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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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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Killer]鬼鏡狂想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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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發表於 2010-3-24 19:21:55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0

「葉太太,這位就是陳少翎,」楊教官介紹著:「陳少翎,這位葉太太有事想問你。呃,我們到教官室去說吧。」

葉太太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大步向前一把抓住驚愕的小翎,滿臉急切地問:「你是陳少翎?」


「呃‧‧是。」小翎被一連串的變化弄得暈頭轉向。


誰知葉太太竟然在眾目睽睽中跪了下來,抱住他的腿嚎啕大哭:「謝謝你!謝謝你找到我兒子!謝謝‧‧」


原本已經夠混亂的場面,頓時又亂了三倍,楊教官苦勸著:「葉太太,您別這樣,孩子擔當不起的,先起來說話吧!」


葉太太仍是哭個不停:「謝謝,謝謝‧‧」


千秋在小翎腦中冷笑著:「呵呵,一年不見,還是這麼會演戲啊!我老媽寶刀未老哩!」


仍是一貫的嘲諷口氣,但小翎聽出他語氣中強烈的怨憤。他心中一凜:對了,千秋一直痛恨著自己家人,萬一他這時做出什麼激烈的行為,那還得了?


「千秋,你媽要找的人是我,拜託你安靜點,讓我來處理,好不好?」


「叫她滾!我不要看到她!」


「那你就不要看,先回鏡子裏休息吧。」


「去你的!」


眼前有歇斯底里的女人在痛哭,腦裏有抓狂的鬼在咆哮,小翎覺得自己腦袋快裂開了。


「那,葉太太,我們到天橋講,別打擾學生上課,好不好?」楊教官好不容易將葉太太扶起:「陳少翎你跟我來,其他人回去教室。」


「嗚!」小翎忽然低喘一聲,抱住頭蹲了下來,臉孔漲得通紅,五官扭曲,顯然極為痛苦。


「陳少翎?你怎麼了?」


小翎咬緊牙關,念著沒人聽得懂的話:「千‧‧不行‧‧」


「陳少翎!」


一分鐘後,小翎終於站了起來:「教官,我沒事,我們走吧。」


教官扶著哭泣的葉太太走向天橋,小翎則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面。他的臉色很差,在炎熱的天氣裏,額上卻全是冷汗。他雙拳緊握,全身緊繃得像木板。因為千秋仍在他體內躁動著,狂吼著要佔用他的身體。


「小翎,不要攔我,我要給她好看!虛偽做作,勢利無情的女人!去死好了!」  


然而小翎毫不讓步,使出全身力氣跟千秋對抗。他只知道,他絕不能讓千秋使用他的身體去傷害自己傷心欲絕的母親,絕對不能!


沒想到他的努力居然生效了,成功地在腦中築出一道屏障,將千秋隔絕在屏障之後。只是雖然抵擋了千秋的入侵,卻沒辦法阻止他在自己腦中鬼吼鬼叫。


來到連接二棟教室間的天橋上,葉太太立刻一把抓住小翎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啜泣著:「真是謝謝你,千秋離家一年多都沒消息,總算你讓他回家來了。」


千秋冷笑:「再裝啊!是妳趕我出門的欸!」


「他常常託夢給我,跟我說他好冷,好想回家,我就知道他已經死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裝肖偉!誰有那閒功夫託夢給妳?」  


天氣很熱,但是由於千秋的狂怒,小翎全身上下冷得直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有辦法開口:「伯母您別客氣,我只是幫個小忙而已。您也不要太傷心了,不然千‧‧令郎會難過的。」


「你別跟著她耍肉麻行不行?」


葉太太的手又抓緊了一些:「陳同學!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千秋他‧‧是不是在你那裏?」


「什麼?」小翎大驚失色:她怎麼知道‧‧?


楊教官聽不下去了:「葉太太!妳在說什麼啊?令郎不是過世了嗎?還是遺物少了什麼?」


「不是遺物。我們前陣子給千秋招魂一直招不回來,道士說他可能是被發現他的人帶走了。」


小翎倒抽一口冷氣:這道士也料得太準了吧?


「拜託你,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叫他回家,好不好?」


千秋冷笑:「想得美!」


「葉太太!跟學生講這種事不好吧?」楊教官快瘋了。


小翎定了定神,強笑著說:「對不起伯母,我不信這種東西的。人死了當然就上天堂了,不會留在世上的。如果‧‧千秋真的還在的話,他一定是在家裏守護自己的親人才對。」


「陳少翎!我要告你?謗!」某法律系高材生大吼著。


小翎的這番話並不能說動葉太太,她仍是節節進逼:「可是,我真的覺得千秋現在就在我們身邊,在你身上,我感覺得到‧‧」


千秋長歎:「沒辦法,我身上就是帶著跟妳一樣的臭味,我自己也不願意啊!」


楊教官再也受不了了:「葉太太!我們是因為妳的情況特殊,才破例答應你跟陳同學見面,妳要是再騷擾我們的學生,我就要請妳出去了!」


「沒關係的,教官,」小翎實在不忍拒人於千里之外,輕聲問著:「伯母,我想請問一下,令郎在過世前,是不是跟家裏有什麼糾紛?妳要不要說出來,或許心情會好一點。」


千秋大為不滿:「幹嘛?想探人隱私啊?」


小翎心想:「我的隱私被你看光光,我為什麼不能探你的隱私?」


葉太太非常激動:「你怎麼知道?是千秋告訴你的,對不對?千秋在你那裏,對不對?」


「不是啦,因為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條件那麼好的人,為什麼會這樣躺在山上,看起來好像是自殺‧‧」


「不是自殺啦,豬頭!」千秋憤憤地罵著。


教官不同意他的作法:「陳少翎,這是人家的家務事。」


葉太太一面拿手帕抹淚,說:「沒關係,這孩子跟我們家有緣,跟他講講也好。那天千秋的確跟他爸和我吵了一架,我們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


千秋冷笑著:「不中聽的話?『真不知道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怪物』,這叫『不中聽的話』?」  


「然後他就在颱風夜裏跑出去,從此再也沒回來了‧‧」


「伯母,能不能請問,為什麼吵得這麼兇呢?」


葉太太只顧著抹淚,一時沒有回答。


千秋不屑地說:「她講不出口啦,那三個字會侮辱她高貴的嘴巴!」


然而他母親還是說了:「我跟他爸爸,一直求他改掉同性戀的毛病,他就是不肯。」


小翎大吃一驚:「千秋‧‧是同性戀?」總算他反應快,看到教官在旁邊,硬把「也是」的「也」字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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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0-3-24 19:22:05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1

「伯母,您確定他真的是‧‧」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千秋對他的私事這麼有興趣,搞了半天原來千秋跟他是同類!


