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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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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閃爍]殺破千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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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33: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打張欠條(四)

  「士官」是李洪濤新引入的一種軍銜。

  按照李洪濤的設想,「士官」指的是那種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老兵,在隊伍裡起到核心作用的戰士,介於軍官與士兵之間。

  只是,現在隊伍還沒有真正上過戰場,士官就成了班長與副班長的專用軍銜。

  吃過早飯之後,李洪濤就將所有軍官與士官叫到了一起。

  「首先,我要向大家道歉。」

  眾人皆感震驚,李洪濤沒事向大家道什麼歉?

  「是我沒有帶好隊伍,至今都沒有給大家發軍餉,李某無能啊!」

  眾人又是一驚,為了個軍餉,李洪濤就要主動向下級道歉?

  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在虎嘯軍其他部隊裡,就算幾個月不發軍餉,也不會有上級軍官向下級道歉。

  「長官……李大哥,你……」田方最為激動。

  蔣晟知道李洪濤在演戲,立即瞪了田方一眼。

  「是我對不住兄弟們,因此,李某只能先給兄弟們打張欠條。」

  「欠條!?」所有人都是一愣,還有長官給下屬打欠條的事?

  李洪濤趕緊向蔣晟遞了個眼神。

  「安靜,各位請安靜。」蔣晟乾咳了兩聲,說道,「因為我軍採用了與虎嘯軍不一樣的編制,所以沒有採用虎嘯軍的軍餉體制。這是李大哥訂下的新軍餉體系,如有什麼不滿的話,還請大家提出來。」

  隨即,蔣晟就代李洪濤宣佈了新的軍餉制度。

  普通士兵一月五錢,副班長一月十錢,班長一月十五錢,副排長一月二十錢,排張一月三十錢,副連長一月五十錢,連長一月一兩。

  「根本就不用給士兵發軍餉。」

  「連長的軍餉應該再多點。」

  「其實跟虎嘯軍的差不多嘛。」

  ……

  等到一夥人都嚷完了之後,李洪濤才給蔣晟遞了個眼神。

  「安靜——如果大家沒有意見了,我們請長官講話。」

  等到帳篷裡安靜下來後,李洪濤這才說道:「開始有人提到不給士兵發軍餉,我想說一句,沒有士兵,我們算什麼?『光桿司令』,平時訓練、執勤,戰時殺敵、衝鋒,士兵不比軍官做得少,為什麼不給士兵軍餉?我知道,虎嘯軍中基本上不給士兵發軍餉,那我們就更要讓所有的士兵都知道,我們這的待遇比虎嘯軍其他部隊的待遇好得多。」

  開始那幾個提到不給士兵發軍餉的人都閉上了嘴。

  「其次,你們提到連長的軍餉應該增加。這個更沒有必要,對我來說,一日三餐能吃飽,能有大家的支持,能率領大家作戰,這就已經足夠了,軍餉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當然,隊伍擴大之後,必然要設置更高級別的軍官,你們中間也會有人當上連長,到時候,我會考慮提高連長的軍餉。」

  「李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田方有點急了,正是他提出增加連長的軍餉。

  李洪濤壓了壓手,又說道:「至於我們的軍餉是不是與虎嘯軍差不多,這個我覺得要從兩個方面看。我知道,虎嘯軍中很多軍官都吃空餉,實際拿到的軍餉要比規定的多,甚至多出很多。可是,虎嘯軍中,恐怕除了親軍之外,其他部隊一日都只有兩頓飯,而且都是稀飯饅頭。如果有人覺得我們拿得比虎嘯軍的少,我可以提高軍餉標準,為了減少開支,就只能降低伙食標準。」

  「李大哥,其實我們都覺得軍餉拿得夠多的了,少點也沒問題。」開始提出與虎嘯軍差不多的卞康急著改口了。

  「那麼,大家對這套軍餉制度沒意見了?」

  眾人紛紛點頭,對他們來說,能拿到軍餉已算意外,哪還有更多的要求。

  「那就這麼定下來,只不過……」李洪濤歎了口氣,「現在我也拿不出多餘的銀兩,所以,只能給各位打個欠條,並且按照每年一分利計算,等今後有錢了,我再把軍餉發給大家,不知道各位是否有意見。」

  「李大哥,這事就不用說了,就算我們孝敬你的!」田方又急著發表了意見。

  「胡說。」李洪濤立即拍了下桌子,田方嚇得縮了回去。「我只是你們的長官,不是吸食你們血肉的財主。『孝敬』,你們認為我是什麼了?這事就這麼訂了,我不要你們的錢,只是先欠著,等有了錢之後,我連本帶利一起還給大家!」

  眾人紛紛朝田方投去了鄙視的目光,只有蔣晟心裡有數,李洪濤毫不費力的就解決了軍餉的問題。

  「其實,我完全能夠理解各位追隨我的原因,知道各位當兵的目的。哪個當兵的不是想混口飯吃?可是,又有誰可以一輩子征戰?等大家都老了之後,怎麼辦?」李洪濤歎了口氣,「按照虎嘯軍制度,有戰功者都有獎賞,對我們來說,這些獎賞就是以後養老的本錢。咳……咳……」

  聽到李洪濤的暗示聲,蔣晟立即站了起來,說道:「我們拿到了戰功授田,以及賞銀。根據前三次戰鬥的結果,除了李大哥之外,立有戰功的還有水辛逸、賀平、杜威、張挽、田方、卞康、方青、方藍……等十一人。另外,按照李大哥的吩咐,前期訓練考核成績名列前十的也都獲得一級戰功。」

  眾人頓時興奮了起來,有戰功就有賞銀,就有田地,這可是最大的好處。

  「按照實際情況,除了我之外,在所有十五名立有戰功,或者是依考核成績能夠獲得額外戰功的人員中,最多的可以得到十二兩白銀,六畝田地,最少的也有二兩白銀,一畝田地。」李洪濤苦笑了一下,「只不過,銀兩我是拿不出來了,大家都知道,前期才採購了糧食,布匹,還要定制軍服。另外,我們還要準備採購更多的糧食,所以這也只能先欠著,今後一併奉還。田地方面嘛,如果想要的,盡可領去。」

  除了水辛逸之外,其他十四個立有功人員都露出了喜色。

  「不過嘛,在此之前,我想先問各位一個問題。」李洪濤掃了那十多個人一眼,「你們有時間去耕種田地嗎?」

  眾人皆是一愣,同時搖了搖頭。

  「我相信,只要大家奮力作戰,奮勇殺敵,遲早都能夠積攢到更多的授田,遲早都能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只是,在此之前,恐怕各位的授田都要荒廢幾年,甚至是幾十年了。」李洪濤又稍微停頓了一下,好讓其他人的思維跟上了,「我想到了一個可以將授田利用起來的辦法,想徵求一下各位『地主』的意見。」

  眾人都笑了起來,特別是那十五個「地主」。

  「李大哥,只要能把田地利用起來,你就不用問我們的意見了。」賀平很「老實」的說了一句。

  「這怎麼行,授田是屬於你們私人的,怎麼可以不徵求你們的意見呢?」李洪濤很是正經,「我的建議是,你們把土地出租給我,我按照市場價向你們支付地租,當然,戰功授田的糧賦你們不用擔心,也不需要你們交。」

  「這個……」卞康的腦袋最靈光,「李大哥,怎麼一來,那我們不是每年都能白拿好處了?」

  「這怎麼叫白拿呢?授田是你們奮勇殺敵換來的,當然應該收地租。」

  「可這錢是李大哥出,我們怎麼能拿?」杜威也開口了。

  「是啊,我們吃李大哥的,穿李大哥的,用李大哥的,如果再拿李大哥的,那我們還是人嗎?」連方青都反對了。

  「李大哥,我們絕不能拿這些好處,有軍餉就行了,怎麼可以拿你的錢呢!」同樣拿到授田的章建秋也表示反對。

  「是啊,我們能拿到軍餉就行了,那些田地本來就荒著,又不是我們耕種,我們怎麼能拿地租呢。」鄒容也趕緊表態。

  ……

  等一干人等都發表意見後,李洪濤這才說道:「這是你們的地,我從你們手裡租用,自然應該向你們支付租金。不過,大家都這麼客氣,那就這麼辦,不知各位有沒有意見。」

  眾人立即看著李洪濤,等著李洪濤繼續說下去。

  「雖然每年的地租是以糧食支付的,但是我想各位平時吃飽了,也用不著那麼多的糧食,糧食這東西,也存放不了多久。我把糧食按照市價折算成現銀,這筆錢仍然借給我用,並且按每年一分的利息計算。等你們退役了,或者是想要離開軍隊,或者是你們哪天成家,親人可以耕種授田的時候,我再把授田,還有這筆錢連本帶利一起支付給你們,也算得上是一筆不少的養老費,不知各位覺得如何?」

  ……

  又是一陣議論,主要的觀點是利息太高了。按照錢莊的標準,放貸的利息也不過一月半厘,一年六厘而已。

  經過一番商議之後,利益降到了五厘,採用每年一結,利滾利的方式計算。軍餉的利息也降低到了五厘,李洪濤則保證在一年之內發出軍餉。

  兩個在蔣晟看來極為麻煩的問題,結果李洪濤沒有花一分錢就解決了。

  最後,眾人皆大歡喜,李洪濤暫時避開了缺錢的問題,其他人則都拿到了軍餉與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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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33: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打張欠條(五)

    「李大哥,你以前是獵人?」

    「你好像問過這個問題。」李洪濤回頭看了眼神色有點迷惑的蔣晟。

    「可是,我覺得你不像獵人。」

    李洪濤笑了起來。「當初是你說我是個獵人,怎麼現在又說我不像獵人呢?」

    「我覺得你是個商人。」

    「商人?」李洪濤笑得更大聲了,「蔣兄弟,不瞞你說,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商人,特別是那些黑心商人。」

    蔣晟不相信的看著李洪濤,那眼神分明是在說:你就是個黑心商人。

    「你昨天處理軍餉與獎賞的手段就很像商人。」

    「是嗎?」李洪濤可不這麼覺得。

    「不費一分錢,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埋怨,還讓大家都對你敬佩不已,更讓所有人都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幹,這個恐怕連普通的商人都辦不到。」

    李洪濤笑著搖了搖頭,只是笑得很苦澀。

    他又何嘗不想給官兵們發軍餉,何嘗不想讓大家都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田產。可是,李洪濤手裡沒有錢,他還不能把土地發出去,原因很簡單:他的手下是一輩子都在追求土地的農民,等他們有了足夠的土地,他們還會心甘情願的當兵嗎?

