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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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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煙雨江南]狩魔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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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18 17:47:44 |只看該作者
卷四 風雨如晴 章二十八 野心 下

在酒吧的中央,蘇選了最大的一張空桌,坐了下來。一個嬌豔的酒吧女郎跑了過來,彎著腰,幾乎將過度達的胸部整個擺在甦的眼前,然後才將酒單放下,柔聲介紹。


蘇根本沒有聽她說什麼,指著酒單最上端的酒名,再向下一劃,將酒單上列著的所有酒都劃進了範圍,然後將酒單扔回給吧女。妖艷吧女媚笑著,用胸部狠狠地擠了下甦的肩膀,這才向吧台走去。


圓桌上很快就擺滿了酒,酒吧里的人也越來越多,空氣中開始充斥著酒精和暴力的味道。男人和女人互相碰撞著,男人和男人也在互相碰撞著,噪音中除了吹牛、尖叫外,謾罵和挑釁也開始多了起來。能夠在滴血子彈中佔據一塊地方的人,都會名聲雀起,想要藉機證明自己的男人並不少。


漸漸的,獨自佔據整張桌子的蘇、梅迪爾麗和少年就變得越來越顯眼,可是他們卻似猶不自知,偶爾還交談兩句。


“那時候你究竟看到什麼了?”梅迪爾麗問著。


蘇明白她問的是在指揮部的時候,於是說:“那時我正在計算這片區域的局勢,並且監視著感知範圍中的區域,卻不小心…….嗯,怎麼說呢,我… …看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另外一個空間?”梅迪爾麗明顯收起了漫不經心,認真地問。



“是,它肯定不屬於這個世界。”蘇皺眉回答。他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卻可以肯定,異空間絕不是什麼小事。


    “不是幻覺?”梅迪爾麗追問。


    “它真實存在。”

    梅迪爾麗沉默,開始努力思索。蘇則一邊回想著當時的經驗,一邊用多餘的思考能力收集著酒吧中一切交談信息,並且歸類分析。很快,他就得到了所要的資料。在酒吧舞池後面的一個包廂中,坐著一個胖大的黑人,就是今晚的目標。這個叫保尼的傢伙是滴血子彈的負責人,也是萊德斯馬控制這片區域的親信。蘇相信,他應該知道萊德斯馬的行踪。


就在這時,一夥從體格上就能看出至少有兩三階力量強化的壯漢擠到了甦的桌旁,為的是個身高過兩米的白人巨漢,碩大的肚子雖然有些累贅,但是比蘇大腿還要粗些的手臂卻顯示了可怕的力量。

啪的一聲,巨漢將一把大口徑手槍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十幾個酒瓶紛紛跳了起來。

“小子!用這把槍換你的酒,怎麼樣?”巨漢嘴裡噴著帶著濃重臭氣的熱風,一直吹到了甦的臉上。

蘇忽然將手中滿杯的烈酒一飲而盡,酒漿如火,從喉嚨到胃裡點燃了一道火線,也將蘇徹底點燃。

蘇掀去了罩帽,將自己的容貌完全展示在人前,然後站了起來,盯著肩膀就過自己頭頂的壯漢,伸出了右手。在午夜之城,這是較量力量的標誌。

巨漢看看甦的臉,看看他的身體,忽然狂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幾乎整個酒吧中都哄笑起來,更有人大聲叫著,要求在角力後把蘇剝光。

帶著殘忍的笑容,巨人握住了甦的手!

兩隻不成比例的手握在一起的瞬間,巨人龐大的身體猛然飛起,向旁邊倒下,接連砸毀了幾張桌子,還將兩個人壓在下面!


凡是看清這一幕的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看到了什麼?是蘇將比自己龐大的多的巨人掄了起來,再砸在地上?


然而接下來,噼劈啪啪的骨碎聲不斷響起,巨人整條右臂都扭成了詭異的形狀,顯然所有的骨頭都碎了。不動聲色地將巨人的手骨握碎後,蘇才抬起頭,用低沉而富於磁性的聲音問:“誰還不服?”


聲音未落,甦的身影閃動,瞬間已出現在另一個端著雙管霰彈槍想要射擊的大漢前,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把手槍,暗銀色的槍身、獨特的造型時刻在提醒著人們,這是一把新時代手槍。而冰冷的槍口已抵在大漢的額頭。


沉悶的槍聲顯得有些輕,可是殺傷效果卻令人目瞪口呆,大漢的頭顱整個炸開,爆成一團血雨,血漿幾乎濺到半個酒吧的人身上!


    “誰還不服?”蘇問。

說完這句話的時間,又有五個人的頭顱爆開,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用槍指向蘇,然後被蘇用槍口抵在額頭上,爆頭。這一切生的極快,沒人看清過程,卻都記住了五張清晰的畫面,那是蘇用槍抵住對方額頭的瞬間。

瞬殺六人後,滴血子彈酒吧中的人終於明白今晚並不是普通的槍戰。然而血腥的殺戮讓他們不敢稍有動作,甚至紛紛將槍扔到了地上,生怕下一個被爆頭的就是自己。

蘇徑直走到包廂前,一腳踢開了房間,然後槍口火光連續閃動,房中六個保鏢的頭幾乎在同一時刻炸開,只有中間的胖大黑人癱坐在沙中,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蘇。包廂中的女人們則亂成了一團,尖叫著向門口擁擠過來,想要奪門而逃。可是她們的身體忽然都飄了起來,臉色迅青紫。她們無助地掙扎著,不斷尖叫,卻不出任何聲音。控制著她們的希爾瓦娜斯動用了一個很簡單的能力,令她們頭部附近的空氣完全凝固。她們吸不進,也呼不出,只能窒息而死。這是非常痛苦的死亡方式,可是希爾瓦娜斯卻似乎對她們有著極大的仇恨,一定要往死裡折磨。

蘇任由血瞳的少年去做自己的事,看著保尼,淡淡地問:“萊德斯馬在哪裡?”

保尼挪動了一下肥胖的身軀,喃喃地說:“如果我告訴了你,他會殺了我的……”

    砰!保尼的右臂毫無徵兆地炸碎了,他甚至沒有看清蘇是怎麼開槍的。


    “我沒有耐心。”蘇說。槍口又指向了保尼的左臂。

保尼殺豬般大叫起來:“別開槍!我說,我說!幹,只要你不開槍,我什麼都說!”

一分鐘後,整個滴血子彈酒吧後半部轟然倒塌,一頭淡金碎的蘇如集天使與惡魔於一體,從廢墟中走出。他在夜色下站定了一瞬,忽然將裹住身體的斗蓬撕下,露出背後巨大猙獰的電磁動能步槍和一柄榴彈拋射器。新時代手槍依舊在手中,兩把軍刀則安靜地躺在大腿兩側的刀鞘中,隨時等待出鞘一擊的機會。

厚重的軍靴動了,將碎磚亂石踩在腳下,蘇辨別了一下方向,就邁著穩定沉凝的腳步,向萊德斯馬的住處走去。每一步踏出,他的身上就會出槍械碰撞的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夜裡,這節律的聲音猶如死神的喪鐘,遠遠地散播出去。

蘇忽然將手中提著的斗蓬旋轉飛出!斗蓬化作一片烏雲,帶著低沉嘯音,從街角衝出的幾名士兵腰間一掠而過,然後將一棟小樓轟然撞塌。


    在甦的面前,是一條很長的路。

忠誠於萊德斯馬的戰士們不斷從兩邊街巷甚至是房頂上出現,然後立刻現了他們的目標。在空曠的街道上,三個人實在是太醒目了,而且蘇淡金碎,在火光和按照燈下耀眼得像是跳躍的火焰!

一陣狂風從街道上席捲而過,它挾帶著硝煙和砂石,並不斷拉扯著廢棄房屋上的百葉窗,電線桿上斷裂的電線也在風中狂舞著。

甦的身影從風中消失了,然後出現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戰士面前,將手槍頂上他的額頭,這才扣動扳機。

    然後是下一個。

衝入長街的戰士們看不到過程,卻能看到結果。他們的意識中刻印進一幅幅蘇扣下扳機前一剎那的靜止畫面,然後,在他們意識到恐懼之前,已經迎來了最後一幅畫,黑暗。

遠處的路口上築著一個街壘,裡面的重機槍已經怒吼起來,將上百子彈傾洩過來。街壘中駐守的是萊德斯馬的精銳部隊,反應度和射擊精度都要過普通的戰士。

蘇在街心站定,舉起電磁動能步槍,瞄準、充能、射擊!一道明亮的火線幾乎是瞬間就擊中了街壘,然後就是爆炸和沖天而起的火柱!而在電磁步槍充能的幾秒鐘內,甦的身周已經飄浮著十幾重機槍子彈,這些都是希爾瓦娜斯用力場攔截下來的。少年的防護力場能力已經提升到了二階,並且能量親和天賦使他可以重疊設置三層防護力場,這才堪堪將子彈攔了下來。但若換了普通的類法術能力者,卻至少要擁有四階防護力場才可能攔截眾多的重機槍子彈。


轟碎了街壘後,萊德斯馬的官邸終於進入了甦的全景圖範圍。

“我是蘇,我回來了。萊德斯馬,你滾出來吧,別光是讓手下送死。”蘇平緩而低沉的聲音在整個全景圖的範圍內響起,只要是范圍內的人,都能夠聽到甦的聲音,而且是一樣的音量。

這次聲音投放,消耗了黑暗之心三分鐘內所提供的全部能量,然而產生的震懾卻是無以倫比。無論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還是孱弱的平民,都在這宛如神蹟般的能力前產生了深深的畏懼。那些親眼看到蘇殺戮方式的戰士們更是開始向後退去,他們終於明白自己之所以看到了蘇卻還能活著,只是因為足夠幸運,離蘇夠遠而已。在真正的高階能力者面前,這些普通的戰士就是一群螞蟻。

萊德斯馬的官邸越來越近了,街壘和兩邊制高點上的狙擊陣地也越來越多,蘇所遇到的抵抗卻越來越弱。許多哨位上,本該在此據守的士兵們都逃了個乾淨。而那些勇敢的戰士,只要在3oo米之內,都會被蘇瞬間突到面前,然後一槍爆頭。

    魔鬼,絕對是魔鬼!倖存的戰士們都不可抑止地浮現出這個想法。

“出來吧,萊德斯馬。”蘇沉喝道。站在五人委員會宏偉的七層大樓前,甦的身影顯得孤獨而單薄。但是在所有註視著這裡的目光裡,蘇卻是似比面前的宏偉大樓還要高大得多。

卡卡卡卡,委員會大樓樓頂上先後點亮了八盞探照燈,四盞聚焦在甦的身上,另外四盞則打在大樓門前。


在探照燈的聚焦下,近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從大樓中湧出,在兩側架起了各種武器,無數黑沉沉的槍口都瞄準了蘇。然後,萊德斯馬在眾多隨從以及七八個年輕貌美的女助手護衛下,緩緩走出,站在按照燈光柱的中心,與二十米外的蘇對峙著。

萊德斯馬已經過了五十歲,看起來卻只是四十出頭的樣子。他並不如何高大,但是修裁得體的軍服和精心保養的鬍子依舊讓他看起來氣度不凡。在全景圖中的能量光輝顯示,他也是一名擁有六階能力的強者,不過可能只有一個六階能力。


深深地凝視了蘇一眼後,這個已經接近夢想的野心家出人意料地平靜,說:“蘇,你不該回來的。”


他的聲音天然洪亮,既使不用擴音器,也不特別用力,同樣能讓周圍的人聽得清楚。

    “但是我回來了。”蘇回答。

“這裡不屬於你,外來者!”萊德斯馬提高了聲音,用外交家的儀態和歌唱家的聲音說:“這裡是午夜城,這裡是我和我的伙伴們一同用汗水和鮮血建立起來的午夜城!它屬於我,屬於我們,屬於這裡的戰士們,屬於在午夜城中居住和生活著的所有人!我們生長於這裡,我們平等地擁有著這裡的一切。是的,你是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你的力量已經不屬於人類,它只能來自於魔鬼。我承認,我,這裡的戰士們,以及午夜城中的人民,能力都沒有你強大。但是作為個體,我們生而平等!午夜城屬於這裡的人民,不屬於你,也不屬於外來者!任何強權和壓迫,都將在人民的意志面前徹底粉碎!”

看著聚光燈下慷慨激昂的萊德斯馬,蘇緩緩地說:“人人平等……它在舊時代存在過,也許在遙遠的將來會重新出現。但是在這個時代,它從不存在,即使有,也只是在同階的能力者之間才會有平等。這個時代的惟一規則,就是力量。”

甦的聲音並不大,反而有些悅耳的低沉,但是當他的聲音響起時,所有人的耳中就只迴響著甦的聲音,萊德斯馬的高呼吶喊,就像是蚊鳴一樣,再努力都聽不清楚。而且聽起來,甦的聲音就在耳邊迴響著,近得就像是在貼著耳朵在說話。所有的戰士都以為蘇閃現到了自己身邊,他們駭然轉頭,看到的卻只是同樣驚慌失措的同伴,而蘇仍然站在數十米外的光柱中,根本不曾動過。

“人民的力量不容忽視!你只是一個人,難道妄想將自己凌駕於午夜城所有人之上嗎?”萊德斯馬高呼著,高亢的聲音終於衝破了甦的壓制。

蘇微微一笑,說:“我說過,在這個時代,力量才是一切。我所擁有的力量可以保證我的意志得以推行,哪怕是整個午夜城的人都站在我對面,也是一樣。而你,萊德斯馬,你不過是想做我現在正在做的事,只可惜,你的能力支持不了你的野心。”

萊德斯馬的臉上似乎籠罩了一層神聖的光輝,指著蘇,凜然呼喝:“你們都聽到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獨裁者和魔鬼!為了……”

萊德斯馬的話只叫了一半,就重新被甦的聲音徹底壓制下去:“萊德斯馬,即使煽動再多的人,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你其實根本不在乎其它人,你只是一個為了自己的權利,連多年的伙伴都能拋棄的野心家,撒謊者、暴君和騙子。我的耐心到此為止,現在,是你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兄弟們,大家一起上,殺了這個暴君!”萊德斯馬振臂高呼,同時身體在飛後退,試圖躲到衛兵的身後。