葉太太話匣一開,就再也關不住了,抽抽噎噎地說:「我也不願意相信啊。可是,他的家教學生來跟我告狀,說千秋對他毛手毛腳‧‧」


千秋怒喝:「我才沒有!誰叫妳聽那王八蛋亂講?」


「我們回家逼問他,他居然說他愛那個孩子!我真是不曉得,我們對他的教養到底出了什麼錯,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他向來是我們全家的驕傲啊!」


「是啊,驕傲,反正我表現好是妳教養有功,只要稍有不合意就是我自甘墮落,死不足惜!」


小翎強忍著心中刺痛,小心地說:「伯母,這種事應該跟教養沒什麼關係,您別想太多。」  


「這個傻孩子,這種毛病要是不改過來,以後的日子會多坎坷啊?我們都是為他好,為什麼他就聽不下去呢?」


「就是因為有妳這種人才會坎坷啦!只要妳免開金口,我就幸福得不得了了!」千秋暴跳如雷。


「我跟他爸爸費盡心思想要把他導回正軌,可是他就是聽不進去。我們當然心急啊,所以講話就重了些,誰知他就衝出去尋了短見。他為什麼這麼傻啊?」


千秋冷笑:「裝什麼死?當初說寧可我去死也不要我變成同性戀的人可是妳自己欸。」


「養了他二十幾年,結果只剩一具枯骨回來。你說叫我們兩個老的怎麼活啊?」


「怎麼活?有種就一起死啊!妳跟老頭子根本就巴不得我早早消失,免得丟你們的臉,少在這假惺惺了!」千秋咬牙切齒地說:「每天在那裏當義工,裝一副慈眉善目的嘴臉自以為是菩薩;罵起自己兒子一點情面都不留!要我變得像妳一樣虛偽,我還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小翎感到強烈的迷惘。母親的悲傷和兒子的憤怒同時傳到他心裏,他一時真不知該向著哪邊多一些才好。又想到萬一自己母親發現他的性向,一定也會同樣震驚悲傷,更覺心煩意亂。  


千秋仍在怒罵不休:「我告訴你吧,反正父母這種東西,只要一聽到『同性戀』三個字,就像核子反應爐爆炸一樣,滿肚的放射性毒素全噴出來,關不住的啦。不管你平日再怎麼事親至孝兄友弟恭三從四德,只要你是同性戀,所有的表現通通一筆勾銷!反正你就是該死!他們也不想想,同性戀者是從異性戀者的肚子裏生出來的耶!如果同性戀該死,那製造同性戀的人幹嘛不去切腹?」


這話罵得確實痛快,聽得小翎頻頻點頭。但是,有哪個當子女的人能夠對自己父母說出這種話呢?如果自己家人非得弄到這樣收場,他寧可一輩子活在謊言裏。


很神奇地,他發現自己在這種混亂的狀況下居然還能思考,深吸了幾口氣,想到一個問題。


「伯母,很冒昧地請教一下:您後悔生下千秋嗎?」


「什麼?」葉太太有些錯愕。


「我是說,您會不會覺得,當初要是沒生他就好了?」


葉太太一時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怔怔地回答:「這‧‧那孩子那麼聰明,那麼優秀,要是他不是‧‧」


小翎打斷她:「那就是不後悔囉?」


「‧‧對。」


「既然這樣,」小翎盡可能擠出自信:「雖然我不認識千秋,但是我相信,他心裏一定也是很感謝您跟伯父的,感謝你們生了他。」


千秋大叫:「你少噁了!」


小翎不理他的抗議,只是定定地凝視著葉太太,她布滿紅絲的雙眼迷惑地看著他,也許是被他硬裝出來的氣勢唬住,也許是她隱約感覺到他身上帶著她兒子的氣息,也許只是小翎一廂情願的錯覺,總之她好像有點動容了。


「我不太了解招魂這種東西,但是那畢竟只是個儀式。」小翎說:「最重要的是,你們只要一直記著千秋的好,一直告訴他,你們很愛他;我相信不管千秋在哪裏,他的靈魂一定會回到你們身邊的。」   


千秋目瞪口呆:「陳小翎同學,你講這種話不嫌肉麻嗎?」


葉太太直直地盯著他,忽然間苦笑了一聲:「現在的小孩真不得了,還會教訓大人哩。」


小翎頓時面紅耳赤:「呃,真的很肉麻哦?」


葉太太拭著眼淚,不過擦了也是白擦:「你是說,因為我們不夠愛千秋,所以他變成同性戀,因為我們不夠愛他,所以他的魂就是死了也不肯回家嗎?」


「不是啦!」小翎慌了手腳:「你們當然很愛他,可是,也許他不知道啊。」


「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為他花了多少心血,要什麼有什麼,這樣他還不知道?」


「不是,我是說‧‧」


「反正你們這些小孩都是這樣,永遠都認為是父母的錯!我們整顆心都掏給你們了,你們還是認為我們有錯!我到底該怎麼辦啊?」葉太太又開始狂哭起來,楊教官實在看不下去了。


「對不起葉太太,我真的得請妳回去了。陳少翎,你回教室上課吧。」他一把抓住葉太太,硬是將她拖下樓梯。


小翎目光呆滯地望著他們離去,覺得自己好像剛被垃圾車輾過。


千秋不屑地說:「我就叫你不要跟她白費口舌吧?那種人整天就只會沈溺在自己的被害妄想裏,一心認定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別人都對不起她,根本聽不進人家說的話。」


小翎冷冷地說:「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喂!」向來被他念到臭頭的小翎居然會反過來嗆他,千秋還蠻不習慣地。


「還有,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也是同性戀?」


「你又沒問。」千秋沒好氣地回答。


「那你跟你家教學生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回事啊,只是一件蠢事。」


「你真的對人家動手動腳?家教學生應該還未成年吧?」


千秋不耐地說:「只是在他睡著時摸摸他的頭髮,這也叫動手動腳嗎?」


「只有頭髮?」小翎懷疑地問。


「呃,有時候他的臉頰跟嘴唇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


「這樣當然會被罵啦!」小翎氣往上衝:「你還好意思整天罵我自作多情?你自己做的事更過分!」


他的心裏非常不平衡。長久以來千秋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先知架勢,用那套毒言毒語把他訓得狗血淋頭,自信心碎滿地;誰知道千秋自己根本就做過同樣的傻事,半點也沒比他聰明!那他有什麼資格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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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10-3-24 19:22:15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2

「就是因為我是過來人,才要阻止你跟我犯一樣的錯咩。不然你想跟我一樣變成鬼嗎?」

「強辭奪理!」


「好吧,就算我是個跟你一樣,跟藤木糾纏不清的沒腦袋白痴好了,那又怎麼樣?就因為是同類,我才會這麼挺你啊。」


「那可難說了。」


「哦,你是說有人比我更挺你是吧?行,我現在就閃。」


小翎連忙更正:「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就算是同類,也不見得就挺我啊。你幹嘛這樣就生氣?小心眼!」


千秋哼了一聲,沒再回話。


「還有一件事,你那家教學生是不是叫佳沅?」小翎嚴肅地說:「他就是昨天在學校旁邊偷看我的人,是不是?」


「‧‧‧‧」


「千秋!」


某鬼這才無奈地開口:「天色太暗看不清楚,只是有點像,不見得是他。」


「我看絕對就是。」小翎急著說:「他一定是知道你在我這裏,所以跑來跟蹤我!」


「怎麼可能啊?」千秋非常不屑。


小翎反駁:「怎麼不可能?你媽不就找上門了嗎?你說現在怎麼辦?他會不會做出什麼事?」


「你白痴啦。那小子躲我就跟志恒親親躲你一樣,怎麼可能會來找我?想太多了。」


「誰曉得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小翎理直氣壯地說:「你跟我講清楚,你們到底有什麼恩怨?」


「你很無聊欸!自己麻煩一大堆,還有心情管我的閒事?」


「是你害我的吧?我現在時間這麼緊迫,只差沒在頭上綁個時鐘,你媽偏又跑來鬧,萬一那個佳沅也搞出什麼亂子‧‧」


千秋忽然大叫了一聲:「時鐘!」


小翎被嚇得跳起來:「你幹嘛沒事大叫啊?」


「對了!就是時鐘!」


「什麼?」


「第一道提示啊。『看似靜止,其實片刻不停』,那不就是時鐘嗎?時鐘本身固定不動,但它的指針卻一直轉,從來不停的。而且它說『你每天拼命追趕』,人每天都會拼命追趕什麼?時間啊。怕遲到,只好拼命衝了。」


