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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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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閃爍]殺破千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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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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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44: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大煉鋼鐵 四

        李洪濤能夠傳授給高氏兄弟的不是其他的煉鋼方法,他也是機緣巧合才想到了「灌鋼法」與「雙液淬火法」。

  雖然李洪濤知道在農耕社會已經出現了高爐煉鐵技術,但是他對此並不是很瞭解,只有一個大概的印象。現在人力物力財力都很有限,難以展開研究工作。當然,最缺的還是知識。

  李洪濤能夠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傳授給高氏兄弟的只有他所瞭解的一些極為基礎的化學與物理學知識。

  不說別的,李洪濤就只能背到元素表上的第三十六種,也就是「氪」元素,其他的只記得一些比較出名的,比如「金」,「鈾」,「钚」。

  其他的化學知識,李洪濤也基本上還給了前世的初中老師。可是,在高氏兄弟看來,李洪濤簡直就是「神人」了。

  當李洪濤告訴他們,「空氣」是由很多種氣體組成,在煉鐵時有用的只有氧氣與一氧化碳的時候,兩人根本就不敢相信。當李洪濤告訴他們,鐵礦石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鐵,煉鐵的基本原理是用木炭中的碳元素與空氣中的氧氣反應產生的一氧化碳將三氧化二鐵中的氧元素置換出來,從而獲得純淨的鐵元素的時候,兩人更是難以理解。

  李洪濤不指望兩人能夠完全理解。說白了,李洪濤自己的理工知識也少得可憐,所知道的那些理論知識更是基礎性的。

  李洪濤相信,通過生產實踐,高氏兄弟遲早會搞明白。

  李洪濤還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人加入進來,有足夠多的人開始探索科學世界的奧秘,這些理論與知識遲早會得到完善。

  以眼前的情況來說,高氏兄弟接觸這些知識的最大作用是,開闊了視野,從另外一個方面瞭解到鋼鐵生產的本質,如果能夠稍加利用的話,很有可能會對鋼鐵生產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這也正是李洪濤所需要達到的近期目的,經過了三天的基礎知識「教育」之後,李洪濤向兩人提出了「高爐煉鐵」這個概念。

  「具體的方法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原理並不複雜。」李洪濤一直在竭力用高氏兄弟能夠理解的詞彙講解他所掌握的知識。「按照前面的理論,你們以前的煉鐵辦法實際上是在鐵礦石處於固體狀態的時候,用碳置換出了鐵礦石裡的氧,得到了比較純淨的鐵。這樣的生產效率肯定不高,還無法持續生產。」

  高氏兄弟點了點頭,這幾天接觸到的新東西太多了,兩人都感到難以「消化」。

  「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呢?」李洪濤也一直盡量讓高氏兄弟學會自己思考問題。「我覺得,比較好的辦法是讓鐵融化成可以流動的鐵水,這樣雜質就留在了上面,鐵水從下面留了出來。通過不斷的清除掉高爐裡的雜質,向高爐裡添加燃料,鐵礦石,石灰石這些原料,生產不間斷的進行下去,這樣一來,自然就提高了生產效率,提高了產量。」

  兩兄弟又點了點頭,可都不太明白。

  「你們多考慮一下。高爐的具體設置方法,具體的建造方法,都需要從頭考慮,從頭摸索。」李洪濤長出了口氣,「現在你們要做的是盡快掌握灌鋼法與雙液淬火法,達到實際生產的程度。至於高爐煉鐵,有了足夠的時間,足夠的人力之後,我們再做考慮,怎麼樣?」

  「李大哥,我們會抽時間好好思考的。」高宗芳立即答應了下來。

  高宗群也用力的點了點頭。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早點去休息吧。」李洪濤打了個呵欠,「明天還是十點,我們繼續。」

  在李洪濤忙著向高氏兄弟傳授「秘訣」的時候,高子貴等人已經練出了第一批熟鐵,傅凱倫等人也開始打造第一批軍械了。

  李洪濤根本就沒有想過生產鐵質軍械,甲隊官兵用的就是鐵質軍械。他提出的最低要求就是鋼質軍械。李洪濤另外訂購了一批「灰鐵」農具。實際上就是灰口鐵製造的農具,準備無償提供給那些阻種戰功授田的佃農。

  第二天一早,李洪濤就找到蔣晟與鄧頤斐。

  「現在,算上五世子給的那五百兩,還有朱仕琿給的那八百兩,除掉這段時間購買各種物資的開銷,我們還有四千二百八十三兩五十四錢。」蔣晟抬起了頭來,「不過,肖旭的商隊應該快到了,我們要把糧款留出來。如果……」

  「如果肖旭的商隊不能準時到達,我們就得考慮在本地高價採購糧食。」李洪濤把蔣晟吞回去的話說了出來。「就算如此,我們也應該還有很大一筆結餘。蔣晟,你算算,現在我一共拖欠了多少軍餉。」

  蔣晟愣了一下,問道:「準備發軍餉了?」

  「當然,拖著總不是個辦法,是不是?」李洪濤笑著點了點頭。

  「李大哥,除了你之外,現在一共拖欠一百三十三名官兵總計一百七十八兩五十錢的軍餉。」鄧頤斐頓了一下,「我打賭輸了的那一月軍餉沒有計算在內。」

  李洪濤愣了一下,立即笑了起來。「鄧兄弟,你還真拿打賭當真了?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難道你真以為我會要你那一個月的軍餉。」

  「李大哥,君子一言九鼎,既然我輸了,自然不會耐賬。」鄧頤斐很有原則。

  「這個……」李洪濤遲疑了一下,「也行,那下次我請你喝酒。」

  鄧頤斐這才笑了起來,實際上他已經「喝」回了那三十錢的軍餉。

  「另外,再把下個月的軍餉算上,一起發。」

  「這個……」蔣晟有點遲疑,「有必要一次發這麼多軍餉嗎?」

  「為什麼沒有必要?還有利息,都要算上,不能拖欠。」

  蔣晟看了看鄧頤斐,顯然他覺得沒有必要算上利息。

  「正如鄧兄弟說的,君子一言九鼎,我這個當長官的就更不賴賬了。」李洪濤拍了拍蔣晟的肩膀,「吃了午飯後,你就去宣佈發軍餉的事情,晚飯後把大家都組織起來。」

  蔣晟咬了咬牙,說道:「李大哥,現在我們還要建設營地,年底還要開赴虎口關,到時候肯定還有大筆支出,如果現在這麼花錢的話……」

  「錢賺來就是花的,不花的話,不過就是一錠錠白色的金屬而已,不能吃,不能穿,當床鋪還嫌頂背,有何用?」李洪濤話鋒一轉,笑著說道,「另外嘛,現在我們有了可以賺大錢的辦法,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半年之內,我們可以賺到上萬兩白銀。」

  蔣晟微微一驚,鄧頤斐卻心中有數。

  「我準備把第一批製造出來的軍械提供給別的隊,到時候五世子還會給我們更多的錢。」

  這下,鄧頤斐都驚訝了。「首先提供給其他隊,那我們自己呢?」

  「放心,我提供給其他隊的都是那些匠人製造的軍械,算不上最好的。」李洪濤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如果不出我所料,年底之內,我們將獲得更多,更好的軍械,肯定比賣給其他隊的要好得多。」

  鄧頤斐眼珠子一轉,問道:「你說的是高氏兄弟……」

  「知道就行,不用說出來。」李洪濤看了兩人一眼,又對蔣晟說道,「從今天開始,每天安排一個班的官兵輪流在高氏兄弟的鐵匠鋪外面巡邏,其中兩人要在門外站崗,任何未經允許的人都不准進入。」

  蔣晟立即點了點頭,保守秘密這個道理他也明白。

  「另外,是不是還有很多人願意參軍,可身體或者年齡不符合要求?」

  「大概有兩百多人,現在我讓他們參加其他的工作。」

  李洪濤摸了摸下巴,說道:「從中挑選十個身體最好,年紀在十八到二十歲之間,記住,一定要頭腦靈活,更要靠得住。」

  「需要立即安排嗎?」蔣晟問了一句。

  「就這幾天吧,等高氏兄弟那邊有了結果,這些人就能派上用場了。」

  「我盡快處理。」

  「到時候,讓他們來見我。」

  蔣晟知道事關重大,也不再多問。

  即將發軍餉的消息傳開之後,一百多名官兵都興奮了起來。下午訓練的時候,如果不是李洪濤一直守在旁邊的話,恐怕很多官兵都在考慮該怎麼花掉他們拿到的第一筆軍餉了。

  吃晚飯的時候,一些官兵甚至在討論,要不要去荊縣,或者崮梁消遣一下。結果,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條命令:沒有長官批准,不准離開營地。

  吃過晚飯後,李洪濤將所有人都組織了起來。

  官兵們領到手的不僅僅有軍餉,還有一張試卷,「掃盲班」結業考試的試卷。

  ****

  除了離開營地的偵察兵外,六十多名第一期「掃盲班」學員的成績都不錯,平均拿了四分,沒有低於三分的,有三分之一的拿了五分。雖然李洪濤也拿了個「滿分」,但是他仍然覺得快被追上了。

  「基礎文化學習之後,我們將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李洪濤根本就不敢有絲毫停頓,只要他一停,下面保證有人舉手提問。「如同各位在掌握了操步之後,開始學習殺敵本領一樣。文化學習也是如此,讀書識字是基礎,打好了基礎,再學習更多,更深奧的文化知識。」

  「報告!」

  李洪濤瞪了眼田方,繼續說道:「作為軍人,你們首先要掌握的就是軍事知識,以及一些必要的科學知識。各位都應該清楚刺中敵人身體的什麼部位可以殺死敵人,或者是重傷敵人。因此,科學知識我們今後再學,從今天開始,我們首先學習軍事知識。之前,我已經給大家大概的講解了一下軍事知識的概要。簡單的說,軍事知識就是幫助我們戰勝敵人,獲取勝利的知識。如果說,鋒利的刀槍,堅固的盾牌鎧甲是用來武裝我們的身體,那麼軍事知識就是用來武裝我們的頭腦。」

  「報告!」田方又舉起了手,「長官,我們頭上戴的不是頭盔嗎?」

  眾人一齊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

  「田方,戴上頭盔後,你是不是就能拿五分了呢?」李洪濤揚了下手上的試卷。「我說的是武裝各位的思想,武裝各位的精神,不是武裝你們的腦袋。掌握了軍事知識,各位才知道該怎麼去殺敵,怎麼才能更有效的戰勝敵人,保護自己。首先,我問各位一個問題,戰鬥是靠蠻力就能獲勝的嗎?」

  所有人都沉思了起來。以前,他們會認為戰鬥靠的是力量,經過了這段時期的訓練之後,很多人都認識到,戰鬥靠的不僅僅是力量。

  「沒有人能回答嗎?」

  「報告!」杜威舉起了手,「長官,戰鬥不僅僅要靠力量,還要靠配合,靠協調,靠指揮……」

  李洪濤壓了壓手,說道:「杜威說得很正確,我還要補充一點,戰鬥還要靠頭腦。」

  李洪濤指了下自己的腦袋。「為什麼這麼說呢?舉幾個實際的例子。當初我們偷襲血狼軍營地的時候,力量明顯不如敵人,也談不上什麼配合,協調、指揮更談不上。可我們為什麼勝了?靠的就是頭腦。同樣的,襲擊三岔口血狼軍主營的時候,雖然我們的力量與敵人差不多,但是我們卻沒有與敵人硬拚,兵不刃血就戰勝了敵人,除了水辛逸射出的箭矢之外,當時我們還做了什麼?喊降,打擊敵人的軍心士氣,讓敵人投降,這靠的也是頭腦。」

  「報告!」田方第三次舉起了手,「長官,這都是你想到的,我們只需要跟著你行動,不需要我們考慮什麼吧?」

  「田方,難道你認為今後就一直跟著我行動?」李洪濤搖了搖頭,「現在你們已經是軍官,士官,高級士兵,以前你們曾經想到過會有這一天嗎?你們能夠確定今後就不會當上更高級別的軍官,不會成為將領嗎?現在你們指揮幾個人,幾十個人作戰。你們今後就不會指揮幾百人,幾千人,甚至上萬人作戰嗎?到時候,你們還能依靠別人?你們能夠依靠的是自己,能夠依靠的是自己的頭腦。對,你們現在對軍事知識一竅不通,那就從頭學起,從最基本的學起,逐步掌握軍事知識!」

  官兵們紛紛來了興趣,也來了動力。

  「軍事知識是一門相當複雜,相當深奧的學問,是一門永遠沒有盡頭的學問。你們不必為此而害怕,擔心。更應該以此為動力,成為你們努力學習的動力。與以往的訓練學習一樣,軍事知識學習也將納入考核之內,屬於重點考核科目。」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李洪濤接著說道,「首先,我們先大概的瞭解一下軍事知識的劃分。從嚴格的意義上講,軍事知識分成了兩個層面,指引大方向的『戰略知識』與著重細節問題的『戰術知識』。」

  「報告!」

  「報告!」

  ……

  很多人都舉起了手。「戰略」與「戰術」是新出現的兩個概念。

  李洪濤沒有讓官兵發言,接著說道:「何謂『戰略』?戰略指的就是於戰爭有關的大問題,廣義上講,幾乎任何與戰爭有關的學問,包括農耕,稅收,鋼鐵生產,這些都在戰略知識的範疇之內。為什麼呢?軍人打仗需要吃飯吧?那就需要糧食,需要考慮農耕。軍人作戰需要軍械吧?那就需要鋼鐵,需要考慮軍械生產。戰略知識包含的內容絕不僅僅只有這麼一點,還有很多,非常多。我們會一項一項的來學習,研究。」

  「何謂『戰術』?戰術指的就是從具體的戰爭行動,到官兵們在戰場上殺敵衝鋒的每一個戰鬥環節。包括你們現在正在學習的長槍刺殺技術,戰刀的砍劈技術,還有使用盾牌的防禦技術,這些都屬於戰術知識的範疇。戰術知識也不僅僅只有這些,還包括了行軍、安營、偵察、判敵、糧草運送等等。」

  經李洪濤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神色都嚴峻了起來。他們不是不明白,而是被嚇住了。

  「我說過,軍事知識很複雜,很深奧,我們也不需要害怕、顧慮、擔憂。今後,我們會一步步的學習各方面的軍事知識。」

  就在李洪濤準備繼續講下去的時候,蔣晟跑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幾句。

  李洪濤神色一變,只遲疑了一下,就對下面的官兵說道:「今天就先到這裡,大家先考慮一下我開始說的那些話。另外,拿了軍餉後,別以為可以胡來,軍規大家都清楚,誰敢亂來的話,小心軍法懲治。起立——解散!」

  六十多名官兵紛紛散開。

  「他在哪?」李洪濤這才轉過了身來。

  「主帳,我沒有讓別的人知道。」

  李洪濤立即朝主帳走去,同時說道:「讓賀平與杜威的排在營地外圍執勤,加強營地防備。」

  蔣晟點了點頭,剛要準備跑開。

  「等下你也過來,將鄧頤斐也叫來。另外,水辛逸好了沒有?」

  「好得差不多了。」

  「讓他也過來。」

  說完,李洪濤加快腳步走進了主帳。

  帳內那人嚇了一跳,看到是李洪濤之後,才鬆了口氣。不是別人,正是向李洪濤出售糧草的葛州商人肖旭。

  「李將軍,肖某……」

  「肖兄弟快請坐。」李洪濤很是客氣,「這幾日,我還數次提到肖兄弟,一路辛苦了吧?」

  李洪濤心裡有數,肖旭一個人趕了過來,肯定是出問題了。

  「哎!」肖旭歎了口氣,「肖某對不住李將軍,沒有能夠將糧食帶過來。」

  「這個……」

  肖旭解下了背上的包袱,說道:「這是肖某帶來的一些種子,大概將軍開春後就能用上,只是……」

  「先喝點水。」李洪濤給肖旭倒上了一杯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肖旭喝了幾口水,這才把情況講了出來。

  自從羅瑞豐遇襲下落不明之後,葛州節治使羅世雄大動兵戈,準備在開春之後攻打堰州,此時已有數千奔豕軍集結在葛州北部,更多的奔豕軍正在趕去。另外,羅世雄下令封鎖了所有與堰州相通的商道,任何商隊過關時都要接受檢查,任何違禁物品都不准運往堰州,這其中就包括了糧食。肖旭的車隊在關卡附近被攔了下來,為了讓李洪濤知道發生的事情,肖旭隻身北上,來到了百市集。

  聽完後,李洪濤的神色也陰沉了下來。

  「除了葛州那邊之外,肖某在經過潛龍關的時候發現,虎嘯軍加強了通關檢查,貨物准進不准出。現在駐紮在潛龍關的虎嘯軍有近千人,看樣子,朱羅兩家準備在開春後就對堰州用兵。」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這個我已經收到了消息。如果不能直接過來的話,是否可以繞道?」

  「繞道?」肖旭皺起了眉毛。

  「羅世雄不准物資進入堰州,沒有不准把糧食運往肅州、建州、黔州吧?」

  「這個……」肖旭搖了搖頭,「羅世雄並沒有限制向其他州運送糧食,只是現在運糧離開葛州的話,都有點麻煩,還得買通官員,成本就會……」

  「價格不是問題,肖兄弟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多出來的成本我照數支付。」

  「可就算如此,也要經過堰州,過潛龍關。現在堰州那邊……」

  見到肖旭如此為難的樣子,李洪濤立即明白了過來。大敵當前,堰州曲家定然不會放過任何增強力量的機會,運著數百擔糧食的車隊只要進入堰州,恐怕將如泥牛入海。看來,還得走別的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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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整軍備戰

         看著李洪濤在桌子上搞來搞去,只有水辛逸一個人連連點頭,另外幾個人卻都沒有弄明白,將泥土堆在桌上,東一團西一坨的,這是搞什麼名堂?

  「方藍,大概是這樣吧?」

  方藍托著下巴思考了一陣,朝一堆泥土指了一下。「這座山應該高一點,與北面的那座山丘要隔得遠一點,中間不是峽谷,而是山間平地。」

  李洪濤又做了調整。

  「這下差不多了。大概情況就是這個樣子。」

  「那麼,現在你把山寨的位置標出來。」李洪濤將一把各種顏色的小旗幟給了方藍,「人數在兩百以上的插紅色的旗幟,一百到兩百間的插藍色的旗幟,一百以下的插綠色的旗幟。」

  方藍一邊思考著,一邊將各種顏色的旗幟插在了不同的「山頭」上。

  「注意山寨的朝向,大門的方向。」

  方藍又對幾個旗幟做了調整。

  李洪濤看了一陣,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李大哥,這是……」蔣晟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叫『沙盤』,比地圖更直觀,更容易看懂。」李洪濤解釋了一句,又沉思了起來。

  其他人也都沉思了起來。

  「方藍,說下大體的情況吧。」

  「南北虎口關之間的路程大概是八十里,以往山賊主要劫掠經過的商隊,只是這幾年很少有商隊走臥虎道這條路線,大部分的山賊才開始劫掠南北兩面的村鎮。暉州這邊連年遭到永盛軍襲擾,靠近北虎口關的村鎮幾乎都荒廢了,大部分山賊集中在南虎口關附近,主要洗劫建州境內的村鎮,甚至襲擊永盛軍的輜重部隊。規模較大的山寨都在山區腹地,主要就是為了避免被永盛軍圍剿。只有規模較小,可以迅速轉移的山賊才會在伏牛山邊緣,以及臥虎道附近紮寨。」

  「總共有多少山寨,多少山賊?」水辛逸摸著下巴問了一句。

  「我們發現的山寨有五十多處,其中有人活動的有二十七處,山賊總人數在二千到二千五之間,其中壯年男性大概只有三成左右,其他的都是婦女、老人、兒童。現在標出來的都是人數在五十以上的山寨,更小的我沒有標出來。」

  水辛逸微微點了點頭,朝李洪濤看了過去。

  「永盛軍是否經常圍剿山賊?」李洪濤這話是對所有人問的。

  「每年都會派兵進山圍剿,不是夏季就是冬季。」鄧頤斐回答了這個問題,「只是規模都不大,特別是這幾年,永盛軍忙著到暉州來打秋風,用於圍剿山賊的兵力就更少了。」

  李洪濤又沉思了一陣,對方藍問道:「南虎口關的情況怎麼樣?」

  「大概駐紮有兩個隊,四百多名官兵。關隘很完整,只是附近地形並不險要,對付山賊也許夠了,對付正規軍就不太理想。」

  「只是,這麼多山賊……」蔣晟看了看李洪濤,又看了下別的人,顯得毫無信心。

  「山賊確實是個問題。」李洪濤長吸了口氣,「想要剿滅這些山賊的話,別說甲隊這點兵,就算是十個甲隊,甚至是二十個甲隊的兵力都不夠。再說了,山賊根本就不會死守山寨,官軍來了,都作鳥獸散,躲到大山裡去;官軍走了,再聚集在一起,出來活動。如果山賊的規模較大的話,甚至可以利用山區裡的險要地形加以阻擊。」

  眾人紛紛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樣,恐怕永盛軍早就把山賊滅掉了。

  「有一點,也許你們都沒有考慮到。」李洪濤又掃了眾人一眼,「從山賊成員的性別,年齡情況來看,名義上有兩千多人,實際上能打仗的也就五百到六百人左右,其中真正算得上是『精銳』的恐怕不到兩百人。小山寨,多半就幾個頭目厲害點;大山寨,也最多十幾個比較彪悍。」

  「可是,山賊這麼分散,就算如此,也很難圍剿。」鄧頤斐嘀咕了一聲。

  「為什麼要圍剿他們?」李洪濤反問了一句,「各位都想一想,他們是真正的山賊嗎?有拖兒帶女,拖家帶口的山賊嗎?他們都是迫不得已才躲到了山裡,因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當山賊。你們都想一想,當初有多少人提出退入山中,去當山賊?難道,我們也是山賊?」

  「李大哥,你是說……」杜威首先明白了過來。

  「不需要動一兵一卒,我就有辦法收復這些山賊。」李洪濤笑了起來,「當然,這還需要做很多的工作,現在時間已經很緊迫了,我們的糧食連兩個月都堅持不到,加上年底還要開赴虎口關,到時候會招募民夫,需要更多的糧食。方藍,那些主要山寨頭目的情況調查清楚了嗎?」

  「查到了幾個。」方藍拿出了一張紙,交給了李洪濤。「最重要的頭目叫沈豐岳。他以前是施縣一個村的村長,遭了兵難之後帶著全村人逃入了伏牛山。現在他那股山賊的數量也是最多的,而且有上百個壯年男性。聽說,他在臥虎道一代很有威信,山賊間如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矛盾糾紛,都會找他裁決。」

  「山賊總頭目?」

  方藍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不錯嘛,有這麼一個說話管用的就行。」李洪濤隨手把那張紙給了鄧頤斐,「盡快寫一份拜山帖,能當上村長,應該能識幾個字。語氣要客氣一點,要表達出誠意。最重要的是,要讓那個叫……叫什麼來著?」

  「沈豐岳。」

  「對,那個叫沈豐岳的山賊總頭目認識到,歸順我們,不僅僅是他們唯一的選擇,而且還有很多很多的好處。」

  「這個……」鄧頤斐遲疑了一下,「李大哥準備給他們什麼好處?」

  李洪濤摸了摸下巴。「暫時還沒有想好。」

  鄧頤斐等大了眼睛,李洪濤自己都沒有想好,又能答應給別人什麼好處呢?