    這個問題,李洪濤反覆考慮了很幾遍,最終他完全相信,只要把戰功授田分出去,隊伍就會土崩瓦解。

    這就是所謂的「糖衣炮彈」。

    雖然表現形式不一樣,但是實質卻一樣,影響也一樣。

    「只是……」蔣晟瞟了眼李洪濤,說道,「長此以往下去,恐怕將入不敷出。」

    「什麼意思?」李洪濤回過了神來。

    「軍餉這些還好解決,畢竟朱仕琿會給我們發軍餉。賞銀的問題也不大,這也是朱仕琿掏腰包。糧食方面,只要授田利用起來,也不會太大的問題。只是……」蔣晟又猶豫了一下,「我們要將授田租出去,租金不可能太高,這部分租金又分給了每一個有功將士的。換句話說,每月多消耗的糧食,實際上是李大哥自己掏腰包購買。也許現在問題還不大,畢竟分掉的授田並不多,可是今後就難說了。」

    「你說的是差額?」

    蔣晟點了點頭,簡單來說,就是這個意思。

    「放心吧,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李洪濤也早就考慮過了,「現在重要的不是去哪找錢補差額,而是我們去那找到足夠多的勞動力來耕種我們的授田。」

    正說著,水辛逸快步跑了回來,李洪濤與蔣晟立即停下了腳步。

    「前面五里就是廣集鎮。」水辛逸長出了幾口氣,「不過,鎮外有很多難民,駐軍不准難民進入。」

    「有多少難民,多少駐軍?」

    「難民大概有一百來人,駐軍的長官是個參軍尉,只有兩個什,且都不滿員,總共也就十來個士兵吧。」

    「現在還有這麼多的難民?」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血狼軍與永盛軍不是在半個多月前就退走了嗎?」

    蔣晟與水辛逸都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李洪濤也沒再問,加快了步伐,同時對蔣晟說道:「去找幾個難民問一下情況。」

    片刻後,三人就來到了廣集鎮外。因為三人都沒有穿盔甲,只帶了防身的武器,所以廣集鎮上的駐軍沒有認出他們的身份。三人也沒有急著進鎮,在外面停了下來。

    蔣晟很快就找到兩個憨厚老實的中年人,打聽清楚了情況。

    在血狼軍與永盛軍入寇的時候,這些難民逃入了荊縣縣城,或者是崮梁城躲避兵亂。隨後朱仕琿下令遣返所有難民,他們就回到了自己的鄉村。可是,等待他們的卻是另外一場災難,所有的莊稼都被收割掉了,連稻草都沒有留下多少!

    收割莊稼的不是血狼軍,也不是永盛軍,因為這些難民都來自荊縣南部與西南部村莊,入寇的敵軍根本就沒有到過這些地方。

    「是誰收割了莊稼?」

    「他們也不知道,但是聽另外一些難民說,敢盜割莊稼的只有當地的駐軍。」

    「虎嘯軍?」

    蔣晟點了點頭。「駐紮在這邊的下營部隊。」

    李洪濤咬了咬牙,不用多問,情況已經清楚了。

    村民可以逃難,可駐軍不能逃,如果在敵人入寇的時候,駐軍逃離駐地的話,將以臨陣逃跑罪論處,按照虎嘯軍的軍規,這是死罪。

    李洪濤並不恨那些盜割了村民莊稼的官兵,因為官兵也吃不飽飯。下營是虎嘯軍中最差的部隊,平時連規定的糧餉都領不足。在餓肚皮的情況下,各地駐軍肯定要四處找東西吃。

    「現在怎麼辦?」

    「看看在說。」李洪濤盡量控制著怒氣。

    要怪,只能怪朱仕琿。如果朱仕琿發夠糧餉,讓官兵都都不挨餓,誰會去割老百姓的莊稼?同時,李洪濤也知道,這並不是朱仕琿一個人的問題。從根本上講,這是整個制度的問題。

    正在李洪濤考慮著要不要把這批難民帶回百市集的時候,前面突然喧嘩了起來。他立即給水辛逸遞了個眼色,讓他去探查情況。

    不多時,水辛逸就趕了回來。「那個參軍尉搶了個少女,說是要娶少女當小老婆,少女的家人死活不幹,還死了個中年人。」

    「駐軍殺人?」李洪濤立即瞪大了眼睛。

    水辛逸點了點頭。「要過去嗎?」

    「李大哥,這不屬於我們管,我們還是……」

    「你要怕的話,就留在這裡!」

    水辛逸走在了最前面,李洪濤緊隨其後,蔣晟咬了咬牙,也跟上了。

    「小妹子,跟著大爺吃香的,喝辣的,大爺保證不讓你受委屈,你就從了大爺吧!」

    「爸爸,媽媽,哥哥……」

    「圓圓……軍爺,你就行行好,放了小女吧,軍爺……」

    「真他媽的不識抬舉,我們將軍瞧得起你家閨女,才會……」

    那個士兵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突然飛了出去,砸在了鎮門的柱子上,落地前就昏了過去。

    抓著少女胳膊的軍官剛剛抬起頭來,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頂在了他的喉嚨上。

    周圍的其他十來個士兵都是一驚,剛剛操起刀槍,一把搭上箭矢的短弓就瞄準了他們。

    「誰他媽的敢上前一步,格殺勿論!」

    「聽見李將軍的話沒有?不想活的,就儘管上來!」水辛逸吼得很大聲,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放開她!」李洪濤手上稍微用了點力。

    「啊——」那名參軍尉立即慘叫了起來,「你……你是誰?我可是二世子麾下的參軍尉。」

    「老子是五世子麾下的典軍尉,比你大一級,你敢抗命?」

    參軍尉一驚,趕緊鬆開了手。可他立即反應了過來。「五世子?五世子還未成年,少營還未成立,你……你這個冒牌將軍!」

    「冒牌?」李洪濤冷笑一下,「要不老子現在就殺了你,帶著你的腦袋去見主公,看看我是不是冒牌的!」

    參軍尉當然不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這時,旁邊的那個老人也反應了過來,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來到了李洪濤面前,跪下就說道:「小民請將軍做主,小民請將軍做主……」

    李洪濤朝蔣晟遞了個眼神。

    檢查了地上的屍體後,蔣晟走了過來,說道:「三十來歲,槍傷致死,肯定是被駐軍殺的。」

    李洪濤咬了咬牙,一把抓起了那名參軍尉。「是你殺的人?」

    「是……不是,不是我殺的。」

    「將軍,殺小兒的是那名士兵。」老人朝開始被踢飛的那名士兵指去。

    李洪濤沒有管那人,一爪掐住了參軍尉的脖子。「是不是你下令殺的?」

    參軍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脖子被掐住,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水辛逸,愣著幹嘛?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聽李洪濤這麼一說,水辛逸立即將箭頭對準了那個躺在地上的士兵,手一鬆,箭矢「嗖」的一聲鑽入了那人的腦袋。周圍眾人皆是一驚,其他十來個士兵也是一驚,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短弓上的箭矢又對準了他們。

    「唆使殺人,與殺人者同罪!」

    參軍尉憋紅了臉,使出全聲力氣,勉強說道:「你……你不能殺……殺我,我……我是二……二世子手……手下……」

    未等參軍尉把話說完,李洪濤已經手起刀落,割斷了他脖子上的大動脈。

    「回去告訴你們的長官,殺人的是少營甲隊典軍尉李洪濤。」李洪濤朝那些嚇得木若呆雞的士兵指了一下,「有本事,來找我李洪濤的麻煩,誰還敢欺壓百姓,這就是下場!」

    參軍尉倒在地上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具死屍。

    「滾——」

    隨著李洪濤的一聲怒喝,十來個士兵立即抱頭鼠竄。

    「這下鬧大了!」蔣晟在旁邊歎了口氣。

    「怕什麼,難道你覺得做錯了?」水辛逸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一百多名被李洪濤那絕對殘忍,絕對冷酷的殺人手段嚇傻了的難民這才反應了過來,幾乎同時跪了下來。

    「李將軍神武仁厚,為民做主,恩德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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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33:2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世子復出(一)

        二世子府內,朱孝義揮汗如雨,一桿鎦銀鋼槍被他耍出了朵朵銀花。場子中央那塊兩米多高的花崗岩上殘留著上百個槍眼,數十道劃痕。

  「呵——」

  隨著朱孝義一聲暴喝,鋼槍如同刺入了稀泥一樣,竟然有三分之一的槍身沒入了花崗岩裡面。

  「開!」

  只見朱孝義手上猛的一震,花崗岩頓然炸開,成百上千塊碎石如同雨點般的四處濺開。

  「恭喜二世子功力又進一層!」守在一旁的親兵軍官在遞上毛巾的同時沒有放過拍馬屁的機會。

  「兩年,整整兩年!」朱孝義接過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水,「不知下一層需要幾年才能到達。」

  「二世子乃曠世奇才,想必年內就能……」

  「少說點恭維話。」朱孝義並不是那種喜歡別人拍他馬屁的人,「當初我花了一年才有了進步,五弟只用了半年。哎,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被五弟超過了。」

  親兵軍官閉上了嘴,他知道五世子朱孝信很受四個兄長疼愛,這個時候,不管是誇朱孝信,還是誇朱孝義,都只能討罵。

  「二世子,顧將軍求見。」

  「顧輝?他不是在荊縣嗎,跑回來幹嘛?」朱孝義微微皺了下眉毛。除了是左營統帥之外,朱孝義還兼任下營統帥,顧輝就是下營的一名典軍尉。

  「屬下不知,顧將軍只是說有要事求見。」

  「讓他進來吧。」

  「是!」

  不多時,親兵就將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帶到了練武場內。

  「末將參見二世子!」

  「顧輝,你又回來看你的小老婆的吧?」

  「末將不敢,末將是有要事才返回崮梁的。」

  「哦?」朱孝義坐了下來,「什麼要事?」

  「還請二世子為末將做主。」顧輝當即就跪了下來,「昨日,末將屬下參軍尉古俊在廣集鎮被人殺害……」

  朱孝義猛的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誰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殺害虎嘯軍軍官?」

  「殺害古俊的是一個叫李洪濤的人,此人自稱是少營甲隊典軍尉,末將認為此人乃冒牌軍官,少營……」

  「你確認是李洪濤?」

  「末將敢以性命擔保。」

  朱孝義遲疑了一下,立即站了起來。「來人,取我鎧甲來,備馬!」

  「二世子,這李洪濤……」

  「他確實是少營典軍尉。」朱孝義咬了咬牙,「父親幾日前才封的。雖然少營要到年底才會正式成立,但是父親已經給了他兵權。」

  「這……」顧輝有點頭大了。

  「怕什麼?他可以殺參軍尉,難道我就不能殺他嗎?」

  「還請二世子為末將冤死的部將做主。」顧輝立即說道。

  不多時,朱孝義就帶著顧輝,二十名親兵離開了崮梁,朝百市集方向而去。

  顧輝不是笨蛋,一路上都在盤算著。

  如果李洪濤真是少營典軍尉的話,那麼古俊就算是白死了。到時候,只要李洪濤一口咬定古俊衝撞上級,抗命不從,就算此事鬧到了朱仕琿那裡,最後也多半會不了了之。當然,只要朱孝義肯動手,那麼李洪濤也是死路一條。

  可問題並沒有這麼簡單,李洪濤是少營的典軍尉,少營又是五世子朱孝信的部隊。

  顧輝在虎嘯軍混了這麼多年,哪能不知朱仕琿最喜歡的就是朱孝信,甚至有可能將節治使的位置傳給朱孝信。李洪濤死不足惜,如果因此而得罪了五世子,只要等朱孝信成了少營統帥,坐上了節治使的位置,那顧輝就別想在虎嘯軍裡混了。

  這中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讓顧輝很是頭痛,他甚至有點後悔去找朱孝義告苦狀。

  朱孝義本來就是一個衝動的人,而且沒有多少鬥爭的頭腦。此事如果鬧大,最終要追究責任的話,朱孝義必然大手一撇,根本就不管顧輝的死活。到時候,出來頂罪、背黑鍋的還是顧輝。不說別的,如果落個治軍不嚴,縱容下屬的罪名,那顧輝就吃不了兜著走。

  哎,古俊那混蛋簡直是死有餘辜!顧輝暗暗歎息。他哪會不知古俊是個什麼傢伙?