「可是下一句『以為已逝去,回頭才發現仍在掌中』該怎麼解釋?時間可不會回頭。」


「時間不會回頭,但是你可能會衝太快。尤其是時鐘不準的時候。」


小翎心中一震:「校門的樹鐘‧‧」


「沒錯,它快了五分鐘,不知道的人以為遲到了,衝得飛快,進了校門才發現還有時間。而且時鐘是金屬做的,又是圓形。」


「可是它是金色的,不是銀白。」


「那只是正面,它的側面跟背面都沒上漆,應該是銀白色。尤其是它背面向著榕樹幹,根本沒人會去注意。」


小翎興奮不已:「沒錯!就是它了!」


趁著還沒下課,他飛快衝下樓,來到大榕樹前,伸手到時鐘和樹幹中的縫隙中摸索,果然發現在時鐘的背面貼著某種塑膠製的東西。用力將它拉出來,只見是一個小小的防水袋;裏面不是照片,而是一張小小的海報紙,上面畫著一個長方形,裏面布滿彎彎曲曲的黑白交錯花紋,旁邊還有一行字:「偉大的背後,是不見天日的陰暗」。


千秋嗯了一聲:「好有哲理的謎題啊。」


「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哎喲,慢慢想嘛,你再怎麼猴急答案也不會自己出來啊。」千秋嘻皮笑臉地說:「至少我們解開第一個謎題了嘛。來,你看看,」他指向行政大樓上掛的,慶祝十月節日的紅布條:「普天同慶,這不就是在說我們嗎?」


「你神經啊!」嘴裏雖然抱怨著,小翎心中對千秋的感謝早已昇到了最高點。然而此時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千秋,你說過你從山上摔下來是意外,那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根本就是自殺的。」


「才不是咧!我說過了,意外就是意外。」


「我才不信。如果不是要自殺,誰會在颱風天裏跑去七星山?」


千秋沒好氣地回答:「我心情不好發神經不行嗎?你還不是大熱天跑去爬山?」


「是嗎?既然你心情那麼差,又怎麼會無聊到跑去撿地上的鏡子?」


「你幹嘛記那麼清楚啊?」


「是你自己講的啊。你根本就是自己跳下去的對不對?」


「不是啦!」千秋氣鼓鼓地說:「我只是在考慮要不要跳,誰曉得一陣強風吹過來,那面該死的鏡子飛起來打到我的頭,我一個不小心就下去了。」


沈默了約二分鐘,小翎才勉強開口:「老實說,這實在是‧‧白痴得讓人說不出話的死法‧‧」


「所以我才不想說啊!」


小翎決定以後有些問題還是不要問的好。


回到教室,還是有一堆人纏著他不放,耳根沒片刻清靜。除了謎題,還有人追問他在七星山上發現屍體的光榮事蹟,他也只好瞎掰一通。原本藤木四號五號也擠在人群中,興緻勃勃地聽著,聽到一半就被藤木一號拉走了。


不過這些瑣事對小翎而言早已不重要了。雖然第二道謎題還是沒解開,他也覺得不甚要緊。


今天可說是他生命中超級重要的一天。他居然有辦法阻止千秋支配他的身體,這可真是空前的創舉。在這之前,他的身體向來是任千秋隨意來去,毫不設防的。光憑這點,就足以讓他深深佩服自己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長久以來,始終是千秋單方面讀他的思緒,介入他的生活,他對千秋卻一無所知;今天跟葉太太見面,雖然不甚愉快,卻讓他對千秋又多了解了一些,這點讓他非常開心。


短短的十分鐘內,千秋的憤怒和悲傷,毫無保留地傳入他心中,變成了他自己的憤怒悲傷。在那一刻,千秋不再是個侵占他身體、騷擾他安寧的鬼魂,而是他的一部分。兩人彷彿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連心臟都是一起跳動著。即便千秋根本沒有心臟。


小翎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受,只覺得無比地奇妙,無法言喻。


這就是所謂的「心靈相通」嗎?


本來還怕千秋會嘲笑他的胡思亂想,幸好千秋由於見到母親太激動,整個下午躲在鏡子裏生悶氣,根本沒心情理他。  


放學後,平常過了四點就沒什麼人的學校,今天卻到了將近六點還有一堆人留下來到處找輪子,還有人冒著被教官追殺的危險跑去拆大禮堂的抽風機;看著這些同學註定失敗的努力,小翎再度感覺到人世的艱辛。


他躲在廁所裏,把第二道提示反覆看了好幾遍,仍是摸不著頭緒,正在煩惱時,不經意往窗外望了一眼,只見一群人陸陸續續跑向升旗台,好像有大事即將發生。他一時好奇,便跟著過去。


一看之下非同小可,站在旗杆下,正摩拳擦掌準備往上爬的,不正是蔡志恒大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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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0-3-24 19:22:24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3

旁邊的阿Q顯得十分懷疑:「喂,老蔡,你確定是在旗杆頂嗎?」

志恒的軍師,三二一的王正國信心滿滿地說:「一定是啦。外表不動,卻又片刻不停的東西,當然就是旗杆頂的滑輪嘛。它是固定的,又轉得很快;而且我們不是每天早上都要趕升旗嗎?」


「那什麼叫做『以為已逝去,回頭才發現還在掌中』?」


「升旗的繩子,不是從頭到尾都握在升旗手的手掌中嗎?」


「可是滑輪只有升旗的時候才會轉,不是片刻不停啊。」


這下王正國可難以回答了,思索幾秒後才說:「那應該只是一種誇張用語吧?而且禮堂的抽風機也會停啊。」


千秋呵呵二聲:「這傢伙腦筋動得比別人快二倍,結論卻比別人白痴二百倍。」


小翎擠出人群,大叫:「喂!你不是真的要爬吧?」


志恒原本還有些猶豫,一看到他來了,當下鐵了心要爬。


「怎麼?我先解開謎題,你擔心了是吧?」


「不是啊,爬旗杆太危險了。而且要是教官發現怎麼辦?」


「這點高度算什麼?我以前還攀過比這更高的岩。是你自己沒解開謎題,怨不得人。反正以你的膽量,就算解開了你也不敢爬的啦。總之你給我閉上嘴在下面乖乖看著,讓我在教官來以前把事情辦完,可以吧?」說完居然真的雙手攀上旗桿往上爬。


小翎又急又氣,大叫:「你爬上去也沒用的,第二個線索在我這裏!」


「什麼?」志恒滑了下來,眼睛瞪得老大:「真的假的?」


小翎從褲袋掏出那張快被折爛的紙片遞給他:「是在校門口的樹鐘裏找到的,才不是什麼滑輪咧。」


志恒接過紙片,仍是一臉懷疑:「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要給我?」


「我已經記熟了。反正解不出來,留著也沒用。」


「我怎麼知道這不是你故意設計來騙我的?」


小翎真是給他氣到沒力:「好,要是有人能證明這張提示是假的,我就當著全校的面爬升旗台!這樣可以了吧?」


旁邊的高衛洋很好心地說:「老蔡,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你信他一次也沒關係嘛。」