  「反正,暗示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好處。至於具體什麼好處,這個要等我與他見面後才談。」

  「李大哥,你真要去見此人?」蔣晟立即瞪大了眼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洪濤點了點頭,「只是,現在暫時還走不開。鄧頤斐,你這邊抓緊點。賀平,你們也要抓緊訓練。現在水辛逸的傷也好了,刀盾與槍法訓練都要跟上。」

  「是!」幾個排長立即應諾。

  「其他的也都先安排下去吧,過幾天,我們再討論此事。」

  吩咐完之後,李洪濤去了高氏兄弟的鐵匠鋪。眼見甲隊就要出征,軍械的問題已經快要火燒眉毛了。

  「李大哥,你看!」高宗芳拿來了一把剛剛打造出來的戰刀,「這是我們才打好的,開始試了一下,雖然說不上削鐵如泥,但是比一般的鋼刀堅韌多了。」

  李洪濤接過鋼刀,仔細的打量了一翻。刀身呈暗灰色,沒有多少光芒,刃口也沒有完全磨利,刀柄上裹了一層厚布,沒有加上木製把柄。

  「那我們試試看!」

  李洪濤順手就拔出了在血狼軍那繳獲的那把軍官佩刀。這是一把標準的鋼刀。

  「高二哥,你拿好這把刀!」

  讓高宗芳拿好軍官佩刀之後,李洪濤用手裡才打造的那把鋼刀劈了下去。一陣激盪的金屬撞擊聲響過之後,軍官佩刀斷成了兩截。李洪濤拿起手中的鋼刀一看,刃口處只出現了很小的一塊缺口。

  「不錯,確實比普通鋼刀好得多!」李洪濤心裡大喜,「不過,你們應該注意一下。刀刃要堅固,刀背要有一定的韌性。也就是說,在鍛造的時候,這兩部分需要用不同的鋼鐵,這樣製造出來的鋼刀將更加鋒利。當然,這把刀已經非常不錯了,比那些鐵匠打的鋼刀還要好得多。」

  高氏兄弟頓時眉飛色舞,搞了好多天,他們已經基本上掌握了「灌鋼法」,只是在「雙液淬火法」方面還有待摸索。

  「現在,你們兩人一天能夠打造多少把這樣的鋼刀?」

  「如果不加改進,再有人幫我們做前期工作,我們每人每天能做至少兩把,如果晚上也利用好,差不多能夠做三把。」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我再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找到新的辦法。另外,今天就給你們安排幾個學徒過來,讓他們做前期工作,你們要向他們傳授技藝。三天後,我要見到一把更好的鋼刀。」

  「沒問題,就算不吃不睡,我們也會弄出來的。」

  「除了鋼刀,還有鎧甲。你們應該都知道,鎧甲主要就是堅固。」李洪濤遲疑了一下,說道,「不過,先把鋼刀做好,同時用最堅硬的鋼材打造一批槍頭出來,然後再考慮鎧甲與盾牌。」

  當天,李洪濤就將十個「政審」合格,身體素質良好,頭腦也算機靈的年輕人送進了鐵匠鋪。

  ****

  李洪濤沒有「爽約」,當傅凱倫等人打造好第一批軍械之後,他立即派鄧頤斐與賀平帶著「樣品」去了崮梁。兩人帶回了一套胸甲與一套板甲,還帶回了朱孝信將要到百市集「視察」甲隊軍容的口信。

  趕在朱孝信到達的前一天晚上,李洪濤讓高氏兄弟與那些學徒離開了鐵匠鋪,派人在鐵匠鋪裡塞滿了用來飼養牲畜的草料,將鐵匠鋪偽裝成了飼料倉庫。

  李洪濤不想把最好的軍械「賣」給別的軍隊,而且高氏兄弟能造出來的也只有刀槍。

  「你們有辦法打造出這樣的盔甲嗎?」

  高氏兄弟面色嚴峻的搖了搖頭,他們半個月前還只是煉鐵學徒呢。

  李洪濤並沒有感到失望。金屬鎧甲,特別是胸甲與板甲是冷兵器時代最「尖端」的技術,要比製造武器困難得多。

  桌上,兩副鎧甲被拆成了零件。

  胸甲最初僅提供給騎兵使用,直到現在,仍然主要由騎兵使用。主要的構件是兩塊堅固的彎板——胸板與背板,起到保護軍人胸背的作用。後來才逐漸推廣到了步兵部隊,並且增加了護肩、護腿、頭盔等。可實際上,步兵並不喜歡胸甲,一是胸甲的防禦不夠全面,二是胸甲穿戴極為麻煩,三是非常昂貴。

  板甲出現,並且大規模使用之後,胸甲逐漸被淘汰掉。可是板甲更為昂貴,而更低級的鎖子甲與鱗甲都無法應付箭矢與長槍的攻擊,才有少量胸甲保留了下來,供那些買不起板甲,又需要保護自己的軍人使用。

  板甲是冷兵器時代的「終極」鎧甲。最初的胸甲還可以用皮革製造,板甲則是全金屬甲。

  李洪濤派人買回來的板甲還很落後,實際上只是針對胸甲的一些缺點做了改進。比如,增加了護臂、護腕、手套、護脛、面罩可以移動的頭盔等部件,對軍人形成了全面保護。整套板甲中的護體部分仍然分成了前後兩塊,穿戴時需要通過鉸接、鏈接、或者是用繩索系接的方式組合到一起。

  全套板甲重達四十斤以上,只能裝備騎兵。步兵裝備的板甲有很大程度的簡化,取消了四肢上的一些部件,簡化了頭盔等等,使重量降低到了二十五斤左右。實際上,就算如此,步兵長期穿戴仍然會感到疲勞。

  「胸板與背板必須要分開嗎?」李洪濤朝高氏兄弟看去,「有沒有整體式的,即胸板與背板連接在一起,直接穿戴。」

  高氏兄弟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他們也沒有見過整體式的板甲。

  在摸索胸甲與板甲的結構時,李洪濤也在思考。

  為什麼一定要用胸板與背板組合的方式來製造胸甲呢?李洪濤想了一陣,終於有了一點眉目。肯定與冶金技術有關!

  如果要製造整體式胸甲的話,就只能採用鑄造的方式,用液態的鐵澆鑄成型,然後再進行其他加工。模具的問題比較容易解決,主要就是難以獲得大量的鐵液,就不可能一次澆鑄成型。如果分幾次澆鑄的話,必然出現裂縫,還會因為鐵液所含的雜質不一樣,在使用中破裂。

  通過分成前後兩塊的辦法,一來減少了材料用量,可以澆鑄成型;另外還可以通過鍛造的方式製造,避免使用過於複雜的工藝。

  要製造整體式胸甲,必須要有更先進的冶金技術,能大量生產高質量的鋼鐵,也就必須要有煉鐵高爐!

  想到這,李洪濤也沒辦法了。現在根本就造不出高爐,他對高爐煉鐵也不太瞭解,加上現在的人力物力財力都很有限,能夠用原始的辦法生產軍械就已經相當不錯了,有建高爐的力量,還不如多造點軍械出來。

  李洪濤並沒有放棄建高爐的打算,隨著今後力量的增長,建高爐是遲早的事情。

  「李大哥,你看現在怎麼……」

  「你們先把這兩套鎧甲拿回去,明日五世子來了,你們利用這個時間好好的研究一下製造鎧甲的方法。別人是不會告訴你們怎麼造鎧甲的,只能靠你們自己摸索、總結,找到辦法。」李洪濤笑著看了高氏兄弟一眼,「不用急,等五世子走了,我會給你們詳細的生產清單,你們先把刀槍盾造出來。至於鎧甲,你們平常多花點時間研究,找到合適的辦法之後再動手試做,終究會有所收穫的。」

  「也只能這樣了。」高宗芳歎了口氣。那些會製造鎧甲的鐵匠都把手藝當作傳家之寶,根本就不會告訴外人。

  「今天就到這吧,你們早點休息。」

  李洪濤也很累了,想到肖旭的商隊被困在南面過不來,想到即將前往虎口關,想到要做的那些事,他不累才是怪事。

  「小李哥……」

  李洪濤一愣,翻身爬了起來。

  張玉璇端著木盆走了進來。「不早了,你也該洗洗睡覺了。」

  「玉璇,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些事不用麻煩你。」李洪濤有點難為情。雖然張玉璇是他的「未婚妻」,但是兩人還沒有結婚,他可不想每天都讓張玉璇給他打洗臉水洗腳水。

  「每次我不提醒,你都忘了。」張玉璇將擰乾了的毛巾遞了過來,「平日我就沒有多少事可做,這點小事也不算什麼。」

  李洪濤迅速抹了臉。「玉璇,這話就不對了,平常照顧那些病人,還有老人與孩子,你沒有少操心。」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李洪濤心裡一陣激動,伸手將張玉璇拉了過來。

  張玉璇微微有點抗拒,最後還是坐在了李洪濤的大腿上。

  「哎,都怪我無能,沒讓你在過上好日子。」

  「小李哥,不准你這麼說。」張玉璇立即將手指頭壓在了李洪濤的嘴上,「我們現在的生活比以往好過得多了,如果沒有你的話……」

  李洪濤抱緊了懷裡的少女。如果說在面對朱孝蕊的時候他還有點不自在的話,面對張玉璇的時候,他就沒有半點的不自在了,至少他不用背上心理負擔。

  李洪濤動手動腳的時候,張玉璇的臉一下就紅透了,神色很是彆扭。

  李洪濤也是「膽大妄為」,左手緊緊的抱著張玉璇的腰,右手如同一條蛇一樣,在張玉璇身上迅速的遊走著。

  就在那條「怪蛇」滑到了她的小腹部的時候,張玉璇伸手抓住了,低聲說道:「小李哥,玉璇遲早都是你的人,你……」

  李洪濤趕緊把手縮了回來,笑著說道:「玉璇,小李哥糊塗,今後……」

  張玉璇突然摟住了李洪濤的脖子,在李洪濤的耳邊說道:「如果小李哥要的話,玉璇不會拒絕,只是……」

  李洪濤更是一陣激動,同時感到身體某個部位正在發生變化。

  「只是……」張玉璇似乎也感到了李洪濤的變化,結果「只是」了半天卻沒有下文。

  「玉璇,時間也不早了,你也趕緊去休息吧。」李洪濤控制住了心裡的欲魔。這個時代,不興「先上車後買票」這套規矩。

  張玉璇如獲大赦般的站了起來。「我去給你倒洗腳水。」

  李洪濤笑著點了點頭。張玉璇是個溫順得如同一隻綿羊般的女孩子,與世無爭。正是如此,他更不敢亂來,每當張玉璇露出那種任人擺佈的神色時,李洪濤就下不了手。這強扭的瓜肯定不甜,再說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這個晚上,李洪濤過得並不平靜。

  哄走了張玉璇之後,他好半天都沒有睡著。

  按照他給朱孝信的承諾,第一批軍械將提供給少營其他隊,朱孝信也讓鄧頤斐帶了話回來,這批軍械將提供給戊隊,也就是駐紮在崮梁少營司部,由朱孝青統帥的那個隊。可問題是,甲隊的裝備怎麼辦?

  李洪濤也有點後悔誇下海口。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只要再提供十個學徒,高氏兄弟有能力在一個月之內為甲隊提供至少五十把鋼刀,五十把短刀,五十支鋼槍頭,三十面夾鋼盾。為了不破壞虎嘯軍的規矩,還得在夾鋼盾外面敷設一層熟鐵皮,偽裝成混鐵盾。

  這還是最樂觀的估計,這也最多武裝五十名長槍兵,三十名刀盾兵,以及二十個軍官,無法把甲隊官兵全都武裝起來。

  一百人的部隊也夠了,李洪濤並沒有想過要將甲隊全部帶到虎口關去。問題是,朱孝信一來,高氏兄弟的生產就得停止,如果今後朱孝信「吃飽了沒事做」,隔三岔五的到百市集來逛兩圈的話,還怎麼生產?

  「看來,得想辦法將鐵匠鋪弄到別的地方去。」

  李洪濤很快就確定了這個想法,把所有力量都留在百市集太不明智了。去處是現成的,虎口關那邊有的是地方,最好設在山裡。想到這,李洪濤才安心的進入了夢鄉。

  ****

  一大早,李洪濤剛吃了飯,路口執勤的士兵就回來報告,朱孝信等人已經到了。

  「這麼快?」李洪濤有點不相信,「他們難道是連夜趕來的?」

  「應該是吧,原本還以為他們最快也要下午到呢。」蔣晟給那名士兵遞了個眼神,讓他離開了。

  「看來,五世子還真是積極。」鄧頤斐在旁邊不冷不熱的添了一句。

  等李洪濤帶著一幫手下來到營地門口的時候,朱孝信率領的人馬已經到了,李洪濤的腦袋也一下就大了。來的不僅僅是朱孝信與他的親兵,還有朱孝青與一批戊隊的官兵,最讓李洪濤頭痛的是,隊伍裡有幾個女人,領頭的就是朱孝蕊!

  「長官,現在還躲得掉嗎?」鄧頤斐的態度明顯就是想看熱鬧。

  李洪濤瞪了鄧頤斐一眼,很想上去掐死他。

  「李將軍,這麼早就起來訓練了?」

  「世子早啊。」李洪濤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小姐早安,孝青將軍早安。」

  「李將軍,聽說第一批軍械已經打造出來了,我們可是連夜趕來的。」朱孝信翻身下馬,「將軍可否帶我們去看一下那些軍械呢?」

  「這個……」李洪濤遲疑了一下,說道,「世子連夜趕路,恐怕還沒有吃早飯吧?小姐她們也肯定餓了,先吃了早飯再去檢查軍械也不遲。」

  「是啊,五哥,我都餓壞了!」朱孝蕊在旁邊叫道,同時還朝李洪濤遞了個眼神。

  李洪濤趕緊側過身去,裝著什麼都沒有看到。

  「也好,我們先吃東西,吃了再去。」朱孝信一邊說著,一邊帶隊進了營地。

  「趕緊去準備一下!」李洪濤吩咐了蔣晟一句,叫上鄧頤斐追上了朱孝信。

  「幾日不來,百市集又有了很大的變化。」朱孝信在主帳外停下了腳步,朝集鎮外指了一下,「那邊就是鐵匠鋪?」

  「正是,鐵匠師傅還在吃早飯,所以……」

  「也好,我們趕緊填飽肚子,然後過去看看。」

  蔣晟帶著親兵送來早飯的時候,還送來了第一批軍械的詳細名錄。

  「五十把青陽刀,一百支戰陣槍,五十面重鐵盾,三十套龍鱗甲……」朱孝信一邊看著,一邊念著,「不錯,沒想到李將軍這麼快就造出了足夠武裝半個隊的軍械。」

  「全是世子的功勞。」

  「哦?」朱孝信把軍械名錄冊給了旁邊的朱孝青。「這與孝信有何關係?」

  「如果不是世子搞定鐵礦一事,如果不是世子找來這麼多的鐵匠與煉鐵工匠,如果不是世子提供的巨大支持,憑末將一己之力,一輩子都造不出這麼多的軍械。」

  「李將軍開玩笑了,這都是次要的,如果沒有李將軍組織策劃,沒有李將軍在百市集這邊打下基礎,孝信也辦不到啊。」

  ……

  兩人一唱一合,演起了雙簧,都在互相恭維,互相推讓功勞。

  「五哥,你們有完沒完啊?」朱孝蕊有點看不下去了,「我吃飽了,我們去看看鐵匠是怎麼打造軍械的吧。」

  「哎,小妹這脾氣,讓各位將軍見笑了。」朱孝信這才笑了起來,「好,我們這就去觀摩軍械生產的過程。」

  一行人來到鐵匠鋪的時候,那些打造好的軍械全都整齊的裝在了三輛大車上,每輛車旁邊站了四名士兵。鐵匠鋪周圍還有十多名官兵在往回巡邏。

  「這是……」

  「世子莫怪,百市集沒有軍械庫。雖然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防止遭到敵人的破壞,末將才安排軍士輪流站崗執勤,守衛鐵匠鋪與這些軍械。」

  「李將軍真是個細心的人。」朱孝信點了點頭,走進了鐵匠鋪。

  工匠正在生火煉鐵,鐵匠也正在打造軍械。鐵匠鋪內很是嘈雜,煙塵亂舞,更加悶熱。雖然即將進入寒冬,但是所有的匠人都光著膀子,揮汗如雨。

  朱孝信在裡面逛了一圈就出來了,大概忍受不了裡面的惡劣環境。朱孝蕊也沒有呆多久,只有朱孝青多看了一陣,好像對打造軍械非常有興趣。

  「請世子檢查軍械。」李洪濤在外面做好了準備,將最好的刀槍盾牌鎧甲放在了最上面。

  朱孝信卻從下面抽出了一把鋼刀仔細檢查了一下,同時不斷的點頭。

  「雖然不及破虹刀,但是比一般的青陽刀好一些,確實是好刀。」朱孝信轉過身來,將鋼刀遞給了朱孝青。「孝青將軍,你覺得如何?」

  朱孝信用手指頭在刃口上拭了一下,說道:「確實是青陽刀,比現在戊隊使用的凝霜刀好得多,至少對付只有皮甲的士兵不會有任何問題。」

  隨後,朱孝信又檢查了鋼槍、盾牌與鎧甲。

  戰陣槍的槍桿是普通的柏木桿,李洪濤也想過用白蠟桿,可是百市集附近並沒有青榔木(白蠟樹的別稱)。重鐵盾只是兩面裹鐵皮,中間夾有經過了乾燥與防腐處理的柏木板,在李洪濤看來,這就是最原始的「複合裝甲」。鎖子甲的主要材料是熟鐵,不是鋼,只能防砍劈,防不了箭矢與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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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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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45:55 |只看該作者
  「孝青將軍,你覺得這批軍械怎麼樣?」

  「中規中舉,與崮梁魏縣的並無太大差別。」朱孝青沒給李洪濤半點面子,他說的也是實話。

  「沒問題的話,孝青將軍今日就將其運走吧。」朱孝信也覺得有點掛不住顏面,他又對李洪濤說道,「李將軍莫怪,孝青將軍為人忠直,不會委婉之辭,若有得罪之處,孝信在此代為賠個不是。」

  「世子太客氣了,孝青將軍心直口快,乃軍人典範。這批軍械本來就是按照虎嘯軍規定打造的,所以也只算得上是中規中舉。」李洪濤早就知道朱孝青是個「莽夫」,哪會與他計較。

  「世子,李將軍,時間不早,末將先帶軍械返回崮梁。」朱孝青也不便多留,大概是想急著把軍械帶回去,交給他的士兵使用吧。

  送走朱孝青之後,李洪濤與朱孝信回到了軍營裡。

  「小妹,你們到別出去逛逛,五哥有要事跟李將軍談。」

  「有什麼要事?難道不能讓我知道嗎?」朱孝蕊立即癟起了嘴。

  「這個……」朱孝信拿他這個妹妹還真是沒有辦法。

  見朱孝信如此為難,李洪濤立即說道:「小姐,這幾日玉璇還經常提到你跟湯圓圓,現在她就在鎮子上照顧病人,要不……」

  「玉璇姐姐想我們了?那我跟圓圓去找她。」朱孝蕊立即應了下來,走的時候還白了朱孝信一眼。

  看著妹子帶著湯圓圓跑開,朱孝信苦笑著搖了搖頭。「讓李將軍見笑了,小妹這脾氣,恐怕沒有人能夠收拾得了她。」

  我就能收拾她,你信不?李洪濤在心裡暗笑了起來,神色卻很是讚賞,說道:「小姐乃女中豪傑,如果女子能參軍的話,小姐定能成巾幗英雄。」

  朱孝信一邊苦笑搖頭,一邊進了主帳。在他看來,如果真讓朱孝蕊參軍的話,虎嘯軍不被她搞翻天才是怪事呢。

  坐定之後,朱孝信首先與李洪濤結算了軍械的費用。按照約定好的價格計算,總共是七百三十五兩白銀。

  「這是八百兩銀票,都可以兌換到足額銀兩。」朱孝信把銀票放在了桌上,「李將軍不用找零,多餘的,算在下批軍械之中。」

  「世子,末將斗膽問一句,少營什麼時候成軍,以及成軍時,是否只有戊隊要接受檢閱?」

  朱孝信微微皺了下眉毛。

  「末將認為,少營成軍之時,定要讓主公見到少營威武的一面,這樣才能讓主公相信少營的戰鬥力,並且覺得給世子軍械製造特權沒有錯。末將也好安排軍械的生產進度,以保證到時候能夠提供足夠多的軍械。」

  朱孝信這才說道:「孝信這月月底就滿十八歲,最遲不過十二月初少營就將正式成軍。到時候,父親會與兄長,還有眾多文臣武將一起檢閱少營。其他各隊都駐紮在外地,除了典軍尉與參軍尉需要到達之外,只有戊隊需要接受檢閱,所以孝信才優先裝備戊隊。」

  李洪濤心裡也有數了。「這樣的話,到下月月初,末將保證為戊隊提供全套裝備。」

  「那甲隊……」

  「世子勿慮,檢閱乃關係到少營面子的大事,末將吃點虧沒有什麼。」

  「可是……」朱孝信遲疑了一下,又說道,「聽說,李將軍前次接下了守衛虎口關的重任?」

  「這個……」李洪濤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末將一直想找世子商議此事,可軍命難違,主公待末將恩重如山,為主公分憂解難乃末將的職責,所以……」

  「李將軍一片忠心,孝信並不是在置疑,只是虎口關連年失守,甲隊現在的樣子……」

  「能為主公與世子效勞,即使粉身碎骨,末將也不會有眨下眉毛!」

  朱孝信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那將軍有沒有什麼難處?」

  見到朱孝信又「大發善心」,李洪濤心裡頓時就樂開了花。

  ****

  天還未亮,黎勁松就收拾好了包袱,帶上了昨天晚上準備的兩個糙餅,吩咐妻子照顧好兒女與老母之後,匆匆離家,趕在開門的時候離開了崮梁。

  黎勁松是節治府的一名普通文員,與穆友宣一樣,屬於最低級的文員,他的職責是搭橋修路與修繕水利設施,準確的說,就是道路橋樑的工程設計人員。如果在李洪濤的前世,這算得上是很吃香的職業,在蒼王朝,黎勁松也只能在節治府混到一口飯吃。

  比起「同僚」穆友宣來說,黎勁松的收入要高一點,每月俸祿是一擔米面與五十錢。省吃儉用的話,夠全家五人餬口了。從黎勁松的穿著上就能看得出來。除了套在外面的那套衣褲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完好的衣物,腳上的棉鞋補了好幾個疤,看上去有點突兀。

  這次,他是奉五世子之命前往百市集,找那個叫李洪濤的典軍尉。

  李洪濤要他去百市集做什麼?黎勁松不太清楚。他聽說過很多這個山民出身的典軍尉的故事。收留難民、賑濟百姓、修繕百市集、修復農田灌溉設施等等。在黎勁松看來,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善舉,都是利民的好事。

  黎勁松對少營甲隊的典軍尉產生了很大的好奇,特別是在聽聞甲隊自己掏錢修繕百市集附近的農田灌溉設施之後,他更是覺得奇怪。

  虎嘯軍絕沒有第二個典軍尉肯自己掏錢修復農田灌溉設施,也絕沒有第二個典軍尉會關心農事。

  黎勁松對百市集之行抱著很大的希望。

  外地軍政官員從節治府借調人員,都會給借調人員不錯的待遇,至少得管吃管住,不然誰願意離開崮梁,到偏遠地區去?黎勁松更想知道,這個典軍尉到底把百市集附近的農田灌溉設施搞成了什麼樣子。

  唯一讓黎勁松有點受不了的是,從崮梁到百市集,一百五十多里路,他只能步行。低級文員是沒有資格騎馬的,也沒有馬車可供乘坐。

  天還未亮就出發,直到天色全黑,黎勁松才到了百市集。

  「站住,什麼人?」

  黎勁松一驚,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兩個黑影從路邊的草叢中鑽了出來,是兩個軍人,兩個持械的軍人。

  「什麼人?報上姓名,來歷!」帶頭的那名士兵走了上來。

  「我……我……」黎勁松嚇得可不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幹什麼的?」帶頭的那名軍人用手中的長槍在路邊的一塊牌子上點了一下,「看到沒有,『軍事重地,閒人勿入』,還不快報上姓名,來歷!」

  另外一名軍人將點燃的火把伸到了牌子前面,上面赫然寫著「軍事重地,閒人勿入」八個大字。

  「我……小的黎勁松,奉五世子之命到百市集前來找李……李將軍,兩位軍頭大哥可是……可是甲隊的兄弟?」黎勁松這才回過了神來。這「軍事重地」是什麼,他搞不清楚,只知道是很重要的地方。

  「你就是黎勁松?」

  「是的,小的正是黎勁松。對了……」黎勁松趕緊掏出了公文,「這是節治府的公文函件,還請兩位軍頭大哥幫忙通報一聲。」

  帶頭的那名士兵根本就沒有去通報,直接打開了公文,迅速看了起來。

  黎勁松又是一驚,對面兩人看樣子都是士兵,有士兵會識字?