  一百多里,數個小時就能趕到。當朱孝義突然停下的時候,顧輝才回過了神來。

  「二世子,前面二十里就是百市集。」

  「……」

  「嗖——」

  朱孝義剛剛開口,一支箭矢就落在了他的馬前。

  「保護二世子!」

  二十名親兵立即將朱孝義圍了起來,在只穿騎兵板甲,沒有使用神機的時候,朱孝義與一般的騎兵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那邊山頭上!」

  「嗖——」

  第二支箭矢幾乎是擦著那名喊話的親兵腦袋飛過去的。

  「停下,別過去!」朱孝義的反應相當快。

  如果說第一箭是對方射偏了的話,那麼第二箭就真正的警告。

  如果百步外山頭上那人瞄準的不是親兵的腦袋,而是親兵的身軀,這一箭絕不會偏失,對方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射偏的。兩箭的間隔時間不過數秒鐘,這是在警告朱孝義,他們這幫騎兵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衝過去。

  「二世子,你沒事吧?」顧輝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滾開!」朱孝義正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呢。

  顧輝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的躲到了一邊去。

  「二世子,看來對方並不想動真格的。」親兵軍官也不笨,對方沒有射出第三箭,就證明沒有敵意,只是警告而已。

  「應該是少營甲隊的人。媽的,他的箭法不比血狼軍的哨子差。」

  「很有可能就是血狼軍的哨子,看清楚他手裡的弓箭了嗎?是哨子的短弓,不是步兵長弓。」

  這句話提醒了朱孝義,他也注意到,站在山丘頂部的那人握弓的樣子很像哨子。

  「少營有哨子?難道血狼軍的哨子會投降?」

  「走,我們回去!」朱孝義缺乏政治頭腦,可是在打仗方面絕對不笨,現在衝過去的話,第三箭就會射中某個人,其中射中他的可能性最大。

  「保護二世子,撤!」

  二十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時,就消失在了東面的道路盡頭。山頂上那人等了約莫一刻鐘,確認朱孝義他們不會返身殺回之後,這才轉身向西而去。

  ——

  殺一個人不難,救一家人也不難,難的是,怎麼安頓一百多名難民。

  被李洪濤救的那家人姓湯。家長叫湯卻,四十九歲;少女是他的小女兒湯圓圓,才十六歲;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是他的十碎的孫子湯希與八歲的孫女湯瑩;死了的那個中年人是他的兒子,湯希與湯瑩的父親湯方。

  與其他難民一樣,血狼軍與永盛軍入寇時,湯卻帶著一家人逃難到了崮梁,隨後朱仕琿下令遣返所有難民,他們就返回了所住的村莊,結果田地裡的莊稼都被駐軍收割了。無奈之下,湯卻只能帶著一家人前往荊縣縣城。在經過廣集鎮的時候,遇到了被李洪濤殺掉的古俊率領的駐軍,結果古俊要強娶湯圓圓為妾,湯方為保護小妹與駐軍發生衝突,被古俊下令殺害了。

  李洪濤還從其他難民那瞭解到,這樣的事,在任何地方都會發生,如果不是李洪濤帶人趕到的話,恐怕湯卻都會被殺害;湯圓圓會被古俊霸佔,玩膩了之後,將被賣到妓院;湯希與湯瑩也很有可能被當作奴隸給賣掉。

  因為李洪濤殺了古俊,還殺了另外一名士兵,所以湯卻一家人已經無處可去。李洪濤只能收留他們。讓湯卻在營地裡打雜;湯圓圓做了張玉璇的幫手;兩個孩子也只能暫時留在營地裡,李洪濤只讓他們每天晚上跟著上課,暫時沒有合適的法子安頓這兩個孩子。

  李洪濤一時善舉,結果一百多個難民都跟著來了百市集。其中大部分都是湯卻那個村莊的村民,還有一些也是附近村莊的村民。

  一下招了這麼多人,李洪濤總得給他們安排住宿,安排伙食,還得安排工作,不然養一百多張只吃飯,不做事的嘴,他也承擔不起。

  難民都暫時安頓在了營地外的三十多座帳篷裡面,這些難民至少要住到開春之後,也就不可能讓他們一直住在帳篷裡面。

  這個結果讓李洪濤高興,可也讓他犯愁。

  「我統計了一下,現在有七戶答應留下來幫我們耕種授田,總共是三十二人,其中有十二個壯年勞力。」蔣晟這一天也累得夠嗆。「我已經與他們都談妥了,有耕牛的話,每戶能耕種五十畝耕地或者耕田,每畝每年交兩百斤稻穀或者一百五十斤小麥,我們負責糧賦,並且提供耕牛。另外,他們還答應將飼養耕牛後剩下的稻草送給我們。」

  「這有多少糧食收入?」李洪濤朝四周看了一眼,鎮子破敗不已,所有的房屋都搖搖欲墜,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一樣。

  「一年不到七百擔,差不多夠一百人的需求了。」蔣晟又說道,「只是要到明年秋收才能收到糧食,在此之前,我們得把這些人養著。我跟他們談了,糧食我們先借給他們,明年秋收還一半,後年秋收還另外一半。」

  李洪濤歎了口氣,平白多了這麼多吃飯的嘴,這還真是個嚴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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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世子復出(二)

        計算一番之後,蔣晟把結果報了出來。

  現在,算上湯家四口,軍營裡有八十三人,因為有兩個飯量較小的孩子,所以算做八十二口。

  跟著來到百市集的難民有一百二十一名,除掉三十二名願意留下來耕種授田的外,還有八十九人。這其中未滿十二歲的孩子算半口,總共是一百零三口。

  也就是說,李洪濤要養一百八十五口。按照難民一天只提供士兵三分之二的糧食,且不提供肉類計算,這麼多人,一天也要消耗掉三擔糧食,一個月就是九十擔,到明年開春還有五個月的時間,也就說,需要消耗掉四百五十擔。

  糧食問題還不算嚴重,算上從血狼軍那「繳獲」的,以及從肖旭那採購回來的糧食,足以養活這個數量兩倍的人。

  李洪濤心裡有數,在第一批難民來到了百市集之後,很快就會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難民到來。

  以前,李洪濤為沒有勞力發愁,現在他卻為為安頓這些勞力,利用這些勞力發愁。

  「如果明年開始耕種授田的話,我們需要立即翻耕土地,以保證土地的肥沃。另外,還要進山裡砍一些樹木,撿拾一些枯葉枯草回來肥田。這大概能夠安排二十到三十個勞力。」蔣晟也在為怎麼安頓這些人發愁,「除掉這些,還有大概二十個勞力。」

  李洪濤摸了摸下巴,說道:「這還不夠。」

  「不夠?」蔣晟驚訝的看了李洪濤一眼。

  「要趕在冬季到來之前修繕鎮子上的房屋的話,這點勞力肯定不夠。」

  「可是……」

  「總不能讓大家在冬天也露宿野外吧?也許我們這些壯年人沒事,可那些孩子,老人根本就受不了。」李洪濤雙手叉腰,「你去調查一下,那些難民中有沒有木匠,泥瓦匠,以及懂得燒製磚瓦的人。有的話,立即組織起來,先搞個磚瓦窯出來。」

  蔣晟點了點頭,這些工序的安排他都清楚。要修復房舍,就需要磚瓦,燒製磚瓦又比較費時,必須要提前開始。

  「另外,還要建個炭窯,趕在冬天到來之前,燒一批取暖用的木炭。」李洪濤朝山裡指了一下,「燒炭用的木材直接去山裡砍,你找兩個懂得繪圖的人,先把這附近的地形圖畫出來,這事要提前安排。」

  李洪濤現在也管不得什麼「環保」了,這世界上不缺乏樹木,砍伐一點問題應該不大吧?

  「什麼是地形圖?」

  「就是包括了山川,河流,道路,以及山路的地圖,要盡量標出每座山峰的高度,河流的正確走向。」

  蔣晟這才明白了過來。「這事找兩個獵人就能辦好。」

  「你去找賀平他們。」李洪濤朝營地看去,「五個排,輪番到東面的路口處值勤,多準備點米粥、饅頭。有難民經過的話,盡量收留,再派人送回來。」

  「這個……」蔣晟摸了摸下巴,「還不如派幾個難民到處去宣傳。」

  李洪濤一愣,立即笑了起來。「對啊,你比我想得周到,就派幾個難民到處去宣傳,說百市集這邊有吃的東西,有住的地方,同時我們在東面路口處設置收容站。」

  蔣晟又把這點記錄了下來。

  「最後,今天就組織人手,在我們的營地,還有難民營地裡各搭建一男一女兩個公共廁所。」

  「什麼是廁所?」

  「廁所都不知道?」李洪濤說道,「就是茅廁,供人方便的地方。」

  「這個……有必要嗎?」

  「為什麼沒有必要?以前人少,大家還可以到外面的林子裡解決,現在人多了,到處都是糞便的話,你覺得很雅觀?這不但容易滋生病菌,引發疾病,還嚴重浪費資源。把糞便收集起來,明年春耕的時候,就有足夠的糞肥了,是不是?」

  聽到這,蔣晟也連連點頭。

  「好了,就先把這些事情安排下去。等人手多了,再安排別的工作。」

  兩人剛從鎮子回到營地裡,水辛逸就趕了回來。

  問清楚了情況後,蔣晟驚得嘴巴都合不上,還不僅僅是驚訝。李洪濤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確定沒有射中?」

  「當然,難道你懷疑我的箭法?」

  蔣晟吞了下唾沫,對李洪濤說道:「朱孝義親自來了,這下可麻煩了。」

  水辛逸冷笑了一下,根本就看不起蔣晟。

  「有什麼麻煩?」李洪濤反問了一句。

  「朱孝義半路折回,肯定猜到水辛逸是我們的人。他是朱仕琿五個兒子中戰鬥經驗最豐富的,對哨子最瞭解,他不會看不出水辛逸以前是哨子。」蔣晟又瞟了水辛逸一眼,「雖然朱孝義被嚇走了,但是他回去後,肯定會去找朱仕琿告狀,說我們收留血狼軍的哨子。這還算好的,如果他不去告狀,恐怕……」

  「恐怕什麼?水辛逸,你傷著他們了沒有?」

  水辛逸聳了下肩膀。「按照你的吩咐,只是嚇了嚇他們。」

  「這不就對了嘛,他們又沒傷又沒死的,告我們什麼?」李洪濤擺出了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另外,他說水辛逸是哨子,水辛逸就是哨子了?難不成,朱仕琿還要去肅原城一趟,問問項文龍,水辛逸是不是血狼軍的哨子?」

  蔣晟瞪大了眼睛,根本就回答不出來。

  水辛逸則雙手抱在胸前,嘿嘿的笑了起來。

  「也就是說,朱孝義根本就沒有辦法告我們什麼。」李洪濤冷笑了一下,「最多告我殺了他的一個參軍尉。可老子是典軍尉,就算不屬於同一個營的,按照虎嘯軍軍規,下級頂撞上級,那是死罪,到時候我們一口咬定古俊以下犯上,朱仕琿能拿我怎麼樣?」

  「可總歸不好吧?」蔣晟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

  「有什麼不好的?你以為朱仕琿是傻子,不知道虎嘯軍在外面干的壞事?」李洪濤大大咧咧的靠在了椅背上,「我敢跟你打賭,就算有人求朱仕琿徹底調查我殺古俊這件事,朱仕琿都不會去查,知道為什麼嗎?查來查去,只能查出虎嘯軍地方駐軍欺壓魚肉百姓,這對朱仕琿有什麼好處?死的不過是一個下營的參軍尉而已,這樣的軍官,虎嘯軍有成百上千個,下營又是最爛的營,朱仕琿會為了一個狗屁不值的參軍尉搞臭了虎嘯軍的名聲?」

  蔣晟歎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李洪濤的分析有道理,可問題是,現在惹上的是最暴躁的朱孝義。

