不已,他才連連告饒,藍兄要他走在前面,到了鏢局,才給他解了穴道。”
  阮伯年洪笑一聲道:“二位小兄弟做得對,遇上江南分令的人,不逮他回來,難道當面就輕易放過了不成,來、來,你們且坐下來,先填飽肚子,再慢慢的問他不遲。”一面揮揮手道:“杜管事,先把他押下去。”
  杜永要兩名趟子手把那小販押了下去。
  大家就各自落坐,席問談論的話題,當然是兩件事,一是投保的那只錦盒、二是逮住的這個人。
  丁盛笑道:“阮老爺子門下有七個人下至今落不明,咱們正愁找不到主子,現在他們自己送來了兩條線索,豈不正好,這兩件事,並起來還是只有一件,但咱們仍可分作兩件來辦。”
  林仲達道:“丁大哥想必已經有了腹案?”
  陸長榮笑道:“丁兄是太湖的總堂主,江湖上的事,見多識廣,這還用說,咱們聽丁兄安排就是了。”
  丁盛道:“總鏢頭好說,第一、那何金發落腳在興隆客棧,咱們今晚就到興隆客棧去踩踩盤,看他有何舉動,和些什麼樣的人來往,他如果夜間出來,就盯住他,第二、咱們這裏是鏢局,東方兄弟、藍兄弟二位隨便把人逮來了,這可不大方便,待回可由林老弟以副總鏢頭的身份,去問問他,順便不妨告訴他咱們鏢局今天收到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正在暗中偵查,他如果不想吃官司的話,就該老老實實的說,如果他真要沒有嫌疑,就把他放了。”
  裴畹蘭搶著道:“丁大哥,這人明明是賊人一黨,怎可輕易放他?”
  英無雙也正要開口!
  裴允文道:“丁兄還有下文沒說出來呢,你們別打岔。”
  丁盛朝英無雙、裴畹蘭笑了笑道:“我方才說了,咱們是鏢局,他不肯說,又能把他怎麼樣?嚴刑逼供?放了他,讓他給咱們帶路不好嗎?”
  陸長榮笑道:“丁兄果然高明,咱們就這樣辦。”
  英無雙道:“丁大哥,這兩件差使,我和藍兄(裴畹蘭)總要分一件吧?”
  丁盛笑道:“你們兩個逮來了一個奸細,已經立了頭功,晚上這兩件事,沒有你們的事了。”
  裴畹蘭道:“丁大哥,這人是咱們逮來的,當然還是咱們盯他了。”
  “不!”丁盛道:“你們兩個,人家已經認得是咱們鏢局的人了,盯他的人,可不能讓他認出來,必要時,還可以再把他逮住,那時就要用上點手法,不怕他不說,所以你們兩個就不能去了。”
  裴畹蘭道:“那你要派誰去呢?”
  丁盛笑道:“你們如果覺得閒著沒事做,倒也不妨去活動活動手腳……”
  英無雙喜道:“丁大哥,你要我們做什麼事?”
  丁盛道:“方才我不是說有兩件事嗎?現在咱們不妨來分配一下人手,總鑲頭、林老弟,這裏認識的人多,當然不能出去,阮兄、裴老弟,也留在這裏,因為今天有人來投保了,這當然是對方的陰謀,雖然保的東西數目並不大,但萬一丟了,鏢局招牌豈不砸了,所以鏢局中也該有留守的人。”
  阮傳棟笑道:“丁兄不讓咱們去,還說了一番大道理出來。”
  阮伯年道:“丁老弟說的確是經驗之談,你們年輕人只知去湊熱鬧,丟了錦盒,東海鏢局剛複業,這招牌如何砸得起?”
  丁盛又說道:“現在先說到興隆客棧去踩盤,可由趙雷先去,由我和楚兄弟、東方兄弟、藍兄弟四人隨後接應。林兄弟釋放了那個小販之後,由孫風跟著他,李雲跟在孫風後面去打接應就夠了。”
  他說出來了,大家自表同意。飯後,丁盛悄悄的囑咐了趙雷幾句,趙雷立即起身,回房換過衣衫,先行走了。
  裴畹蘭問道:“丁大哥,咱們什麼時候走呢?”
  丁盛笑道:“還早著呢,夜行人那有這麼早就出動的?”
  卻說林仲達一個人來至後進,跨進一間幽暗的屋中,兩名趟子手坐在長板凳上,看守著那個小販的模樣的人。
  林仲達道:“你們出去好了。”
  兩名趟子手依言退出。
  林仲達點起了油盞,伸手替他拍開被制的穴道。
  那小販目光一動,看到暗沉沉的屋中,只有林仲達和他兩人,不覺暗暗吃驚,一面說道:“你們這裏是東海鏢局,不是什麼衙門,你們無緣無故把我擄來,究竟想做什麼?”
  林仲達看他嘴上說得很硬,臉上卻已流露出怯意來,不覺朝他微微一笑道:“在下想問你幾句話。”
  小販道:“你們私設刑堂,想嚴刑逼供嗎?”
  林仲達笑道:“這裏像設了刑堂嗎?”
  小販道:“那你想問什麼?”林仲達說道:“在下林仲達,是這裏的副總鏢頭,今天早晨,咱們收到一個錦盒,裏面裝的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小販道:“我是做小生意的,人頭和我有什麼關系?”
  林中達臉色沉了下來,說道:“咱們正在偵查之中,你跟蹤咱們偵查的人,朋友自然有很大的嫌疑,你如果不肯實話實說,咱們只有把你送官究辦,你是不是小販,有沒有嫌疑,自有官府會問你的。”
  小販吃了一驚,口氣立時軟了下來,說道:“林副總鏢頭,小人一生從沒見過官府,小人只是做小生意的,你副總鏢頭不認識小人,小人經常在你綢布店門口做生意,所以認識副總鏢頭,小人只是從東門來,跟在二位鏢頭後面,二位鏢頭回過身來,就說小人跟蹤他們,真的是冤枉的……”
  林仲達道:“你說的是真話?”
  小販道:“副總鏢頭若是不信,可以去間你們綢布莊裏阿福,還有許師傅,他們都認得小人。”
  林仲達聽他這一說,不覺點點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販道:“小人余大中。”
  林仲達道:“你怎不早說,好?我相信你,你可以去了。”
  小販連連拱手道:“多謝副總鏢頭,小人走了。”林仲達道:“慢點。”一面朝站在門口的一名趟子手吩咐道:“領他從後門出去。”
  那趟子手答應一聲,說道:“你隨我來。”
  小販又朝林仲達謝了幾句,才跟著那趟子手朝後門走去。
  小販離開東海鏢局,就像離開了牢籠,腳下加緊,一路疾走,但他走得並不快,只是和普通毫無武功的人一樣。這樣穿過兩條橫街,忽然朝小巷中閃了進去。
  他在閃進小巷之時,當然也迅速的朝身後打量了一眼,身後並沒有人跟蹤,心中暗暗感到奇怪,東海鏢局居然會沒人盯著自己下來。於是他就低頭疾走,忽然腳下一停,目光朝左右一掃,一下閃進一家後門。
  那是一家當舖的後門,他穿過院子,揚長從前門出去。
  現在他放心了,就算東海鏢局有人跟蹤,也被他甩脫了。
  他從這家當舖走出之時,早已從身上脫下那件髒兮兮的小販服裝,身上穿的變成半新不舊的大褂,手中還拿著脫下來的一團衣服,反正你是從當舖大門走出去的,手中拿著衣服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方才是小販模樣,還彎著腰,好像見人陪笑打躬似的,一副猥瑣,如今他腰幹挺直了,衣衫也不一樣了,雖然面貌沒有改變,人卻換了一個樣子,就算有跟蹤,也會舍他而去。(跟蹤在後面的人,注意的當然是被跟蹤的體型和衣衫,現在都改變了)
  於是他施施然走出大街上,轉了一圈,現在他已可確定後面真的沒人跟蹤,這回他腳下突然加快,一路往南飛奔,不大工夫,就奔近城腳,劃手作勢,躍登城牆,迅即回頭看去,身後當然沒人。
  他臉上微露冷笑,再一劃手,飛落城外,就放腿急掠,一路奔行而去。
  奉命跟蹤他的孫風,一身輕功,在江湖上可以說是一流的,雖說你小販只是一個三流角色,就算你身手再高,他跟在你後頭,你也休想看得到。
  因此,從小販折入小巷,再從當舖前門走出,孫風就一直跟在他身後,現在小販出了南城,孫風自然也跟了下去。
  一會工夫,少說也奔行了二十來裏,前面小販忽然舍了大路,掠入一片松林。
  江湖上原有“遇林莫入”的成語,意思是敵人閃入樹林,縱然沒有厲害埋伏,但他可以隱身暗處,出手愉襲。孫風藝高膽大,自然不會把區區一個小販放在眼裏,身形一晃,跟著掠入。
  松林並不密,林間還有一條小路穿林而入。孫風堪堪跟入松林,突然前面有人低喝一聲道:“什麼人?”
  孫風反應何等快速,聲音入耳,人已提氣長身,悄無聲息的躍上附近一顆松樹。
  只聽前面的小販已經開口了:“合字,鎮三。”
  這自然是他們的口號了,孫風凝目看去,松林間果然有四個暗崗,各自隱伏在樹後,要不是對方開口一真還不易發現。
  正待縱身掠起,突聽身後響起一聲輕微的颯然風聲,他以輕功出名,耳目自然十分敏稅,不待對方欺近,已經閃開數尺,迅疾回過身去。
  那人身法極快,孫風堪堪閃開,他已相繼掠到,口中低喝一聲:“孫兄,是我。”
  孫風方自一怔,只覺對方聲音聽來極熟,還沒聽出這人是誰?