  「不錯,他就是黎勁松。」另外一名士兵低聲說了一句。

  他們還真是會識字!黎勁松更是驚訝了,他開始還以為兩名士兵在裝模作樣呢。

  「黎先生受驚了,我們就是甲隊士兵,李將軍讓我們在此迎候黎先生。」帶頭那名士兵的態度立即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黎先生請跟我們來吧。」

  黎勁松吞了口唾沫,心裡萬分疑惑,這士兵的態度怎麼說變就變。

  「黎先生,開始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先生多多擔待。我們也是執行任務,所以……」

  「軍頭大哥言重了,軍務為重,軍務為重。」

  「黎先生遠道而來,恐怕還沒有吃晚飯吧?」

  「這個……」黎勁松擦了下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他這輩子就沒有見過這麼客氣,這麼有禮貌,這麼懂規矩的士兵!

  「我們今天晚上吃的是紅燒肉,只是不知有沒有剩下點。不過,先生不必擔心,李將軍今天還數次問到先生的事情呢,等下肯定會好好款待先生,說不定還會讓先生喝上幾杯,解解寒氣。」

  「這個……」黎勁松更加汗顏。他這個小小的節治府文員什麼都算不上,哪有將軍會對他如此客氣?

  「等下,還請先生不要提及開始的事情,不然我兄弟二人恐怕要被將軍斥責了。」

  「這個……」黎勁松感到呼吸有點緊張,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這是來到軍隊裡了嗎?

  「先生請吧,將軍就在前面。」

  停下腳步時,黎勁松才發現已經到了營地門口,可他到放眼一看,除了有兩個蹲在大車旁忙碌著的「木匠」之外,哪有身穿鎧甲,威風凜凜的將軍?

  「那邊背對著的就是李將軍。」士兵朝蹲在大車旁的一人指了一下,「還是我帶先生過去吧。」

  「他就是李將軍!?」

  走近時,黎勁松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滿臉塵土,滿頭大汗,穿著一套普通衣服,全身上下沒有一件武器的人就是少營甲隊典軍尉李洪濤?幸虧黎勁松沒有笑出來,因為此人正是李洪濤。

  「黎先生一路辛苦了,還沒有吃晚飯吧?」

  「這個,小的路上吃了點乾糧,將軍不必客氣。」黎勁松覺得周圍的一切都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這怎麼行,大冷天的,先生又趕了一天路。」李洪濤將那名士兵叫了過來,「去吩咐章建秋,趕緊炒幾個小菜,溫兩壺米酒,送到主帳來。」

  「是!」士兵立即跑開了。

  「先生請稍等。」李洪濤又轉身對那個還在馬車旁忙碌著的木匠吩咐了一翻,這才帶著黎勁松進了主帳。

  不多時,小菜米酒都送了上來,兩葷兩素,黎勁松不再懷疑士兵說的是假話了,這樣的伙食,比他家裡開的好十倍。

  「李某早已吃過晚飯,先生請自便,不必客氣。」

  「李將軍,這怎麼好意思呢。」黎勁松直吞唾沫,他也確實餓壞了,「那小的也就不客氣了。」

  見到李洪濤在一旁等著,黎勁松也不敢怠慢,三兩下就填飽了肚子。

  「先生是專門負責搭橋修路的吧?」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給黎勁松倒上了一杯米酒。

  「李將軍太客氣了,小的自來便行,不用勞煩將軍。」黎勁松趕緊接過了酒壺。「小的正是負責搭橋修路的,五世子派小的到百市集來,不知將軍是要搭橋,還是要修路?」

  「有兩個工程。」李洪濤也沒有多囉嗦,「一是百市集這邊的農田灌溉系統。李某已經安排人清理過一次,可是很多地方已經徹底毀壞,需要重新修建。」

  黎勁松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的本質工作。

  「另外李某要請先生修一條路。」李洪濤拿來了地圖,在上面點了一下,「從百市集到虎口關的路。」

  黎勁松暗暗一驚,他沒看地圖,說道:「李將軍說的可否是從百市集經廣集鎮、弘楊鎮、惠聰鎮,最後到北虎口關的這條路?」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正是。」

  「可是,這條路已經有了,還要修……」

  「加寬,還要平整路面。」李洪濤稍微思索了一下,「至少要修五米寬,以保證兩輛馬車能夠並行通過。路面必須要平整,以保證馬車能夠快速行進。」

  「這個……」黎勁松立即就皺起了眉毛,過了一陣,才問道,「小的斗膽問一句,將軍可以動用多少人力,投入多少銀兩,準備花多少時間來修這條路呢?」

  「最多一百人,費用暫時還沒有估算,時間越短越好。」

  「這……」黎勁松立即露出了一種不可能的神色。「將軍可否知道,就算投入五百人,有足夠的銀兩購買修路器具,按照將軍的要求修好這條長一百多里道路,也至少需要十年。」

  「十年!?」這次輪到李洪濤吃驚了。

  「這還是樂觀估計,要保證路面質量,夏冬兩季最熱與最冷的時候不能動工,不然路面容易龜裂。其次,要達到將軍的要求,路基得用碎石,最好還是山裡的碎石,需足夠時間晾曬,以保證徹底乾燥,最後築緊路基,再鋪設一層碎石,還需要時間充分乾燥,最後用沙石混合鋪設路面。這幾道工序下來,恐怕……」黎勁松搖了搖頭,「十年也不見得足夠啊。」

  聽完黎勁松這個道路橋樑「專家」的分析,李洪濤徹底的鬱悶了,他那個宏偉計劃也就此泡湯。

  ****

  吃早飯前,李洪濤讓幾個木匠回集鎮繼續修繕房舍。

  與黎勁松談過之後,李洪濤不得不放棄製造「步兵戰車」的想法。

  當朱孝信提出可以幫李洪濤解決甲隊進駐虎口關的麻煩時,李洪濤首先想到的就是建設一條可以供步兵快速運動的道路。

  當時,組建騎兵是相當不現實的。

  一是李洪濤沒有這個權力。虎嘯軍的所有騎兵都是特別編製,大部分都是中營親軍騎兵,只有左營獲得特權,建立了一支兩百人規模的騎兵隊。其他各營都沒有權利設置騎兵。

  二是李洪濤沒有這個經濟實力。一匹三歲戰馬至少要五十兩白銀,這還沒有算上購買戰馬時可能出現的損耗。一匹戰馬一年所需的草料至少價值五兩白銀,如果要使戰馬保持足夠的體力,那還得購買大量的蠶豆,這就要花更多的錢。一名騎兵的裝備總價格超過了一百兩白銀,如果算上戰馬所需要的馬甲的話,總共需要一百五十兩白銀。也就是說,不考慮持續投入,一名騎兵需要至少兩百兩白銀。

  三是李洪濤沒有合適的騎兵人選。甲隊就只有水辛逸一個人掌握了全套馬術,還是哨子的馬術,也就是輕騎兵的馬術,不是適合重騎兵的馬術。培養一名騎兵,怎麼也得花上三到五年的時間。如果從頭做起,李洪濤就得等上三到五年。

  無法組建騎兵,要提高甲隊的作戰能力,特別是在前線與後方的機動能力,唯一的辦法就是增強步兵的機動性。

  通過嚴格的體能訓練,甲隊官兵的行軍能力已經達到了步兵的極限,可仍然沒有達到李洪濤的要求。

  在此情況下,李洪濤想到的就是四輪馬車。利用四輪馬車載著步兵行進,到達戰場後步兵再下車作戰,這就是李洪濤想到的「步兵戰車」。

  雖然蒼王朝用的主要是兩輪馬車,牛車也只有一對輪子,但是製造四輪馬車並不難,那幾個木匠也保證能夠造出來。難的是,四輪馬車需要更好的道路,特別是在高速前進的時候,對道路的要求比牛車高多了。

  也正是如此,李洪濤才想到了修路。暫時他能夠想到的就是修一條從百市集到虎口關,供四輪馬車通行的「優質」道路。

  只要這條路修好,今後甲隊的步兵可以在一個上午的時間內從百市集趕到虎口關,到達的時候,步兵仍然有充沛的體力,下車後就能投入戰鬥。

  在李洪濤看來,這絕對是重要的,不管是向前線增兵,補充物資,還是將傷員送回後方,都能起到極為關鍵的作用。

  懷著這個想法,李洪濤找朱孝信要了一個懂得搭橋修路的「工程師」。結果,黎勁松的一番話,讓他的希望徹底泡湯了。

  十年,十多萬兩白銀,上千民力的投入,這些都是李洪濤現在所沒有的,或者等不及的。

  「小李哥,吃點東西吧。」

  李洪濤回過了頭來,看著張玉璇手裡的那兩個饅頭,他一點胃口都沒有。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這身體是自己的,餓壞了……」

  「玉璇,我不餓。」李洪濤有點不太耐煩。

  張玉璇在李洪濤旁邊蹲了下來。「我去給你熬點粥,炒兩個小菜,換換口味?」

  李洪濤暗歎了一下,接過了饅頭。「玉璇,小李哥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有點煩。」

  「那我不打擾你了……」

  「玉璇。」李洪濤拉住了張玉璇,「你要沒有別的事,陪我一會吧。」

  張玉璇靠近了一點,她看得出來,李洪濤這兩天心情起伏很大。

  李洪濤確實很煩。

  在建立甲隊的過程中,他遇到了太多太多的麻煩,這讓他感到,建立一支部隊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現在還僅僅只是一支一百多人的部隊,今後要發展壯大,不知道還要遇到多少想像不到的麻煩。

  想來想去,李洪濤認識到,真正讓他感到苦惱的不是麻煩太多,而是所有的麻煩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能夠幫他分擔煩惱的人並不多。

  可是李洪濤也同樣清楚,真正能夠幫他分擔煩惱的人是沒有的,在蒼王朝沒有第二個人有他那麼多的見識,有他那樣的知識體系。要培養出得力的助手,就得將知識傳授給他們。可眼前,太多的事情需要李洪濤去做。軍隊的訓練、營地的建設、軍械的製造、晚上的軍事知識培訓、與高氏兄弟討論改進冶金與制械的工藝,根本就抽不出時間來培養新的助手。

  「不行,不能這麼拖著!」李洪濤拍了下大腿。

  張玉璇被嚇了一跳,差點沒有坐到地上。

  「玉璇,嚇著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李洪濤嘿嘿的笑了起來。

  「小李哥,你想到辦法了?」張玉璇也不知道李洪濤為什麼煩惱,但是她知道李洪濤露出這樣的表情時,肯定是想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對,要做長遠打算,一定要做長遠打算。」李洪濤摸了摸下巴,「這事得趕緊安排,蔣晟與鄧頤斐在哪?」

  「他們好像都在吃早飯吧。」

  「那我去找他們。」李洪濤說著就站了起來。

  張玉璇也趕緊站了起來,看李洪濤的樣子,肯定是想到了好辦法。

  未等李洪濤去找到蔣晟,高氏兄弟就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

  「李大哥,我們成……」高宗芳的話剛說到嘴邊,就被旁邊的哥哥推了一下。

  李洪濤遲疑了一下,對張玉璇說道:「等下讓蔣晟與鄧頤斐到主帳去,我馬上就過去。」

  張玉璇點了點頭,轉身就走開了。

  李洪濤迎上了高氏兄弟。「走,到你們的鐵匠鋪去說。」

  見到兩兄弟打造出的第一把真正意義上的「宿鐵刀」,李洪濤的煩惱一掃而空。

  「宿鐵刀」就是採用「灌鋼法」與「雙液淬火法」製造的刀的俗稱,其刀刃為含碳量較高,硬度較大的鋼;刀背為含碳量較低,韌性好的熟鐵。

  「我們只在製造刀刃部分時採用了李大哥的灌鋼法,刀背仍然為熟鐵。這樣,生鐵的耗量減少了三分之二,節約了大量的材料,也節省了鍛造的時間。另外,這樣造出來的刀不但鋒利無比,而且極為堅韌,就算是砍劈到鎧甲上也不容易變形折斷。」

  李洪濤連連點頭。「還能節約不少的時間吧?」

  高宗芳立即說道:「確實如此,製作這樣的刀,只需要以往一半的時間。」

  「另外,我們還發現,澆鑄生鐵的多少可以改變刀刃的性質。如果多的話,刀刃就極為鋒利,相反,少一點的話,刀刃則更有韌性,根據不同的需要,可以製造不同的刀。」高宗群在旁邊補充了一句。

  「很好,看來你們都動了腦筋。」李洪濤拍了拍兩兄弟的肩膀,「你們對鎧甲的研究怎麼樣了?」

  兩兄弟一愣,說道:「可以打造,只是非常費時。」

  「你們不用急,可以慢慢想辦法,多思考,思想也要靈活,不要局限於某一種方法,某一個方向。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換個角度,或者是換一種方法試試,也許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目的。」

  「只是,造鎧甲的事……」高宗群還是有點信心不足。

  「慢慢來,多動手,多思考。做廢了的,都算在我的賬上,不需要你們掏腰包。反正,你們有空的話,就多研究一下。我就不相信,別的人就能造出來,我們就不行?」

  「那些鐵匠都是從父輩那學來的,而我們……」高宗芳也有點信心不足。

  「父輩?笑話,那最初的那個是跟誰學的?」李洪濤看了兩兄弟一眼,「他們總不會是從神仙那學來的吧?既然有人能夠做出來,那我們就一定行,你們要有耐心與信心,我相信,造出好的鎧甲,只是遲早的事情,就如同你們現在造出了這把刀一樣。」

  兩兄弟連連點頭,他們正是通過自己思考找到了減少原料,縮短時間,降低工序的造刀辦法。

  「另外,從現在開始,你們得全力生產這種戰刀,還有鋼槍頭。盾牌也要抓緊,鎧甲可以暫時放一下。」李洪濤摸了摸下巴,說道,「現在給你們的十個人夠不夠?」

  「李大哥需要我們在什麼時候造出足夠的軍械?」

  「下個月月初。至少要滿足甲隊一百名官兵的需要。」

  兩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高宗群說道:「十個人肯定不夠,至少還需要十個幫手,另外場地也要擴大,再造幾座煉鐵爐與風箱,這樣還得加班加點的幹才行。」

  「我這就去給你們安排,加班費也不會少你們的。」

  兩兄弟立即就應承了下來,至於「加班費」,兩人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李洪濤也沒有忘記再次叮囑兩人一番,絕不能把製造「宿鐵刀」的方法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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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進山剿匪

         少營正式建軍,是朱仕琿四十二年節治使生涯中最重大的事件之一。

  因為節治使是以家族為統治基礎,所以每任節治使的軍事編製都不一樣。比如,在朱建業時代,虎嘯軍就有八個主營,現在只有六個主營。

  早在朱孝信誕生的那一天,設立少營的事情就確定了下來,這是節治使家族的規矩,每一個嫡系子嗣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營。

  在別的州,或者朱仕琿還有兄弟的話,並不存在在少營建軍這樣的事情。一般情況下,節治使嫡系子嗣成年之前,歸其統轄的營會由某個叔父代為指揮,直到成年,並且建立了戰功,獲得了家族承認之後,再正式接管。

  因為朱仕琿的兄弟要麼完蛋了,要麼下落不明,所以在朱孝信成年之前,並未正式設立少營,為保證虎嘯軍的戰鬥力,其他五個主營都是五隊編制,不是一般的四隊編制。正是如此,即使正式設立少營之後,每個營維持了五隊編制,朱仕琿並沒有裁編,以免激化幾個兒子之間的矛盾。

  作為少營甲隊典軍尉,李洪濤帶著另外五個參軍尉,七個「文書」參加了少營的建軍典禮。與朱孝信說的一樣,接受「檢閱」的只有隨少營司部駐紮在崮梁的戊隊,以及其他隊的軍官。當時少營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戊隊,甲隊裝備不全,另外三隊連官兵都不足一百人,帶出來也是丟朱孝信的面子。

  檢閱只是象徵性的,李洪濤等五位典軍尉,還有二十五位參軍尉都在這一天獲得了朱仕琿親自「頒發」的「軍職」,也就是一份蓋有節治府的印章,證明其身份的公文而已。另外,五位典軍尉都領到了由節治使「頒發」的一柄象徵著軍權的佩劍。

  佩劍只賦予了典軍尉在大隊內的權限,也就是整頓軍紀,訓練官兵,發放糧餉與軍餉,招募官兵的權力,沒有調遣軍隊的權力。任何一支什隊規模以上級別的隊伍要離開駐防地區,都得由節治使批准。

  「閱兵」之後,朱仕琿親自主辦了少營成軍的宴會。

  參加宴會的除了少營的統帥與軍官之外,還有另外各營的統帥與典軍尉,節治府的文臣武將,崮梁的一些知名人士。

  宴會就設節治府內,有幾百人參加,規模著實不小。

  宴會中途,李洪濤被叫到了朱仕琿的書房。他正式領到了率甲隊前往北虎口關駐防的命令,認識了之前負責方位北虎口關的那位左營的典軍尉。當著朱仕琿的面,兩人確定了交接駐防權限的事情。

  離開書房的時候,李洪濤看到,楊佩德與朱仕琿的幾個兒子進了書房。

  雖然很是好奇,很想知道朱仕琿與楊佩德他們到底商量什麼事情,但是李洪濤不敢停下腳步,跟隨親兵朝前院而去。

  書房內,朱仕琿與五個兒子,軍師楊佩德商量的正是攻伐堰州的事情。

  「羅世雄送來了書信,奔豕軍將在開春後攻打堰州。」楊佩德做了情況見解,「羅瑞豐至今都下落不明,十有八九完蛋了。除了聯絡我們之外,羅世雄還聯絡了建州、肅州、黔州與賀州。除建州丁家沒有表態之外,其他三州都將出兵協同奔豕軍攻打堰州。」

  「羅世雄有這麼大的號召力?」朱孝禮驚訝的問了一句。

  「這不是號召力的問題,是大家都知道開春後攻打堰州有好處。」朱仕琿冷笑了一下,「羅世雄為了讓我們出兵,沒有要回送來的聘禮。其他三州答應出兵,也肯定收了羅世雄的好處,不然不會這麼積極。」

  「那建州為何……」朱孝智皺起了眉毛。

  「建州與邢州一直同盟對付我們,這次羅瑞豐之事,邢州也有份。項文龍不是笨蛋。如果堰州曲家完蛋,下一個就輪到他項家了。」楊佩德看了眾人一眼,「項文龍連續派了三位使節前往建州、賀州與黔州,希望這三州不要出兵攻打堰州,只是項文龍能夠拿出的本錢並不多,能夠穩住的也就只有建州。」

  「前幾日,項文龍還派人過來,希望與我們重修舊好。」朱仕琿長出了口氣,「擺明了,項文龍不想看著曲家完蛋,才會拼了命的幫曲家。只不過,我們與邢州世代不和,根本……」

  「父親……」朱孝信站了出來,「父親也想滅了堰州嗎?」

  朱仕琿微微皺了下眉毛,說道:「孝信,你有何高見?」

  「孩兒認為,絕不能讓羅世雄滅了堰州曲家,更不能讓羅世雄吞併堰州!」

  朱仕琿與楊佩德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

  「五世子,你的意思是……」楊佩德主動問了出來。

  「羅世雄野心不小,這次打著為子復仇的旗號出兵攻伐堰州,曲家被滅之後,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邢州。要攻打邢州,必須從我們這裡經過。到時候羅世雄必然提出讓我們為奔豕軍提供營地,准許奔豕軍在暉州駐紮的要求。錢糧這些還不算什麼,問題是,如果讓奔豕軍入境的話,恐怕羅世雄的意圖就不是去滅項家。」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朱孝信繼續說下去。

  「反過來看,就算羅世雄滅了項家,他有什麼好處?難道為了替兒子報仇,就可以讓上萬將士犧牲嗎?羅世雄絕不是這樣的人。到時候項家完蛋,瓜分邢州的是鄰近的幾州,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他霸佔了邢州,中間還隔著暉州,他也守不住。」朱孝信微微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如果我是羅世雄的話,就應該先趁機拿下暉州,將暉堰葛三州連成一片,然後再以暉州為跳板攻打邢州,乃至是掃蕩整個西北地區。」

  楊佩德不住的點頭,朱孝信分析的非常到位。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羅世雄滅了堰州,更不能讓羅世雄霸佔堰州。」朱孝信皺著眉頭,「『唇亡齒寒』,我們與羅家同盟的基礎是有堰州曲家這個共同的敵人,當共同的敵人不存在了,我們與羅家就不是盟友,而是敵人。」