  「現在我們是少營的人。雖然朱孝信暫時還還不是少營的統帥,少營也沒有正式成立,但是我們是少營唯一的部隊,朱仕琿會拿他小兒子唯一的部隊開玩笑?」李洪濤大笑了起來。

  自從編入了少營之後,李洪濤就猜到,朱仕琿要給他即將成年的小兒子打造一支嫡系部隊,這就更加讓李洪濤相信,只要他不做得太出格,朱仕琿不會拿他怎麼樣。

  蔣晟思考了一下,說道:「只是此事如果真的鬧到了朱仕琿那裡,我們又沒有任何準備的話,恐怕不太有利。」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蔣晟這句話才算說到了重點上。

  雖然李洪濤有絕對的把握,朱仕琿不會拿這件事來對付他,但是此事與朱孝義有關,現在朱孝義又是朱仕琿最得力的一個兒子,是虎嘯軍最厲害的戰將。如果朱孝義堅決要朱仕琿有所「表示」的話,到時候朱仕琿就算不會要了李洪濤的命,也會讓李洪濤掉層皮。

  現在,部隊正處於發展的起步階段,也是最重要的階段,如果朱仕琿在這個時候搞點什麼名堂的話,那李洪濤就有苦說不出了。

  現在,李洪濤能找的人只有兩個。

  朱孝信他沒有見過,其他人也沒有見過,因此去找朱孝信這個「上司」顯然不可行。

  那麼唯一能找的就是楊佩德。李洪濤有點琢磨不透的就是楊佩德。

  從楊佩德在處理李洪濤這支部隊時的「貢獻」來看,李洪濤相信他是朱孝信在節治府裡最大的支持者。可問題是,楊佩德能夠在朱仕琿手下干二十多年,那就絕對是個不會輕易顯山露水的人,那就不會公然站到支持朱孝信的位置上去。

  如果此時去找楊佩德,他會不會幫忙呢?

  李洪濤思考了好久,這才對蔣晟說道:「你現在……不,明天一早就與湯卻去崮梁,找到楊佩德,把具體情況說明。另外,明天去的時候,順便帶點禮物去。」

  「送禮?」蔣晟驚訝的看了李洪濤一眼,不知道李洪濤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

  李洪濤笑著對水辛逸說道:「你晚上進山,打幾隻山雞野兔,明天讓蔣晟帶去送給楊佩德。怎麼說,也不能空著手去求人吧,『千里送鵝毛,禮輕人義重嘛』,這可是地道的野味,楊佩德也不一定能夠經常吃到呢!」

  這下,不但蔣晟呆住了,連水辛逸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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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世子復出(三)

         一大早,楊佩德就頭痛不已。

  朱孝義已經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個多小時,楊佩德一直沒有插上話。朱仕琿也沒有要打斷的意思,搞得楊佩德進退兩難,一時也就只能任由朱孝義說下去。

  「……父親,如孩兒所說,這李洪濤死性不改,賊膽包天,目中無人,根本就沒有把父親,把虎嘯軍放在眼裡。此人不除,必成禍患,到時將士離心……」

  「孝義,你把事情調查清楚了?」朱仕琿歎了口氣,「那你見過當事人嗎?」

  「這……」朱孝義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開始說的那番話,是與顧輝商量了一個晚上的結果。本來朱孝義的口才就不怎麼樣,他能夠滔滔不絕的說上一個多小時,別說憑他自己的能力辦不到,連朱仕琿都不會相信。

  「你根本就沒有問過當事人,這些事又是誰告訴你的呢?」

  「是孩兒屬將顧輝,被李洪濤殺害的古俊正是顧輝的手下。」

  朱仕琿苦笑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勇猛有餘,智謀不足的二兒子了。顧輝既然是被害人的長官,自然替自己的屬下說話。憑這麼一個當時根本就沒有在場,沒有見到事情經過的人提供的消息,就能斷定事實?別說朱仕琿不昏庸,就算他是個昏庸的節治使,也知道這種話是信不得的。

  「父親……」

  「孝義,此事為父自會處理,你先出去吧。」朱仕琿暗歎了口氣,顯然,朱孝義絕不是理想的接班人。

  「父親……」朱孝義還挺倔強。

  「回去後,你自己好好想想。」朱仕琿瞪了朱孝義一眼,「明日讓顧輝到親軍中報道,為父對他另有安排。」

  朱孝義眼珠子一轉,還以為父親要提拔顧輝,連忙說道:「孩兒遵命。」

  等朱孝義出去後,朱仕琿才對楊佩德問道:「軍師,你怎麼看這件事?」

  「主公英明,恐怕不需微臣多言。」

  朱仕琿笑著搖了搖頭。「明天這顧輝到了之後,你好好審問一下吧。義兒太過於直率,難辨真偽,恐被人所誤。」

  「微臣明白。」

  「這李洪濤也真是夠大膽的。雖然他高古俊一級,但是兩人並不同系,也不同營,就算古俊有錯,也應該送節治府治罪,他竟然說殺就殺了。」朱仕琿長出了口氣,「看來,不殺殺他的威風,他還不知道當家作主的是誰。」

  「主公的意思是……」

  「扣他一月糧餉軍餉,一級戰功,另外下月少營甲隊的軍餉糧餉都減半。」

  「是,微臣這就去辦。」

  離開節治府的時候,楊佩德只有苦笑。

  糧餉與軍餉他早就給了李洪濤,扣軍官的糧餉、軍餉、戰功根本就沒多大的意義。

  楊佩德在這件事上根本就不敢發表意見。

  這是二世子與五世子之間的衝突,是兩兄弟今後爭奪節治使大權的預演。雖然朱仕琿沒有挑明,但是楊佩德人老成精,他哪能不明白其中的要害。

  楊佩德還沒有瞭解事情的經過,可是他清楚虎嘯軍下營各地駐軍的情況,覺得那個叫古俊的參軍尉死有餘辜。他也更加相信,李洪濤就是那種血氣方剛,義氣用事,缺乏靈活的人。換了別的哪個軍官,莫說是典軍尉,就算是真正的將領,恐怕也不敢輕易對朱孝義治下的軍官下手。

  這讓楊佩德稍微放心了一點,朱孝信需要的就是李洪濤這種敢作敢為,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只要朱孝信正式成為少營統帥,就會與四個兄長爭奪節治使的大位,到時候有李洪濤這麼一個得力「打手」,朱孝信就可以避免直接得罪四個兄長,還能夠壓制其他營的軍官,一舉兩得。

  想到這,楊佩德不免笑了起來,看來,當初提拔李洪濤是個明智的選擇。

  ——

  軍師府外,蔣晟覺得自己像個進程投奔親戚的難民。

  他提著兩隻山雞,兩條野兔,跟在他身後的湯卻還扛著一隻幾十斤重的野豬。兩人怎麼看,都怎麼像兩個山民。

  這還不說,那些野禽野獸屍體散發出的臭味讓附近的行人,軍師府門口的親兵都避之不及,搞得蔣晟很是尷尬,還得不時避開其他人投來的鄙夷目光。

  哎,李大哥啊,你可把我們給害苦了!蔣晟暗歎一下。他覺得自己這樣子不像是來送禮求人的,像是兩個楊佩德老家來的窮親戚。

  「蔣將軍,那人是不是楊佩德?」湯卻更是惶恐,如果不是李洪濤一定要他來,他根本就不想來。

  蔣晟朝路頭一看,騎馬而來的正是楊佩德。他趕緊將提在手裡的山雞野兔交給了湯卻。

  等到楊佩德走近時,蔣晟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拱手說道:「軍師,小的少營甲隊李典軍屬下文書蔣晟,有要事拜見。」

  楊佩德見過蔣晟,連忙說道:「蔣文書怎麼不進去歇息?快快請進。」

  「謝軍師。」蔣晟連忙給湯卻打了個手勢,跟著楊佩德進了軍師府。

  一直到了大堂裡,楊佩德才吩咐親兵去泡茶招待客人。

  「軍師,這是李典軍的一點小意思。」蔣晟讓湯卻將那些野味提了上來,「李典軍說:千里送鵝毛,禮輕人義重;這是純正的山中野味,絕無半點污染。這還是李典軍連夜進山獵殺的,保證新鮮,還望軍師笑納。」

  「這個……這個……怎麼好意思呢。」楊佩德一陣手忙腳亂。在路口的時候,他就看到了蔣晟,急著請蔣晟入府,就是怕別人說他笑話。

  「軍師太客氣了,李典軍還說,上次得軍師提拔,一直沒有機會感謝軍師,所以這次特意命小的送來這點薄禮,以感謝軍師提拔之恩,不成敬意。」

  「這個……那楊某就收下了。」楊佩德乾咳了兩聲,讓親兵進來收走了野味。

  雖然野味被帶走了,但是屋子裡仍然有一股騷臭味,搞得楊佩德連連皺眉。

  等到親兵把茶送來之後,楊佩德這才問道:「蔣文書,此次特意前來,是否還有別的事情?」

  「軍師!」蔣晟立即站了起來,說著就要下跪,「還望軍師為我們李典軍做主!」

  楊佩德手腳一慌,立即放下茶杯,扶住了要跪的蔣晟。「蔣文書有什麼話請直說,不用這般多禮。」

  「軍師,李典軍前日巡軍路過廣集鎮,遇見兵痞殺害良民,強搶民女,李典軍實在看不下去,這才出手干預。哪想那兵痞非但不肯放人,還頂撞李典軍,最後帶兵圍攻李典軍,無奈之下,李典軍為求自保,只能格殺了一名參軍尉與一名士兵。本來,下屬頂撞上級,且帶兵圍攻上級,犯了造反亂上的死罪,那兵痞禍害鄉里,荼毒百姓,也死有餘辜。可是,李典軍想到此事重大,所以特意派蔣某前來求軍師為此事做主。」

  雖然蔣晟說的大部分都是實情,但是經他這麼一說,李洪濤非但沒有罪,反而為民除害,立了大功。

  楊佩德哪能聽不出來,甚至還對蔣晟的口才有點刮目相看。

  在他看來,這番說辭絕非李洪濤能夠想到的。本來虎嘯軍中,大部分軍官將領都不擅言辭,甚至沒有文化,不然也不會給各級軍官配備文書。李洪濤乃山野粗人,蔣晟可不同了,是讀書人,文化人。

  「依蔣文書所言,那個參軍尉確實罪該萬死,只是……」楊佩德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今日二世子向主公稟報此事卻是另外一番說辭。現在雙方都空口無憑,恐怕……」

  「軍師明鑒!」蔣晟朝湯卻招了下手,老實巴交的湯卻立即跑過來,跪在了蔣晟的旁邊。「此人正是遇害百姓湯方的父親湯卻,當時那兵痞要強搶的民女也正是湯卻的女兒湯圓圓。我們可以到主公面前對質。」

  楊佩德微微一驚,迅速打量了湯卻一番。

  湯卻這輩子連縣府衙門都沒有進過,進軍師府的時候,就嚇得兩腿直哆嗦。現在面對虎嘯軍軍師楊佩德,他更是渾身顫抖,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見到湯卻這番模樣,楊佩德也明白了,蔣晟所說不假。

  如果此事真如蔣晟所說的話,朱孝義明顯是被那個叫顧輝的人愚弄了。

  楊佩德並沒有急著做出決斷,等明日審過顧輝,事情自然明瞭。

  「還請軍師為百姓,為李典軍做主!」

  楊佩德一驚,回過了神來,說道:「蔣文書放心,我定會查實此事,還百姓一個公道。」

  「小的替李典軍,替受苦受難的百姓感謝軍師的大恩大德。」

  「這樣吧,這位……」

  蔣晟立即踢了下旁邊的湯卻。

  「小民湯卻。」

  「你就先留在崮梁城內,明日我自會派人前來喚你。」楊佩德又對蔣晟說道,「還勞蔣文書速速返回百市集,告明李將軍,楊某定會查明此事,還李將軍一個公道。」

  「謝軍師,小的今日就返回百市集。」

  將湯卻安頓在了一家小客棧,留了點銅錢給他度日,再著重叮囑了一番之後,蔣晟就離開了崮梁,返回百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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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世子復出(四)