  那人已經壓低聲音說道:“李兄遭人偷襲,傷得不輕,孫兄快隨兄弟來。”話聲出口入人已翩然往林外掠去。
  孫風聽得暗暗一驚,李雲是跟隨自己身後來的,最多和自己保持十丈距離,何以自己會沒聽到他和人動手的聲音,再說自己四人,武功都是在伯仲之間,以李雲的身手,也不可能一招之間就傷在人家手下。
  但這人已經匆匆返身出林,說的話又不能使人不信,因為李雲和自己兩人跟蹤小販,只有鏢局中人才知道。
  他心念轉動之際,人已跟著回出松林,只見那人已掠出去數丈之外,也就跟著掠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奔出一箭來路,那人果然站停下來,孫風也跟著掠到,這一對面,自然看清楚了,這人正是東海鏢局總鏢頭陸長榮。
  他沒待孫風開口,就伸手一指路旁臥地的人,說道:“兄弟是怕對方可能另有陰謀,趕來支援二位的,不想剛追到這裏,就發現李兄中人暗算,臥地不起,似乎傷得不輕,才要孫兄趕快回來……”
  孫風目光一注,躺臥在地上的不是李雲,還是誰來?心頭不由一驚,只要看他卷伏不動,分明傷勢極重,急忙走上一步,蹲下身去,口中叫道:“李兄,你……”
  話聲未榮落,陸長榮也跨上一步,到了身邊,一掌朝孫風背後拍落。
  孫風為人機警,陡覺背後寒風襲體,蹲著的人立即就地一個打滾,滾出去四五尺遠,避開了一擊。陸長榮一掌落空,口中發出一聲陰笑,沒待孫風站起,一個箭步,舉手又是一掌追擊過來。
  孫風是什麼人,他身子滾出,早就料到陸長榮會趁勢追擊,沒待對方追到,左手揚處打出三點暗器,身子又隨著滾出去數尺,右手再揚,又打出五支袖箭,人已一躍而起,從身邊取出一柄鐵骨摺扇。
  陸長榮沒想到孫風人還沒有躍起,就會抖手打出暗器來,他欺過來的人,來勢何等快速,三點寒星幾乎一閃而至,等他發覺,已是不及,急忙揮手一掌,拍出一記掌風,把三點暗器一齊震飛出去。
  這一耽擱,孫風五支細箭又迎面射到。陸長榮一身武功也極為了得,只見從他身前閃起一片劍光,又把五支袖箭一齊擊落。
  但他沒想到孫風以暗器、輕功,列名敖湖主身邊衛士,他的暗器手法,豈會如此簡單?
  先前發出三點寒星,只是在措手不及之際打出的。
  但他第二次滾出去,已經有了准備,打出五支袖箭,只須一按機簧之勞,沒有什麼手法可言,但他右手這一揚,卻打出了兩支問心釘,因為他人還未站起,這兩支問心釘就是貼地射出,等到了陸長榮身後雙肩,五支袖箭正面射去,只不過是引他注意前面而已。
  陸長榮揮手發劍,上身自然要向右側,打到他左肩的一支擦衣而過,但打到右肩的這一支卻打個正著。
  陸長榮堪堪擊落五支袖箭,陡覺右肩一麻,肩頭就有麻本之感,心中大吃一驚,眼看孫風已經從地上一躍而起,那敢戀戰,雙足一頓,飛身疾掠,朝松林中投去。
  孫風不知李雲是死是活,傷勢如何,自然不能舍了李雲追去,當下回身走到李雲身邊,俯身看去,李雲雙目緊閉,氣若遊絲,總算還沒有死,一時也無暇多看,立即雙手抄起,一路施展輕功,好趕回鏢局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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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初更已過。南城興隆客棧門首還點著一盞風燈。
  客棧門前的風燈,一晚都不熄的。
  客棧的兩扇大門,雖然已經掩上了一扇,另一扇當然也是撤夜不關的。
  但客棧裏的客人,都守著兩句老話: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這時初更已過,大家當然早已入了睡鄉。
  只有後進左廂房,燈雖已熄,人卻沒睡,一個人站在黝黑的房間裏,臨近窗下,不時的朝窗外張望,花格子窗上,早已戳了一個小孔,這小孔正面對著小天井右首一個房間——右廂房。
  這人正是趙雷,他在晚餐之後,換了一身長衫,也戴上了一張面具,投宿到興隆客棧來的。
  他是一個精細的人,這一陣工夫,他已把住在興隆客棧的十幾個客人,姓名、行業都摸清楚了。
  向東海鏢局投保一隻錦盒的何金發,倒不是假名字,一問夥計就知道,他就是住在後進的右首廂房之中。據店夥說,他是金陵一家糧行的掌櫃,到鎮江來,經常落腳在興隆客棧的,也是興隆客棧的老主顧。
  那就沒有可懷疑的了,金陵的糧行掌櫃,和蕪湖的糧商自然有往來,他托鏢局把一盒實首飾送去蕪湖,那也沒錯。
  趙雷是踩盤來的,但住在興隆客棧的客人,幾乎沒有一個岔眼的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對方早晨送去的錦盒,是故意說南城興隆客棧的,主要是轉移東海鏢局的目標。
  但巧也巧在這裏,何金發投保的錦盒,竟會和早晨送去的一隻一模一樣,而他又住在興隆客棧,如果說這是巧合,誰都不會相信。
  就算早晨那錦盒也是何金發送去的,那麼下午他又拿一隻相同的錦盒到鏢局去投保,這又為了什麼呢?他怕人家不知道,不去追查,才要自露身份?
  這種種都是說不通的事,如果人頭真是他送去的,他怎麼還會有恃無恐的住在客棧裏不走,
  趙雷當然是老江湖,但經他仔細的思索了一會,把老江湖也給弄糊塗了。
  他和何金發,兩個房間,只隔著一個小天井,他這許時間、一直站在窗下,隔窗相望,暗中監視著對方的行動。
  何金發一直沒露面,很可能他已泰然進入夢境。
  趙雷又湊著眼睛對面望了一下,時間應該初更已過,這是丁總堂主和自己約好的時間了。他只是負責監視何金發來的,有什麼行動,當然不敢擅自主張,要丁盛來決定。
  於是他直起身,悄悄走近後窗,打開窗戶、嗖的穿窗而出,雙臂一劃,悄無聲息的躍登屋面,再一點足,越過一重屋脊,才飄落地面,這裏也是興隆客棧的後面,靠近街梢,過去是一片菜畦,右邊還有一顆幾人合抱的大樹。
  他剛剛掠過,突聽耳邊響起丁盛傳音入密的聲音:“你快上來。”
  趙雷騰身飛起,躍上樹幹,丁盛、楚玉祥、裴畹蘭、英無雙都在樹上。
  丁盛悄問道,“姓何的還住在客店裏麼?”
  趙雷點點頭,把自己探聽到的都說了一遍。
  丁盛攢攢眉道:“這麼說興隆客店沒有什麼可疑的人了?”
  趙雷道:“屬下認為此人有無可疑,目前還很難說。”
  丁盛點點頭道:“那麼你還是回客店去,不宜打草驚蛇,再看他一天,有些什麼人和他來往,或者他去過什麼地方,都要特別注意。”
  趙雷道:“屬下省得。”話聲一落,正待飛身落地!
  楚玉祥口中噓了一聲,低聲道:“趙兄且慢,客店屋上出現了一個夜行人!”
  大家經他一說,不約而同的凝目看去,楚玉祥說得沒錯,興隆客棧屋上果然正有一條黑影越過屋脊,飄落地面,他走的路線,和趙雷一樣。
  趙雷輕哼一聲道:“看來他是跟蹤屬下來的了。”
  丁盛道:“你們且莫作聲,他就是朝這裏來的。”
  楚玉祥口中輕咦道:“會是何金發!”
  他目光敏銳,那人相距還在十數丈外,已可看清何金發的面貌了。
  英無雙悄聲道:“咱們要不要去把他拿下了?”
  丁盛道:“他過來了,你們不可出聲,更不可輕舉妄動。”
  那人在這兩句話的工夫,已經掠近樹下,現在大家都可以看清他的面貌了,不是下午去東海鏢局投保錦盒的何金發,還有誰來?他目光左右環顧,看看沒人,腳下突然加快,一路奔行而去。
  丁盛低笑道:“看來咱們不虛此行!”
  裴畹蘭道:“丁大哥,現在可以去攔住他了。”
  丁盛笑道:“攔住他有什麼用?他替我們帶路不好嗎?”
  英無雙催道:“那就快走了。”
  丁盛道:“不用急,諒他也跑不出我們的眼底去,我們也不能一窩蜂的追下去,此人看來十分狡猾,人多了跟在他後面,容易被他發覺,趙兄,你先跟下去。”
  趙雷答應一聲,立即飄身落地,遠遠的綴了下去。
  裴畹蘭問道:“我們呢?”
  丁盛笑道:“我先下去,跟蹤趙雷,你們三個只要跟住我就好了,不過要離開得遠一點。”
  話聲一落,人已隨著飛出大樹,像一縷輕煙,往北首飛去。
  英無雙道:“大哥,現在該我們了。”
  楚玉祥道:“好,你們跟我來。”
  三人飄落地面,眼看丁盛一條入影已經掠出十數丈外,也就遠遠跟了下去。
  裴畹蘭道:“這人不知到那裏去的,今晚咱們最好逮住他們幾個,也給阮老爺子出口氣。”
  英無雙道:“他到這時候才出來,可見行動十分隱秘,說不定是到江南分令去的了。”
  裴畹蘭道:“那麼咱們正好把他們分令挑了。”
  楚玉祥笑道:“你們好大的口氣!”
  裴畹蘭回頭笑道:“有你楚大哥在一起,還怕挑不了區區一個分令?”
  前後五人這一路疾奔,不消片刻,已經到了北門城牆,最前面的何金發好像根本不知道後面有人跟蹤,他一路奔行,連頭也沒回一下,其實就算他回過頭來,跟蹤他的趙雷,江湖經驗何等豐富,豈會給他看到?
  現在,到了城腳,問金發依然沒有回頭,雙腳一頓,一個人拔身而起,一下撲上城牆,再一頓足,就往城外躍落。
  趙雷跟著飛身頁上,躍落平地。眼看何金發依然一路低頭關奔,從未回頭看過一下,心中不禁暗暗生疑,心想:“此人一身武功,看去不弱,他從興隆客棧起出,要在初更以後,分明行動極為隱秘,江湖上人,應該處處提防,不可能一路奔行,始終不朝後面看上一眼,這一情形,豈不大悸常情?莫非他有意把自己等人引到這裏來的?”
  他雖然起疑,但有總堂主和楚大俠等人跟在後面,料想縱有埋伏,又何懼之有?
  這一陣工夫,又快奔行了二十來裏,前面的何金發忽然舍了大路,朝左側一片松林閃了進去。
  不,他一低頭,就像被獵人追逐的野獸,雙足一蹬,頭前身後,飛快的朝林中竄入。
  趙雷心中暗暗冷笑,同樣雙足輕點,銜尾追入,但就在這一瞬之間,比他先一步竄入林來的何金發,業已走得不見蹤影!