阿Q指著小翎:「好!你自己說的,在場每個人都聽到了,到時可不要給我耍賴哦。」


小翎不理他,轉身走開。背後眾人圍攏在志恒身邊,急著研究他手上的紙片。


「偉大的背後是陰暗?又是這種無聊的謎語。」


「這塊是什麼?好像在哪裏看過。」


「啊,是福利社賣的大理石蛋糕嘛。」


「那下一個地點就是福利社嘍?」


「噓!」阿Q指指小翎的背影:「小聲點啊!」


但志恒不願欠小翎人情,反而扯開喉嚨大聲喊:「喂,陳少翎!有人說這東西可能是福利社的大理石蛋糕!你自己看著辦吧!」


小翎點了點頭,逕自走開了。他始終背對著他們,所以沒有人看到他臉上感動的表情。


「千秋,那我們明天要怎麼混進福利社呢?」


千秋嘖嘖數聲:「你還真以為是福利社啊?太好騙了吧?」


「可是,福利社裏剛好掛了一張國父遺像,它說『偉大的背後是陰暗』,說不定謎底就在遺像的背面。」


「問題是,根據是什麼?就因為某個傢伙順口說了『大理石蛋糕』,你不覺得很不可靠嗎?與其說大理石蛋糕,直接說大理石不是更好嗎?」


「說的也是。」小翎沈思著:「可是學校哪裏有大理石呢?」


「總之,一定是跟大人物有關的地方。學生的地方才不會給你用大理石呢。」


小翎點頭:「沒錯,而且是跟偉人有關。」


他回教室收拾了書包,走出了學校,邊走邊思考著大理石的問題。


「教官室裏應該是沒有,我們導師辦公室好像也沒有。」


千秋提議:「會不會是校長室?」


「不知道,我沒進去過。」小翎忽然想到:「對了,我們校刊裏都會貼校長的辦公照片,回去翻翻看,至少可以看看校長桌上的陳設。」


「光看桌上有什麼用,搞不好是大理石地板,大理石沙發,要是你們校長自戀一點,搞不好還會自己訂作大理石雕像咧。」說到這裏,兩人同時驚覺:「雕像!」


行政大樓二樓的中庭走廊,放著一尊創校校長的半身銅雕像,而雕像的基座正是整塊的大理石。


「我們回去!」


公車來了,小翎卻轉身衝回學校,跑上行政大樓二樓。  


二樓的人幾乎走光了,空蕩蕩的走廊配上陰暗的光線,讓已故校長原本微笑的臉孔顯得有些陰險狡詐。


小翎緊貼在大理石基座上的「流芳百世」銘刻上,伸長了手臂在基座的背後摸索著,總算在一片灰塵中,抓出了一個信封。裏面是一張照片,上面別著一張紙條。就著昏暗的燈光,只看到紙條上寫著:「幹得好,繼續努力,光榮與你同在。」


「YES!就是它了!」千秋高聲歡呼,小翎更是高興得恨不得跳上天去。


「千秋!你是天才!」


千秋滿足地同意:「沒錯,我是天才。」


這番騷動引來遠處某位教官的斥罵聲:「誰在那裏鬼叫?」


小翎連忙將戰利品塞進書包,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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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0-3-24 19:22:39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4

在公車上,他仍然陶醉在強大的成就感中,但千秋反而安靜了下來,只是仔細端詳著他的雙手。

小翎的手跟秀氣的外表不配,手指又粗又短,指甲也長得歪歪扭扭,但是他並不在意。本身已經被評為「很娘」了,要是再長一雙修長玉手,不被嘲笑到死才怪。


然而對這樣一雙平平無奇,上面還沾滿灰塵的手,千秋卻是充滿愛慕地,出了神地凝視著,只差沒數清有幾個毛孔,好像他這輩子沒看過人手一樣。然後他還仔細地撫摸冰冷的公車扶手和微溫的椅背,完全不在乎手上又多沾了幾億個細菌。


小翎覺得有點奇怪:「千秋,你在幹什麼?」


千秋抬起頭來,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冒出一句答非所問的話:「喂,小翎,我已經死了耶。」


小翎差點吐血:「真是大新聞啊!謝謝你告訴我哦!」


千秋呵呵一笑,沒再開口。  


直到當天晚上,小翎在浴室裏,從鏡子裏凝視著自己濕淋淋的身體時,他才終於明白了千秋那句話的意思。


千秋已經死了。他不屬於這世界。


也許是因為母親的出現,讓千秋終於真正體認到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他從此再也不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喜怒哀樂;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沒了。


當他看著小翎的雙手的時候,心裏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他一定很想用自己的雙手來觸碰這個世界吧?


但是,已經不行了‧‧


小翎不禁在鏡前哽咽起來。前所未有的痛苦襲擊了他,就連被志恒拒絕時,都沒有這麼難受。


「死者已矣」,這是世界上最殘酷卻又最真實的一句話。人一旦死去,他就只能成為回憶,之前的一切都不算數了,任你再怎麼哭喊挽留,他就是會隨風而去,一點痕跡都不剩。


千秋是死者,他不可能永遠留在世上,總有一天他會離開。一人一鬼的同居生活,遲早會結束。


可是,沒有千秋的日子,是什麼樣子?


沒有人在他耳邊胡說八道,沒有人給他出主意,沒有人用最刻薄的風涼話鼓勵他,沒有人在鏡子上對他痞笑,只剩他自己面對無邊的寂靜。


只剩‧‧一片空白‧‧


小翎在浴室裏待了很久,直到眼睛的紅腫略消才走出來。回到房間,只見電腦螢幕上,有隻鬼正熱力四射地跳著蔡依林的「看我七十二變」;那近乎白痴的陶醉表情讓他真恨不得一巴掌呼下去。


深吸一口氣,小翎下定了決心:「喂,千秋。」


「幹嘛?」千秋跳到「鼻子再高一點,空氣才新鮮」,頭也不回。


「我看你乾脆就不要升天,一直待在我這裏好了。」


千秋停下了動作,睜大眼睛看他:「你是說真的還假的?」


「當然真的,這種話怎麼可以亂講?」小翎斬釘截鐵地說:「反正你升天頂多只是再投胎,沒什麼好玩;我自己一個人也覺得挺無聊地,有人聊天也不錯。我們還可以排班輪流用身體,這樣你沒事可以出去玩玩,就不會悶壞了。」


「喂喂喂,」千秋目瞪口呆:「那是你的身體,居然自願跟別人輪流共用?到底有沒有長神經啊?」


小翎聳肩:「人總是會覺得累啊,換手一下也好。」


「你就不怕我用你的身體去搶銀行搞援交,還到處騙婚生出一堆小孩?」


小翎對他的胡說八道早就習慣了,嘿嘿兩聲:「你要是敢亂來,我就把鏡子送給你老媽,讓你回家去天天聽她鬼哭神嚎。」


「你!」千秋非常地震驚:這小子居然要脅他!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怎麼樣?這條件還可以吧?」


「且慢,」千秋搖手:「你總要交男朋友吧?到時我豈不是成了大電燈泡?」


這個小翎倒是沒想到,考慮了一下才回答:「反正必要的時候再請你迴避就好了。」


「要迴避啊?那多無聊,乾脆來個三人行,我可以給你技術指導啊。」


「正經點啦!」小翎打斷他:「你到底決定怎樣?」


千秋一挑眉:「有人自願獻身‧‧不是,借身體給我,那當然好啊。那麼,為了避免你反悔,我們來歃血為盟吧。」


「歃你個頭啦!你哪來的血?」


「那擊掌為盟好了。」


兩人隔著螢幕拍了一下手掌,約定成立。


千秋忽然想到:「等一下!你這不等於是求婚嗎?好歹應該帶個戒指來嘛,真沒誠意‧‧」


「葉千秋!」


千秋露齒一笑,清俊的笑容又讓小翎呼吸停止了五秒。


「開玩笑的啦。以後就多多指教了,同居人。」


這句話,在他剛開始附身的時候也說過。當時小翎緊張得失眠了好幾晚,但是這一次,他睡得非常、非常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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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發表於 2010-3-24 19:22:54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5

浦飯幽助的第三道謎題出奇地簡單,卻也困難無比。


照片裏是一張白板行事曆的一角,在三十一日的欄位寫著「拆除國慶標幟」,由這兩點就可以斷定,地點是總務處辦公室。要摸進辦公室裏搜查,這任務可不是普通的危險。


小翎望著緊閉的辦公室大門,正在苦思混進去的藉口,卻見千秋從口袋中掏出零錢包,毅然決然地推門走進去。


「對不起老師,我在辦公室門口撿到這個零錢包,不曉得是不是哪位老師掉的?」


被他詢問的女老師正忙得不可開交,隨便瞥了他一眼:「不是我的,你去問問其他老師吧。」  


千秋正中下懷,慢吞吞地一個個詢問辦公室裏的人,一面四下打量辦公室的情形。他看到了白板行事曆,跟照片中一模一樣,問題是它就掛在總務主任座位後的牆上。總務處的人再忙,也不可能忙到坐視他去翻那面白板,更別提主任本人此刻正安坐在位子上講電話。