  查明事情真相並不難,別說是楊佩德親自出馬,普通的縣吏都足以勝任。

  兩日後,在核實了湯卻的身份,審問了顧輝,還有廣集鎮駐軍的幾個士兵之後,事件真相水落石出。

  可是,在向朱仕琿稟報調查情況的時候,楊佩德還是做了修改。

  調查的時候,楊佩德就心裡有數,如果按照實情稟報,二世子朱孝義將下不了臺,朱仕琿也下不了臺,他也就下不了臺。

  最好的辦法就是分擔責任,也就是各大五十大板。

  承擔主要責任的自然是那個死了的參軍尉,李洪濤也要背上越職殺人的罪名。這個罪名可有可無,以李洪濤現在的身份,也就最多受點責罵,無關痛癢。

  前後考慮周到之後,楊佩德這才呈交了「調查報告」。

  為了盡量縮小影響範圍,他沒有在堂議的時候交上去,等堂議結束之後才去找了朱仕琿。可有一點楊佩德沒有料到,當時朱仕琿的五個兒子都在,連朱孝蕊這個誰都不敢惹的千金小姐也在朱仕琿的書房裡。

  「看來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朱仕琿看完之後,說道,「軍師這幾日辛苦了,既然結果已出,軍師認為該怎麼處置呢?」

  楊佩德有點毛了,朱仕琿讓他發表意見,那不是擺明了讓他當擋箭牌嗎?楊佩德還不敢把「皮球」踢回去,道理很簡單:朱仕琿不想直面兩個兒子之間的鬥爭,楊佩德不來當擋箭牌,哪誰來?

  「主公,微臣認為,參軍尉古俊濫殺無辜,強奪民女,危害百姓,罪該萬死。典軍尉李洪濤擅權殺人,也應負一定的責任,另外……」楊佩德心裡那個惱火啊,可他根本就不敢停下來,「下營典軍尉顧輝聽信讒言,造謠生事,應當受到重懲。」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可他知道,此事沒完。

  果然,楊佩德話剛落音,朱孝義就站了出來。「父親,李洪濤濫殺軍官,難道就只負一定的責任?軍師又是如何知道,參軍尉古俊濫殺百姓,強奪民女的?」

  朱仕琿又點了點頭,對楊佩德問道:「軍師,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麼判定古俊濫殺百姓,強奪民女的?」

  「微臣不敢亂言,古俊的手下都有交代。另外古俊所殺百姓湯方,所搶民女湯圓圓之父湯卻就在城中,可以當面對質。」

  朱孝義一愣,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看來,軍師已經查清此事了。」朱仕琿也找到了個臺階,「那麼,就罰李洪濤一月軍餉,開除古俊軍籍,顧輝降為士卒……」

  「父親,孩兒不服!」朱孝義不是不服,是受不了這口氣。

  顧輝是他的部下,古俊也算是他的部下,現在古俊已死,顧輝被降為士卒,與死也沒有什麼差別,李洪濤卻只被罰了一個月的軍餉,這算什麼懲罰?

  朱仕琿嘆了口氣,他太瞭解這個兒子的脾氣了。

  論作戰時的勇猛,朱孝義是五個兒子中最出色的,他還是虎嘯軍中的頂樑柱。可論心計、謀略,朱孝義根本就不入流。不說別的,此事的情況已經完全明瞭,到此也算是結束了,其他幾個兒子都心知肚白,就算有什麼疑問,也不應在楊佩德的面前提出來,不然置楊佩德的顏面於何處?可朱孝義就是理解不到這層意思。這麼鬧下去,不是要跟楊佩德直接幹上嗎?暫不說他與楊佩德本來就有矛盾,要是他倆直接幹上,朱仕琿這個「大當家」的怎麼處?

  越想,朱仕琿就越是恨鐵不成鋼。要是朱孝義多幾個心眼,恐怕朱仕琿早就確定他為接班人了。

  「父親。」正在朱仕琿極為為難的時候,朱孝信站了出來。「二哥不服也有道理。李洪濤算是孩兒的部下,孩兒親自去百市集一趟,查清楚此事,然後再請父親定奪。」

  還是老五懂事啊!朱仕琿暗嘆了一聲,朝朱孝義看了過去。

  「五弟處事公正,孩兒也信得過五弟。」

  這是什麼話?那楊佩德就處事不公正了?朱仕琿差點苦笑了起來。「也好,這事關係到少下兩營之間的和睦,也應該徹底調查。只是,你的傷病……」

  「孩兒基本上已經康復了,十多日來都沒有離開過節治府與崮梁城,正好出去透透氣。」

  「父親,讓我陪五哥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朱孝蕊趕緊站了出來。

  「這個……」朱仕琿這次是真的苦笑了出來。朱孝蕊還能照顧別人?不讓朱孝信照顧她就好了。

  「父親,就讓女兒隨同五哥一起去嘛。」見到父親不吭聲,朱孝蕊立即使出了撒手鑭——撒嬌。

  「這個……」

  「父親,能有小妹一路陪伴也好。」朱孝信還是主動出來替父親解圍。

  「好吧,那你們多帶一隊親軍。」朱仕琿揮了揮手,「沒別的事,你們就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父親(主公)保重身體,孩兒(微臣)告退。」

  ——

  離開了崮梁城之後,湯卻沒有半分停留,連夜趕回了百市集。

  「湯大叔,你先去休息吧。」聽完湯卻的講述,李洪濤心裡也有數了,「放心,萬事有我擔著,不會連累到你們。你也數日沒有與圓圓、小希、小瑩他們見面了,去看看他們吧。」

  送走了湯卻之後,李洪濤這才笑了起來。

  「李大哥,有什麼可笑的?」

  「為什麼不能笑?」李洪濤立即變臉,做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同時學著一部他前世看過的電影裡的主角說道,「難道要板著一張臉,沙啞著嗓子,才顯得我很成熟,很嚴肅,很威風,很有個性嗎?」

  蔣晟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

  坐在一旁的水辛逸面無表情,可他明顯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只有坐在角落裡幫李洪濤封衣服的張玉璇「咯咯」的笑了起來,最後還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雖然這事還沒完,但是聽湯卻所說,朱仕琿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李洪濤收住了笑容。「朱仕琿最多稍微懲罰我一下,好給朱孝義一點面子,然後此事就此瞭解。」

  「可那朱孝義心胸狹窄,極為護短。聽說,他與楊佩德一直不和,幾乎所有事都要與楊佩德對著幹,這次又是由楊佩德負責審理的。」蔣晟嘆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鬧到最後,朱仕琿如果無法下臺的話,恐怕……」

  「恐怕什麼?如果朱仕琿要對付我,湯卻能夠回來?」

  「這……」蔣晟一下答不上來了。

  「安心去睡覺吧。」李洪濤看了眼水辛逸,「你也一樣,都早點休息。」

  「李大哥,要不要……」

  「別要這要那的了,走吧,不要打擾人家小兩口親熱。」

  趕在李洪濤拿起茶杯砸過來之前,水辛逸連拉帶拽的將蔣晟拖出了帳篷。

  見到兩人離開,李洪濤不免暗暗嘆息。

  蔣晟心思細密,而且博學廣識,絕對是做軍師的料。可缺點也同樣明顯,那就是過於小心,過於懦弱,沒有決策能力。當參謀,提供意見,分析局勢不錯,可真要讓他獨當一面,那可萬萬辦不到。

  水辛逸這人夠聰明,有膽色,也有謀略,卻對任何事都不太熱心。

  「小李哥,今天還要練字嗎?」

  李洪濤一愣,回過了神來。「練,為什麼不練?聽說卞康那小子已經學會了五百個字,我要再不抓緊,遲早被他超過,到時候他的屁股就要翹上天了。」

  張玉璇又掩著嘴笑了起來。

  ——

  天剛濛濛亮,朱孝信與朱孝蕊就帶著二十個親兵出發了。

與其他世子出行不同,朱孝信一身平常打扮,除了腰間的那柄佩劍之外,其他的都與富家公子無佯,其實很多富家公子也會隨身攜帶一把佩劍,怎麼說也可以拿來炫耀身份。

  朱孝蕊也是一身公子哥扮裝,就算她是節治使的女兒,可按照風俗,未嫁少女都不應該拋頭露面,所以朱孝蕊出門都是女扮男妝。

  二十個親兵也都是平常打扮,沒有穿戴鎧甲。

  出城剛十里,朱孝蕊就一個人策馬跑開了。

  「五哥,我在前面等你!」

  「哎,還是這脾氣!」朱孝信也知道這個妹妹的德行,他朝旁邊的幾名親兵看了眼,說道,「跟上去,保護小姐的安全。」

  「是!」

  五名親兵立即加快速度去追上了朱孝蕊。

  一路上,朱孝信的心情都不是太好。並不是因為他的那個從未見過面的部將與二哥發生了衝突,而是沿途遇到的,越來越多的難民。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難民,朱孝信心裡很清楚。雖然他還沒有到參政議事的年齡,但是這幾年來,朱孝信一直在踏訪民情,對民間的情況非常清楚。

  走著走著,朱孝信突然勒住了馬。

  「五世子,不舒服嗎?」親兵早就注意到朱孝信的神色不大好,還以為是他舊傷復發。

  「不是,我很好。」朱孝信看了眼那些向西而行的難民,「去找幾個老鄉問一下,他們這是去哪。」

  親兵翻身下馬,去攔下了一個帶著幾個孩子的中年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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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世子復出(五)

         問清楚難民的去向後,朱孝信一路都在感歎。

  以往,這些秋收被毀的難民都是前往崮梁,或者是荊縣縣城,可這次,所有的難民都朝相反的方向前進,去的是百市集!

  這不得不讓朱孝信感歎。難民入城後,如能找到一份工作,勉強可保一日三餐,度過寒冬。現在難民不去崮梁,不去荊縣縣城,反而前往一個荒廢了數年的市鎮,是什麼吸引那麼多難民過去呢?

  更讓朱孝信感歎的是,那個新上任的典軍尉竟然放糧濟民!

  朱孝信以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有哪個虎嘯軍的典軍尉,甚至是將領,統帥拿自己部隊的糧餉接濟難民。

  朱孝信對虎嘯軍的糧餉軍餉非常清楚,普通的士兵也只能勉強餬口,哪有糧食去接濟難民?

  這更加增強了朱孝信對那個從未謀面的部將的好奇。此人哪來那麼多的糧錢接濟難民?此人為何對難民如此仁慈?此人濟民的目的是什麼?