  趙雷心頭不期一緊,自己奉命盯人來的,這還是跟隨楚大俠到鎮江來的第一件差事,竟會把人盯丟了,豈不丟人,
  心念一動,立即一吸真氣,身形如電,朝林中追入。就在此時,驀地疾風颯然,有人從身後拍來一掌,勁風嘶嘯,出手一掌就十分淩厲。
  趙雷是何許人?他進入松林,早就功凝百穴,耳聽八方,豈會中你偷襲,身子一個輕旋,口中大喝一聲,順掌隨著轉身之際,已經迎劈出去。
  他這聲大喝,正是知會後面的人,林中有伏。
  雙方這一記快逾雷奔,但聽蓬然一聲,勁風四卷,兩個人居然半斤八兩,毫無遜色,各自被震得上身晃動,後退了一步!
  趙雷是太湖八衛之首,口中又是一聲大笑,身形一晃,一退即發,淩空飛撲過去,人還未到,雙手已在腰間取出雙銅,宛如雙龍戲水,猛攻過去。這一招當真有如雷轟電劈,快速絕倫!
  那人大吃一驚,急急往後躍退。趙雷一招出手,豈肯讓你緩過手來,乘勢追擊,雙銅像狂風驟雨般疾卷而出。
  那人被逼得在林中連連躲閃,才嗆的一聲掣出長劍,奮起迎擊,一支長劍劍光亂閃,劍勢開闔,敵住了雙鑭的攻勢。
  跟在趙雷身後的丁盛,堪堪撲到林前,就聽到趙雷的一聲大喝,自然是林中有伏,急忙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首先沖入林去。
  他身形剛一撲入,陡聽有人冷笑一聲,一條黑影唆的朝左掠去。
  丁盛大喝道:“冤崽子,丁某前面,用不著誘敵。”
  跟著黑影追去。
  兩條人影穿林深入,約莫有一箭之遙,前面黑影忽然轉過身子,站停下來。
  丁盛追去的人也立即站住,目光一注,只見那人身穿一襲青衫,腰佩紅穗長劍,但頭臉卻蒙著黑布,只露出兩個眼孔,目光炯炯朝自己投來,冷森的道:“你是太湖過江龍丁盛?”
  丁盛大笑道:“不錯,丁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正是丁盛,閣下呢?你自己說吧,這般見不得人?連頭臉都要用黑布包起來?”
  蒙面青衣人冷聲道:“咱們要找的是東海鏢局,和太湖幫無關,丁朋友似乎用不著淌這場渾水,依在下相勸,丁朋友立即回轉太湖,免傷雙方和氣。”
  丁盛大笑道:“閣下要丁某退出這場是非,總該亮亮你的身份,閣下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咱們有什麼和氣可言?”
  蒙面青衣人嘿然道:“丁朋友這麼說,咱們就沒有好說的了。”
  丁盛道:“閣下不肯取下蒙面黑布,咱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蒙面青衣人冷然道:“丁朋友可知和咱們作對的後果嗎?”
  丁盛目射精芒,大笑道:“閣下是江南分令的人?咱們作對也不是今晚開始的了,來來,丁某這就伸量伸量和你們作對的後果!”
  話聲出口,鏘的一聲掣出劍來。
  蒙面青衣冷笑一聲,翻腕抽劍。
  就在此時,丁盛陡聽身後一陣刷刷輕響,不用回頭,就可聽出有三個人一齊朝自己圍來,這就側退半步,目光一動,就發現果然有三個人品字形欺到身後。
  林中光線幽暗,看不清他們的面貌,但他們手中撲刀閃著藍芒,分明淬過劇毒。不覺仰天大笑一聲道:“原來你們想倚多為勝,丁某就以手中長劍,會會你們這些江南分令的麼魔小鬼。”
  話聲出口,人已一撲而上,手中長劍呼的一聲,一道匹練,疾快無倫朝蒙面青衣人劈去。
  這一劍劍光如輪,勢道勁急,蒙面青衣人不敢和他硬接,身形一下飄飛開去。
  那三個使撲刀的漢子一見丁盛出手,也立即揮刀撲攻過來。自己硬打硬砸的,因此這一劍劍勢雖盛,其實只是一記虛招,他的主要對象還是身後使刀漢子,劍勢未盡,突然一聲大喝,身形飛旋,帶轉劍勢,劍光猛地朝三人回掃過去。
  三個人揮刀撲來,驟見他劍使“橫掃三軍”,攔腰掃到,一時收刀不及,各自被逼得後退了一步。
  丁盛大笑道,“原來江南分令,都是些酒囊飯袋,連敢接丁某一劍的人都沒有。”
  他對敵經驗老到,蒙面青衣人飄飛開去。自己才向三個使刀漢子掃出去的,那麼在自己掃出這一劍的時候,也正該是蒙面青衣人發劍的時候了。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蒙面青衣人果然疾欺而上,抖腕發劍朝他刺來。
  丁盛故作不見,直等他刺出的長劍,快要接近,他朝三個使刀漢子是往右掃去的,現在手腕突然又向左回掃過去。
  他這一下拿捏得極准,長劍一來一去,快若閃電,等到蒙面青衣人劍勢點到,他長劍也正好回掃到身前,兩支長劍乍然撞在一起,只聽一聲鏘然劍嗚,飛起一串火花,丁盛屹立不動,蒙面青衣人卻被震退了一步。
  但青衣人剛被震退,三個使撲刀的同時嗆喝一聲,又揮刀攻上。
  先前丁盛還以為蒙面青衣人功力必然高過三個使刀的,因此對三人並沒十分注意,這回三人一撲而上,卷起三道淩厲刀風,雖是各攻各的,招式也各不相同,但他們身法步法,竟似互相配合,一刀出手,第二、第三刀接連攻來。
  蒙面青衣人也一退即上,揮劍加入。
  剎那之間,一片刀光劍影,圍著丁盛湧起。丁盛也奮起神威,一支長劍大開大闔,力敵四人,毫不稍讓。
  在他們附近一二丈內,粗如兒臂松樹,紛紛被劃過的刀光劍芒削斷,枝幹紛飛,殺得天昏地暗,敵我難分。
  楚玉祥、英無雙、裴畹蘭三人跟在丁盛後面,掠入松林,丁盛已被蒙面青衣人引開,是以入林之初,並沒有人襲擊。
  裴畹蘭側耳一聽,伸手拉了一下英無雙的衣角,悄聲道:“我們兩人一路,去找幾個賊人,活動活動手腳。”
  英無雙道:“對,這片林中多來上幾個賊人才好。”
  兩位姑娘話聲甫出,突聽有人發出陰森的笑聲,說道:“咱們已在這裏恭候多時,你們不用走了。”
  聲音十分低沉,但他話聲一落,樹林間忽然閃出二個人影。
  楚玉祥走在前面,心頭暗暗一驚,他們已經和自己立身之處相距不過兩丈,自己竟會一無所覺,凝目看去,這兩人都是一身青衫,頭面蒙著黑布,只有兩個眼孔閃著炯炯神光,並肩站在前面。
  楚玉祥聽到趙雷的喝聲,是在松林深處的左首,接著又響起丁盛的笑聲,卻在松林的右首,心中不禁一動,忖道:“趙雷和丁大哥,分別被他們引開,如今又有兩個蒙面人攔住去路,分明是早就設好了埋伏,把自己幾人引來的了!”
  心念轉動,陡地劍眉一豎,喝道:“你們大概是江南分令的人了,只可惜你們只有兩個人,還攔不住我楚某。”
  英無雙搶著道:“大哥,這兩個人用不著你出手了。”
  裴畹蘭道:“對,大哥,你別出手,瞧我和英兄弟去把他們打發了。”
  兩人隨著話聲,嗆嗆劍鳴,兩條人影已經一左一右疾掠出去,劍先人後,轎聲喝道:“小賊亮劍呀!”
  劍光已分向兩人奔去。
  那兩個蒙面青衣人動作極快,英無雙,裴畹蘭雙雙欺近,左首一個冷笑一聲:“原來是兩個丫頭片子!”
  兩人同時抬手抽劍,發劍迎擊。
  英無雙怒聲道:“你才是丫頭片子,臭小子!”
  她口中說得像連珠一般,沒待對方攻到,身形飄飛,刷刷兩劍,疾劃出去。
  左首蒙面人剛發了一招,本是和她搶攻的劍招,出手也並不算慢,但不知怎的,良己堪堪遞出,對方又是兩劍急刺過來,他簡直連還手的時間都沒有,急忙吸氣後躍。
  英無雙最近已把大哥教她的十二式劍法都練熟了,一劍出手,劍勢連翩,宛如靈蛇亂閃,那蒙面青衣人一連被逼得後退了四五步。
  英無雙腳下忽然一停,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老是後退作甚?像你這樣的膿包,也算是埋伏了,本公子……”
  她話還沒有說完,突覺身後疾風一颯,從兩棵大樹後面,閃出三條人影,一聲不作,掄刀就砍。
  對面蒙面人也在此時大喝一聲,長劍掄動,欺身直上,揮劍攻來。
  原來他連連後退,是因為大樹後面還伏著三個幫手。
  英無雙身形一晃,避開三人的襲擊,冷笑道:“你們再多來幾個,本公子也不在乎。”
  你別小看了蒙面青衣人,他劍勢展開,長劍忽刺忽劈,招式極為詭異,那三個使刀漢於兩柄撲刀,閃著藍芒,卷起冷厲刀風,攻勢淩厲猛烈,即使是一流刀手,也不過如此。
  以四人圍攻一個,自然凶厲萬分,但他們遇上的對手,卻是英無雙,使出來的劍法,又是綠袍神君的十三式,威力之強;非同小可,任你們一劍三刀攻勢如何兇猛,她皓腕揮動,劍光連閃,居然以一敵四,還使得揮灑自如,越打越有精神,連左手“九陰神功”都不敢使出來,怕一下擊傷了對方,自己就沒人好動手了。
  裴畹蘭向右掠出,揮劍攻向右首蒙面人,劍勢乍發,就被對方揮出的一劍攔住,響起“當”的一聲金鐵交鳴,蒙面人突然倒飛出去一丈來遠。
  裴姑娘只當自己出手一劍,就把人家擊退,口中一聲嬌叱:“你還往哪里走?”
  縱身飛撲過去,人還未到,抖手發劍,一片錯落劍花,迎面像扇面般展開。
  蒙面人冷笑一聲:“小丫頭,你是找死!”
  他退後一丈正是早就預先走好的動手之處,四周松樹,業已砍去,足有一二丈見方,這回不再退讓,隨聲發劍,劍勢像長虹乍現,直向裴姑娘一片錯落劍花劈來。
  在這同時,裴畹蘭身後,也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三個手持撲刀的漢子,品字形圍了上去。
  江南分令果然在這片松林中調集了不少人手,好像早就知道楚玉祥等一行有五個人,也早就分配好了人手和場地一般!