然而他的呼喊沒有能夠出任何聲音,所有的叫喊聲都被封在了喉嚨中。他想要後退,身體卻根本動彈不得。在全景圖的核心範圍內,只有一項六階能力的萊德斯馬幾乎全無反抗之力。

在甦的胸膛中,心臟開始強勁有力地脈動,將洶湧的能量泵入甦的身體,再沿著神秘的途徑輸送到蘇意志指定的方位。

甦的左手伸向萊德斯馬,遙遙一握,再向上一提。萊德斯馬立刻如牽線木偶,在按照燈的光柱中冉冉升起。他的手腳舞動掙扎著,卻無力破除身上無形的枷鎖,而且力量只要稍有凝聚,就會被不知從何而來的能量擊散。

甦的左手食指凌空劃出一個交叉十字,萊德斯馬的胸膛相應多出了一個十字切口,然後胸腔打開,他的心臟竟然從胸口跳出,懸浮在強烈的光柱下,緩緩旋轉著。它似乎並不清楚自己的命運,依舊在勉強地跳動著。

在整個過程中,萊德斯馬那些所謂忠心的戰士們只是呆呆站著,一槍未,甚至不敢逃跑。

凝視著那顆旋動的心臟,蘇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輕地說:“我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只想照顧好身邊的人,如此而已。所以,不要來觸碰我的底線。”

隨著蘇左手握緊,空中的心臟停止旋動,隨後爆成血雨。

咔嚓一聲,一道白光逐走了夜幕。竟是有一個人,悍不畏死地拍下了這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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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玖   評價 上

  收復午夜城的戰鬥,在萊德斯馬心臟爆裂的那一刻正式落下帷幕。

     他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血不斷從身下流出,悄無聲息地向四周蔓延。四盞按照燈強勁的燈光依舊聚焦在萊德斯馬的屍體上,將他最後一刻的表情照得纖毫畢現。在那張臉上,凝固著不甘、恐懼、憤怒以及許許多多其它的東西。

     如果歷史可以保留,那麼在這片遼闊區域,萊德斯馬的名字將會被人記住,會在少數歷史學家中流傳。對於這樣一個憑藉著十幾名夥伴,從無到有一手創立沉淪之刃,建立起地獄與天堂兼而有之的午夜城,並且只差一步就站上大湖西域王者之巔的梟雄來說,任何一本歷史教科書中,只要涉及到這片區域,就都少不了他的位置。

     身為工程師的萊德斯馬對時代最大的貢獻,就是一手重建了午夜城的淨水工廠,並以此為基礎,建成區域內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室內農場。這兩座設施加在一起,使幾十萬人由此得以生存。在沉淪之刃的統治下,人們依舊需要為生存而掙扎,但至少付出努力就可以活下去。

     但是萊德斯馬的運氣還不夠好。

     如果是在舊時代,他或許有機會成為不輸於聯邦歷史上幾位最著名總統的大人物,然而,不幸的是,他生長在這個時代,這個顛覆了一切常識的動盪年代。

     萊德斯馬失敗的惟一理由,就是他的能力不夠強大,並且沒能找到足夠強大的夥伴或是護衛。

     而在動盪年代,力量是惟一的規則。

     在萊德斯馬死的時候,他手下所有的戰士沒有任何人試圖阻攔。在蘇恐怖的能力前,所有人都明白,任何阻攔都只是徒然送了性命。

     不僅僅是沒有人救萊德斯馬,反而有不少聰明的人,他們早將那大膽抓拍的人抓獲,並且押送到蘇面前。

     這是一個還不到三十的年青人,從服飾上看是個平民,紛亂的頭髮和許久不曾修剪的鬍子擋住了大半張臉,但是一雙透著拉丁血統的眼睛卻有著與落魄外表不相稱的光芒。他也有二階的力量能力,在平民中,甚至軍隊裡都可以算得上是把好手,但和萊德斯馬的精銳貼身衛隊比起來還差得遠。何況他手中還沒有武器。

     一名軍官討好地將那男人的老式相機遞到蘇面前。透過那黑了一小半的液晶屏幕,蘇可以看到自己凌空握碎萊德斯馬心臟的瞬間。不得不承認,這張照片拍攝的時機角度完全是神來之筆。

     看了看照片,蘇又饒有興味地看看那被強行按得跪在地上的男人,他正回望著蘇,眼中有些許的恐懼,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閣下,要砸了它嗎?」軍官問。

     「不。」蘇制止了急著拍馬屁的軍官,向男人問:「為什麼拍照?」

     男人立刻挺直了胸膛,大聲說:「這是歷史的瞬間,我有責任把它紀錄下來!」

     「是嗎?」蘇笑了笑,將相機還給了他,說:「那麼,好好保存它。」

     說完,蘇就向萊德斯馬的官邸走去。

     而那個男人錯愕地抱著相機,向著蘇的背影大喊著:「嗨!難道就是這樣了?你不想多留幾張照片嗎?嗨,聽我說,讓我給你拍照吧,你會被幾百年後的人們記住的!」

     等到蘇的身影完全在萊德斯馬官邸的大門內消失,軍官才狠狠一腳將男人踹倒在地,咬牙切齒地說:「照片?我去你媽的照片!你讓老子看起來像個小丑!趁著蘇大人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快給我滾!下次再讓老子看到你,一定打斷你的骨頭!」

     軍官沉重的軍靴狠狠地踢在男人身上,踢得他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跑遠。軍官似是想起了什麼,向著拉丁男人的背影叫著:「臭小子,保管好你的相機!」

     這個時候,蘇已經站在萊德斯馬奢華的辦公室內,欣賞著裡面的傢俱、油畫和飾品。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則站在窗前,將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收在眼底。

     看到那個拉丁男人抱著相機張皇而逃,希爾瓦娜斯不由得哼了一聲,說:「又是一個想投機的傢伙!不過他的膽子倒還真不小。」

     「嗯,他很有想法,也肯冒險。」梅迪爾麗表示贊同,然後補充說:「如果他的潛力不是僅有三階的話,我想他會得到一個機會的。」

     希爾瓦娜斯臉上浮起厭惡的表情:「他根本就是一個無恥的傢伙,甚至比外面那些戰士還不如!主人難道真的打算收編任用那些人嗎?他們根本不值得信任,隨時都有可能背叛!」

     梅迪爾麗用看小孩子的表情看著希爾瓦娜斯,淡笑著說:「用啊,為什麼不用?只要蘇的力量還在,這些人就絕不敢背叛他。我們從『滴血子彈』開始動手,一路殺到這裡,就是想讓午夜城中最凶悍的一群人明白,我們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抗衡的。至於這個城市,和這個城市裡的人,只要能夠有吃的,能夠活下去,換誰統治都是一樣的。」

     希爾瓦娜斯非常不喜歡梅迪爾麗的眼神,爭辯說:「但是為什麼一定要靠力量和恐怖來維持統治呢?難道不可以讓人們因為感恩而服從嗎?」

     「因為蘇沒有時間,而且人們的慾望是無止境的。」梅迪爾麗說。

     在萊德斯馬原衛隊的協助下,接收午夜城的過程十分順利。萊德斯馬的死讓部隊的高級軍官們明白他們依賴的武器在蘇的面前是如何的蒼白無力,也就明智地打消了想要混水摸魚的念頭。而五人委員會中個人戰鬥力最強的蘿拉,在得知萊德斯馬的死訊後,非常乾脆地投降了。

     讓蘇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見到了維克多。維克多在黑暗陰濕的水牢中連續呆了一個月,居然還能活著,可說是一個奇跡。不過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嚴酷環境的折磨讓他原本達到六階的能力現在已經退化到了三階。即使今後有所恢復,也再不可能達到原本的高度。而委員會另外兩名委員,則早在萊德斯馬奪權時於混亂中戰死。維克多則是被萊德斯馬設計捕獲,但出人意料的是,向來和萊德斯馬交好的維克多竟然說什麼也不肯同他合作,因此被投入黑牢。萊德斯馬期待著他能夠屈服,等來的卻是蘇的回歸。

     當蘇問起為什麼維克多會拒絕與萊德斯馬合作時,他的回答是,他深信蘇終將回歸,那樣的話,與萊德斯馬合作必死無疑,而拒絕合作的話,萊德斯馬卻未必會殺他。聽到維克多的回答,蘇只是笑了笑,然後就讓他安心休養,並承諾等維克多身體養好後會將午夜城交給他來管理。

     初步穩定午夜城的形勢,用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當夜色再次降臨的時候,拖走了屍體、洗去了血跡的午夜城又開始喧鬧和繁華,在酒精和迷亂當中,人們很快就忘記了白天的戰亂,和以往一樣投入到無休止的狂歡中。

     在萊德斯馬的辦公室中,蘇凝望著逐漸喧囂的午夜城,忽然歎了口氣,說:「在這裡最多再呆兩天,我們就回鋼鐵之門。」

     「這麼快?」梅迪爾麗有些驚訝地問。

     蘇點了點頭,說:「嗯,你知道,我馬上就要當父親了。可是那個小東西……如果我不在旁邊的話,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在這裡再呆久些,我擔心麗會出事。」

     在蘇看不到的背後,梅迪爾麗做了個鬼臉,語氣卻是一本正經地答應著:「我們是應該早些回去了。」

     時刻用全景圖監視著周圍的蘇當然發覺了梅迪爾麗的小動作,但卻只是把這個當成了少女的頑皮。

     夜幕低垂。

     在同一片夜色下,大陸北方的山區依舊可見處處的冰雪。雪峰腳下,燃燒著三堆篝火。在這樣的寒夜裡,跳動不定的火焰其實不能旁邊的人帶來多少暖意。

     奧貝雷恩坐在篝火旁,正藉著火光翻閱著《啟示錄》。

     「它說,我存於過去、未來,而我也在現在。我曾死過,又曾復活,如此,而至永遠。它說,我執掌著多個世界的鑰匙,以此開啟連接彼界的大門……」奧貝雷恩輕聲地頌讀著,悅耳的聲音伴隨著夜風飄揚,而他本身的力量則與頌讀的聲音相和,若潮汐般輕輕起伏著。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這種蘊含了力量的聲音可以傳得很遠,不光是坐在同一堆火旁的阿倫能夠聽到,就是隔了一段距離的帕瑟芬妮和艾琳娜也可以聽得見。

     這一刻詳和而安靜,似乎剛剛結束的戰鬥就從來沒有發生過。

     柔和動聽的頌讀聲似乎將夜中的寒冷也驅除了不少,但是《啟示錄》的內容卻顯得與眾不同。每次聽到奧貝雷恩頌讀《啟示錄》的時候,聆聽的人們總會浮起些莫名的感覺,就像是觸摸到了一個神秘世界的邊緣。

     不過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打斷奧貝雷恩的頌讀,這是因為他的聲音可以給人以真正的安寧,他的確是將自己的全部心神都傾注到這本磨損嚴重的經文中。另一方面,這也是奧貝雷恩修煉和凝聚力量的一種方式,就在一頁頁《啟示錄》的翻動中,他的力量緩慢卻堅定地成長著。
  
    Ps.  評價 上下為正文,中為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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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   章二十玖 評價 中




    篝火旁,阿倫正在用雙手壓摩著凹凸不平的盾牌。重盾合金有著良好的延展性,盾面上的坑坑窪窪一一消失,卻沒有損害盾牌的物理性質。阿倫赤著上身,將發達虯結如鋼筋般的肌肉裸露出來。在他的肩背上有幾道深深的恐怖傷口,看上去是新傷,但都已開始收攏。只是偶爾他用力過大,會使其中一條或是幾條傷口迸裂。他專注於重盾的修復,但是,在不經意間,卻會悄悄的向帕瑟芬妮看上一眼。這些細微的動作,都被艾琳娜看在眼裡。

     艾琳娜坐在百米外的另一處篝火旁,將長褲脫去,只靠著一件寬大襯衣遮擋身體,讓兩條長得讓人口乾舌燥的雙腿盡數袒露出來,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被人看到隱秘部位。在她的大腿內側,有著一道可怕的撕裂傷口。傷口處的血肉正在飛速生長著,但是星星點點的光芒不斷閃現,它們出現的地方,剛剛生長出來的血肉就會被重新炸開。這是被帕瑟芬妮能量長槍撕開的創口,裡面還殘留著帕瑟芬妮的能量,阻止傷口的復原。艾琳娜纖長十指的指尖都燃著一小團無色火焰,小心翼翼地將傷口中隱伏的能量一點點地挑出來,並湮滅掉。作為類法術領域中真正的大師,憑藉著對能量的操控,艾琳娜的雙手就相當於最精密的手術器械。不過她一邊治療,一邊在苦笑著。

     作為纏戰數月的死敵,艾琳娜對帕瑟芬妮的瞭解誇張點說,甚至都超過了她自己。而自從帕瑟芬妮發展出九階的真實幸運這個看似雞肋的能力後,她就變得格外的難以對付。比如說現在腿上的這處損傷,當時佔據了上風的艾琳娜是想用以傷換傷的方式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優勢,沒想到受到的損傷卻比預想得要大得多,而且槍鋒上所附帶的能量大部分都滲入到艾琳娜傷口周圍的血肉中。從理論上說,這些能量絕大多數都應該散逸流失才對。結果,就是本該是兩敗俱傷的對殺,卻變成艾琳娜吃了大虧,不得不以沉重的代價中止了今天的戰鬥,且令近幾日來積累的優勢局面茫然無存。

     神秘學領域的九階真實幸運,是一個曾經只在理論上存在的能力。能夠發展出九階能力的強者,即使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寥寥無幾,而有這種天賦的人,大多會選擇類法術、格鬥域等實戰威力巨大的領域,即使是感知域,在戰鬥中發揮的作用也要超過神秘學。最初創建出神秘學能力體系的大師曾說,神秘學的本質就是機率和運氣。這一句話,如今的艾琳娜已有深刻體會。雖然她在神秘學領域同樣達到了八階的強者,但真實幸運的威力依舊令艾琳娜震驚。

     敵人的幸運就是自己的不幸,這句話可以用來解釋真實幸運的作用。這一能力同時擁有著強化自身、削弱敵人以及引發意外的作用。艾琳娜幾次絕殺,都是在意外事件下失效。

     傾聽著奧貝雷恩頌讀《啟示錄》的聲音,艾琳娜望向了獨自坐在另一堆篝火旁的帕瑟芬妮。這個美麗嫵媚得讓她也會嫉妒的女人,此刻正在那裡專心致志地修復著破碎的鏡片。鏡片在帕瑟芬妮雙手間的高溫下融成一團紅亮的晶體,然後逐漸延展成型。帕瑟芬妮身邊放著一截合金絲,等鏡片加工完成後,會用合金絲穿好,代替早已完全損毀的鏡框。新製成的眼鏡雖然失去了所有精密的電子探測儀,卻可以看到更廣闊的波譜,從而使艾琳娜發出的大部分能量攻擊顯形,而無須動用精神感知。

     簡單但卻天才的構想,讓艾琳娜也是讚歎不已。

     在修復鏡片的過程中,偶爾,帕瑟芬妮會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小腹,那裡已經有清晰的隆起。每當這個時候,帕瑟芬妮的臉上就會洋溢著幸福。看著帕瑟芬妮的腹部,艾琳娜總是會湧起女人的認同,她即有著嫉妒,也會因而歎息。就是因為腹中的生命,才使帕瑟芬妮的戰鬥力停滯不前。在這種持續數月的死鬥中,這幾乎與自殺無異。如果換成了艾琳娜,會毫不猶豫地終結腹中的小生命,以免受到拖累。反正只要活下去,那還不是想生幾個就能生幾個?