「拜託你們快點來修好不好?我們三樓走廊窗戶已經快兩個禮拜不能關了!」


這狀況半點也難不倒千秋,他故作輕鬆地繞過主任桌旁,一個拐子「不小心」碰到了桌上將近半公尺高的文件堆,只聽得「嘩啦」一聲,文件散落滿地。


「你在搞什麼!」主任按住話筒,對他破口大罵。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撿。」千秋誠惶誠恐地連聲道歉,彎下腰去撿拾地上的文件夾,又不小心將一隻筆踢到了牆角,也就是白板的下方。他走過去撿,起身的時候又「扣」地一聲,腦勺親吻白板,又惹來一堆白眼。


千秋又是連聲道歉,假意伸手扶正白板,趁這機會將它掀開,飛快地瞄了一下白板後方,什麼都沒有。


小翎心中一震:「難道我們解讀錯誤了嗎?」


「別緊張。」千秋繼續收拾東西,心中盤算著:「提示還有一句:『光榮與你同在』,這屋子裏有什麼東西是跟光榮有關的?」


「光榮,就是榮譽,應該是指比賽得名吧?可是總務處跟比賽有什麼關係‧‧」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在窗邊的矮鐵櫃上,放著一尊獎杯。


千秋走過去細看,原來那是去年校際樂儀隊比賽冠軍的獎杯,一邊的把手斷掉了。他輕輕將獎盃抬起去摸它的底座,東西沒找到,倒引起了坐得最近的老師注意。


「喂,你又在幹什麼了?」


「老師,我想把錢包放在這裏,讓丟東西的老師來這邊找,所以要寫個失物招領的紙條,用這個壓著。」


「別亂碰,弄壞了你賠不起!」那老師回頭向另一個人詢問:「樂儀隊這個獎杯到底什麼時候要拿去修?放在這裏很礙事,他們那個賴世宇又常常沒事跑來看,煩死人了。」


「今天下午會送去吧。」


「聽到沒?你別再亂碰了!」


「是。」千秋吐吐舌頭,轉頭假意寫紙條,一面偷偷打量旁邊的獎杯。這時他發現,底座上好像有奇怪的痕跡,湊過去仔細端詳,看見一行模糊的鉛筆字。


「勿忘千禧年,遺憾的一杯自己品嚐。」


「千禧年發生了什麼事?」


「我怎麼會知道,那時我還沒入學哩。」小翎說。


這時旁邊的老師又講話了:「喂,不是上課了嗎?你還在這裏混什麼?東西放著,快回去!」


「是!」來不及心疼零錢包,千秋一溜煙出了辦公室。


趁著午休,他們跑到圖書館去翻校史,想找出西元二千年時發生的憾事。


「沒有啊,都是在歌功頌德,哪有什麼遺憾?」小翎洩氣地說:「你看,全國高中籃球賽冠軍、詩歌朗誦冠軍、樂儀隊比賽亞軍、數理奧林匹克冠軍,都是這些東西。」


千秋沈吟著:「如果有人自殺、坐牢或是學校失火,校史應該會寫出來的。也就是說,所謂的『遺憾的一杯』應該只是個人的遺憾,跟學校沒什麼關係。」


「那怎麼找?二千年的學生現在早就畢業了呀。」小翎有些著急。


「別緊張,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學長傳學弟,一屆一屆傳下來。」千秋說:「八成是社團。」


「沒錯。不過會是哪個社那麼想不開,從千禧年氣到現在?」


千秋盯著桌上的書:「校史裏面,跟樂儀隊有關的是哪些?」


「迎接外賓代表、國慶晚會表演、高中樂儀隊比賽亞軍、赴姐妹校密西根高中友誼表演,總共四個。可是也沒什麼遺憾啊,都在出風頭。你認為是樂儀隊?」


「字是寫在他們獎杯上的。」千秋說:「對了,樂儀隊最近好像在跟籃球隊吵架?」


「對啊,蠻無聊地。」小翎說:「先是樂儀隊有人在班聯會的板上寫說,樂儀隊跟籃球隊一樣,每年都為學校爭取許多光榮,但是同學對樂儀隊的支持遠遠不及籃球隊,他覺得很不平。本來還沒什麼,偏偏就有人回了一句說,只有女校才會為樂儀隊比賽這種無聊事嘰嘰歪歪,然後戰爭就爆發了,大家吵成一團。」


「還真不是普通無聊。」千秋十分佩服。


「沒錯,所以我就沒再看下去了。還有人更誇張,說什麼籃球隊十年來年年拿冠軍,樂儀隊還曾經輸給建中,有什麼資格在這裏鬼叫,真是有夠離譜的。」  


「這就叫『呷飽太閒』‧‧等一下!」千秋忽然一震:「樂儀隊曾經輸給建中?什麼時候?」


小翎頓時領悟,精神大振:「對了,應該就是兩千年。至少從我入學以來每次都是冠軍。」


千秋拍手:「就是這個!每年都拿冠軍的隊,偏偏那年只有亞軍,還是輸給死對頭,當然會非常遺憾了。而且你看,」他指著書頁:「那年學校其他對外比賽都是冠軍,只有樂儀隊亞軍,可真是丟人丟大了!」


「『遺憾的一杯自己品嚐』,那第五個提示就是在千禧年的獎杯上了?」


「沒錯。不過這下麻煩更大了。」千秋苦笑:「樂儀隊的獎杯通通放在教官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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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發表於 2010-3-24 19:23:0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6

不知是幸或不幸,他並不需要找藉口混進教官室,下午第一節下課,那熟悉的廣播聲再度響起。

「二之三陳少翎同學,二之三陳少翎同學,立刻到教官室報到。」


一進教官室,主任教官的責罵立刻像山洪爆發一樣,石破天驚而來。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考試快到了,居然還在玩什麼尋寶遊戲,還帶頭簽賭!年紀輕輕就在賭博,你簡直是不知羞恥!告訴你,你們那些個BBS版,教官室都有在看,不要以為利用網路就可以亂搞了!」


「哇,教官,你也有上BBS啊?那你要不要把ID給我,這樣我下次就可以丟水球給你了。」


「認真點!」山洪爆發逐漸變成海嘯:「賭博是要退學的,你知不知道?」


千秋一臉無辜地說:「可是教官,賭博的不是我啊。我既沒有下注也沒有收賭金,我連討論串都沒回,為什麼要找我呢?」  


「你要問為什麼是吧?因為有人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主導,而且討論串裏一直提到你的名字,重要的是,搞不好那個浦飯幽助就是你!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千秋臉不紅氣不喘地說:「第一,麻煩教官請那位報告的同學來跟我對質,告訴我他憑哪一點認定是我主導;第二,我到底是不是浦飯幽助,這點查IP就知道,不需要白費唇舌,第三,就算討論串裏提到我,也不能證明簽賭的人就是我,而且討論串裏也有提到班聯會在收賭金,您為什麼不去搜班聯會辦公室呢?」


由教官們的表情,他明白了:他們確實搜了班聯會辦公室,當然是什麼都沒找到。前幾屆的班聯會總是對師長唯唯諾諾,這一任卻是花招百出,也難怪教官這麼頭疼。


「好吧,就算你沒簽賭好了,那尋寶遊戲呢?你敢說你沒跟蔡志恒打賭搶他的制服?」


千秋長歎一聲:「教官,蔡志恒的制服又沒貼金箔,我幹嘛跟他搶?那只是同學們在搞KUSO啦。考試快到了,大家壓力大,玩玩而已嘛。」


主任拍桌:「你還敢說?那為什麼昨天會有人跑去拆大禮堂的抽風機,今天又一群人對著福利社老闆娘唱歌,然後趁老闆娘不注意,把福利社翻得一塌糊塗?」


旁邊一個年輕教官好奇地問:「他們唱什麼歌?」


另一個人回答:「『妳是我最深愛的女人』。」


千秋和小翎心中同時浮現一個念頭:整間學校都瘋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又不是他們肚裏的蛔蟲。」千秋楚楚可憐地說:「教官,明明是別人做的事,為什麼要怪到我頭上?」