  楚玉祥因兩位妹子搶著出手,自己只好站停下來,那知雙方甫一接觸,對方兩人就連連後退,他們在松林之間,果然埋伏了人手,這一瞬間,就從英無雙、裴畹蘭二人身後閃出六個使刀的漢子來。
  他知道英無雙練成“九陰神功”,又學會了綠袍師父十三式劍法,敵人再厲害,也傷不了她,但裴畹蘭可不同,自己雖沒看到過她武功如何,但以一敵四,可以想得到絕非對方的敵手。
  心中想著,就朗笑道:“江南分令當真都是無恥之徒,倚多為勝,算得了什麼?”
  正待飛身趕去,陡聽一聲陰森的冷笑,傳入耳中,一道人影,挾著一道淩厲勁風,奇快無比的朝自己當頭撲落!
  只要聽此人笑聲低沉而陰,但人耳鏗鏘,顯然是一個勁敵,這人,也正是剛才發話之人!
  楚玉祥心急裴畹蘭不是對方敵手,萬一有個失閃,自己如何對得起裴老爺子?他連撲下來的人影還沒看清,右手業已閃電朝上拍出一掌,人也吸氣長身,朝裴畹蘭身後虹射而去。
  但聽“砰”然一聲,兩股勁氣交擊,發出悶雷似的暴響,撲落的那人,等到飛身落地,楚玉祥早就飛掠出去。
  這落到地上的人,竟是一個骨瘦如柴,臉色焦黃,咀上留站兩撇花白鬍子的老者,他幾乎不敢相信楚玉祥在自己撲落之時,只揮手拍出一掌,掌勢出手,人已飛走。他掌勁居然還會在原地,硬接了自己一掌。(一般情形,人已飛走了,拍出的掌力也自然消失)一時雙目金芒飛閃,沉嘿道:“小子好快的身法!”
  裴畹蘭身後出現的三個持刀漢子正好品字形圍了上去,三柄撲刀掄處,三道刀光閃起幽晴的藍芒,朝裴畹蘭身後和左右兩側攻出。
  突然間在裴畹蘭身邊多出了一條人影,人影手上忽然揚起一道雪亮的寒光,但聽接連三聲“嗒”“嗒”“嗒”輕響,三個漢子手上的淬毒撲刀立即為之一輕,原來已被人家齊中削斷。
  這一眨眼之間,就起了這大的變化,當真是令人目不暇接,三個使刀的連人家影子都沒看清,手中撲刀已被削斷,總算他們武功不弱,立即上身一仰,往後暴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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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詭計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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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們暴退之際,另一條人影疾逾飛鳥從林梢飛落。
  不,他是疾逾鷹隼朝削斷三個漢子手中撲刀的入影當頭撲落,人還未到,一道淩厲無匹的狂飆,已籠罩一二丈方圓,朝那人影當頭罩落。
  從三個持刀漢子品字形在裴畹蘭身後出現,到撲刀被削,和另一道人影挾著強猛掌風淩空飛擊,前後之間,不過是電光石火般事。
  那削斷三個持刀漢子手中撲刀的是楚玉祥,淩空朝楚玉祥當頭撲來的則是那個骨瘦如柴的白髯老者。
  楚玉祥堪堪站停,就發覺一道令人窒息的掌風迎面劈來,不覺目光一凝,朗笑道:“閣下這是第二次偷襲了!”
  左掌翻起,淩空拍去。
  方才他曾和白髯老者對過一掌、那是他在掌勢出手之後,人已縱身朝這裏飛來,只能說是揮了一掌就走,還是和白髯老者株兩悉稱。
  這回他看白髯老者第二次偷襲,心頭不覺微有怒意,揮手發掌,掌上力道自然也加強了許多。
  但白髯老者也因楚玉祥拍他一掌,縱身就走,掌力之強還和他打成平手,心中自然大是不服,你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老夫掌上,下過幾十年苦功,難道還會比不過你?
  因此,他人雖淩空撲來,但這一掌上,幾乎已用上了八成力道。要知他人在空中,力道無處著實,能使得出八成功力,已非普通人所能辦到了。
  這回如果雙方同樣用上八成力道,當然是楚玉祥占了便宜,一個在空中無處著力,一個雙足站椿,往上迎擊,但聽蓬然一聲大響,楚玉祥凜立不動,白髯老者撲落的人忽然騰空而上,連翻了兩個筋斗,才落到地上。
  這一瞬間,只見他雙目精芒亂閃,幾乎驚訝欲絕,憑他數十年修為的功力,這八成力道,武林中能夠接下來的人,只是為數不多,這小子只不過二十出頭年紀,那來這麼深厚的功力?口中驀地厲笑道:“好,好,你再接老夫一掌!”
  他兩次發掌,都被楚玉祥接下,這一掌上,自然凝聚了十二成功力而發,一隻雞爪般的手掌,掌心微凹,緩緩朝楚玉祥推來,掌勢出手,五根手指和微凹的掌心,殺那間變成灰自的枯骨一般,簡直灰白得毫無生氣,不橡是活人的手掌。
  這是“白骨爪”,已經不能算是掌功了,但也有人稱之為“白煞掌”。
  “白骨爪”是白骨門的獨門功力,也只有白骨門的人才能練習。白骨門的人,很少涉足江湖,也從沒有介入江湖恩怨。那是因為白骨門門規極嚴,但也決不允許門下弟子遭任何人的欺侮。
  你如果和白骨門結了仇,除非你把白骨門的人統通殺戮殆盡,否則總會有人取去你的性命。因此江湖上人瞧到白骨門,就會退避三舍,避之不及。楚玉祥當然不知這些,你揮掌擊來,我就揮拳迎擊。這是第三掌,他使出來的也正好是綠袍師父“三刀、十三劍”的第三刀。
  “三刀”,其實只是掌法而已,掌而曰刀,它的犀利自然可想而知。
  正因這一掌上,兩個人都動了真怒,一個掌上使出十二成力道,一個也出了全力!
  綠袍神君只傳了楚玉祥“三刀、十三劍”,這三刀也可以說融合各門各派的掌功精華濃縮而來,威力之強,自不待言,這下兩人掌勢甫發,四周空氣立受擠壓,向四外湧出,接著響起一聲嗤的輕嘶。
  楚玉祥右手直豎如刀,一股銳利無匹的掌鋒,一下把白髯老者如抓如推的勁力,像裁紙一樣,當中剖開,乘勢直入,等到白髯老者發覺不對,再待撤招,已是不及,一條右臂如被利刃劈開,真氣驟泄,立時垂了下去。
  這一下不禁使白髯老者大吃一驚,厲聲喝道:“姓楚的小子,你給我聽著,廢臂之仇,塗某自會找你算帳,咱們後會有期。”
  楚玉祥聽說自己廢了他一條臂膀,心頭大感驚異,但人家說出狠話來,不覺大笑道:“閣下有本領只管找我好了,你和江南分令沆瀣一氣,兩次向楚某偷襲,又怪得誰來?楚某連江南分令都不放在心上,何在乎你區區一個糟老頭?要找楚某,隨時候教。”
  在他說話之時,白胡老者已經雙足一頓,劃空飛去。
  楚玉祥目光一注,發現和裴畹蘭動手的蒙面青衣人劍勢開閻,著著進逼,裴姑娘一支長劍已只有招架之功,還手無力,口中大喝一聲:“江南分令的賊子,今晚饒你們不得!”
  身形一晃,倏然朝劍光中欺入,右手寒螭劍閃電削出,嗒的一聲,已把對方長劍齊中削斷,左手同時一記擒拿手,朝蒙面人右腕抓去。
  那蒙面青衣人武功也自了得,右手長劍只和人家寒光乍接,忽然一輕,心知不對,“急急往後躍退。
  那知裴畹蘭一直受制於人,心裏又氣又急,楚玉祥一劍削斷對方長劍,攻勢頓解,她立時反守為攻,長劍順手疾刺而出。
  她出手極快,蒙面人退得也不慢,但因楚玉祥抓他右腕之故,他身子向左一側,正好被劍尖劃過,左肩登時血流如注,他那敢稍停,雙腳一頓,穿上樹林。
  裴畹蘭清叱道:“看你還往那裏逃?”正待縱身撲起!
  楚玉祥忙道:“藍兄弟,不用追了,你幫東方兄弟,收拾賊人,再去支援丁大哥,我找趙雷去。”
  英無雙一支長劍力戰四人,愈打愈覺得心應手,使得寒光飛閃,盤旋生風,三個使刀的縱然聯手合擊,還是處處被逼,連連退閃。
  其中最難堪的還是蒙面青衣人,平日自詡劍法無敵,如今自己這邊共有四人之多,對方只有一人,不但無法把他拿下,竟然連對方層出不窮的劍招,都接應不暇,但武術一道,就是如此,你比人家差了一著,勝固無望,就是想扳回頹勢,都難如登天,空自憤怒填膺,不住的發動攻勢,還是徒勞無功。
  就在此時,只聽裴畹蘭的聲音喝道:“東方兄弟,我來幫你。”
  人影一晃,一道劍光匹練般加入。
  英無雙笑道:“藍兄,我只是逗著他們替我喂喂劍招的,真要傷他們的話,早就叫他們全躺下去的。”
  裴畹蘭道:“楚大哥趕去接應趙雷了,我們那就快些把他們收拾了,還要去支援丁大哥,別再耽誤時間啦!”
  蒙面青衣人正在怒火迸頂之時;聽了兩人這番話,當真把他激得七孔生煙,口中大喝一聲,長劍突然使了一招“疏影橫斜”朝裴畹蘭疾刺過去。
  他方才劍勢守得極密,尚且沒有反擊的機會,此時舍了英無雙,朝裴畹蘭攻去,他這一旋身,豈非露出一個極大的空隙?英無雙左手一揮,拍的一聲擊在他肩頭之上。
  要知他用劍和四人搏鬥,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讓“九陰神功”運上劍身,為的是可以和他們多打幾招過過痛,如今拍出去的既是左手,直接拍上對方肩頭“九陰神功”自然應手而生。
  那蒙面青衣人驟覺右肩如被一塊寒冰貼到肉上,奇冷澈骨,整條右臂再也無法動彈,手中長劍登時當的一聲墮落地上,差幸他見機得快,趕緊一吸真氣,長身拔起,竄上樹林。
  英無雙笑道:“如何,本公子真要出手,你們誰都躲閃不開!”