  朱仕琿朝楊佩德看了一眼。

  「五世子所言有理。」楊佩德長吸了口氣,「從眼前的形勢來看,羅世雄最多出兵一萬攻打堰州,我們最多派遣左營掃蕩堰州北部的縣鎮,以劫掠錢糧為主要目的,並非協助羅世雄攻打堰州。其他各州,特別是黔州與賀州那邊都應該清楚這層厲害關係,他們最多趁火打劫,不會真正出力,羅世雄想要在此時滅了堰州,恐怕還辦不到。」

  「我們應該關心的還有邢州與建州的態度。」朱仕琿走了過來,「項文龍不會善罷甘休,開春之後,血狼軍很有可能再次入寇,就算我們守住了大渡口,至少有三個營被牽制在西部防線。建州那邊的態度還不明瞭,只是眼前看來,建州不會急於動兵,隨著局勢變化,不能保證丁家不到堰州去趁火打劫,也不能保證丁家不派軍入寇,牽制我們更多的兵力。如果再考慮到甘州那邊的動靜的話,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父親調整虎嘯軍部署,就是為了應付外敵?」朱孝仁這時候才開口。

  朱仕琿歎了口氣。「虎嘯軍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你們都應該有數。名義上,十營建制,六主營與兩備營都各有五個隊,可實際上八個營最多只有五千官兵,且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士兵,幾乎沒有任何戰鬥力。在此情況下,我們能夠確保暉州不遭侵擾,再派遣左營前往堰州作戰,這已經是虎嘯軍的極限了。」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為何不作壁上觀?」朱孝義問了出來。

  朱仕琿苦笑著搖了搖頭,朱孝義提的這個問題確實沒有一點水平。

  「二世子此言雖有一定道理,只是眼前局勢,如果我們無所表示的話……」楊佩德的話只說到了一半,其實另外一半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那又怎麼樣?難不成,羅世雄不管堰州,直接來攻打暉州?他要有這個膽,不說別的,左營就能讓他在潛龍關碰破腦袋!」

  「孝義,你覺得這樣對我們有好處嗎?」

  朱孝義遲疑了一下,閉上了嘴。

  「現在強敵環視,羅家是我們唯一的奧援,如果失去了羅家的支持,恐怕明年,最遲後年,鄰近各州都將發兵攻打我們!」朱仕琿又歎了口氣,「此事,你們心中有數就行。就這樣吧,都去參加宴會,孝信留下來,為父還要跟你談少營的事情。」

  眾人告辭之後,朱孝信去關上了書房的門,他猜道父親要跟他說的不僅僅是少營的事。

  ****

  讓朱孝信坐下後,朱仕琿才拿來了一封信件。

  「這是項文龍派人送來的。」朱仕琿沒有急著把信件交給兒子。「孝信,為父想知道,你對我們與項家的關係怎麼看?」

  朱孝信微微皺了下眉毛,說道:「父親的意思是……」

  「你也成年了,按照禮制,兩三年內就應成婚。項文龍的大女兒今年十四歲,兩年後滿十六,也到了成婚的年紀……」

  「父親,你是說……」朱孝信有點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項文龍準備與我們聯姻?」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這是項文龍提出朱項兩家聯盟的基礎條件,他將大女兒項恭慧許配於你,然後……」

  「這……」朱孝信遲疑了一下,「項文龍肯了結殺弟之仇嗎?是孩兒殺了項文彪,如果這樣做,項文龍怎麼服眾?」

  「怎麼服眾,那是他的事。重點是,你怎麼看待這件事?」

  「父親……」朱孝信只遲疑了一下,說道,「孩兒認為,如果項文龍肯盡棄前嫌的話,這對我們來說絕對是件好事。」

  朱仕琿露出了笑容,朱孝信在此時表現出來的大局觀就遠超過了他的四個兄長。

  收到項文龍送來的信函後,朱仕琿先是不相信,接著意識到,項文龍是項家這幾代中少有的雄才,一個真正的霸主是絕不會把個人感情放在霸業之上。再說了,項文龍的五弟項文彪原本就與他不和,他有什麼必要為了一個不太聽話的弟弟與朱家糾纏不清?朱仕琿也知道,項文龍在這個時候提出聯姻,不僅僅是為了化解兩家的矛盾,是要為項家獲得喘息的機會。

  「只是孩兒認為,這種聯姻並不足以解決我們與項家之間的恩怨,最多只能在短期內使我們兩家不再直接對抗。」

  「孝信,你還有什麼想法,盡可說出來。」

  朱孝信思考了一陣,說道:「答應與項家聯姻,至少在這幾年之內,我們不用擔心西部的威脅,只需要應付南北兩邊的威脅,暉州獲得了難得的喘息機會。如果項文龍能夠『說服』丁家的話,我們連永盛軍的威脅都不用考慮了。這也有壞的一面,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與項家聯姻將直接破壞與羅家的同盟關係,至少短期內,羅世雄會很不爽。」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朱孝信的分析很到位,措詞也很準確。

  「反過來看,項家得到的好處比我們多得多。」朱孝信冷笑了起來,「項家也需要休養,需要時間讓血狼軍恢復元氣,項文龍需要鞏固自己的地位。不管是我們,還是項文龍,要想稱霸,必先掃蕩西北其他十州,成為西北霸主,才有實力向其他方向擴張。相對而言,我們的位置並不好,與項家結盟之後,只能向北發展。項家則可北上與西進,把我們堵在了角落裡。如果孩兒的分析沒有錯的話,項文龍提出聯姻的真正目的是要抽出身來,迅速掃蕩西北地區,最後才來對付我們。」

  朱仕琿又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所顧慮的。「那麼,你認為我們該如何處理呢?」

  朱孝信來回走了幾圈,最後在父親面前停下了腳步。「孩兒認為,眼前只能拖。穩住項文龍,等到開春打完了堰州之後,再看情況,決定是否跟項文龍聯姻。」

  朱仕琿歎了口氣,此時朱孝信的經驗問題就暴露了出來。

  「拖字決」沒有錯,問題是,怎麼拖?要穩住項文龍,總得派人去肅原城,這必然使兩家的秘密暴露,羅世雄會善罷甘休?暫且不說羅世雄的態度,只要朱羅兩家秘密聯盟的事情敗露,西北其他各州會坐視不管?

  朱孝信在大方面的策略沒有問題,落實到細節上就有問題了,這就是他經驗不足的具體表現。

  「父親,孩兒的分析……」

  「為父也正是這麼想的,只是細節方面有待商榷。」朱仕琿摸了摸下巴,「明日,你一早過來,我們與軍師再商討一下。」

  朱孝信立即答應了下來,現在他知道,為什麼父親堅決要把少營司部設在崮梁了。

  ——

  因為葛州羅家不准商隊進入堰州,堰州曲家又封鎖了所有前往潛龍關的道路,所以北上的商人都被堵在了南面。

  醉仙樓的生意比比往常清淡了很多,大廳裡有一半以上的桌子都空著。

  宴席剛結束,李洪濤就離開了節治府,讓鄧頤斐帶著其他人去客棧之後,他徑直來到了這裡。

  黃季比他早半個小時到,點好了酒菜。

  「我已經在節治府吃過了。」李洪濤並沒有想要喝酒的意思。「最近崮梁不平靜吧?」

  「李大哥怎麼知道的?」

  李洪濤勉強擠了點笑容出來。「今天晚上少營成立,朱仕琿邀請我們作客,半路把他的五個兒子,還有楊佩德都叫到了書房去。楊佩德與四個世子都在半個多小時後回到了前院,唯獨朱孝信到宴席結束都沒有出來,這很不正常。」

  黃季微微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今幾日,好幾批使節來到了崮梁,大部分都是葛州那邊來的。另外,朱仕琿也派了幾批使節出去,有的是去葛州,有的是去別的州。這些都不足為奇。現在羅世雄已經陳兵邊界,聽那些冒死趕來的商人說,奔豕軍最遲開春後攻打堰州。現在羅朱兩家必然在磋商聯合出兵的事情,需要密切的交換信息。聽說堰州鄰近另外幾州中,只有建州永盛軍沒有太大的動靜,其他三州都在做出兵準備,看樣子,都想趁火打劫,到堰州去撈點油水。」

  李洪濤並沒有感到驚訝,只要羅世雄扛住了堰州的主力軍隊,其他各州就有「打秋風」的機會,誰會放過可以撈取好處的機會呢?

  「最讓人奇怪的是,前幾日,有人從邢州那邊過來。」

  「項文龍派來的使節?」

  黃季微微點了點頭。「商人裝扮,可我聽一些從邢州來的商人說,那批人是邢州節治府的官員,根本不是商人。」

  李洪濤摸了摸下巴,低聲問道:「項文龍在這個時候派人來崮梁做什麼?」

  「派來的是使節,可項朱兩家世代不和,難道項文龍準備與朱仕琿聯盟?」

  「世代不和?」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接著就冷笑了起來。「那你還真是說對了。如果項文龍派來的真是使節的話,他很有可能與朱仕琿盡棄前嫌,甚至有可能與朱仕琿聯盟。」

  「可是……」

  李洪濤壓了壓手,說道:「你對項文龍這人有多瞭解?」

  黃季搖了搖頭。「不是很多,只是聽說,項文龍乃項家數代人中最有才能,最有頭腦的一個,算得上是不世出的英才。」

  「那你認為朱仕琿怎麼樣?」

  「朱仕琿?」黃季微微皺了下眉毛,「雖然上了年紀,對軍師楊佩德極為倚重,但是人老成精,能在節治使的位置上坐四十多年,盡握大權,恐怕就算有時他很糊塗,那也是裝出來的。」

  李洪濤立即就笑了起來。

  「李大哥,我說得不對嗎?」

  「非常正確。項文龍正值壯年,年輕有為。朱仕琿落日黃昏,老奸巨猾。這兩人碰到一起了,那還不你算我,我算你?」李洪濤收住了笑聲,「這麼一來,恐怕朱仕琿短期內不會對項家伸出的橄欖枝有任何反應,項文龍也不會放棄努力。」

  「橄欖枝?什麼是橄欖枝?」

  「就是表達和平的意思。」

  黃季微微點了點頭,好像將這個記了下來一樣。

  「今後,你要密切關注虎嘯軍的糧草調度情況,特別是運送出去的糧草數量。」李洪濤壓低了聲音,「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果虎嘯軍要對堰州用兵,必然要先準備糧草。」

  「李大哥的意思是,只要知道糧草什麼時候開運,以及運走了多少,就能確定虎嘯軍什麼時候出兵,以及出多少兵?」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所以你要密切關注這一點。」

  「可是,現在就我跟湯卻兩人,恐怕……」

  「過幾天,我再派幾人到你店裡打工。我還會不定期的派人以出售山貨為名到這邊來。人手多了之後,你可以以收購山貨為名派人把消息送回來。」

  黃季立即點頭應承了下來。

  「記住,萬事小心為上,千萬別出任何婁子,不然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李大哥放心,我會小心從事的。」

  這次,李洪濤讓黃季先走。推辭一番之後,黃季還是留下了飯錢。

  虎嘯軍即將出兵攻打堰州之事,讓李洪濤也有點不解。在他看來,只要朱仕琿與楊佩德不是豬頭,就絕不應該幫助羅世雄滅了堰州曲家,那朱仕琿為何還要這麼「積極」呢?

  ****

  回百市集的途中,李洪濤一直在考慮眼前的局勢。

  早上離開崮梁之前,李洪濤讓湯卻去把湯圓圓叫了出來,想讓湯圓圓幫忙通報朱孝信,找朱孝信問清楚情況。結果,朱孝信一大早就去了朱仕琿的書房,李洪濤也就不好再麻煩湯圓圓。

  李洪濤所掌握的線索還不足以讓他對局勢做出準確的判斷。不說別的,李洪濤就不敢完全肯定永盛軍是否會在春後從臥虎道入寇暉州,這正是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接下了駐守北虎口關的任務後,李洪濤就認識到,甲隊的安危不再由自己決定,而是由永盛軍的行動決定。

  每次永盛軍入寇暉州,都是以騎兵為主,步兵為輔。每次出動的兵力都在五百人以上,兩千人以下,其中至少兩百騎兵。步兵的主要任務是在騎兵完成「掃蕩」,退回臥虎道之前守住北虎口關,避免進入暉州的騎兵被虎嘯軍圍剿。

  「打秋風」式的劫掠行動就要依靠速度,不能與守軍拼實力。不管是五百,還是兩千,李洪濤都不可能守住北虎口關。永盛軍騎兵的一個衝鋒,外加步兵的幾次強力突擊,甲隊就將灰飛煙滅。

  之前,李洪濤還相信,只要堰州的戰火燒起來,永盛軍怎麼也應該去堰州逛幾圈,而不是通過狹窄的臥虎道,前來掃蕩本來就很貧窮的暉州。可是李洪濤現在卻沒有這麼強烈的信心了。

  堰州鄰近五州中,唯獨建州偃旗息鼓,沒有任何動靜。如果建州不出兵堰州的話,按照以往的情況,最少也會派兩百騎兵,三百步兵入寇暉州,劫點錢糧回去「補貼家用」。

  這讓李洪濤感到很擔心,可他又有點不大相信。

  如果邢州項家真想與暉州朱家和好的話,項文龍肯定會設法與丁家達成協議,讓永盛軍不要入侵暉州。朱仕琿也不是笨蛋,虎嘯軍主力左營去了堰州,暉州防務空虛,如果他答應與項文龍結盟,必然會提出杜絕邊患的要求,讓項文龍去做丁家的「思想工作」。這樣一來,建州永盛軍很有可能不會入寇暉州。

  李洪濤也只能猜測與分析,並無太大的把握。主要就是缺乏「第一手」情報,缺少足夠的消息。

  這讓李洪濤感到很鬱悶,總不能雙眼一閉,不管死活就去北虎口關吧。

  「李大哥是不是在想前往虎口關之事?」

  李洪濤一驚,這才發現其他人都走到了前面去,只有他跟鄧頤斐在最後面。

  「是啊,原本認為這次去北虎口關揀了個便宜,可局勢太複雜了,恐怕也沒那麼穩妥了。」

  「李大哥的意思是,缺少足夠的情報?」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鄧頤斐這小子確實機靈,分析局勢的能力並不差,值得栽培。

  鄧頤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獲得情報,只是不知李大哥肯不肯採納。」

  「什麼辦法?」李洪濤立即朝鄧頤斐看了過去。

  「我想知道,在李大哥眼裡,是一百多兄弟重要,還是一個女人重要?」

  李洪濤一愣,立即感到鄧頤斐的話不太對勁。

  「昨天晚上李大哥回來之前,湯圓圓與大小姐來過,當時人太多,我讓她們趕緊離開了。」

  「你是說……」李洪濤立即明白了。

  見到李洪濤會意,鄧頤斐也不再多說。

  李洪濤稍微一想,完全明白了鄧頤斐的意思。

  利用朱孝蕊獲取情報,這是比較有效的辦法。問題是,如果事情敗露的話,朱孝蕊就算不把李洪濤給「供」出來,她也必然受到譴責,甚至被朱仕琿冷落。如果事情鬧大了的話……

  李洪濤沒有繼續想下去,朱仕琿不會拿朱孝蕊怎麼樣,可朱仕琿不是笨蛋,不可能想不到此事與李洪濤有關。到時候,不僅僅是李洪濤掉腦袋,恐怕甲隊的所有人都擺脫不了干係。

  顯然,鄧頤斐提出的不是個好主意。

  可是,眼前又有什麼辦法可以更便捷,更迅速的獲得情報呢?

  一路上,李洪濤都在考慮著這個問題,回到百市集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心不在焉的吃過晚飯後,李洪濤來到了高氏兄弟的鐵匠鋪外面。現在鐵匠鋪的規模已經擴大了好幾倍,多了五座煉鐵爐。

  除了高氏兄弟掌握了打造「宿鐵刀」的技術之外,還有五個頭腦聰明的學徒掌握了這門手藝。其他十五人全都負責煉鐵煉鋼。也就是說,有了流水生產線的雛形,只是不夠徹底。

  這個辦法也是高氏兄弟想出來的,煉鐵,軍械的初級加工都交給普通的學徒做,他們幾個能夠打造軍械的「鐵匠」就可以將所有的時間用到軍械的生產上,提高了生產速度與效率,最大限度的利用了人力資源。

  「七十把『宿鐵刀』,五十把青罡劍,五十支破陣槍,五十面夾鋼混鐵盾。」高宗群一一交代了各種軍械,「青罡劍也是按照『宿鐵刀』的方式打造的,非常鋒利。另外,夾鋼混鐵盾的防禦效果比夾鋼盾好得多,如果再裹一層鐵皮的話,可能比神威盾還要好,只是我們沒有時間去單獨造一面。」

  「青罡劍」是李洪濤搞出來的,外形很像他前世的古羅馬短劍,適合近身搏鬥與刺殺,重量要比戰刀輕得多,主要提供給長槍兵,讓長槍兵具備一定的近距離戰鬥能力,在敵人衝近了之後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這個沒有關係,你們有時間去實驗,如果確實比神威盾好的話,那麼今後就直接生產夾鋼重鐵盾。」

  雖然高氏兄弟不明白為什麼夾鋼混鐵盾的防禦效果要比普通的夾鋼盾好很多,李洪濤卻很清楚。這相當於是由三種材料構成的四層「複合裝甲」,如果再加一層鐵皮,其防禦能力絕對要比只用精鋼打造的神威盾好得多,造價卻低得多。

  「賀平,去通知各排排長,讓班長與副班長前來領取裝備,每人一套。」停頓了一下,李洪濤又說道,「優先配備老兵,然後再配備給其他優秀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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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只夠準備一百人的部隊。」賀平低估了一句。

  「對,這次我只帶一百人去虎口,其他的都要留在百市集。」李洪濤又說道,「領了武器之後,讓排長、副排長都到主帳裡去,我要對編製進行調整。」

  班長與副班長前來領取軍械的時候,李洪濤與五個排長,五個副排長,以及鄧頤斐,蔣晟,水辛逸在主帳裡商量起了出征虎口的安排。

  「我只帶連直屬部隊,以及三個排前往虎口關。」李洪濤先介紹情況,「隨同出征的是1排,3排與4排,2排與5排留在百市集。為什麼這麼安排?我不需要向你們解釋,這是命令。」

  杜威與卞康,以及他們兩人的副手都閉上了嘴。

  「三個隨同出征的排中,勤務班全部編入戰鬥班,勤務工作由連屬勤務班負責,章建秋,聽明白了嗎?」

  「是!」章建秋立即答應了下來。

  「醫療班留下兩人,其他三人全體隨同前往虎口。」李洪濤朝鍾素珍看了過去,「鍾班長,這事你今天晚上就要安排好,留下的兩人,聽張玉璇的安排。」

  「是!」鍾素珍的反應也很快。

  「蔣晟留下來負責後勤工作,我不在期間全權負責百市集這邊的工作,各位留下來的排長,副排長,班長等,有什麼問題,直接找蔣晟。」李洪濤看了蔣晟一眼,又說道,「如有運送物資,後送傷員等需要,我會派人回來通知,到時候又2排與5排負責,至於怎麼安排,這個由你來決定。」

  蔣晟點了點頭,本來他就一直負責甲隊的後勤工作。

  「鄧頤斐隨我出征,暫時職務為連屬教導員。」

  「教導員?」鄧頤斐瞪大了眼睛,這是個什麼職務?

  「也就是負責連部的思想教育工作,具體的事務,我會詳細跟你交代,教導員是與副連長一樣的軍職。」李洪濤也沒有急著解釋,轉口問道,「上次讓你準備的拜山帖準備好了沒有?」

  「早就寫好了。」鄧頤斐立即掏出了那封信函。

  「給水辛逸吧。」李洪濤朝水辛逸看了過去,「你今晚就出發,去找到方藍方青他們,然後把這封信函送到那個叫……叫什麼來著?」

  「沈豐岳。」鄧頤斐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對,送到那個叫沈豐岳的寨主手裡,告訴他,我會在五日之內前去拜訪,然後到惠聰鎮等我。」

  水辛逸沒有多說,接過信函就揣進了懷裡。

  「各位,都去準備吧,軍隊後天一早出發。蔣晟,記住準備好需要帶走的物資。」

  吩咐完之後,李洪濤也跑去睡覺了,趕了一天的路,考慮了一天的問題,他也累得快要頂不住了。

  ****

  惠聰鎮是距離北虎口關最近的,有人居住的集鎮。

  傍晚的時候,全鎮兩百來戶居民看到了一件「新鮮」事,一支由百餘人組成的軍隊出現在了鎮外,卻沒有進入鎮內。

  膽小的居民都躲了起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雖然軍隊打著虎嘯軍的旗號,但是沒有人見過那面旗幟。再說了此地距離北虎口關非常近,永盛軍每年都會來,誰敢保證今年永盛軍不在冬季殺過來?

  膽大的來到了街上。那確實是一支虎嘯軍的部隊,卻與別的虎嘯軍不一樣。士兵除了身上的皮甲顯得有點落伍之外,戰刀、鋼槍都比駐守在此的左營部隊好得多。最大的差別是,這支軍隊的陣容整齊,還帶了十幾輛裝滿了各種物資的大車。

  「去告訴居民,不用擔心,軍隊不會到鎮子上去。」李洪濤對鄧頤斐吩咐了一番,然後將賀平叫了過來,「去把駐軍的軍官叫來。」

  沒等賀平去找,駐軍軍官敬禮麟就趕了過來。

  他是左營的一名參軍尉。昨天,他才接到消息,少營甲隊將從惠聰鎮經過,前往北虎口關,接替在那邊的左營部隊,擔任防禦工作。

  敬禮麟也是不久前才來到惠聰鎮的,之前這裡一直由下營駐防,下營全體轉移到惠縣之後,左營暫時接過了惠聰鎮的駐防權。按照少營成立後的規定,今後這裡將由少營丁隊駐守。

  「李將軍,你們這麼快就到了?」敬禮麟沒有想到,少營的部隊來得這麼快。

  「是啊,路上趕得緊一點,爭取明天中午之前到達虎口。」李洪濤抱了抱拳,「今晚駐紮的事情就要勞煩敬將軍了。」

  「李將軍太客氣了,只是……」

  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他也早就看出,左營沒有在這裡設營地。

  「末將的官兵都住在鎮上,貴軍這麼多人馬,恐怕……」

  「我們就駐在鎮外。」李洪濤也沒有多想,本來找敬禮麟就只是禮節性的打個招呼而已,他可不指望能夠在這個參軍尉身上揩油。

  「真是不好意思,怎麼能讓李將軍露宿呢。末將這就去把房間收拾出來,供李將軍過夜。」

  「敬將軍不必客氣,李某與士卒同甘苦,既然士卒都在外宿營,李某就沒有理由搞特殊。」李洪濤話鋒一轉,又說道,「敬將軍請自便吧,今夜甲隊就駐紮在鎮外,敬將軍不必操心了。」

  敬禮麟面子上很過不去,可他也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參軍尉,李洪濤比他大了一級,上次李洪濤在廣集鎮格殺下營參軍尉古俊的事情早已傳開,敬禮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吩咐手下準備酒菜,款待李洪濤等軍官。

  「敬禮麟還挺客氣的。」田方一直在李洪濤的旁邊,開始沒有他插嘴的機會。

  「阿諛小人。」李洪濤淡笑一下,「立即命令部隊紮營,還有,讓張挽到鎮子那邊守著,水辛逸到了的話,讓他趕緊過來。」

  在全鎮數百居民的關注下,這支一百多人的部隊開始在鎮外搭建帳篷,設置營地。

  很多膽小的居民也來到了街道上,有的還在竊竊低語。在他們看來,這支軍隊太奇怪了。以往,哪支在惠聰鎮過夜的軍隊不是霸佔百姓的房舍過夜?這支軍隊卻留在了鎮子外,情願露宿荒野,也不願意騷擾百姓。這是虎嘯軍嗎?

