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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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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托爾金] 魔界之主--魔界同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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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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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5:10 |只看該作者
  「確實如此!」萊戈拉斯道:「但居住於此的小精靈族對於我們銀色種族來說非常陌生,這裡的樹和草地記不得他們。只有石頭在哀悼他們的離去:他們將我們深埋,將我們雕刻得如此的美,建造得如此高,可是他們卻已離去。他們離去了。很久以前他們已覓到了樂園。」
  那天早晨他們在一個長滿冬青灌木叢的很深的窪地裡點起了火堆,他們這頓「早晨的晚餐」是出發以來最快樂的一次。隨後他們也沒有馬上就寢,因為有一整晚的足夠時間來題,而且直到次日黃昏他們才重新出發。只有阿拉貢沉默著,焦躁不安。過了一會兒他離開了一行人漫步到山脊。他站在樹影裡,側著頭像是在聆聽些什麼,眼光由南轉到西。然後他回到小山谷邊看到下面眾人邊說邊笑。
  「怎麼回事,健步俠?」梅裡叫道:「你在找什麼呢?你在想念東風了嗎?」
  「當然不想,」他答道:「但我是在想一些事。我在霍林的郊野待過好幾個季節了。現在沒人居住於此了,但一直有許多動物棲居在這裡,尤其是鳥類。可是現在除了你們之外卻萬籟俱寂。我感覺得到。周圍幾里沒一點動靜,而你們的聲音令大地都在迴響。我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甘達爾夫抬起頭,突然產生了興趣。「你猜是什麼原因呢?」他問道:「除了在這裡是很少見到或聽到陌生人的地方見到了四名霍比特人(更不用說我們這些其餘的人)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原因呢?」
  「我希望不過如此,」阿拉貢說道:「但我有一種戒備心和恐懼感,我以前從沒有過的。」
  「那麼我們一定要多加小心,」甘達爾夫道:「如果你帶一位巡林人同行的話,那就一定要認真聽取他的建議,尤其像阿拉貢這樣的巡林人,大家不要大聲說話,靜靜地休息,並放好哨。」
  那一天輪到薩姆站第一班崗,但是阿拉貢堅持與他一起站。其他人都睡著了。慢慢地四周越來越靜,薩姆都感受到了。睡著的人的呼吸聲聽起來清清楚楚的。馬駒擺尾或偶而移動一下跨子的聲音也變成了很大的噪音。薩姆一動,甚至聽得到自己的關節在響。死一般的寂靜環繞著他,太陽從東方升起,頭上的天空卻是一片湛藍。遠處的南方出現了一大塊黑點,漸大,向北移動,像是風中的飛煙。
  「那是什麼,健步俠?看來不是一塊雲呢!」薩姆向阿拉貢低語道。
  他凝視著天空,沒有回答,但不久薩姆自己卻看得到飛來物是什麼了。
  鳥群,速度飛快,在大地上空盤旋轉圈,橫飛著似乎是在找尋什麼,逐漸地它們越飛越近。
  「躺下別動!」阿拉貢噓聲道,一邊把薩姆拉到冬青灌木叢樹蔭下,只一會兒功夫,成隊的鳥群突然鋪天蓋地低飛而至,直衝下了山脊。
  薩姆覺得是一種大烏鴉。當它們從頭頂飛過時,密密麻麻的,影子罩滿了大地,並發出嘶啞的叫聲。
  直到他們漸漸朝著西邊和北邊縮小消失在遠方,天空又明朗起來後阿拉貢才敢站起身來。然後他跳起來走去叫醒了甘達爾夫。
  「成群結隊的黑烏鴉在大山與灰色洪流之間的上空飛過,」他說道:「它們飛過了霍林。它們是來自方貢和敦蘭的克萊班,不是本地的烏鴉。
  我沒弄明白它們為什麼要飛到這兒?也許是它們的出發地南方出了什麼麻煩,不過我認為它們是飛來監視這裡的。我還瞥見了飛在高空的許多鷹。我想今晚我們得離開這兒了。霍林不再是一片淨土了:它正被人監視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紅號角關也難逃人耳目,」甘達爾夫說道:「我真的想像不出來我們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那裡。不過到了不得已時再說了。至於天一黑我們就動身,我同意你的意見。」
  「幸虧我們點起的火堆冒出的煙不大,在克瑞班來之前,已燒得差不多。」阿拉貢說:「火必須徹底燒掉,不要再點火了。」
  「哼,真像瘟疫一樣令人生厭!」皮平道。午後一醒來他就聽到了這一消息:熄火,夜間重新出發。「這一切皆因一群烏鴉!我還在盼望著能吃上一頓真正美味的晚餐呢— —有熱呼呼的東西吃。」
  「你還可以接著企盼嘛,」甘達爾大道:「前方或許有許多你想像不到的盛宴在等著你呢。我倒想好好地抽上一袋煙,能暖暖腳。不管怎樣,有一點可以確定:越往南,天氣會越暖。」
  「希望也別太熱,」薩姆對弗羅多低語道:「不過我想應該快看到魔火山了,即這條路的盡頭。一開始還以為這裡是紅號角關,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地方,還說我們已快到了呢。」沒想到吉姆利又說出了一個地名來。又一個令人發笑的侏儒語!對於薩姆來說,地圖一無所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覺得走起來無邊無際,完全超出了他的思維能力。
  一整天全隊人馬按兵不動。烏鴉飛來飛去直至太陽越來越紅它們才向西遁去。黃昏時分小分隊整隊出發,朝著東南方向直奔卡拉德赫拉斯山。遠方,夕陽落山前留下最後一抹餘暉染紅了天際。天黑下來,一顆又一顆的星星跳了出來。
  阿拉貢帶的路很好走。在弗羅多看來像是一條古路遺址,先前一定經過嚴格設計,非常寬闊。這條路一直從霍林通往大山的關隘。此時,圓圓的月亮升起在山上,在黑黝黝的石影灑下淡淡的月光。很多石頭卻像是加工過的。現在卻散落在荒蕪、蕭條的廢墟般的大地上。
  拂曉前天氣異常陰冷,月亮低垂在天空。弗羅多抬起頭來,突然看到或感受到一團黑影穿過高高的星星,霎那間,星星像是一下子黯淡失色,然後又重新恢復了亮澤。他打了一個冷顫。
  「你看見天空有東西閃過嗎?」他對走在前面的甘達爾夫說道。
  「沒有,不過無論它在哪裡,我都感覺到了。」他答道:「也許什麼也不是,只是一片薄雲。」
  「它一閃而過,」阿拉貢咕噥著:「不像是風吹的。」
  當晚再也沒發生過什麼事。次日清晨似乎更加明亮。但是空氣卻是冷颼颼的,風向早已轉向東。接著的兩個夜晚,他們繼續步行。隨著路彎彎曲曲地引向山上,群山陡地升起,越發逼人,他們一步一步的爬著,速度也慢了下來。第三天清晨,卡拉德赫拉斯出現在他們面前,山峰挺拔,山頂白雪皚皚,銀光閃閃,兩側完全裸露著,暗紅色的植被像是塗滿了血跡。
  天陰沉沉的,太陽看上去很蒼白。風已消失到東北角。甘達爾夫嗅了一下空氣,回頭看了看。
  「在我們身後已近寒冬了,」他輕聲地對阿拉貢說:「北邊的高地比原先顯得更白了。大雪覆蓋了山肩以下。今晚我們要去爬紅號角關。
  在那狹窄的山道我們可能會被跟蹤者發現我們的行蹤,也許會遭到阻截,天氣最後可能成為我們最可怕的公敵。你選的這段路線怎麼樣,阿拉貢?「
  弗羅多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知道甘達爾夫與阿貢私下在繼續著很早以前便開始了的爭論。他焦急地聽著。
  「甘達爾夫,你知道的,自始至終找一直認為這條路凶多古少,」
  阿拉貢答道:「越往前走已知的或未知的凶險便越多,但是我們必須向前,穿過山隘也絕不能耽誤。再南行,直至羅罕隘口不再有任何關口。
  自從你得到薩魯曼的消息後我不再相信這條路了。誰又知道牧馬主的大將們交給哪一邊呢?「
  「誰又真的知道!」甘達爾夫說道:「是還有另外一條路,不經過卡拉德赫拉斯隘口,我們說過的那條黑暗神秘通道。」
  「別去想它了!先別想它。求求你別對其他人說,不到大家都清楚無路可走時別說。」
  「在往前走之前,我們一定要做出決定。」甘達爾夫答道。
  「那麼等到別人休息睡覺時我們在腦中再權衡一下利弊吧。」阿拉貢道。
  下午遲些時候,大家快吃完早餐時,甘達爾夫與阿拉貢一起走到一邊,站著一邊觀察著卡拉德拉斯。兩邊黑黝黝陰沉沉的,山上面是灰灰的雲層。弗羅多看看他倆,想著不知道他們的辯論會傾向哪一邊。
