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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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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煙雨江南]狩魔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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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23:55:43 |只看該作者
章五 黃昏前的光 中

世界緩慢且按照自己的規律在運轉著。

    一舉損失了十七名選民的康納博士忽然陷入了徹底的安靜,再也沒有其它動作。就算他想有動作,也不再有選民供他揮霍。算起來間接在海倫身上吃了兩次大虧的貝布拉茲也沒有任何表示,麾下堪稱恐怖的高階能力者們都各守崗位,按兵不動。海頓依舊坐鎮在選民工廠內,直屬於他的幾名能力者也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於選民數量的突然減少視而不見。海倫在忙著她的研究,危機感日益嚴重的拉菲和科提斯則逐漸減少了內鬥的次數和烈度。

    戰火依舊在廣袤大地上蔓延,越來越多的家族和勢力捲入了這場兩大巨頭間的戰爭。\初期參戰的人大多是為了利益,但是到後期,卻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仇恨而加入戰爭。可是發起戰爭的貝布拉茲和蜘蛛女皇,卻如兩座沉默的山,屹立著,遙遙凝視著對方,卻不曾有其它動作。

    局勢就此僵持。

    在無人區的西方,大湖西域卻並不平靜。在至少名義上統一了整個區域後,鋼鐵之門的戰爭機器隆隆開動起來,每天都有足夠武裝數百名戰士的裝備從流水線下線,並在幾天後就分發到等待著它們的戰士手中。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一個護衛嚴密的車隊從克蘭城駛入鋼鐵之門,數以百計的戰士們護衛著的,是成箱的能力配方藥劑!

    能力是天使,也是魔鬼,它改變了世界,也改變了人類的歷史。\

    站在指揮大樓的頂部,甦默默地看著不遠處廣場上正在操練的數百名戰士。他們還沒來得及配備武器,但已經有了統一的軍服,經過十幾天的強化訓練後,就將陸續開赴戰場,將這片操場讓給新招募來的後來者。

    一個多月以來,已經有數千名戰士從鋼鐵之門中走出,加入到前線的戰鬥中,將連綿不絕的戰火燃燒得更旺。裡高雷和麗率領著部隊正在南方激戰,他們的戰略目標非常宏大,想要沿著山脈打通通向南方大海的通道。而橫亙在他們面前的第一個障礙,就是合金兄弟會。合金兄弟會走的是高科技機械路線,以動力機甲為主戰單位,雖然仍在使用第一代的全覆蓋動力裝甲技術,但經過不斷完善,整體作戰性能已經遠遠超越了一代機甲。\

    但是從暗黑龍騎出身的裡高雷和麗,有的是辦法對付這個延續舊時代坦克戰思想的鋼鐵巨人。比如說步兵導彈集射,比如引入反坦克雷場,比如重炮覆蓋射擊,都是對付機動力不足的一代機甲的好辦法。依託鋼鐵之門的龐大軍工製造能力,只要有了思想,造出些RPG式單兵反裝甲武器還不是問題的。至於沒有遠程精確制導的短板,可以依靠戰士的數量來彌補。一台動力裝甲的造價,可以兌換出整整二個連的戰士。而在實地戰場上,依靠麗在戰略上的指揮和裡高雷戰術上的強悍,往往只需要付出七八名戰士就可以摧毀一台合金兄弟會的動力裝甲。\

    戰爭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合金兄弟會敗退,但是對方也有精於指揮的將領,幾次出人意料的逆襲扳回了不少劣勢。在失去了高效立體偵察的時代,在戰場上,將領們的指揮藝術再次成為決定戰爭的因素之一。

    不過甦很清楚,麗並沒有發揮出她的全部天賦。小洛逃離後,麗整個人如同失去了精神支柱,沉淪頹廢了一段時間後,她忽然將全部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戰爭中,從部隊的訓練、裝備的設計乃至於一線戰鬥指揮,她都不遺餘力。在與合金兄弟會會談失敗,戰爭開始後,她更是親自率領部隊開赴前線,再也沒有回過鋼鐵之門。

    麗並不是喜歡戰爭,她只是不想見到甦。

    而裡高雷,在苦笑著將指揮權交給麗後,也沒有回到鋼鐵之門,而是留在麗的身邊,和她一起面對合金兄弟會的戰鬥。連續不斷的戰鬥,裡高雷已經將區域控制能力升級到了二階,也就是相當於六階能力的水準,可以提升控制區域範圍內友軍三分之一的攻擊、防禦或者是速度,它同時可以妨礙敵軍的行動。在小範圍戰場上,這是足以決定戰鬥走向的能力。

    裡高雷同樣不是想要贏得戰爭的勝利,而是不想麗會有什麼意外。

    而甦呢?此時此刻,默默視著麾下戰士操練的甦,他的堅持和目標又是什麼?

    鋼鐵之門的勢力正在飛速壯大,代表著戰爭潛力的鋼鐵、能源依舊充裕,而人口則大大超出原本的預期。紙徵兵令,讓隱藏在廣袤荒野上的流民們蜂擁而來,從他們中遴選出的合格者可以進入軍隊,經過一個月的殘酷訓練後,就會被派上戰場,成為最底層的炮灰。但是炮灰活下來的機率也要比荒野中當流民要好得多。而且加入軍隊,意味著有了照料家人的基本能力。流民是沒有家的,但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想有一個家。

    能夠入選軍隊的人畢竟只是少數,但其餘匯聚到鋼鐵之門的流民也並沒有失望。隨著軍事機器的全面開動,鋼廠、軍工廠乃至各種服務機構都開始大量缺乏人手。\而工人缺額最多的則是鐵礦、煤礦與其它稀有金屬的礦山。礦山中大規模的採掘機械都已停工或者是廢棄,很大程度上恢復了依靠人力生產的傳統方式。這不僅意味著工作效率的降低,還代表著意外事故的提高。幾乎每隔幾天,就會發生一次或大或小的礦難,死上幾個或者是幾十個人。但是如果計算死亡率,和上萬人礦工數量比起來,也就不算什麼了。這種死亡機率,同樣遠遠低於生活荒野上的流民死亡機率。

    正如甦所學習到的知識,戰爭是一把雙刃劍,在毀滅的同時也能夠創造出大量的需求。當然,這種需求是臨時且不可複製的,也是虛幻的,假如不能夠用創造出來的巨大毀滅能力換來土地、資源和人口的話。\

    雖然在戰場上每天都有人戰死,但是戰爭機器全力開動的鋼鐵之門,卻吸納了超過十萬的壯年男子,並且養活了三倍數量的老人。而隨著擴張的進行,這個數量還在擴大著,擴張的上限是一百二十萬。這是鋼鐵之門所擁有的水淨化設施處理能力的上限。本來按照甦原本的計算,水處理能力所能供養的人口上限是八十萬,扣除三座城市已有的二十多萬人口,至多能夠再供養五十萬人,這是在實行完全配給制的前提下。但是僅僅是一年的時間,招募到的流民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變得更加強壯、對環境的適應力更強,同時進化潛力也在飛昇著。\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可以依靠喝中度輻射的水存活下去,這意味著荒野中有近一半的區域已經可以成為他們的生活空間。

    另外,流民中產生的能力者也明顯增加。由於基數實在太大,那些被挑選成為戰士的強壯男人幾乎有一大半已經有了一階能力,半甚至擁有著二階能力。經過體質檢測,擁有三階能力潛質的人也超過了百名。這種能力者產生的比率,已經接近了龍城嚴密保護下的純血人類。

    在極度惡劣的環境下,流民們的生育週期又有所縮短,女人們初次生育的平均年紀降到了十歲,甚至有七歲就開始生子的紀錄。\

    日益強大的能力,對惡劣環境的抵抗力,以及大幅提高的生育能力,表明流民這個種族適應這個充斥著輻射的世界能力在升。假以時日的話,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未必會一定被層出不窮的詭異變異生物奪走。相反,倒是處於重重保護下的純血人類們進化的步伐稍稍顯得緩慢了,產生能力者的比例開始被流民們追近。

    但是變異並非沒有代價,恰恰相反,代價十分高昂。流民們普遍生長著大片的變異組織,構成變異組織的細胞很有些類似於舊時代的癌,不受控制且無序生長。變異組織加上加快了的生理週期,使得流民們的平均壽命縮短到了三十歲左右。這是指沒有意外傷害的壽命。而隨著科技和能力的進步,龍城中純血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接近一百歲,能力者的壽命更是超出了這個數字。

    兩種環境,兩種命運,兩條不同的道路,屬於原本是一體的人類。孰優孰劣,卻是只有在數十年甚至數百年後才能看得出來。在這個殘酷的時代,過程已不重要,結果決定一切。

    是甦發動了這場戰爭。

    在統一大湖西域、依靠個人的恐怖武力震懾了所有敢於反對的勢力後,甦就立刻發動了西南方向的戰爭,並且將整個鋼鐵之門的資源都投注了下去。到了現在,鋼鐵之門在前線作戰的部隊已經達到三千人,駐守三座核心城市的士兵有二千人,另有五千預備役在訓練著,最多一個半月後,他們就可以成為的菜鳥戰士被派上戰場。而等待著招募的流民數量,超過了三十萬!

    在統一戰爭中的恐怖以及立刻發動全面戰爭的舉措,讓甦的名字開始在周邊地區傳播,並且越來越響亮。只是在名字之前,畏懼著他的人們添加了一個新的前綴,地獄使徒。也有人稱他為,死亡散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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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23:56:00 |只看該作者
章五 黃昏前的光 下


    「似乎是一個強盛帝國的雛形了呢!」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梅迪爾麗站到了甦身後,同樣望著窗外那些初具殺氣的士兵,輕聲說著。

    甦笑了笑,說︰「你看,你用的可是『似乎』這個詞呢!」

    「那是當然!這些軍隊看起來很強大,但是真正的高階能力者看起來,也就是殺多少時間的問題。如果換了是你,會害怕他們嗎,哪怕是數量上萬?除非你能夠建立起一支全由三階戰士組成的部隊,才可能對高階能力者產生一些威脅。所以說,你建立的這個帝國其實很脆弱。」梅迪爾麗說。

    甦點了點頭,略有感慨地說︰「這個時代的秩序和權利都是掌握強者的手中,以前那個崇尚民主和自由的舊時代,看來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這是必然。」梅迪爾麗理所當然地說,在掌控審判所的時代,她就專注於強化自身的武力,對於仲裁官的實力培養並無興趣。她早已看清了這個時代的本質,在高階能力者面前,所有的普通人和低階能力者都是可有可無的炮灰,而在跨入真正聖階的能力者看來,甚至中階能力者也都是炮灰。

    她想了想,忽然微笑著說︰「甦,你現在的稱號可是死亡散播者呢!你現在已經成為有資格構建時代秩序的強者,成為超級俱樂部的一員。只不過給你這個稱號的那些人,其實並不知道你的真正用心。你發動了戰爭,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甦又是笑了笑,輕輕地嘆了口氣,說︰「他們知不知道不要緊,其實我最主要的目標只是希望留下一個勢力,一個能夠讓他們三個人可以過得更好基礎。至於能夠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只是一個附帶的結果,讓我更加堅定了決心而已。別人怎麼看我,其實是無所謂的。梅迪爾麗,我只是一個很簡單、很普通的人,我沒有能力拯救世界,也沒有能力給更多的人帶來福祉,我想要做的只是照顧好身邊的人而已。」

    「那我算不算你身邊的人?」梅迪爾麗忽然背著雙手,跳到甦的身邊,很是天真無邪地問。

    看著這個魅力無敵的少女,甦忽然發現已經很難將她和當年那個如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聯繫在一起了,所以本想揉揉她頭髮的右手就此凝滯在空中。看到這一幕,梅迪爾麗勝利地笑了起來,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女孩。而甦,當然不會回答這個再明顯不過的問題。

    可是,梅迪爾麗想要知道的,並不僅止於此。只是現在她還不會問,甦也就不知道答。

    就在這個時候,整間辦公室裡忽然響起 的一聲,聲音沉鬱悠遠,如同古時戰場的鼓聲,似乎整個大樓都隨之震顫!梅迪爾麗有些訝然地望向甦,她感覺得到這個聲音是甦胸腔內心臟脈動發出的聲音,可是心臟跳動怎麼會有這麼強勁的轟鳴?而且伴隨著這無比蒼勁有力的脈動,澎湃的能量甦身體內部湧出,瞬間佈滿了他的全身,外溢的能量甚至在甦身周形成了一道凝聚不散的能量風暴,將他托扶起來懸停在半空,半天才緩緩落下!