  刷刷兩劍,刺向兩個使刀漢子,左手又是一掌朝另一個拍去。
  她左手拍出,就有一道寒風應掌而生,那使刀漢子只覺寒風撲來,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要待閃避,被裴畹蘭一劍刺中左腰,身子疾轉,跟著又是一腳,踢在他“委中穴”上,那漢子只“啊”了一聲,就撲倒在地。
  另外兩個漢子睹狀大驚,急撤刀後躍。
  英無雙那肯讓他們逃手去,冷哼一聲:“你們兩個想走可沒這麼容易!”
  一下縱身撲起,右手挺劍,左手拍掌,人如風飄,一下追到兩人面前。
  兩個使刀漢子自知不是對方敵手,但人家追撲過來,他們自然也要抵抗,這叫做如虎負蝸,兩人同時暴喝一聲,兩柄撲刀藍光乍現,急劈而出。
  但就在撲刀出手,一道奇冷寒風業已迎面湧到,澈骨寒氣透體而入,兩人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冷襟,英無雙長劍一撥,當當兩聲,撲刀墮地。
  裴畹蘭雙肩一晃,欺了上來,出手點了兩人穴道,笑道:“這下拿住了三個!”
  英無雙道:“可惜那個蒙面的給他逃走了,不過他中了我一掌,就是不死,也會廢了他一條手臂。”
  裴畹蘭道:“楚大哥要我們去支援丁大哥呢,快些走吧!”
  英無雙回頭看看被制住穴道的三個漢子,說道:“這三個人呢?”
  裴畹蘭道:“不要緊,讓他們躺在這裏好了。”
  英無雙道:“會不會被人來救走?”
  裴畹蘭晤的笑道:“他們的人,傷的傷,逃的逃,誰還會來救他們?”
  英無雙道:“好,那我們快走!”
  兩人匆匆往林中趕去,只聽前面唰的一聲,似有人影閃動,裴畹蘭叱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藍兄弟,是我。”
  那人已經閃到一棵大樹後面,此時又從樹後走了出來,那正是丁盛。
  英無雙道:“丁大哥賊人都解決了?”
  丁盛聳聳肩,說道:“給他們跑了。”
  裴畹蘭道:“丁大哥,怎麼會給他跑了呢?”
  丁盛笑道:“我以一敵四,對方四人個個武功不弱,我敗雖不至於,要勝他們也不容易,剛才忽然聽到一聲忽哨,四個賊子分四個方向開溜,我想逮他們一個也好,縱身追撲,差點中了他們埋伏的人的暗算,打出一大蓬暗器來,若不是見機得快,只怕還栽了大跟鬥呢!”
  說到這裏,目光一動,問道:“楚師弟呢?”
  英無雙道:“大哥要我們來支援丁大哥的,他找趙雷去了。”
  丁盛道:“那我們快走!”
  英無雙道:“丁大哥,我們逮住了三個賊人,還在前面。”
  丁盛大笑道:“看來還是女將行,丁大哥我今晚真是栽到家了,任由他們逃走,一個也沒逮住。”
  英無雙道:“丁大哥,誰說我們是女將了?兄弟東方英,她是藍兄。”
  丁盛點頭道:“好,好,二位小兄弟,快領我去看看,別讓賊人救走了。”
  英無雙道:“我們要不要去找大哥和趙雷呢?”
  丁盛道:“楚師弟趕去了,我,們就不用去了,今晚林中埋伏了不少賊人,咱們逮到的三個,別讓人家救走了,我們先回去吧!”
  三人匆匆回到原來之處,方才躺在地上的三人,果然不見了蹤影。
  英無雙咦道:“三個人呢?”
  丁盛笑道:“自然被人救走了。”
  裴畹蘭氣道:“早知如此,真該把他們雙腳剁了才好。”
  丁盛笑道:“藍兄弟,交手的時候,剁了他們雙腳,自無話說,已經逮到他們,再剁他們雙腳,不覺得殘忍嗎?”
  裴畹蘭道:“方才沒剁他們雙腳,才會被人救走,過幾天他們又出現了,可能還要剁我們的頭,所以我認為你寬恕敵人,就是危害了自己。”
  丁盛點頭道:“藍兄弟說的,倒也有理,江湖上這種事情,確也常有,昔年你打了他一掌,過幾年他上門尋仇,可能就要了你們命!”
  “所以咯!”裴略蘭道:“以後咱們遇上這些賊人,絕不能饒過他們。”
  說話之時,楚玉祥,趙雷也一同走了出來。
  英無雙道:“大哥,你也沒逮到人嗎?”
  楚玉祥笑道:“和趙兄動手的只有兩個人,我還沒趕去。他們已經舍了趙兄逃走。”
  裴畹蘭道:“楚大哥,你說氣人不氣人,我們逮住了三個人,也被他們同黨救了。”
  楚玉祥含笑道:“江南分令今晚在這片林中,隱伏了不少高手,滿以為把咱們引來,定可一一解決,卻不料會被咱們擊敗,今晚這一仗,咱們已可說是大獲全勝……”
  話聲未落,突然飛身掠起,朝右首一棵大樹飛撲上去,等他落到地上,手中已經多了一個人。
  英無雙啊道:“原來樹上還躲著賊人!”
  楚玉祥隨手把那人朝地上一扔,喝道:“你是何金發!”
  那人正是住在興隆客棧,引著大家到這裏來的何金發。何金發被他這下摔得不輕,連忙爬在地上,叩頭道:“是,是,小的正是何金發,英雄饒命,小的只是做小買賣,身上只有十幾文制錢,沒……沒有銀兩……”
  丁盛跨上一步,冷笑道:“朋友少裝蒜,說,到這裏做什麼來的?”
  何金發望望他,說道:“小的……小……”
  丁盛冷冷說道:“你不實話實說,老子就扭斷你的脖子,快說,你是做什麼來的?”
  何金發心頭有些發毛,囁嚅的道:“小的是……是……”
  丁盛揮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在他面頰之上,喝道,“是什麼?”
  何金發心頭一慌,脫口說道:“是向副令主報告來的。”
  丁盛問道:“你們副令主叫什麼名字?”
  何金發道:“副令主叫陸長榮……”
  陸長榮正是東海鏢局的總鏢頭,林仲達、楚玉祥的大師兄。
  楚玉祥喝道:“你胡說!”
  何金發道:“小的說的是真話,副令主就是陸長榮。”
  丁盛道:“那麼你們的令主是誰呢?”
  何金發的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咱們都是歸副令主指揮的。”
  丁盛問道:“你向副令主報告什麼來的?”
  何金發道:“是副令主要小的去向東海鏢局投保的,小的是向他覆命來的。”
  丁盛道:“你們向東海鏢局投保,究竟有什麼陰謀?”
  何金發道:“這個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丁盛道:“東海鏢局的收據呢?”
  何金發從懷中摸出一張收據,遞給了丁盛。
  丁盛低頭看去,單據不假,這就隨手遞給了楚玉祥,說道:“楚師弟把單據收好了。”
  楚玉祥接過,塞入懷中。
  何金發吃驚道:“沒有這張單據,小的就無法覆命了。”
  丁盛大笑道:“這是你們江南分令的詭計,單據如何還能給你?”
  他不讓何金發開口,接著問道:“你們副令主現在什麼地方?”
  何金發為難的道:“小的說出來了性命就難保了。”
  丁盛沉笑道:“你不說出來性命能保得住嗎?”
  何金發一愣,愁眉苦臉的道:“小的……”
  丁盛道:“你說了,咱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不說,老子就在這裏挖個坑,把你活埋了。”
  何金發聽得機伶一顫,他當然知道丁盛是太湖幫的總堂主,說得出,做得到,一時心頭大急。
  丁盛沉聲道:“你說不說?”
  何金發:“小的說出來了,你們真的會放小的?”
  丁盛道:“這個自然,丁某說了豈會不算?”
  “好,小的說了。”
  何金發好似下了極大決心,低低的道:“副令主就在石馬廟中。”
  丁盛道:“你沒說謊?”
  何金發道:“小的若是欺騙你丁爺,除非不要命了。”
  “你知道就好。”
  丁盛道,“走,你在前面帶路。”
  何金發作難的道:“小的若是給諸位帶路,那是真的沒有命了。”
  丁盛大笑道:“你不帶路也活不了命,帶路卻不一定會沒有命,丁某這話,你應該懂。”
  何金發望望丁盛,說道:“丁爺方才說過,小的說出來了,你老就會放了小的。”
  丁盛道:“不錯,丁某自會放你,但不會是現在,至少咱們要證實了你說的不假,才能放你。”
  何金發無可奈問的道:“好,諸位請隨小的來。”
  丁盛回頭道:“大家跟我來。現在不用再隱蔽行蹤了,江南分令在這片林中,偷襲了咱們,咱們就給他來個反擊,把賊巢挑了。”
  裴畹蘭問道:“丁大哥說得對,誰要他們先惹我們的。”
  英無雙摸摸劍柄,笑道:“這回一個也不能讓他們逃走了”
  當下由何金發走在前面領路,丁盛、楚玉祥,英無雙、裴畹蘭,趙雷五人緊跟著魚貫走出松林,走沒多遠,何金發又朝松林中走去。
  英無雙道:“你怎麼又朝林中去了。”
  何金發道:“方才那邊的一片松林,一直接連山上,只是誘敵的地方,沒有路徑,這裏進去,有一條路徑通往石馬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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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7 20:49:56 |只看該作者
  眾人隨著他走入,松林間果然有一條石條舖成的小徑,穿林而去,大家因兩邊都是濃密的松林,可能隱伏賊人,暗中偷襲,各自耳目並用,提神戒備。
  原來松林間這條小徑,乃是兩座小山中的一片山麓,不多一會,就穿林走出,又向南走了半裏光景,此刻雖在黑夜,但已可看到左首有一點燈光,那正是石馬廟的天燈了。(天燈是寺廟天井中豎立起的一支木杆,高約數丈,天色一黑,就點燃燈籠,用長索拉上去,含有佛光普照之意)
  幾人奔行迅速,趕到廟前,丁盛腳下一停,問道:“你們副令主住在哪里?”
  何金發道:“就在第三進的左廂。”
  丁盛道:“好,咱們進去。”他朝何金發揮了揮手,仍由何金發領先,縱身躍圍牆,再飛上殿脊,直撲第三進。
  丁盛要趙雷留在南首殿脊上,監視對方動靜,自己和楚玉祥在前,英無雙、裴畹蘭留在後面策應。
  何金發道:“丁爺,小的已經領到這裏,小的不敢再下去了,丁爺饒小的一命吧!”
  丁盛道:“好,你暫且留在屋上,不用下去了。”
  何金發道:“丁爺就放了小的吧!”