  他們回來而甘達爾夫開始說話時,他已知道他們已做出決定準備迎接天氣和隘口的挑戰了。他鬆了一口氣。他猜不出黑暗神秘通道是什麼樣子,但想起一提到這個名字時阿拉貢的驚愕表情,弗羅多覺得還是放棄為妙。
  「從最近看到的跡象來看,」甘達爾夫道:「我擔心紅號角隘口已被人監視,另外我對將要來臨的天氣不無擔憂。大雪將至。我們必須全速前進。即使這樣在到達關隘口上面之前還需要行軍兩次以上。今晚夜幕會降臨得早些。等你們一準備好,我們馬上出發。」
  「如果可以的話,我補充一條建議,」博羅米爾道:「我是在白頭山的影子下出世的,對在高處行走的情況略知一二。在到達另一邊之前,我們將受到極度寒冷的侵襲,或者情形會更糟糕。我們假如凍死了的話,恐怕也無助於我們保守秘密。這裡還有些樹和灌木叢,離開時我們每人帶上一捆能背得動的粗樹枝。」
  「比爾,我的小伙子,你可以馱更多些是嗎?」薩姆道。馬駒憂傷地瞧著他。
  「好極了,」甘達爾夫說:「不到那非火即死的時刻;我們絕不能用木柴點火取暖。」
  一行人重新出發。一開始速度很快。不久山路變得陡峭難行。許多處彎曲可爬的山徑幾乎消失了,落石處處封住了前路。黑雲壓頂,夜色死一般的黑暗。岩石間寒風在呼嘯。午夜時分他已爬到大山的膝蓋處。窄窄的小徑蜿蜒在垂直的懸崖峭壁的左側,上邊卡拉德赫拉斯冷冰冰的兩翼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矗立著;右首邊上地突然落入深谷被黑暗所吞噬。
  他們吃力地爬上一個險峻的山坡,在坡項停了一會兒。弗羅多感到有物輕撫臉面。他伸出手臂,看到淡白色的雪片落在袖子上。
  他們繼續前進。不一會功夫,雪下得快了起來,滿天飄滿雪花,紛飛著迷濕了弗羅多的雙眼。一兩步開外,甘達爾夫與阿拉貢彎腰的背影幾乎失去了蹤影。
  「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場雪,」薩姆在後面氣喘吁吁的說:「晴朗的早晨下點雪倒也無礙,但我更喜歡躺在床上看落雪。我希望這場雪下到霍比屯!在那裡會受歡迎。」除了北部的高沼,夏爾國很少下大雪。
  落雪時節人們紛紛出門嬉戲歡樂無比。活著的霍比特人(比爾博除外)
  都不會知道,一三—一年的那一場可怕的冬季,當時白狼入侵夏爾國襲擊凍僵了的白蘭地河人。
  甘達爾夫停了下來。他的頭巾和肩頭都落滿了雪花,雪已積到他的靴子上的踝節深。
  「這是我最擔心的事。」他說道:「你現在覺得怎樣,阿拉貢?」
  「那也令我不安,」阿拉貢答道:「但比其他事情擔憂的程度輕些。
  我知道下雪所帶來的風險,不過一般在這麼南的北方,除了在高山頂上,很少落如此的大雪。但我們還沒爬到那麼高。我們還很低,通常整個冬季山路都暢通無阻。「
  「我懷疑是不是公敵的詭計使然,」博羅米爾道:「『在我的家鄉,人們說公敵能左右直到摩爾多邊界的影子群山的風暴。他有古怪法力又有諸多幫兇。」
  「他們的手臂也確實夠長的了,」吉姆利道:「假如他是從三百里格北方引來大雪來阻擋我們的話。」
  「他手臂是變長了。」甘達爾夫說道。
  他們歇腳時,風漸停,雪勢減弱,幾乎停止。於是他們繼續出發。
  剛走了兩百多米,暴風雪復出,吹得人睜不開眼。一會兒連博羅米爾也走不動了。霍比特人們腰彎得極低,吃力地跟往高個子夥伴的背後,顯然雪不停也挪不動步子。弗羅多的腳像灌了鉛,皮平蹣跚在後。甚至壯實的侏儒吉姆利也一邊拖著沉重的步伐一邊嘟噥著。
  整隊人馬突然不約而同地一起停止下來。周圍黑暗裡響起了奇異的聲音。也許不過是峭壁上裂縫或雨水溝在作怪,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尖叫,夾雜著大聲狂笑。山兩側的石頭紛紛落下,呼嘯著從頭上飛過,或落在兩邊的路上。偶而會聽到一聲悶響,一塊巨大石頭從隱藏點轟然落下。
  「今晚我們走不遠了,」博羅米爾道:「你們大可以稱之為風;但我卻認為空氣中充滿了邪惡的聲音,這些飛石是瞄準我們而來的。」
  「我就是稱之為風,」阿拉貢道:「但這並不意味著你說得不對。世上有許許多多邪惡、不友好的事物對我們這些兩條腿走路的動物沒有什麼惡意,可它們也並非是在與索倫相勾結,只不過自有其本身之目的罷了。有些事物的存在要比他早得多。」
  「卡拉德赫拉斯山原來被叫做殘酷之山,名聲很壞,」吉姆利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在這片土地上還未聽說過有關索倫的傳言呢。」
  「誰是敵人關係並不大,如果我們不能戰而膀之的話也是無濟於事。」甘達爾夫說。
  「可是我們該怎麼辦?」皮乎可憐兮兮地嚷道。他靠著梅裡和弗羅多,全身在發抖。
  「在原地按兵不動,或者回師返回,」甘達爾夫說:「再前行無甚益處。再高一點,我記得這條路應該是離開了懸崖,然後通往一處長長的陡坡下的一道低平而又寬廣的溝槽。那裡根本無法躲避大雪和飛石之類的東西。」
  「暴風雪仍在肆虐時回去也不是良策,」阿拉貢道:「我們走來也沒遇到過像這個峭壁這樣可以遮擋風雪的躲避所。」
  「躲避所!」薩姆咕噥道:「如果這算躲避所的話,單牆空頂也可以稱做房屋了。」
  一行人馬現在盡可能地貼近崖壁聚集在一起。懸崖面向南,近崖底處凸出一些,大家便希望能遮住北風和落石。但正在逐漸減弱的暴風雪還是從四面八方呼嘯著飛旋而至,雪花便隨著每一厚厚雲層紛紛落下。
  他們背靠牆蟋縮在一團。小馬比爾耐心卻又孤伶伶地站在霍比特人前面,像一層風擋住些風雪,可是只一會兒功夫雪便深及其路關節,而且越積越深。如果不是與高大同伴們在一起,霍比特人恐怕早已被埋在雪中了。
  弗羅多漸生困意,困意如此強烈,他感到像是飛快地沉入一個溫暖的、舒適的夢境之中。他覺得火在烤著他的腳趾,圓爐另一邊陰影外,他聽到比爾博的話音。
  「你的日記記得不怎麼樣,」他說道:「一月十二日,暴風雪,你回來後沒必要呈報這些!」「但我想歇一歇,睡上一覺,比爾博。」弗羅多努力著回答道,這時他被人推醒。博羅米爾將他從雪窩裡提了出來。
  「中途停留意味著死路一條,甘達爾夫,」博羅米爾道…「守在這兒直到大雪封頂是徒勞的。我們必須行動起來自救。」
  「把這個給你們,」甘達爾夫道,一邊從背包拿出一個皮壺。「每人只啜一口—— 大家都要喝。這酒很珍貴。它叫米爾伏爾,來自愛姆拉德雷斯的興奮劑。埃爾倫分手時送給我的。傳下去。」
  弗羅多一嚥下一日暖呼呼香噴噴的酒,他立刻感覺到了心裡增添了一股力量,雙腿即刻擺脫了傭懶的困意。其他人也精神大振。找到了新的希望和活力。可是大雪仍舊下個不停。雪在狂舞著,在他們周圍越難越厚,風聲更加凌厲。
  「點一堆火如何?」博羅米爾突然問道:「現在似乎到了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了,甘達爾夫。當然大雪活埋了我們之後,敵人肯定發現不了我們,但那又有何用?」
  「如果行的話,你能點火了,」甘達爾夫答道:「如有監視者捱得過這場風雪,那麼他們肯定能發現我們,點不點火都一樣。」
  儘管在博羅米爾的建議下,他們已帶來了木柴和火種,但連小精靈或侏儒也不能在旋風中點燃濕了的燃料。最後甘達爾夫也遲疑地試了一下。拾起一根樹枝,拿在手上停了一會,然後他發出指令:納爾。
  安。埃德雷斯。阿門特!他將火種猛地插入樹枝中間。頃刻間,一團青藍色火苗騰地竄起,樹枝隨即啪啪燃起火焰。
  「假如有人在監視的話,我自己肯定已暴露了身份,」他說道:「我已經寫下『甘達爾夫在此』,從利文德爾到安杜因河口的人們都能看懂這訊號。」
  但小分隊不再顧忌眼線或不友好的目光。看到火苗他們歡騰雀躍。
  樹枝歡快地燃燒著;儘管四周風雪呼嘯嘶叫,腳下雪水融了一地,他們高興地湊著火烤著手。他們站在那兒,圍著那跳躍的火苗站立。他們那疲憊焦急的面孔上耀著紅光,身後卻是無邊的黑夜之牆。
  樹枝燒得很快,雪還在下。
  火苗低下來了,最後一枝木柴也投了進去。
  「夜晚更冷了,」阿拉貢道:「黎明也不遠了。」
  「真希望曙光能穿透雲層。」吉姆利道。
  博羅米爾走出圓圈,抬頭注視著黑暗。「雪小些了,」他說:「風也靜了一點。」
  弗羅多疲倦地凝視著夜幕中仍不斷飄落的雪花,霎時間在快熄滅的火光下閃著銀光,但再看下去,大雪絲毫不見減弱的跡象。然後,突然,正當困意又襲上身來時,他意識到風力在明顯地減弱,雪花變得稀薄起來。慢慢地一抹淡淡的光線瀉向天際。接下去雪一下子全停下來了。
  伴隨著天光,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死寂雪裡的世界。他們的避難所之下的白色圓的,雪堆及無形無狀的深溝完全理沒了他們走過的小路;但高處藏匿在大塊雲層之中,仍未擺脫下雪的威脅。
  吉姆利抬頭看了看,搖了搖頭。「卡拉德赫拉斯還沒放過我們,」