    當甦的心臟脈動同時,另有一道能量激射而出,以共鳴的方式將龐大的力量直接輸送到梅迪爾麗體內的核心中,震盪著她全身上下的細胞,在能量的震盪下,梅迪爾麗全身基因都受到了震盪,全部能力域有所反應,隱約有形成自主能力的跡象。能量的洗禮轉瞬而逝,給梅迪爾麗增加的進化點並沒有多少,但是卻探查了梅迪爾麗的能力潛質,又隱約有所擴展。能量洗禮說明少女至少擁有在全部能力域發展能力的潛質,但是梅迪爾麗在戰鬥方面自有自己的想法,她只想發展在格鬥域的能力,直到用盡全部潛能為止。再有不到十個進化點,她就可以進化出格鬥域的六階能力了。少女已經想好,等進化點足夠的時候,會立刻選擇六階力量強化。

    甦的能力屬於綜合發展、戰場全能的道路,同時傾向於控制和生存。而梅迪爾麗想要的則是無堅不摧的攻堅力量,這與她在審判所時的力量選擇其實已經有了很大差異。

    更加澎湃的能量同樣滌盪了甦的全身。他所有的基因都在顫動著、呻吟著,在狂暴能量的衝擊下苦苦支撐。能量如激流,不斷沖刷著甦的基因,乃至於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能量沖刷下,許許多多不夠堅韌的組織碎屑被從肌體上剝離,在能量絞得粉碎。部分能量則直接被肌體、甚至是基因直接吸收,吸收了能量的部分則開始快速生長變異,不時生長出一個新的部分來,同時也有許多如殘渣般的肌體組織被吐出來,在能量中絞碎。

    這些細微層面上的變化非常快速,在外人看來,甦只是在空中凝停了一分鐘左右,就突然噴出一大口腥黑血液,然後緩緩地落在地上。他身周的能量再也不受控制,散溢開來,化成狂風,將房間內的一切都掀得亂七八糟。

    「主人!你怎麼了?」房門突然被撞開,希爾瓦娜斯踉蹌著衝了進來,失聲叫著。

    他的臉頰有著病態的慘白,嘴唇卻紅得如同要滴下血來,如果仔細看,的確正有鮮血從少年的唇邊滲出。從甦心臟中湧出的能量脈動,不光傳遞到梅迪爾麗身上,看起來同樣讓希爾瓦娜斯吃了不少苦頭。

    落地後甦全身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希爾瓦娜斯驚叫一聲,衝了過來,卻被梅迪爾麗張手攔下。正在衝刺全面二階類法術能力的少年撞在梅迪爾麗的手臂上,就像撞上了一堵鋼牆,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果然,甦搖晃了幾下之後,終於找到了平衡,慢慢站直了身體,然後又是一大口黑血噴出!不過這口血噴出後,甦的神態明顯輕鬆了很多,身體能量重新開始攀升。

    「我沒事,希爾瓦娜斯,你先出去一下。」甦說。

    希爾瓦娜斯有些不情願,但甦的命令不容違抗,他還是退了出去。

    「感覺到剛才的能量了?」甦問。

    梅迪爾麗點了點頭。核心將她和甦更加緊密地聯繫到了一起,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甦得到心臟還是第一次迸發出如此洶湧澎湃的能量,甚至以她的體質都有些承受不住。而且這種能量有著神秘的力量,似乎可以引起所有同源物質共鳴,而無視距離遠近。這是包含了空間屬性的可怕能量,更重要的是,如果這個世界還有類似於黑暗之心和核心的物質,那麼它們或許也會感應到黑暗之心的脈動。

    畢竟,在寒冰王座中的研究紀錄上明確寫著,舊時代類似的研究計劃並不僅僅是一個。

    甦注視著地上的一攤黑血,說︰「去準備一下吧,很可能……我們又要離開了。」

    梅迪爾麗點了點頭,很乖巧地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房間。她明白甦的意思,但是並不排斥這種生涯,相反還有些期待。好多年前,她的全部記憶就是跟著甦四處流浪,沒有終點,也沒有起點。但有甦的地方,就有了陽光。

    甦的身體內部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他知道這是剛剛能量洗禮時留下的傷痕,現在身體的再生能力已經全面啟動,用不了多久就會將細小創口全部彌合,只不過這個過程會又癢又痛,說不出的痛苦。這些倒都是小事,隨著吸收了部分黑暗之心湧出的能量,甦在全部能力域的基因都有活動的趨勢,如果投入足夠的進化點,就能夠生成相應的自生能力。和梅迪爾麗不同,剛剛的能量湧動中甦卻得到了大量的進化點,現在已經接近於可以生成一個新的九階能力了。

    現在可供甦選擇的能力範圍是,九階感知域,九階格鬥域,三階類法術,五階神秘學或者是三階的靈能域。對直接戰鬥力提升最大的自然是格鬥域,但若說應對綜合情況,將類法術和靈能域直接提升到八階或許是更好的選擇。神秘學的效用不明,而九階感知域更多起到探測和預警的作用。

    甦的大腦開始全速運轉,將所有的能力組合拆散重組,以試圖找出最優的選擇來。他的大腦數據處理能力已經接近小型的智腦,但是想要計算清楚這麼多的組合,至少也需要幾天的時間。如果還要檢驗不同能力組合在各種戰鬥場景下的效用,那幾年時間都不夠。而梅迪爾麗想的就簡單得多,沒花什麼時間。

    在選擇這個自古至今都困擾著人類的問題上,很多時候直覺比邏輯更加管用。

    此時在北方的神秘空間中,一束耀眼之極的光柱從天而降,驅散了永恆的黑暗。這道光柱的直徑足有一公里,高度根本無從測度,似是貫通了天地!它散發出的光芒炙烈狂野,哪怕是鋼鐵,如果靠近了也會被熔化。

    這是一片虛無的空間,但又不盡然是虛無,構成這片空間的規則與真實的世界截然不同。

    這裡是無法解釋的神國,而光柱則代表著使徒的意志。此時巨大的咆哮聲如若席捲大地的雷鳴,轟鳴著,震盪著無邊空間的每一個角落。從咆哮中可以看出使徒那濤天的怒火,而所有怒火的指向,是懸浮於空中,一具優美的少女胴體。

    是潘多拉。

    她**的身體是如此完美和無助,如水中的浮萍,無力地在虛空中漂流著,黑髮如雲般散開,臉上的表情看似寧靜,如同在沉睡著,但若是仔細觀察,會看以她的睫毛正在微微顫抖,雙眉也隱約收攏,似是在承擔著難以言說的痛苦。

    光芒照耀在她如白玉般柔和的肌膚上,卻激射出淡淡的火焰,肌膚瞬間被高溫灼燒得炭化,然後龜裂、脫落,在無瑕思索的瞬間,新的肌體組織又生長出來,補足了被燒灼的傷處。但是新生肌膚轉眼間又被光芒所附帶的高熱炭化,重新龜裂脫落。這樣的循環,無休無止,而光芒根本不受物理規則的約束,雖然它們的源頭是遠方那道光柱,卻從每個角度照耀在潘多拉身上,無情地燒灼著她。

    潘多拉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卻被保留了全部感覺,而且懸浮著的這具身體,黑炎之章,擁有著遠高於普通人類的敏銳知覺。黑炎之章中潘多拉的意識,不知道有多少的承受力,但是這種痛苦絕非人類可以承受。

    潘多拉表露於外的痛苦,似乎多少讓使徒有些滿意,憤怒的咆哮逐漸淡去,一個威嚴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空間︰「潘多拉,你明白自己的罪惡了嗎?」

    「……明白。」一縷極為微弱的意識回應著,即使是使徒,也明顯費了些力氣才聽清楚。不過潘多拉的虛弱明顯讓它更加滿意,這說明懲戒的力量足夠。

    「這就是欺騙我的後果!我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並不意味著你可以一直欺瞞我而不被發現!黑炎之章是你的力量源泉,也是囚禁你的牢籠。你全部的力量都來自於我親手製造的黑炎之章,不要妄想背叛我。我會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這一次不能讓我滿意,那麼你全部的意識就會在黑炎之章中化為虛無!」

    「…弱的意識再次回應著。

    恭順的態度讓使徒更加滿意,語聲中的怒意再次收了幾分︰「那隻羔羊運氣不錯,他找到了無限之心,並且幸運地啟動了它。但是這也讓他重新暴露在我的視線之中。潘多拉,你是我手中的劍,去找到那隻羔羊,殺了他,並且將無限之心帶回來!」

    「……如您所願。」潘多拉應諾著。

    光柱上散發出來光芒終於轉回柔和,潘多拉身體表面上燃燒著的不滅之火也漸漸熄滅。使徒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潘多拉,我的目光將始終跟隨著你,希望這一次你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事,給自己帶來毀滅。鑄劍並不容易,但是我無法容忍不服從命令的劍,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點。而且,不光是你自己,你的父母的命運也和你聯繫在一起!」

    警告過潘多拉,使徒的聲音變得森冷,說︰「潘多拉,放開你的意識,我要進駐你的身體,在你出發之前,我要用你的身體給那隻羔羊送幾份小禮物,如果他應付不了我的禮物,那麼你就沒必要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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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7 23:56:17 |只看該作者
章六 新生 上

  時針指向了十二點,夜已深沉。

    梅迪爾麗靜立在自己的房間裡,右手前伸,平端著重劍,宛若雕像。這把重劍是重新鑄造的,利用了鋼鐵之門發達的冶煉工藝,劍刃長170釐米,闊40 釐米,算上長長的劍柄全長超過兩米,重達280公斤。劍體在鑄造完成後,又由奎恩用塑型能力逐寸進行精煉,整體劍質已和她在審判所時使用的武器相去無幾。這把重劍還稍有些超出梅迪爾麗現有的能力,但當她進化出六階力量後,就不會再有使用上的障礙。梅迪爾麗的六階力量已經相當於普通能力者九階的門檻,她的全力一劍,可以輕而易舉地剖開舊時代主戰戰車的炮塔。

    正當她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控制身體力量的流轉時,房門突然吱呀的一聲被人推開,甦走了進來。

    梅迪爾麗揚了揚眉,有些驚訝地看著甦。她有敏銳的感知,周圍大大小小的事物都逃不過她的感覺,惟有對甦,少女封閉了一切超視距的感知能力。這樣甦的每一次出現對梅迪爾麗來說都是一個驚喜。

    這還是甦第一次在深夜進入梅迪爾麗的房間。

    甦站在門口,習慣性地掃視了周圍一遍,碧色的銳利目光下一切都無所遁形。梅迪爾麗的房間非常簡單,除了一張床之外,其它什麼都沒有。只有角落裡扔著一個背包,裡面裝著些備換的衣服。這裡比囚房還要簡單,一點也不像少女的臥室。

    忽然之間梅迪爾麗的心就跳得快了。

    夜晚,安靜,臥室,單獨的相處,美麗的她和美麗的甦,似乎有太多的巧合。

    梅迪爾麗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思想如脫韁的烈馬,開始毫無忌憚地馳騁。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床,越看就越不順眼,只覺得這東西太過簡陋了,簡單就是鐵架子上鋪了層布,這怎麼可能舒服?有生以來第一次,梅迪爾麗覺得還是有必要把居住的地方弄得舒服些。

    以新時代的眼光看,梅迪爾麗已經不算小了,而且在執掌審判所期間,已經見識過各式各樣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以及女人和女人之間的關係,其中不乏光怪陸離、挑戰人類想像極限的各種花樣,甚至還摻雜進了種類繁多的其它生物。在時刻存在的死亡威脅下,人類性情中屬於本能的那部分被無限放大。

    所以梅迪爾麗其實見多識廣,至少比甦見識得要多。

    有些想法一旦開了頭,就再也不限制不住,就像現在的梅迪爾麗。而且不光是思想限制不住,她體內的組織和能量流轉也開始失控,於是心跳加快、血流加速、體溫上升。在這一刻,審判所黑暗三巨頭的智慧已遠離了她,將她變成純粹的女人。

    但是惟一永恆不變的定律,就是任何事情都永遠充斥著意外。

    甦的目光在梅迪爾麗臉上一掠而過,說︰「準備一下,我們要離開這裡了,馬上就得出發。」說完,甦就匆匆離去。

    看著甦的背景,梅迪爾麗愕然,可愛的小嘴張成了O型,卻沒有引起甦的絲毫注意。過於巨大的反差使得理智依舊遠離這個少女,梅迪爾麗突然有種想砸東西的衝動,可是手中緊握的重劍劍柄那冰冷粗糙的觸感提醒著她,如果真的動手的話,整棟樓裡都沒什麼東西經得住她砸,包括甦。

    等等!甦!