    可是艾琳娜知道,這不過是想想而已。如她和帕瑟芬妮這樣天才和美麗兼而有之的女人,能讓她們有所心動的男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那又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讓帕瑟芬妮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為他生下一個孩子呢?

     蘇……

     艾琳娜又在心中複習了一遍蘇的資料,單純從數據上看,蘇仍然距離她心中的最低標準有些距離。而奧貝雷恩已經超過了她的標準,並且綜合評價還在繼續上升著。

     在艾琳娜的心底,對伴侶的渴望立刻壓倒了任務的重要,於是她惡狠狠地想著:「先把帕瑟芬妮打個半死,然後捉起來,逼那小子和我結婚。到了那時候,可由不得他說不!」

     這片谷地私底下暗流湧動,表面上卻是一片詳和。《啟示錄》的福音隨著悅耳的聲音正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而在千里之外,正有人在同樣頌讀著《啟示錄》,內容和奧貝雷恩手中的那本經書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簡陋的營地,十幾輛靠人力拉動的車輛將營地圍在一起,近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圍坐在數堆篝火旁,啃著烤熱的食物。在營地中間,黑袍的神父捧著《啟示錄》,在人群中來回走著,將其中的內容頌讀給營地中休息的人們。而在營地中,一個窈窕的少女正在忙碌著,將食物和水分配給眾人。在她身後,有數名身強力壯的男人跟隨著,依著她的吩咐而動。他們望向少女的眼神中沒有畏懼,有少許的渴望,更多的則是敬仰。

     距離營地不遠,是一個剛剛開始興建的工地。這裡將建起一個新的聚居地,一條河流從聚居地的邊緣流過,為這裡提供必需的水源。幾公里外的森林則會成為初期食物的供應地。

     此時在營地中,少女已經分發完食物和飲水。她滿足地歎了口氣,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體。火光映亮了她的容貌,原來,她就是離開了龍城的莎莉。

     莎莉端著餐盤和一罐水,來到神父身邊。神父剛好讀完了一章《啟示錄》,就和莎莉在營地角落裡找了塊空地,一起用餐。餐盤中只有幾片粗硬的黑麵包,用火烤熱,不過卻變得更加堅硬了。神父和莎莉的晚餐比營地中其它人都要簡陋,在這些人中,吃得最好的是幾名需要大量食物的能力者,其次則是承擔了聚居地主要修建工作的強壯男人。另外,幾個孩子的食物也得到了保證。

     和神父的相遇算是一個意外。在莎莉決定領著願意跟隨自己的人離開龍城的時候,神父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竟然願意和莎莉一起走。他放棄了龍城中的教堂,只帶上了親手雕刻的使徒雕像和整整一車的書。在教堂中工作的人員,從僕役到守門的少年,沒有一個人願意隨著神父離開,對他們來說,荒野中充滿了飢餓和死亡的威脅,為什麼要離開天堂般的龍城呢?不過,倒是有五名經常來教堂聆聽講道的能力者願意追隨神父的腳步。他們原本都是些扈從,但所屬的龍騎均已戰死。他們也就從特權階級的基石,淪為了龍城的下層人物,除非有新的龍騎願意收他們作扈從。

     神父和五名能力者的加入極大地增強了這群人的實力,暗黑龍騎的扈從,哪怕是失去了主人,在荒野中也是難以抵抗的強力人物。就這樣,這只隊伍在暗黑龍騎未曾探索過的黑暗地域前行,直到找到了這個適宜居住的地點,決定在這裡安定下來,建立起屬於自己的聚居地。

     看著神父將《啟示錄》收入牧師袍的口袋,莎莉問:「神父,您的這本《啟示錄》內容為什麼和我所知道的不一樣呢?這不是舊時代的經典嗎?」

     神父從堅硬得堪比石頭的黑麵包上掰下一角,放入口中慢慢嚼著,然後微笑著說:「不,這本就是舊時代的經典。但和舊時代相比,現在的世界已經完全不同了。當時代發生變遷時,神的諭示也會發生變化。這就是我手中的《啟示錄》和舊時代不同的原因。然而,神祇有一個,它始終在那裡,存在於過去,現在和未來,不曾變過。」

      莎莉思索著,卻並不十分明白。但她對此並不糾結,能力者在各方面都是這個世界的寵兒,沒有什麼能力的她對於世界的本質,對於力量根本談不上什麼理解。神父雖然也沒有能力,可是直覺告訴莎莉,《啟示錄》多半和世界與能力有關。沒有能力的她,也就無從理解。不過莎莉並不為自己的天賦煩惱,她需要思考的東西還有很多。而神父就是一座移動的知識寶庫。

     「神父,我看到歷史書上說,舊時代的時候人們要求民主,每個人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而在現實中,這個原則很大程度是實現了。為什麼現在這些法律都消失了,也沒有人再會提到民主和平等?僅僅是因為沒有政府,沒有秩序,又或者缺少足夠的食物和水嗎?可是暗黑龍騎的龍城中這些條件都具備的。我相信那些大人物都是很有智慧的人,他們為什麼不肯推行一點點的民主和平等呢?我想這不僅僅是為了在歷史上留下一個好的名聲,也會更有利於他們自身的地位。龍城有大量的資源,卻寧可閒置不用,任由它們白白浪費,也不肯稍微分些出來救治一些荒野上的人。我相信,只要他們抬一抬手,就可以讓上千人活下去。這些人都會感激他們的,不是嗎?」莎莉終於問出了這個藏在她心中許久的問題。在龍城的時候,她可不敢問出來。

     神父想了想,微笑著說:「你的問題其實包含了兩個部分,我先來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平等和民主吧。我們習慣於用戰爭來劃分新時代和舊時代,但是真正將現在與過去區分開的,是能力。在過去時候,人們之間的能力其實並無太大的差異,即使一個最精銳的戰士也難以同時抵擋十幾個普通人的圍攻。個體間能力的相當,是平等和民主的基礎。舊時代大人物的權利基礎,歸根結底還是來自於其它人的支持。支持的人越多,他們的權利也就越大。既然能力上沒有本質的區別,平等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人們的本能訴求,也就成了法律。法律是需要維護的,當有人破壞法律時,哪怕是一個最頂級的殺手,也有可能被幾名普通的警察打倒。但是能力改變了這一切。一個擁有高階能力的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成百上千的普通人,火藥武器已經失去了作用,而薄弱的工業和技術基礎又使能量武器難以研製和生產。這讓普通人失去了制衡能力者的手段。平等,只會存在同樣的人之間,而能力者和普通人,實際上已經完全變成了兩個種群,兩種生物。我們不能期待人類給牲畜平等的人權。」

     莎莉沉默地看著篝火,她不願意認同神父的理論,卻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去反駁。荒野上的經驗和記憶正反覆地提醒著她,如她和神父這樣沒有能力的人,在能力者面前,的確和牲畜無異。

     「那麼,為什麼龍城的大人物們不肯救助荒野中生存的人呢?」莎莉勉強笑了笑,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其實在詢問之前,她已經知道了一半的答案。

     神父依舊認真地回答:「因為他們的權利基礎,是能力。一千個流民的戰鬥力都比不上一個高階龍騎,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呢?龍城需要的是能力者,至少也要擁有能力的天賦。至於流民,要多少就會有多少,並不是稀缺資源。」

     沉默良久,莎莉才低聲說:「這很殘酷。」

     「這是現實。」神父說。

     莎莉忽然笑了笑,攏攏微亂的長髮,說:「看來我當初的想法還是對的,我們這些沒有能力的人想要活下去,甚至是改變命運,就只能依靠自己。」


       *********此******為******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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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玖   評價 下 (正文)



   神父搖了搖頭,說:「活下去很容易,可是想要改變命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沒有高階能力者的保護,即使你建立起了一個理想國度,也隨時會被能力者們摧毀。」

  「也許會吧!不過也不能因為害怕就什麼都不做了。」莎莉深深地吸了口氣,挺起了胸膛,說:「不管怎麼說,我都會想辦法把淨水廠建起來的。」

  如此說的時候,她的臉上都泛起了光輝。

  神父看著莎莉,微笑著祝福了她。他知道,莎莉在短短時間內就學會了全部淨水廠相關的技術,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但是擁有技術並不等於得到了淨水廠,輻射水處理核心需要的大量稀缺材料和精密部件都是極難得到的。至少就神父所知,除了龍城之外,還沒有哪家公司能夠生產出它們來。

  但是奇跡,總是從毫無希望中開始的。

  神父慢慢地吞下了黑麵包,然後在幾個強壯男人幫助下,將使徒像從車上搬下,挪到指定的位置豎立起來。神父取出一副精細工具,開始繼續他的雕刻工作。他一舉一動都是非常輕柔,整整一個小時過去,神父都在修飾著使徒像的一根手指。而且即使是眼力最好的人,也難以看出他究竟在雕像上改動了哪些地方。

  午夜城中,蘇等得快要失去耐心時,前來接收午夜城的部隊終於趕到了。這是一支還不到百人的部隊,帶隊的竟然是圖揚,那個僥倖躲過蘇子彈的少年。在蘇前往寒冰王座的時候,他一直駐守在N69基地。基地易守難攻,裡高雷又吸引了萊德斯馬的全部目光,因此圖揚居然沒有遇到過任何艱苦的戰鬥。在得到蘇回歸的消息後,他又在第一時間率領部隊前往鋼鐵之門,而後得到指令,立刻掉頭趕往午夜城,在蘇的耐心消失之前趕到。

  不得不說,圖楊的運氣的確不錯。

  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圖揚,蘇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他在這個少年身上感覺到了真實不虛的運氣,可是,少年本身卻又有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虛幻。在蘇的視野中,少年的身後有一個重疊的虛影。這種景象,如同蘇當初曾看到過的黑白色的虛幻世界。但是圖揚身上的虛影,給蘇的感覺卻比本身還要強烈得多,並不像那些虛幻景像那樣只是真實世界的一個投影。而且,圖揚的虛影和本體之間還有強烈的波動聯繫,似乎虛影在影響著本體的行動和選擇。

  難道,這就是運氣?或者,是運氣的某種表現形式?蘇若有所思。

  但是,幸運是什麼?

  通過薄弱的數學,蘇知道,在舊時代,幸運可以歸結為概率。幸運的人可能在短時間內連續達成小概率的事丄件,但是時間拉長、樣本擴張的話,大數定律就會不可避免地發生作用。但是在新時代,幸運的本質卻發生了變化。幸運已經成為一種能力,而能力的作用,似乎是改變概率本身。

  蘇收回了目光,拍了拍圖楊的肩,說了句「你做得很好!」,就走向已經準備好的越野車。而梅迪爾麗則和蘇一樣,盯著圖楊不停地看,直到蘇上了越野車,她才不得不跟上。就這樣,還是回頭看了幾次。

  儘管低垂且寬大的帽簷擋住了梅迪爾麗大半容貌,然而勻稱身材、修長雙腿,以及整體那無法複製的氣質,依然昭示著攝人心魄的魅力。被梅迪爾麗盯著看,圖揚所感受到的壓力甚至要超過蘇所散發的威壓。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圖楊身上的汗水卻濕透了厚厚的作戰服。直到越野車門砰的一聲關上,隔斷了梅迪爾麗的目光時,那種讓圖揚骨髓發癢的壓力才逐漸消失。如同千鈞巨石從身上移去,圖楊全身猛然一鬆,更多的汗水如同洪水般湧了出來,而身體中的力量也大量隨著汗水流失。他英俊的臉轉眼間變得慘白,雙手撐在地上,才能夠支持著身體不倒下去。

  奇怪的是,除了圖揚之外,他所率領的所有戰士似乎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這些戰士其實都是些生性嗜血殘忍的兇徒,對於蘇身邊的兩個女人早已由垂涎轉為震懾。希爾瓦娜斯無論從相對嬌小的體形,還是靚麗精緻的臉蛋來看,都根本看不出其實他是個男人。然而蘇手下的戰士許多是收編自流民武裝,他們親眼目睹過蘇的殺戮,深深的恐懼早已刻入骨髓,只要蘇還活著,他們就不敢有任何二心。

    「隊長,剛才那個女人一直在盯著你看,是不是有機會了?」圖楊身邊一個衛兵故作神秘地問,眼中的艷羨毫不掩飾。

  啪!