  他道:「再往前走,它還會用更大的雪來襲擊我們。我們越早下山返回越好。」
  大家對此都表示同意,但退路也不無艱險。看來幾乎不可能。只在火堆灰燼幾步之外雪都有幾尺深,高過霍比特人的頭頂,懸崖下有些地方堆滿了風刮過來的雪。
  「如果甘達爾夫舉著火把走在前面,他便可以化出一條路給我們走了。」博羅米爾道。大雪沒給他帶來多大麻煩。在小分隊中只有他一人心情仍比較松。
  「假如小精靈們能飛過群山,便可以取來太陽拯救我們。」甘達爾夫道:「可是我必須有東西才能發功,我不能讓雪燃燒吧。」
  「嗯,」博羅米爾說:「在我們鄉下,人們總說大腦想不通時就要身體力行了。我們當中最強壯者必須開出一條路來。看!儘管大雪封住了一切,我們走上來的那條路齊著那塊岩石處又露出來了。也就是在那裡雪開始埋住我們。如果我們能走過去,過了那一關,前方也許沒那麼難行。我猜也只有一弗隆遠。」
  「我們來開出一條路吧,你和我!」阿拉貢道。
  阿拉貢是隊中長得最高的,而博羅米爾雖然矮一些,卻長得更壯實些。他在前帶路,阿拉貢跟在後面。他們開始緩慢地動起來,一會兒便顯得很吃力。在齊胸深處,博羅米爾常常看起來不像在走路更像在游泳或挖地洞,兩隻長胳膊不停地揮舞著。
  萊戈拉斯嘴角掛著微笑盯著看了一會,然後轉向其他人。
  「讓大力土開出條路,是你說的吧?而我卻說:讓種田的人種田去吧,游泳則要選水獺;若在草地,樹或雪地輕跑——就要小精靈了。」
  說罷他輕盈地跳向前去,儘管弗羅多以前聽過卻第一次注意到小精靈是不穿靴子的。永遠穿著輕便的鞋子,他們在雪地上留下很少腳印。
  「再會!」他對甘達爾夫說:「我去尋找太陽光!」隨即像是跑在結實地面似的,他靈敏地衝了出去,一擺手,超過了兩位做苦力者,一加速跑向遠方,消失在岩石轉彎處。
  其他人圍在一起等待著,看著博羅米爾與阿拉貢在一片白色世界中逐漸變小成為黑斑點。一會,他們兩個也在視線中消失。時間慢慢地過去。雲越發低垂了,幾片雪花卷曲著飄然落下。
  差不多過了一小時,等起來似乎過了更久,萊戈拉斯回來了。幾乎同時博羅米爾與阿拉貢在他身後很遠轉彎處露出面來,費力地走上山坡。
  「呵!」萊戈拉斯一邊跑一邊叫著,「我沒帶回太陽,太陽在南方藍色的田野裡,紅號角小的陵這兒下的幾片雪沒帶來太大麻煩。我給步行者帶來了一線希望。在轉彎處有一最大堆的風吹積雪,在那裡我們兩個大力士差不多被埋在裡邊了。他們幾乎絕望了,等我回來後告訴他們這堆吹雪比一堵牆寬一些,再往下走一些,積雪不過一個床罩寬,剛夠涼涼一個霍比特人的腳趾頭。」
  「啊,跟我們所說的一樣。」吉姆利吼道:「這絕不是一場普通的雪。
  肯定是卡拉德赫斯山蓄意所為的。它不喜歡小精靈們和侏儒的,那堆吹雪是專為堵住我們逃出而設的。「
  「幸虧你的卡拉德赫斯山忘記了你是與力上同行的,」博羅米爾正在這裡走上來插道:「我們可是驍勇善戰,我可以這樣自誇吧,儘管不夠神力但有鐵鍬用的人可能更適合服務您。不管怎樣,我在積雪中還挖通了一條通路,為此我們應慶幸我們擁有比我們輕捷許多的小精靈們。」
  「可是儘管你們已挖通了浮雪堆,我們怎樣下到那裡呢?」皮平道,他的話代表了所有霍比特人的想法。
  「帶點希望吧!」博羅米爾說:「我很累了,但我還有些力氣,阿拉貢也有。我們可以背著小個子的下去。其他人可依次跟著我們下。來吧,佩裡格林少爺!我先帶你下去。」
  他舉起霍比特人。「趴在我身上!我要用我的胳膊,」他一邊說,一邊大踏步向前邁去。阿拉貢背著梅裡緊隨其後。
  看到這條他曾赤手空拳,沒用任何工具開出來的路,皮平不由得讚歎他神力無比。甚至現在,他背著人,還一邊走一邊撥開厚雪為後面的人拓寬路徑。
  最後他們來到大雪堆旁。浮雪堆橫亙山路像一堵兀然而立的山牆。
  頂端如刀削鋒利無比,整個比博羅米爾高出兩倍。中間已開出一條通道,像一座橋那樣先起後伏。在另一遠端,梅裡和皮平已經下到地上,與萊戈拉斯一起等著大夥一起到達。
  過了一會,博羅米爾背著薩姆回來了。在後面狹窄而又踩實了的通道裡走來甘達爾夫,牽著比爾,吉姆利則坐在行李中間。最後出來的是背著弗羅多的阿拉貢。他們穿過小徑,弗羅多剛落地,石塊與積雪轟的一聲悶響坍陷下來。飛石幾乎迷住了他的眼睛。一個個趕緊抓住巖壁。空氣中清朗以後,只見身後山路又被積雪封住。
  「夠了,夠了!」吉姆利大叫道:「我們撤得真是夠及時呀!」隨著最後一聲轟響,兇惡的大山似乎已是黔驢技窮,卡拉德赫拉斯也好像十分滿足已把入侵者趕出山外不再膽敢回頭了。大雪的威脅解除了,積雪越淺,後來霍比特人也可以步行了。不久他們重新又站到前一天晚上第一次下雪時他們在陡坡上躲雪的平地上。
  早晨越來越光亮了。站在高處,他們回首越過平地西望。極目處,山腳下起伏的土地上便是他們開始爬隘口前的那個小山谷。
  弗羅多的腿開始痛起來。寒氣刺骨,肚子也開始餓起來;一想起漫長又痛苦的下山路,他頭也感到暈眩起來。眼前頓感許多黑點在晃。
  他揉了操眼睛,黑點依舊。下面遠處高出的小的地方,黑點在空中轉圈。
  「又是烏鴉!」阿拉貢指著道。
  「現在顧不得它們了,」甘達爾夫道:「不論是凶是吉,或者與我們全無關係,我們必須馬上下山。甚至都不能在山膝處過夜!」
  一陣冷風從他們身後刮過,他們背朝紅號角關,疲倦地跌跌撞撞般走下山坡。
  卡拉德赫拉斯打敗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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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黑暗之旅

  傍晚時分,灰朦朦的光線很快又黯淡下來,小隊人馬停下來過夜。
  他們實在是果極了。群山籠罩著越來越深的暮色,冷風颼颼的。甘達爾夫又讓每人啜了一小口渡鴉山的米魯瓦爾酒。大家吃東西後,他召開了一次會議。
  「今晚我們肯定是不能繼續走了。」他說道:「進軍紅號角隘口耗盡了我們的精力,我們必須在此休整一下。」
  「那我們將要去哪兒?」弗羅多問道。
  「前方仍是漫漫征程,我們的使命在等著我們。」甘達爾夫答道:「除了前行或後撤回利文德爾之外,我們別無選擇。」
  一聽到提起回利文德爾,皮平臉色即刻放出光來,梅裡與薩姆滿懷希望地揚起頭來。阿拉貢和博羅米爾卻毫無表示。弗羅多滿面愁容。
  「我希望我已回到那裡,」他說:「可是回去我怎能不羞愧萬分呢——除了確實無路可走,而且我們真的戰敗了。」
  「你說得對,弗羅多,」甘達爾夫道:「回去意味著承認失敗,並且面臨著不敢再出來的更大的失敗。假如我們現在回去,那麼魔戒就必須留在那兒,我們便不能再出發離開了。然後,利文德爾遲早會被包圍,再過一段短暫而痛苦的時間,它便會被摧毀。魔戒明魂是兇惡的敵人,但他們只是更大魔力的影子罷了,一旦他們得到了統治一切的魔戒,他們便會製造更大的災難。」
  「如果有另一條路的話,我們必須要走下去。」弗羅多歎了一口氣說道。薩姆又陷入了愁緒中。
  「有一條路我們可以試一試,」甘達爾夫道:「一開始籌劃這次征程我便想到了,我覺得我們應該試一試。但那不是一條令人愉快的好路,以前我也未跟大家說過。阿拉貢反對這個建議,他希望我們至少先試試闖過隘口再說。」
  「如果比去紅號角關的路還難行,那可真是一條邪惡之路了。」梅裡道:「不過你還是先告訴我們吧,也讓我們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說的那條路是通往摩裡亞山洞的。」甘爾夫說。只有古姆利抬起頭來,他的眼中冒出難以抑制的怒火。其他人間言也不禁為之一驚。
  霍比特人也感覺到了一種無言的恐懼。
  「這條路能通往摩裡亞,但我們怎麼能希望能穿過摩裡亞呢?」阿拉貢陰鬱地說。
  「這是一個充滿凶兆的地名,」博羅米爾道:「我認為沒什麼必要去那裡。如果我們穿不過這大山,我們可向南行,到羅罕隘口,那裡的人對我們的人非常友好,我來這裡就是走這條路來的。或者我們可繞過去大山穿過伊森到達朗斯特蘭和波尼思,這樣可從靠悔的地區去貢多。」
  「你來了北方之後,情形發生了變化,博羅米爾,」甘達爾夫答道:「你沒聽我講過關於薩魯曼的事嗎?跟他在一起,在一切結束之前我便可以干我自己的事了。但是,只要有任何方法可以避免的話,魔戒就不應靠近伊森加德。當我們與魔戒執掌人同行時,羅罕隘口對我們來說是關閉的。」
  「至於更遠的路,我們時間不夠用。我們可能要用一年的時間走那條路,且要通過眾多空地,沒有任何遮掩的。還是一樣毫無安全保障。
  薩魯曼與公敵的眼線都監視著那裡。你來北方時,博羅米爾,在公敵眼裡,你不過是一個南方的迷失的流浪者,對他關係不大:他的腦子裡裝的只有追擊魔戒。但你現往回走是作為魔戒同盟的成員了,而且只要跟我們在一起,你就一直處於危險之中。而這危險在這空曠的藍天下,向南每多走一里路便增加一分。「