  丁盛道:“不成,必須等咱們挑了分令,自然會放你,你留在這裏,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話聲一落,長臂一揮,喝道:“咱們下去。”
  四條人影疾如飛烏,飄落階前,英無雙、裴畹蘭迅速掣劍在手,在門前閃開。丁盛、楚玉祥一下掠近門首。
  丁盛沉喝道:“賊黨江南分令的副令主,咱們從松林間遭遇偷襲,現在已經送上門來了,閣下還不出來,石馬廟躲藏不住爾等賊蹤的。”
  他因對方副令主叫做陸長榮,和楚玉祥的大師兄同名,不好叫出他的名字來。
  但任你這幾句話說得極為響亮,左廂中人恍如不聞,沒人出聲回答,也不見有人啟門走出。
  丁盛怒喝道:“好個賊子,你縮頭不出,大爺不會破門進來嗎?”
  喝聲出口,右手呼的一掌朝門上擊去,房門砰然一聲應手而啟,房中沒有燈火,黑越越的不見一點動靜。
  楚玉祥目光一注,發現屋中並沒有人,低聲道:“丁大哥,屋中沒有人影。”
  丁盛道:“你看清楚了?”
  楚玉祥點點頭。
  丁盛道:“咱們進去。”
  當先舉步走入,這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臥室,果然連鬼影子也沒有,仔細察看了一遍,床上被褥疊招整齊,只有枕下塞著一個黑布套,在眼睛部位留出兩個眼孔,正是賊人蒙住頭臉之用,這就收入懷中,一面說道:“賊人果然狡猾得很,他大概知道松林襲擊失利,算定咱們會找到這裏來,是以匆匆走了。”
  楚玉祥道:“那我們怎麼辦?”
  丁盛道:“咱們只有先搜上一搜!”
  兩人回出廂房,英無雙、裴畹蘭迎著問道:“丁大哥,賊人逃走了嗎?”
  丁盛道:“你們兩個守在這裏,我和楚師弟附近搜搜看。”
  當下就和楚玉祥逐間搜去。第三進除了中間一座大殿,兩邊一共只有七八間房屋,那有人影?
  丁盛朝守在屋上的趙雷招了招手,要他和英無雙、裴畹蘭一路,自己和楚師弟一路分成兩撥,搜索前面兩進,何金發暫時留在第三進的大殿上。分配完畢,就各自朝前進而去。
  其實他在趙雷躍落地面之時,就以“傳音入密”告訴趙雷,要他假裝隨同英無雙兩人往前進搜索,但必須立即隱身暗處,監視何金發的行動,不用隨同英無雙兩人到前進去。
  因此趙雷隨同兩位女將穿行第三進天井,快到第二井門口,就一閃隱入暗處,躲了起來。
  英無雙、裴畹蘭到了第二進,就仍和丁盛,楚玉祥會合,依然一間間的搜索過去。
  這第二進除了佛殿,還有幾間僧房,住著八九個和尚,在睡夢中被丁盛喝起,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嚇得直打抖索。
  丁盛朝一個年紀較大的和尚問道:“諸位大師父不用慌張,咱們不是歹人,只問你幾句話就好,貴廟第三進,住的是什麼人?”
  那老和尚合掌道:“那幾位施主,是什麼人,貧僧也不清楚,他們只來了三天,說要把第三進包了,當時給了貧僧五兩銀子,交代貧僧,不論僧侶遊客,一律不准到後進去。”
  丁盛問道:“他們一共有幾個人?”
  老和尚道:“先前好像只有兩個,後來又來了三個,年紀都很輕,聽他們說是考秀才,為了這裏比較清靜,旁的老僧就不清楚了。”
  丁盛看他說得不像有假,就點點頭道:“好了,打擾大師父了,諸位回房去睡覺吧!”
  老和尚連連合十,出家人與人無爭,誰願意多管閒事,就各自回房而去。
  丁盛、楚玉祥等四人從第二進搜到第一進,差不多每一間都找遍了,依然沒找到一個賊人的影。
  英無雙道:“這些賊人好可惡,竟然全逃走了。”
  裴畹蘭道:“真掃興,他們會死到哪里去了呢?”
  丁盛道:“現在只有一條線索了,不知管不管用?”
  英無雙道:“丁大哥,還有一條線索在哪里呢?”
  丁盛笑道:“自然是何金發了,他如果沒有逃走,那就沒有線索可循了。”
  英無雙笑道:“他逃走才有線索麼?”
  丁盛道:“他逃走了,就表示他知道副令主不在這裏,就在另外一個地方了。”
  裴畹蘭道:“我們那就快去看看,他逃走了沒有!”
  四人匆匆回到第三進大殿,何金發果然不在了。
  英無雙喜道:“啊,他果然逃走了!”
  裴畹蘭道:“咱那就快追。”
  在他們說話之時,趙雷已從右首走廊閃出。
  丁盛立即迎了過去,問道:“人呢?”
  趙雷伸手一指第二進後面,那座面對第三進天井的韋護神龕,說道,“這座神龕可以移動,下面有一個地窖,他躲進地窖去了。”
  裴畹蘭喜道:“下面還有地窖,這不是瓷中捉鱉,一個也跑不了。”
  丁盛問道:“神龕如何移法?”
  趙雷道:“只要朝左移動。就會露出入口。”
  丁盛點頭道:“好,你先過去,看我手勢再推開神龕。”
  趙雷點頭應是,走了過去。
  丁盛朝英、裴二位姑娘,說道:“待回神龕推開之後,你們可守住出口,由我和楚師弟二人下去。”
  裴畹蘭道:“我們不用下去嗎?”
  丁盛道:“目前咱們還不明了下面的情形,你們守住出口,也極為重要,否則被賊人推上神龕,咱們全被困在地窖之中,豈不也變成瓷中之鱉了。”
  說話之時,朝趙雷打了一個手勢。
  趙雷雙掌按著神龕,緩緩移動,不大工夫,神龕向左移開,地面上果然露出一個方形的洞窖,下麵黑黝黝的不見一絲燈光,但卻有一道石級往下而去。
  楚玉祥道:“丁大哥,小弟先下去。”
  丁盛遞過一個火筒,叮囑道:“你小心些。”
  楚玉祥接過火筒,說道:“小弟省得。”
  當下功運全身,右手掣出寒漓劍,他目能暗視,是以左手執著火筒,暫時並不打開,舉步往下走去。
  這道石級,不過三十來級,就已到了盡頭,才打著火筒。
  丁盛看到亮起火光,也立即跟了下來。
  這地窖敢情是廟中夏天存放蠟燭等物之用,地方並不太大,右首放著一堆稻草,躺臥了六七個人,何金發也在其中,他看到楚玉祥,丁盛走了下來,趕緊縮成一團,躲到壁角上去,其餘幾人,卻依然躺臥著不會稍動。
  楚玉祥望了幾人一眼,說道:“丁大哥,他們……”
  丁盛沒待他說下去,點頭道:“待我問何金發。”一面喝道:“何金發,你不用躲躲藏藏了,還不給我過來?”
  何金發只得依言站起,走了過來,說道:“丁爺答應過釋放小的,小的只是躲起來,並沒逃走。”
  丁盛道:“你知道躲到地窖中來,總該知道這些是什麼人吧?”
  何金發道:“小的只是聽說過,副令主拿住幾個鷹爪門的人,關在地窖裏,是不是他們,小的就不知道了。”
  丁盛道:“會是鷹爪門的人!”一面朝楚玉祥問道:“楚師弟,你認不認得他們?”
  楚玉祥道:“他們跟隨阮老爺子來的,小弟沒見過。”
  丁盛沉吟道:“這幾個人好像被制住了穴道,咱們既然一個也不認識,那只有先請阮老哥(阮傳棟)來一趟了,咱們先上去吧!”
  何金發道:“丁爺,你老答應過,現在證明小的沒有說謊了,就可以放小的走了。”
  丁盛笑道:“便宜了你,好,你去吧!”
  何金發聽得大喜過望,連連拱手道,“多謝丁爺、楚爺,小的那就走了。”
  丁盛笑道:“上面有人守春,你不隨在咱們身後上去,只怕出不去呢!”
  何金發唯唯應是。丁盛、楚玉祥回到上面,英無雙問道:“丁大哥,下麵沒人嗎?”
  “有。”丁盛道:“只是不是賊人。”
  何金發跟著上來,連連打拱道:“丁爺,小的走了。”
  裴畹蘭道:“丁大哥真的放他走了?”
  丁盛笑道:“留著他也沒有用,咱們又不好真的殺了他,就讓他去吧!”
  英無雙道:“就是要放他,也要廢了他武功。”
  何金發嚇得一驚。連連退後,駭然道:“你們廢了小的武功,小的一生就完了。”
  丁盛揮樣手道:“你去吧,不過你記住了,下次再和咱們遇上,丁某就不會再饒過你了。”
  “是、是。”何金發沒命的應是,急匆匆往外奔去。
  丁盛道:“趙雷,你立即趕回東海鏢局去,請阮傳棟阮老哥趕快來一趟。”
  趙雷答應一聲,立即騰身掠起,趕回城去。
  丁盛道:“現在咱們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吧,最少也要一刻多工夫,阮老哥才能趕來,他沒來以前,咱們就沒有事可做了。”
  裴畹蘭拉著英無雙的手,說道:“來,東方兄弟,我們到觀音殿求簽去。”
  丁盛笑道:“對,你們兩位公子哥兒,去問問觀音大士,幾時找得到如花如玉的小媳婦兒。”
  裴畹蘭啐道:“你自己去問吧!”
  兩人穿著男裝,卻咕咕格格的朝第二進左首偏殿走去。
  楚玉祥和丁盛一同在殿側找了一條板凳坐下。
  丁盛道:“楚師弟,賊党江南分令的副令主,也叫陸長榮,我想其中必有陰謀。”
  楚玉祥笑道:“這不過是賊黨故意謠惑人心罷了!”丁盛微微搖搖頭道:“不會這麼簡單。”
  楚玉祥道:“依丁大哥之見,他們會有什麼陰謀呢?”
  丁盛道:“目前我也說不出來,總覺得他們這樣做,一定別有用心,還有,這何金發也大有可疑……”
  楚玉祥道:“既然可疑,丁大哥為什麼放他走了呢?”
  丁盛道:“放他走,是為了留下他也一無用處,此人可疑,卻是我剛才才想到的。”
  楚玉祥道:“丁大哥想到了什麼?”