  圖揚猛然站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一記耳光抽在了衛兵的臉上,已經擁有二階力量的他儘管虛弱,但一掌下去依舊讓那個衛兵凌空翻倒在地,口鼻中飆出兩道鮮血,血中還有幾枚新鮮脫落的牙齒。

  圖揚臉色鐵青,身體都因為憤怒而在微微顫抖,他指著地上錯愕的衛兵,咆哮著:「你,還有你們!都給我聽著,今後要是誰再敢用這種方式侮辱大人和大人身邊的人,老子第一個撕爛了他!就是老子我,也只是大人靴子上的一塊泥,更別說你們這群廢物了!你們以為自己是些什麼東西?」

  一陣狂風驟雨般的臭罵後,圖楊又狠狠向倒地不起的衛兵踢了幾腳,這才率領著士兵們向軍營走去。

  另一名大鬍子的衛兵留下,將那倒地不起的倒霉傢伙扶了起來。身體一動,躺著的衛兵就痛得大聲慘叫,大鬍子這才發現圖揚是真的下了狠手,連肋骨都踢斷了好幾根。這些戰士都是久經殺戮的,斷手斷腳的傷勢都處理過不少,幾根肋骨自然知道該如何扶正包紮。

  躺著的衛兵呻吟了幾聲,望著圖揚離開的方向,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低聲咒罵著:「真丄他媽的會裝模作樣!老子就不信,你心裡會一點都不想!?」

  大鬍子想起圖揚因為極度憤怒而變得徹底扭曲的臉,以及歇斯底里的變態聲音,心中忽然莫名地升起一道寒意。他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門,說:「我覺得……也許隊長說的是真話。」

  「什麼?他真會這麼想?別他媽的扯淡了……」躺在地上的衛兵聲音剛剛拔高,就被大鬍子死死摀住了嘴,把後面的話都按了回去。

  「你要是不想活早點說,別把老子也牽扯進去!隊長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鬍子眼露凶光,低聲吼道,一雙佈滿粗繭的大手下意識扼緊了他的咽喉。

  受傷的衛兵在生命威脅下,凶性有所收斂,這時才想起圖揚凌虐俘虜時的殘忍手段,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軍營中,圖揚大步走進屬於指揮官的宿舍,將房門在身後狠狠摔上。

  他以撕扯的方式將身上的裝備全部扯下,胡亂扔在地上,再以最快的速度將戰鬥服脫去,**著站到了穿衣鏡前。

  鏡中映出的,已經不再是那個尚有些稚氣的陰抑少年,而是英俊、陰狠、果斷的指揮官圖揚。短短幾個月時間裡,他已經成長,成熟,在無法承受的壓力下成長,成熟。

  圖揚深深地吸了口氣,纖細的身體驟然膨脹起來,根根若鋼筋般的肌肉自肌膚下浮現。轉眼間,本是偏瘦的他就變成了一個肌肉發達的壯漢。圖揚彎起了手臂,鏡中人高高賁起的肌肉顯示出至少三階的力量。

  幾個月時候,從無到有,直到三階力量,而且還能夠隱藏。圖楊看著鏡中恢復了纖弱外表的自己,終於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蘇曾經對他說過,他非常幸運。這句話可以解讀成他有很高的基礎幸運,哪怕沒有神秘學能力的加成。而根據蘇留下的能力資料,圖揚知道自己能力進階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如此順利晉陞三階力量,說明潛力天賦至少可以達到五階。聽蘇偶爾閒談透露,即使在遙遠的暗黑龍騎中,五階力量也夠得上龍騎低階軍官的標準了。

  所以圖揚知道,自己非常幸運,並且很有天賦。

  這讓他時時生活在恐懼之中,幾個月以來,從不曾有一個晚上是真正熟睡過的。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卻總是隱約覺得自己的未來籠罩著一片巨大的陰影,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心悸,是比死亡還要恐怖的黑暗。從一個本該死去的無名流民,幾個月間變成今時今日的地位,即使在荒野中,圖揚也算是初露頭角的人物了。蘇的意思,是要讓他今後負責午夜城的防禦,所以在大湖西域,圖揚已經位高而權重。而他自己的天賦和能力也配得上這樣的地位。

  但是,圖揚真的害怕。一直在恐懼下生活的他,有幾次甚至在想,是不是當初沒有摔倒,被蘇一槍打死的話,反而會輕鬆些?

  然而那片陰影似乎在冥冥中提醒著他,現在,即使死去,他也無法擺脫命運。或許,未來惟一的光明會來自於蘇,也只能從逐漸擺脫凡人領域的蘇那裡得到。

     圖揚在鏡前緩緩跪下,低下了頭,輕輕地祈禱著,希冀著自己的忠誠可以換得可能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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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 新生 上  



    「蘇?」麗睜開眼睛的時候,立刻就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著的臉。

   蘇輕輕撫著麗的臉,溫柔的說:「是我,我回來了。你還很虛弱,再休息一會吧。」

   感受著蘇手上的溫度,麗的心中充滿了安寧。疲憊和虛弱的感覺再一次襲上了她的心頭,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她放鬆了下來,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

   睡著的時候,麗迷迷糊糊地想著:「我這一次睡了多久?一天,還是兩天……」

   看著麗即使在睡夢中也微笑著的臉,蘇的心中有隱隱的痛。麗還不到二十歲,若是以舊時代的標準來看,她還是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不過在新時代,像她這樣年紀的女人多半是三四個孩子的母親了。

   最初和麗的相識很有些戲劇性,然後在自己回去找她時,這個從來都很嘴硬的女孩大大咧咧地成為了自己的扈從,酬勞僅僅是一百,哦,還有上床。

   在隨後連綿不絕的硝煙烽火中,麗一直跟隨著蘇四處廝殺,出生入死。即使在極端強勢的帕瑟芬妮和梅迪爾麗先後出現時,麗也從沒有說過什麼,爭過什麼。直到現在,她有了孩子。

   麗瘦了,精神也萎靡到了極處,一天中有大半天處於昏昏沉沉的睡眠狀態。高高隆起的腹部溫度很高,和四肢的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即使有被子的掩蓋,也可以看出她的腹部正在緩慢卻明顯地一起一伏。

   蘇將手伸進被子,放在麗的腹部。他的感知透過麗彈力十足的肌膚,逐漸深入下去。這一次蘇比較小心,感知活動並未被麗腹中的小生命察覺。

   麗腹中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世界。裡面大多是富含養份的液體,外面以厚厚的膜圍住。這層膜其實已經相當於某種器官,它將從麗身體上吸收來的養份轉化成為全新的營養液,供應給浮於營養液中央的小生命享用。此時麗的大半個身體已經受到小生命的操控,源源不斷地將營養供應過來,其它部分的機能都已被壓縮到了維持生存的極限。

   這比蘇最初看到麗時的情況好了一點,那時候這個小生命只為了以最快的速度生長,根本沒有顧及母體的死活。而現在,它起碼知道不能夠危及麗的生命,否則就會招來蘇毀滅的怒火。這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傢伙,甚至可以說有些智慧了,知道不去觸及蘇的底線。

   然而初生的它並不知道,在底線附近徘徊,其實就是挑釁。

   蘇的心底逐漸燃起怒火,心臟強勁地脈動了一下,只要他想,這道洶湧能量就能夠順著感知探入麗的腹中,將那個貪婪的小傢伙攪得粉碎。

   生命其實非常的頑強,即使被攪肉機剁碎,它也能憑著一點肉粒重新生長起來。這種恐怖的生命力和蘇很相似。然而如果是蘇下手,又怎麼會和普通的攪肉機一樣簡單?從黑暗之心湧出的能量本身就帶有強烈的毀滅性,而蘇的全景圖感知又融合了透測、超距觸感等多種感知手段,對生命體的內在結構瞭解得非常透澈。因此被蘇粉碎的話,那個小生命會從細胞層面上被破壞,根本就沒有復生的機會。

   這其實還是它的生命力不夠強大,真正強悍的生命是只要基因無損,在合適環境下就可以復生的。然而隨著蘇的力量成長,總有一天,他也將擁有直接粉碎基因的力量。那時候,蘇才真正會成為超級生命們的天敵。

   在沉思著的時候,小生命終於感覺到了蘇的怒火,它一下子僵硬起來,停止了所有的活動,慢慢在營養液中向下沉去。蘇能夠感覺到它強烈的恐懼,以及奮力的掙扎。但是它和蘇之間的力量差距過大,在毀滅性的壓力面前,它的一切機能都已停止。

   「這算什麼,它不是我的孩子嗎?」蘇突然間浮現出這個想法,於是苦笑著收回了能量。

   過了好一會,小生命才恢復了行動,重新開始吸收養份成長。不過這一次吸收的速度放緩了許多,顯得小心翼翼。

   在一次次的感知中,蘇知道它的確是自己的孩子。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蘇卻對這個小生命沒有任何親近的感覺,當然也不疏遠,只是一種漠視。在蘇的心中,它和其它的生命體沒有任何不同,如果不是因為麗,蘇或許並不會對它多投注一點關心。這種感覺非常怪異,甚至就是蘇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妥。但是蘇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他的心底對待孩子一片冰冷,根本沒就談不上任何親情。

   而麗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對於蘇只有戒備和畏懼,根本沒有任何依賴和親近的想法,更是以實際行動表明了想要依靠自己出生的想法,當然,它很聰明,知道不去觸碰蘇的底線。

   再次歎了口氣,蘇將自己的感知能力全部收了回來。現在的他就與普通人無異。看著安然熟睡的麗,蘇的心底悄然湧上陣陣溫暖和憐惜。蘇覺得,這是屬於人類的情感。可是麗腹中的小生命,卻肯定與人類無關。

   蘇慢慢閉上了眼睛,用手感受到麗臉頰的溫度,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放開了一切,什麼都不去想。在這難得的安寧中,他想要奢侈的揮霍一下時間。

麗的房間中一片寂靜。

   在客廳裡來回徘徊的希爾瓦娜斯只感覺到陣陣焦慮不安,他已經與蘇的精神世界完全失去了聯繫。以往也會有這種情況出現,但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漫長。無法進入蘇的精神世界後,希爾瓦娜斯忽然覺得極度的無助、孤單和恐懼,就像是被拋棄在沙漠中央的孩子。再轉了幾圈,少年如同上了岸的魚,幾乎呼吸都感覺到困難。他再也不想獨自呆在客廳中忍受寂寞,而是本能地衝向了寬大的陽台。

   拉開玻璃門後,希爾瓦娜斯終於衝進了渴望已久的風中,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將胸中的燥動平息下來。

   然而當他真正平靜下來之後,立刻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少年猛然甩頭,正好迎上了一雙湛藍如若寶石的眼睛。

   梅迪爾麗正坐在陽台欄杆的圍欄上,背靠著牆壁,雙腿得高高地架在大理石欄杆上,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摔下去。這裡是三樓,而陽台下面則是堅硬的青石地面。但是希爾瓦娜斯非常清楚,如果梅迪爾麗真的摔了下去,那麼必然是青石地面被她砸壞。

   此刻梅迪爾麗的目光落在少年飛揚的髮絲上,露出些許的驚訝。希爾瓦娜斯對梅迪爾麗的目光非常畏懼,立刻釋放出一個一階的寒冰能力,在空中凝成一片光滑平整的冰鏡,照出了自己的面容。冰鏡中的希爾瓦娜斯依舊漂亮得像個女孩,但是一頭長髮顏色卻略有變化,轉成了純正柔和的亮銀色。這種髮色配上他的紅瞳與朱唇,一起構成了詭異的旖旎美麗。

    「頭髮顏色變了?」希爾瓦娜斯一怔,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變化,看起來應該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可是為什麼會變化,又有什麼意義,為什麼梅迪爾麗看起來很在意的樣子?

    等等,梅迪爾麗很在意?

    希爾瓦娜斯以最快的速度轉頭,從飛揚舞動的髮絲間,看到梅迪爾麗已經從圍欄上跳下,正向他走來。

   「等等……你想幹什麼?」希爾瓦娜斯一步步向後退著,問著自己也知道沒有營養的問題。

    梅迪爾麗雙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裡,一臉的輕鬆寫意:「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想要找人出氣。」

    希爾瓦娜斯的後背砰地撞到了牆上,已經退無可退。他對梅迪爾麗的瞭解還僅僅停留她的容貌和戰鬥力上,對脾氣性格和經歷一無所知。現在梅迪爾麗的一舉一動,都會給希爾瓦娜斯帶來莫名的恐懼,甚至讓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地起來,就像是遇到了天敵。

「就算……就算你想出氣,可為什麼要找我?」希爾瓦娜斯努力地控制著自己,可是聲音卻有著不可控制的顫抖。

「因為你討厭我,而且你好欺負。」梅迪爾麗說。這是兩個很充分的理由,特別是對女人來說。

    梅迪爾麗從沒有停下逼近的腳步,過於強烈的恐懼終於造成了希爾瓦娜斯的全面爆發,他向著梅迪爾麗咆哮了起來:「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只不過是能力位階比我高而已,如果只用相同的能力,你未必打得過我!類法術從來都是格鬥域的剋星!」

    狂亂的能量從希爾瓦娜斯的身體中噴湧出來,並且牽動了周圍環境中游離能量,多達十幾個低階類法術能力正在快速成形。不得不讚歎希爾瓦娜斯天賦能力能量親和的恐怖,即使他現在只能使用一階能力,但是眾多低階類法術能力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也足以摧垮許多進階級能力者的防禦。而且希爾瓦娜斯凝成攻擊的速度非常快,快得幾乎要趕上通過『瞬發』能力發出的攻擊。

    能力者的世界裡其實也不是平等的,天賦帶來的巨大差距幾乎不可彌補,站在這條鴻溝兩端的能力者宛如身處兩個世界,一如能力者與普通人之間的隔閡。

    希爾瓦娜斯還非常陰險地在身周凝聚了一個二階的防禦力場,這個力場專門用來防禦物理攻擊。如果梅迪爾麗還以為他只有一階能力而出力不足的話,攻擊動作就會有些微的延遲,那時他接踵而至的一系列攻擊必然會讓她有所難堪。

    也僅僅能讓她難堪一下而已。

    但是當他看到梅迪爾麗嘴角浮出的一絲神秘而得意的微笑時,就明白自己想法注定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梅迪爾麗右手似已突破速度的極限,驟然出現在希爾瓦娜斯面前,纖長的指尖在少年的物理防禦力場上一戳,即刻以無可抗拒的野蠻力量將力場轟碎!隨後那隻手如電前探,握住少年的脖子,將他生生提了起來,惡狠狠地抖了幾下。

    希爾瓦娜斯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開,天旋地轉之餘,身周的能量都失去了控制,所有行將成形的類法術都還原成狂暴的能量,最終變成一股席捲了陽台的狂風。

    少年體形纖弱,還不到170CM,而梅迪爾麗僅比蘇略低一線,把他提在半空還是非常輕鬆的。她的幾下抖震看上去只是抓著少年亂晃一氣,可是體質異於常人的希爾瓦娜斯卻是有著不同的感受。他就像被幾頭大象連續踩過,過了好久才逐漸從眩暈中恢復過來。

    一發現自己的尷尬處境,他的小臉即刻漲得通紅,強烈的屈辱讓希爾瓦娜斯暫時忘記了對梅迪爾麗的恐懼,悍然凝聚能量,想要給梅迪爾麗最後一擊。這一擊是榮譽之戰,即使對她造不成任何傷害,能夠打中也是好的。

   梅迪爾麗的回應則是手臂又抖了幾下,於是希爾瓦娜斯陷入更長的眩暈之中。

   當第二次醒來後,希爾瓦娜斯身體已經虛弱不堪,殘存的能量僅夠支持正常活動之用。幾下抖震雖然沒有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卻奇跡般地消蝕了他幾乎全部的積存能量。這是希爾瓦娜斯根本不能理解的恐怖戰鬥藝術。