  「恐怕自從我們公開進軍山口,我們的處境便已處於危急關頭。現在如果我們不消失一段時間掩藏住行徑話,我們的希望將微乎其微。
  所以我建議我們應該既不越過也不繞過山峰,但我們從地下過。這條路公敵無論如何會最不容易預料到。「
  「我們不知道他預料到了什麼,」博羅米爾道:「他也許監視了所有的路,無論是可能的還是不可能的。這樣的話,走進摩裡亞無異自投羅網,差不多是在自敲死亡之塔大門。摩裡亞之名意味黑色。」
  「你把摩裡亞比做索倫的堡壘證明你對情況不甚瞭解,」甘達爾夫答道:「眾入當中只有我一人在黑暗之君的地牢中待過,但只是在他舊時的、去得較少的一個住處多爾古爾德。至於進入巴拉杜爾大門的人,是從無生還的。假如無生還希望的話,我是不會帶你們人摩裡亞的。
  如有妖怪在內,我們會遇到麻煩,這倒是真的。可是雲霧山大多數的妖怪在五大軍團戰役中都被驅散或消滅掉了。雄鷹報告說到妖怪在不遠處重新聚集了;但摩裡亞仍有可能是安全的。「
  「甚至侏儒們還說不定可能在那兒,而且在他祖先的深廳裡也許能找到方丹之子巴林。不論如何,如果需要選擇的話,我一定要去闖一回!」
  「我跟你去闖,甘達爾夫!」吉姆利說:「我要去看一下都林的大廳,不管等待我們的是什麼——如果你能找得到關著的門的話。」
  「好,吉姆利!」甘達爾夫說:「你給了我鼓勵。我們一起去尋找關閉了的大門。然後我們會走人內去的。在保儒們的廢墟地,一位誅儒的頭腦恐怕要比小精靈、人類或霍比特人聰明。但這不是我第一次到摩裡亞去。在思羅爾之子思萊因迷失之後,我在裡面尋找他好久。我穿過去並活著出來了!」
  「我也來過朦朧谷關一次,」阿拉貢輕聲地說道:「儘管我也出來過,但記憶中滿是我不想再次走入摩裡亞。」
  「我可是一次也不希望進去。」皮平道。
  「我也不想,」薩姆低聲道。
  「當然不想!」甘達爾夫道:「誰希望去?但問題是誰跟我去?如果我帶你們去那兒的話。」
  「我去。」吉姆利迫切地說。
  「我去,」阿拉貢沉重地說:「你在雪地中跟著我差一點全軍覆沒,卻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如果我最後的警告改變不了你的決定,我會跟你走的。我考慮的主要是你,甘達爾夫,而不是魔戒或其他人。現在我告訴你,你若要穿過摩裡亞之門,小心!」
  「我不走,」博羅米爾說:「除非小分隊全體人員投票結果都反對我。
  萊戈拉斯和那些小傢伙們有什麼看法?魔戒執掌人的意見更應該聽聽的啦。「
  「我不希望去摩裡亞。」萊戈拉斯說。
  霍比特人們什麼也沒說。薩姆看著弗羅多。最後弗羅多開口了。
  「我不希望去,」他說:「『同時我也不想拒絕甘達爾夫的建議。我請求大家先睡覺想想再投票決定。甘達爾夫在清晨比在這冰冷的陰沉氣氛中更容易做決定。風的吼聲可真大!」
  聽到這番話,大家都陷入了沉思。風在岩石與樹木間嘶叫著,夜晚空曠的原野上傳來爆叫聲與尖嘯聲。
  突然阿拉貢跳了起來,「風的吼聲可真大!」他大叫道:「吼聲中夾有狼叫聲。瓦爾格狼群已來到大山西部了!」
  「要不要等到明天早晨呢?」甘達爾夫說:「正像我說的,追捕臨頭了。即使我們活著看到黎明,現在誰還想與尾隨的狼群同行向南走?」
  「卡拉德拉斯西南有一門,烏鴉飛起來要十五里路,狼跑起來要二十里,」甘達爾夫神情嚴肅地答道。
  「那我們明天天一明盡早出發,」博羅米爾道:「聽到狼嚎聲比妖怪更令人感到恐懼。」
  「說得對!」阿拉貢說著,解開劍鞘中寶劍的扣子。「不過有瓦爾格狼嗥的北方也必有四出覓食的妖怪。」
  「我希望我能聽從埃爾倫的勸告,」皮平對薩姆咕噥道:「我真的沒用。我身上鬥牛者班德布拉斯人的血統不夠;這些狼嚎聲令我毛骨悚然。我記憶中從來沒如此失魂喪魄過。」
  「我的心吊到喉嚨裡了,皮平先生,」薩姆道:「不過我們還沒被吃掉,而且我們身邊有不少強悍的夥伴。無論等待老甘達爾夫的是什麼,我敢打賭他肯定不會莽身狼腹中。」
  晚上為了防衛,一行人爬到他們原先掩蔽的小丘的丘頂。上面生著一簇古老扭曲的樹木,周圍有一圈斷裂開的圓石堆。他們在中間點起了一堆火,因為黑暗與寂靜也保護不了他們的蹤跡不被群狼發現。
  他們圍坐在火堆旁,沒站崗的人勉強打著盹。可憐的小馬比爾顫抖著站在那兒週身冷汗直流。狼嚎聲已將他們團團圍住,時遠時近。
  在死一般的夜幕中,無數發光的眼睛偷窺著坡頂。有些狼竟已靠近石頭圈。在缺口處停止著一個巨大黑黝黝的狼影,緊盯著他們。發出一聲令人髮指的狂嗥,它好像是隊長正組織一次襲擊。
  甘達爾站了起來,將他的法杖高高舉起,向前邁了一大步。「聽著,索倫的群狼!」他大吼道:「甘達爾夫在此。想保住你們的皮的話,快些滾開!若膽敢走進圈子內,我會將你們從頭剝到尾。」
  頭狼咆哮著向他們撲來。正在這時突然一聲鼻音傳出。萊戈拉斯放了一箭。只聽一聲慘叫,飛撲而來的影子重重地跌在地上,小精靈一箭封喉。頃刻間緊盯著的眼睛完全消失了。甘達爾夫與阿拉貢衝向前去,群狼棄山而逃。四周更加寂靜,歎息的風中再無嚎叫聲響。
  夜已深,下弦月漸向西落,透過雲層時閃時滅。弗羅多在睡夢中突然打了個冷顫。沒有任何預警,帳篷四周突然爆發出凶殘而狂野的嗥叫聲。一大群瓦爾格狼群已悄無聲息地聚集起來,正從四面八方突然發起進攻。
  「添柴加火!」甘達爾夫向霍比特人喊道:「抽出刀劍,背靠背站好!」
  在新柴燃起新的跳躍火光下,弗羅多看見眾多灰影向石頭圓圈撲來。越來越多的影子接踵而至。阿拉貢對著一隻大狼猛刺一劍,博羅米爾橫論寶刀砍中另外一隻狼首。在他們旁邊,站著吉姆利叉開結實的雙腿,揮舞著他那侏儒板斧。萊戈拉斯的弓箭則在一旁唱個不停。
  閃閃的火光中甘達爾夫的身形似乎長了起來:他站起來,一如一座古代帝王的石雕矗立山頂,威風凜凜。俯身如朵雲,他舉起一燃著的樹幹,闊步跨入狼群。群狼紛紛閃開一條路。他在空中飛舞著火光熊熊的燃燒著的木頭。突然間光光閃閃的樹平似閃電白光四射。甘達爾夫如雷貫耳。
  「納爾。安很德雷斯。阿門!納爾。旦!恩格阿爾霍恩!」他大吼道。
  一聲怒吼,劈啪爆裂聲四起,甘達爾夫頭上的一棵樹裂成一片樹和一朵盛開的奪目的火花瓣。火花從一棵樹梢跳到另一棵。霎間時整個山峰遍開眩目的火花。抵抗者的刀光劍影在火中閃爍。萊戈拉斯最後一枝箭在空中飛行間帶著火星穿入一隻大頭狼的胸中時,仍劈啪作響。群糧頓時抱頭鼠竄而逃。
  徐徐大火漸滅,大地只剩下煙灰與零星火星,隨著第一道晨曦朦朦朧朧地在空中浮現,一股悲愴濃濃的黑煙從燃燒後的樹樁升起,緩緩自山頂吹向空中。他們的敵人徹底漬散,一去無返。
  「我跟你說過吧,皮平先生?」薩姆道,一邊將寶劍插人鞘中。「狼是難不倒他的。這次令人大開眼界吧,絕對沒錯!我的頭髮都差點燒焦了!」
  當天色大亮時,狼群還是蹤跡全無,而且狼的屍體一隻也找不到。
  夜戰未留任何痕跡,只有燒焦了的樹和萊戈拉斯箭四散在山頂四周。
  弓箭全都完好無損,只有一枝箭頭不見了。
  「這正是我們所擔心的,」甘達爾夫說:「它們絕對不是荒野中覓食的普通狼群。我們快吃飯,趁早離開這裡!」
  那天,天氣又變了,似乎天氣是聽從某種力量在指揮。既然他們已撤出了隘口,這種力量希望天氣晴朗無雲以便更好觀測在荒野中行動的人們。風已在夜間由北風轉為西北風,現在風勢已弱。雲層也已消失在南方,高高的蔚藍的天空晴朗起來。當他們站在山測準備出發時,一抹慘白的陽光在山頂閃亮。
  「我們必須在太陽下山之前抵達山門,」甘達爾夫道:「不然的話我擔心我們永遠也到不了。其實並不遠,但路曲折些,因為在這裡阿拉貢做不了我們的嚮導;他甚少在這一帶走動,而我也只在摩裡亞西牆下走過一次,而且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在那裡,」他說,一邊指著山的東南方向。那邊,山坡突然隱沒在山腳下的黑影中。 遠處隱約可見光禿的懸崖線, 在其中間高出西邊的是一寬寬的灰牆。「我們離開隘口時,我帶你們南行,而不是返回原路,這一點你們當中一些人可能已覺察到了。我那樣做是對的,因為現在我們只要再走幾里路就到了。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我不知道去那邊是希望什麼,」博羅米爾表情嚴肅地說:「不知是希望甘達爾夫能找到他所要找的,還是希望到了崖邊發現山門已永遠失落了。怎麼樣都不妙,而在狼群與山牆之間被捉到是最差的選擇。
  走吧!「
  吉姆利正與巫師甘達爾夫一起走在前面,他非常迫切地想去磨裡亞。他們共同帶著一行人走回山林。從西邊到摩裡亞惟一的通路是西倫南小溪,它從懸崖腳下一直流到山門邊。但一方面甘達爾夫自己迷了路,另一方面這裡的地形近幾年變化很大,甘達爾夫從原地往南走了幾里路卻始終找不見小溪。
  早晨正在過去,快到了中午,小分隊仍舊在荒蕪的紅巖山地上徘徊打轉。到處看不到小溪,也聽不到溪水聲。只有荒涼,只有乾燥。他們的心沉了下來。四處不見活著的東西,天空中連一隻鳥都沒有,大家誰也不敢想夜晚來;臨時若仍走不出這迷途之地該會發生些什麼?