「因為每件怪事都跟你有關啊!」主任的腦血管快爆了:「反正你就是要賴到底就是了?這間學校的名譽跟秩序,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了?」  


「教官我不懂耶,為什麼本校的名譽跟秩序,會?在我根本沒有犯的錯上呢?我這麼紅,難免是非會比較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才有句話叫『天妒英才』‧‧」


主任被他氣到沒力:「好,好,你就不要給我找到證據,到時你就馬上退學!」  


「教官啊,要是我走了,你一定會很想我的。」


「夠了!」


他們班楊教官連忙閃出來打圓場:「好了,陳少翎,這事我們會再查清楚,你先回教室吧。」


「對不起,教官,我正好有事想跟您談談。」千秋瞄了旁邊的人群一眼:「私下談。」


楊教官帶著他來到角落的一套沙發椅上坐下:「什麼事?」


千秋猶豫了一下:「是關於昨天那位葉伯母的事。」


教官臉上浮現尷尬的神情:「那個啊?我們之前就已經拜託過警方跟媒體,對你的姓名跟學校絕對要保密,不曉得是哪個沒信用的人洩露出去,害你被家屬騷擾,這事是教官對不起你。」


千秋搖頭:「不是的。昨天葉伯母一直說她兒子的靈魂在我身上,老實說,我覺得好像真的是這樣。」


「你在說什麼啊?那只是家屬的心理作用,別跟著發瘋。」教官不以為然。


「可是,我最近一直覺得,身體裏好像還有另一個人在,而且常常會做出很多不像我自己的事。像剛剛那件事,‧‧」他害怕地偷瞄主任教官一眼:「我在主任面前雖然嘴硬,其實心裏很害怕,總覺得好像真的是我做的,有點恐怖‧‧」說到最後,語音減弱,眼神閃爍不定,顯得極為不安。小翎真是徹底佩服他的演技。


教官正色說:「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不是,沒有什麼好像不好像。你老實說,到底是不是你?」


千秋低下頭,望著雙手:「我不知道。我有時會看到很多奇怪的東西,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在作夢。」


「我看,你八成是壓力太大,想太多了‧‧」這時教官忽然臉色一變,露出嘲諷似的笑容:「等一下。這該不會是世代傳承吧?」


「什麼?」這回千秋的訝異可不是裝的。


教官重重呼了口氣:「陳少翎,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做錯事就要承認,不要學你學長那副德性,一闖禍就裝神弄鬼來掩飾,存心把教官當傻瓜,這樣是很失禮的。」   


小翎吃了一驚,他口中的學長是指安修平嗎?但是小翎怎麼也不覺得安某人是個裝神弄鬼的人,瘋瘋癲癲倒是真的。


千秋苦笑:「教官,被當成傻瓜的人是我吧?我兩年來跟我學長講不到兩句話,你卻這樣看我?算了,我回去了。」


「等一下,陳少翎。」


千秋起身:「每次都說『有什麼困難儘管找教官商量』,原來是這樣商量的?我今天終於了解了。」


「喂,有話好說‧‧」


這時千秋忽然蹲下去,雙手抱胸,全身縮成一團,症狀跟昨天初見葉太太時一模一樣。


「陳少翎,怎麼了?」教官蹙了蹙眉。這個傢伙,每次叫他來問話,他就一定會訴諸悲情講得滿腹委屈,然後就身體不適,天曉得是不是裝的。可是如果指責他裝病,哪天他真的給他倒下去怎麼辦?這年頭小孩可是嬌貴得很哩。


千秋輕輕搖手:「沒事,我只是在裝神弄鬼,不用理我。」


「說什麼傻話,身體不舒服就去保健室啊。」


「不用了,老毛病,一下就好了。可不可以開一下窗戶讓我吸口氣?一條縫就好。」


教官幫他開了窗,千秋全身無力地靠在窗邊呼吸新鮮空氣。而立在窗戶旁邊的,正是獎杯櫃。千秋裝作不經意地瀏覽櫃裏的獎杯,一九九七年全國高中樂儀隊比賽冠軍、一九九八年冠軍、一九九九年冠軍、二○○一年冠軍‧‧沒有二千年的?杯。


小翎真想撞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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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0-3-24 19:23:1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7

教官幫他倒了杯水:「還好吧?」

「謝謝。」千秋一面慢慢喝著,眼睛仍然空洞地打量著櫃裏的東西。「我以前也想參加樂儀隊,但是身高不夠。要是當時參加了,我現在大概就不會變成這麼古怪吧?」


「話不是這樣說,樂儀隊是很光榮沒錯,但也有自己的煩惱。」


「教官,我們兩千年沒參加比賽嗎?為什麼沒有那一年的獎杯?」


「不是,那年只得了亞軍,輸給建中。其實我們的動作比較整齊又漂亮,只是有人太緊張掉了槍,被扣了很多分數,大家都很不甘心。當年的總隊長就要求把亞軍的獎杯單獨放在樂儀隊休息室裏,讓以後的學弟記取教訓。」


原來這就是「遺憾的一杯自己品嚐」,千秋心想。不過勝敗乃兵家常事,這總隊長也太裝腔作勢了吧?而且據他所知,現在的樂儀隊還是這副德性,怪不得人緣特差。


他瞄到旁邊一張照片,是今年樂儀隊的照片。千秋看到那站在正中央的總隊長,小小地吃了一驚。他不久之前才見過那張臉。


教官沒注意到他的分心,繼續說:「至於你的情況,我想可能是壓力太大造成的。我會請輔導室幫你安排檢查,看看需不需要進一步治療,你不要想太多。」順便可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裝病。


千秋可憐兮兮地說:「可以先幫我向我媽保密嗎?我媽最近壓力很大,我不希望她擔心。」


「好吧。還有,以後安份點,別再搞鬼了。」教官下了最後通牒,這才放他回去。


千秋一得空就衝去三二一教室,找上回幫他一把的值日生B,也正是樂儀隊總隊長賴世宇。


這傢伙完全符合樂儀隊總隊長的條件:又高又帥的資優生,長著一張正經八百的臉,眼睛長在頭頂上。一聽到他要借休息室鑰匙,馬上就開始打官腔。


「樂儀隊休息室禁止外人進入。」


「我保證五分鐘就出來。你要是不信,可以在旁邊監視我。」


「我保證你要找的制服不在裏面,不用去了。」


「我不是去找制服,是找線索。要是找不到我就得退學,到時你賠得起嗎?」


賴世宇冷笑:「上次我都出馬幫你了,你還不是照樣失敗?就算讓你進去,我看你也是找不到的。」


「如果我找得到你要怎麼辦?」


賴世宇冷冷地打量他一陣,然後丟出一句話:「今天不行。明天早上七點到司令台下等,我叫學弟給你開門。」說著就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小翎有點擔心:「千秋,他為什麼要叫我們等明天?是不是打算趁今天去休息室把第五個提示拿走?」