   令少年絕望的是,從始至終,梅迪爾麗都是在使用自身本原的力量,根本沒有動用任何能力。

   雖然已對今後的戰鬥不抱希望,但不屈的精神依舊支持著希爾瓦娜斯。他怒視著梅迪爾麗,然後,向她吹了一口氣。

   清新的氣流拂起了梅迪爾麗的一根髮絲,希爾瓦娜斯終於算是攻擊到了梅迪爾麗,為了尊嚴。

    為了尊嚴……

   得到了尊嚴的少年被梅迪爾麗橫提在手裡,向樓外走去。守衛著這座大樓的戰士都認識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更是知道她們的恐怖。雖然今天兩個人的關係顯得有些奇怪,但是誰也不敢多問一句,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房間中的蘇雖然思維一直處於近於絕對靜止的空白狀態,依然感覺到了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的離開。但他並沒有改變自己的狀態。他相信,現在在鋼鐵之門,甚至整個大湖西域,能夠威脅到梅迪爾麗的人幾乎是不存在的。少女已經發展出了全部的五階格鬥域能力,更留存著足以進化出一個六階能力的進化點。

   若是誰被她清麗天真的外表給欺騙了,那下場必定很慘。不管怎麼說,曾經獨霸審判所的黑暗聖裁,肯定手段很充分,而脾氣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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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 新生 中



    在鋼鐵之門最熱鬧的一間地下酒吧的角落裡,希爾瓦娜斯雙瞳光芒渙散,小臉紅得發燙,直直地看著面前的杯子。這是一個用來喝烈酒的標準杯,本來的用法是放半杯的冰塊,再倒入一些威士忌或伏特加之類的烈酒。酒面一般只有兩三厘米高。但希爾瓦娜斯面前的杯中卻有超過半杯的烈酒,而且裡面一顆冰塊也沒有。

「來,喝了它!」坐在旁邊的梅迪爾麗笑得像個偷到了靈魂的魔鬼。

希爾瓦娜斯漂亮的臉蛋完全扭曲了,有風、怪獸和其它的什麼東西正在他的意識中不斷地吼叫著,聲音震耳欲聾,讓他幾乎聽不見任何東西。而且,好像還有一隻無形的怪獸在他的腦袋中肆虐,撕扯著他,劇烈的疼痛讓希爾瓦娜斯感覺到自己的頭都像要裂開了一樣。在眩暈和痛苦,希爾瓦娜斯居然不知道從哪裡滋生出信心和勇氣,對梅迪爾麗的恐懼和絕望一掃而人,含糊不清地呢喃著:「梅迪爾麗,我……總有一天……會打倒你!那時候,我要……我要……」

「你要怎樣?」梅迪爾麗手肘撐在桌上,雙手托著自己的臉,聽到希爾瓦娜斯的豪言壯語,饒有興趣地問著。

「我要……我要……」希爾瓦娜斯努力運轉著乾澀的思維,但是過於貧乏的人生經驗卻令他難以想出別出心裁的威脅,於是想像力匱乏的少年狠狠地吐出了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我要先狠狠地罵她一頓!」

這個意外的答案讓梅迪爾麗哭笑不得,只說了一句:「來,喝了它!」說著,她的左臂一伸,已經挾住了希爾瓦娜斯的脖子,微一運力,就讓少年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然後梅迪爾麗抓起酒杯,將大半杯的烈酒悉數倒入希爾瓦娜斯引人遐想的小嘴裡。

烈酒入腹,希爾瓦娜斯的身體即刻起了劇烈的反應。他的臉更加紅了,伏在桌子上拚命地咳著,可是卻沒有一滴酒液從腹中湧上來。少年的胃已經在痙攣了,眼前一片模糊,耳朵中除了意義不明的呼嘯外,什麼都聽不見。梅迪爾麗似乎好心地在他後背上拍了幾下,震盪力量立刻將酒水鎮壓了下去。只是這樣一來,少年的身體暫時好過了一些,可是承受酒精折磨的時間卻會變得更長。

    兩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十幾個空酒瓶,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其中大部分都進了少年的肚子,三分之一則被梅迪爾麗喝下。以少年的纖細身體,這些酒就是換成水他的身體也裝不下,但是喝到現在,少年的身體外形上並沒有什麼異樣。

    烈酒進入少年身體後,短暫時間內就會被身體吸收,所有水分都變成汗水排出體外,而酒精則被留了下來。酒精被視為高能量物質而從核心中流過,在核心內,酒精劇烈地燃燒,釋放出的能量則被核心吸收,轉換成能量含量更高的營養物質儲存起來。但是在這個過程中,酒精所帶來的副作用都充分發揮了作用,也就是俗稱的醉酒。

希爾瓦娜斯的身體非常敏感,醉酒的反應也就更加強烈。這個過程中的折磨其實對他的類法術控制力是有利的,甚至能力本身也在隱約地增長著。只是用這種方式來增加實力實在是過於痛苦,絕不是希爾瓦娜斯願意的選擇。

梅迪爾麗自己也喝下了整整三大瓶的烈酒,和希爾瓦娜斯不同,她看上去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眼中的光芒變得稍稍危險了一點。

兩人所在角落安靜得有些詭異,似乎整個酒吧的喧鬧和這裡毫無關係。原本看到兩個漂亮女人單獨喝酒,肯定會有人上來搭訕的。然而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得超出了這個時代人們的承受能力,凡是見過她們兩個的都不會忘記。恰好今晚這間酒吧中有幾個老兵在找樂子,他們當然看出了梅迪爾麗的身份,於是所有想和她們搭訕的人都被這幾名老兵給收拾了,不管是誰。任何時代,任何社會,都有黑幫和混混存在。但同樣,不論何時何地,這些傢伙都無法和軍人警察相抗衡。剝去政權的合法性外衣後,後者才是最大的**。

幾乎所有人在第一次看到希爾瓦娜斯時,都會認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他們基本不會有第二次看到他的機會,也就不會改變看法。這讓少年無以倫比的鬱悶,卻又不能澄清,即使蘇同意,核心也不會允許他這樣做。在核心的邏輯判斷中,這樣可以減少蘇受關注的機會,也就意味著更少的危險。

酒吧的老闆再次端來了三瓶烈酒,並且按照梅迪爾麗的吩咐將酒都倒進一個銅盆中。看著梅迪爾麗笑得美麗,卻抓著希爾瓦娜斯的頭髮,將他的頭整個按入銅盆中,酒吧老闆只覺得小腿一陣發軟,儘管他經歷過的**場面絕不算少。他不敢多看,低著頭退了出去,將這個陰森森的角落留給了梅迪爾麗。

於是,火辣辣的夜晚就在痛苦與混亂中逐漸流逝。再過兩個小時,天就該亮了。

喧鬧了一夜的酒吧也逐漸安靜下來,喝酒的人大多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該走的走,該留的留,該人事不省的人事不省。

「嘩!」 一桶至少有一半冰塊的冷水當頭澆在希爾瓦娜斯的頭上,刺骨的冰寒將他所有的醉意都驅逐得乾乾淨淨。清醒過來的少年一眼就看到了梅迪爾麗,立刻將所有的憤怒和咆哮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他左右環顧,這才發現身處一片廢棄的街區中,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那給他留下不可磨滅記憶的酒吧。

在冰水的作用下,希爾瓦娜斯的頭腦終於清醒了,只是胃裡仍翻滾不休,而整個胸膛內都像是著了火,核心更是熾熱得如同太陽。

「丫頭,我們該回去了。」梅迪爾麗用了個很東方的稱呼,奇怪的是,希爾瓦娜斯居然也聽得懂。

「我是男人!」少年的怒火再一次被點燃,一時間忘記了剛剛的慘痛教訓。

「可是別人都覺得你是女人。另外,敢和姐姐大呼小叫的,你又想死了嗎?」梅迪爾麗淡淡地說。如果是熟悉梅迪爾麗的人在場,說不定會覺察出她的說話風格已經變了,看來那幾瓶烈酒並非全無作用。

「姐姐?!我的年紀已經快一百歲了!」

「你的智力只有十歲而已。」

「可是……自稱姐姐的人往往都不像個真正的女人呢!」希爾瓦娜斯靈感忽來,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反擊。

「……來喝酒吧!」

希爾瓦娜斯終於知道,靈感有時候帶來的是災難。不過經過一夜折磨的他這次運氣不錯,就在梅迪爾麗準備下手的時候,忽然冥冥中有一陣隱約的感覺掠過,將這片區域徹底覆蓋。這種感覺無形無質,根本不受物質阻隔,毫無滯礙地從兩人身體中穿過。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立刻知道,蘇重新張開了全景圖。

除了和蘇有著無形聯繫的她們,其它人無從感知到全景圖的存在。

蘇依舊坐在麗的床邊,經過一夜無思無想的休息,他心頭無形的壓力已經消褪了好多。全景圖重新張開後,他立刻就發現了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而從兩人的反應中,蘇知道她們也同時感應到了自己的存在。

看到梅迪爾麗時,蘇心中浮上溫暖,像過往一樣向她的頭上摸去。不過兩人相距近一公里,蘇的撫摸,也只是心裡想想而已。

梅迪爾麗面前忽然出現了能量反應,凝聚在一起的能量團向她飄來。梅迪爾麗乖乖地垂下了頭,任那團能量撫了撫柔順的銀灰長髮。她微瞇著眼睛,在感知中,這只能量帶著蘇全部的氣息,和他真實的手沒有任何區別。

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後,那團能量就漸漸消散。梅迪爾麗仍安靜地站著,明知蘇已將關注投向了別處,她還是想站一會。

「如果主人的手放在別的地方,那就更好了。」冷眼旁觀的希爾瓦娜斯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轟的一聲,梅迪爾麗依舊沒有動,可是無形威壓散開,令她周圍十米內的一切建築都轟然向外倒塌,瞬間清出了一片空地出來,如同爆開了一顆戰艦主炮的炮彈!

而身處爆心的希爾瓦娜斯卻奇跡般地沒受到任何衝擊,甚至連頭髮都沒有飛起來過。他很明白,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可以幫你!!」生死關頭,希爾瓦娜斯一聲尖叫。

「就憑你那點智商嗎?」梅迪爾麗冰冷地笑著。

「我可以學!我聽話!而且靠你自己顯然是不夠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話打動了梅迪爾麗,她靜靜地看了希爾瓦娜斯一眼,就獨自往回走了。只走出幾步,梅迪爾麗忽然從口袋上拎出一個酒瓶,裡面的大半瓶酒立刻讓希爾瓦娜斯打了一個寒戰!

不過這瓶酒沒有落到少年頭上,梅迪爾麗舉起酒瓶,自已將大半瓶酒一口氣喝乾,然後隨手將酒瓶扔出,身影轉瞬不見。

啪的一聲,空酒瓶在牆壁上炸得粉碎。

希爾瓦娜斯呆呆地看了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天終於亮了。

龍城中,海倫迎著第一線晨光,急匆匆地走著。一根細而長的舌頭忽然從她的衣領中探出,非常親暱地舔了舔她的臉。

海倫罕見地笑了,拍了拍懷中的小東西,滿足地說:「還是我的小寶貝最聰明。」

見四周寂靜無人,海倫眉毛一揚,很有些得意地說:「不過這是必然的!誰讓你有這麼厲害的媽媽呢!」

「不過,你的父親……嗯,這個,將來該怎麼說呢……」一想到這件事,海倫就緊緊皺起了眉頭,面容逐漸冰冷下來:「……如果將來有麻煩的話,就把這組數據處理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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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 新生 下



    在清晨的寒風中,海倫以恆定的度快步走著,但當她臨近一個十字路口時,懷中的小東西忽然強烈地扭動了一下。

    海倫放緩了腳步,在前方路口的薄霧中,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這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高瘦青年,有著符合大眾標準的英俊面容,黑色絲質的襯衣和緊身的褲子則顯示出一些另類的趣味。

     年輕人深深地望了海倫一眼。海倫略皺了皺眉,從他細微的動作中,海倫已經判斷出他是在用記憶中的畫像和自己進行比對。但是這個比對的過程非常的程式化,就像是智腦在處理。

     海倫自己也是利用高的大腦數據處理能力將看到的一切景物數據化,再行分析比對,並得出結論。但是整個過程都是智慧生命體的行為,和智腦的機械有本質上的不同。

    可是從這個年輕人身上卻又看不出有機械改造移植的跡象,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通過某種人工手段培育出來的人!