  懷著這些疑問,朱孝信不免加快了速度,很想早點見見這個為了一個平民女子就敢格殺下營軍官,能夠放糧濟民的手下。

  「五世子,小姐好像被人攔了下來。」

  「哦!?」朱孝信回過了神來,放眼向前看去,朱孝蕊果然被兩個軍士攔了下來。

  幾個親兵立即策馬奔去。

  「切不可動粗!」朱孝信大喊了一聲,策馬追上。

  「不管你是什麼世子世女,我們李將軍有令,任何進入百市集地界的人都要備案造冊,好統一安排食宿!」那個攔路的軍士不是別人,正是田方。

  「你個狗奴才,竟然敢對小姐無禮……」

  親兵說著就拔出了佩刀,守在路口的兩個軍士也毫不示弱,立即挺起了長槍,附近的另外八個軍士也都紛紛提槍跑來,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住手!」

  聽到朱孝信的呵斥聲,那名剛要動手的親兵立即退後了一步。

  「發生什麼事了?」朱我看孝信看了眼那十名軍士,讓他有點奇怪的是,這十人身上穿的都是同一種款式的,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軍服。

  「五哥,這幾個兵痞將我攔了下來,還要我像那些難民一樣,在什麼狗屁花名冊上備案留名,說什麼好給我們發放救濟糧。」

  「小妹,你先到後面去。」朱孝信也看到,路邊還擺放著一鍋粥,一籠饅頭。

  「五哥,你可要幫我做主!」

  「快躲到後面去吧,免得傷著你。」

  見到朱孝信要動手,朱孝蕊立即朝那名開始攔住他的軍士說道:「你個狗奴才,你死定了,五哥會拔了你的皮!」

  看了眼跑開的妹妹,朱孝信苦笑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

  田方立即就擺好了馬步,挺起了長槍,完全是一副臨陣迎敵的架勢。

  「這位軍……」朱孝信根本無法從那人身上的軍服判斷出其軍銜,只知道他是個領頭的,在稱呼上也有點為難,總不能叫別人「軍爺」吧。「軍士大哥,你們可是少營甲隊的官兵?」

  「我們正是李將軍的部下。」

  「那還有煩幫忙通報一聲,節治使五世子朱孝信求見。」

  田方一愣,很是不相信的打量了朱孝信一番,分明覺得面前這人是個「冒牌貨」。

  朱孝信從身上掏出了一塊牌子。「此乃世子符印,還望……」

  田方不認得朱孝信,卻認得那塊只有節治使世子才有的符印。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世子……統帥降臨……駕臨。」田方一陣手忙腳亂,趕緊單膝跪了下來,「還望統帥見諒。」

  後面九人也都紛紛放下武器,單膝跪地。

  「無知無罪,起來吧,都起來吧。」朱孝信呵呵的笑了起來,「那麼,現在還請軍士大哥幫忙通報一下,這個備案留名……」

  「統帥駕臨,自然不必。」田方連忙站了起來,「還請統帥在此稍等,小的這就去請李將軍前來。」

  「不必,不必,我們自己過去就行,只是請軍士大哥幫忙通報一下。」

  田方也不再客氣,留下了一個班長給朱孝信帶路之後,連忙飛一般的跑回了百市集的營地。

  「什麼?朱孝信來了,他帶了多少人來?」李洪濤正在吃午飯呢。

  「二十一個人,好像還有個女的,只不過裝扮成了男人。我讓手下在後面拖著朱孝信他們。」

  「那女的是否與朱孝信以兄妹相稱?」蔣晟立即問道。

  田方立即點了點頭。「她叫朱孝信為五哥,朱孝信叫她為小妹。」

  「是朱孝蕊。」蔣晟嘀咕了一句。

  李洪濤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迅速說道:「立即去讓所有人把碗裡的肉都吃了,別留著顯眼。另外,把營地裡弄亂點,髒點,反正要看起來慘兮兮的。還有,把外面的難民都組織起來,讓他們在營地裡四處走動,別都吃飽了曬太陽。」

  「這……這是為何?」蔣晟完全搞不懂。

  「快去做,別多問,朱孝信他們很快就將到達。」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把碗裡的幾片肉都塞進了嘴裡,「你們都一樣,快去快去,等下都放機靈點,見機行事。」

  蔣晟也不再多問,立即跑出去組織官兵「行動」了起來。

  「玉璇,你到難民營去,裝著給那些難民看病療傷。」李洪濤迅速脫下了身上的新軍服,換上了以前那套有十幾個補丁的爛衣服。「你看看,我這樣子夠慘嗎?」

  張玉璇上下打量了李洪濤一番。「跟外面的難民差不多。」

  「不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小李哥,你明明有新衣服,為什麼……」

  「對了,趕緊把我的新衣服都收走,把帳篷裡弄亂點,髒點,別讓人看出破綻來。」

  「這個……」張玉璇有點委屈,她上午好不容易才把帳篷裡收拾乾淨呢。

  「快去,等下朱孝信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

  張玉璇也沒多問,趕緊收起李洪濤的那些新衣服,跑出了帳篷。

  離開帳篷前,李洪濤還在手上,臉上抹了一些泥土,然後做了幾個熱身動作,撒了點水在臉上,看上去,好像才勞作了一樣。

  等他來到營地門口的時候,朱孝信一行人已經走近了。

  「動作都快點,那邊有幾個難民快不行了,趕緊去叫張大夫!」

  守在營地門口的幾個兵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哪有難民快不行了,張大夫又是誰?

  「還愣著幹嘛?去找張大夫,讓她趕緊去救人。」李洪濤瞪了眼那兩個腦瓜子不開竅的士兵。

  「是!」機靈點的那個趕緊拉上了還沒有開竅的那個士兵跑開了。

  「長官……」

  聽到田方叫他,李洪濤這才回過了頭來。

  「長官,這位就是少營統帥,五世子。」

  李洪濤一愣,趕緊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抱拳行禮。「末將拜見統帥大人。」

  「李將軍不必多禮。」朱孝信還了個禮,朝四週一看,說道,「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這個……」李洪濤故做尷我看尬的笑了一下,「末將不知世子大駕光臨,所以……」

  「這些難民都是才到的?」朱孝信沒有去軍營,先朝難民營走去。

  「是啊,今天才到的,有好幾個病得很嚴重。幸虧我們這有位女神醫,不然的話……」

  營地裡,張玉璇正在裝模作樣的替一個上了年紀,只是腸胃有點不舒服的難民檢查,神色很焦急。

  朱孝信微微點了點頭,他也看出,營地裡有數百名難民,大部分難民都在吃午飯。雖然飯碗裡都是一些青菜與糙飯,沒有多少肉食,但是份量充足,且飯菜都很新鮮。那些難民一個個狼吞虎嚥的,像是平生吃的第一頓飽飯一樣。

  「李將軍真乃仁義將軍啊!」朱孝信不免感歎了一句,「看樣子,李將軍還沒有吃午飯吧?」

  「這個……」李洪濤都覺得自己的臉皮有點厚了。

  「正好我們也沒有吃飯,不知將軍可否請我吃一頓便飯呢?」

  「世子言重了,我這就命人去給世子準備宴席。」

  「不用,不用,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朱孝信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軍營。

  李洪濤暗暗一驚,他也早就聽聞朱孝信是個平易近人的世子,卻沒想到朱孝信「平易」得肯與軍民同甘苦。

  「蔣文書,世子還沒有吃飯,趕緊去準備一下。」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背著朱孝信給蔣晟連連遞眼色,「世子說了,要與官兵同食,不要搞特殊。」

  蔣晟一下就明白了過來,趕緊跑去準備飯菜。

  「李將軍,你們在這營地多久了?」朱孝信在營地內轉了一圈,看到大部分軍士碗裡都是普通的糙飯,青菜,最多只有一些油水,卻不見葷食,他也心裡有數了。

  「不到一月,本想修復集鎮,奈何手頭人力有限,軍士還要訓練,現在又多了這麼多的難民,哎!」

  朱孝信微微點了點頭,也沒多問。

  進了主帳後不久,蔣晟就把幾碗飯菜送了進來。

  看到碗裡的那些飯食,李洪濤心裡都是暗暗一驚:媽的,蔣晟也太隨機應變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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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仁心氾濫(一)

    「嘣——」

  聽到從朱孝信嘴裡傳出來的聲響,李洪濤的心都懸了起來。

  蔣晟也做得太過分了!

  雖然大家吃的都是糙米、糯米、蕎麥混合做成的「營養飯」,但是飯裡絕對沒有砂石。蔣晟這「混蛋」竟然還在飯裡額外添了點「硅元素」,難道他還覺得營養不夠嗎?

  「五世子……」一旁的親兵看不下去了。不說拿大魚大肉招待世子,怎麼也得拿碗乾淨點的飯菜吧。

  「五哥,你沒事吧?」朱孝蕊更是看不下去了,立即就對李洪濤說道,「你們吃的什麼東西?拿來餵豬的嗎?」

  李洪濤苦笑不已,朱孝蕊說她五哥是豬,她又是什麼?

  「小妹,沒事,別胡鬧。」朱孝信吐出了那顆有黃豆大的石子,對李洪濤說道,「李將軍,你們平日都吃這樣的飯嗎?」

  「世子,這……」李洪濤有點答不上來了,他可不會吃「石英飯」。

  「哎,將軍愛民如子,孝信欽佩不已!」朱孝信也很是感歎,軍士吃的比難民的還要差,這恐怕也是虎嘯軍中絕無僅有的。

  「五哥,這混蛋給你吃這種豬食,你還誇獎他?」

  「小妹,難道你認為李將軍會搞特殊嗎?」朱孝信放下了飯碗,「你們自己瞧瞧,你們好好瞧瞧。」

  這下,連李洪濤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有什麼好瞧的?

  「將軍身著寒衣,卻把最好的軍服給了士兵,虎嘯軍中,還有別的軍官將領能做到嗎?」朱孝信又朝周圍指了一下,「主帳尚且如此破敗,卻將好的營帳提供給難民,虎嘯軍中有這樣的將軍嗎?縮衣節食,卻盡量讓難民能有口飯吃,其他營的軍官將領能夠辦到嗎……」

  朱孝信這一番話說下來,李洪濤都感到有點慚愧了。

  幾個開始發火的親兵都閉上了嘴,就連蠻橫慣了的朱孝蕊也閉上了嘴。

  「哎,如果虎嘯軍中能多有幾個李將軍這樣的俊傑,恐怕……」朱孝信搖了搖頭,話鋒一轉,對李洪濤說道,「李將軍,你們現在救濟了多少難民?」

  「世子言重了,其實李某並非有心要收容難民。」

  朱孝信微微皺了下眉毛,一下沒有明白過來。

  李洪濤趕緊說道:「自從殺了那個痞子軍官,救下了湯家老小後,難民紛紛湧來,為維持秩序,防止敵人細作進入,才不得不在路口設了收容站。李某力量微薄,自保尚且困難,前幾日,李某派人入城換銀買糧,哪知……哎,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朱孝信臉色驟變,李洪濤後面沒有說出來的話,他心中有數。「李將軍換了多少銀兩?又買了多少糧食?」

  「不是很多,這次主公獎賞給末將的銀兩,還有甲隊半年的軍餉都換了。另外……」李洪濤遲疑了一下,說道,「在本地採購糧食,糙米都要一兩五一擔,末將無能,為求多換點糧食,接濟更多的難民,只能設法從外地商人那買糧。現在,銀兩差不多花光了。」

  朱孝信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李將軍勿慮,錢莊短銀之事,我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世子誤解了,末將並非不識抬舉之人。主公獎賞末將,是主公抬愛,只是不斷湧來的難民……」李洪濤很是苦悶的搖了搖頭。他根本就沒有裝,現在他確實在為解決難民的生存問題發愁。

  朱孝信沉思了一下,說道:「李將軍準備怎麼安頓這些難民呢?」

  「不瞞世子,末將現在還沒有完全考慮好。」李洪濤飛快的思索了一番,又說道,「大部難民開春之後都將散去。末將榮幸,能拿到點戰功授田,只是士卒尚需操練,且糧賦太高,所以也無太多難民願意租種授田。現在,末將只能安排難民暫且住下,願意幫助的就去修繕百市集房舍,以備過冬之需。」