  不多時,營地裡升起了炊煙,勤務兵開始準備一百多人的晚飯。

  鎮上的居民更是驚奇了。以往哪支路過的虎嘯軍不是到百姓家裡白吃白喝?吃得不滿意,喝得不痛快,還會打人罵人,甚至鬧出人命。

  「聽說,這李將軍出錢出糧在百市集那邊收留了上千難民。」

  「這算啥?聽說這李將軍把自己的戰功授田都拿了出來,給百姓耕種,還送耕牛,送農具,送農舍呢。」

  「還有,這李將軍派人修復百市集,聽說首先住進去的都是老人與孩子,現在天這麼冷了,他們卻在外露營。」

  ……

  議論很快就傳開了,不多時,鎮子上的居民陸續來到了西口,看著在鎮外的那支軍隊。一些膽大的孩子跑到了軍寨附近,嚇得這些孩子的父母趕緊將他們叫了回來。可那些守衛營地的軍士並沒有發怒,有的還拿出了烙餅送給這些孩子。

  「告訴所有人,不得騷擾百姓。」李洪濤在營地裡看著那些圍在鎮口的百姓,「另外,取半口豬肉,分給百姓。」

  「這個……」連鄧頤斐都有點捨不得了,「李大哥,有這個必要嗎?」

  「怎麼沒有?我們住在這裡,影響了百姓的生活。今後我們駐紮虎口,惠聰鎮是最近的市鎮,難免不會來麻煩百姓,先打好群眾基礎,今後也好辦事,快去吧。記住,態度要和藹,要親切,別擺架子。」

  鄧頤斐頓時明白了過來,趕緊叫上幾個軍士,取了半口豬肉,讓軍士在營地外搭好了桌子。

  「各位鄉親,各位父老。」鄧頤斐的口才還是不錯的,只是聲音小了一點,「今夜少營甲隊駐紮貴地,打擾鄉親父老了,李將軍下令,分半口豬給鄉親父老,算是甲隊的借宿費,請各家各戶派一代表,速來領取。」

  這下,鎮口的那些百姓立即騷動了起來。

  「李將軍要給我們分肉!?」

  這是所有百姓的想法,既驚訝,又不敢相信。

  過了好一陣,一個壯漢才分開人群走了出來,直接朝放著豬肉的案桌走來。

  「這位大哥,請留下姓名,這樣我們也好記錄,避免重複領取。」

  「姓名?李將軍要分肉,還怕有人會來冒領嗎?真是小氣!」那人的脾氣還真不小,「要分就分,說那麼多幹嘛,不然我來替李將軍分肉。」

  負責分肉的士兵立即就不幹了。「這位大哥,李將軍有吩咐……」

  「什麼吩咐?難道我不是惠聰鎮的人嗎?」

  「只是……」

  「要分便分,別婆婆媽媽的,惹毛了,老子還不要你這臭肉!」

  「喂,你是怎麼說話的?」另外一個軍士看不下去了。

  「我就這麼說話的,咋得?難道還要動粗嗎?」

  「住手!」

  聽到一聲怒喝,兩名軍人立即後退了幾步,同對走來的人說道:「長官,此人……」

  「好了,你們都到一邊去吧。」李洪濤打量了那人一番,「這位大哥,在下李洪濤,如你對李某的安排不滿意的話,就由你來分肉吧,只是,得保證每家都有,盡量公平。」

  那人也同時打量了李洪濤一番,二話不說,操起了案板上的尖刀,對著鎮口的居民喊道:「大家都來領肉,每家一斤,先來先得,後來後得,排好隊,家家有份!」

  經這人一吆喝,鎮子上的居民立即積極了起來,前來領人的主要都是壯年男性。

  不出片刻,一百多斤重的豬肉就被分完了。李洪濤一直在關注那人分肉的動作,每一刀割得都很準,分下來的每塊肉幾乎都一樣重。不用多問,李洪濤猜到此人肯定是鎮上賣肉的屠夫。

  「李將軍,你看如何?」

  「這位大哥,好像還少了一份。」

  「少了一份?」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說道,「俺認識全鎮每個人,家家都領了一份,怎麼會少一份?」

  「你自己的呢?」李洪濤淡淡一笑。

  那人一愣,放聲大笑了起來。「將軍細心,俺還真忘了自己這一份。不過,俺就是賣肉的,就不要了。如果將軍不介意的話,請俺喝兩杯就成。」

  「能與壯士同飲,李某求之不得,壯士請!」李洪濤笑著請那人進了軍寨。

  「李將軍果然是豪爽之人,看來之前聽過的那些傳聞全都沒假。」那人雙手抱拳,說道,「俺叫沈文,乃鎮上屠夫。」

  「沈大哥不用多禮,李某也是山野出身,稱不上什麼將軍。」

  「沈某早就聽聞李大哥的事跡,好生佩服,只是……」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在營地中的石桌旁坐了下來,實際上也就是營地中的一塊大石頭當桌子,幾塊小石頭當凳子。

  兩人正聊得起勁,敬禮麟帶著兩個士兵送來了酒菜。見沈文對那敬禮麟並不敏感,李洪濤就沒有留敬禮麟同飲,草草打發了兩句就讓他離開了。

  「沈大哥不必客氣,送上門的酒菜,不吃白不吃。」李洪濤首先舉起了酒杯,「李某借花獻佛,先敬沈大哥一杯。」

  「李大哥客氣,該沈某敬李大哥。」

  幾杯米酒下肚,李洪濤瞭解到,這沈文原本就是虎口關附近某村的村民,因為戰亂逃到了惠聰鎮,當了屠夫。

  沈文也瞭解到,李洪濤率軍前去守衛虎口關,並且誓死抵擋永盛軍,更是佩服不已,連連敬了李洪濤三杯。

  ****

  兩人正喝得高興,水辛逸趕了回來。

  李洪濤趕緊為兩人做了介紹。

  沈文打量了水辛逸一番,立即抱拳說道:「水兄也是練家子吧?」

  水辛逸勉強笑了笑,回敬了一禮。「沈兄大概是十歲左右練習武藝,至今也有十五年了吧?」

  沈文暗暗一驚,不用交手,僅這等判斷對手功底的能力,他就比水辛逸差了一截。

  「哦?沈大哥也是行伍出身?」李洪濤故做驚訝的問了一句。在看到沈文第一眼的時候,他就斷定此人練過武功,底子不錯。

  「李大哥見笑,沈某只是胡亂學了幾招,未曾投軍。」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看沈文的性格,他就知道沈文沒有在虎嘯軍中幹過。

  水辛逸在旁邊乾咳了幾下,他是來稟報軍情的,不是來喝酒的。

  「水辛逸,有話就說吧。」李洪濤很是大氣,「沈大哥與我一見如故,並不是外人。」

  「這個……」李洪濤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沈文也有點坐不住了。「李將軍,如有不便的話……」

  「沈大哥不用見外,既然是我請你喝酒,怎麼有趕走客人的道理呢?」

  「只是……」

  「李某相信沈大哥乃堂堂漢子,自然不會口無遮攔,是吧?」

  沈文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

  李洪濤這才向水辛逸遞了個眼神。

  水辛逸也心裡有數了,說道:「我已經找到了方藍他們,並且把拜山帖送到了沈豐岳的手上。」

  「他怎麼說?」李洪濤摸了摸下巴。

  「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表示歡迎你去拜山。」水辛逸冷笑了一下,「我看沒有什麼好意。」

  李洪濤沒急著開口,皺眉沉思了起來。

  沈文的神色一變,問道:「李將軍莫非是要去拜見黑淵寨的大頭目沈豐岳?」

  「正是如此。」李洪濤歎了口氣,「這次末將奉命鎮守虎口,雖然主要職責是抵擋永盛軍,但是保境安民,自然不只是對付永盛軍。」

  「那……」沈文遲疑了一下,又問道:「李將軍莫非要率軍進山圍剿黑淵寨的山賊?」

  「剿匪?」李洪濤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一來我們的敵人是永盛軍,二來以李某這點實力,別說剿匪,不被匪剿就已經很不錯了。」

  沈文又思考了一下,問道:「李將軍認為應該剷除黑淵寨這樣的山賊?」

  「更加不是,李某有自知之明,某說李某區區百餘手下,就算給李某上千官兵,恐怕也做不到,再說了……」李洪濤苦笑一下,「為什麼要去剷除山賊?」

  沈文驚了一下,沒有搞明白李洪濤的意思。

  「也許沈大哥認為那些山賊都罪該萬死吧?」不等沈文開口,李洪濤話鋒一轉,又說道,「在李某看來,落草為寇實乃迫不得已之事,如有正當謀生手段,誰願意過刀頭上舔血的日子?如果要李某來說的話,山賊實際上比難民還要可憐。難民至少能得州縣賑濟,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如果遇到好心人的話,還能混個溫飽。山賊卻時時得提防著危險,恐怕晚上都睡不安穩,換來的卻也僅僅只是溫飽,難不成,還有誰當山賊發了大財,過上了安定日子的?李某並不是去剷除山賊,只是想盡李某的一點微薄之力,讓這些百姓能夠過上安穩的日子,不再提心吊膽,不再日驚夜嚇,不再拿性命賭大小。」

  「那李將軍的意思是……」

  「如果百姓都能過上安居樂業,衣食無憂的日子,會有山賊嗎?到時候,就算用刀架在百姓的脖子上,也沒人願意去當山賊吧?」李洪濤長歎一聲,「在李某看來,這都是百姓之難,百姓之難就是李某之難,雖然李某勢單力薄,但是只要能為百姓帶來好處,別說是黑淵寨,就算是刀山火海,李某也要去逛上一圈。」

  沈文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來。「沈文鬥膽冒犯李將軍,還請李將軍贖罪。」

  李洪濤立即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沈大哥此話怎講?」

  「李將軍不知,沈文原名沈豐文,乃黑淵寨大頭目沈豐岳堂弟。豐文化名沈文,正是為黑淵寨打探消息。」

  李洪濤一驚,立即說道:「那沈大哥這次……」

  「這次沈某鬧事,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這個……」

  「不瞞將軍。沈某堂兄早聞將軍乃仁義之人,特命沈某在此留意將軍的行蹤,試探將軍底細。」沈豐文歎了一口氣,又說道,「聽將軍一言,沈某敬佩將軍仁義與豪爽,如將軍不疑,沈某願前往黑淵寨,請堂兄前來拜見將軍。」

  「沈大哥快快請起。」李洪濤這才扶起了沈豐文。「原來如此,難怪沈兄一表人才,實乃非凡人物。只是這『拜見』還談不上,李某不過區區典軍尉而已,哪敢勞大頭目大架,如果沈兄願幫李某的話,請替李某帶話,三日後,李某必定準備厚禮,親往黑淵寨登門拜訪!」

  「李將軍,這……」

  「請沈兄理解,李某初來貴地,人生地不熟。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大頭目又乃人中豪傑,李某怎敢造次?」

  沈豐文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既然如此,沈某今夜就出發,在黑淵寨等候將軍大家光臨。」

  「有勞沈兄了。」李洪濤朝鄧頤斐招了下手,「拿十兩銀子來。」

  鄧頤斐立即掏出了一錠銀子跑了過來。

  「沈兄,權且當作路費,路上渴了買點茶喝。」

  「這個……」沈豐文哪敢去接那錠銀子,「將軍太客氣了,沈某山野粗人,都是風餐露宿,不需銀兩。」

  「這怎麼行,這次還得勞煩沈兄。」李洪濤直接把銀子塞到了沈豐文的手裡,「這也算是一點辛苦錢,沈兄千萬不要推辭,不然就是不給李某面子了。」

  沈豐文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了銀子,隨即就告辭離去。

  等到沈豐文進了鎮子之後,三人這才笑了起來。

  「這戲演得還真是累啊!」鄧頤斐苦笑著搖了搖頭,「至少證明方藍提供的情報沒有錯,這沈豐文確實是個直性子。只不過,沈豐岳恐怕也真沒有合適人選,不然怎麼會讓這麼一個人來當細作?」

  李洪濤也笑著搖了搖頭。「這對我們來說總是好事。只是沈豐岳恐怕不好應付,就算有沈豐文幫我們說話,黑淵寨之行也有很大的風險。」

  「有我陪你,怕什麼?」水辛逸這才坐了下來,「另外,我已經讓方藍他們偵察黑淵寨附近的地形,並且找地方藏了起來。這次我去看了一下,黑淵寨裡的弓箭手不少,可配備的短弓長弓卻很差,箭矢也極為簡陋,大部分連箭頭都沒有,射獵都嫌不足。只要有方藍他們在外接應,就算打不過,逃是沒有問題的。」

  「水辛逸,怎麼你跟張挽一個德行?」李洪濤白了水辛逸一眼,「就知道打打殺殺,就算你有本事殺了黑淵寨的所有人,你能殺光山裡的所有山賊?再說,黑淵寨的沈豐岳在山賊中德高望重,只要能收復他,別的山賊不在話下。如果與他鬧翻了臉,恐怕今後我們就要多出很多麻煩。」

  水辛逸拿起了酒壺,他也懶得跟李洪濤多說。

  「我們還是得準備一番,總不能帶著幾隻野味去拜訪別人吧?」鄧頤斐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水辛逸剛喝到嘴裡的酒噴了出來,接著就大笑了起來。上次蔣晟帶著野味去拜訪楊佩德的事已經廣為流傳,成了崮梁城內的一大談資。

  李洪濤也笑了起來。「確實如此,鄧頤斐,把地契拿來。另外,準備一份花名冊。」

  「要花名冊幹嘛?」鄧頤斐知道地契的作用。

  「這個嘛,我自有用途。」李洪濤賣了個關子。「另外,明日我與水辛逸先走一步,你跟賀平、張挽、田方率隊去虎口那邊,到了那裡之後,暫時不用與駐軍交接,等我回來之後再說。」

  「那需要我們先行通報嗎?」鄧頤斐覺得李洪濤的安排有點不妥當,到了卻不交接駐防權,這沒有任何道理。

  李洪濤遲疑了一下,說道:「不用,你們在距離虎口二十里的地方選擇一處地點駐紮,然後派田方到山裡來接我們。我會讓水辛逸在山裡留下記號。」

  鄧頤斐也沒再問,拿來地契後,他就開始著手準備一份新的花名冊。

  「不對,一份花名冊不夠,要兩份。」李洪濤又摸了摸下巴。

  「兩份?」鄧頤斐真搞不明白,李洪濤準備這些花名冊做什麼。

  「對,晚上抓緊準備好。」李洪濤伸了個攔腰,「另外,幫我跟水辛逸準備點乾糧。我先去休息,你先忙吧。」

  見到李洪濤走開,水辛逸拍了下鄧頤斐的肩膀。「小鄧,今晚就要辛苦你了。累了一天,我也去休息了。」

  鄧頤斐白了水辛逸一眼,這兩個傢伙到好,自己說睡就睡,也不管別人。他也只能自怨自歎,誰叫他是甲隊的文書,而且還是「高級」文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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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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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47: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招安

         黑淵寨建在一處極為陡峭的山崖上,下面是深不見底,常年不受光照的深淵。

  建立黑淵寨的並不是沈豐岳這些人,在他們落草為寇的時候,黑淵寨就已經存在,只是被荒廢了很久。

  沈豐岳也不是真正的山賊,如不是永盛軍入寇,搞得村民流離失所;如不是虎嘯軍搶割秋糧,搞得村民食不餬口;如不是官吏亂徵糧賦,搞得村民民不聊生;如不是地主狼心狗肺,搞得村民賣兒棄女,沈豐岳也不會殺官吏,滅地主,搶糧倉,帶著全村百姓逃入山中,落草為寇。

  這一干,就是十多年,三十歲的沈豐岳成了五十歲的老人,當初只有幾歲大的子侄成了壯漢,當初還在襁褓中的女兒也出落得婷婷玉立。孩子都長大了,都已成年,唯獨沈豐岳在變老。當初跟隨沈豐岳一起躲入山中的村民十有八九都離他而去,剩下的也多是孤老寡殘,連爬幾步梯子都顯費力。

  看著三個兒子,七個侄子。沈豐岳不得不感歎自己老了,不再是十多年前的那個壯漢。

  十多年來,沈豐岳唯一感到慶幸的是,幾個子女,還有兄弟留下的侄子都已長大成人,成為了骨幹。

  沈豐岳心裡有數,山賊這項「事業」幹不長。當初,他與幾個兄弟,全村的百姓為了混口飯吃,不被餓死,不被逼死,被迫當了山賊。可是現在,這幫在山裡長大的孩子,卻並不這麼想,他們追求的不再是謀生,而是致富!

  這可能嗎?沈豐岳並不笨。雖然只上了幾年的私塾,沒有多少文化。但是沈豐岳見過世面,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止是伏牛山這麼大。

  這幾年,沈豐岳非常關注建州與暉州的情況。

  他與暉州的朱仕琿,建州的丁中泉算得上是「老交情」了。十多年來,不是朱仕琿與丁中泉派軍進山圍剿,就是沈豐岳派人外出劫掠。「斗」了十多年,沈豐岳心裡有數,朱仕琿老了,丁中泉也快老了。十多年來,朱仕琿沒有把黑淵寨怎麼樣,丁中泉也沒有把黑淵寨怎麼樣,恐怕在他們的有生之年也不能把黑淵寨怎麼樣。可是,今後也會如此嗎?

  沈豐岳最「關心」的有兩個人,一是北面的朱孝信,二是南面的丁展坤。

  朱孝信自不多說,仁厚忠義,愛護百姓。就算沈豐岳沒有親眼見過,通過所獲得的消息,他敢斷定朱仕琿會將節治使之位傳給朱孝信。如朱孝信成了暉州節治使,必會愛護百姓,減少糧賦錢賦,整頓虎嘯軍,按內攘外,成就一番事業,其成就恐怕不在當年的朱建業之下。

  丁展坤為丁中泉的次子,已有二十三歲,跟隨父親征戰五年,行軍打仗絕對是一把好手,其威名遠在虎嘯軍左營統帥朱孝義之上。丁展坤很有雄心壯志,加上這些年丁中泉為其打下的堅實基礎,丁展坤必然一展抱負。到時候,永盛軍大舉攻伐鄰近各州之前,恐怕丁展坤首先想到的就是剷除伏牛山裡的這股山賊吧。

  這兩個人,都讓沈豐岳有點提心吊膽。到時候,暉州民心穩固,建州軍勢強盛,黑淵寨何去何從?

  讓沈豐岳略感惋惜的是,三個兒子,七個侄子都無此目光,不但不知收斂,還變本加厲,不斷騷擾建州北部村鎮,年初,甚至趁永盛軍入寇暉州之時,攻打了建州的縣城!這種摸老虎屁股的行為,不是找死,還是什麼?

  讓沈豐岳略感欣慰的是,唯一的女兒沈虹菲卻獨具慧眼,早就看出今後局勢。奈何女大不當家,女兒再也本事,也是女兒,不是兒子。有的時候,沈豐岳甚至在想,如果沈虹菲是個兒子的話,他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

  「九叔,你就這麼肯定,李洪濤是個正人君子?」發問的是沈豐岳的大兒子沈虹羽。

  「李將軍仁義忠厚,愛民如子,早就傳為佳話。收養上千難民,與軍士同疾苦,與百姓同患難,從不擺架子,這些總不會都是傳聞吧?再說,我親自見過,李將軍領並經過惠聰鎮,為避免騷擾百姓,軍隊在鎮外宿營,李將軍還下了軍令,任何人都不得入鎮擾民。另外,李將軍還為百姓分肉。這些,難道都是我看錯了嗎?」

  「九叔,恐怕這也只是用來收買民心的吧?」開口的是沈豐岳的二兒子沈虹皓。

  「大哥……」沈豐文也懶得與幾個侄子爭辯,直接對坐在高位上的沈豐岳說道,「李將軍仁義愛民,這是九弟親眼所見。李將軍答應明日前來拜山,還請大哥為黑淵寨的兄弟多多考慮。」

  「九叔,你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們就怕了那個李洪濤?」暴跳如雷的是沈豐岳的大侄子沈虹奇。

  「好了,都別爭了。」沈豐岳打斷了爭論。「明日李洪濤來了再說,記住,李將軍到了之後,切不可怠慢,要以禮數待客。」

  「父親……」

  「伯父……」

  「都下去吧,老九,你先留下。」

  沈豐文是沈豐岳四叔的小兒子,兩人的年紀差了二十五歲。

  等子侄離開後,沈豐岳又詳細詢問了一番李洪濤的事情,這才讓沈豐文離開。他也離開了議事的天地堂,朝後山而去。

  從根本上,沈豐岳相信,黑淵寨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官軍招安,眼前,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暉州招安,畢竟黑淵寨在建州境內做了太多的孽,丁家對其恨之入骨,丁中泉與丁展坤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怎麼可能前來招安?

  讓沈豐岳有點不爽的是,來的竟然只是個典軍尉!

  可這個典軍尉卻有點來頭,是少營甲隊的典軍尉,是少營最初的典軍尉,少營又是暉州五世子朱孝信的營,那麼這李洪濤應該是朱孝信的親信,如果今後朱孝信坐上了節治使的位置,李洪濤肯定將飛黃騰達,成為暉州節治府的重臣,這樣的話……

  讓沈豐岳感興趣的是,這個李洪濤竟然也是「山賊」出身,在燒了入寇的血狼軍主營之後,得到朱仕琿器重,才被招入虎嘯軍,一屁股坐上了典軍尉的位置。這讓沈豐岳既感到好笑,又感到惋惜。

  這幾年,為了引起朱家注意,沈豐岳沒有少想辦法,也沒有少派人去對付入寇暉州的永盛軍。可是,功勞沒有立下多少,麻煩卻惹了一堆,比如今年春天,三個兒子就去劫掠了虎嘯軍的輜重隊,搶了物資不說,還殺了幾十名虎嘯軍官兵!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沈豐岳長歎一聲,如果有一個,哪怕只有一個兒子有點長遠目光的話,恐怕現在黑淵寨的兄弟都在吃官糧了!