    梅迪爾麗的眼楮忽然亮了起來,亮得嚇人。她開始認真思索,只不過智慧依舊在遠處徘徊著,不曾接近。智商的急劇下降並不影響少女的思路,何況就她正在考慮的事情而言,直覺是更為可靠的思考方式。

    「麗是怎麼勾搭上甦的?讓我想想,好像知道一點……似乎是她先挑釁,然後被他一怒之下給上了;海倫呢?咦,海倫好像和他沒什麼關係,但是難說得很,那個女人的心事可是連我都看不透。先不管這個,其它的女人……他好像沒有其它女人了,要是有,也都是加入龍騎之前的事。嗯?怎麼在加入暗黑龍騎後,他的性格變得這麼厲害?這怎麼辦……」

    瞬息間已有無數想法在少女心頭掠過,卻沒有一樣管用,而且過於沉重的思緒負擔讓她的頭痛得厲害。

    梅迪爾麗的性格其實一點也不溫婉,她更像一座靜靜流淌著的火山。就在即將暴發的時候,少女雙瞳中的光芒終於透出了冷靜和決斷,她在瞬息間將自己和甦的戰鬥能力作了對比,惡狠狠地想著︰「辦法不是早就有了嗎?就像帕瑟芬妮那樣!這個狡猾的傢伙……」

    讓少女痛恨的是,帕瑟芬妮下手用強時甦的戰鬥能力可以說不值一提,和現在完全是天淵之別。若是換了現在的甦,那麼帕瑟芬妮得手之前,恐怕要先經過一場大戰,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恐怖的戰鬥本能回歸了,少女開始用它不斷推衍和分析著不同場景下和甦之間的戰鬥,其它的智慧依舊在遠方徘徊。

    幾分鐘後,甦又出現在門口,他身後背著電磁動能步槍,不大的背包裡放著燃料電池和動能子彈,兩把專門訂製的60釐米短刀插在雙腿兩側。除此之後,他沒有帶任何東西。

    梅迪爾麗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少女提起挎包,戴上帽子,就拖著合金重劍跟在甦的身後,向外走去。

    在低垂帽簷的掩護下,少女湛藍色的目光閃爍不定。走在她前面的希爾瓦娜斯忽然感覺到了危險,全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四下張望著。當他的目光掠過梅迪爾麗時,立刻感受到少女微微提升的氣勢,這段日子以來的種種慘痛經歷重新浮現眼前,讓他立刻偏轉了目光,不敢多看。但是希爾瓦娜斯感覺到今天的梅迪爾麗似乎有些說不出的奇怪,可是奇怪在哪裡,卻又說不上來,只是感覺和往日有點不同。少年雖然經歷了近百年的歲月,但是有生以來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地下研究基地中度過,接觸的人除了安甦娜外,其它都是受感染的變異研究員,他們的智力已經退化到了動物的水準,所以可以說全無人生經驗。

    甦茫然不知身後微妙的變化,只是以恆定的速度向城外走去。躲過沿途的巡邏部隊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荒野又出現在三人的前方。荒野是複雜的,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甦毫不停留地帶著希爾瓦娜斯和梅迪爾麗走入了荒野。

    不過,少女的理智仍然留在鋼鐵之門。

    離開鋼鐵之門後,甦沒有南下,而是掉頭北上,向茫茫風雪之地奔去。他以恆定的速度奔跑著,希爾瓦娜斯和梅迪爾麗跟隨在後。三十公里的時速,對希爾瓦娜斯來說也不是太大的負擔,在甦和梅迪爾麗偶爾的幫助下,他也可以連續跑上七八個小時。擁有核心後,能量已不是問題,限制著少年的是身體強度。

    當夜色褪去,又重新降臨的時候,甦所踏足的地方已有著片片積雪。嘩的一聲,遠方的雪堆突然裂開,從裡面跳出一隻皮毛雪白,如同雪豹般的變異生物。但是血紅的四隻眼楮卻顯示出它和舊時代生物的差異。

    它顯然是只兇猛的食肉動物,感覺也很敏銳,並沒有第一時間向三人撲過來,反而嗚嚥著慢慢後退。它感覺到三個獵物非常不好對付,特別是希爾瓦娜斯散發出的氣息更是讓它畏懼。

    甦依舊按照恆定的速度走著,就像沒有看到它一樣。現在還不缺食物,也就沒必要在它身上多浪費時間。

    甦的軍靴跨出,踏入積雪,然後即將提起的時候,卻突然凝住!

    他的目光瞬間落在了那隻已準備轉頭逃離的雪獸身上,梅迪爾麗的目光只比甦慢了一瞬,希爾瓦娜斯卻仍無所察,有些茫然地看著突然停下來的甦。

     的一聲宛若低沉鼓音的心跳聲響起,能量再次激盪著,引發著共鳴。但這次的心跳聲並不是甦胸腔中那顆心臟發出的,而是憑空產生,彷彿就在三人的耳邊響起。

    雪獸一聲嗚咽,突然間被彈上了半空,它的身體在無形力量下不斷扭曲、漲大,飛速膨脹的**頃刻間撐開了厚厚的毛皮,露出血淋淋的肌肉組織。皮毛被寸寸撐裂,自然鮮血橫飛,可是這些血液就如甦離體的血液一樣,飛出去後竟然自行聚成一團團血珠,在空中劃了一個個圈子,重新飛附到雪獸身體上!

    雪獸被彈起十幾米高,當它重新落在地上時,體型已經膨脹著至少四五倍,雪白的皮毛被鮮血染遍,額頭也開裂了,一個如眼珠般的橘黃色水泡浮著,死死地盯著甦!在它的身上,血不斷地流著,但是引力似乎已失去了作用,這些鮮血以非常快的速度橫流、逆流,甚至交錯而流,就是不往地面滴落,看得人毛骨悚然!

    它已變成一隻徹頭徹尾的血獸,而體內狂暴流竄的能量何止是變身前的十倍!甦感覺得到,它身體中所有血液都已沸騰,每個細胞都在燃燒著,瘋狂地向外輸送著能量,可以說,它數十年的生命已濃縮在這短短的一分鐘裡,行將爆發!

    血獸向甦咆哮著,它的口中已不再有利齒和長舌,而是代之以一團凝聚燃燒著的火球!隨即一道粗大炙熱的能量光柱從火球中迸射出來,瞬間擊中了甦!

    這一記能量轟擊,威力已可以重炮直接命中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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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七使徒傳說   章六 新生 中



     在血獸張開巨口的時候,蘇已擺出蹲跪姿勢,上身前傾,雙臂交叉護住了頭胸。但是能量光柱來得實在太快,就連蘇也只能防禦而無法閃避。能量光柱無聲無息地照耀在蘇的身上。如果將時間的流逝減慢,可以看到光柱後帶脫離了血獸的口,逐漸縮短,最後在蘇的雙臂前凝聚一團熾熱之極的火球。火球轉眼間變成一團濤濤火焰,從蘇的身上掠過!

  和火球稍稍對抗,蘇雙腿就發力一蹬,騰空而起,整個人順著火焰的衝力向後飛去,一直飛出了十幾米,他才在半空中一個翻滾,從熾熱火流中脫身出來。

  蘇穩穩地站在了地上,他的臉以及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晶光,那是無數細碎晶體被釋放出來,匯聚在身體表面形成的現象。火流雖然猛烈,不過蘇在裡面的時間並不長,肉體上沒有明顯的傷損。但是他的軍靴前端已經開始熔化,眼罩更是邊緣捲起、焦黑,幾乎全部燒焦,由此已可以看出火流的恐怖威力。

  血獸在吐出這一擊後,猛然從身體內部噴出熊熊火焰,轉眼間就化為灰燼。剛剛的那道能量炮已經耗盡了它全部的生命力。

  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就連梅迪爾麗都不及反應,希爾瓦娜斯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蘇將身上經受不住火焰高溫的部件都撕了下來扔到一邊,走到血獸餘燼邊,伸手翻撿著殘骸。體型龐大的血獸只遺留下薄薄的一堆灰燼,周圍的地面上還有些零碎的血滴毛髮。完全看不出本是一頭巨獸的遺骸。

  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點滾熱的血珠,在指間搓捻著,超卓的感知能力不光分析了血珠中細胞的內部結構,還追蹤著殘餘的能量亂流。在血珠內,蘇隱約察覺到一縷與眾不同的能量,但是他剛想追蹤分析的時候,這道能量卻忽然一閃而逝,竟然完全消失了。

  這完全不符合常識。能量可以散溢,可以消耗,可以轉化,但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雖然它非常的微弱,但既然被蘇的感知捕捉到,就沒有理由會被漏過。

  「怎麼樣?」梅迪爾麗問。這樣奇特而兇猛的攻擊方式就連她也從沒聽說過。她並不擅長感知,這方面只能依靠感知能力強大的蘇。

  「不是病毒,也不是經過偽裝的生化獸,倒像是被某種能量激發,將軀體內所有細胞內的能量直接燃燒後匯聚成了最後的能量炮。」蘇緊皺著眉,說出了這個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推測。

  如果蘇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著襲擊他們的人對能量的運用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那已經超出了當前時代能力或是科技的範疇。這是利用能量的共鳴與改造,直接跨越空間,將普通的生物改造成強力戰鬥兵器,而且利用的還是生物自身存貯的能源。一頭普普通通的雪獸,在短短時間內就被改造成能量炮台,發出的一擊已不遜色於七階的類法術能力!

  「這件事……和我有關嗎?」梅迪爾麗凝重地問。在她的記憶中,不論是自己還是蜘蛛女皇,似乎都沒有這樣可怕的敵人。

  蘇站了起來,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說:「不,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小心些,襲擊很可能還沒有完……」

  蘇的話音未落,希爾瓦娜斯腳旁的雪地突然炸開,從裡面竄出一隻兔子一樣的變異生物!一看到它那裂開的額頭和急劇膨脹的身體,蘇已預感到不妙,閃電般移動希爾瓦娜斯身邊,肩膀一靠,已經將少年碰得飛了出去。他隨即在蜷縮身體,在空中縮成一團,將頭胸等要害部位保護在手臂和雙膝之後。

    雪兔的身體已經膨脹到原先的十倍,透過撐開到極處的皮毛,可以看到它身體內翻滾著的全是濃濃的火漿!

  轟的一聲輕響,一團熾熱的火球出現在雪原上空,火流席捲了直徑數十米的區域,然後才收攏升騰,化成微型的蘑菇雲,緩緩升空。

  爆炸的威力幾乎不比血獸小多少,希爾瓦娜斯雖然已飛出了十幾米,但被火流和衝擊波掠過,仍是悶哼了一聲,一頭栽在地上。處於爆心中央位置的蘇則是直接被轟飛到數十米外,堅韌的戰鬥衣也撕破了許多裂口。梅迪爾麗則是第一時間伏在地上,用斜置的重劍護住了自己。

    「還有!」蘇一聲大吼。

  積雪早已被先後兩次的火流席捲一空,露出的凍土地面則鼓起一個個突起,各種蟄伏於凍土下方的小動物不斷破土而出,幾乎一離開地面,它們的身軀就開始膨脹,轉眼間變成一個個裝滿了火漿的炸彈!

  一團團火球接連炸開,肆虐的火流瞬間佔領了整片區域,凍土層中蘊藏的水份剎那間化成了蒸汽,隨後又被高溫分解,更加助長了火勢。衝擊波將凍土塊塊翻起,火流隨即將它們熔化,化成岩漿一樣的半流質。

  在滔天的火流中,更時不時會有一道類似於高能激光,然而毀滅力卻遠勝激光的高能光束從距離地面一米的地方橫掠而過!假若有人在火流中站立奔跑的話,就會被光束直接腰斬!

  僅僅是十幾隻凍土下蟄伏的小動物,造成的毀滅威力竟然超過了重炮集射!

  在小動物們破土而出的時候,蘇已經提著希爾瓦娜斯向外閃移十幾米,攻擊範圍內的兩隻小動物都被他手臂上探出的骨刃切成了兩半。梅迪爾麗也抓住短短的攻擊間隙,衝到了蘇身邊。她處理的方法更加簡潔有效,直接揮動重劍將夠得著的小動物遠遠拍飛。

  蘇一把將梅迪爾麗提過來按在地上,和希爾瓦娜斯並肩伏著,然後自己合身撲上,將兩人壓在下面。火流和風暴瞬間覆蓋了三人,道道充斥著死亡氣息的能量光束更是幾乎貼著蘇的後背掠過。火如漿般片片落在蘇的身上,燒得滋滋作響,即使是火風暴的嘯音也無法壓下。

  在火風暴區域之外,正有一頭變異的雪山犛牛飛奔而來,它的鼻孔噴著粗氣,除了泛紅的雙眼,看不出和普通犛牛有什麼區別。但是它奔行速度已經接近一百五十公里,而且四蹄落下時根本不曾真正接觸地面!

  犛牛碩大的眼珠中已經映出了前方的火風暴,於是它更加加力奔馳,幾百米的距離,以它的速度來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

  然而在火風暴中突然亮起一點耀眼的藍光,隨後一顆藍色的熾火流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火風暴中飛出,幾百米的距離,對它來說連半秒都不需要。幾乎是剛從火風暴中飛出,它已抵在了犛牛的頭骨上!

  這是一團熱到了極處的金屬,在龐大的動能和數千度的高溫前,就是鋼鐵也會變得軟如豆腐。電磁動能彈輕而易舉地從牛頭射入,再從牛尾噴出,瞬息遠去。

  犛牛的身體悄無聲息地崩解,從裂開的牛皮內露出來的並不是血肉內臟,而是一片藍瑩瑩的光芒!

  那是電漿的顏色!