  突然走在前面的吉姆利回頭喊大家過來。他正站在一圓丘上手指著右邊。他們急忙跑向前一看下面是一條深而窄的水道。空空的,寂靜無聲,在這瓊石染滿紅色的石床上不見細流水流出;但在靠近他們的一邊有一條路,早已破碎塌陷,境撾穿行在已成廢墟的城牆與古時大路的鋪路石中。
  「啊!終於找到了!」甘達爾夫道:「小溪就是在這裡流淌的,西倫南,山門之溪,他們以前就是這樣稱呼它的。可是我實在猜不出溪水如何會變成這樣,過去小溪流得如此湍急吵嚷。來吧!我們必須抓緊。
  已經遲了。「
  一行人走得腳痛,又疲憊不堪,但仍執著地沿著崎嶇不平的碗蜒小徑跋涉了許多里路。太陽已從正午開始西落。休整了一會兒飛快地吃了點飯,他們繼續前進。在他們面前,山在皺著眉頭,但他們走的路是在地下一深溝槽裡,所以他們只能看到山肩和東邊遠處的山峰。
  後來他們來到一轉彎處。在那裡,原先在水道邊與左邊垂直山壁中間一直向南行的水路又開始折向正東。一轉過角落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低懸崖,大約有五米高,崖頂凹凸不平。上邊有一股細流流過,沿著看起來曾經由一湍急寬瀑布沖積而成的裂縫中慢慢滴落下來。
  「一切真是變化很大!」甘達爾夫道:「但這地方肯定沒錯。這是瀑布台階的遺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這旁邊有一道岩石鑿成的梯級,但主要的通路在左邊延伸,轉幾個圈後到達峰頂水平面。以前瀑布後面有一淺淺的河谷直達摩裡亞山牆,而通路旁流淌著西倫南溪水。我們走吧,去看一看裡邊清形現在怎麼樣!」
  他們毫不費力地找到了石階,吉姆利敏捷地跑在前面,後面跟著甘達爾夫和弗羅多。到達峰頂後,他們發現往前已無路可走了,關門前溪水斷流的原因呈現在眼前。在他們身後,下山的太陽在涼爽的西邊天空上塗上幾抹亮閃閃的金光。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潭黑色的。
  波瀾不興的湖水。湖水溫怒的表面沒有天空或太陽反射在湖面。西倫南溪水在此被截流築堤,水湧進河谷。在這不祥的湖水後邊是寬廣的懸崖們古板的面孔在落日中毫無血色。弗羅多在冷冷的石壁上看不到關門或入口,也不見裂紋和縫隙。
  「摩裡亞牆在那裡,」甘達爾夫指著湖水對面道:「而通路人口以前在那兒,小精靈就在我們走來的霍林路的盡頭。但這條路阻住了。我想大家在一天快結束的時候誰也不想游過這陰森森的湖吧。這湖水看起來很不衛生。」
  「我們必須在北邊找出一條路來,」吉姆利道:「我們一行人先要做,的是由大路爬過,看看它到底能通到哪裡。即使沒有湖水,馱行李的小馬也上不去梯級的。」
  「不過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帶著這可憐的馬兒進礦山的,」甘達爾夫說「山下的路非常黑,有些地又窄又陡,就算我們走得了,馬兒也上不去。」
  「可憐的馬兒!」弗羅多道:「我們從沒想到過。薩姆不知要有多難過!我想不出他會怎樣說呢?」
  「對不起,」甘達爾夫說:「可憐的比爾一直是一個很有用的伴侶,放逐它走我心裡也不好受。按我們的計劃,我原想輕裝上路,下帶任伺牲畜,更不用說薩姆所寵愛的了。一路上我都在擔心我們可能會被逼上這條路。」
  天要黑下來了,冰冷的星星爬上落日上邊的天空一閃一閃的,一行人人馬未停全速攀上斜坡到達了湖的彼岸。從幅度來看,最寬處不到兩、三弗隆長。在黯淡的光線下看不清向南延伸到何處,但背邊從他們的地方看只有半英里長,而峽谷兩旁的山脊中腎有一塊空地。他們急匆匆地繼續前進,因為他們還要走上一、兩里路方能到達百達爾夫要走的湖的對岸,然後他還要去找尋山門。
  當他們來到湖的最北端,發現一條小山溪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溪水已發綠成死水,像伸出一隻粘滑的手臂伸入聳起的山巒中。吉姆利毫不畏懼地大步淌了過去,發現水很淺,上只及踝骨處。他身後大家排成縱列,小心涉水而過。長滿野草的水潭漂低佈滿了滑膩的石頭,腳踏下去極易滑跌。弗羅多腳一觸及這不潔潭水便覺得噁心,隨即打了個冷顫。
  當走在最後的薩姆帶著比爾走到最邊上的乾燥地,突然傳來沙沙聲音,接著啪嘈一聲,好像是一條魚打破了水面的寧靜。大家猛一轉頭看見越來越淡的光線下水面瀉出黑邊暗影的漣滋:遠處的湖面也興起一個個大大的圓環。先是噗噗的吵聲,跟著便是一片寂靜。天越來越黑,最後一抹斜陽也漸隱到雲層後。
  甘達爾夫加快步伐,其他人緊緊跟隨在後。他們不一會便到達湖與崖之間的干燥地帶:很窄只幾碼步寬,塞滿了落石。他們還是找到了一條路,抱著懸崖,他們盡可能地遠遠避開黑色的潭水。沿著岸邊向南走了一里,他們遇到了冬青樹。樹樁與死樹幹在樹蔭中腐爛,其他的植物看起來像是乾枯的灌木叢,或者樹窩。從前在水淹峽谷之前可能是排列在大路兩邊。但在緊靠懸崖下面卻立著兩棵茁壯成長著的冬青樹,高高聳立著,完全超出弗羅多所見到或想像到的任何樹。兩棵巨樹碩大的根從牆一路伸展到水邊。在顯現出的陡崖下以前,遠遠地從台階那邊看起來,不過是些灌木叢,現在卻高高在上,直直的,黑黝黝的無聲無息,投下深深的夜影,站在路的盡頭像是守護柱。
  「呵,我們終於到了!」甘達爾夫道:「從霍林來的小精靈之路截止在此了。冬青樹是住在那片土地上人們的象徵,他們種在此地是做為他們地盤邊界的標誌,因為西門主要是用來與摩裡亞之王往來交通用的。那已是很久以前的快樂時光了,當時不同種族的人們之間仍能和睦共處,甚至侏儒族與小精靈族們都能和平相處。」
  「他們關係破裂不是侏儒族的錯。」吉姆利道。
  「我也沒聽說是小精靈族的錯。」萊戈拉斯說。
  「我倒聽過是雙方的錯,」甘達爾夫道:「而現在我不做出評判。但我真心請求至少你們兩個是好朋友,一起幫助我。摩裡亞是關著的而且是掩藏的,越早找到越好。夜晚就要降臨了。」
  他又轉向其他人說:「我找門時,大家做好進人山洞的準備好嗎?