  「這糧賦加上地租,確實是個問題。」

  「世子明鑒,末將並未收取地租,只是……」

  「你沒收地租?」朱孝信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洪濤。

  「與其廢置,還不如找人開墾,若能多養活幾戶百姓,這點地租算得了什麼?」

  朱孝信一愣,立即點了點頭。「李將軍高義啊,萬事以民為先,真乃仁義將軍。」

  「世子過獎了。末將也是寒苦出身,百姓之苦,乃末將之苦。」李洪濤本想說「先天下之苦而苦」,可他覺得不太適宜,就換了個說法。

  朱孝信的神色已經很難看了,這次他沉思了好一陣,才開口問道:「那麼現在李將軍可有什麼困難?」

  「主要還是錢糧,糧食僅靠採購的話,恐怕入不敷出。」

  「那李將軍的意思是……」

  「世子,末將也曾務農,糧食都產自土地,賦稅也來自土地,若土地荒廢,百姓流離失所,糧食何出,賦稅何出?」

  「李將軍的意思是……」朱孝信沒有問出來,李洪濤這番話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李洪濤也只是點到為止。自從被分到少營之後,他就通過多方渠道打聽了朱孝信的事情,知道朱孝信是朱仕琿五個兒子中最仁厚,最愛民,也最知民間疾苦的一個。最重要的是,朱孝信並不笨,只是缺少點經驗,只要有人點撥,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此事還有待商榷,不過李將軍請放心,孝信定當竭力為民謀福。」朱孝信也暗暗歎了口氣,「另外,不知李將軍可否將湯氏父女叫來。」

  「……」

  「本次父親遣我前來,是要查清廣集鎮之事,我想當面詢問湯氏父女。李將軍請放心,雖然孝信資歷淺薄,但也明白一個『理』字。」

  李洪濤這才讓外面的軍士去將湯卻與湯圓圓叫來。

  李洪濤有點擔心,畢竟朱孝信是個有主見,心思細密的人,如果湯卻不小心露了馬腳,到時候就算不會惹來什麼麻煩,也會讓朱孝信有所猜疑。

  湯大叔,你可得穩住啊!李洪濤在默默祈禱著,我還得跟朱孝信混呢。

  湯氏父女進帳之後,李洪濤懸著的一顆心馬上落地了。

  湯卻根本就沒有演戲,他本來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湯圓圓也恰到時機的哭訴了起來,幾乎是朱孝信問一句,她就哭一陣,抹一把鼻涕眼淚,說到動情之處,連李洪濤都不免感動,周圍的親兵更是義憤填膺。到最後,連朱孝蕊都在一旁跟著抹眼淚,搞得朱孝信還得安慰這個「多愁善感」的妹妹。

  問了一陣後,事情也基本上問清楚了。

  「李將軍為民除害,孝信在此代暉州百姓謝過將軍了。」朱孝信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說著,他就先向李洪濤行了個禮。

  「世子言重,末將不敢當。」李洪濤也手忙腳亂的還了個禮。

  「李將軍請放心,孝信回去之後,定當向父親稟明事實真相。小妹也會……」

  「五哥,圓圓妹真是可憐,那潑皮軍官竟然……竟然……」朱孝蕊雙眼發紅,「這樣的潑皮,死一千個也是活該!」

  朱孝信點了點頭。「那回去之後,我們一起向父親稟明此事。」

  朱孝蕊立即點了點頭。

  「李將軍,此事你不需但心。」朱孝信又對李洪濤說道,「數日之內,孝信定會派人送來消息。難民之事,還望將軍多多費心,孝信再次替百姓感謝將軍的恩德了。」

  見到朱孝信要行大禮,李洪濤趕緊搶先一把扶住。「世子,你折殺末將了!」

  又是一番客氣之後,朱孝信這才起身告辭。

  「李將軍。」朱孝蕊改變了對李洪濤的稱呼,「不知將軍能否讓圓圓妹跟我回去,做我的丫鬟?」

  李洪濤一愣,立即朝湯圓圓看去,看得出來,湯圓圓並不想當朱孝蕊的丫鬟。

  「小妹,別胡鬧!」朱孝信趕緊說道,「李將軍,小妹自幼缺乏管教,讓將軍見笑了。」

  「五哥,我也是可憐圓圓妹的遭遇,想讓她今後不再受人欺負嘛。」朱孝蕊又耍起了小姐脾氣。

  「小妹,你就別鬧了……」

  「不嘛,我就要圓圓妹跟我回去,做我的貼身丫鬟,今後誰敢欺負她,就是欺負我,看誰有這個膽子!」

  朱孝信無奈之下,向李洪濤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這個……」李洪濤也很是為難,他不是捨不得湯圓圓,實際上他跟湯圓圓啥關係都沒有,只是湯圓圓明顯不想離開。「這個……湯家小姐乃自由之身,她何去何從與末將並無關係,所以……」

  「圓圓妹,那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保證以後沒有人敢欺負你。別說幾個兵痞,就算我那幾個哥哥,他們敢非禮你的話,我拔了他們的皮!」

  朱孝信差點就快要昏倒了,朱孝蕊也太口無遮攔了。

  湯圓圓遲疑了一下,偷偷朝李洪濤看來,明顯是在徵求李洪濤的意見。李洪濤有苦自己知,他趕緊避開了湯圓圓的目光。

  「小姐如此抬愛,圓圓願意服侍小姐。」湯圓圓的聲音很低,「只是,父親……」

  「湯大叔現在軍中任職……」李洪濤趕緊說道。

  「這個好辦,以後湯大叔有空的話,到崮梁來看圓圓妹就是。」

  到此,李洪濤與朱孝信也不好說什麼,湯卻更不敢有半句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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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仁心氾濫(二)

  送走朱孝信一行人後,李洪濤發了半天的呆。

  「小李哥,你是不捨得圓圓妹離開?」

  李洪濤一驚,才發現張玉璇來到了身旁,他趕緊說道:「玉璇,不得胡說。湯圓圓能得到朱家大小姐的照顧,實乃三生有幸。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怎麼不捨得呢?」

  「我看才不是呢,你就是不捨得。」

  見到張玉璇有點吃醋的樣子,李洪濤也慌了手腳。「我承認,湯圓圓長得確實很標緻,可怎麼比得上我的玉璇呢?別說一個湯圓圓,就算一萬個擺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動心。再說了……」

  「我跟你開玩笑的,看你急得這樣子。」張玉璇靠在了李洪濤的胳膊上,「只是少了圓圓妹這個好幫手,今後又只有我一個人吃苦受累的照顧你了。」

  李洪濤差點被氣昏,按照張玉璇的話,他這人還很難侍候?

  「長官!」

  張玉璇趕緊離開了李洪濤的胳膊,李洪濤也轉過身來,朝不長眼睛的田方瞪了一眼。

  「朱孝信他們已經走了,是不是讓兄弟們……」

  「都恢復正常吧,沒吃飽的,繼續吃,沒休息夠的,繼續休息,下午的訓練照常進行,誰敢偷懶,小心吃棍子!」

  「是!」

  不多時,營地裡就傳出了鏘鏹有力的操練聲。

  ——

  返回崮梁的途中,朱孝信更是一路感嘆。

  湧向西面百市集的難民不減反增,很多都是拖兒帶女,全家一起「西進」。

  李洪濤給朱孝信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大概是朱孝信天生比較愛乾淨,李洪濤當時穿了一套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臉上手上全是泥灰。可最後,朱孝信對李洪濤的看法完全改變了。

  「五哥,你在想什麼?」朱孝蕊帶著湯圓圓追了上來。因為湯圓圓不會騎馬,所以只能坐在朱孝蕊身後。

  「小妹,有一事,五哥得求你幫忙。」

  「五哥是不是要幫圓圓妹……」

  朱孝信點了點頭。「你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此事的責任都在那個古俊的軍官身上,可以說他是死有餘辜,李將軍無非就是越權施刑而已。到了父親那……」

  「放心吧,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找父親說。」未等朱孝信說完,朱孝蕊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麼,回到崮梁後,你先去找父親,我要回家換身衣服,然後再去。」

  朱孝蕊眼珠子一轉,立即就明白了五哥的意思。「好啦,我會去找父親談的,如果父親不允,你再去找父親談。」

  朱孝信這才點了點頭,在他的記憶中,父親還從來沒有拒絕過小妹的任何要求呢。

  「五哥,那我們先行一步,你後面跟上。」

  朱孝信立即派了幾個親兵跟著朱孝蕊先行返回崮梁。

  比起幾個兄長,朱孝信缺少的只是一點點經驗。在與李洪濤談過之後,朱孝信很快就弄明白,李洪濤現在有三個困難。

  一是錢。

  匯廣錢莊是朱孝信曾祖父開辦的,雖然現在的錢莊老闆並不是朱家的人,但是與朱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錢莊剋扣軍隊銀兩的事情並不是最近才出現的,收一成的回扣,已經是不成文的規矩了。李洪濤換了八百多兩銀子,就被錢莊吃了近百兩回扣,這確實有點駭人聽聞。朱孝信也大概計算了一下,李洪濤手裡所剩銀兩確實不多了。

  二是糧。

  這個問題更尖銳,養難民靠的是糧,而不是錢。現在李洪濤已經收容了數百難民,還有更多的難民湧向百市集,那麼他一天得支出多少糧食?朱孝信大概計算了一下,如果是五百難民的話,算上軍隊,李洪濤一天就得支出至少七擔糧食,而甲隊一日糧餉不過兩擔,就算他用錢買糧,按照一擔一兩五十錢計算,最多就能堅持三個月而已。

  三是地。

  這個問題最棘手。朱孝信大概弄明白,李洪濤無償將授田拿出來交給難民耕種。這也無可厚非,授田本來就是有功將士的私有土地,怎麼用,節治府管不了。朱孝信只是感嘆李洪濤的慷慨,因為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將士會將授田無償提供給難民耕種。可是這樣一來,李洪濤還得背上承重的糧賦負擔,實際上相當於自己拿錢糧養著難民。

  想來想去,朱孝信對李洪濤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同時,他也覺得李洪濤是一個很奇怪的,讓他覺得很矛盾的軍人。

  作為節治使家族的子嗣,朱孝信從小就是在軍隊裡長大的,對虎嘯軍官兵很瞭解。

  李洪濤是第一個拿錢拿糧拿地來接濟難民的軍人,這也正是朱孝信最為佩服的地方。按照朱孝信的想法,如果虎嘯軍的所有將士都能如此,還怕暉州不強大嗎?