  藍色光芒轉眼間染遍了百米方圓的區域,數十顆大小不一的球型閃電四處游動著。它們看起來很有些瑰麗和可愛,可是每顆球型閃電內都蘊含著可怕的能量。

  這頭犛牛才是整個陷阱中真正的殺手,但是還沒有發揮作用,就被蘇一槍提前擊穿。

    火風暴終於褪去,蘇慢慢站了起來,將已經燃燒融化的戰鬥服脫下。他**的上身佈滿了細密的晶體顆粒,但是晶粒間的肌膚大多被燒得炭化了。電磁動能步槍槍身仍散發著高熱,一片戰鬥服的碎片飄落,貼到了槍身上,頓時冒出一縷青煙。蘇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撕裂般的痛頓時讓他的雙眉微皺。

  「很痛?」梅迪爾麗站在蘇的身邊,微垂著頭,問著。希爾瓦娜斯則完全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有點。」蘇說完,忽然吸了口涼氣,英俊的臉又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

  梅迪爾麗從背包中掏出管外傷噴劑,塞給希爾瓦娜斯,命令著:「去,給他噴上!」

  少年的思路有些不暢,他很想問一句『為什麼是我』,可是直覺制止了這個愚蠢問題溜出嘴邊。他一聲不吭地接過外傷噴劑,均勻地噴在蘇的後背上。蘇的背部所有晶料都已收回體內,只留下片片龜裂的肌膚。炭化的表皮正不斷脫落,代之以新生的淡色肌肉組織,外傷噴劑在新肌體上形成了一層薄膜。以蘇的肌體再生速度,過不了多久就會生成全新的皮膚。

  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

    「走吧,接下來的遊戲還長著呢。」蘇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梅迪爾麗拖著重劍,安寧地跟著繼續向北方走去。希爾瓦娜斯則雙眼一亮,緊緊地跟了上來。既然遊戲還很長,那麼他就有足夠的時間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可以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完全成為累贅。

  三個人頂著漸大的風雪,繼續向北方走去。至於為什麼要去北方,答案只在蘇的心底。

  在蘇離開的時候,使徒專屬的虛無空間中,潘多拉那近於完美的身體停止了無序的飄浮狀態,雙眼徐徐張開。

  這時使徒的聲音再次響起:「潘多拉,那只羔羊十分狡猾,居然衝破了我送給他的禮物。現在,是你出動的時候,去找到他,殺掉他,然後把無限之心帶回來。不用擔心找不到他,我會給你指引他的方向!」

  潘多拉落在了一片無形的地面上,半跪於地,低下了頭,垂落的黑髮遮住了部分軀體,不帶絲毫感情波動地回答:「如您所願!」

  「很好,這就出發吧。」隨著使徒的聲音,又一道光柱降落,籠罩了潘多拉的身體。當光柱消失的時候,潘多拉也同時消失了。

  在蘇離開整整一天之後,一身黑色牛仔服、如舊時代時尚少女般的潘多拉出現在火風暴肆虐過的地方,精緻的長腰皮靴剛好踏在火風暴威力圈的邊緣。她的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黑色的雙眸一寸一寸地掃視著凌亂的戰場。

  三十分鐘後,已經反覆將戰場掃瞄了十幾遍的潘多拉已經找到了能夠找到的一切線索,也知道蘇向北方離去,但也僅止於此。蘇是以什麼速度走的,是否改變方向,潘多拉完全一無所知。蘇有豐富的荒野經驗,又是感知域聖階能力的擁有者,在荒野追蹤和反追蹤方面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即使以潘多拉的恐怖力量,此刻也只能是一片茫然。

  猶豫幾分鐘後,潘多拉站得筆直,仰首向天,閉上了雙眼,開始呼喚使徒。片刻之後,使徒回應了她,並且直接通過意識將蘇的大致方位傳遞過來。目標區域足足有十幾平方公里,座標十分模糊,但是對於潘多拉來說,這樣的精度已經足夠了。潘多拉並不明白使徒是如何找到蘇的,使徒的能力深如淵海,至今她也沒能窺探到使徒能力的全部。

  潘多拉換了個方向,向使徒標明的方向走去。

  在北方的一個小山谷中,蘇閉著眼睛,正在休息。臨時營地中燃著一堆熊熊篝火,梅迪爾麗正抓著一隻不知從哪裡抓來的雪鹿在火上烤著。希爾瓦娜斯蜷縮著身體躺在火邊,正在熟睡著。他要抓緊一切時間恢復體力。

  就在雪鹿行將烤好的時候,蘇忽然睜開了眼睛,霍然站起!希爾瓦娜斯仍在沉睡著,梅迪爾麗則繼續烤鹿,只是她的右手已放在隨時可以摸到重劍的位置上。

  蘇抬起了頭,環視著茫茫群山,片刻後才吐出一口氣,輕聲說:「它又看到我了。」

  梅迪爾麗明白蘇口中的它指的是什麼,淡定的說:「很精確嗎?」

  蘇重新坐了下來,皺眉思索了幾分鐘,才說:「應該不是很精確。但是也不需要特別精確,只要能夠劃定一片區域,也就足夠了。」

  「它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呢?不明白也沒關係,我們可以繼續跑,實在跑不掉就打吧。」梅迪爾麗有些無所謂地說。

     不過梅迪爾麗的話幫助蘇下定了決心,向梅迪爾麗說:「我需要一個小時,這段時間內就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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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新生 下



    蘇身體內能量開始動員,眾多的進化點開始被一一投入到感知域內,一個新的自生能力逐漸具備了雛形。這是高達九階的能力,形成的過程複雜而且漫長,遠遠慢於八階能力。而且直到大多數進化點耗完,新能力已經接近完全形成時,蘇還是不知道新能力究竟會有什麼作用。

  篝火旁,梅迪爾麗正和希爾瓦娜斯分吃著烤好的雪鹿,兩個人的食量都和纖細的身材完全不相稱,看來肥大的雪鹿還未必夠他們吃的,等蘇甦醒過來,不一定有多少能給他剩下來。

  希爾瓦娜斯還有些猶豫,總是想要把最肥厚的部分留給蘇,卻在梅迪爾麗的凌厲目光下不得不一口口吞下梅迪爾麗分給自己的份額。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食物好壞的惟一評判標準就是蘊含能量的高低。因此最肥的脂肪部分就是最好的食物,這是攸關生存的大事,已經與口味無關。可是很明顯,最好的部分都被梅迪爾麗切給了自己,她吃的要少得多,至於蘇,幾乎沒有給他留任何東西。這讓希爾瓦娜斯的心中極度不安,他感覺到戰鬥力最低的自己應該吃最少的一份,而且主人已經站在那裡接近一個小時了,卻動都不動。希爾瓦娜斯知道能力形成的過程都是很快的,他還從沒有見過僅僅是生成過程就需要一個小時的能力。

  看著面前一大塊肥得流油的鹿肉,希爾瓦娜斯終於克服了對梅迪爾麗的恐懼,忐忑地問:「一會主人醒來的話,吃什麼?」

  「這不用你管,他什麼都能吃!」梅迪爾麗說,依舊惡狠狠地消滅著鹿肉。

  希爾瓦娜斯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盡量將吃東西的速度放慢些。如果甦醒得早,還能留下些食物。

  整整一個小時過去了,一陣難以形容的感覺忽然籠罩了整片營地。這種感覺和蘇每次打開全景圖時很類似,但又有所不同。差異其實非常細微,但是在真正敏銳的人,比如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的感知中,這種差異又是非常巨大的。這次的感覺中多了許多渾重蒼茫的氣息,竟讓兩個人心底微生戰慄!如果說張開全景圖的蘇仍然是一個人,那麼這次至少有一半變成了洪荒巨獸!

  希爾瓦娜斯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然而梅迪爾麗很清楚,這種蒼茫,這種威壓,都是九階能力生成時的獨有現象。

  她驚喜,又有淡淡的失落和茫然,望向了蘇。

  蘇終於有所動作,他舒展了一下身體,**的上身上結痂紛紛脫落,露出新生的肌膚。他晃了晃頭,脖頸處發出一連串沉悶刺耳的卡卡聲,如同鋼管被扭曲時的聲音。活動開了脖子,蘇才轉過頭來,望向梅迪爾麗和希爾瓦娜斯。

  接觸到蘇目光的剎那,希爾瓦娜斯忽然全身一震,臉色變得慘白。蘇的碧色左瞳看起來有些模糊,似乎上面還籠著一重虛影。感覺只要凝聚目力,仔細看看,就能將虛影消除,可是當希爾瓦娜斯真這麼做的時候,卻駭然發現虛瞳和真實間的距離竟然無限加大,在虛幻和真實間拉出一片黑沉沉的虛無空間,如同無底深淵!從深淵中傳來陣陣強大且神秘的吸引力,拖曳著希爾瓦娜斯的意識,要將他拖入到無盡深淵中。剎那間,極其強烈的危險感覺已覆蓋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已經挪不開目光!直到憑藉著求生本能強行把頭轉向一旁,希爾瓦娜斯才算擺脫了無盡深淵的吸引力。

  瞬間的劇變,不亞於在生死輪迴邊緣走了一次,少年頓時感覺全力無力,冷汗一層層湧出。

  梅迪爾麗眼中閃出驚訝的神色,仔細地看著蘇的碧色左瞳,片刻後才問:「這是什麼能力?」

     蘇碧瞳上的虛影逐漸變淡,顯示著他對新能力的控制力正在增強。但是對新能力的定義顯然有些困難,因此仔細想了想,才說:「這個能力……就叫斷層探測吧。」

  九階感知域能力斷層探測不在龍騎已知能力的列表中,通過它蘇大幅度強化了對空間本身的感知能力,從而可以察知潛在的空間斷層或裂縫。在和全景圖結合後,還不知道新能力會有什麼樣的新功能。

  新能力生成後,一般需要幾天時間鞏固和強化效果,九階能力的穩定期甚至可能會長達幾個月。不過眼前顯然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留給蘇,他將電磁動能步槍背上,直接招呼希爾瓦娜斯和梅迪爾麗收拾東西出發。至於營地的痕跡,蘇沒有浪費時間去處理。既然使徒已經發現了這裡,那就沒必要偽裝了。蘇只希望自己的推測沒有錯誤,在接下來的逃亡過程中,斷層探測會起到應有的作用。

   
  「主人,這是您的食物。」希爾瓦娜斯居然在梅迪爾麗的眼皮底下偷偷藏了一塊烤肉,捧到了蘇面前。

  沒想到的是,蘇只看了眼那塊烤肉,就下了和梅迪爾麗一樣的命令:「把它吃掉,立刻!」

  蘇的命令是不容違抗的,核心對於立刻的理解也超出了希爾瓦娜斯的預期。將若大一塊烤肉在幾口內吞下去,很是考驗了一下少年的喉嚨。利用這點時間,蘇將殘破的戰鬥服用軍刀切割成布條,纏繞在胸膛上,然後就開始在雪原中奔行。

  再次的逃亡,終於讓希爾瓦娜斯明白了梅迪爾麗剛剛那句話的意思。雪原中仍然有生物,只是很少而已。在蘇的全景圖感知下,不論是含有水份的樹根,還是蟄伏土層之下的小動物,都逃不出他的手心。蘇找到的大部分食物都是有毒的,或者至少不適宜人類食用,這類東西,不管是什麼,都被他吃了下去。而極少的普通人都可以吃的東西,比如說沒怎麼變異的雪兔,則被蘇扔給了梅迪爾麗,由少女背著,將是下次宿營時的食物。

  希爾瓦娜斯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壓低了聲音,對提著他奔行的梅迪爾麗問:「主人……一直是這樣的嗎?」

  梅迪爾麗拍了拍他的頭,淡淡地說:「他一直這樣,你慢慢會習慣的。」

  習慣?這怎麼能習慣?希爾瓦娜斯無法理解,他覺得心中有什麼在燃燒著。

  蘇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事,在他的眼中,整個世界已經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個是色彩艷麗、景物清晰的世界,另一個則完全是黑色兩色構成的,而且時隱時現,所有的景物都在不斷發生著輕微的扭曲變形。

  兩個世界看上去是完全重合的,但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交集。蘇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投注在對虛影世界的感知上,小部分精力則是用來尋找埋藏於雪下的食物,至於後面的兩個人,蘇相信梅迪爾麗能夠照顧希爾瓦娜斯。

  越來越多的責任被放置在梅迪爾麗的身上,當初的女孩的確已經成長為能力超卓的少女了。但是真當無可抗拒的情況發生時,蘇的心中是有順序的,一個犧牲的順序。

  忽然間,一片巨大的陰影從蘇的意識中掠過!

  他立刻停下腳步,感知能力全面發動,果然看到,在那黑白二色構成的世界中,一片巨大的、橫亙數十公里的陰影正在漫卷而來!