  「父親為何歎氣?」

  隨著清醇的女聲,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此人正是沈豐岳的小女兒沈虹菲。

  「女兒啊,父親老了!」沈豐岳長笑一聲,「如在十年前,恐怕……」

  「哎,父親天天都在歎老,難道天天都老了?」沈虹菲也笑了起來,「是不是幾個兄長又惹父親生氣了?」

  「這到不是,你那幾個哥哥與堂兄是個什麼脾氣,父親還不知道嗎?」沈豐岳苦笑了起來,「如果要生他們的氣,父親都被氣死好幾次了。」

  「那父親為何歎氣?」

  沈豐岳朝著山崖對面看去,過了好一陣,才說道:「李洪濤明天就要來了,看樣子,這次父親真得做出決定。」

  「父親是說……」沈虹菲微微遲疑了一下,轉口說道,「女兒也有一些聽聞。雖然李洪濤是兩月多前才出現的,但是這兩個多月來,他在百市集那邊搞得風起雲湧,很有一番作為。連朱孝信都將其視為知己與親信。只是朱仕琿派他來守北虎口關,恐怕事情並不簡單。」

  「朱仕琿?」沈豐岳苦笑一下,「父親跟他打了十幾年的交道,這老匹夫有多大的心眼,父親還不知道?父親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父親是說,雖然李洪濤暫時受到重用,但是朱仕琿心胸狹窄,恐怕容不下他,在朱孝信上位之前,就會……」

  沈豐岳微微點了點頭。「雖然傳聞李洪濤也是山野出身,但是從他最近的舉動來看,絕非愚昧無知的山野村夫。朱孝信仁厚有餘,心計不足,朱仕琿另外四個兒子又都不成氣。如果朱仕琿決意將節治使大權傳於朱孝信,必然會在朱孝信上位之前剷除一切威脅,避免暉州易主。這樣一來,李洪濤首當其衝,恐怕將自身難保了。」

  沈虹菲沉思了起來。雖然她才二十歲出頭,但是卻很有眼界與目光。父親這番話的深意她哪能不知?只是,沈虹菲也知道,現在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

  懸崖邊上,李洪濤與水辛逸看著對面的黑雲摘,都露出了一絲苦笑。

  山寨的地形極為險要,只有一條吊橋通往懸崖對面,這也是進寨的唯一通道。如此地形,別說數百山賊,有一個水辛逸這樣的神箭手守在對面,就算千軍萬馬也過不來。再說了,危機關頭,斬斷吊橋,誰還能過去?

  「峽谷有多深?」

  水辛逸搖了搖頭。「恐怕連黑淵寨的人都不知道。」

  李洪濤俯身向峽谷下看了一眼,深不見底,水霧瀰漫,看樣子峽谷下應該有一條河流。隨即,李洪濤又看了眼頭頂上的太陽,快到正午了,陽光只射在了峽谷口上,根本就照不到谷底。

  「這條峽谷大概有三十多里長,兩端都是懸崖,西北面,」水辛逸朝那個方向指了一下,「有一條瀑布,水量不是很大,卻極為湍急。」

  「沈豐岳還真會選地方。」

  「這不是他建的,聽說在沈豐岳到來之前,山寨就已經在了。」

  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以前的山賊留下的?」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這山寨是誰建的。」

  正說著,沈豐文從吊橋對面跑了過來。

  「李將軍,水將軍,讓兩位久等了!」沈豐文先行了個禮,「大哥正在天地堂等著二位,快請,快請!」

  「黑淵寨議事的地方。」水辛逸低聲解釋了一句。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忍住了想要笑的感覺。怎麼跟那個什麼「天地會」這麼相似呢?

  穿過不到百米的吊橋,在山崖的棧道上走了數百米,繞了好幾個彎,這才到了一座很大的殿堂裡。

  剛進去,李洪濤就暗暗一驚。這間高度在十米以上,面積上千平米,被牆板隔成了很多房間的大殿堂是由十多根一人合抱不攏的石柱支撐著的。

  李洪濤迅速的掃了眼石柱,發現上面都雕與花紋,只是破損非常嚴重,很難辨認出花紋的樣式。

  李洪濤倍感驚訝的是,這不是蒼王朝的建築風格,至少與崮梁的那些建築物有很大的差別。李洪濤覺得這種建築風格有點熟悉,很像是他前世古代西方世界的某些建築。

  「九叔,難道你不知道規矩嗎?」

  李洪濤一愣,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說話的是一個體型,相貌都極為彪悍,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的年輕男子。

  「沈虹奇,沈豐岳的大侄子。」水辛逸又低聲解釋了一句,「大概是要我們交出武器。」

  「這是他們的規矩?」李洪濤趕緊問了一句。

  水辛逸微微點了點頭。「交,還是不交?」

  「看看在說。」

  沈虹奇已經走了過來,他迅速的打量了李洪濤一番,目光最後落在了水辛逸的身上,顯然,他也把水辛逸當作了頭號威脅。

  「這個……」沈豐文有點尷尬了,「李將軍,水將軍,按照黑淵寨的規矩,寨中之人進入天地堂都要交出武器。」

  李洪濤冷笑了一下,說道:「沈兄,那你承認我們是寨中兄弟了?」

  沈豐文愣了一下,苦笑了起來。

  「不管是什麼人,進天地堂都要交出武器!」沈虹奇扯著嗓子叫了一句。

  李洪濤笑著搖了搖頭。「我要是不交呢?」

  「你敢不……」沈虹奇幾乎同時揮出了拳頭。

  未等他把最後一個「交」字說出來,李洪濤柔身而上,錯過沈虹奇拳頭的一瞬間,李洪濤左腳蹬地,右腿迅速彈起,膝蓋撞上了沈虹奇的小腹部。整套動作極為乾淨利落,無半點拖泥帶水,只在最後關頭李洪濤稍微收了點力,不然沈虹奇就要落得個終生「殘疾」了。

  在沈虹奇面孔扭曲,斜著倒下的時候,李洪濤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

  「老三——」

  「媽的,全都上,殺了這兩個官軍!」

  大堂裡的幾個年輕人紛紛衝了上來,可剛衝出幾步,全都收住了腳步,因為水辛逸手裡短弓上的箭矢已經對準了他們。

  「都給我退下,不得對貴客無禮!」

  幾個年輕人立即後退數步,可都保持著警惕的姿勢。

  正主來了!李洪濤也暗笑了起來,同時扶起了面色仍然非常痛苦的沈虹奇。

  「李將軍,這是誤會,這都是誤會……」沈豐文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

  李洪濤朝水辛逸點了點頭,讓水辛逸放下了短弓。

  這時候,一名中年人走了出來。李洪濤只看了他一眼,就將此人定義為了「梟雄」。在李洪濤看來,沈豐岳絕不是普通的山賊大頭目,如果能有更好的機會,他絕對有可能成為一方之主。

  「大哥,這位就是李將軍與水將軍。」沈豐文趕緊走了過去。

  沈豐岳點了點頭,並沒有表態是否要李洪濤他們交出武器。

  「李某特來拜見沈寨主!」李洪濤先是很客氣的抱拳行禮,然後慢條斯理的解下了腰間的佩刀,取出了別在腿上的匕首,同時讓水辛逸也取下了身上的武器。「雖然李某並非黑淵寨成員,但是李某敬重沈寨主乃英雄好漢。再說,入鄉隨俗,李某遵從貴寨的規矩。」

  李洪濤這番話說得有禮有節,在給足了沈豐岳面子的同時,也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沈豐岳不免暗自感歎,比起李洪濤,他那幾個兒子,侄子簡直上不了檯面。

  「大哥……」

  沈豐岳一愣,回過了神來,趕緊說道:「李將軍請坐,來人,看茶。」

  「沈寨主莫非還要吝嗇點酒水?」李洪濤淡淡一笑,「英雄好漢,喝茶多沒趣,要喝,就要喝酒!」

  水辛逸都沒有搞明白,李洪濤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哈哈……」沈豐嶽立即大笑了起來,「李將軍果然英雄非常,來人,上酒!」

  不多時,幾罈子米酒就送了上來。

  「你能喝嗎?」水辛逸低聲問了一句。

  「放心吧,喝翻十個你都不是問題。」

  水辛逸翻了下白眼,他當哨子時,把酒當水喝,李洪濤這海口誇得也太大了一點吧。

  「沈寨主,李某這次前來,沒有帶什麼像樣的禮物。」李洪濤提起了一罈子酒,走到了大殿中央,「李某素來欽佩沈寨主乃當今英雄好漢,先敬沈寨主一碗!」

  沈豐岳拿起了酒碗,讓他驚訝的是,李洪濤根本就沒有用碗,而是直接提著罈子灌了幾大口,那頂得上好幾碗了。

  「李某還聽說沈寨主幾個子侄都英雄了得,殺了不計其數的永盛軍。」李洪濤轉到了那幾個年輕人面前,「李某再敬幾位大哥!」

  這一路喝下來,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沈豐岳與沈豐文在內,十二個人,李洪濤就喝光了一罈酒,那可是足足二十斤酒!開始那幾個還滿肚子牢騷,瞧不起李洪濤的年輕人也都暗生佩服,特別是李洪濤喝完之後,腳不抖,面不紅,神色鎮定自若,這更讓他們佩服不已。這幾人心裡都清楚,他們喝下一罈酒沒問題,可他們沒有一個人在喝下一罈酒之後還能夠站穩腳跟。

  「李將軍如此英雄,沈某也敬將軍一碗!」沈豐岳這次也拿起了酒罈,不過是一隻隻裝五斤酒的小罈子。「李將軍,沈某先乾為敬!」

  李洪濤抓起了第二隻二十斤的酒罈。「李某陪沈寨主同飲!」

  沈豐岳剛坐下,沈虹羽就站了起來。「李將軍,虹羽也敬將軍一碗!」

  「同飲同飲!」

  ……

  一番車輪戰下來,水辛逸好幾次忍不住想上去幫忙,可李洪濤只是中途跑了幾趟廁所,回來後又照常狂飲一番。見到李洪濤有如此酒量,水辛逸不但驚歎,同時也放下心來。既然他能喝,就讓他喝吧。

  「哈哈……」沈豐岳面色舒暢,大概他也很久沒有這麼豪飲過,更是沒有見過李洪濤這樣的豪飲之人。「李將軍真乃神人啊,短短一刻鐘,就幹掉了沈某三罈子美酒!」

  「沈寨主莫非心疼這點酒水?」李洪濤也大笑了起來,「如有機會,李某請回來便是。」

  「將軍言重了!」沈豐岳笑著站了起來,「既然將軍到來,就先請將軍在弊寨安住幾日,至於招安一事,明日再談也不遲。」

  「既然沈寨主如此客氣,那李某就卻之不恭了。」

  「來人,送李將軍前去休息!」沈豐岳走到了李洪濤面前,「今晚,沈某為將軍接風洗塵,弊寨荒涼,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好酒菜,還望將軍不要見怪。」

  「沈寨主客氣了,李某也是山野之人,最好山野美味。」

  客氣一番之後,李洪濤才與沈豐岳告辭,帶著水辛逸離開了天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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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子不錯啊,竟然有這麼大的酒量!」水辛逸對李洪濤再次刮目相看。

  「快帶我去休息,老子快撐不住了。」

  水辛逸一驚,這才發現,李洪濤的手掌都冒出了鮮血,他一直暗掐手心,用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沒有在天地堂裡醉倒。

  ****

  後花園裡。

  沈豐岳把事情講完後,沈虹菲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這李洪濤確實是個人傑。」沈豐岳笑著說道,「任誰都不可能一口氣喝下三大壇米酒,他以為我沒看到,為了不被醉倒,他連手掌都掐破了。」

  「父親,這也說明,此人意志極為堅強,心境非常鎮定,自制力極強,若換了別人,恐怕當場就倒下了。」

  沈豐岳微微點了點頭。「虹菲,你可知道,他為何一上來就要跟我們拼酒?」

  沈虹菲搖了搖頭,她正準備問呢。

  「此人不但意志頑強,而且識人的眼光極準,應變能力非同一般,你認為他是在跟父親拼酒嗎?」

  「父親是說……」

  「進天地堂的時候,他就看出你那幾個兄長的脾氣,才會用上這一招。」

  沈虹菲立即鎖緊了秀眉。

  「從打傷虹奇開始,他就在考慮怎麼讓你的幾個兄長欽佩。那一記膝撞乾淨利落,除最後收力之外,不留半點情面。這是要你那幾個兄長知道,他並非好惹之人。表面上,這激化了矛盾,實際上,卻讓虹羽他們刮目相看,提高了對他的重視。接著,再以一人之力跟十二人拼酒,沒讓手下幫忙,顯示了豪爽。」沈豐文笑著搖了搖頭,「這等心計,就非常人所有。你那幾個兄長個個都是豪情萬丈。雖然勇猛無畏,可都缺少心眼,只佩服豪爽之人,根本就瞧不起策略,謀劃。經這麼一番折騰,如果父親沒有猜錯的話,恐怕現在他們幾個正在討論天地堂內發生的事情呢。」

  「女兒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是,李洪濤用這幾下,就讓兄長們都對其產生欽佩,仰慕之心,然後再談招安一事?」

  沈豐岳點了點頭。「正是如此。這也最多只是拉近了關係。李洪濤有此計謀,恐怕他還得準備幾份能夠讓我們心動的禮物。」

  沈虹菲微微思考了一下。「這麼說來,父親認為他是不是一個值得我們投效的人呢?」

  沈豐岳沒有回答,實際上他也沒有拿定主意。

  從李洪濤開始的表現來看,此人絕不平常,勇氣、能力、智謀皆遠在常人之上。可沈豐岳心裡清楚,李洪濤與他一樣,山野出身,加上朱仕琿的猜忌,就算他有能力,朱仕琿能夠容得下嗎?如果朱仕琿容不下他,要剷除他的話,他能夠應付嗎?

  這些,都是沈豐岳不得不考慮的地方。如果投靠李洪濤,他就得把全寨數百人的性命押在這個人的身上。如果不投靠李洪濤,也許今後還有機會。可希望卻極為渺茫,至少朱仕琿不會前來招安他們,朱孝信還年幼,等其繼承了節治使的大位,恐怕已經是幾年,甚至是十幾年之後的事了。

  這是沈豐岳要擔心的第二個問題。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少年,只要他歸天,不管哪個子侄都無力讓黑淵寨發展下去,遲早都將引來殺身之禍。要解決黑淵寨數百人的未來生計,就得抓緊時間,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才剛剛成年的節治使世子身上。

  想到這些,沈豐岳不免一番感歎。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女兒沈虹菲也在沉思著。

  ——

  山寨另外一側。

  十個年輕人圍坐在一起,正在討論開始在天地堂內發生的事情。

  「老三,你當時看清楚了他的動作嗎?」

  沈虹奇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他柔身上來,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感到腹部劇痛,全身力量一下就散了,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幾個人都沉思了起來。

  「恐怕這李洪濤還留了幾份力。」沈虹羽歎了口氣,「如果他真要下殺手的話,恐怕老三現在已經躺到棺材裡去了。」

  「他敢嗎?這可是黑淵寨!」沈虹皓冷笑了一下。

  「老二,你認為他不敢?」沈豐岳的三兒子,在十個堂兄弟中排第六的沈虹吉開口了,「除他自己之外,你們沒有注意到他帶來的那人?你們注意到那人用的短弓,箭矢沒有?明顯就是血狼軍的哨子!」

  「哨子!?」其他幾人都是一驚。

  沈虹吉點了點頭。「我一直在注意那人,他的眼神,動作都與哨子無二,特別是取弓出箭的速度,肯定是最好的哨子。你們想想,有這麼一個哨子在身旁,誰還能近身?別說我們黑淵寨,恐怕就是永盛軍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能收服哨子,讓哨子為其賣命,這李洪濤確實有一番手段。」

  「不過,我覺得此人也夠豪爽。」這次開口的是排行第五的沈虹辰,「三大罈酒,他一個人就喝光了,還是空腹,一刻鐘之內喝了下去。我們誰人能做到?別說三大壇,酒量最好的老三也最多喝一罈半,喝完後肯定醉得不省人事。」

  這次,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都紛紛點頭承認。

  在這幫「山賊太子爺」的眼裡,能喝酒的就是好漢,誰的酒量大,那誰就是更好的好漢。

  ——

  客房內,水辛逸都有點不忍看下去了。

  吐了七次,連胃酸都吐了出來,李洪濤快成了一堆稀泥。

  「幫我去打一盆涼水來,另外找點吃的,最好是涼的東西。」

  水辛逸沒有多說,立即去打了一盆涼水,找了一根白蘿蔔。「只找到了這個,看看能不能吃。」

  李洪濤苦笑一下。「總比沒有好。」

  用毛巾蓋在額頭上之後,李洪濤躺到了床上,啃了半根白蘿蔔,這才好受了一點。

  「你小子也真能忍,要是不行,當時就不應該硬撐。」

  「沒辦法啊,你沒看到那十兄弟的眼神嗎?」李洪濤歎了口氣,「老子進門就給了沈虹奇一個下馬威,如果不表現得豪情萬丈,恐怕未等我們走出山寨,這伙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爺』就會將我們丟入峽谷了。」

  水辛逸無奈的笑了起來。事後,他就想清楚李洪濤為什麼要與十二個人拼酒。

  山賊都佩服豪爽的英雄,衡量的標準很簡單。除了武藝、膽量就是酒量。李洪濤一招制服最強壯的沈虹奇,面對十多人面不改色,再拼上一輪酒,這膽量、勇氣、酒量都有了。就算那十個「太子爺」對李洪濤再有成見,也不得不承認李洪濤是個豪爽的英雄,那麼接下來談招安的事情自然就容易很多。

  「不過,這一切都瞞不過沈豐岳。」李洪濤又歎了口氣,「你注意到沒有?沈豐岳一直不溫不火,一直沒有表態。能混上十幾年山賊不被剿滅,沈豐岳沒點本事行嗎?我這點伎倆,騙騙他那幾個子侄還行,要騙他,差遠了。」

  「可我覺得,沈豐岳應該是比較贊同招安的。」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沈豐岳如真能看穿我的伎倆,他就很有目光,不可能不知道他那幾個子侄的能力,不可能想不到這條路走下去的結果是什麼。就算他不在乎自己,也得考慮山寨的幾百號人吧。」

  「還有他的女兒沈虹菲。」

  李洪濤側過了頭來。「沈虹菲?」

  「對,聽說沈豐岳最疼愛的就是女兒沈虹菲。沈虹菲也是沈豐岳子女中最有眼光的。只是按照風俗,女大不當家,就算沈虹菲再厲害,沈豐岳都不可能把家業傳給她。」

  李洪濤苦笑了一下。「就算傳了,沈虹菲能讓其他人服氣?再說,沈虹菲能頂多久?沈豐岳真要有點頭腦,他就不會拒絕我們伸出的橄欖枝。」

  「看來,你是信心十足了?」

  「還談不上,這只是我的直覺。」

  水辛逸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就憑這點直覺,帶著我來了黑淵寨?」

  「當然,難道你認為我早就知道沈豐岳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水辛逸翻了下白眼,這次李洪濤憑直覺賭上的是兩條性命。

  「放心吧,就算沈豐岳不接受我們的招安,他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畢竟今後是少營甲隊駐紮北虎口關,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以後是鄰居了,總要搞好關係的嘛。」

  水辛逸又翻了下白眼,與山賊當鄰居?虧李洪濤想得出來。

  「最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要爭取說服沈豐岳,不說別的,這黑淵寨就是個風水寶地啊,今後我們要是在虎嘯軍混不下去,也有個退路。」

  這下,水辛逸很想上去把李洪濤給掐死,這算是一個志在天下的人該說的話嗎?

  「得了,我們躺在這也沒有什麼意義。」李洪濤翻身爬了起來,「走,我們出去轉轉,就算是遊山玩水。」

  「你沒事了?」水辛逸知道李洪濤是一個無法用常理來理解的人。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遊山玩水?

  「吐也吐了,東西也吃了,至少走路不是問題。」李洪濤活動了下四肢,「再說,要是我們半天不出去,恐怕別人會猜到我被灌翻了,我這高大形象可就全完了!」

  這下,水辛逸是完全無話可說了。

  ****

  李洪濤又俯身朝懸崖下看了一眼。

  懸崖是向外伸出的,實際上山寨懸在半空中,峽谷黑不見底。

  「真的沒有人下去過?」

  水辛逸搖了搖頭,這麼深的峽谷,誰吃多了沒事做,到下面去探個究竟。

  「也就沒有人知道這峽谷有多深了?」

  水辛逸又搖了搖頭,根本就沒有人下去過,誰又知道有多深呢?

  「那我們就試一下。」李洪濤找來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也許能夠大概測出峽谷的深度。」

  水辛逸後退了兩步,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掂量了下石頭的重量後,李洪濤將石頭拋了出去,在石頭到達了拋物線的最高點,開始向下落的時候,他開始計時。

  利用物體自由下落的時間來確定下落的距離,是一種很簡單的辦法。這需要兩個條件,一是能夠聽到物體落地時的聲響,二是下落的距離不能太大,不然物體在下落時受到空氣的阻力影響將非常大,物體就不是自由下落了。

  「兩位將軍在幹什麼呢?」

  兩人都嚇了一跳,同時回過頭來,接著又是一驚。

  「沈虹菲,沈豐岳的女兒。」水辛逸低聲嘀咕了一句。

  李洪濤立即對走來的年輕女人打量了一翻。

  她的打扮也與李洪濤見過的其他女子完全不一樣,一身短裝,如不是一頭如波似浪的長髮,蜿蜒曲折的身段,還有豐瘦有度的腰肢的話,恐怕會被誤認為是個男子。這只是從身材上看。相貌上,沈虹菲算不上絕色,不似張玉璇那種小家碧玉,也沒有湯圓圓那種楚楚動人,更沒有朱孝蕊的大家氣度,卻很有氣質,很有一番味道。什麼味道呢?李洪濤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白領麗人!