  丁盛道:“一個人要靜下來,才能想得周全,他可疑之處,共有三點,第一、賊黨好像早就料到咱們會到興隆客棧去監視他的行動,故而把咱們引到那片松林裏去,只是他們沒估計到咱們會來了五個人,使他們埋伏的人手,斷羽逃竄。第二、那何金發入林之後,應該早就走了,但他卻偏偏躲在大樹上,讓你發現,又把咱們帶到這裏來。第三、他應該也是老江湖了,方才咱們把他一個人留在第三進,他可以想得到咱們會有入暗中監視他,因為副令主等人全不在這裏,咱們找不到人,他是咱們唯一的線索。不可能讓他一個人留下來的,何況他可以逃走,用不著躲進地窖去,他卻偏偏要躲到地窖裏去,這不是有意讓我們發現地窖嗎?”
  楚玉祥道:“丁大哥說的這第二、第三兩點,果然有很多破綻,但這是為什麼呢?”
  丁盛沉吟道:“這就是令人想不通的地方J口果賊黨有什麼陰謀的話、咱們是完全讓他們牽著鼻子走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的意思,是咱們完全落入賊黨圈套之中?”
  丁盛道:“對,第一點,他們的誘敵之計失敗了,至於第二、第三兩點,絕不可能沒有緣故。只是咱們一時之間猜不透他們的安排罷了,而且據我估計,這何金發在賊黨江南分令之中,地位不會太低。”
  楚玉祥道:“這個小弟倒看不出來。”
  丁盛笑道:“不說你初涉江湖,自然看不出來,就是我也給他騙了過去,事後才想到的。”
  楚玉祥道:“丁大哥看出什麼來了?”
  丁盛道:“你想想看,到東海鏢局投保是他去的,把我們引入松林埋伏是他,把我們領到這裏來也是他,讓我們發現地窖又是他,如果他不是在江南分令中有較高的身份,不可能擔當如此重要的任務,我想他不是副令主,也應該是僅次於副令主的人了。”
  楚玉祥道:“丁大哥把他估計得太高了。”
  丁盛道:“不,我沒有估高他,這也是剛才才想到的,試想他一路引著咱們前來,輕功似乎不弱,一個輕功好的人,武功也不會弱到那裏去,但後來表現得很窩囊,很貪生怕死,我只摑了他一記耳光,談不上嚴刑逼供,他就全說出來了,江南分令是一個江湖組織,禦下自然極嚴,不可能派出這樣一個窩囊的人來,那麼他的窩囊樣子,豈不是完全裝出來的了?”
  楚玉祥矍然道:“丁大哥這一分析,這人果然大有可疑!”
  裴畹蘭走了回來,說道:“什麼事情大有可疑呢?”
  楚玉祥道:“丁大哥說那何金發,在江南分令中,身份可能不低。”
  裴畹蘭披披嘴道:“這樣窩囊的人,會身份不低,那麼賊人的江南分令,兄弟在下一個人就可以把他們挑了。”
  英無雙拿著一張黃紙簽條,走近楚玉祥身邊,說道:“大哥,你看我求的這張簽好不好?”
  楚玉祥接到手中,看了一眼,說道:“這是上上簽,花木蘭代父從軍,自然是大吉大利的簽了。”
  英無雙把簽條拿了回去,欣喜的道:“真的?”
  裴畹蘭道:“我說這是大吉大利的上上簽,你還不相信,一定要你大哥說了,你才相信,花木蘭女扮男裝,代父從軍,勝利回朝,還嫁了一個如意郎君,你不是也女扮男裝嗎,將來也會嫁一個如意郎君,你說這觀音菩薩靈不靈呢?”
  英無雙粉臉一紅,不依道:“你不是也女扮男裝,你才會嫁一個如意郎君。”
  裴畹蘭道:“我是說你求的簽咯,你怎麼扯到我頭上來了,難道你不想嫁一個如意郎君?”
  英無雙羞急的道:“我不來啦,你方才不是在菩薩面前許了願,要……”
  裴畹蘭沒待她說完,就伸手法去呵她隔支,兩位姑娘身上穿著男裝,卻唁唁格格的笑作一團。
  丁盛笑道:“看來出門最好帶上兩個小妹子,這樣沒事做的時候,也可以熱鬧一點。”
  這樣足足又過了一刻多時光,才看到阮傳棟、趙雷兩人匆匆從外走人。
  丁盛一躍而起,說道:“阮老哥來了。”
  楚玉祥、裴畹蘭、英無雙也同時跟著迎了上去。
  阮傳棟道:“丁兄,在地窖中發現了敝門的人嗎?”
  丁盛道:“有幾個人躺在地窖裏,只是咱們並不認識,只好請阮老哥來看看了。”
  阮傳棟看到神龕已被移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這就問道:“地窖就在這下麵嗎?”
  丁盛點點頭,一面說道:“楚師弟、藍兄弟留在上面,不用下去了。”
  說完,陪同阮傳棟走了下去。
  地窖中靜靜的躺著六個人,阮傳棟、丁盛兩人走近,他們一動也不動,睡得極熟。
  阮傳棟從丁盛手中接火捂子,彎著腰凝目看去,口中驚啊一聲道:“是張濮陽!”
  接著他一個個依次照去,口中叫著:“祖可望、洪本中、潘敏功、高伯勳、王元美,咦,還有一個何大複呢?怎麼不在這裏?”
  丁盛看他一個個的點著名,可見何金發說的不假,這六個果然是鷹爪門的人了,一面問道:“阮老哥,他們是貴門的人了?”
  阮傳棟點頭道:“不錯,他們正是兄弟的六個師弟,只是缺少了一個……”
  丁盛笑道:“這樣就好,缺少一個,可能他沒被賊黨逮住了。”
  阮傳棟道:“七個人被逮,他沒逮住,就應該到鏢局裏去報訊,但卻始終不見他前去,可能已經遇害了。”
  丁盛道:“咱們先把這六個救出去了再說。”
  阮傳棟道:“他們好像被點了穴道。”
  鷹爪門以擒拿手名聞江湖,自然精於穴道,他隨著話聲,俯下身去,一掌拍在一個漢子的身上。
  他這一拍,正是鷹爪門的解穴手法,那知手掌拍下,那人依然一動不也沒動,好似並沒有替他解穴道一般!
  阮傳棟口中夷了一聲,雙手在那漢子身上又推又拍,連解了幾處穴道,就算他身上被人連點幾處脈穴,經阮傳棟這一陣推拍,也應該解開了。
  那知他雙手收回,那人依然雙目緊閱,一動不動,看情形受制穴道絲毫未解。
  這下阮傳棟不禁變了臉色,攢攢眉道:“這是什麼手法點閉了他們的穴道呢?”
  丁盛看他這一陣義推又拍,依然未能反穴道解開,心中也覺得奇怪,鷹爪門閉穴擒命,是獨門點穴手法,對解穴也自然有獨到的功夫,連他都解不開穴道,那准是賊黨也使了某種特殊手去了。心中想著,說道:“阮老哥,你再換一個試試,如果再解不開他們的穴道,那准是賊黨用了某種特殊手法了,咱們不妨先把他們運回去,再行設法不遲。”
  阮傳棟點點頭,果然依言走到第二個人身邊,伸出雙手又推又拍的施為了一陣,依然無法解開他受制的穴道,不覺猛然站起,搖搖頭道:“武林各門各派點穴手法雖不盡相同,但人身穴道卻是永遠不變的,兄弟這推穴手法,照說任何一家的點穴手法,都可以解,怎會解不開他們穴道的呢?”
  丁盛笑了笑道:“阮老哥說得極是,你這解穴手法,還包括了推宮過穴,任何制穴手法,都應該迎刃而解,既然解不開穴道,此中必有古怪,依兄弟看,咱們還是把這些人運回去再說,阮老爺見多識廣,也許可以看得出來。”
  阮傳棟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兩人回到上面,楚玉祥問道:“阮大叔,那幾個人是不是鷹爪門的人?”
  阮傳棟點頭道:“他們正是我的師弟。”
  楚玉祥道:“大叔沒替他們解開穴道嗎?”
  阮傳棟憤怒的道:“賊黨不知使了什麼手法,愚叔解不開他們的穴道。”
  楚玉祥一怔道:“會有這等事?丁大哥,你也解不開嗎?”
  丁盛聳聳肩笑道:“阮老哥是拿穴的高手,他都解不開,愚兄如何能解得開?”
  他探頭望望殿外天色,說道:“目前還不到四更天,只有等天亮了,才能把他們運回去,目前大家只有坐下來憩一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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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7 20:50:28 |只看該作者
  趙雷走到大殿左首,搬來了兩條板凳,讓大家落坐。
  楚玉祥道:“丁大哥,方才聽趙兄說,孫、李二人跟蹤那個小販,李兄負了重傷……”
  丁盛聽得一呆,孫、李二人,是湖主八名近衛之一,李雲在三截棍上,功力精純,就算一等一的高手,也近不了身,何況還有孫風和他在一起,他負了重傷,可見對手定是十分厲害的了。
  他沒待楚玉祥說下去,就轉臉朝趙雷急急順道:“他們遇上了什麼人?”
  趙雷道:“屬下聽孫風說,他們追出南門,在一片松林間遇上埋伏,好像就是咱們遇上埋伏的地方,孫風遇上的是賊黨的副令主,此人面貌、口音居然和總鏢頭一模一樣……”
  何金發說過,他們副令主叫做陸長榮,如今再聽趙雷所說,他竟然連面貌、口音也完全一樣了。”
  丁盛目中神光一凝,問道,“孫風不會看錯?”
  趙雷就孫風如何追入松林,如何在林中遇上總鏢頭,如何發現李雲臥倒地上,陸長榮如何出手偷襲,被孫風暗器所傷,孫風才抱著李雲趕回鏢局,詳細說了一遍。
  丁盛道:“如此說來,李雲想必是中了賊黨偷襲,不知他傷勢如何了?”
  趙雷道:“李雲是背後中了賊人一掌,傷勢極重,剛才已經服了湖主的救傷護心丹,只是還沒有醒過來。”
  丁盛道:“由此看來,賊黨副令主也叫陸長榮,那是賊人有意假扮的了。哦,他們回去之時,陸總鏢頭是否在場?”