  蘇立刻閃到了希爾瓦娜斯身邊,一把將他提起,甚至發動了極速突進的能力,急速向側方衝去。梅迪爾麗此刻已經擁有五階的速度加成,短程衝刺雖然比不過蘇的極速突進,但全速衝刺時也不比八階的速度能力者慢了。她緊跟著蘇飛奔著,幾分鐘之內,已和蘇轉移到了十公里之外。

  陰影如一片烏雲,在蘇剛剛立足的地方掠過,而它的邊緣處距離蘇不過是一百多米。在經過蘇原本的位置時,陰影中忽然起了波動,如同翻湧起一朵浪花。這朵浪花旋即突破了虛影世界和真實世界的界線,在真實世界中探出了一絲觸鬚。一道冰冷陰寒的精神波動即刻掃瞄了周圍數公里的區域,然而一無所獲。浪花隨即消退,大片的陰影繼續滾滾向前,不曾停留。

  這是蘇第一次『看』到使徒,雖然只是它的一部分。

     全力的衝刺讓梅迪爾麗的小臉也有些蒼白。她安靜地等待著,什麼都沒有問,直到蘇凝重的表情有所放鬆,才輕聲問:「怎麼了?」

  「我看到它了,也有對付它的辦法了。」蘇微笑著說。這還是離開鋼鐵之門後,他第一次微笑。看到蘇的笑容,梅迪爾麗不知為什麼,忽然微微垂下了頭。

  有蘇的地方,就有了陽光。

  蘇沒有注意到少女的些微變化,他挺立在荒野上,緩緩掃視著蒼茫的雪原,忽然向陰影捲來的方向一指,淡然卻堅定地說:「我們去那邊!」

  這一刻,信心和戰鬥的意志重新回到了蘇的身上,在荒野、在雪原、在這個動盪且蒼涼的時代,蘇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王者。

  在蘇離開第二個宿營地還不到十個小時,潘多拉修長的身影即出現在這裡。根據篝火和營地留下的各種痕跡判斷,她已經將和蘇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十四個小時。這樣算來,最多兩天就能蘇了。只不過檢查營地後,潘多拉發現蘇並不是一個人逃亡的,而是還帶著兩個人。

    作為蘇的敵人,並且得到了蘇的血液後,潘多拉對蘇的瞭解要比絕大多數的人更加深入。她深深知道在荒野這樣的環境中,蘇究竟有多麼難對付。多帶兩個人,對蘇絕對不是助力,而是拖累。除非是他帶的是上次遇見的那個少女。那個擁有藍色雙眸和銀灰長髮的少女給潘多拉留下的深刻印象幾乎不下於蘇,潘多拉還從未見過擁有如此恐怖戰鬥意識的傢伙,大師這個詞已不足以形容她。

     雖然在能力位階上有著至少三階的巨大差距,可是潘多拉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完全奈何不了那個少女,甚至於屢次吃虧。如果兩人能力相同,甚至潘多拉不是擁有黑炎之章這個幾乎不滅的身體,那麼戰鬥的結果有可能反過來!雖然這種可能性小得只在統計學有一丁點的意義,實際世界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蘇帶著那個少女是很正常的,上次戰鬥時他們就在一起。可是第三個人又是怎麼回事?從遺留痕跡來看,第三個人完全就是個累贅,而且不高,身體也很輕。這是什麼人?難道是蘇和那個少女的孩子?

  雖然上次戰鬥中潘多拉感覺得到那個少女最多也就十七八歲,但也是完全可以生育的年齡了。至於一年不到的時間內孩子如何長得這麼大,已經不是一個問題了。畢竟在這個見鬼的時代,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人們見多了各種不可思議的事,幾個月內就長大成人的孩子,已經不那麼讓人吃驚了。

  始終帶著淡淡天然呆表情的潘多拉,突然從圓潤的雙唇中吐出了一個詞:「該死的!」

  之後,潘多拉又恢復了天然呆的少女形貌,似乎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和上次一樣仔細檢查著營地遺留下來的一切線索,試圖判斷蘇的去向。結果也是和上次一樣,所有的痕跡在營地中都非常的清晰,也指明了蘇是向北方離開的,但在營地幾十米的範圍之外,一切的線索痕跡就都斷了。想要追蹤蘇,不光需要豐富經驗,還要有至少和蘇同級的感知能力,這兩樣東西潘多拉一樣也沒有,光憑努力,自然不會有結果。

  片刻後,潘多拉終於放棄了努力,她仰起頭,開始呼喚使徒的幫助。但是這一次,久久都沒有得到回應。

  潘多拉安靜地站著,等待著。在那虛無的神國中,她已學會了要有耐心。但是這一次直到等到夜幕降臨,都沒有等來任何結果。使徒是不可能聽不到她的呼喚的,那麼惟一的可能,就是連使徒也難以確定蘇的行蹤。

  使徒也抓不到蘇了嗎?

  潘多拉雙眸中的茫然逐漸褪去,代之以清亮晶瑩的神光。她決定不再等待,而是繼續追蹤蘇,雖然不知道蘇現在究竟在哪裡。

  潘多拉第一步就邁向了東北方向。然後,她想了想,轉而向北方走去。

    至於臨時變換方向的理由,聽起來非常的充分:女人的直覺往往是靠不住的。

  在她原本落足的方向上,蘇剛剛設下了一個過夜的營地。而使徒的意識在半小時前已經搜索過這片區域,此刻正向著西北席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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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雪國 上



    相對於普通人類,高階能力者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可以視為另一個種族,時間和空間都不再是不可克服的障礙。

    在舊時代聯邦邊境以北,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國度。戰爭爆發前,這個擁有比聯邦更遼闊領土的國家也僅僅擁有不超過四千萬的人口。它的領土大部分是荒無人野的山領、凍原和森林,更有許多地方終年被冰雪覆蓋。人口集中的區域主要是在南部與聯邦接壤的地帶,以及溫暖的西部沿海。

     幾天的時間裡,蘇已經越過了舊日的邊境線,進入到遼闊卻是更加荒涼的北方。在輻射雲籠罩世界的新時代,這裡的氣候更加的寒冷,一年中至少有一半時間處於嚴寒的冬季,其餘是寒涼的春秋,夏天短得只有一兩個月。到處都是森林,但和舊時代的蒼涼幽深不同,這些原始森林多出了詭鷸,時時可以看到生長得奇特而猙獰的參天古樹。

    戰爭改變了整個世界,近百年的時光過去,就連古樹也不得不適應全新的時代。所有不適應環境的物種均已滅亡,而新的物種就在它們的屍體上生長繁衍。如果從整體的角度審視,這個世界依舊是生機勃勃的。

    蘇無瑕感慨這些,對於時代的變遷他其實知道得並不多。他對於舊時代的認識大多來自於一些遺留至今的殘破雜誌和書藉,舊時代存儲了海量信息的磁帶和碟片顯示出了脆弱,少有能在強輻射下留存的。在加入暗黑龍騎後,隨著軍階和權限的提升,蘇才接觸到了越來越多的舊時代知識。但是回顧在暗黑龍騎的一年時間,蘇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賺錢還債和變得更加強大上,後期則同樣需要考慮三名扈從的需要。他幾乎沒在舊時代歷史知識上花時間,那時和提升實力無關的任何行動都是如此奢侈。

     和使徒間的糾纏始終在進行著,蘇每天轉進的路程超過了五百公里,而時間也不再是決定性的因素。這樣的轉進路途對蘇和梅迪爾麗來說並不算長,只是受限於希爾瓦娜斯的體質罷了。但是幾乎不停歇的轉進和逃亡也讓少年的能力迅速提升,一周的時間,他已經發展出了類法術領域全部的三階能力,並且三階的特殊能力也由此浮現:初級反重力力場。初級反重力力場可以抵消20%左右的重力,每六小時可以使用一次,維持時間三分鐘。這個能力令人驚歎,如果未來還能夠有高階版本出現更是引人遐想,但是現在,希爾瓦娜斯依舊對目前的戰鬥沒有任何幫助。但也不能說全無作用,少年的身體是很輕盈的,但是蘇和梅迪爾麗其實都非常沉重,在使徒意識搜索的關鍵時候,反重力力場可以讓三人的速度相應增加,這可是有可能救命的。

     存在於虛影世界的使徒意識雖然覆蓋了數百平方公里的遼闊範圍,但是它顯然沒有意識到,擁有斷層探測能力的蘇已經能夠感知到它的存在。它一片片地搜索著,可是即使以它的恐怖意識,北國的範圍也明顯太大了,大到根本無力全部覆蓋。除此以外,使徒的意識搜索也不是全無弱點,在長達七天的追蹤與反追蹤中,蘇已經發現速度就是使徒意識最大的弱點。即使是全速移動,烏雲一樣席捲而過的使徒意識也不過能達到二百公里左右的時速而已。這比蘇和梅迪爾麗全力爆發時的速度要慢得多,也使得蘇每每能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脫離使徒的意識掃瞄。

    使徒是有智慧的。他已經先後發現了幾次蘇留下的宿營痕跡,通過計算似乎發現了什麼規律,意識搜索的動向明顯變得詭異且無從捉摸。有幾次明明正在向一個方向移動,卻突然掉頭撲來!這一次的變化差點捉到了蘇。

     不過在狡猾程度上,蘇和梅迪爾麗明顯比使徒要更加高明。意識到問題所在後,蘇採取的對策竟然是貼著使徒的意識行進,始終和使徒的意識邊緣保持十公里左右的距離。這一策略收效明顯,使徒顯然想不到要尋找的三隻螞蟻竟然就在腳邊跟著。

    捉迷藏的遊戲就這樣進行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使徒的怒火也在積聚。當他的意識呼嘯而過時,蘇已經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其中隱藏著的火山爆發般的怒意。但是這還嚇不倒他,也同樣嚇不倒梅迪爾麗。當年的少年和小女孩,如今已經不是可以欺壓和威脅的對象了。使徒可以殺了他們,卻不能使他們畏懼。

   而潘多拉,就如一個迷路的精靈,在雪原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這片冰雪的國度也是有人煙的,在連綿山脈的山腳,有一座不大的村落。這裡說是村落,其實稱之為要塞更加恰當點。由混凝土壘成的牆壁高達兩米,牆壁頂端還豎著一排鐵絲網。這不是電網,在寒冷地帶,電可是件奢侈品,不可能浪費在這上面。但是鐵絲網上掛著一個醒目的骷髏標識,標識上那一灘綠水清楚表明鐵絲網上塗抹了化學毒素。這可是比電網的防禦能力更加的玩意。

   村落並不大,被圍在牆內的只有住民的住宅、倉庫、彈藥庫、發電站、淨水深井等重要設施。田地和大多不那麼重要的建築都建在了圍牆外。在村牆大門兩側,各有一個五米高的哨塔,上面時刻都站著兩名全副武裝的哨兵,用黑沉沉的高射機槍槍口對準了遠方陰森森的原始森林。

     這座村落裡生活著三十幾戶人家,有近一百人。和普通村落不同,這裡的村民中只有七八個小孩,卻完全沒有老人。年紀最大的村長看上去也不到五十歲,而且全身上下都透著彪悍的氣息。除了小孩外,村落中幾乎每個人都是能力者,村長健碩的體型更是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四階的格鬥域能力。村落中幾個重要建築上都刻印著十字徽章,下方是交叉的自動步槍和長劍。徽章以淡金色打底,正是聖輝十字軍的標記,但又和與龍騎作戰的聖輝十字軍略有不同。

     村的生活很安寧,也很富足。北方的人煙稀少至少帶來了一個好處,就是戰爭時落在這片區域的核彈數量也少得多。這裡的輻射大多是在覆蓋全球的輻射雲形成後飄來的輻射塵帶來的。村外是一片緩坡,有一條小河繞村而過。河流已經封凍,但是在夏季,它可以給村外的農田提供充足的水源。村鎮外還有一個大型的半開放式畜牧棚,裡面飼養著數百頭大型牲畜。從數量看,它們絕對可以給村中的居民提供遠超時代水準的食物。

     村長,或者更準確點的稱呼應該是上尉埃爾,已經在這裡駐守了十多年,並且在總部有限的物資供應下,將村落管理得井井有條。這裡遠離聖輝十字軍總部,直線距離超過一千公里。無論是通訊和補給都十分困難。聖輝十字軍之所以在這裡建立這樣一個要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離此不遠的山區中,就是戰前世界上最大的鈾礦之一。數十年過去了,昔日的礦區早已變成了森林,但是在核能日益成為最主要能源的新時代,一個大型鈾礦的意義不必多說。聖輝十字軍還無力開發這座鈾礦,但不妨礙他們先行在這裡佈置一些兵力看守。

     北方很安靜,寒冷的氣候使得這片區域不適宜大多數生物生存,所以小村安靜地存在著,一直存在了十多年。

     駐守在這裡的上尉埃爾,其實屬於半流放性質。不止是他,這個村落中所有的村民都是聖輝十字軍的流放犯人。埃爾對於這種安靜的生活倒沒有太多的不滿意,雖然有些乏味,但至少比在前線廝殺活得長。長久的寧靜生活,幾乎快讓他忘記了戰鬥技巧,忘記了曾經有過的敏銳本能。

     但是這幾天埃爾卻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又像是什麼東西潛伏在附近,正在窺探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已經加強了巡邏力量,並且親自檢查過村中所有的重要設施,卻是一無所獲。埃爾很想進入緊急狀態,卻知道這並不現實,因為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危險正在臨近,有的只是直覺。

在冬季,早上十點過的時候天色才會漸漸明亮。而埃爾在九點半就出了門,帶著自動步槍和手電巡視了村子內部,然後走入牲畜飼養場。飼養場裡很溫暖,通風口中不住噴吐著暖氣,柔和的燈光則是這些大型牲畜生長所必需的條件。乾淨的水嘩嘩地從水槽中流過,有十幾頭牲畜正在悠然自得地飲水。

帶著滿足的神情,埃爾一一地看過去,並且按著十幾年來的習慣,在心中默數著牲畜的數目。

一切正常,埃爾想著,向飼養棚外走去。當他的手扶上大門時,忽然全身一震,想起來是什麼地方不對了。飼養棚裡的牲畜少了一頭!昨天他可是剛剛巡查過這裡!

「或許是被哪個饞嘴的傢伙給偷吃了,比如說理查德家的那個淘氣小子……」埃爾在心裡不斷安慰著自己,可是身體卻感覺到越來越冷。他慢慢貓低了身體,輕輕拉開槍栓,擺出戰鬥姿態,小心翼翼地畜欄間移動著,銳利的目光更是不肯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飼養棚中非常的安靜,靜得讓埃爾可以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啪的一聲,一顆滾圓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滾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這點微不足道的聲音,卻讓他幾乎跳了起來,絲毫沒有在戰場上摸爬滾打近十年的老兵的鎮靜!