  在此,恐怕我們必須要同我們的馱獸告別了。大家請將準備御寒的衣物擱置到一邊進洞後不會再需要它們了,出來後,再向前行我想也不會有機會用了。而馬兒馱的,尤其是食物和革制的水袋請大家要一起分擔背著了。「
  「可是你不能將可憐的老比爾丟棄在這荒山野嶺吧,甘達爾夫!」
  薩姆憤怒又喪氣地大嚷道:「我不放,就這樣決定了。它跟我們走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事!」
  「對不起,薩姆,」巫師甘達爾夫道:「可是山門打開後,我想你想拉也拉不動比爾走過那漫長的黑暗之旅。你必須在比爾與你的主人之間選擇一位了。」
  「如果我牽著它的話,它會跟隨弗羅多上刀山下火海,」薩姆抗議道:「四周野狼出沒,放了比爾無異於謀殺了它。」
  「我希望謀殺不會出現,」甘達爾夫說。他摸索馬兒的頭,輕聲說著。「帶著護衛口令保護你上路吧,」他道:「你是一匹聰明的馬,在利文德爾又學了好多。自己去找到有草吃的地方吧,及時趕回埃爾倫的家,或你想去的任何其他地方。」
  「薩姆,聽著!他避開狼群回家的機會與我們的同等。」
  薩姆生氣地站在馬兒旁邊沒有回答他的話。比爾好像知道已發生的事,它用鼻子拱了拱他,把鼻子貼到薩姆的耳邊。薩姆撫弄著馬韁繩,淚流滿面,松下馬兒身上的包裹丟在地上。其他人將東西分好類,丟棄的衣物堆成一堆,剩下的物品再重新分攤。
  做完這件事,他們轉過頭來觀注甘達爾夫。他好像什麼也沒在做。
  他站在兩棵樹間凝視著懸崖的空壁。好像要用眼睛在牆上鑽出一個孔來似的。吉姆利到處看著,用飯子指點著。萊戈拉斯將耳朵貼在牆上像是在聆聽著什麼。
  「我們在這裡已準備就緒了,」梅裡說道:「但門在哪裡,我什麼跡象也看不到。」
  「侏儒門合上後是不準備被人看到的,」吉姆利說:「它們是隱形的,而且如果秘密暗號忘記了,即使它們的主人們也找不到,打不開。」
  「可是這扇門的建造並不只是為了侏儒們保密使用的,」甘達爾夫說罷,突然靈機一動,明白過來。「除非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知道去尋找什麼的眼睛是可以發現一些印記的。」
  他走向牆壁。在兩棵樹之間有一塊平地,他用手來回劃了幾下,屏住呼吸低語了幾句。然後他後退回來。
  「看!」他說道:「現在能看到什麼了吧?」
  月光投在灰色的岩石上,但過了好一會兒他們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然後徐徐地巫師用手劃過的地方的表面出現了模糊的字行來,像是細長的銀器上的紋飾刻在了石壁上。一開始只是浮現出蒼白的游絲般細字,只是月光照過時才忽明忽暗地閃現,但逐漸地可以猜出形狀來。
  在最上面,甘達爾夫伸手可及的高度,是一拱門,上刻有交織的小精靈字符。下面,儘管字跡模糊而斷裂,整個輪廓看得出是一個鐵礎和錘子,上面鑲有七星的皇冠。下面有兩棵樹,每一棵都帶著一輪新月。門中間更有一顆單獨的星星閃閃的四射發光。
  「有都林的標誌!」吉姆利大叫道。
  「還有高地小精靈的樹!」萊戈拉斯說。
  「以及菲阿南族的星星,」甘達爾夫說:「它們是以伊西爾德文書寫的,只有星光與月光才能映射出來,直至有用現在已被遣忘很久的中原語說話的人撫摸之後才會消失。我很早就聽人講這個傳說,而我在記起之前想了許久許久。」
  「上面都寫著些什麼呢?」弗羅多問道,他正在試圖解讀拱門上的銘文。「我過去以為我讀得懂小精靈的字,但我讀不懂這些字。」
  「這些字是早期時代中原西部的小精靈部落人寫的字。」甘達爾夫答道:「但上面並沒有寫什麼對我們有用的話。只是說:都林之門,摩裡亞之王。朋友,說話再進。下邊模糊小字寫道:我,納爾維,製造。
  霍林之塞勒佈雷姆漆所繪。「
  「『說話再進』是什麼意思?」梅裡問。
  「這再簡單不過了,」吉姆利道:「如果你是朋友,說出通行令,門便會打開,然後你就可走進了。」
  「是的,」甘達爾夫說:「這些門可能是由話語操縱的。有些侏儒的門只能在特殊時間內開啟,或者特殊人才能打開了;有些在必要時間及有關人士出現後還需要鎖和鑰匙。這些甫是沒有鑰匙的。在都林時代它們都不是機密。一般都是開著的,只有守門人坐在旁邊。如果是關上了,任何知道打開口令的人都可打開進出。至少是如此記錄下來的,是吧,吉姆利?」
  「是的,」侏儒說:「但口令是什麼則無人記起。納爾維和他的工匠及他們所有的親戚都從地球上消失了。」
  「但你到底知不知道口令?」博羅米爾吃驚地問道。
  「不。」巫師道。
  其他人看起來非常灰心,只有瞭解甘達爾夫的阿拉貢則默不做聲,一動不動。







  「那將我們帶到這鬼地方做什麼?」博羅米爾驚愕地打量一眼黑水大聲說道:「你告訴我們你曾經穿過這山洞一次的。你不知道那些話怎麼能進去呢?」
  「你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博羅米爾,」巫師說:「是我不知道口令——暫時不知道。但很快就會看到的。而且,」他補充道,只見他那濃眉下眼光一閃,「說到我做的事有什麼用處,你可以等到證實它無用的時候再來問。至於你的其他問題:你懷疑我的故事嗎?還是你自己已沒有腦子剩下來了?我以前不是從這邊進去的,我是從東邊走過來的嘛。」
  「假如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這些門向外開。從裡邊你可以用手打開門。從外面看除了接受咒語的指令外,其他什麼也動它不得。
  這些門由外到裡強行施力是打不開的。「
  「那你要怎麼打開呢?」皮平問道,毫不理會巫師直立的眉毛。
  「用你的頭去撞門,佩裡格林。圖克,」甘達爾夫說:「如果撞不開的話,別冉拿這些愚蠢的問題來打亂我的一點平靜,我要思索開門的指令語。」














  「我以前曾知曉小精靈、人類及妖怪族語言中所有的有關這方面的咒語。我現不用細想便記得起上百個咒語。不過我想試幾個就夠了。
  我也不必求教於吉姆利去學只教給侏儒人的秘密用語。開門咒語是小精靈語,正如拱門中所書寫的,這一點似乎是肯定了。「
  他再次踏上石頭,用法杖輕撫鐵磁圖像下中間的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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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39:10 |只看該作者
  「阿南,埃德赫倫,運行德羅布阿門!
  弗拿斯,尾格希林姆,拉斯托,貝思拉蒙!「
  他的聲音賦有威嚴感。銀色絨條消失了,但暗灰色的石卻紋風不動。




  許許多多次,他不斷地將這些話以不同的順序和變化重複著。然後再去試其他咒語,一個接著一個,時而激昂快速,時而柔聲細語。接著,他又用發著小精靈語單字音。什麼也沒發生。懸崖高聳著融人夜色中,無空中升起無數小星星,風傳冷地吹過,大門仍是安如磐石。



  又一次甘達爾夫走近崖壁,高舉起雙手,他激憤地發出威嚴的指令:輪番仗用著西部中原聽過的所有語言。然後,他將法杖擲於地上,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
  正在這時遠處吹來的風傳來狼嗥聲。馬兒比爾開始驚怕起來,薩姆跑到它的身邊,輕聲對它低語著什麼。
  「別把它放了!」博羅米爾道:「假如狼群找不到我們,說不定我們還用得著它呢。我真是討厭死了這潭臭水!」他俯身拾起一塊大石塊,遠遠地擲入黑水中。
  石塊啪的一聲輕響便消失不見了。同時傳來沙沙聲響,北面旋即浮起水泡。五落處形成極大的水環攪亂了湖面,水圈慢慢地移到懸崖邊。
  「你幹嘛,博羅米爾?」弗羅多說:「我也討厭這個地方,而且我很怕。我不知怕些什麼,不是狠群,不是門內的黑暗,而是其他的什麼東西。我是怕這潭水。別驚動它。」
  「我希望我們能走脫!」梅裡說。
  「甘達爾夫為什麼不快點做些什麼?」皮平道。
  甘達爾夫沒理會他們。他低著頭坐在那兒,不知是失望還是在焦急的思考中。又傳來狼的哀嚎聲。水波越來越大,然後;有些已拍打到岸邊。
  猛然間巫師跳了起來,嚇了眾人一跳。他大笑起來!「我找到了!」
  他大嚷著。「當然啦,當然啦!簡單得荒唐,像一切謎底一樣。」
  拾起他的法器,他站在岸石前,以清晰地聲音道:「邁隆!」
  上面的星忽地一閃然後又淡出。隨即靜靜地現出一扇石門的輪廓來,最初紋絲不動。徐徐地,它從中間分開,一寸一寸地向外旋轉開,直到兩扇門轉到兩邊牆壁。洞口依稀可見的很陡的台階一直通向上方,但低階處黑影卻比夜色更濃。大家驚訝地注視著。
  「我還是錯了,」甘達爾大道:「吉姆利也錯了。所有人只有梅裡的思路正確。開門咒語就刻在拱門上!翻譯過來就是:說『朋友』然後進去。我只要用小精靈話說出朋友,門就會打開。多簡單!在我們這個懷疑一切的時代,對於一個淵博的民俗大師來說也太簡單了。那時可真是快樂時代啊。我們進去吧!」
  地邁步走上最低的台階。正在這時突發了幾件事。弗羅多感到有東西拽住了他的踝骨,他隨即大叫一聲倒在地上。馬兒比爾驚嚇得一聲狂嘶,一轉尾沿著湖邊沖向夜幕中。薩姆躍進欲追,又聽到了弗羅多的呼叫,便又跑了回來,邊哭邊詛咒。其他人轉過身,看到湖水攪動,像是一窩蛇從南端游上岸來。
  一隻長長的、扭曲的觸手在水外爬行著,濕濾波的發著光,一身暗綠色,它的指端已抓住弗羅多的腳,正拖著他入水。薩姆跪在地上正揮刀猛砍著它。
  觸臂鬆開了弗羅多,薩姆拉回了他,大喊著救命。又有二十隻觸手衝出波動的水面,黑水翻滾起來,發出一股可怕的腥臭味。
  「快進門來!上樓梯!快!」甘達爾夫跳回來大喊。他喚醒了除了薩姆外全部驚呆了釘在地上的其他人,驅趕他們快走。
  他們剛好趕到了。薩姆與弗羅多剛上了幾步,而甘達爾夫剛開始攀登,只見搜索向前的觸臂境蜒地爬過窄窄的湖岸,抓住懸崖壁和石門。其中一隻蠕動著爬過門檻,在星光下照照閃動。甘達爾夫轉過身停了一刻。如果他在想著如何能從裡面關上石門的咒語的話,那就沒這個必要了,眾多纏繞的觸臂握住了雙門兩邊,用一種可怕的力量轉動起石門。轟的一聲巨響關上了門,光線一下全無。笨拙的石門沉重地發出撞擊聲,震耳欲聾。