  「兩位就是李將軍與水將軍吧?」

  「正是,這位是……」李洪濤故做不知的樣子。

  「小女子沈虹菲。」年輕女人微微欠了下腰,顯得不卑不恭,「李將軍想知道峽谷有多深?」

  「這個……」李洪濤剛要開口,就聽到了峽谷裡傳來的幾下輕微的碰撞聲。

  他心裡暗暗一驚,從石頭開始下落,到聲音傳上來大概過了三十秒。如果不考慮空氣阻力,加上聲音傳回來需要的時間,峽谷深度接近三千米。這肯定得將空氣阻力考慮進去,那麼峽谷的深度應該在兩千米以上,不會超過兩千五百米。

  這個深度還不算什麼,就李洪濤所知,在他前世的地球上,有很多深達數千米的峽谷,深度超過一千米的地穴也有不少。真正讓他驚訝的是,前幾下聲響都是石頭砸在了岩石上發出的,最後一下,卻是石頭砸在了金屬上發出。雖然聲音很微弱,但是音調很高,絕對是石頭與金屬碰撞時發出的聲響。

  「李將軍也許不知,從來沒有人下到過谷底。」沈虹菲在距離李洪濤約莫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她朝峽谷下方看了一眼,說道,「以往,我們也曾經想派人下去探查一番,只是太深了,峽谷內霧氣太大,都沒有成功。」

  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沈虹菲沒有聽到下面傳來的聲音?他又朝水辛逸看了一眼,很明顯,水辛逸也沒有聽到從峽谷內傳來的聲響。

  「像開始李將軍扔石頭那樣的方法,我們已經用過很多次了。」沈虹菲淡淡的笑了一下,臉上頓時多了幾份俏皮的顏色。「有一次,還丟了一塊上百斤的巨石下去,仍然沒有任何收穫。」

  李洪濤聳了下肩膀。「我也只是試著玩玩,看來這峽谷真是挺深的,不知道下面到底有什麼秘密。」

  「秘密?」沈虹菲搖了搖頭,「恐怕就只有岩石,白骨吧。」

  「這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下去探個究竟。」

  「李將軍喜好探險?」

  李洪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說實話,他喜歡的不是探險,是探險後的收穫。

  水辛逸在旁邊乾咳了幾聲,說道:「長官,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是不是……」

  「水將軍不用心急,現在離晚宴還有一個多小時,到時候自會有人請將軍過去。」

  水辛逸可不是心急著要去吃那頓飯,他是看出苗頭不對,害怕李洪濤又惹上一身騷,到時候洗都洗不掉。

  李洪濤自己心裡也有數,沈虹菲主動「找上門來」,絕不僅僅只是聊天這麼簡單吧。

  「聽說李將軍在百市集收容了很多難民……」沈虹菲果然轉移了話題,「虹菲想知道,李將軍為什麼要收留那麼多的難民呢?」

  李洪濤暗自苦笑一下,說道:「李某貧寒出身,最不忍心見到他人吃苦受累。百姓乃社稷之根本,以李某的觀點,百姓是最不應該受難的,因此……」

  「百姓最不應該受難?」沈虹菲神色微微一變,問道,「那李將軍認為誰有該受難呢?」

  「相信沈小姐也知道,天下的糧食、衣服、各類器械、居住的房屋、使用的器皿,哪一樣不是百姓所造?不管是貴寨劫掠的錢糧,還是節治府收的賦稅,哪一樣不是出自百姓?沒有百姓,有這些東西嗎?」李洪濤話鋒一轉,又說道,「節治府的官員並不從事生產,還欺壓百姓,魚肉百姓,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橫行市間,無所忌憚。相信,沈小姐也不難明白,誰才應該受苦受難。」

  沈虹菲考慮了好一陣,這才說道:「按照李將軍的意思,統治天下的就應該是百姓,而不是節治使,為何卻沒有一處地方是百姓當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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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02:47:25 |只看該作者
  「沈小姐是哲學家的?」

  「哲學?何為哲學?」

  李洪濤又說漏嘴了,略微思考一下,他說道:「哲學就是研究社會與世界運轉的基本規律的學說。」

  沈虹菲立即就笑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李將軍才是哲學家。只不過,李將軍開始的話確實有一些道理。」

  「其實沈小姐開始問得很好。為什麼統治天下的是節治使,而不是百姓?這個問題,李某現在無法回答,李某相信,總有一天,統治天下的將是百姓,或者是由百姓選出來的人,而不是那些獨掌軍政大權的節治使。當然,這將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也許是幾百年後,甚至是上千年之後。」

  「可是……」沈虹菲還是沒有明白。

  「如果統治者不能為百姓服務,勢必被百姓所推翻。」李洪濤也知道很難讓這個世界上的人明白「民主」的意義。「這就好比,不管是暉州,還是其他州,節治使換了一批又一批,真正沒有改變的是黎民百姓。」

  沈虹菲明白了一些。「李將軍的意思是,朱家處處壓搾百姓,勢必被推翻,然後會由一個賢明的節治使來統治暉州?」

  「沈小姐,李某針對的不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家族。李某不否認,肯定有很多節治使在為百姓謀福利,可是一個節治使能夠當權多舊?幾年,最多也就幾十年而已。難道能夠確保每一任節治使都能處處為百姓著想嗎?顯然不可能。問題本身不是誰來當節治使,是節治使的這套制度。」

  沈虹菲沉思了起來。

  李洪濤的這番話的理論相當複雜,一時之間,她根本就無法完全理解,可是她也隱約感覺到,李洪濤這些話很有道理,有著非常深刻的道理。

  「長官,時間差不多了。」水辛逸又提醒了一下李洪濤。

  李洪濤想說的話都說了,他並不指望沈虹菲能夠理解什麼,開始也不過是宣洩一下內心的鬱悶而已。

  「李將軍……」沈虹菲回過了神來,「虹菲想問一句,如果黑淵寨願意歸順將軍的話,將軍準備怎麼安頓我們這幾百人呢?」

  李洪濤遲疑了一下,說道:「安居樂業,各歸其位,各司其職,在享受權利的同時也要盡到義務。如果沈小姐想知道的更多,晚宴上,李某就將有所表示。」

  沈虹菲又是一驚。「在享受權利的同時也要盡到義務」,直到李洪濤與水辛逸走遠了,她都一直在回想著這句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權利與義務對等,天下有這樣的事嗎,這可能實現嗎?

  走遠了之後,水辛逸才笑著說道:「看來你對付女人的手段很不一般啊。」

  「什麼意思?」李洪濤也在想著那個沈虹菲。在遇見沈虹菲之前,他認為這個世界上的女人都是柔弱的,沒有主見的,可是現在,他不這麼認為了。

  「你沒注意到沈虹菲的神色嗎?」水辛逸搖了搖頭,「家裡養著一個,聽說崮梁那邊還有一個,現在又多了一個,看來,今後你家的院子一定要建大一點,多準備幾個房間。」

  等李洪濤反應過來的時候,水辛逸已經大笑著走開了。

  ****

  沈豐岳為李洪濤準備的接風宴並不奢華,談不上精緻,卻極為豪爽,酒都是大碗喝,菜也是大塊肉,大盆蘿蔔。如果再擺上八仙桌的話,李洪濤覺得像極了小時候村子裡嫁女接媳婦時擺的那些酒宴。

  「看吧,你小子把別人的春心都勾動了。」

  李洪濤裝著咳嗽了一下,避開了水辛逸的目光。

  沈虹菲坐在沈豐岳的旁邊,不斷的朝李洪濤這邊看來,眼神中充滿著疑問,也充滿著期盼。

  「各位,請安靜一下!」隨著沈豐岳站起來,大堂裡立即安靜了下來。「李將軍遠道而來,作為貴賓,我先代全寨上下三百多人敬將軍一碗。」

  「沈寨主客氣了,應該是李某先敬各位一碗!」李洪濤立即端著酒碗站了起來。

  水辛逸不免有點擔心,大堂裡近百人,就算一人一碗的拼下來,恐怕等下得把李洪濤背回去。

  「李將軍前來招安。」沈豐岳話鋒一轉,對著李洪濤說道,「沈某想知道,李將軍為何認為我們會投效官府呢?」

  李洪濤心裡暗笑,沈豐岳果然老奸巨猾。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談招安的事情,這不擺明了給我出難題嗎?

  李洪濤也心裡有數,在這麼多人面前,他不能把核心的東西說出來,卻必須盡量讓所有人都相信,投效虎嘯軍,準確的說投效他有很多的好處。

  「李某先問各位一句。」李洪濤也早就有所準備。「各位以前是做什麼的?以及各位的父輩,祖輩又是做什麼的?」

  大堂裡一片嘩然,連沈豐岳也不免皺起了眉毛。

  「就李某所知,各位以前都是暉州的百姓,各位的父輩、祖輩也都是暉州的百姓。那麼,各位為何會落草為寇,為何會嘯聚山林,為何會幹上這打家劫舍的勾當呢?」李洪濤走到了大堂中央,「李某愚鈍,不敢貿然揣測。以李某所知,逼迫各位,以及各位父輩、祖輩背井離鄉、拖家帶口、逃入山中,過上這提心吊膽、苦不堪言,還不敢以真面目在世上行走的日子的原因是:你們失去了土地,你們受到了壓搾,你們受到了威脅,你們無法再以正常的方式生存下去。」

  很人議論了起來,就連幾個沈豐岳的子侄也都紛紛議論了起來。

  「你們這麼做並沒有錯,人都有爭取生存的權利,如果連生存的權利都沒有,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李某相信一句話:土地曾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自由顧,兩者皆可拋!」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所有人的神色變化。「何謂『自由』?對各位來說,自由就是可以在屬於自己的田地上耕種勞作;每天辛苦回來,能在雞鳴犬吠的院子裡與自己的親人享受天倫之樂;能在傍晚的落日餘暉下與鄰居朋友拉拉家常,吹吹牛;逢年過節能走親串友;到了豐收的季節,看著從糧倉裡溢出的糧食,露出幸福的笑容。你們還可以選擇到市鎮當工匠,可以選擇到軍隊服役,可以做你們想做的事情。沒有官員來壓搾你們的血汗錢,沒有地主來搶奪你們的糧食,沒有軍隊來摧毀你們的家園,沒有敵人來屠戮你們的親人。這樣的生活,就是『自由的生活』,也正是你們想得到,應該得到,卻沒有得到的生活!」

  一番話說下來,眾人的情緒一下就激動了起來。

  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偷偷的抹眼淚。

  年輕的在歎息,雖然他們沒有體會到那樣的生活,但是從李洪濤的描述中,他們能夠感覺到那是幸福的生活。

  少數幾個婦女還露出了期盼的目光,那正是她們希望得到的生活。

  「李某才疏學淺,談不上宏圖大志。但是李某堅信,任何一個人都有權利獲得這樣的生活。同時,任何一個人在享受這些權利的同時,都有義務捍衛自己的生活。」李洪濤話鋒一轉,又說道,「李某不敢給各位做出什麼保證,李某相信,只要我們共同努力,共同爭取,遲早有一天,所有人都將過上這樣的『自由生活』。也許對你們很多人來說,特別是上了年紀的長輩來說,這樣的生活顯得遙遙無期,可是對年輕的一代,還有你們的子孫,你們子孫的子孫,終究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夠過上自由的生活。李某不敢說造福子孫萬代,因為李某至今孑然一身,但是李某希望各位都能夠明白,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的子孫,為自己的後人考慮!」

  在李洪濤說完的時候,大堂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有的人在看著他,有的人則在看著沈豐岳。

  沈豐岳輕咳了兩聲,給一旁的沈豐文遞了個眼神。

  「李將軍豪情萬丈,慷慨激昂。」沈豐文立即端著酒碗站了起來,「豐文敬將軍一碗。」

  李洪濤也沒有拒絕,直接一口飲下。見到沈豐文那幾個子侄又要來敬酒,他趕緊說道:「各位,今日喝酒盡興即可,李某實在不是貪杯之人,只與朋友、兄弟在一起時才會狂飲。如若諸位認為李某是一個靠得住的人,大家就同飲一碗,算是與李某交個朋友!」

  沈豐岳遲疑了一下,這才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大堂了近百人都舉起了酒碗。

  「與李將軍同飲!」

  舉起酒碗的時候,水辛逸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也對李洪濤的口才佩服得五體投地,簡單的幾番話,就把原本還抱著懷疑態度的人全都說動心了。這份口才,恐怕連那些節治府裡的使節都遠遠不及吧。

  酒宴進行到一半,沈豐岳告辭離席,不多時,沈豐文就來到了李洪濤身邊。

  「你留在這裡喝酒吧,別喝醉了。」

  「你自己留心。」

  吩咐了水辛逸之後,李洪濤跟著沈豐文離開了大堂,去了後院。亭子裡,沈豐岳準備了一桌精緻的酒宴。雖然沒有幾樣菜,但是比大堂裡的酒宴耐看多了。李洪濤略感驚訝的是,沈豐岳沒有叫上幾個子侄,反而把女兒沈虹菲帶在了身邊。

  「李將軍,開始人多嘴雜,不好說事。」沈豐岳這次就要客氣得多了,「將軍請坐。」

  「沈寨主請坐。」李洪濤很是客氣,等沈豐岳坐下後,這才跟著坐了下來。

  「李將軍開始之言,讓沈某感觸頗深啊。」沈豐岳長歎一聲,「只是沈某仍然有一點不明白,李將軍乃少營甲隊典軍尉,扶民招安一事……」

  「沈寨主,李某並非為朱家來招安。」

  「那……」沈豐嶽立即露出了驚疑的神色。

  李洪濤將隨身攜帶的地契,還有兩本花名冊掏了出來。「這是北虎口關附近三千畝土地的地契,其中有一千畝土地適合耕種。」

  「這土地……」沈豐文一下沒有明白過來。

  「這些,都屬於李某的軍墾田地。李某也不廢話,按照李某在百市集那邊安頓難民的方式,一戶租種五十畝,李某提供耕牛,幫助修建農舍,提供農耕器具。修復了灌溉設施之前,每畝每年一百五十斤稻穀,或者是一百斤小麥的地租,農忙時節,李某負責安排甲隊官兵協助勞作。」李洪濤略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按照李某的計算,五十畝田地至少能年產一百五十擔水稻,或者是一百擔小麥。去掉地租之後,還有七十五擔水稻,或者是五十擔小麥剩餘,除一家五口食用之外,還有大量節餘。到時,可以按照市場價出售給李某,或者是販賣到其他地方去,李某收糧付款,絕不拖欠。」

  沈豐岳不是笨蛋,他也迅速計算了一下,可有兩個問題他沒有搞明白。「李將軍,除了地租之外,這糧賦怎麼算?還有,這土地的租種年限……」

  「糧賦由李某負責,土地的耕種年限嘛,只要李某還有那麼點權力,就絕不收回。這個,可以詳細寫下來,留下憑證。」

  沈豐岳微微點了點頭,顯然李洪濤開出的條件比任何一個節治府都要好得多。

  「李將軍,這一千畝土地也最多安置二十戶,一百口人,其他的……」沈虹菲在旁邊問了一句。

  「山地也可以利用起來,至於怎麼利用,李某還在考慮之中。」李洪濤沉思了一下,說道,「其實兩千畝山地也頂不了多少用。不過李某有一個辦法,可以增加土地。」

  沈豐岳與沈虹菲都微微一驚,這李洪濤的腦袋確實不簡單。

  「李將軍,你所說的辦法是……」沈豐文急著問了出來。

  李洪濤沉思了一會,淡淡一笑,說道:「這個嘛,得看我們是否有本事控制整條臥虎道。」

  此話一出,沈家三人臉色立變。要控制臥虎道,就得控制南北虎口關,就得打下南虎口關,這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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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智取虎口

         搞了一晚上,才有了結果。

  黑淵寨總共有三百二十四人,超過八口的大家庭有五戶,七口的有七戶,六口的有十戶,五口的有二十四戶,四口的有八戶,三口的有六戶,另外還有五個單身漢。

  這些人中,十八到四十五歲的壯年有一百四十九名,男性八十二名,女性六十七名,除掉每戶維持生活必須的一個壯年之外,還有五十四名男性壯年;殘疾人與四十五歲以上的「老人」一百一十三名,男性四十二名,女性七十一名,其中還具有一定勞動能力的有九十八名;十八歲以下的孩子與少年六十二名,其中十四歲到十八歲,具有一定勞動能力有二十七名,十四歲以下的有三十五名。

  這些數據證實了李洪濤之前的猜測。

  進入山寨的時候,李洪濤發現黑淵寨老人居多,孩子的數量嚴重偏少。也就是說,這個「群體」已經進入「老齡化」階段,如果再不發生改變,就算沒有外界威脅,也會逐漸衰弱,直至自然消亡。

  「李將軍,你統計這些數據幹什麼?」沈虹菲負責幫李洪濤進行「人口普查」。

  「有很大的作用。」李洪濤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說道,「從這些數據上可以明顯的看出,如果要恢復正常的生產生活的話,每一個家庭至少要保留一個壯年勞力,這樣才能夠維持平常的生活,與農耕勞作。這樣一來,只有五十四名多餘的勞動力可以參與其他的勞作。如果李某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這幾年來,黑淵寨的人數一直在減少吧?」

  沈豐岳微微皺了下眉毛,然後點了點頭。

  雖然他也不明白李洪濤在做什麼,但是他對李洪濤也有了新的看法。黑淵寨的人口確實在減少,這幾年減少得非常快。黑淵寨平常能夠派出去的人數從來沒有超過五十個,這與李洪濤的分析不謀而合。

  「李將軍,你準備怎麼安頓我們呢?」沈虹菲也對李洪濤佩服不已,憑一些數字,李洪濤竟然能夠摸清黑淵寨的底細!

  「李某認為,應該優先安排六口,以及六口以上家庭來租種軍墾田地。」李洪濤在紙上圈出了這些家庭,「只要有耕牛,平常一個壯年勞力,加兩到三個半勞力就足以照顧五十畝耕地了。這些家庭中其他的壯年勞力就能夠解放出來,從事別的行業。」

  「其他的家庭怎麼辦?」沈豐嶽立即皺起了眉毛,他這一家可就只有五個人呢!

  「可以從事別的工作。」李洪濤摸了摸下巴,說道,「雖然沒有土地,但是也不用擔心生活的問題,崮梁城中那麼多人,有幾個有土地?」

  「李將軍的意思是,讓大家去開飯館茶樓,或者是……」

  「這是一方面,只要有需求,都可以安排。畢竟,這麼多人生活,除了糧食外,總離不開油鹽醬醋吧?」李洪濤笑了起來,「同樣的,多餘的勞動力,如果合格,李某歡迎他們加入甲隊,吃糧餉軍餉。只是現在甲隊的軍餉水平還不高,勉強只能讓一人填飽肚皮,還不能依靠參軍服役來養活一個家庭。」

  沈豐岳等人都是一驚,然後都笑了起來。

  「李將軍認為,可以靠當兵養活一家人?」沈豐文搖了搖頭,「除非大家都能夠成為李將軍這樣的軍官將領,不然的話……」

  「你說的是其他的軍隊,李某可不認為當兵就不能養活一家人。只是現在李某的能力有限,還辦不到。等到以後條件改善了,自然會提高糧餉軍餉,到時候靠當兵養活一家人絕不是問題。」李洪濤轉移了話題,「除了參軍之外,還可以參加其他的勞動。比如李某準備修路,還要修復北虎口關,修復農田的灌溉設施等等。李某現在正在替五世子的少營打造武器,也需要不少的人手。今後發展起來,北虎口關這邊必然要建立市鎮,到時候恐怕大家需要考慮的就不是有沒有養家餬口的機會,而是去哪找那麼多的人了。」

  「可是,不管什麼勞作,這個工錢總歸……」

  「工錢好說,如果你們有猜疑,可以派人前往百市集打探一下,現在李某給那邊的匠人開的工錢是多少。如果大家覺得不穩妥的話,李某也可以直接拿糧食支付工錢,價格保證公道。」

  「多少?」沈豐岳摸了摸下巴。

  「不瞞沈寨主,李某托朋友從外地購買糧食,稻穀才三十七錢一擔,只是現在有所增加,但也比暉州的稻穀便宜了許多。李某多少錢買進,就多少錢賣出,絕不賺一分一厘。」

  沈豐岳一驚。「才三十七錢一擔!?」

  李洪濤點了點頭。「口說無憑,沈寨主盡可派人前往百市集打探,現在李某在那邊僱傭了兩百多民夫,負責修繕百市集,修復灌溉設施,修路,燒炭燒磚,打造軍械,開的工錢都不低。」

  「可是工匠的手藝……」沈豐文微微搖了搖頭。

  「這個嘛,更不需擔心。」李洪濤笑了起來,「水辛逸,把你那把短刀拿來,讓沈寨主看看。」

  站在李洪濤身後的水辛逸立即把短刀取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

  沈豐岳遲疑了一下,拔出短刀一看,立即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沈寨主大可找一把刀來試一下,就算砍壞了,李某也不會小氣到讓沈寨主賠償的。」

  沈豐岳朝九弟點了點頭,沈豐文立即去拿來了一把約莫二十厘米長的短刀。這一試,沈豐岳就更加驚奇了,水辛逸的那把短刀根本就沒有缺口,甚至沒有怎麼卷口,刀刃完好無損,沈豐文拿來的那把鋼質短刀被劈成了兩截,斷口非常的整齊。

  「李某也直話直說,這把刀的製造方法就是李某想出來的,由李某傳授給了兩個學徒。這屬於李某的手藝,李某想傳誰就傳誰,所以,手藝的問題,也不需要擔心。」

  沈豐文吞了下口水,這可是賺大錢的手藝啊。別說用這樣的武器裝備軍隊,就算只掌握了這門手藝,到任何地方都能夠成為節治府的坐上賓,還怕沒有飯吃嗎?