往日強勁有力的雙腿此時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埃爾咬著牙,強行控制住雙腿的顫抖,慢慢挪動著身體。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在抖著,食指不住敲擊著扳機,有幾次險些走火。終於,他來到了一處畜欄前。

畜欄中空空如也,只有滿地有些凌亂的稻草。可是埃爾明明記得,昨天早上的時候,這裡還有一頭變異的肉用公牛,它已經養了兩年,體重超過六百公斤。但現在,畜欄中什麼都沒有。

     埃爾先仔細地將畜欄中每一個角落都看過,沒有任何發現。他這時才伸出手,撫摸著畜欄的欄杆,再在燈光下看著自己的手指,依舊沒有發現。若大的一頭肉牛,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埃爾用力吸了吸鼻子,果然在濃重氣味著,分辨出了一絲幾乎聞不到的異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右手緊緊握住自動步槍,走進獸柵,用左手劃開地上的稻草,仔細檢查著一切可疑的痕跡。在用心察探下,果然找到了一些痕跡。在地面上有幾個不起眼的小孔,而柵欄上則可以找到一些細細的劃痕。

    這應該是某種動物的爪子留下來的。埃文判斷著,可是從印痕來看,這東西似乎並不大,最多也就相當於一隻野貓大小。一隻野貓會和一頭公牛的失蹤有關?埃文覺得這個想法很好笑,可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另外,埃文還發現畜欄中的牲畜今天格外的安靜,它們全都緊緊貼在欄杆或者是牆壁上,擁擠在一起,盡量遠離這個獸柵。

    埃文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先是仔細地觀察了利爪留下的空洞,再地站了起來,通過牲畜們躲避的方向,慢慢地勾勒出一條通向獸柵牆壁的路線。但是在路線的盡頭是一堵牆壁,沒有門,只有一個高高在上的通風窗,窗戶的大小絕不可能穿過一頭快成年的肉牛。

    埃文還是走到了牆下,終於在牆壁上又找到幾個爪痕,並且發現通風窗已經打開,現在只是虛掩著而已,而且在窗戶下緣還有幾滴血跡。血跡很新,應該還不到一天。這樣時間上就對得上了。可是埃文心頭始終有一個疑問得不到解答,那就是一頭公牛是怎麼穿過那個小窗戶的。這個問題只要找不到答案,就如同一片巨大的陰影,始終在他心頭徘徊不去。

    埃文通過側門出了畜柵,來到通氣窗外,仔細察看地面。在十幾米外,他終於又找到了一點痕跡。這些痕跡的指向,是一公里外的森林。那陰森森的原始森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盯著埃文。埃文咧開大嘴,苦笑了一下,端著自動步槍慢慢向森林走去。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那個東西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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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雪國  下



    幽黑的森林中閃過一縷微弱的光芒,憑著直覺,埃文覺得應該是那個東西的眼睛發出的光芒。那是暗淡微弱的紫光,在陰影中一閃而逝。但是短短瞬間埃文發現那並不是兩點,而是數個光點合在一起發出的一片光芒。

「該死的,又是變異生物!」埃文艱難地嚥了一口口水,手心中全是汗水,自動步槍變得越來越滑,不斷想往地上掉。舊時代大多數高等點的生物都是兩隻眼睛,但很多變異生物的特徵卻是有著多只眼睛。從生物學角度看,這似乎有些說不通,然而現實就是如此。

埃文很討厭變異生物,面對變異生物就等於面對未知,而恐懼多數來自未知。誰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變異生物,更不知道這些傢伙究竟變異出了什麼。本能的衝動想讓他躲到村莊安全的圍牆後去,可是戰場的經驗卻要求他留下,找出那個東西,弄清楚它究竟是什麼,最好再把它幹掉。飼養棚中的痕跡表明高高的圍牆只是看似安全而已,鐵絲網上的化學毒素只對大多數正常動物和人類有效,天曉得會不會對那個東西有效。而且埃文是整個村落中戰鬥力最強、也是戰鬥經驗最豐富的人。在山區的複雜環境下,人多並不一定是優勢,更有可能徒增傷亡。

雖然被發配到了這個遙遠而荒涼的地方,但埃文依舊是有著榮譽和責任感的上尉,從未變過。

埃文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平端著自動步槍,慢慢走入森林。從光亮走進黑暗的瞬間,埃文的視力有短暫的不適應,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如閃電般從前方掠過,在樹木間幾個跳躍折射,就消失在森林深處。埃文仍沒有看清那東西,不過可以斷定它應該和一隻野貓差不多大。這讓他感覺好些,但依然沒有放鬆警惕。即使真的是只野貓,不小心應付的話也可能會受重傷。何況在看到它的體型後,埃文更加想不明白那只公牛是怎麼消失的。

他略挺直了身體,繼續向森林深處搜索,經驗告訴他,自己想要找的東西應該不遠了。

森林中,在濃郁的草木氣息中多出了一縷若有若無的**氣。微弱的氣息立刻埃文敏銳的鼻子捕獲,他用力嗅了嗅,找準了方向,慢慢向幾株大樹走過去。

繞過足有一人粗的古樹,埃文忽然呆住,冷汗猛然如泉冒出!

丟失的那頭公牛,就趴在他面的空地上,動也不動,好像睡著了。但戰場經驗非常豐富的埃文一眼已看出公牛的眼睛是不正常的紫黑色,眼瞼都裂開了,這分明是 恐懼到了極處的表現!

確切點說,伏在林間雪地上的並不是「一頭」公牛,而是「半頭」公牛!

公牛自肩胛以後的部分只剩下森森白骨,一點血肉都找不到了,而胸肩前則完好無損。但是埃文微瞇的眼睛一掃,立刻發現公牛深色的毛皮上有幾條縱橫交錯的黑色線條,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忽略過去。他隨即又有公牛後半身的骨骼上找到了類似的線條。埃文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動著,他終於知道公牛是如何穿過那個狹小的通風窗的了,可是他寧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這頭幾百公斤重的肉牛被切成了幾十塊,一塊塊搬了出飼養棚,再在這裡重新拼裝成一頭牛。消失的下半身自然已經進了那個東西的肚子。然而即使是手藝最精湛的大廚,也難以做到將整頭牛切削得如此整齊,拼裝回去後幾乎和完整的牛沒有區別。公牛被切割的斷面不僅極為光滑,而且切割還沒有避開骨頭,哪怕是堅硬的後腿骨都被截成了三段。在埃文的記憶中,只有聖輝十字軍中五階以上的劍術或是刀術高手才能切削出如此整齊的切口!

埃文心中忽然浮起一個想法,如果這些真是那只野貓一樣的生物幹掉,那麼它切開自己的腦袋應該和剖開一塊奶酪差不多。

「該死的變異生物!」埃文咒罵著,他的胸口重得像是壓了塊石頭,吸口氣都變得非常困難。

就在這時,從頭頂上忽然轉來一陣不屬於這個森林的輕微摩擦聲。埃文猛然抬起頭,就在上方幾米高的樹幹上,他終於看到了那個東西。

這是個無法形容的生物,流線形的身體十分纖長,並且有幾個曲折。它通體裹在深青色的皮膚裡,皮膚表面流轉著淡淡的光澤。在快速移動的時候,這些光澤可以使它與周圍的環境相融,雖然達不到隱形的效果,卻可以使人眼前發花,難以捕捉到它的位置。它的腹部伸出了兩對節肢,後面一對格外的長些,同是青色的節肢表面閃耀著金屬般的光澤,鋒銳的尖端淺淺插入樹幹。從它有力的線條看,四根節肢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沒入樹幹。在它的身體前端,則是兩根類似於螳螂前肢般的刀鋒,鋒刃有幾個轉折,不像是昆蟲節肢,反倒像是大師們精心打製的斬殺刀。兩片刀鋒各長二十厘米,不像是能肢解公牛的樣子,但是鋒銳和力度綽綽有餘。它頭部生著密密麻麻多達十六隻的小型複眼,一半是閃耀著紫色,各一半眼睛則是什麼樣的色彩和光澤都有。

它垂直釘在樹幹上,盯著埃文,一雙刀鋒不斷互相摩擦著,似乎有些焦燥不安。

這是一隻充滿了力量和流線美感的生物,有著高高在上的優雅和傲慢。和那些醜陋詭異的變異生物不同,它絕不醜陋和怪異,而只是因為強大而令人恐懼。

埃文不要說見過,就是聽都沒有聽過這樣的生物。他的自動步槍槍口剛剛向上抬了一點,小生物摩擦刀鋒的動作即刻放緩,突然加重的威壓讓埃文明智地停下了一切可能帶著敵意的動作。但是他也不敢後退,生怕會引來對方本能的撲擊。

進不能進,退也不敢退,在不熟悉對方習性的情況下還不能有其它的動作,埃文就此僵在了那裡。他惟一慶幸的是沒有帶村落裡的人出來,以這個小東西的速度和輕易切割肉牛的殺傷力,就是把整村的人都帶出來,也不會有任何機會。現在埃文只希望不要激怒這個小東西,哪怕它以後經常到這裡來覓食也可以,雖然一天就吃掉半頭肉牛的食量,對村落的壓力有點大。

埃文不知道,釘在樹上的小東西此刻也正在為難。和肉牛比起來,眼前的男人顯然更加美味可口。在它的眼中,食物的美味程度是和蘊含的能力成正比的。牛肉裡面的能量少得可憐,即使一頓吃掉了半頭,也堪堪只讓它感覺到不餓而已。在它的視野中,肉牛完全暗淡無光,而埃文卻在散發著溫暖明亮的能量光芒。

它有十幾隻複眼,每隻眼睛的作用都有所不同,十幾隻眼睛視界交替疊加的組合多到難以計數。但是不管怎麼切換,埃文都比肉牛可口得多。

肚子越來越餓了,可是它卻要抵制誘惑。痛苦中,它很是憂鬱地磨了磨刀鋒,兩片鋒利的甲質刀鋒互相摩擦,竟然濺出了金屬才有的大片火花。這個動作顯然刺激到了樹下的男人,他雖然沒什麼動作,但身上的能量光芒卻是驟強驟弱,顯然嚇得不輕。

埃文當然不知道,他的鎮定偽裝在對方的復合視野中早被剝了個乾淨。

對小傢伙來說,抵制誘惑,特別是食物的誘惑是很不容易的。它還很年輕,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意志。當它開始有清醒意識的時候,已經在母體中生長了一段時間,接下來就是降生了。一出生就離開了母親,在它看來是十分正常的事。母親在臨去前的叮囑,只是喃喃自語而已,更多的是代表了一種祝福和希望。但是她不知道,它其實什麼都聽懂了。

從降生的時刻起,它就有了自己的意識和智慧。母親要求它不要接近自已,也不要去找自己。它是很聽話的,因為它從母親那裡感覺到了非常濃烈的危險氣息,甚至還有濃厚的代表死亡的深灰色光芒。即使母親不說,它也不會接近的,這是幼生體求生的本能,也是智慧的體現。它很清楚,現在自己只會成為母親的累贅。還沒有出生時,那個名叫艾琳娜的生物體的強大就已深深地震憾了它。

它需要成長,需要強大。

生存、成長和強大,這是刻印在它基因最深處的本能。

至於母親讓小村內的人撫養它長大的想法,在它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即使是幼生體,它也有半徑超過五十米的感知範圍,覓食和躲避危險完全不是問題。甚至只要它願意,完全可以在滿月後把小村內的人都幹掉。

它不認為自己是人類,所有的感知也都驗證了這個事實,但是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人類。所以不到實在餓得不行,或者是食物實在太美味,它都不太願意以人類為食。在母親身體裡的時候,無比溫暖舒適,讓它對人類充滿了好感。

就在樹上和樹下的都在糾結的時候,小傢伙的動作驟然僵硬!

它的身體在不住顫抖,一片片鱗片從深青色的肌膚浮現,而且片片張開,每片鱗片下方都亮起了點點淡**的瑩光。這些鱗片纖長流暢,邊緣鋒銳無比,當它們張開的時候,這個小東西完全變成了一個刀球。如果有哪個猛獸一口把它吞下去的話,它只要張開鱗片,就可以將猛獸的內臟切爛。

但是現在,它張開鱗片顯然不是為了攻擊。它所有的複眼都在瘋狂閃爍著,四根釘進樹幹裡的節肢也拔了出來,輕輕點在樹幹上,只是堪堪支撐住身體而已。

幾秒鐘後,它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聲細聲細氣地尖叫,背上幾片特別長的鱗片張到了最大,從鱗片下噴出幾道淡淡的**光芒。這些光芒有強勁的推動力,它發力一躍 ,竟然浮飛在空中,然後在空中轉了個方向,呼的一聲飛向遠方,瞬間已從埃文的視野中消失。

埃文愕然站著,呆呆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小東西躍飛在空中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誰知道它竟然飛走了,而且逃得還非常張皇!