  薩姆靠在弗羅多的胳膊上,在黑暗中癱倒在石階上。「可憐的老比爾!」他嗚咽道:「可憐的老比爾!狼群與蛇群!蛇對於它是太過分了。
  我只能做出選擇,弗羅多先生,我只能跟著你了。「
  他們聽到甘達爾夫走回台階邊,將法杖觸到了石門。石門搖動了一下,石階也跟著震顫,但門沒有打開。
  「哈,哈!」巫師叫道:「後面通道已在我們身後被堵上了,只有一條路可以出去了——在山的另一邊。我擔心從聲音聽來,巨礫已堆起,樹已連根拔起橫落於門前。我很為兩棵樹難過,它們在此長了這麼久,又是如此美麗。」
  「自從我的腳踏入水中的瞬間便感覺要有可怕的事情要發生。」弗羅多說。
  「那東西是什麼,有許多嗎?」
  「我不知道,」甘達爾夫道:「但所有的觸臂都是由一個目標所引導。
  山下有東西爬了出來或被趕了出來,在世界下面還存在著比妖怪更古老、更可怕的東西呢。「他不說出自己的想法,即不論水中是何物,一出水面人群中先要抓住的便是弗羅多。
  博羅米爾喘息著咕咕噥噥,但回音壁卻將他的聲音擴大成嘶啞的低語,大家都聽到了,「在這地下世界!一直在不如我心願地走著這條路。在這般死寂的黑暗中誰將做我們的嚮導呢?」
  「我會的,」甘達爾夫道:「吉姆利將與我同行。跟著我的法器!」
  巫師走在前面邁上大台階,高舉著法杖,其尖端處發出微弱的幅射光。寬寬的樓梯完好無損。他們數著兩百個又寬又線的台階,上到頂後是一拱形通道,平坦的路直通向黑暗。
  「我們坐下歇歇腳吃點東西,就在這平地處,反正也沒有餐廳!」
  弗羅多說。他正開始甩掉觸臂魔爪所帶來的恐懼感了。突然間覺得餓極了。
  他們都歡迎這個提議,於是大家坐在上面的台階上,灰暗中淡淡的身影在晃動。吃過飯後,甘達爾夫一人給喝了第三日渡鴉山的米爾伏爾酒。
  「這酒看來喝不了多久,我想,」他說:「但在一場恐怖經歷之後我們還是要喝一口的。而且除非我們運氣極好,在看到山那一邊之前,我們將需要剩下的全部的酒!還要珍惜水!山洞有許多淡水和井水,一定不要碰它們。我們到達朦朧谷之前,可能不會有機會往水袋中裝水。」
  「還需要走多久?」弗羅多問道。
  「不好說,」甘達爾夫答道:「看我們的運氣了。一直走不出或迷路的話,大概要走三到四次吧,我想,從西門到東門直線距離不少於四十里但是路會有許多彎的。」
  稍稍休息一會兒,他們又重新上路了。大家都想盡早結束這段旅程,儘管非常疲勞,他們還是情願不停行軍七個小時。甘達爾夫照舊走在前邊。在他左手他高舉著閃光的法杖,其光亮照出腳下的路。右手他緊握著他那格蘭德林寶劍。走在他後面的是吉姆利,他向左右轉著頭,雙眼煙語發光。侏儒身後走著弗羅多,他也掏出「刺兒」短劍。
  「刺兒」與格蘭德林劍鋒都無閃光,這倒是種安慰,因為這兩柄劍都是上古時代小精靈族鐵匠鑄造而成的,如果任何妖怪近旁,它們會放出一種寒光。弗羅多後面跟著薩姆,然後是萊戈拉斯,年輕的霍比特人,以及博羅米爾。黑暗中斷後的是莊嚴沉默的阿拉貢。
  通道蜿蜒著轉了幾個彎,然後開始下坡。下了坡走了好一會兒才又走回平路。空氣開始變熱而悶,但還未難聞,偶而他們還能感受到吹到臉面的冷風,估計可能是牆孔透過來的。一路有很多牆孔。借助巫師法杖發出的微弱的光線,弗羅多瞥見台階和拱牆,其他的通道和隧道,上坡或下坡,或一邊現出黑洞。迷惑的地形過後令人很難記起。
  除了他那堅強的勇氣之外,古姆利沒幫弗羅多多少忙。但至少吉姆利沒像其他人那樣被黑暗本身所煩惱。巫師經常向他請教兩條路出現的疑問時該怎樣走,可是最後的決定都是甘達爾夫做出的。摩裡亞礦的廣闊與複雜超出了古姆利的想像,盡管他是高山侏儒族格羅因的兒子。而對甘達爾夫來說,他在很久以前,那次旅程的遙遠記憶沒幫上多少忙,他往這充滿曲折陰暗的地形中,他總是明曉他要走的方問,而只要有條路通向他的目標,他就絕不畏縮。
  「不要怕,」阿拉貢說。中間有一段休息比之前要長一些,甘達爾夫與吉姆利在一起低語,其他人聚在後面,在焦急地等待。「不要怕!
  找跟著他走過許多征途,經歷過多少這樣的黑暗之旅,他在利文德爾的英勇戰績比我所知道的更偉大。他不會迷路的——如果有路的話。
  他已帶領我們不畏艱險地來到這裡,他一定會帶領我們走出險境的,無論他要付出多大代價,他會比貝魯西爾王后的貓更能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
  一行人有這樣的嚮導真是大幸。他們沒有燃料或其他做火炬的材料。在門前倉皇行動中他們遺失了許多物件。但沒有光,他們很快便陷入悲哀。不僅出現眾多的路要做出選擇,還有許多地方充滿洞穴和陷阱,路邊黑洞的深井傳出他們腳步的回聲。牆上地下還有許多裂縫和斷層,而且腳下不時會突然出現裂口。最寬的有六尺之寬,皮平要很久才能鼓足勇氣跳過可怕的裂溝。還有下邊傳出的攪動水的噪音,好像地下深處巨大的水車輪在轉動。
  「繩子!」薩姆低聲道:「我就知道會用上的。」
  隨著路途越來越艱險,他們的行進速度越發慢起來,他們好像跋涉在一條永無止境通向山底的路。疲憊不堪的他們似乎覺得停下來也未必就能帶來安慰。弗羅多在地逃脫出來後精神好了許多,又吃了些飯,加上飲了一口興奮劑,可是現在一種深深的不安變為恐怖感又爬上心頭。他的刀傷儘管在利文德爾得到過醫治,那可憎的傷口還不時隱隱作痛。他的感覺更敏感了,更深的感覺得出看不見的事物。其中一個變化他很快便注意到的是他比除了甘達爾夫之外其他同伴在黑暗中能看見更多東西。無論如何他畢竟是魔戒執掌者:掛在胸前有時感到很重似的。他感受得到欲出現的一些邪惡。他卻什麼也不說。他緊握劍柄執著地前行著。
  他後面的隊伍甚少開口,即使講也是急切的低語。除7他們自己的腳步聲之外,一切都是寂靜無聲。吉姆利的侏儒鞭發出沉悶的聲響,博羅米爾的沉重腳步聲。萊戈拉斯的輕盈,霍比特人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以及走在最後的阿拉貢的那緩慢堅定的大踏步著地聲。當他們停頓一會時,除了偶爾傳來看不見的細流或滴水聲,仍是萬籟俱寂。但是弗羅多開始聽到或想像中似乎聽到些其他的什麼東西:好像柔軟的赤腳輕輕落地的聲音。可是那聲音又沒大到或甚至接近大到讓他能明確相信是聽到了;可當它一開始便從不停止,一直伴隨著小分隊行車的步伐。然而它又不是回聲,因為他們停下來後,它仍舊啪啪響著,再慢慢靜下來。
  他們進入山洞時夜幕已降臨。當甘達爾夫開始作第一次認真的檢查時,他們已連續走了幾小時的路了,中間只短短地休息了幾次。在他面前是一個寬闊的、黑漆漆的拱形大廳,連接三個通道:其方向大致都一樣,全部向東,但左邊通道陡然下行,右首通道引向高處,而中間的路似乎水平般平坦卻又非常狹窄。
  「我對這個地方沒有一點印象!」甘達爾夫站在這拱形大廳下說道。
  他伸出法杖希望能找出些符號或碑文幫助他做出選擇,但什麼也沒有。
  「我太累了,不想再做決定,」他搖了搖頭道:「我想大家可能跟我~樣或更疲勞。剩下的時間裡我們最好還是在此休整一下吧。你們知道我的意見吧!這裡永遠是黑暗世界,但外邊下弦月正西落,午夜已過去!」
  「可憐的老比爾,」薩姆道:「不知它現往在哪兒。希望狼群還沒有抓到它。」
  拱形大廳左邊有一石門,半掩著,輕輕一推便可打開。裡面似乎有一石鑿的房間。
  「小心!小心!」甘達爾夫喊道。這時梅裡與皮平正推開門,很高興找到一個至少比空地好一點的一間遮蔽所來休息。「小心!你們還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呢?我先進去。」
  他謹慎地踏了進去,其他人跟著他魚貫而入。「看那兒!」他用法杖指著屋中間道。他腳前有一個像井口一樣的圓洞。邊上一條斷裂生銹的鐵鏈垂人黑洞內。旁邊散置著些碎石片。
  「你們兩個中的一個剛才很可能會跌入洞內,還往驚愕著何時掉到底呢。」阿拉貢對梅裡道:「如果有嚮導的話,讓他先走嘛。」
  「這看起來像是一間守衛室,專門看護這三條通道的。」吉姆利道:「那個洞穴顯然是守衛使用的一眼井,上面可見一石蓋。但井蓋碎裂了,黑暗中我們一定要小心。」
  皮平的好奇心被並吸引住了。其他人正攤開毯子依室牆來鋪床,盡量遠離地上的井口,而皮平卻爬到井沿偷窺下面。)股冷風突襲臉面,像是來自看不見的深淵。他突然受一種衝動的驅使,摸到一塊鬆散的石塊,投入井中。他的心跳了無數次,靜聽著回音。隨後在下面很遠的地方,石頭好像落入某一山洞深水中,傳來「砰」的聲響,聽起來非常遙遠,卻又響亮,在空空的礦井中回音不絕。
  「什麼東西?」甘達爾夫道。聽到皮平的坦白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但他十分生氣, 皮平看得到師那閃亮的眼光。 上你這圖克傻瓜廣他咆哮道:「這是一次嚴密的行動,不是霍比特人的遠足聚會。下次你自己跳下去吧,然後你就不再煩人了。好了,別說話了!」
  其後幾分鐘內四下靜了下來,然後深井裡傳來微弱的敲打聲:哆篤,篤咚。聲音停了下來,回音過後,又重複出現,篤咚,咚篤,篤篤,咚。聽起來像是一些什麼信號令人不安,過了一陣敲聲漸弱,然後沒再聽見。
  「是錘子的敲擊聲,或者我其實什麼也沒聽見。」吉姆利說。
  「是的,」甘達爾夫說:「我不喜歡聽到這聲音。也許這與皮平愚蠢地拋下的那塊石頭無關,但可能是驚動了什麼不應打擾的東西。拜託了,此後別再做這類的事了!希望不再有什麼麻煩。好讓我們睡個好覺。而你,皮平,可以去站第一班崗,算是一種回報吧。」他咕噥著,一邊把身體捲進毛毯中。
  皮平在漆漆黑夜中可憐地坐著。不停地轉動著身體,總害怕會有無名的東西從井中爬出來。他希望他能蓋上這井口,用毯子也行,可是儘管甘達爾夫似乎是睡熟了,他還是不敢動或走近它。
  雖然甘達爾夫直直地躺著不出聲,他卻並未睡著。他深深地陷入沉思,試著去回憶他以前的礦井之旅中的每一個細節,焦急地思索著他下一步應該選擇的路徑,現在選錯了路將會是災難性的。一小時後,他起身走到皮平身邊。
  「去,到牆角那兒去睡一會兒,我的孩子,」他說話的語氣很慈祥。
  「我想,你一定很想睡覺,而我卻一點也睡不著,所以乾脆我來守更了。」
  「我知道我是怎麼回事了,」坐在門邊他前南自語道:「我需要抽煙!