    剎那間得出這個結論後,海倫不動聲色地站著,冷漠地看著他。

   「親愛的海倫小姐,我是庫普圖,專程在這裡等候您的到來。」年輕人行了一個舊時代貴族禮節,臉卻抬著,一雙帶笑的眼睛盯著海倫,非常的沒有誠意。

    海倫冷淡地說:「你已經等到我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那可不行!如果我空手回去的話,主人一定會大雷霆的。我需要護送您回到您的住處,取到一樣小小的東西,然後才能離開。出於被本能植入的善良,我真誠地勸您盡力配合我的一切行動,哪怕是其中會有小小一段不那麼愉快的部分。當然,是否真的不愉快,也取決於您的態度。」年輕人嘻笑著說。

    海倫像是沒聽出年輕人話中的威脅一樣,淡淡的說:「我不同意。另外,這裡是龍城,你不可能為所欲為。」

   「啊哈!這就讓人非常非常的遺憾了,不過,這正是我期待的答案。」年輕人有些誇張地叫了起來,隨後他打了個響指,從兩旁又走出三個男人。他們較年輕人更為健壯,衣服下鼓脹的肌肉昭示著明顯的力量。只是他們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木然,而且散出的力量氣息也不如年輕人強悍。

    年輕人得意地笑了起來:「看到了沒有,這就是您不肯配合的後果,本來我可以不叫他們出來的。這三個傢伙雖然笨了些,但是都有五階的能力。而這,就是我在龍城裡為所欲為的條件!現在,請您乖乖地跟我們回去吧,拿到東西後,我想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玩玩。您這副表情對人類來說是可以澆熄慾望的冰水,但對我們來說,卻是最猛烈的慾望!您看,他們三個的褲子翹得多高!」

海倫攏了攏金,向三個一臉木訥的大漢看了看,隨意地問:「康納博士想要什麼?」

    年輕人臉色剎那間變得陰森猙獰起來,慢慢地說:「您真是非同一般的聰明!既然您已經猜到了,那我也就不多廢話了。康納博士想要蘇的身體組織和細胞,他在您那裡做過多次治療,一定留下了不少的副本。好了,時間寶貴,我們這就出吧!我知道您沒有能力,所以我會幫您一把的。」

他走近海倫,一把向她的腰部抄去,毫不介意地將自己的胸腹頭臉要害全部暴露出來。庫普圖已經擁有一項六階能力,肉體強度非同尋常,海倫這樣沒有任何能力的女人就是拿刀隨便割,也很難給他帶來傷害。

    海倫臉上顯出慌亂之色,顯得有些惶急地向後退去。庫普圖則笑著,一把將海倫抄進了懷裡。他手臂一挾,就將海倫提離了地面。在四階的力量前,海倫輕得就像根羽毛。帕瑟芬妮的私人醫院並不是什麼機密地點,庫普圖轉身提,向私人醫院的方向奔去,幾步已跨過了整個街區。

    就在起步瞬間,庫普圖忽然覺得肋骨上突然有一下刺痛,讓他忍不住一顫。但是痛感隨即消失,讓他心中罵了一句,也就沒再注意。庫普圖知道,第一批選民其實有相當大的缺陷,就是身為精英選民的自己身體也經常會出各種狀況。康納博士從沒有向選民說過他們的身體情況,只是每週給他們做一次例行的檢查,而很多人會在檢查後消失。雖然能力並不是選民中最強的,但自認為最聰明的庫普圖在執行任務、進入社會沒多久,就開始對自己的身體和壽命產生了懷疑。但他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證實。

    庫普圖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輕鬆。在這次的任務中,庫普圖已經知道海倫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生物學專家和醫生,他希望在完成任務後,可以順便從海倫這裡知道自己身體的真相。

    奔出幾步後,庫普圖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剛才生刺痛的部位感覺完全消失了,而不是簡單的不痛。他低頭想要看看那個部位究竟怎麼了,可是頸椎卻已僵硬,頭根本低不下去,而本來身體中充斥的力量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雙腿一軟,已重重地跪在地上,巨大的衝力讓堅硬的膝蓋出碎裂的呻吟!

庫普圖覺得喉嚨深處湧上一團液體,嘴一張,猛然噴出一道血泉,像是開了閘的消防龍頭。濃稠的血漿中還夾雜著許多破碎的內臟碎片,更有一團小小黑影猛然從血漿中躍出!

    它在空中舒展身體,八隻節肢閃電般從身體中彈出,爭的一聲釘進堅固的路面,十幾隻複眼死死地盯住了庫普圖。從它那大得不成比例的巨嘴中,還在不停地向外流著血水。這肯定不是它的血。

    在它身後,覆蓋著鱗甲的長尾不斷地甩著,時時抽打在地面上,每一下抽擊都會留下一片龜裂,顯示出了和纖小身體完全不相稱的恐怖力量。

    庫普圖看看自己噴出來的異形生物,再慢慢低下頭,終於看到了自己胸肋上有一個手指大小的孔洞,邊緣切割得異常整齊。看來剛才的刺痛,就是這只異形生物鑽入身體所致。可是按它現在的體形大小,怎麼會只留下那麼小的一個洞?

    海倫在慣性的作用摔了出去,她就勢一個翻滾,然後以蹲跪姿穩住身體,在她的雙手中,又出現了那把精緻小巧的手槍。以一個普通女人來衡量,海倫的動作乾淨利落,但在能力者的眼中,這實在是很不夠看。

    可是庫普圖的思緒已經變得非常緩慢,對海倫的動作全無反應。血和內臟碎塊仍不斷地從他半張的嘴中湧出,空洞的雙眼只是盯著面前的異形小生物,呆呆地看著它以六肢撐地,並高高揚起刀鋒般的鋒利前肢。它又揚起了一根節肢,將前端深黑色閃動著金屬光澤的尖鋒對準了庫普圖。然後它張開嘴,出一串無聲震波,激打在庫普圖的身上。在震波的作用下,庫普圖原本排列極為緊密的身體組織紛紛開始振動,細胞間的間隙增加,他的防禦力也由此直線下降。

    嗤的一聲輕響,節肢尖端的刀鋒忽然射出,沒入了庫普圖的額頭!

    庫普圖帶來的三個人反應十分遲鈍,因為沒有收到命令,愣了足足一秒鐘,才大吼著衝了上來。

    海倫舉槍瞄準了其中一個,然後扣動了扳機。那名壯漢獰笑了一聲,胸腹間肌肉賁起,根本不加防禦,筆直向海倫衝來!這樣小的手槍,最多打破他身上一點皮而已。

    彈撕開了堅韌的皮質外衣,再破開了粗糙的皮膚,剛剛嵌進緻密的肌肉纖維,就消耗光了全部的動能,停了下來。不過彈頭已經變形破裂,釋放出了藏於其中的一點灰色粉末。所有接觸到粉末的肌體組織立刻痙攣,並收縮到了極致。強烈的信號沿著神經系統四處蔓延,轉眼間散播到全身。於是,壯漢身上所有的臟器、組織和肌肉都停止了活動。

壯漢轟隆栽倒,巨大的衝勢使得他的身體沿著地面滑行,光頭幾乎要擦上海倫的鞋尖時才停了下來。而這時海倫已經射出了第二槍,擊中了另一名壯漢的大腿。那名壯漢身體要強健得多,沖槍後晃了一晃,險些栽倒。但是他狂吼一聲,居然又站了起來!

海倫面無表情,瞄準了搖搖晃晃的壯漢又是一槍,這次端端正正地擊中了胸口,子彈毒性作得更快,幾乎子彈入體的剎那,壯漢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層灰朦朦的色彩,全身僵硬,仰天栽倒。

第三名壯漢還沒有來得及衝向海倫,已經有一隻小貓大小的異形生物就如箭般射了過來,狠狠地釘在他的後腰上。然後它八隻節肢一齊揮動,在壯漢堅實的後背上留下一排深深的血孔,不斷向上攀爬,如電般爬到了後頸處,八隻節肢一齊力,深深地沒入壯漢身體,扣死了他的脊柱,然後張開大口,狠狠咬下!

那名壯漢手忙腳亂,根本抓不到這靈活異常的小東西。直到後頸被咬,他痛得一聲慘叫,反手向後頸處抓去,這才一把抓住了它。他暴吼一聲,手臂上肌肉蠕動,五階的力量猛烈湧出,想要將它一把捏爆!

然而異生物的身體驚人堅韌,外皮更是又韌又滑,簡直堪比軟質合金!它的身體被捏得扁下去不少,可是距離捏爆明顯還差得遠。壯漢見握力不起作用,又是一聲狂呼,右手狠狠向外一甩!

他的狂吼轉眼間變成了慘叫!他忘記了異生物的節肢正牢牢地扣鎖住了他的脊椎,狠命的一拉,結果卻是將自己的脊椎從身體裡扯出來一截!

壯漢的身體頓時失去了控制,慘叫著倒在地上,不斷地翻滾著。異生物早已順著他後頸上的傷口鑽了進去。幾秒鐘後,壯漢突然不動了,他仰面躺著,四肢在無意識地抽搐。然後,他胸腹間驟然噴出一道血泉,異生物從血泉中沖天而起,在空中輕巧地翻了個身,身體一卷一彈,如箭般閃過數米距離,落在了海倫腳邊。它身體先是一抖,將身上大半血跡碎肉抖落,然後伸出比身體還要長的舌頭,將身體表面殘餘的血跡舔淨,這才將節肢、長尾以及一切鋒銳的刺刃收回體內,變得有若蠕蟲般的形狀,尾部一彈,已輕輕躍升到海倫胸口,隨即從領口裡鑽了進去。

海倫拍了拍胸口,讓不斷撒嬌蠕動的小東西安靜下來,然後走到地面上的四具屍體旁,開始動手檢查。

倒在異生物爪下的庫普圖和那名壯漢體腔內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臟器、骨骼和組織都被徹底攪碎。而海倫擊斃的兩名五階選民全身上下都變成了深灰色,甚至周圍的地面都沾染上了一層灰色。即使是海倫自己,也小心翼翼地不去接近分佈著灰色的區域。

有些讓海倫意外的是,庫普圖的生命力異常頑強,居然還沒有死,雙眼無神地看著天空,嘴唇則不斷開閡著,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他的喉管聲帶都被切碎,根本不出半點聲音。

默默地看了片刻,海倫從庫普圖的口形上還原出了他想要說的話。

「我不想做工具……」這就是他反覆重複著的話。

海倫衣領處的通話器忽然響了起來,裡面傳出了摩根將軍的聲音:「嗨,海倫!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不要擔心,我沒有干涉你生活的想法。只是我剛剛得到情報,有一些不那麼聰明的傢伙想要對你不利,所以你這幾天最好不要隨便出門。這些傢伙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只有一個少校保鏢可不夠。」

聽到摩根的聲音,海倫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說:「你說的是這些人吧?」

她右手的戒指上射出一道光屏,光屏上將是摩根將軍的半身影像。看到現場的情況後,摩根將軍臉上的笑容登時消失不見,眼角微微抽*動,緩緩地說:「他們已經來了?」

「你都看見了,他們已經死了!」海倫毫不客氣地回答,「軍隊總是會來得晚一拍。我本來以為這是舊時代軍隊和警察的專利,沒想到暗黑龍騎也是一樣。」

光屏中的摩根將軍重重地將才抽了幾口的雪茄按熄在煙灰缸裡,嚴肅地說:「我真沒想到,他的膽子居然會這麼大!海倫,我會派人來保護你。林奇這樣的廢物是靠不住的。」

「我不需要保護。你也看到了,即使沒有林奇,我也能殺掉他們。何況只要我願意,就可以隨時把林奇變成中校,甚至是上校。」

摩根將軍的雙眉皺得就像是交叉著的兩把利劍,說:「他們有很多這樣的人,這次來了四個,下次有可能是十個!你殺得了這麼多嗎?做什麼事不能總是靠運氣!」

「有點運氣的成分,但也不全是。」海倫站直了身體,理好了有些紛亂的金,說:「叫你的人把這裡收拾一下吧,記著讓千萬別碰那兩具灰色的屍體,最好的處理方式是就地焚燒。如果不聽我的建議,那麼生的一切後果我都概不負責。還有,不要派人來保護我,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也不希望和你有任何聯繫。如果你一定要派人來的話,我不能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摩根將軍忽然笑了,問:「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我是在敘述事實。」海倫冷冷地回答,然後關閉了光屏,逕自遠去。

辦公室裡,摩根將軍的神情似乎輕鬆了不少,他點燃了一支新的雪茄,拿起辦公桌上的一個相框。老式相框內嵌著一張已經泛黃的照片,相片已被撕成了十幾塊,然後被小心翼翼地拼接在一起。它的表面磨損嚴重,已經完全看不清人物的相貌,只能依稀看出是一張家人的合照,在兩個中年男女的中間,還站著三個小孩。

看了會照片,摩根將軍不知不覺間露出了微笑,自語道:「想殺我派去的人?呵呵,你又怎麼知道我會派誰去呢?如果你能殺掉他的話,也算是解決了我的一個麻煩。」

他按動了辦公桌上一個標誌著醒目紅色的按鈕,一面光屏升起。在檢驗了身份後,光屏上現出數個特殊標記的圖標。摩根將軍在幾個標記中猶豫了片刻,終於點下了排在第二位的圖標。

光屏立刻暗淡下去,隨後又亮起。光屏中央,出現了一間由合金製成的房間,房間中間是一座類似於祭壇般的金屬台,一個**身體的男人正被禁錮在金屬台的中央。他擁有著完美比例的身體,身上纏滿了粗重的合金鎖鏈,而且四枚合金釘分別穿透了他的手腕腳踝,將他活活釘在金屬台上。男人的雙眼被一條黑布纏住,除此之外,他臉上的線條剛硬流暢,幾乎符合所有英俊的標準。

光屏亮起的瞬間,那男人的頭微微一側,臉對準了畫面中央,唇角露出不加掩飾的微笑。不得不承認,他的笑容非常迷人。

摩根將軍威嚴的聲音在金屬牢房中響起:「拉菲!」

「有交易?」名叫拉菲的男人笑得更愉快了。

「是的。我需要你去保護一個人。」

「最低限度?」

「大腦保持完整。」摩根說。

拉菲的笑容微微一滯,然後又笑了起來,說:「看來有些麻煩啊,不過,不是麻煩的事你也不會來找我了。讓我來猜猜你想保護的人是誰吧,海倫?」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聰明。」

拉菲笑了笑,問:「那麼,代價呢?我可以得到她嗎?」

「如果她是自願的,我並不反對。」摩根將軍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說:「只要你能保護海倫到戰爭結束,你就自由了。另外,如果順手的話,我希望你能給康納一個教訓。」

「教訓康納?有酬勞嗎?」

「不,只是單純幫我的忙而已。」摩根將軍說。

拉菲忽然哈哈大笑,在震耳欲聾的長笑聲中,說:「那麼,成交!」

話音剛落,他身上插著的四枚合金釘猛然彈出,深深地釘入合金鑄成的牆壁中。他猛然坐了起來,伸手抓住縛住身體的根根合金鎖鏈,輕描淡寫地一根根扯斷,然後從祭壇上走下,伸手一插,左手立刻深深地沒入合金牢門中,力一扯,竟將牢門整張撕了下來,隨手扔在地上。扭曲的合金門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掌印痕和五個深深的指洞!

牢房中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在離開之前,雙眼依舊被蒙住的拉菲忽然回頭,向著摩根將軍笑了笑,說:「老傢伙,我會很高興讓你欠我一個人情的!」

看著拉菲離去的背影,摩根將軍微笑著,深深地吸了口雪茄,絲毫也沒將他含義不明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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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七使徒傳說


  章一   黑暗與希望 上


   帕瑟芬妮全速奔行著,一棵棵樹木呼嘯著在身邊掠過。她不斷躍起,用力踏在樹上,修直的長腿迸發出驚人的力量,令她的身體再度加速,如出膛的子彈,在森林中呼嘯而過。在她身後,一棵棵古樹不斷搖晃著,有的甚至呻吟著倒下,可見她一踏之力是何等巨大。

   帕瑟芬妮口中咬著一縷深灰髮絲,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水,神態顯得有些惶急,可是眼神卻依舊堅毅。現在的飛掠已經接近七階速度的頂峰,但是和她最巔峰的狀態相比,卻是慢了許多。

   在帕瑟芬妮身後不遠處,一道塵土灰龍正轟響著席捲而來,不時有參天古木在灰龍中轟然倒下,聲勢驚人。

   灰龍和帕瑟芬妮之間的距離正一點點拉近,儘管帕瑟芬妮已盡了全力,可是卻無力扭轉頹勢。可是她咬緊了牙,拚命催動剩餘的體力,不停地向前方狂奔著。撲面而來的風壓如刀鋒利,偶爾掠過的落葉都會切削下她的幾根髮絲。

   森林中又響起了陣陣尖銳之極的嘯叫,被藍色光芒包裹著的奧貝雷恩有若一顆燦爛的慧星,以不可思議的高速飛來,斜斜地撞向塵龍!風讓他的蒼灰色短髮筆直向後飛揚著,而那張英俊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一分一毫的稚氣,而是漠視生死的淡定和從容。

「奧貝雷恩!!」帕瑟芬妮驟然回首,蒼惶大叫。可是就在她回首的瞬間,藍色慧星已經衝入了塵龍,隨後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炸!