埃文整個人忽然放鬆下來,猛然出了一身冷汗。同時,似乎有一種粘粘的陰濕感覺貼到了身上,說不出的難受。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雙膝一軟,坐到了地上。

森林更加的陰鬱了,劫後餘生的埃文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更不曾發現,在另一個世界中,一片廣袤無邊的陰影籠罩了整片區域。陰影發現了埃文,有一根觸鬚探到了這個世界,在埃文身上碰了碰,就了無興趣地回到了虛影世界中。另有幾根觸鬚對半頭肉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盤繞了很久才退了回去。

陰影如浪潮般一**湧過,向北方起伏連綿的山脈區域前進。埃文只覺得身上掠過陣陣陰寒,就像赤身受冰涼海潮不斷沖刷一樣。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點力氣,掙扎著站了起來,慢慢向森林外走去。至於那頭肉牛,就那麼放在了那裡。雖然有可能把那個小東西再引回來,但是如果把肉牛拿走或者是燒掉的話,更有可能觸怒那個小傢伙。那樣對整個村落來說,完全是場災難。

森林的陰鬱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這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埃文的雙腿虛軟無力,走路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一半不止。進來時十分鐘的路,出去時走了半小時還沒有走出森林。埃文心底暗暗地詛咒著,今天不可思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當埃文走出森林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年輕男人和兩個女孩從面前走過。剎那間的驚艷,讓埃文的心臟漏跳了整整一拍。可是當他揉揉眼睛,想看得更加清楚的時候,眼前卻什麼都沒有,而且地面上一點有人經過的痕跡都沒有。

埃文仔細檢查著地面,的確是沒有任何痕跡。但是剛才看到三個人的記憶卻是無比清晰,而且他們就在他面前不到百米的地方走過的!

有生以來,埃文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眼睛。再次搜索徒勞無功之後,埃文終於決定放棄。他今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受了太多的驚嚇,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十年的寧靜生活,都在今天打破了。埃文甚至覺得,是不是所有的運氣都在過去十年耗光了?

某種程度上,埃文這次的預感是對的。

幾個小時後,另一個世界的陰影倒捲而回,隨後一團耀眼的巨大電漿火球從村落中冉冉升起。

它在遷怒,可惜埃文已經不需要知道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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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暗面 上



    電漿火球化成數百倍大的火雲,覆蓋了整個村落,直到將大部分熱能傾洩一空後,才化成濃黑相間的蘑菇雲,緩緩升空.

在幾十公里外的山頂,蘇站在那裡,看著和小型核爆無異的蘑菇雲向高空升去.親身體驗過電漿火焰威力的蘇相信,那個村落中應該不會再有生命存在,哪怕是最低等的昆蟲也無法在這樣的高溫下生存。蘇沒有掩飾自己的形跡,就那樣站著。過去幾天中已經證實,這個狀態、或者說是這一部分的使徒並不具備視覺能力。

毀滅了村莊後,使徒如烏雲般呼嘯而去,而蘇仍站著不動。反覆追逐的幾天來,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使徒施暴,但那時它是遷怒於某些動物,這次卻是使徒第一次大規模屠殺人類。

看著熊熊燃燒的村莊,蘇的心裡有種揮之不去的沉重。

梅迪爾麗看出了蘇的沉默,說:「別在意,我想它就是希望你會內疚,從而限制住你的活動範圍。殺人的是它,而不是你。」

蘇點了點頭,吐出口鬱積在胸口的悶氣。

多年周旋於強大的敵人和嚴酷的環境之間,已經讓他學會不去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承擔壓力。憂鬱和焦燥都是那些生活平靜的人才可以享受的奢侈品,蘇有的只能是冰雪般的冷靜和理智,因為他犯不起任何錯誤。

使徒漸行漸遠,但是蘇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同。這次使徒離開的有些匆忙,而且快得多,不像是漫無目的的搜索,反倒像是發現了什麼,正在追蹤過去。

蘇決定到村子裡去看看,他想知道使徒發現了什麼。這是非常危險的行動,當蘇處於絕對理智的狀態時,往往會做出這種決定。希爾瓦娜斯的臉色又變得蒼白,擁有元素親和能力的他對於環境的變化非常敏感,也正因如此,使徒的意識對他的威懾和衝擊格外的強烈。只要接近到使徒意識十公里的範圍內,希爾瓦娜斯就會因為本能的恐懼而顫抖。不過蘇和梅迪爾麗早就知道他的情況,也有了應對的方式。在這種行動中為了保持速度,少年都是被兩人輪流提著的,他需要做的只是打開反重力力場就可以了。

在使徒的威壓下,希爾瓦娜斯有時甚至連反重力力場都放不出來。不過梅迪爾麗用條件反射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問題。事實證明,灌酒加疼痛完全可以抵消使徒的威壓,現在只要梅迪爾麗做個手勢,希爾瓦娜斯就會本能地釋放反重力力場,而且拼盡全力維持,以至於有一次逃亡時因為體力耗盡人都已暈了過去,可是反重力力場還在。在這件事情上,梅迪爾麗無意中露出了魔鬼的一根小小尖角。主宰了審判所數年的她,在折磨人類與非人類方面的造詣深厚,在希爾瓦娜斯身上不過是小試身手而已。

比如訓練他時刻維持反重力力場時,梅迪爾麗就在他腳下放了燒紅的匕首,並且用一根不太牢固的繩子把他吊了起來。只有在反重力力場中,少年的體重才不至於拉斷繩子。而此前,梅迪爾麗已經通過一些小手段將足底變成了少年不容觸碰的死穴。哪怕是被匕首尖沾到一點,希爾瓦娜斯就會感覺到所有的神經都在被抽離。而最恐懼的時刻,就是這種將觸未觸的時候。

只要梅迪爾麗願意,就可以將少年的任何地方變成死穴。對她來說,這很大程度上不過是些小小的心理遊戲加上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手術而已。

就這樣,一個下午的時間少年就克服了對使徒的恐懼。確切點說,是用另一種更深的恐懼代替了對使徒的恐懼。

對於整件事情,蘇什麼都沒有說,可是看到梅迪爾麗時,目光中還是有了些不同。在當時,梅迪爾麗的神色中掠過一絲暗淡,隨即消逝,又恢復了無憂無慮的少女模樣。

三道身影以更超過使徒的速度從山頂掠下,幾十公里的距離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片刻之後,蘇已經孤身衝入了尚在燃燒的村落,以堪稱恐怖的感知能力對每棟建築進行徹底掃瞄。掃瞄完整個村落後,蘇一無所獲。但是他已經判斷出,村落中的設施如果充分利用的話,完全可以供一千人活下去,但是現在全被使徒的一把火給燒燬了。

蘇的視線隨即落到了圍牆外的飼養棚上,雙眉微微一皺,從裡面感覺到了一點微弱但是非常熟悉的氣息。蘇的身影一閃,已經站到了飼養棚的中央。飼養棚中依舊在燃燒著,蘇的身體表面浮出了少許晶體,生成了一個微弱的力場,略微減弱了火焰的熱度,使身上纏繞的戰鬥服布條不至於燒燬而已。

數百頭牲畜都已死去,死亡來得太過突然,它們大多還保持了生前的位置,就是最強壯的也沒來得及跑出兩步,就已被烈火燒死。牲畜的屍體都已炭化,有幾頭的身體還在冒著微弱的火苗。那是由內而外燃燒起來的火,使徒直接引燃了它們的每一個細胞,不是飼養棚的火燒死了它們,而是它們點燃了飼養棚。

蘇的目光一掃,就落在了埃文曾經搜索過的獸柵上,隨後目光一路移動,停留在高高的通風窗上。蘇好看的眉毛輕輕一揚,那熟悉氣息的感覺稍稍加強了一點。他一躍而起,已從通風窗中穿了出去,然後迅速向森林移動。

梅迪爾麗提著希爾瓦娜斯,繞過了火場,跟著移向森林,和蘇之間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五百米左右。

隨後,在森林中,蘇看到了那頭公牛,但是現在公牛的上半身已經徹底炭化,後半身的骨骼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使徒可以將生物的血肉變成燃燒的能量源,但骨骼不在此列。

蘇蹲下,輕輕碰了碰公牛的殘骸。些許的外力,就讓公牛骨架徹底的四分五裂,在飛揚的炭灰中,依舊可以看到那些光滑如鏡的切面。撫摸著這些切面,蘇明確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氣息給他的感覺依稀和小洛有些相似,可是不同的地方還是佔了絕大多數。

蘇抬起頭,目光正好停在了小傢伙起初釘著的樹幹上,那裡有四根細細的切口,就是貼近了也不容易看見,但是哪怕是再小的痕跡也難以瞞過蘇的眼睛。這幾個插口又讓蘇想起了小洛,想起了小洛那幾根極為鋒利的節肢。

蘇伸出右手食指,試圖在指尖彈出一截刀鋒,卻未能如願。他是可以自如控制身體,但卻難以完成這麼根本的改變。從這點上,小洛的身體要比蘇更加純粹。而現在,就在這裡,似乎又出現了一個和小洛類似的生物?

這氣息給蘇的感覺很不一樣,蘇對它並沒有多少本能的殺意,但也絕對談不上喜歡。這是發自本能的想法,這段時間以來,蘇發現自己的身體本能越來越強烈了,而且在很多事情的判斷上開始有明顯的傾向性。

蘇慢慢地站了起來,目光透過重重森林,落在了遠方。他很想追上去,憑他的追蹤技術,肯定可以追上留下氣息的小傢伙。但是在他和小傢伙之間,橫亙著一個使徒,一個佔據了數百平方公里區域的龐然大物。

蘇放棄了自己的好奇心,讓出現在身後的梅迪爾麗作了個手勢,於是三個人和使徒保持著一定距離,跟了上去。

在數十公里外,小東西已經爆發出有生以來最大的速度。

四根節肢深深地插入地面,然後爆發的力量推送著身體如箭般射了出去。節肢輸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於除了那些堅硬的岩石外,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承受到它的蹬踏,給它加速。它的動作頻率極快,可是限於體型太小,在地面奔行的速度仍然不算很快,至少比身後襲來的暗潮要慢。不過它在快被追上的時候,突然躍到了半空,所有的節肢緊緊收起貼在了身體上,然後身體拉得筆直,身體後部的幾片鱗片如花瓣般張開,鱗片下亮起幾點耀眼光芒。此時的它,恰如一枚導彈,驟然加速,時速轉眼間超過了五百公里,呼嘯著破空而去,將暗潮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它小小身軀中儲備的能量如同無窮無盡,整整飛了十分鐘才落在了地上。剛一落地,它就一頭扎進了堅硬的凍土裡,從雪層下的洞穴中抓出一窩雪兔,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就將它們吃得僅剩下一層毛皮。吃掉相當身體幾倍體積的雪兔,它卻遠遠沒有吃飽,而腹部僅僅是稍稍鼓起一點而已。

它的身體十分虛弱,儲存的能量已消耗一空,飢餓的感覺像是沸騰的酸液,不停地燒灼著它。它非常委屈地輕輕叫了幾聲,就從雪層中鑽了出來。復合視野中又發現了不少生命氣息,但是卻來不及捕食了。在它身後,那山嶽一般的威壓已經滾滾而來,雖然相距仍很遙遠,但是暗潮實在是太廣大了,而且似乎不知疲倦。

生命一聲哀鳴,從地上彈了起來,再次全力奔行。如果不飛的話,它的速度要比暗潮慢上一點點,這樣一個小時後就會被追上。不過這次逃亡過程中,它的四根節肢都在慢慢地變長,奔逃的速度也有所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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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暗面 中



    在廣闊無跡的無人區內,使徒如潮,在崎嶇起伏的大地上劃出一道弧線,洶湧著向北方湧去。不知是否在奔逃到的過程中感覺到了使徒對北方的稍有猶豫,小東西毫不猶豫地掉頭向北,然後全力奔逃。在沒日沒夜極速逃亡中,它的身體也在相應地變化。雪原上食物稀少,它甚至沒有多少時間進食,因此**存貯的能量也日漸消耗。但是現在它的動作更加合理,頭部有所縮小,後部強勁有力的兩根節肢變得更長,而且進化出了幾根利爪。這樣在踏地借力的時候,就可以踩在稍微鬆軟些的物質上,比如凍土和樹幹。在這片原始森林中,這兩樣是最不缺少的東西。

它現在不是在地面奔跑,而是時時會躍在空中,身體會收束成更加流暢的形態,有時會張開鱗片噴射能量流借力,有時則是張開幾片新進化出的更大的鱗片,像風帆一樣借助北地的強風在空中滑翔。

在能量消耗和速度間,它終於艱難地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可以和身後追來的暗潮保持距離了。只是存貯的能量依舊在消耗著,用不了幾天就會消耗一空。它和普通生物不同,可以搾取出身**最後一點能量,但能量耗盡就意味著死亡。生死之間,也讓它的智慧有了近乎於爆炸般的成長,它現在很清楚後面的暗潮是向著自己來的,更加清楚絕不能被它追上。那是類似於本能般的畏懼。

所以它亡命奔逃。

前方高山連綿起伏,不知道哪裡才是盡頭。它也不知道,在山的那一端,是海,是無盡的冰洋。

它向著北方狂奔,是覺得那裡有種讓它感覺到安全的氣息。

暗潮洶湧向北,因為全速前進的關係,沒有什麼時間供它遷怒。路途上幾乎全無人煙,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供他遷怒。這或許讓緊緊追在後面的蘇感覺好些。

只有潘多拉悠閒地在晃來晃去,在北方區域廣闊,正好可以隨意亂逛。她忽然覺得,看看風景似乎也不錯。

雪國遼闊無邊,但是在小東西全力奔逃下,幾天後,還是接近了北方的冰洋。

在空中肆意滑翔的小傢伙突然全身一顫,竟然從空中一頭栽落!在摔到冰面上的剎那,它六根節肢盡出,甚至連兩片用於攻敵的刀鋒都用上了,將尖鋒深深釘入冰面,阻止著身體繼續向前。可是它在空中飛行時時速已經超過了三百公里,衝勢何等巨大,哪裡是說停就能停得下來的。

節肢刀鋒在冰面上犁出了數道深溝,發出讓人牙酸的刺耳摩擦聲。在巨大的衝力下,堅硬無比的節肢刀鋒也在震顫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折斷。幾十米的滑行後,小東西終於成功地在冰湖冰面上剎住了身體。但是它沒有絲毫的喜色,反而在原地亂轉,焦急地吱呀叫著。十六隻複眼光芒在拚命閃爍,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想要找出一條出路。

這裡距離冰洋的海岸已經不到一百公里,可是它卻再也不敢向北,就連一米都不敢,彷彿面前有條無形的邊界一樣。就在全速飛行時,它忽然感覺到環境變得有所不同,就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國度。在衝入國度的剎那,它猛然從精神層面上聽到了一聲咆哮,似乎整個冰洋都隨著咆哮而沸騰了!