現在已經變成全校尋寶,他可不敢指望賴世宇會像上次一樣幫他。


「有什麼辦法,難不成你要睡在休息室門口整晚監視他?」


「當然不行啦。」


千秋輕歎一聲:「算了啦,如果他要整我們,我們是絕對鬥不過他的。除非現在就學會開鎖殺進休息室,不然還是相信他吧。」


小翎有些疑惑:「為什麼我們絕對鬥不過他?」


千秋翻了個白眼:「陳少翎,你還是太鈍了。」


「到底什麼意思?」


「自己想。」


兩人一邊扯淡著回到教室,發現桌上放了一封信,沒有署明寄件人,沒人知道是誰拿來的。


「喲,該不會是情書吧?」千秋打趣著。


「少胡扯。」小翎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他果然料中了。自從開學以來,他已經不止一次收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書信,有些是鼓勵支持,有些是污言穢語,還有些頭上長光環的愛心小天使,送給他一堆心理治療跟團契治療的資料,然而卻沒有一次像這封讓他這麼難受。  


這封信完全沒有問候語和開場白,劈頭就是:「也許你只是天生愛耍寶喜歡出風頭,結果卻讓大家對同性戀者更加敏感,我們班那些人罵起同性戀來更加惡毒,讓我們這些圈內的同學非常難受。我們一直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只求平安畢業,為什麼要被你連累?如果你不是圈內人,請你不要再利用同性戀話題嘩眾取寵,因為你根本不了解我們的辛苦。如果你是圈內人,請你有點良心,不要再踩著同類的血跡前進了!」署名是「不滿」。


小翎把信放在桌上,一言不發。


「怎麼?你該不會真的信了這些鬼話吧?」


小翎苦笑:「我只是在想,每次看到那些同志嗑藥性交易還有殺人的新聞,我都會很生氣,覺得那些人真是害群之馬,連累了所有同志的名聲,沒想到今天輪到我變成害群之馬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做的事跟嗑藥性交易殺人同等級?那我們的懸賞金額應該早就超過草帽魯夫了哦?好,從今天起,我們就是海賊王!蔡老大的制服就是one piece!」


「千秋,不要鬧了。」小翎只能乾笑。


「你倒說說,當你被人排擠走投無路的時候,這位欲求不滿兄人在哪裏?他有幫你出過一絲半點力嗎?現在你只是在努力尋找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又有什麼資格來數落你的不是?」


「可是我的確給別人添了麻煩呀。難道要尋找生存之道,就非得踩在別人頭上不可嗎?」


「這比方不對。正確的說法是,當路上很擠的時候,難免會踩到別人的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千秋說:「或是我們換個方向想,如果這所學校裏從頭到尾就沒你陳少翎這號人物,這人就會一生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嗎?他們班的人就會變成平權運動的支持者嗎?」   


小翎低聲說:「不會。」


「這不就得了咩?你不用為別人,尤其是不認識的人的人生負責,瞭了吧?況且,要是你明天不幸落敗,這位兄台就失去發洩不滿的對象了,那不是更悲慘嗎?你一定要為了他繼續努力啊。」


「我幹嘛為個不認識的人努力?當然是為我自己努力!」


「知道就好。」


就這樣,懷抱著些許的不安和矛盾,還有奮鬥到底的決心,小翎迎接了決戰之日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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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0-3-24 19:23:2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8

正如賴世宇所說,早上七點正,司令台邊有個跟他一樣面無表情的高二小隊長在等著小翎。問題是,為什麼蔡志恒也在這裏呢?

「喲,賴總隊長還真有同學愛,專程提醒你過來啊?」他們畢竟是同班,也不能怪賴世宇偏心。


然而志恒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講什麼屁話,是浦飯幽助叫我來的。」


「這樣啊?」千秋暗自詛咒這該死的浦飯幽助,臉上仍是水波不興:「不過呢,既然是你自己認定大理石是福利社的,所以我應該不用爬旗杆吧?」


「你愛爬就爬,關我屁事?」


小隊長一打開休息室的門鎖,千秋立刻筆直走向放在衣櫃旁的獎杯,在裏面找到一張紙條。


「打開門迎向前方,向正確的人問正確的問題,答案就會出現。」


「煩死了,幹嘛老是這種亂七八糟的謎語啊?」志恒快起肖了。


千秋走到休息室門口,盯著正對面房間緊閉的門。「那間是幹嘛用的?」


「總務處的儲藏室。沒事了吧?快出來。」小隊長把兩人趕出休息室,鎖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千秋試著推儲藏室的門,沒上鎖。志恒立刻衝進儲藏室,在滿坑滿谷的節慶標幟、看板、紅布,還有雜七雜八的東西裏拼命翻找。


小翎感覺到千秋很高興,但他完全沒表現出來,只是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志恒叫住他:「喂,你幹嘛不找?都到這裏了才要放棄?」


「大哥,東西根本不在這裏,找什麼?紙條不是說了嗎,要向正確的人詢問才能得到答案。」


「誰是正確的人?」


「浦飯幽助啊。」千秋說得理所當然。


「廢話!」


千秋聳肩,朝他花俏地一鞠躬,走出了活動中心。


他向班上的樂儀隊同學借了樂儀隊通訊錄,找到他要的號碼,拿出手機撥號。


「喂?」對方接了電話。


「嗨學長,我是二之三陳少翎。想請教一下:你媽媽是不是叫你代替月亮懲罰我咧?不然你為什麼搞這麼多花樣整我?」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千秋嘿嘿一笑:「怎麼會不懂?你不是最愛猜謎嗎?還不懂?那我就直接宣布謎底了。『代替月亮懲罰你』是美少女戰士的台詞,美少女戰士的作者是武內直子,武內直子嫁給富 (木堅)義博,富 (木堅)義博畫了幽遊白書,所以他是你爸爸,武內直子就是你媽媽,因為你就是浦飯幽助,總隊長大人。」


沈默了幾秒,賴世宇才開口:「你憑什麼認定是我?」


「誰能進入上鎖的休息室,把紙條放進獎杯?樂儀隊。至於去年的獎杯,本來一直鎖在教官室,因為壞掉送修放在總務處,要在上面寫字就只能趁這時候。而樂儀隊裏有哪個人,曾經在這段時間接近獎杯?你。是誰有可能知道我今早要進休息室,跑去向蔡志恒通風報信?你。所以,浦飯幽助就是您老人家了。」


賴世宇微微一笑:「錯,是我們全體隊員。大家忙國慶活動太累,總是需要一點消遣。」


千秋吃了一驚,隨即明白了:「哦,你們最近受了籃球隊的氣,所以想大鬧一場來消氣是不是?那你們幹嘛不衝著籃球隊就好?我又沒惹你們!」


「我說過,就你們兩個玩得那麼高興,實在太沒意思,當然要大家一起玩了。我本來還想你好歹腦筋比老蔡好一點,才把錢押在你身上,沒想到原來你也這麼遜!既然如此我乾脆自己來算了。」他冷笑一聲:「偏偏你做人又太失敗,連直屬學長都要坑你,剛好幫了我大忙。總之這就是你的命啊。」


「安修平應該是叫你拿來還我吧?」


「他叫我還我就還?笑話!」


千秋真是氣到沒力:「好了,我五道提示都解開了,你可以告訴我制服在哪裏了吧?」


「抱歉,不行。」賴世宇說:「你要是真的把五道謎都解開,應該早就知道地點了,根本不用我告訴你。」


小翎大怒:這傢伙實在太過份了!