  他口中雖說賊人有意假扮,但對陸長榮也不無懷疑,那是陸長榮回來得有些突然,不出事,當然不會懷疑到他,如今出了事,不由人不想到他頭上去。
  阮傳棟道:“孫兄回去之時,大家都已入睡,前進是金和尚值夜,後進是由兄弟輪值,但大家聽到李兄負傷回來,都起身趕去前進,陸長榮也趕出來了。”
  丁盛心想:“這不能說陸長榮可以脫卻干係,因為那時孫風手上抱著一個人,陸長榮要從松林趕回去,自然會比孫風光到,那麼他聽到李雲負傷,從房中走出,也並不為奇了;但陸長榮究是楚玉祥的大師兄,有些話就不好說出口來。”
  楚玉祥怒聲道:“這些賊黨真是可惡已極,居然異想天開,假扮起大師兄來。”
  英無雙道:“大哥,會不會真是陸大哥呢?我看他眼光有些不正,好像對鏢局複業大大的不以為然。”
  她是心直口快,毫無機心的人,所以上口就說了出來。
  楚玉祥道:“這怎麼會呢?大師兄決不可能會是賊黨,這是賊人故意設下的陰謀,好讓我們自亂陣腳。”
  這話當然也不錯。
  丁盛、阮傳棟卻並沒有介面,這兩人都是老江湖,似乎對這件事不願置喙。
  不說話,豈不是同意英無雙的看法?
  裴畹蘭道:“可惜今晚我們沒有遇上,只要把他拿下,就沒有事了。”
  丁盛笑道:“你以為今後沒有機會了?鏢局才開門呢!”
  裴畹蘭道:“他們還敢上門尋釁?”
  阮傳棟點頭道:“丁兄說得不錯,除非他們撤銷江南分令,否則決不肯就此罷休。”
  英無雙道,“難道他們今晚敗得還不夠?”
  丁盛笑道:“他們今晚只是低估了我們,設的埋伏失敗了,實力絲毫未損。”
  英無雙恨恨的道:“今晚真是便宜了他們,下次再遇上了真該痛下殺手才對,一個也不能放過他們。”
  趙雷站起身道:“天色快要亮了,屬下趕回鏢局去,要他們駕一輛車子來接人。”
  丁盛點頭道:“好,你快去吧,城門也快開了。”
  趙雷答應一聲,往外就走。
  天色漸漸亮了,廟中和尚也都起來了,當他們看到第二進大毆上坐著五個人,不由又驚又怕,連連退步。
  丁盛站起身,走了過去,朝那和尚道:“大師父不用害怕,你們第三進住的是擄人勒索的盜匪,利用地窖,藏著六名肉票,現在盜匪已經走了,咱們等城裏的車子來把人接回去,你們只要不聲張出去,就沒你們的事。”
  那老和尚看到韋護殿的神龕已被移開,心中暗暗吃驚,盜匪把肉票藏在地窖裏,吃上官司,他們自然脫不了干係,聞言慌忙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是出家人,多蒙總爺垂察,貧僧會關照敝廟僧侶,不准多說,只當沒發生這回事就是了。”
  他把丁盛等人當作了辦案的官差,話聲一落,就率同幾個僧人退了出去。
  不多一會,趙雷領著兩個趟子手走人,把地窖中六人運到車上,趙雷把神龕恢復原狀,大家護送著車子趕回城去。
  到達東海鏢局,車子一直駛入第二進,丁盛要他們把六人送入西首一間廂房。
  阮伯年、陸長榮、林仲達、裴允文,和總管事杜永等人早就在膳廳中等著。
  陸長榮含笑迎著丁盛等人抱抱拳道:“丁兄諸位辛苦了。”
  丁盛笑道:“總鏢頭好說,咱們只是莫明其妙的打了一場,但總算救出了六個人。”
  陸長榮道:“這還不夠嗎?”
  裴畹蘭道:“可惜咱們人手不夠,逮住了三個賊人,又被他們救走了。”
  阮伯年問道:“傳棟,他們是被什麼手法閉住了穴道?”
  阮傳棟道:“不知道,孩兒替他們推宮過穴,都無法解開穴道,只有把他們運來,讓你老人家瞧瞧了。”
  阮伯年攢攢眉道:“各門各派點穴手法雖然各有異同,但人身穴道都是一樣的,本門推宮過穴手法,能解任何被制穴道,怎會解不開的呢?”
  他走在前面,陸長榮、丁盛、阮傳棟等人也跟在他身後進入右廂。
  阮伯年看到自己六個門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心頭不禁為之一黯,自己已經老邁,鷹爪門的下一代全在這裏了。自己當時要他們住在外面,是因為在外面可以暗中偵查敵人行動,不料八個弟子居然被人家一網打盡,落到人家手中……
  他銳利的目光緩緩掠過六人臉上,口中發出一聲輕喟,說道:“何大複沒在他們之中,想來已是凶多吉少了。”
  陸長榮道:“何三叔可能沒有落在他們手中,自然不會在這裏了。”
  阮怕年微微搖頭道:“他如果沒落到賊人手中,就該趕回來報訊了。”
  說著,俯下身去,擄起袖管,緩緩吸了口氣,雙手掌心落到四弟子王元美的身子,緩緩推動。
  他使的依然是“推宮過穴”;但大家都看得出阮老爺子已把功力運到了雙掌之上,不僅是推宮過穴,還有運氣打通經穴之功。
  正因阮老爺子正在運氣“推宮過穴”,但誰都不敢開口說話,廂房中登時靜得墮針可聞。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阮老爺子才籲了口氣,雙手一停,人也直起腰來,但王元美依然毫無一點動靜,只要看樣子,他穴道仍然沒有解開。
  阮傳棟望著爺,問道:“爹,你老人家……”
  阮伯年一張老臉布滿了不信神色,徐徐說道:“為父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奇怪的是他們身上並沒有那一處穴道有被封閉的現象,除非此人使的不是點穴截脈手法。”
  站在他身邊的陸長榮眼中神光閃動了一下,說道:“那會是什麼手法呢??
  阮伯年微微搖頭道:“這個老夫也說不出來了,也許他們服了什麼藥物,令他們昏睡不醒,亦未可知。”
  阮傳棟道:“那怎麼辦呢?”
  阮伯年道:“我看暫時只有讓他們睡一會罷,江湖上有些迷藥,過了十二個時辰,就會自動醒來,目前只有等他們過了十二個時辰,如果再不醒來,再設法了,不過這裏須得派一個人守著他們才好。”
  杜永道:“小的會派人照顧的。”
  陸長榮道:“丁兄、楚師弟,你們幾位昨晚整整一晚沒睡了,還是快去休息吧。”
  阮伯年道:“不錯,你們一晚未睡,該去休息了,江南分令賊黨昨晚埋伏失敗,但他們的實力絲毫未損,隨時會來騷擾,咱們的人手,卻都在這裏,不可能會有增援,大家必須養足精神,才能應付。”
  丁盛從懷中取出鏢局掣給何金發的那張收據,交給了林仲達,笑道:“這是鏢局給何金發的收據,給兄弟取回來了,這趟鏢純系江南分令出的花樣,如今也不用去了。”
  林仲達接過收據,笑道:“這倒好,賊人偷雞不著還蝕了一把米,那一箱珠寶,少說也值上萬銀子呢!”
  阮傅棟笑道:“這叫做不義之財,轉手也快得。”
  楚玉祥回頭朝趙雷道:“趙兄,我們去看看李兄傷勢,我身邊有救傷丹藥。”
  林仲達啊這:“楚師弟身邊有全真教的治傷的救死丹,兄弟差點忘了。”
  英無雙道:“我也去。”
  丁盛笑道,“阮老爺子,總嫖頭幾位請到前廳去吧,咱們去看過李雲,也可以休息了。”
  大家退出右廂,陸長榮、林仲達等人陪同阮老爺子往前進而去。
  丁盛、楚玉祥、英無雙、裴畹蘭四人由趙雷陪同穿過膳廳,趙雷等四人就住在右首廂之中,跨入房中。
  孫風正在陪著躺在床上的李雲,看到丁盛、楚玉祥等人走人,慌忙站起身來,拱手道:“屬下見過總堂主、楚少俠。”
  丁盛問道:“李雲傷勢如何了?”
  孫風道:“回總堂主,李雲傷在後心,賊人練的極似‘陰手’一類功夫,他襲擊屬下的一掌,掌還未到,屬下已感到有一般寒氣襲上身來、李雲被他擊中後心,大概他已經發覺,及時運氣護住背心,傷勢雖重,尚無性命之憂,回來之後,屬下已經喂他服了三顆湖主的救傷護心丹,只是此刻還未醒來,大致已不礙事了。”
  楚玉祥問道:“丁大哥,陰手是那一門派的武功?”
  丁盛道:“陰手是排教中最厲害的手法,但必須擊中人身,方能有效,陰氣入骨,十二個時辰傷發不治……”
  楚玉祥笑道:“那就好辦。”
  說著,從身邊取出師父給自己的治傷救死丹,傾了一粒,交給孫風,說道:“孫兄把這顆藥丸,立即喂李兄服下,兄弟再給他把陰氣驅出體外,大概就可以無事了。”
  孫風接過藥丸,心中暗道:“你連陰手都不知道,如何能治得好李雲的傷?”
  他心中雖然懷疑,但楚玉祥可是他們四人的主人、口中答應一聲,立即取過半碗冷開水,捏開李雲的牙關,把一顆藥丸灌了下去。
  楚玉祥走近床前,朝孫風吩咐道:“孫兄,你上去把李兄扶著坐起,兄弟好替他療傷。”
  丁盛問道:“楚師弟,你要替他運氣療傷?”
  楚玉祥道:“小兄弟只要把李兄體內的陰氣化去,傷勢就會好了。”
  丁盛道:“你已經一晚未睡……”
  楚玉祥笑道:“沒關系,小弟足可勝任。”
  孫風聽說楚玉祥要替李雲運氣療傷,心中大是驚異,心想:“運氣療傷,沒有深厚內力,無法勝任,自己等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年以上修為,楚少俠看來二十還未到,他有這大的能耐?”
  但他還是依言脫了鞋子,坐到床上,扶起李雲的身子,使他靠在自己懷中,趙雷幫著替李雲盤膝坐好。
  楚玉祥也沒坐到床上去,只是站在床前,伸出右手按到李雲頭頂“百匯穴”上,雙目微闔,運起“純陽玄功”把真氣緩緩從掌心透出。
  丁盛只知這位楚師弟拜了綠袍師父和祖半仙兩位奇人做師父,他到底有多少功力,也並不詳細,此刻眼看楚師弟連坐都沒有坐下,就隨便站著運起功來,不,還替別人運氣療傷,心中暗暗攢了下眉,這位楚師弟當真少不更事,運氣療傷,豈可如此草率?李雲他們是湖主的心腹,每人都有數十年修為,運氣療傷的人,本身功力至少要高過負傷的人方可施為。
  心中想著,一面回頭朝英無雙、裴畹蘭低聲說道:“你們站到門口去,楚師弟替李雲療傷,不可有人驚動,任何人都不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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