這是一聲無法形容的咆哮,那巨大的威壓,有如面對綿延萬里的山巒!即使是身後追來的暗潮,在這威壓面前也沒有太多的優勢。

咆哮是警告,宣示著對領域的權利。可是它不明白,自己是如此的幼小,怎麼會引起這樣強烈的反應?不明白歸不明白,現在卻沒有多少時間給它了。它不能再往北方深入了,更不能後退,一旦沾上了身後追來的暗潮,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它突然一聲尖叫,一躍衝上了十幾米的空中,隨後鱗片全開,再也不節省能量,強烈的**能量光芒推動著它如火箭般衝出,瞬間消逝在東方的天空中。

幾分鐘後,暗潮已湧到了國度邊緣。使徒的意識有如黑白色的深海,一**驚天巨浪此起彼伏。而國度的邊界恰若嶙峋的海岸,一塊塊高高的礁巖如刀斧般劈入海潮中,雖然被拍擊得風雨飄搖,卻巍然不動。

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層面中,兩個山一般的巨大存在正對峙著,互相審視衡量著對方的威嚴和力量。

「菲茲德克,退回去,這裡是我的領地!」北方那巨大的身影用雷霆般的聲音說著。

「我要找一個人,這很重要。他逃進了你的領地,我必須抓到他!」使徒毫不相讓的地說。

「沒有特殊的人進入過我的領地。所以退回去,菲茲德克,不然的話我將視此為戰爭!」

使徒的聲音徒然提高了幾個音階,毫無掩飾地憤怒著:「普利德克拉,我再重複一次,我必須要抓到他!你開不開放領地?」

北方的聲音變得低沉,但是決心卻不容置疑:「這裡是我的領地,不容侵犯!沒有特殊的人進入我的領地,所以你注定一無所獲,去別的地方尋找吧。普利德克拉不會說謊,不要置疑我的信譽和威嚴,除非你想立刻開始戰爭!」

使徒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冰冷地說:「普利德克拉,北洋之王,你最好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不要給自己安了一個北洋之王的稱號後,就忘記自己究竟是什麼了。稱號再響亮,你也不過是只巨大的爬蟲而已。等我的力量完全恢復,會讓你為今天的選擇付出代價的。那時你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高等生物。」

普利德克拉低沉的笑了笑,說:「那我等著,等你力量補完,成為真正的大地雷霆使徒的那一天。」

再僵持了片刻,使徒猛然發出一聲憤怒之極的尖嘯,暗流如潮,濤濤向南方退去。

使徒的突然退卻,卻差點讓緊跟在後面的蘇不及閃避,他不敢再顧惜體力,連續開啟了極速突進,這才將使徒的意識甩開。但在全力爆發之下,他無法完全掩蓋留下的能量痕跡,一條淡淡的能量標線勾勒出了他的逃離路線。

使徒的意識逐漸收縮,最終變成一平方公里左右的範圍,速度也相應提升。就在這時,他的意識邊緣忽然掃到了蘇留下的能量標線,立刻停了下來。能量標線清晰地指明了蘇離去的方向,但是沒等使徒有所反應,殘留的能量標線已漸漸消散。此時蘇早已遠去,靠著幾公里長的能量標線想要追蹤,已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殘留的能量標線終於讓使徒明白,他開始追蹤的根本不是蘇,蘇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在跟他玩著捉迷藏的遊戲。顯然,蘇有辦法察知到他的意識。

這是莫大的羞辱。在黑白世界中,使徒的意識劇烈地波動著,怒火卻無從發洩。他還分明感覺到,從極北的地方傳來了普利德克拉的幾聲冷笑。

潘多拉依然在漫無目的地遊蕩著,等待著使徒傳來的消息。看上去,她非常努力地在尋找著。

她突然感覺到了什麼,站在了原地,一雙美麗的眼睛茫然地望著前方。心靈上的感覺告訴她,使徒已經來了,就在她的前方。但是潘多拉並不具備蘇那樣的感知能力,所以看不到使徒的存在。使徒在她面前呈現出的惟一形象,就是虛無空間中的那束通天徹地的光芒。

「潘多拉!」使徒充滿了威嚴的聲音直接在她的心底響起。

潘多拉即刻單膝跪倒,垂下了頭,恭順地說:「聽候您的吩咐。」

「聽候我的吩咐?你確定你不是在把我當成傻瓜?」使徒的聲音愈發的嚴厲。

「我遵從著您的一切命令,一直如此。」潘多拉聲音不變地說。

「遵從?你以為,我和這個星球的那些爬蟲們有著同樣的智慧嗎,可以任由你欺騙?!」

使徒的怒火沒有在潘多拉身上產生任何效果,她依舊恭敬而蒼白地回答著:「我忠誠於您。」

「忠誠?好,我會好好獎勵你的忠誠的!」使徒的聲音轉為冷酷。

潘多拉忽然從地上躍了起來,隨後被神秘的力量托在了半空,完全動彈不得。其實所有的動作都是由身體自行完成的,和她的意志無關。這具身體中的靈魂是潘多拉,但身體仍是黑炎之章,是使徒擁有最高權限的黑炎之章。

空中的潘多拉伸手解開了衣扣,將全身上下的衣服一件件脫下,就此赤裸著浮在空中。在她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火焰凝成的長鞭!足有十幾米長的火焰長鞭猛然甩起,重重地抽在了潘多拉的雙腿之間!

高熱的火焰狠狠地灼燒著潘多拉,黑炎之章更是將一切感覺如實地傳遞給了她。潘多拉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呼,身體蜷縮成一團,不住地顫抖著。她難以承受的並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無法容忍的羞辱。

潘多拉所有的感覺如實地傳遞給了使徒,使徒對於這樣的反應非常滿意。於是空中的火焰長鞭一下子幻化出十幾個鞭梢,狠狠地抽擊在潘多拉身體的各個部位!火焰燒考著她雪白的身體,留下了道道焦黑的痕跡,隨後燒焦的部分開始脫落,強大的恢復能力轉眼間就修復好了傷患,然後又是新一輪的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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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2 20:09:46 |只看該作者
章八 暗面 下



    火焰長鞭如蛇般揮舞著,分裂出越來越多的鞭梢,不停地抽擊在潘多拉的身體上,把她抽得在雪地上不停地翻滾著。她那雪白的肌膚上頃刻間佈滿了燒焦的痕跡,一道道縱橫交錯,看上去十分恐怖。在一個翻滾的過程中,焦黑的肌膚就會脫落,代之以新生的粉嫩皮膚。於是潘多拉本來完美的身體現在交錯著焦黑和粉紅,中間還有大片雪白的完好皮膚。

  鞭擊似乎永無休止。

  潘多拉開始時忍不住悶哼了幾聲,後來則是呻吟,然後痛苦的哭泣著,直到她開始尖叫,使徒才傾洩出了胸中鬱積的怒火,慢慢地收了火焰長鞭。

  長鞭上的火焰無疑是極熾烈的,連潘多拉的身體都在接觸的瞬間被烤焦,可是鞭梢的火焰不止一次舔舐到了地上的積雪,卻未能讓積雪有所融化。

  看著慢慢從雪地中爬起來的潘多拉,使徒冷冷地說:「繼續尋找那只羔羊,直到找到他為止。如果你再敢像現在這樣『尋找』,下次就不會是這麼輕微的處罰了!」

  潘多拉的身體顫抖著,痛苦的餘波還遠遠沒有過去。她掙扎著伏在雪地上,說:「如您所願。」

  屈辱的姿態和恭順的回答讓使徒非常滿意,他哼了一聲,冷笑著吐出一個詞:「低等爬蟲!」意識即化為暗潮,滾滾而去。

  潘多拉伏著,美麗的臉龐貼在雪地上,一動不動。她的眼睛依舊是清亮的黑色,靜靜地看著近在眼前的紛亂積雪,視線的焦點卻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雪又開始下了。

  大片的雪花紛紛洋洋的落下,掩蓋住了她裸露的胴體。直到雪將她整個都蓋住時,潘多拉的眼睛才動了動,慢慢地撐起身體,從雪地中站了起來。在蒼茫的飛雪中,她的身體晶瑩剔透,又如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煙霞。黑炎之章不光有著強悍的防禦力,恢復能力也同樣

  她環顧四周,穿來的衣服早被火焰鞭抽擊成了碎片。使徒故意不給她留任何衣服,也有羞辱的成分在內。嚴格來說,黑炎之章只能算是一具人形兵器,離開了潘多拉的靈魂,她只是具行屍走肉而已。可是對潘多拉來說,黑炎之章並不僅僅是一個兵器。

  她未再向地上的衣服殘片看上一眼,而是**著身體,迎著撲面而來的風雪,消失在蒼茫的北國。

  在一片廣袤森林的邊緣,座落著幾棟木製的房屋。這裡的規模太小,小得簡直連個村子都說不上。分散居住在幾棟木屋中的是五個男人,年紀有大有小,職業倒是一樣的,都是變異生物獵人。他們在原始森林中獵取罕見的變異生物,並出售給聖輝十字軍,以此為生。在難以尋找到變異生物的時候,他們也會搏獵一些肉質鮮美的野獸,同樣出售,換取生活必需品和武器彈丅藥。在距離這裡一百多公里之外,有一個聖輝十字軍的前哨點,那裡的守衛和軍官非常喜歡他們送去的野味。而變異生物的標本,每上交一個,都會獲得大量功勳。

  獵人的生活孤單寂寞,但卻自由,而且不用象荒野流民那樣時刻為食物廝殺搏鬥。其實雪國原始森林的生存環境遠比荒野要惡劣得多,雖然資源豐富,但是能力稍差些的人在這裡根本無法生存。在嚴冬時節,即使是一天最暖和的時候,氣溫也在零下五十度以下。而一些稀少的變異生物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出現。能夠在這裡生存的獵人,每一個都不簡單。

  這個季節剛剛入冬不久,正是一年中最清閒的時候。一名上了年紀的獵人推開木屋的門,睡眼腥松地走了出來,身上還散發著濃濃的酒臭味道。半邊花白儘管凌亂不堪,卻根根硬如鋼絲。他寫意地伸展了一下身體,寒冷的風吹在胸膛上,竟然讓他感覺到很舒服。氣溫已經到了零下三十度,但中年獵人只穿了件皮衣,還把長滿了毛的胸膛露在了外面。他的身材並不是太健碩,但是線條細密而且充滿了剛性,在有經驗的人眼中,這些肌肉至少代表著三階的力量和三階的防禦力。放在暗黑龍騎裡,已經勉強達到正式龍騎列兵的標準了。想想也不奇怪,想要在這個見鬼的地方生活,還活得不錯,沒有點實力怎麼成。

     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就連寒冷的空氣中都充斥著自由的味道。惟一的遺憾,就是少了幾個女人。普通的女人根本沒法在這種環境下生活。這個時候,中年獵人的眼睛忽然瞇了起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女人?是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不穿衣服的絕色美女!她完全沒有掩蓋敏感部位的意思,就那樣自自然然的走來,黑色的長髮低垂到了胸前,卻沒有遮擋住那兩點挺翹的嫣紅。

  中年獵人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用力揉了幾下,才再度望去。他又看到了那個**著的美麗少女。可是這一次,他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剛才看到她的時候,她還在一公里之外。但只是揉了下眼睛的功夫,這個黑髮的少女怎麼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了?近得幾乎伸手就可以碰到她!

  中年的獵人不知道該感謝上帝賜下了禮物,還是要警惕魔鬼的陷阱。黑髮少女的美麗讓他的大腦陷入了瞬間的空白,他甚至於沒有任何的生理反應!中年獵人看到黑髮少女嘟起了小嘴,似乎向他吹了一口氣。隨後,他眼前的世界就暗淡了下去,他的眼睛已經瞎了。中年獵人還沒有弄明白這個事實,生命就和光明一樣迅速離他遠去。

  天漸漸變得溫暖了些。

  潘多拉離開了這個小小的獵人營地。她在這裡沒花幾分鐘,卻得到了衣服和補給,還吃了個半飽,留下的六具屍體,則是她餐後的殘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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