  「李將軍,私造軍械……」

  「私造?我可不是私造,這是五世子給李某的特權,是朱仕琿給五世子的特權。李某只是代五世子打造軍械,裝備少營的五個隊。當然,這種最好的刀,還有另外的類似軍械,只有李某的甲隊才有,別的那些隊嘛……」

  李洪濤沒有說下去,他也不用說下去。

  沈豐岳這才微微點了點頭。「李將軍果然是一代奇才,不但武藝高強,智謀深遠,還懂得製造軍械的技術,沈某不得不佩服啊。」

  「沈寨主也是有眼光的人,李某準備多開幾家鐵匠鋪,到時候需要的恐怕就不是一個兩個勞力了,這軍械的價格……」

  沈豐岳又是一驚。「李將軍準備……」

  李洪濤壓了壓手。「李某覺得沈寨主乃英雄豪傑,才直言相告。現在這只是李某的一個想法,畢竟李某沒有那麼多的人手,也來不及做這麼多的事情。只要這筆買賣做起來,恐怕黑淵寨這點人還不夠呢。」

  沈豐岳摸著下巴。「李將軍說的正是,有這樣的買賣,今後大家也不需要為勞作的事情擔心了。用如此精銳的武器武裝起來的軍隊,別說在暉州,就在整個西北地區也將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李洪濤笑而不語,他心裡有數,他現在那支軍隊根本就開不上戰場。

  「軍械這事……」沈豐文這時候也明白了過來,「還是太危險了一點。」

  「富貴險中求,難道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就不危險?」沈豐岳冷笑了一下,對李洪濤說道,「只是,銷路問題……」

  「沈寨主說的是南虎口關吧?」李洪濤早就想提此事,「如果沈寨主信得過李某,那我們就先做個約定。等到我們打下了南虎口關之後,再談招安一事,怎麼樣?」

  沈豐岳微微皺了下眉毛。「既然李將軍這麼說了,沈某也不便再說別的。」

  「明日一早,李某就回去接下北虎口關的駐防權,三日之後,率隊過來。在此期間,李某需要沈寨主幫幾個忙。」

  「李將軍有何事儘管直說,沈某能幫上的,肯定盡心盡力。」

  李洪濤思考了一下,說道:「第一,盡快摸清楚南虎口關的情況,包括駐軍的數量,規模,平時的駐防情況,附近是否有通關的小路,等等。第二,幫李某聯繫各寨寨主,當然,在打下南虎口關之前,李某沒有資格去找別的寨主談招安的事情。第三,李某需要一個嚮導,帶李某到南虎口關那邊看看情況。」

  沈豐岳一一答應了下來,最後朝沈豐文看了一眼,他就是最好的嚮導。

  ****

  在南虎口關外潛伏了一夜之後,李洪濤帶著水辛逸,跟在沈豐文的身後向北而去。中午,沈豐文告辭返回了黑淵寨,李洪濤與水辛逸直接返回北虎口關。

  「你有信心打下南虎口關?」水辛逸這個時候才問了出來。

  「有八成的把握,如果搞得好的話,我們甚至可以兵不刃血的佔領南虎口關。」

  水辛逸微微皺了下眉毛。「南虎口關的永盛軍有四百餘人,就算甲隊全都過來,也才一百多人,你不會真指望那些山賊能幫上忙吧?」

  「當然不會指望沈豐岳他們,再說了,如果讓黑淵寨出現太大的傷亡,恐怕他們就要懷疑我的能力。」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快步朝前走著。「你注意到沒有,永盛軍每日都會派兵進山巡邏,都是早出晚歸。」

  「每隊大概三十人左右,主要是長槍兵與刀斧兵,還有幾個弓箭手,消滅這樣的巡邏隊問題不大。」

  「這就對了,你注意到沒有,巡邏隊回去的時候,押了幾個山賊?」

  水辛逸微微皺了下眉毛。「好像是八個,沈豐文說,永盛軍能夠對付的也就那些規模不大的山賊,有時甚至會抓難民回去邀功。」

  「這就對了,如果巡邏隊押著十幾個,甚至幾十個『難民』回去,然後說是山賊,你猜猜會是個什麼結果?」

  水辛逸一愣,立即說道:「你是想冒充巡邏隊?」

  李洪濤笑了起來。「正是如此,先襲擊巡邏隊,我們的人換上山賊的衣服,混入關內,再點火起事,到時候南虎口關的永盛軍必然陣腳大亂。」

  「永盛軍有四百多人,就算亂,也只是一時之亂,我們沒有後援,只要被他們知道就我們這幾十個人的話,恐怕……」

  「誰說我們沒有後援?」李洪濤回頭看了水辛逸一眼,「沈豐岳他們就是後援,幾百人的後援。」

  「他們這些山賊能夠……」話說到一半,水辛逸就停下了,「你是說……」

  「明白了就行,我們趕緊回去,先接下北虎口關的駐防權吧。」

  天剛黑,李洪濤就見到了前來迎接他們的田方等人。下半夜的時候,他們回到了甲隊暫時駐紮的營地。

  向鄧頤斐與幾個排長,副排長大概介紹了情況之後,李洪濤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中午,少營甲隊到達北虎口關,正式從左營的部隊手裡接過了駐防權。

  交接過程並沒有任何麻煩,按照規定,左營部隊將營地,營房等設施都移交給了少營甲隊,糧食等物資也都留了下來,只帶官兵的軍械,以及個人物品離開。

  駐紮在北虎口關的左營官兵早就想離開了。自從左營全面移防潛龍關之後,北虎口關的駐軍減少了一半。剩下的一百多名官兵日夜提心吊膽,不是害怕山賊夜裡來摸營,就是害怕永盛軍殺來。

  反正,在李洪濤帶著隊伍過來的時候,左營的那名典軍尉極為爽快的將駐防權交給了李洪濤,帶著部隊連日去潛龍關了。

  「1排留下來駐防,記住,夜間一定要派人到關卡上巡邏,並且設置暗哨。」

  賀平用力的點了點頭,在夜間派人巡邏,設置暗哨這些都是李洪濤訂下的規矩,駐紮在百市集的時候,每天晚上都會做出同樣的安排。

  「另外,盡快派人回去,讓蔣晟把第二批物資送過來。還有,讓肖旭也跟著一起過來。」

  「需要立即派人回去嗎?」

  「對,明天一早就派人回去。」李洪濤思考了一下,又說道,「在大路對面修一座新的營地,朱仕琿派來的民工到達之後,一定要好生安頓,特別是伙食要安排好,御寒的棉衣棉被也要準備好,如果民工先到達的話,就把我們的棉被提供給民工。如果有人想離開,只能規勸其留下,切不可動粗,更不可動手打人,明白嗎?」

  「長官,要是勸不住的話,怎麼辦?」副排長賀慶嘀咕了一句。

  「勸不住的,就發五斤糧食,讓他們走。」李洪濤歎了口氣,「就算把這些人強行留下,他們也心不甘,情不願,出工不出力,那有何用?」

  賀平與賀慶都苦笑了起來,這也確實是事實。

  「鄧頤斐,你留下來,出了任何問題,我就找你的麻煩。另外,民工到了之後,按照我們在百市集那邊的規矩,按照家庭的方式,登記造冊。」

  「這事我會辦好的,只是……」鄧頤斐遲疑了一下,「現在就去攻打南虎口關,恐怕……」

  「這不是你應該操心的事情。」李洪濤朝另外兩個排長看去,「3排與4排,還有偵察班……對了,水辛逸,今晚就進山把方藍他們叫回來,別窩在山裡了。」

  「我已經留下了記號,他們看到後,今天晚上就會回來的。」水辛逸白了李洪濤一眼,這時候才想到那幾個偵察兵,也太后知後覺了吧。

  「那就好,到時候,你們這幾個偵察兵可是我們最重要的力量。」李洪濤又朝張挽與田方說道,「你們今天抓緊休息,所有官兵準備五日的乾糧,還有行軍時的裝備,刀槍都給我擦亮。」

  「是!」張挽與田方都很興奮,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正式上陣殺敵,兩人又有點擔心,畢竟他們對之前的訓練沒有太大的把握。

  「暫時就這麼多。」李洪濤站了起來,「該做什麼都去做什麼,傍晚的時候,3排與4排的官兵在這裡集合,我要傳授你們最後一項殺敵技巧。」

  「是!」

  天還沒有暗下來,兩個排總共六十四名官兵在營地裡分成了兩個方陣。

  按照李洪濤的編制,每個排的1班為刀盾班,2班與3班為長槍班。李洪濤只給他們安排了一種陣形,最普通的步兵戰陣,刀盾兵在前,長槍兵在後。

  十名刀盾兵每人一面重盾,一把鋼刀。十人站成一排,十面高約一米五的重盾就形成了一面鋼鐵城牆,士兵只需微微蹲下,就能藏在盾牌後面。

  二十名長槍兵每人一桿鋼槍,一把短刀。二十人分成了兩排,每排十人。

  「現在,聽哨子聲。」李洪濤拿起了哨子,「兩排1班上前三步。」

  二十名刀盾兵立即提著二十多斤重的盾牌向前邁了三步。

  「聽到哨聲之後,所有人都將盾牌向左側轉,右手拔刀,向前突刺,記清楚了嗎?準備,開始!」

  「嘀——」

  隨著哨響,二十名士兵紛紛側身,拔刀刺了出去。

  「很好,3排長。」

  「到!」張挽立即跑了過來。

  「你繼續吹哨子,讓大家操練這個動作。」

  「是!」張挽不明白這個動作有什麼好練的,他也不敢多問。

  「兩排2、3班,後退三步,人與人之間保持肩寬距離。」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另外一個哨子。「等下聽哨聲,哨聲響起,前排向左前方刺殺,後排向右前方刺殺,記住了嗎?準備,開始!」

  「嘀——」

  隨著哨響,四十名官兵都刺出了手中的鋼槍,還是有人搞錯了方向。

  「記住,前排向左前方,與正面大概三十度夾角的方向刺出鋼槍。」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糾正了幾個士兵的動作。「後排向右前方,與正面夾角在三十度以內的方向刺出鋼槍。現在,聽哨聲,再來一次!」

  「嘀——」

  這次,所有人刺出的方向都正確了,卻仍然有點雜亂。

  「不要慌張,不要想別的任何事情,不要管刺中的是空氣,還是敵人。你們只需要記住,在哨聲響起的時候,同時挺槍;哨聲停止的時候,刺出手裡的鋼槍。挺槍的動作要快,刺殺的時候要果斷、有力,按照我以前教你們的,不僅僅是用手與手臂的力量,還要用上身體的力量。再來!」

  反覆數輪訓練之後,李洪濤把吹哨子的工作交給了田方。

  開始,水辛逸還沒有搞懂李洪濤在幹什麼,看到後面,他明白了過來。

  「你確實有軍人的天賦,這麼簡單,有效的辦法都被你想到了!」水辛逸苦笑一下,「等你這戰陣用上之後,別說騎兵與弓箭兵威脅不到步兵,只要有威力夠大的武器,恐怕連神機都得敗退。」

  「這才剛剛開始。」李洪濤長出了口氣,「吃完飯之後,還要讓他們在一起訓練。雖然現在看來有點臨陣磨槍的感覺,但是有了之前的基礎,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希望如此吧,只要到時候不要亂了陣角,那四百永盛軍也算不上什麼了。」

  「這可不行,沒有你們這幾個弓箭手的掩護,這兩個排的六十多人上去就是送死。」

  水辛逸微微點了點頭,他也看出了李洪濤這套戰陣的缺陷,一個非常大的缺陷。

  ****

  夕陽已經落到了西面的山頭下,霞光映紅了半邊天。

  南虎口關北面,一支隊伍正在快速前進著。隊伍裡有三十餘名穿著永盛軍皮甲的官兵,與三十多名雙手被繩索反綁在身後,身上穿著普通服飾,蓬頭垢面的壯年人。隊伍裡面還有數輛大車,車上都碼放著一些麻布口袋。

  南虎口關建在兩座山峰之間。關前有一道深約數米,上面架著一座寬越五米的木橋的壕溝。北面的城牆長約百米,高約十米,由岩石砌成的。城牆頂部寬約三米,能站兩排士兵,每隔三米左右設置了一個朵牆。城樓建在城牆的中部,只有一層,平常是軍官休息的地方。城樓下方就是高七米,寬五米,由裹著鐵皮的厚木板製成的城門。南面兩百多米外,還有一道類似的城牆,關內總面積有數萬平米。

  到了關前的時候,隊伍停了下來。

  「開門開門,老子都快累死了,快開門!」

  「彭參軍,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看樣子,收穫不小嘛!」

  帶頭那人回頭看了一眼,轉過身來的時候,故意背朝著西面,對關上的士兵說道:「囉嗦什麼?快開門。今天晚上有什麼好吃的?」

  「還不那樣。」那名士兵說完,就朝關內喊了起來,「快開門,彭參軍押著山賊回來了!」

  走在前面那人正是李洪濤,關門緩緩打開的時候,李洪濤給走在最前面的水辛逸等幾名偵察兵遞了個眼神,同時抓住了腰間鋼刀的刀柄。

  城門一開,李洪濤首先大步走了進去,順手砍翻了守在門邊的那名士兵,水辛逸同時射翻了另外一名士兵。剛剛趕來的三名士兵也被方藍方青等人射翻在地。

  「控制住局勢,爭取兩分鐘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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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辛逸沒有多說,帶著幾名手持短弓的偵察兵首先殺了進去。

  「3排4排,列陣!」李洪濤在城門口轉過了身來。

  六十多名官兵迅速從車上取出了刀槍盾牌,不到兩分鐘,就在李洪濤的前面列成了戰陣。

  「聽號令,短哨前進,長哨出槍!」李洪濤迅速回頭看了一眼。

  水辛逸帶著幾個弓箭兵殺上了城樓,解決掉了城牆上的幾名士兵,繼續用箭矢對付衝來的永盛軍官兵。

  「張挽、田方!」

  「是!」

  兩人回答之後,同時吹響了哨子。

  隨著「嘀——嘀——」的短促哨聲,六十多名官兵組成的戰陣穩步向前推進。

  要塞內,慌亂不已的永盛軍官兵根本就沒時間組成戰線,跑得快的還能暫時躲過一死,跑得慢的,不是被長槍捅了個對穿,就是被鋼刀劈成了兩截。

  「水辛逸,敵人軍官!」

  話音剛落,箭矢就射了出去,那名正在組織官兵的永盛軍軍官翻身落地。

  李洪濤沒有參加一線的指揮,他的任務是在後方協調大局。

  「3排,4排,保持戰線,保持戰線!」

  官兵們太緊張了,有的甚至慌了手腳。這可是他們第一次上陣殺敵。

  張挽降低了哨聲的頻率,他開始太急了,準確的說是太激動了,一時之間,3排衝到了4排的前面,導致3排的左翼暴露在了外面。

  隨著哨聲的起伏,官兵們機械般的前進著,機械般的刺出手裡的鋼槍。這一刻,沒有人去想刺中的是什麼,有的士兵甚至在刺出鋼槍的時候閉上了眼睛,當阻力從槍桿上傳來的時候,才知道刺中了敵人。

  「該死!」李洪濤咬了咬牙,「水辛逸,跟上來,別他媽的呆在城頭上!」

  幾名偵察兵迅速從城頭上衝了下來,現在步兵戰線已經推進了近百米,即將離開短弓的「支援」範圍。

  「排長,副排長守住兩翼!」李洪濤快步衝到了步兵的身後,「所有人聽哨聲,穩住腳步,握緊刀槍,短進長刺!」

  「嘀——」

  兩個排的刀盾兵與長槍兵邁出了統一的步伐,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發抖。面前,不再是虛無的空氣,不再是練習時的稻草人,是活生生的敵人,是能夠威脅到他們的敵人。

  第一次上戰場,就算是經過了再嚴格的訓練,士兵的心理壓力都無比巨大。

  當他們第一次將鋼槍刺入人體,即使那是敵人,他們也會感到噁心、懼怕、恐慌,誰都一樣。哨聲就如同皮鞭一樣,鞭策著他們繼續前進,鎮壓著他們心頭的恐慌,鼓舞著他們的勇氣。

  李洪濤兵部指望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會鎮定自若,會像老兵那樣毫無畏懼。

  能夠讓一批新兵在戰場上活下來的辦法只有一個,讓他們都機械的去戰鬥,讓他們都按照命令去戰鬥。

  不去多想,不去觀察,不去思考,只是按照命令行動,每一步,每一個動作,全都是由命令決定。

  這樣的士兵算不上是真正的士兵,這是成為老兵必須要邁出的一步。當他們適應了血腥的戰鬥,當他們在殺死敵人時不再發抖,當他們看到鮮血與內臟時不再感到噁心,當他們面對敵人刺來的鋼槍,射來的箭矢時不再懼怕,他們就不再需要用命令去鞭策,他們就是真正的老兵。

  在此之前,必須要用命令,準確簡單的命令去鞭策他們。

  「穩住步伐,嘀——」

  「握緊鋼槍,嘀——」

  「殺死敵人,嘀……」

  隨著一聲長哨,第一排的刀盾兵同時側身出刀,後面兩排的長槍兵也同時挺槍刺出。四十支鋼槍,只有不到一半刺中了目標。

  隨著長槍貫體而入時產生的「哧哧」聲,揮舞著戰刀,大聲吼叫著迎面衝來的十多名永盛軍士兵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無人能夠到達到刀盾兵兩米以內。密集的槍林沒有給這些不要命的永盛軍士兵任何機會。

  「小心,弓箭手!」

  永盛軍反應了過來,除了仍然在無畏突擊的步兵之外,十多名弓箭手在南面的城牆下站好了隊列,舉起了長弓,瞄準了正在推進的甲隊步兵戰線。

  聽到水辛逸的喊叫聲,李洪濤立即出響了哨子。「嘀——」

  隨著一聲短哨,刀盾兵同時轉過盾牌,所有士兵都彎下了腰。二十面重盾組成了一道鋼鐵城牆。

  太近了,不到一百米的距離,箭矢根本就無法拋射,只能平射。從水平方向上射來的箭矢大部分都落在了重盾上,沒有威脅到躲在後面的步兵。只有兩支箭矢從重盾間的縫隙處穿過,其中一支射中了一名步兵的大腿。

  「重傷者下去,輕傷者留下!」

  那名中箭的士兵咬了咬牙,重新站了起來。

  「聽哨聲,穩步推進!嘀——」

  哨聲再次響起,刀盾兵提起了盾牌,每走三步停一下。

  李洪濤也知道戰鬥到了關鍵的時刻。

  現在水辛逸等人根本就幫不上忙,短弓的射程比長弓短,且水辛逸他們在戰線後方,沒有合適的角度。要想盡快佔領南虎口關,阻止敵人反撲,必須要盡快推進到南面的城牆,不給敵人任何反擊的機會。

  哨聲很急,很短,步兵都踏著小碎步前進。開始還在發抖的雙腿變得堅強了,開始還在哆嗦的雙手變得有力了,開始還在動搖的信心變得堅定了。

  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時間讓官兵們思考,他們只能跟著哨聲前進、殺敵、隱蔽,再前進、再殺敵、再隱蔽……

  關內,被壓縮到了南牆根的永盛軍官兵開始崩潰。

  零散的步兵根本沒有機會靠近虎嘯軍的戰線,就算雙方的鋼槍長度相差不大,就算雙方的戰刀都一樣的鋒利,沒有任何組織的步兵根本就不是一支保持著完整戰線的步兵部隊的對手,衝上去,只能被敵人屠戮,只是去送死!

  弓箭兵是唯一能夠反擊的力量,可是敵人的重盾擋住了大部分的箭矢,根本就威脅不到躲在重盾後面的步兵。

  直到甲隊的步兵戰線推進到距離南城牆不到五十米的時候,永盛軍的弓箭兵才紛紛朝城牆上跑去。城牆下,已經有步兵衝出了城門,向南潰逃了。

  「水辛逸,城牆上的弓箭兵!」李洪濤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這套戰陣最大的缺陷就是難以防禦從上方射來的箭矢,如果敵人的弓箭兵佔據了制高點,他們就將完蛋,會有很多官兵將被射死射傷。

  水辛逸不敢有絲毫遲疑,快步衝到了步兵戰線的後方,將三支箭矢同時搭在了弓弦上。就在第一批永盛軍的弓箭兵出現在城牆上的時候,水辛逸鬆開了拉緊弓弦,夾著箭矢的四根手指頭。

  三支箭矢離弦而出,準確的射中了三名站在一起的弓箭手。

  幾乎同時,方藍方青等人也都紛紛射出了箭矢。第一批上城牆的十餘名弓箭兵被解決掉了一半以上,剩下的都躲在了朵牆的後面,根本不敢探出頭來。

  李洪濤長出了口氣,朝水辛逸點了點頭,接著又吹響了哨子。

  不多時,隊伍就推進到了南城門處。

  「3排,掃蕩戰場,投降者不殺!」李洪濤這時候才鬆了口氣,雖然戰鬥還沒有結束,但是他們離勝利已經不遠了,「4排1班,上城牆,2班守住城門,3班搶救傷員!」

  隊伍迅速以班為單位分散。

  關隘北面,一支龐大的隊伍正在迅速靠近。

  ****

  進入南虎口關後,沈豐岳大吃一驚。

  按照計劃,李洪濤將率軍先打北面的城門,然後由沈豐岳率人殺入,一起幹掉駐守南虎口關的永盛軍。

  聽說李洪濤只帶七十個官兵去攻打南虎口關後,沈豐岳趕緊帶著黑淵寨一百多人,還有另外各寨的幾十人,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沈豐岳並不懷疑李洪濤領軍作戰的能力,在李洪濤提出攻打南虎口關的時候,沈豐岳就相信他能夠辦到。沈豐岳根本就不相信,李洪濤帶著七十個人就能把南虎口關打下來,更不相信戰鬥會在半個小時之內結束。

  那裡有兩個隊,四百多名永盛軍官兵!

  那是伏牛山裡最堅固的關隘之一!

  別說殺掉四百多名永盛軍官兵,就算殺四百頭豬,也要花上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吧!

  眼前的一切都告訴沈豐岳,他的判斷錯了,李洪濤不但憑七十個官兵打下了南虎口關,還只花了半個小時!

  不但沈豐岳極為震驚,另外十多個山寨頭目也極為震驚。

  他們趕到的時候,甲隊官兵不但攻入了南虎口關,還佔領了兩個方向上的城牆與城門,正在打掃戰場。

  「李將軍……」沈豐岳朝四周看了一眼,「戰鬥結束了!?」

  「結束了!」李洪濤長出了口氣,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才打完,沒想到,永盛軍這麼不經打,沒殺掉多少,跑了一半以上。」

  沈豐岳眨了眨眼睛,看李洪濤的樣子,好像還沒有使出全力。

  「報告!」張挽很是「適宜」的跑了過來,「戰場清理完畢,殲敵一百八十九名,俘敵五十八名,我方只有三人負傷,一人傷勢較重。」

  沈豐岳,還有他身後的眾多寨主瞪大了眼睛。殲敵兩百多人,甲隊竟然只有三人受傷,李洪濤是不是在吹牛?別說步兵,就算是虎嘯軍的親軍騎兵來了,殲敵兩百多,也不可能只有三個人負傷!

  「全力搶救傷員,派人回去讓鍾素珍帶著藥品過來,還有,讓鄧頤斐立即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李洪濤長出了口氣,「各班集中,3排負責守衛北城牆,4排守衛南城牆,去把水辛逸叫來。」

  「是!」

  「沈寨主,各位寨主!」李洪濤這才轉過身來,「李某有怠慢之處,請多包涵。」

  「李將軍客氣了,是我們打擾李將軍了。」沈豐岳這時候才回過神來。

  水辛逸快步跑了過來。

  「各位請稍等。」李洪濤朝沈豐文等人嘮叨了一句,這才轉身對水辛逸說道,「派幾人到南面警戒,永盛軍大舉殺來的話,立即回報。」

  「是!」

  等水辛逸走開後,李洪濤帶著眾多寨主朝關塞中央走去。

  各班官兵都已經集中了起來,沈豐岳等人都偷偷的點算了各班的人員。確實沒有錯,只有三人負傷,沒有人陣亡,而且只有七十個人。現在,他們才不得不相信,李洪濤並沒有讓部下吹牛。七十人,在只有三人負傷的情況下,打下了由四百餘永盛軍官兵駐防的南虎口關,還殲敵兩百餘人。

  別的軍隊能夠辦到嗎?

  「各位寨主請坐,條件簡陋,請各位多多諒解。」李洪濤覺得「寨主」這個稱呼有點彆扭,總覺得欠了別人什麼一樣。「沈寨主,現在應該相信李某的承諾了吧?」

  沈豐岳深吸了口氣。「李將軍果然為非常之人,沈某欽佩不已啊。只是李將軍打下了南虎口關之後,恐怕朱仕琿也不會把此處交給將軍駐守吧?」

  「沈寨主多慮了。」李洪濤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少營剛剛成軍,甲隊也不過成軍兩月有餘。原本輪不到甲隊承擔虎口關的防禦重任,之前在這邊的都是左營的部隊。這次,朱仕琿準備向堰州用兵,左營全都調往潛龍關,其他各營又要負責各個方向上的防務,只能抽調甲隊前來守衛虎口關。如果朱仕琿還有別的部隊可用,恐怕李某也不會認識各位了。」

  沈豐岳微微點了點頭。「只是李將軍承諾臥虎道附近的土地……」

  「沈寨主更不需要擔心。這次殲敵兩百多,李某能拿到的戰功授田也不少。加上奪回南虎口關的功勞,如果李某開口要臥虎道這邊的土地的話,朱仕琿也不會多說什麼。再說了,這邊原本就不屬於他朱家的土地,他做個順水人情給李某,讓李某為其看家護院,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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