   煙塵滾滾升騰,間中會有幾縷藍色光輝刺破煙塵而溢出,然而隨即就被煙塵徹底淹沒壓制。

   帕瑟芬妮死死地咬著嘴唇,血瘋狂地湧了出來。她忽然加至全速,揚長而去,再也不向身後多看一眼。

   煙塵之內,週身藍光的奧貝雷恩繞著艾琳娜不斷飛旋,以狂暴原始的能量不斷轟擊著她,根本不及使用任何成型的類法術能力。艾琳娜飄浮在塵龍的中央,數十點能量光輝環繞著她不斷飛舞,這些美麗的光芒都蘊含著恐怖的能量,每一點都帶動起狂烈風暴,繞著艾琳娜旋轉,將奧貝雷恩攻來的能量擊碎摧毀。

   艾琳娜雙臂上各探出十餘根近一米長的細細觸鬚,在空中舞動著,每根觸鬚都散發著淡淡的能量瑩光,遙遙望去,就像是生出了兩片美麗的能量光翼。在糾纏下,艾琳娜終於放棄追擊帕瑟芬妮,轉向了奧貝雷恩,光翼向前一撲,奧貝雷恩立刻悶哼一聲,從空中墜落。

   森林間的塵龍漸漸消散,艾琳娜散去了身周的能量,降落在奧貝雷恩身邊。她伸手拭去奧貝雷恩臉上沾染的血和塵土,非常認真地看著他。血仍不斷從奧貝雷恩的嘴角湧出,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每咳一聲就會從喉嚨深處湧上一團血沫。而他的臉色也迅速退去了血色,變得慘白。他肆無忌憚地透支了體內的能量,本來就給身體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傷,並且艾琳娜壓倒性的能量衝擊更給他以沉重一擊。現在的奧貝雷恩,已經遊走在死亡的邊緣。

   當咳嗽稍稍平息時,奧貝雷恩將目光轉向艾琳娜,平靜地說:「動手吧。」

   艾琳娜沒有回應,而是仔細地擦著奧貝雷恩的臉,將不斷湧出的血沫拭去。奧貝雷恩灰綠色的眼睛非常純淨,臉上甚至有一絲微笑,根本不在意行將到來的死亡。他的寧定,甚至讓蒼白的肌膚上都泛起一層若有若無的柔和光芒。艾琳娜的目光下移,看到奧貝雷恩手中仍緊緊地握著那本《啟示錄》。書的邊緣在衝突的能量中被燒焦了,但是內容應該大多保留下來。

「這就是他如此堅強的力量來源嗎?」艾琳娜想著。不過她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沒有什麼理由,只是直覺而已。

   她忽然笑了,明亮的大眼睛中閃動著頑皮,說:「我猜,你一定是想和我談談條件的,其實你並不準備答應任何條件,而只是想拖延時間,好讓帕瑟芬妮可以跑得更遠一些,是嗎?」

奧貝雷恩的微笑忽然僵硬。

不過他只是怔了一下,又從容淡定的笑了起來,說:「呵呵,還是讓你給看穿了,我就知道沒有那麼容易騙得過你。不過沒有關係,我已經盡力了。姐姐一向運氣很好,相信這一次也不會有例外,只是……唉,還有很多事沒有來得及做,想想會覺得很可惜。」

艾琳娜跪坐在奧貝雷恩的身邊,再一次將他嘴邊新湧出的血沫擦去,十分的仔細小心,一點也不擔心帕瑟芬妮跑遠。這一刻的她,顯得美麗、大氣、溫柔而寧定,再也沒有剛才揮手間裂地摧木的肅殺威嚴。

「也許你還有機會去做那些事,先不用著急惋惜。我想,我們之間的確可以談談條件。我可以先把我的底牌告訴你,我打入帕瑟芬妮身體內的能量和我是有感應的,也就是說,不管她逃出多遠,我都可以感知到她的方向。而且你也知道,你姐姐目前能力已經退化到七階左右,以這樣的力量想要驅逐乾淨我留下的能量至少需要一周的時間。而以她現在七階還不到速度,即使讓她先跑半個小時,我想要追上她也不過需要一天時間而已。所以,你拖延時間其實是沒有用的。」艾琳娜說。

奧貝雷恩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表示。但是艾琳娜接下來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他臉色變了:「我想,她很快就要生了。」

過了好一會,奧貝雷恩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問:「你贏了。說吧,你想要什麼?」

艾琳娜直視著奧貝雷恩的眼睛,直截了當地說:「我要你。」

這個回答讓奧貝雷恩臉色變得十分奇怪,他非常認真地反覆思考,才嚴肅地說:「只要你不傷害姐姐和她的孩子,那麼我自己可以成為你的扈從、僕人,甚至是奴隸,我會聽從你的一切命令。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亞瑟家族真正的掌權人是我的父親,以及他背後的影子長老會。你不可能通過我支配亞瑟家族,也不可能從亞瑟家族中得到任何資源和幫助。如果讓家族知道我們之間的真實關係,他們反而會成為你的敵人。家族的利益至高無上,這是亞瑟的傳統。高傲的亞瑟不會為任何一個家族成員妥協的。」

艾琳娜哼了一聲,說:「我對你的家族完全沒有興趣!我需要的,只是給我將來的孩子找個合格的父親而已,聽明白了沒有?!」

奧貝雷恩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很希望自己的理解是錯誤的,但希望之光剛剛浮現,就隨即破滅。

艾琳娜抓著奧貝雷恩的衣領,不顧他的傷,將他一把提到了眼前,咬牙切齒地說:「我要雙胞胎!!」

艾琳娜一直認為,自己是很有理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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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黑暗與希望 中



   奧貝雷恩無語地搖了搖頭,對於行將成為種馬的命運有些哭笑不得。以艾琳娜展現出的數項九階類法術能力來看,她完全就是一個人形風暴!即使在貝布拉茲手下,艾琳娜的能力也絕對能夠排進前三之列。可是身具如此恐怖實力的她,行事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詭異。哪怕是不看能力,只看身材容貌,艾琳娜也絕對是個大美女,或許還不如帕瑟芬妮和梅迪爾麗,但是也相去無幾。女人的容貌到了一定程度後,其實是由氣質特點決定的,有獨特性格、外形特徵鮮明的艾琳娜完全可以和任何人比較。

或許,這是件好事?

奧貝雷恩喉嚨中又湧上一團血沫,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遲鈍的思維怎麼也想不明白艾琳娜為何要找上自己,如果僅僅是為了基因的優化,那麼奧貝雷恩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最佳的選擇。那些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老傢伙們,比如說深紅城堡的戴克阿維達和議長一方的威斯特伍德,都是更加合適的選擇,那個蘇看起來也不錯。

帶著不解和思索,奧貝雷恩終於昏睡過去。

以審視的眼光盯了奧貝雷恩好一會,艾琳娜的臉上浮出古怪的表情,然後動手將他的衣服解開,開始治療傷勢。艾琳娜治療的手段簡單得甚至可以說是粗陋,在驅逐奧貝雷恩時內四處亂竄的能量時又給他增添了不少傷害,最後還是靠著一枝頂級的戰地急救藥劑才算穩定住了傷勢。

在治療的過程中,艾琳娜也逐漸熟悉了奧貝雷恩的身體。這是一具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身體,各個方面都很出色,雖然沒有某個特別出眾的地方,但是勝在平衡和穩定。這意味著奧貝雷恩可以勝任大多數的戰鬥情況,不過缺乏爆發力。單從身Ti內部結構來看,他已經非常出色了,很符合艾琳娜的標準,可是卻與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不太相稱。這是讓艾琳娜有些不解的地方。不過她並沒有為此過多煩惱,她知道自己的生化知識非常貧乏,感知能力也不夠,無法從基因甚至更細微的層面去理解問題,而基因是解釋能力的第一級台階。

「有點小遺憾,不過也算合格了。」艾琳娜自語著。

她抗起奧貝雷恩的身體,找了一處溪泉,將他身上的灰塵和血污沖淨,然後胡亂把衣服給他套了回去。當然,她動了一點小小的手腳,讓奧貝雷恩在整個過程中都昏迷不醒。

急急忙忙地做完這一切,艾琳娜才鬆了口氣。對完全不會做任何家事的她來說,殺一個八階強者都比幹這些要輕鬆得多。艾琳娜一把挾起了奧貝雷恩,辨別了一下方向,疾奔而去。

半個小時後,艾琳娜站在一處林間空地上,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伏在地上的阿倫。

空地一片狼藉,是被狂亂能量生生清理出來的一片戰場。阿倫的合金重盾早已扭曲得不成樣子,嵌在幾十米外的一棵巨樹上,合金盔甲則徹底破損,碎片灑得到處都是。要不是他同時具備了七階體力、防禦和力量,身體甚至比合金還要強韌,早就被撕碎了。看到阿倫仍然活著,甚至身體組織還在緩慢地復原恢復,這種比蟑螂還要強悍的生命力,就是艾琳娜也有些佩服了,她可是很瞭解自己類法術攻擊的威力。

「起來了!」艾琳娜一腳踢在阿倫的肋下,能量洶湧而入,驅逐了阿倫Ti內還在肆虐破壞的能量。

阿倫一聲慘叫,從地上彈了起來,身體隨即弓得像只離了水的波士頓龍蝦。艾琳娜的力量帶著強烈的毀滅屬性,如同長著無數倒刺的鋼鞭,即使是用於治療,也會給受治人帶來非常大的痛苦。

艾琳娜一把捏醒了奧貝雷恩,將他扔在阿倫的身邊,說了一句:「把事情交待清楚,我等你五分鐘。」說完,她就揚長而去。

五分鐘很快過去,即使以奧貝雷恩簡潔而又有效率的說話方式,想要說清楚一切並安排今後,五分鐘的時間也仍然太短。

「……那麼,事情就是這樣了,你先回去等我,過段時間我再回來。」奧貝雷恩說,然後就向重新出現的艾琳娜走去。

看著站在一起的艾琳娜和奧貝雷恩,阿倫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但習慣於服從的他只是聳了聳肩,就拖著創傷纍纍的身軀遠去。

看著阿倫的身影,艾琳娜說:「皮糙肉厚,忠心聽話,是個不錯的肉盾,和你的能力正好互補,不過也就是這樣了。他的能力路徑有偏差,單體戰鬥力太差。而你現在的戰鬥力也僅僅是說得過去而已,可是身體比戰鬥力還要差!」

奧貝雷恩聽了如此不客氣的評價,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除了戰力外,他在管理和統帥方面的才能不容忽視。亞瑟家族在他管理的期間實力快速膨脹,雖然發展根基比帕瑟芬妮掌握時要弱了許多,但是正好應對戰亂時期的需要。戰略側重點的變化有運氣和家族長者指點的因素,但奧貝雷恩自己的準確判斷同樣必不可少。擁有戰略眼光,也需要實踐鍛煉才能有所進步。這種鍛煉是需要身居高位並消耗大量資源才有可能獲得的,所以真正具備領導才能的人實際上要比高能力強者要稀缺得多,也重要得多。

但艾琳娜需要的只是一頭公的種馬,所以奧貝雷恩最大的價值被理所當然地忽略,這也只能說是他的悲劇。

「好了,我們現在去抓帕瑟芬妮!」艾琳娜高聲宣佈了下一步的行動。

「抓我姐姐?」奧貝雷恩盯著艾琳娜。

「當然!不把她抓回來,你覺得她帶著肚子裡的孩子能跑出多遠?這裡可是聖輝十字的地盤,我們已經快接近他們的核心利益區了。如果帕瑟芬妮闖進核心區的話,他們肯定不會放任不管的,到了那時候,她說不定會遇上深灰騎士。」艾琳娜說。

「深灰騎士?」奧貝雷恩皺著眉,他從沒有聽說過深灰騎士這個詞,只知道聖輝十字軍中的大騎士。大騎士們普遍有著六至七階的能力,極少數也可能擁有八階能力,對暗黑龍騎的將軍們基本不構成威脅。

艾琳娜很快解答了奧貝雷恩的疑惑:「深灰騎士是專門為戰鬥而生的大騎士,他們經過了特殊而殘酷的訓練,戰鬥力遠遠超過普通的大騎士。這是血腥議會最高層的機密,你們不知道也很正常。帕瑟芬妮很快就要生了,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她的能力說不定會退化到六階左右。那時候,她或者還能對付大騎士,如果遇上了深灰騎士,很可能逃都逃不掉。你希望她被敵人抓住嗎?我聽說她最近一年來可是殺了不少聖輝十字的大騎士呢!」

如果帕瑟芬妮被聖輝十字抓住,會發生些什麼,想也想得出來。於是奧貝雷恩不再堅持,跟隨著艾琳娜遠去。

三天在匆匆中過去。

在遙遠北方的山區,帕瑟芬妮正躺在一個可以暫避風雪的洞窟中,不停地喘息著,臉色蒼白如紙。蒼灰色長髮被汗水打濕,一縷縷地貼在她的臉上、額上。

她仰面半躺著,呼吸越來越粗重,雙手扶著腹部,不斷地用著力。

洞窟的位置已是在雪線之上,寒風不斷在洞外呼嘯著,並順著封住洞口的岩石間隙將絲絲寒氣吹拂進來。山洞中燃著一團篝火,但是完全不足以驅除洞中的寒意。

帕瑟芬妮雙手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一臉的溫柔,說:「小寶貝,該出來了。我知道你現在可以出來的,聽媽媽的話,乖乖的出來。不然的話,你會有危險呢!」