「怪不得你姓賴,原來專門耍賴啊。」千秋冷冷地說。


賴世宇冷笑:「你不是很行嗎?這種小事當然難不倒你了,加油吧。不過先跟你說一聲,要是蔡志恒或其他人來問我,我會直接告訴他答案。」


「為什麼?」


賴世宇冷冷地說:「我討厭蔡志恒,但是,我、更、討、厭、同、性、戀!」


小翎只覺自己的心臟結凍了,千秋卻放聲大笑。


「帥!就憑你這句話,我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  


「老實說,本來還不太確定,聽你這一講,在下茅塞頓開。感謝兄台指點!」


「好啊,那你說,制服在哪裏?」


「抱歉,不能說。」千秋冷冷地說:「因為,我、討、厭、變、態!」


賴世宇哼了一聲:「不愧是怪人安的學弟,果然也是怪人。」


「喲,原來安修平以前叫怪人安啊?對哦,他也參加過樂儀隊嘛。」千秋大膽推測。


「他本來是小隊長,我高一的時候還給他帶。本來好好的,不到一學期忽然變得瘋瘋癲癲,整天嚷著說見了鬼,隊上給他搞得烏煙瘴氣。後來就退隊了,一退隊馬上恢復正常,擺明就是故意裝瘋好離開樂儀隊,可惡透頂。結果現在果然遭報應得病了,真是活該。」


「他得病?有嗎?」


「裝什麼蒜?你不是還陪他去醫院?」


「喲,原來你這麼愛慕我啊,居然還跟蹤我去醫院?」千秋恍然大悟。


「去你的!我爸是那裏的醫生啦!我去找我爸不行哦?」賴世宇氣呼呼地說:「我好聲好氣跟怪人安打招呼,他居然還假裝不認得我,簡直欺人太甚!」


千秋吹了聲口哨:「我說,你搞這麼多飛機,該不會就是因為氣安修平不認得你,只記得可愛的直屬學弟我吧?」


賴世宇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放屁!我看你腦袋八成也秀逗了。你是不是也常見鬼啊?」


「錯,」千秋嫣然一笑:「我就是鬼,請多多指教。」


「神經病!」罵完就掛了電話。  


千秋歎了口氣:「為什麼誠實的孩子總是沒人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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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4 19:23:3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39

「別再扯了,你真的知道地點?」

「他說得沒錯,五道提示全解開,自然就知道地點。只有腦部機能不足的笨蛋才需要問答案,我們可不能跟他們一樣。」


「那到底是藏在哪裏?」


「那五條線索並不是要引我們一路走過去找制服,而是要把它們綜合起來找出其中的關連性。你從最後面倒回去想,第一個關鍵字是樂儀隊,樂儀隊休息室的對面是總務處儲藏室,儲藏室裏有什麼?」


「雜物啊。看板,還有旗幟,有的沒的。」


千秋補充:「別忘了貼標語的紅布條。」


「然後呢?」


「第四條提示寫在獎杯上,獎杯在哪裏?又是總務處。現在第二個關鍵字出來了:總務處。我們再想想,第三條提示是總務處白板的照片,白板上寫什麼?『三十一日拆除國慶標誌』。國慶標誌是哪些東西?看板,標語,紅布條,正是儲藏室裏那些東西。 」


「第三個關鍵字。」小翎喃喃地說。


「現在問題來了,到處都是看板標語,要找哪一個?第二個提示是雕像的背後。背後指的不只是雕像本身的背面,還有它後面的東西。雕像靠著牆,而牆外是什麼?」


「你是說‧‧」小翎興奮地說不出話來。


「我們解開第一道謎題的時候,站在樹鐘前面,越過樹頂看到什麼?普天同慶的紅布條,就掛在行政大樓二樓外面,跟雕像只隔一道牆,這就是謎底!賴世宇把制服黏在紅布條背面!」


「居然放在那麼顯眼的地方‧‧」小翎啞然。


「是啊,每個人都看得到,卻不可能想到。」千秋苦笑:「也難怪姓賴的要做這種無聊事,有那麼好的腦袋,不拿出來用一下太對不起自己了。」


「那麼,現在只剩一個問題。」小翎誠惶誠恐地問:「我們要怎麼把制服拿下來?」


「哦呵呵呵呵‧‧」


這是小翎聽過最無力的笑聲。  


既然上課時間不可能行動,小翎便靜下心來專心上課,等放學後再說。奇怪的是其他同學也全都安靜了下來,學校又恢復了往常的樣貌,彷彿前兩天的騷動全都在轉眼間煙消雲散。


小翎很疑惑:「怎麼都沒人在找線索,也沒人討論?」


「討論什麼?現在再討論也沒用了啊。」


「咦?難道大家都放棄了嗎?」


「放棄個頭。」千秋說:「他們是在等啦,等你跟蔡志恒任何一個拿到制服,再動手搶過來不就得了?」


「什麼啊!」小翎差點大叫出聲,明明是鬥智遊戲,現在卻成了肉搏戰?


「總之,今天下午四點到六點之間,本校將會降下腥風血雨。不過大概只有你會流血吧。」


經過了千秋如此不吉的預言,小翎發現眼前的平和氣氛下,確實藏著說不出的詭譎。


下午,風聲傳來,蔡志恒好像已經知道確實地點了。小翎並不驚訝,以他的個性,的確會乾脆卯起來抓著樂儀隊隊員逼問,而旗手高衛洋恰好又是他的麻吉。


這樣也好,又變成他跟志恒的決戰了。只不過觀眾多了點。


放學的鐘聲響起,不出所料,真正背書包踏出校門的人還不到十分之一。和平的外衣逐漸破裂,緊張氣氛越來越濃。


小翎每走到一個地方,都會感覺到背後有幾百隻眼睛虎視眈眈,想必志恒也是如此。  


最奇怪的是今天留校的老師好像也特別多,尤其是教官室,七名教官全部留校,一個個到處晃來晃去,只要看到有學生行跡可疑,一定上前盤查把他們趕回教室,甚至直接轟回家。想必他們得到什麼風聲,下定決心要阻止校園大混戰的發生。


只是,現在的學生真的會服他們嗎?小翎覺得教官們真是天真無邪又可愛。


不過他畢竟還是太小看教官了,五分鐘後廣播響起,要他跟志恒去教官室報到。


兩人一踏進教官室,主任教官立刻迎面丟給他們一人一疊跟山一樣高的文件,指著教官室角落的兩台電腦說:「你們兩個來幫忙,把這些資料輸入電腦存檔,我們好把文件銷?。」


「教官,我還要晚自習耶,而且我又不是打字小姐。」志恒抗議。


「幫個忙是會怎樣?而且你晚自習也不見得真的有在讀書。」


「怎麼這樣講啊!」


小翎一言不發,逕自走到座位上坐下,打開電腦開始敲鍵盤。


「你看,人家陳少翎多聽話,你可是學長,慚不慚愧?」


「我跟他同屆!」志恒氣沖沖地走到小翎身邊,咬牙低聲說:「你就不會抗議啊?馬屁精!」


千秋看也不看他一眼:「抗議做什麼?你看看這個狀況,他們不可能在六點之前放我們出去的。」


教官室裏只剩主任和另一名教官,主任不是坐在自己座位上,而是搬把椅子坐在門邊看報,活像個守門的獄卒。顯然他是下定決心,把兩個罪魁禍首困在教官室裏關到六點,以杜絕一切紛爭。


「厚!」志恒煩燥地翻著文件:「這麼無聊的東西,幹嘛還要打字啊?」


「那你就上成人網站好了,他們不會介意的。」


志恒逼視著他:「你還這麼輕鬆?我輸了不要緊,你可是會退學的!」


「放心,我們出不去,外面的人自然會殺進來。」


「幹嘛殺進來?」


「來救公主啊。一定會有人捨不得我這麼可愛的小孩離開學校的。」


「去!我看是捨不得賭金吧。」


「隨便,反正結果一樣。」


兩人正抬槓著,忽然「咻」地一聲,電燈全熄,冷氣聲音也停了,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只剩傍晚陰暗的天光滲進屋裏,電腦當然也收工了。


主任教官站了起來:「停電嗎?」看到窗外警衛室卻還亮著燈,「還是跳電?」


另一個教官涼涼地說:「搞不好是有人把行政大樓的總開關切掉了。」


主任氣炸:「這年頭的學生真是越來越過分!你去看看總開關。」


現在辦公室裏只剩一個大人了,主任教官已經進入全面警戒狀態,只差沒配槍。志恒和小翎互望一眼,心知好戲即將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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