  可是,朱孝信並不笨。要拿錢拿糧拿地來接濟難民,需要的不僅僅是慷慨,更不僅僅是一顆仁慈的心,有的時候還需要勇氣。

  這也是朱孝信覺得李洪濤矛盾的地方。從李洪濤對待難民的態度來看,他是一個很仁慈的軍人。可是,從李洪濤毫不猶豫的殺死了下營參軍尉古俊這件事來看,他又是一個絕對冷酷的軍人。

  按照朱孝信的理解,這兩個特點是不可能存在於一個人身上的。

  想著這些,朱仕琿趕在日落後回到了崮梁城。

  他沒有立即去找父親朱仕琿,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別院裡,準備了一番之後,去了軍師府。

  「五世子才回來?」楊佩德剛剛吃過了晚飯,正在處理一些日常事務。「李洪濤那邊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已經查清楚了,責任全在那個叫古俊的參軍尉身上。」

  「哦!?」楊佩德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知道,朱孝信是個很「認理」的人。

  「我還將另外一個當事人,也就是湯卻的女兒湯圓圓帶了回來,如果二哥再敢耍渾的話……」

  「世子快坐。」楊佩德立即打斷了朱孝信的話,「世子準備怎麼處理此事?」

  「當然是向父親稟明,然後按照軍規處置。」

  「世子認為這合適嗎?」

  朱孝信微微皺了下眉毛。

  「二世子並非不明道理,只是礙於面子不好下臺,所以才會胡攪蠻纏。如果世子前去稟明此事,恐怕結果會更糟糕。」

  「那軍師的意思是……」

  「維持之前的結論,給二世子一個臺階下,此事就此瞭解。」

  朱孝信沉思了一陣,微微點了點頭。「軍師所言有理,看來是我太過於義氣用事了。」

  「世子明白就好。」楊佩德也暗暗鬆了口氣。雖然朱孝信年紀尚幼,經驗不足,但是學習能力非常強,能夠聽言納諫,這比其他幾個世子都要好得多。

  「軍師,還有一事。」朱孝信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現在,大量難民正在前往百市集,今日我就見到了數百人。」

  「百市集?你是說,李洪濤在收容難民?」

  朱孝信點了點頭。「是難民主動前往的,我沿途詢問過很多難民,他們都是聽說那邊有飯吃,有地方住,所以才趕了過去。」

  「只是這難民……」

  「軍師不會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有難民吧?」

  楊佩德嘆了口氣,他哪有可能不知道呢?

  「軍師,暉州人口本來就不多,這幾年戶數連年遞減,如果無人收容這些難民的話,恐怕要不了幾年……」

  「世子仁厚,只是難民這事……」

  「如軍師不好插手,那麼此事由我來辦,只是我要求軍師幫我三個忙。」

  楊佩德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朱孝信說出來。

  「一是錢,二是糧,三是百市集附近的所有軍墾田地。」

  「世子,你要幹嘛?」楊佩德一驚,立即不敢相信的看著朱孝信。

  「要錢資助難民,要糧賑濟難民。另外,今後少營總得有處駐紮的地點吧?崮梁城內的軍營都被佔了,難道讓我去跟幾個兄長搶地盤?崮梁住不下,我就到百市集去。」

  「這個……」楊佩德抹了把汗,「這個還有待商榷。」

  「那錢糧……」

  「這個……」楊佩德又抹了把汗,「我只能先將少營的建營經費撥給你,其他的,還得主公答應。糧草這邊,現在庫存軍糧並不多,很多地方的秋糧還沒有收上來,所以……」

  「那也行,把糧草折算成現銀給我。」

  「這個……」

  「軍師,此事我會找父親說明,你只管幫我統籌,到時候我自會來支取。」

  「也好,也好。」楊佩德第三次抹了把汗。

  「另外,我想借軍墾田地的花名冊看看。」

  楊佩德不再多問,去取來了那份記錄著所有軍墾田地的冊子。這只是一份副本,正本在朱仕琿的手裡。

  朱孝信也沒多說,立即就翻看了起來。

  楊佩德不免格外打量了朱孝信一番,一個月前朱孝信還是一個毫無城府的少年,現在卻已經顯露出了「霸主」的本色,做事雷厲風行,絕不遲疑;霹靂手段,絕不含糊。這些都是節治使必須要具備的才能。

  楊佩德也不敢肯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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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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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34: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仁心氾濫(三)

         吃過晚飯,李洪濤抽空去看望了剛剛康復的黃季。

  箭傷原本在幾日前就好了,結果黃季硬要參加訓練,搞得傷口復發,又躺了好幾天。

  「黃兄弟,別多禮。」李洪濤在黃季旁邊坐了下來,「怎麼樣,傷都好了嗎?」

  「謝謝李大哥關心,已經全好了。」黃季一邊說著,一邊活動了下肩膀。

  「黃兄弟,有件事,我得跟你談一談。」

  黃季神色憂鬱的點了點頭。

  「本來,我想將你遍入甲隊,只是……」李洪濤觀察了下黃季的神色,「現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所以暫時不能將你編入甲隊。」

  「李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只要能為李大哥做事,在哪都一樣。」雖然黃季嘴上這麼說,可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李洪濤何嘗不明白黃季此時的想法。

  自從受傷之後,黃季就沒有參加任何行動,在第一批跟隨李洪濤的幾個人中,黃季是唯一沒有立下戰功的。現在賀平等人都是排長了,都立有戰功,蔣晟也當上了副連長,黃季卻仍然是個兵,甚至連兵都算不上。

  這讓他感到很鬱悶,很苦惱,就算平時賀平等人對他也格外照顧,並無半分瞧不起他,可他仍然覺得在賀平等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你以前是獵人吧?」李洪濤把住了黃季的肩膀,「聽賀平他們說,你是村子裡最好的獵人,還獵殺過一頭老虎呢。」

  「李大哥見笑了,那些都不值一提。」黃季勉強擠出了點笑容來。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就我所知,優秀的獵人都很謹慎,小心,處事非常嚴謹,不會給獵物任何機會,更不會放走任何機會。現在,我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李大哥,有什麼事,你盡快吩咐,不管是進山獵虎,還是……」

  「我不是讓你去當獵人,我們現在也不需要野味來改善伙食。」李洪濤笑了起來,「我要你做另外一件事,比獵殺老虎更危險的事情。」

  「李大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

  「黃季,我相信你的勇氣,可是在我告訴你要做什麼之前,你首先要清楚一點。此事相當關鍵,如果稍有閃失,掉腦袋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有我,還有其他所有的兄弟,到時候大家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見李洪濤如此認真,黃季也立即嚴肅了起來。

  「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黃季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明日,你帶五十兩銀子去崮梁,買下一家店舖,對了,你會做什麼生意?」

  「這個……」黃季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這樣吧,去買下一間店舖,開個野味店,也就是專門買野味的肉店。」李洪濤摸了摸下巴,「我會偶爾讓賀平他們送點野味過去,不過,主要還是得從其他人那裡收購野味,然後賣給城裡的大戶人家。」

  「李大哥,你要我去當老闆?」黃季有點搞不明白了,這點小買賣,能賺多少錢?

  「當然不是,這只是你的掩護身份。」

  「什麼叫掩護身份?」

  李洪濤笑了起來,說道:「掩護身份就是你的假身份,到時候你要改名換姓,至少得改名。也就是說,你要讓其他所有人,甚至是我們隊裡的官兵都相信,你不是甲隊的人,也不是我李洪濤的手下,而是一個野味店的老闆,專門靠販賣野味為生,明白嗎?」

  黃季撓了撓頭皮,然後點了點頭。

  「而我真正要你的做的事卻不是賣野味。」

  「那為什麼要開野味店?」

  李洪濤翻了下白眼。「這只是讓別人不懷疑你而已。你要做的,是幫我刺探情報,包括崮梁城內各大戶,駐崮梁城的虎嘯軍,還有節治使,節治府的文臣武將的一切消息。」

  「讓我當細作?」

  李洪濤一愣,立即說道:「對,就是當細作。」

  「可是,沒有細作開野味店。」

  李洪濤差點昏了過去。「你這是個很特殊的細作。你首先要明白一點,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的話,那我們都完了。所以,在刺探情報的時候,保護好自己最重要,更不能牽連到我們,明白嗎?」

  黃季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要當野味店的老闆。」

  李洪濤都快要哭了。「算是吧,反正賣野味是假,刺探情報是真,當然,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假的,而不知道你真正在做什麼。」

  黃季又沉思了一下,才說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那就好,等下你去找蔣晟拿錢,別告訴他你要做什麼,就說是我讓你去拿錢的。」

  「其他人也不能知道?」

  「對,不管什麼事,直接向我匯報。」李洪濤又摸了摸下巴,說道,「等鋪子開張營業之後,我會讓湯卻到你鋪子裡當小二,到時候有什麼消息,由他送回來,明白嗎?」

  黃季點了點頭,這個很容易理解。

  「好了,你好好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記得,只帶平常的衣服,任何與甲隊有關的東西都不能帶。」

  ****

  節治府書房內,楊佩德與朱仕琿都沉默著。

  在朱孝信走後,楊佩德立即就過來找到了朱仕琿,把大概情況講了一下。

  「蕊兒已經把這件事說了。」朱仕琿長出了口氣,「孝義那孩子就是太過於剛直,不知變通,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軍師不要往心裡去。」

  「主公嚴重了,楊某是看著二世子長大的,深知二世子脾氣。」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那麼,你覺得孝信說的那些事……」

  接下來的話,朱仕琿根本就不用說出來。

  「主公,這正是臣所擔心的地方。」楊佩德遲疑了一下,說道,「從今天五世子所說來看,那李洪濤要麼很有城府,很有野心,要麼被逼於無奈,才會收容那麼多的難民。」

  朱仕琿又點了點頭。「這也正是我所想,只是他到底是出於無奈,還是……」

  「這個……」楊佩德摸了摸下巴,「微臣認為,他多半是出於無奈。」

  「軍師有何見解?」

  「從事情發生的經過來看,他是處於義憤才殺了古俊,救了湯家老小,隨後其他難民跟隨他前往百市集,然後才有更多的難民前往百市集。也就是說,他並不是主動收容難民。」楊佩德也將正件事前後串起來考慮了好幾遍,才得出了這個結論。「以他一個甲隊的實力,就算剋扣官兵糧餉,就算將所有賞銀都拿去賑濟災民,恐怕也撐不到開春,到時候他無糧無錢,別說難民,就算是甲隊的官兵恐怕都要造反。從此來看,此人也是圖一時痛快,而無長遠打算。」

  朱仕琿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前幾年旱災的時候,虎嘯軍中就出現了多次兵變,都是因為軍官剋扣糧餉,下級官兵餓肚皮,不得不造反。如果李洪濤讓甲隊官兵餓肚皮的話,那他也活不長久。

  「另外,以微臣看,此人找五世子要錢要糧,無非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五世子是他的統帥,他不找五世子要錢要糧,還能找誰要?」

  「那軍師認為該怎麼處理呢?」

  「主公,微臣認為應該給他一些錢糧。」見到朱仕琿有點猶豫,楊佩德又說道,「不管是賑濟難民,還是豎立五世子的威信與地位,都應該給錢給糧。當然,這錢糧最好以五世子少營統帥的名義發下去,且在各地發佈公告,讓百姓都知道這是五世子的恩德,而不是他李洪濤的恩德。」

  朱仕琿這才認同,畢竟提高朱孝信的地位,就是鞏固他的地位。

  「那麼,孝信提出在百市集設營這件事……」

  「主公,此事微臣不便多言。」

  「佩德,此時就我們兩人,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楊佩德遲疑了一下,說道:「五世子聰明過人,早已明白,崮梁城中無他容身之處。且五世子仁心厚宅,不願跟兄弟反目,才會提出將少營設在百市集。從長遠來看,我們的主要威脅還是邢州的血狼軍與建州的永盛軍。如在百市集設營,不管是西向守衛大渡口,阻擋血狼軍入寇;還是東向守衛虎口,阻擋永盛軍入境,都有極大的好處。」

  朱仕琿沉思了一陣,去取出了一份冊子來。看了一陣,他才說道:「可是百市集荒廢已久,且屬於荊縣。另外,南部地區水利設施盡遭破壞,這個情況……」

  「可讓五世子進駐荊縣,並且撥款興修水利,恢復生產。」

  這次,朱仕琿考慮了更久。

  「這事我還要考慮。」朱仕琿歎了口氣,「明日議事,再說此事吧。」

  「那微臣告退了。」

  楊佩德很清楚,朱仕琿是因為此事直接關係到了朱孝義與朱孝信之間的關係,才沒有立即做出決定。

  也就在楊佩德離開後不久,朱孝義與朱孝信就進了書房,一直到深夜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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