身為曾經達到聖階的強者,帕瑟芬妮以清晰地感覺到腹中小生命的動作和意識。它非常喜歡這個溫暖而又安全的環境,一點也不願意離開。帕瑟芬妮已經可以感覺到它在不斷吸收自己的基因力量,此前能力的退化也是由此而來。帕瑟芬妮不能阻止,但可以有限度地控制這個過程。

可是每當腹中的小生命在吸收營養和基因力量的時候,帕瑟芬妮心底總會湧起溫暖的幸福。帕瑟芬妮還很年輕,小小年紀就大權在握的她也一直以自我為中心。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為自己的孩子奉獻些什麼,只是覺得孩子是個累贅和麻煩。有了蘇的孩子只是一個意外。

然而,在知道腹中有了小生命後,她才知道母親的含義。

讓她驕傲的是,小生命在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展示自己的不凡:它從帕瑟芬妮處吸取到的基因力量,超過九成都轉化為自身的力量,幾乎沒什麼損耗。帕瑟芬妮記得海倫說過,這是超級生命的一項重要特徵。如果不是艾琳娜緊追不捨,帕瑟芬妮很願意和小生命多渡過一段共同的時光。可是現在,她知道艾琳娜正在追蹤而來,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帕瑟芬妮要提前將孩子生出來。

她知道腹中的小生命已經很難說是人類了,但是她不介意,這是她與蘇的孩子,不管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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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黑暗與希望  下



    一縷縷銳利的能量依舊在帕瑟芬妮的體內盤旋著,不斷與帕瑟芬妮自身的能量衝突激戰,所過之處都會給她的身體留下細微的傷害。這些都是艾琳娜留下來的力量,極難消滅。三天以來,帕瑟芬妮用盡全力也只中和了一小半。要想完全消除它們,恐怕還需要一周的時間。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有那麼多的時間了。艾琳娜能夠透過這些能量感應到帕瑟芬妮,帕瑟芬妮也同樣能夠反向感知她。當今天早上這些能量突然變得活躍時,帕瑟芬妮知道,艾琳娜已經追近了。


   腹中的小生命忽然動了,它出強烈的訊息,一口咬住游離到附近的一道能量,狠命地撕扯著。它早已感覺到了這些能量中蘊含的敵意,但帕瑟芬妮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它,不讓毀滅能量靠近。現在它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機會,捕獲了其中一道能量,但立刻現這不是期待中的美味。能量中富含的毀滅氣息不斷震盪著它的身體結構,消滅和中和著它的基因力量。小生命痛苦地的哀叫著,卻激了本能中無以倫比的凶狠,它奮力吞食著毀滅力量,以此彌補身體上的損傷。

   終於,這道能量被它吞食殆盡,而它也變得奄奄一息,再也不敢去招惹其餘的毀滅能量。

   這一次,當帕瑟芬妮再次勸它離開時,它終於肯動了。

   片刻後,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呻吟,帕瑟芬妮腿間多了一團溫熱的不斷蠕動著的小東西。而她帶著虛弱而滿足的笑容,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伸手將小東西抱了過來。

   這是一個肉乎乎的小東西,足足有三公斤重,粉嫩的皮膚看起來非常的可愛。它有著梭型的身體,尖尖的頭和一條粗而短的尾巴。它的身體上生著四隻非常短小的四肢,不停地揮舞著。從揮舞的動作上看,這四根只有幾厘米長的體肢中完全沒有骨骼。它的身體表面濕漉漉的,粘著許多營養液,而不是人類母體的羊水。和麗腹中的小生命一樣,它也將自己的居住環境進行了改造,但是程度要柔和得多。它沒有五官,而是從頭部尖端裂開了一個小口,從裡面伸出足有幾十厘米的細長舌頭,不停地在全身上下舔吸著營養液。

   「可憐的小傢伙,餓壞了吧?」帕瑟芬妮把小傢伙抱在懷裡,輕輕在它身上親了一下,然後解開胸口的衣服,將讓人震驚的胸部展現出來。小傢伙求生的天xing立刻讓它挪動身體,伏在帕瑟芬妮的胸前吸吮Ru汁。

   帕瑟芬妮安靜地躺著,靜靜地看著它,用整個身心感受著它每一個動作。她不知道以後什麼時間還能再看到它,也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再看到它。它的身體並不大,可是對食物的需求卻與身體完全不相稱。直到將帕瑟芬妮的乳汁吸空,才滿意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如果母親不是帕瑟芬妮,它多半只能吃個半飽。


    可是看著小傢伙的樣子,帕瑟芬妮終於有些愁了。她並不在乎它是不是人類,但是如果沒有人類外表的話,她原本的計劃就很難實現了。就在她愁的時候,小傢伙似乎是感覺到了她在想些什麼,身體表面忽然張開許多小孔,噴出了團團白霧。它剛剛吸到的Ru汁正在飛地轉化成能量和新的身體組織,它完全沒有骨骼的身體也由此慢慢地扭曲變形。一粒粒骨狀物質開始出現,並且逐漸串連成骨骼。接下來塊塊骨骼被移動到相應的位置,連接到一起,開始生長出相應的肌肉組織和神經。

    於是十幾分鐘後,一個漂亮的人類男性嬰兒出現在帕瑟芬妮的面前,它用閃亮的大眼睛看著帕瑟芬妮,咬著手指,吃吃地笑著。

    看著這奇跡般的變化,帕瑟芬妮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若是到現在還不知道蘇的身份有問題,那就真是太笨了。其實在感覺到腹中小生命的生長時,帕瑟芬妮已經有所猜測,而海倫也多次暗示過這一點。不過帕瑟芬妮一向拒絕去想這件事。

如果蘇不是人類,那麼他是什麼?他還會有人類的情感嗎?

帕瑟芬妮真正不願面對的,其實是後一個問題。

她的頭又開始痛了。

     一邊輕輕地揉著額角,帕瑟芬妮一邊對小傢伙說:「對了,就是保持這個樣子,然後慢慢長大。在你真正長大之後,再去找你的父親,他叫蘇。記住媽媽的話,只有你真正長大的時候才能去找他!媽媽就要離開你了,你以後要靠自己努力長大。別害怕,你是媽媽的小寶貝,一定會很幸運的,畢竟你的媽媽我可是級幸運的天才呢,哈哈!」


    帕瑟芬妮笑著,卻不知道自己流出了眼淚。

    她撕開外衣,做成了簡陋的襁褓,將小傢伙包在了裡面,切切地叮囑著:「媽媽這就去找個人來養你,你要聽話。要記得不要亂動,好好長大哦!」

    傢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一雙閃亮純淨的大眼睛依舊盯著帕瑟芬妮。帕瑟芬妮這時才現,小傢伙左眼的眼瞳是灰碧色的,顯然是綜合了她與蘇的結果,但右眼中卻在灰碧色中透出絲絲金色。但是看過它初生時的原始形態,以及變化成人類嬰兒的全過程後,眼睛顏色上的一點特異之處已經不能讓帕瑟芬妮驚訝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嬰兒,在它小小都起的嘴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歎了口氣,輕輕地說:「剛生下來就懂得把自己變得這麼漂亮,長大了……肯定長得和你爸爸一樣吧!這樣也好,有人撿到你的話,應該捨不扔掉你了。」

   自言自語中,帕瑟芬妮已經站了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裝束,就搬開了封住洞門的一塊塊岩石,走入了洞外的風雪。

   片刻之後,帕瑟芬妮出現在一個小小村落的旁邊。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村落中開始冒起道道炊煙,有了人們活動的身影。這個村落座落於雪線邊緣,裡面只有十幾戶人家,有幾名擁有一至二階能力的男人。村落屬於聖輝十字軍,建在這裡主要是為了採集原木,並且為準備翻越山嶺的人們提供補給。旁邊的森林中有豐富的獵物,讓這座村落的人們過得安定而富足。

   在這個時代,嬰兒的死亡率非常高,而由於生育率大幅度提高的緣故,人們也並不重視新生兒。大多數的嬰兒生下來時就有或多或少的變異,純血的人類非常罕見。幾十年來的經驗已經證明,沒有變異組織的純血人類更具備能力上的天賦,這也使得純血嬰兒變得極為珍貴。

    帕瑟芬妮將孩子放在村口的一株大樹下,就悄悄地離開了。她知道,再過兩分鐘,就會有幾個男人從村裡出來,他們會剛好從這裡路過,然後就會看到自己的孩子。小傢伙細嫩的皮膚已經宣告了自己純血人類的身份,像聖輝十字這樣能與暗黑龍騎抗衡的大組織,不可能不知道純血人類的意義。他們應該會將這個孩子帶回去,慢慢養大,至於會不會現孩子身上的秘密,帕瑟芬妮就只能祈禱了。把孩子放在這裡,起碼還有一線生機,如果跟著她,那就是死路一條。

   帕瑟芬妮理了理衣服和頭,重新戴上了眼鏡,並且拿出最後一枝珍藏的鉛筆,頭也不回地消逝在雪山的方向。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回頭。她知道,如果回頭看了一眼,說不定就再也無法離去。而那時,她將給孩子帶來毀滅的災難。

   兩分鐘後,幾個男人挎著自動步槍,有說有笑地出了村落。他們經過了那棵大樹,也現了樹下的襁褓,但那只是一個襁褓,裡面的嬰兒已不知去向。

    夜幕低垂時,艾琳娜忽然輕輕地咦了一聲,臉色變得十分古怪。奧貝雷恩當然現了她的變化,可是卻無暇問。他臉色慘白,全力鎮壓著翻滾的胃部,好不讓裡面的東西從喉嚨中湧出來。其實他的胃裡除了胃液,什麼都沒有。他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只是喝了幾口水而已。重傷未癒,又被艾琳娜因嫌棄他度慢而抗在肩上奔馳了整整一天,奧貝雷恩的骨架幾乎要散開了。但是只要可以快些追上帕瑟芬妮,什麼樣的痛苦和屈辱他都可以承受,在荷比魯人的幻境中,奧貝雷恩可是承受過數十倍的痛苦。

「我已經感知到帕瑟芬妮了,她居然是向著我來的,真是奇怪。」艾琳娜喃喃自語著。帕瑟芬妮這樣的行為,實是與自殺無異。因為只要距離足夠遠,艾琳娜也只能大略感知到方向而已,不能夠精確的定位。如果帕瑟芬妮能夠跑得再遠些,說不定會讓艾琳娜失去感應。

    艾琳娜向來是一個勤於行動而懶於思考的人,她不願多想,一把抓起奧貝雷恩,身體已浮離地面,驟然提至全,向著帕瑟芬妮全力飛去。

    一小時後,艾琳娜和帕瑟芬妮相對而立,她的一雙大眼睛不斷地打量著帕瑟芬妮平坦的腹部,臉上越來越是驚訝。

「你已經生了?孩子呢?」艾琳娜終於忍不住問。

「你覺得,我有可能告訴你孩子的下落嗎?別再浪費時間了,你不是想殺我嗎,那就來吧!」一枝鉛筆在帕瑟芬妮的指尖跳躍著,飛旋的筆尖不住出尖細的嗚咽。

    這一刻的帕瑟芬妮,笑得端麗且妖媚,更似有一層淡淡的光輝。艾琳娜終於承認,自己的容貌還是比不過這個剛剛作了母親的將軍,但心情卻不如想像中的沮喪。

    看著帕瑟芬妮,艾琳娜怔了片刻,才輕歎一聲,說:「你……你是專門回來送死的?就只為了不讓我找到你的孩子?」

    帕瑟芬妮微笑著,表示默認。見艾琳娜似乎有所鬆懈,她忽然低喝一聲,身體驟然前衝,鉛筆突刺艾琳娜!

    直到鉛筆快要刺中咽喉,艾琳娜似乎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作為類法術域真正的聖階強者,她身體輕輕一側,數層防禦力場已經瞬出來。但是帕瑟芬妮鉛筆上附加的力量強絕狠辣,一往而無回,深具她的個性。即使只有六階的強度,鉛筆也將艾琳娜的力場被一一攻破,最後還有一點餘力劃過她的臉頰,在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淺淺血痕。

    艾琳娜終於驚覺到了危險,七八個陰險詭異的類法術能力幾乎同時轟在帕瑟芬妮的身上,這些類法術中沒有一個是直接攻擊的,全都是些附加各類負面狀態、限制行動能力的法術。限制類的類法術能力非常罕見,即使是八階的類法術域強者,往往也只會兩三個此類的能力。可是艾琳娜光是能夠瞬的能力就有近十個,在類法術領域中恐怖天賦實在令人震驚。

   帕瑟芬妮瞬間已被定在空中,完全動彈不得。

   艾琳娜忽然問:「這樣做值得嗎?你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蘇?」

   等待著自己命運的帕瑟芬妮十分平靜,她認真地想了想,才說:「應該都有吧!」

   艾琳娜歎了口氣,揮手撤去了帕瑟芬妮的一切束縛,說:「我不想殺你了,跟我回去吧。」

   帕瑟芬妮直接回絕:「不可能!你應該知道,作為女人,我寧可讓你帶著我的屍體回去,也不會變成俘虜!」

「這次是為了蘇?」艾琳娜的眼睛中閃爍著變幻不定的光芒。

   帕瑟芬妮深深地吸了口氣,笑得很燦爛:「或許是吧。」

   艾琳娜沒有說話,不知在想著些什麼,但是想得非常認真。想了一會,似乎找不到答案,她有些煩燥地甩了甩頭,決定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先扔到一邊。艾琳娜一把拎過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奧貝雷恩,在帕瑟芬妮的面前晃了晃,說:「他已經答應了當我未來孩子的父親,作為交換條件,我即不會殺你,也不會抓你回去。所以你放心,我們已經不再是敵人了。」

「你說什麼?!」這個消息太過突然,帕瑟芬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時候,奧貝雷恩終於悠悠醒來。傷痛加上飢餓和疲勞,將他折磨得幾乎不成人形,即使醒來,也只能靠在艾琳娜的身上才能勉強站穩。睜開眼睛的第一刻,他就看到了帕瑟芬妮,心立刻就定了。奧貝雷恩只能虛弱地笑笑,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帕瑟芬妮看看奧貝雷恩,再看看艾琳娜,忽然伸手抓住奧貝雷恩的臉,惡狠狠地捏著,一邊說:「你的新工作看起來非常不錯,那好吧,你要努力幹,狠狠幹,讓她多生幾個!」

「我也是這樣想的。」艾琳娜說。

     帕瑟芬妮愕然。看著艾琳娜那無比認真的表情,終於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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