  自從暴風雪的那個早晨後我一次煙也沒抽過。「
  被睡意攫住了的皮平入睡之前最後一眼是蜷曲在地上的老巫師的一瞥,雙膝間多關節的大手遮住一閃一閃的火光。閃爍的瞬間映出他那尖鼻和吐出的煙霧。
  是甘達爾夫從睡夢中叫起大家。他獨自看管了六個鐘頭,讓其他人睡了個好覺。「在守更時我已下了決心,」他說:「我不喜歡中間那條路。也不喜歡左邊那條路的氣味:那邊有一股腐臭味,這一點都聞不出來我便枉做嚮導了。我將選擇右邊的通道。是我們開始爬坡的時候了。」
  不計兩次短暫的休息,他們在黑暗中連續行車幾個小時。一路沒碰到危險,也沒聽見任何異常聲音。只有巫師法杖閃示的激光,在他們前面像是鬼火往閃爍。他們選中的通道漸漸升高。他們所能感覺到的是此通道以很大的弧線向前伸展,越往前走,坡度越陡峭,路越寬敞。現在兩邊也不再有岔道通往其他路或隧道,而且路較平坦安全,沒有什麼裂縫。顯然他們走上了過去曾經是一條很重要的路,他們走起來也比第一次行車快捷了很多。
  這樣他們前進了大約十五里,這是向東以直線衡量的,實際上走的路可能比二十里還要多。路越往上,弗羅多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一些。
  但他仍然感到有些壓抑,而且有時還能聽到,或者覺得自己聽到了,不像是回音的跟蹤的腳步聲,遠遠地在一行人身後,遠遠地落在他們自己腳步聲的後面。
  他們已經走了霍比特人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最長的距離了,一路上沒有一次休息。大家都在想著他們可以歇腳的地方,正在這時,左右兩邊的牆突然一下子消失了。他們似乎是穿過了一個拱形的門進入一個黑沉沉、空蕩蕩的空間。身後暖風陣陣,前方卻是冷氣撲面。他們停頓下來焦急地擁在一起。
  甘達爾夫看來卻很得意。「我選對了路,」他說:「終於走近了可居住的部分了,而且我猜離東邊不遠了。但我們的位置高出很多。比朦朧谷門高出許多,我想我沒記錯。從氣流的感覺來看,我們就是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大廳。我冒冒險點上些真正的光。」
  他舉起法杖,霎那間如閃電火光驟起。暗影猛地竄起逃遁,隨即他們頭上現出一個碩大的屋頂,是由許多精壯石拄頂起。在他們面前及兩邊延伸起一個空蕩蕩的巨大廳堂;黑色的牆平滑光亮如鏡,亮閃閃、光燦燦的。他們還看到了其他的人口,和黑乎乎的暗色門拱:一條正對著他們向東,另兩條分列兩邊。然後火光便熄了。
  「現在為止我也只能冒險到這種程度了。」甘達爾夫說:「從前在大山的邊側有許多窗,以及可通往上邊光亮處的豎井出入口。我想我們已到達那裡了,但由於現在外面是晚上,所以我們只有到早晨才能確定。假如我說對的話,明早我們就可以看到斜進的陽光了,不過同時我們還要繼續上路。如果能夠的話,讓我們休息一會兒。我們的行程進行得還不錯,黑暗之旅已過大半。但我們還沒走完,離通往外邊世界的大門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一行人在這多洞的大廳裡過了夜,一個個相互在角落避開氣流,似乎從東邊拱形通道傳來的冷風逐漸在增強。四週一片是黑暗世界,空蕩而漫無邊際,多洞的廳堂產生的孤獨與空曠感,加上分出來的無休無止的台階和通道令他們感到很壓抑。霍比特人以往由黑暗傳聞的啟示而產生最可怕的想像,跟摩裡亞現實的恐怖與神奇比起來,全部相形見絀了。
  「以前一定曾經有數不清的侏儒在這裡聚集過,」薩姆道:「而且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必須要比獾還要勤快那樣幹上五百年才能建好這些建築,它們可都是由石頭築成的呀!他們為什麼要建造這地穴呢?他們肯定不會居住在這些黑暗的洞穴裡面吧?」
  「這不是洞穴,」吉姆利道:「這裡是德瓦羅戴夫最大的領地和城市。
  而且從前這裡不是黑暗的,相反地充滿了輝煌和光亮,正像我們唱的歌中所記載的。「
  他在黑暗中站起身用深沉的嗓音唱起來,歌聲繞樑迴盪。
  世界伊始,山巒黛綠,月亮白壁無暇,自然山水尚無命名,都林醒來時獨自設步林中,山谷大地從此有了名字。
  他喝過一口清純末雜的井水,俯身探視鏡池:水中浮起皇冠般的星群,頭部的陰影之上,如一絲銀線牽起一串寶石。
  世界如此美麗,山峰高聳如雲,遠古時代納格斯萊穩,強大的王國的衰落,以及貢多林在西海逝去之前:都杯時期的世界無比美好。
  他是一國之君端居寶座,大堂有諸多矗起的石柱,金瓦銀地,大門刻有盧恩神力。
  陽光月光星光,組成水晶般的光束,驅散烏雲與黑夜的陰影,永遠照耀壯美的世界。
  鐵錘、鐵堪叮叮噹噹,鑿子飛舞留下碑文;鑄劍刀光劍影;深挖洞地下宮殿顯輝煌,金屬製成魚鱗般甲冑,圓盾,盔甲,斧頭,寶劍,亮閃閃的長矛齊齊入兵庫。
  都林的子民自強不息,山下地宮樂聲飄揚:豎琴悠悠,詩人吟唱,門邊響起號角聲聲。
  好景不在,山水友老,鍛爐只餘爐渣冰冷;沒有豎琴聲,也沒有了鐵錘聲;都林的大堂一片黑寂。
  荒家陰影籠罩在麾裡亞,在卡扎德東姆。
  殞落的星星仍舊倒掛在黑暗無風的鏡池,皇冠沉在深深的池水。
  直到都林從沉睡中再度醒來。
  「我喜歡這首歌!」薩姆說:「我還想學它吶。就在摩裡亞,在卡扎德東姆!一想起那些燈火——但它令黑暗更加沉重。成堆的黃金珠寶都還在這兒嗎?」
  吉姆利一言不發。唱著他的歌,他不再想說什麼了。
  「成堆的珠寶?」甘達爾夫道:「不。妖怪多次掠奪摩裡亞,早已令上廳被洗劫一空了。而侏儒們逃走後,無人敢來豎井深處尋金了;他們會在水中溺死——或者籠罩在恐懼的陰影下。」
  「那侏儒們又想返回這裡幹什麼?」薩姆問。
  「為了『秘事兒』銀。」甘達爾夫答道:「摩裡亞的寶藏不是金和珠寶,那不過是他們的玩具,也不是僅為他們服務的鐵。這些他們的確在此都發現了,特別是鐵,但他們無需去尋找、挖掘它們。他們所要的都可通過貿易往來獲得。世界上只有這裡才有」摩裡亞銀「,或者稱為『真銀」;』秘事兒『是它在小精靈語裡的名稱。侏儒們對它也有一個專門的名稱,但他們不願向外說。其價值十倍於黃金,現在更是無價之寶。因為地面儲量太少了,甚至是』妖怪『們也不敢下去尋找。摩裡亞礦脈向北延伸直到卡拉德赫拉斯,且走向至黑暗地下。誅儒們沒有傳說,但』秘事兒『給他們打下了如果是財富的基礎的話,同時也為他們挖掘了自己的墳墓,他們所挖出來的幾乎全被妖怪們掠光並上貢給覬覦它們的索倫。「
  「秘事兒!所有的人都渴望得到它的。它敲起來像銅,磨後像玻璃。徐儒們將將它們製成金屬,很輕卻比任何淬火的鋼還要硬。它的美麗一如一般的銀器,但永不褪色。小精靈們非常喜歡它,除了其他用途外,他們將它製成伊西爾德的星月,你們在門上看到了,比爾博有一秘事兒連環製成的盔甲,是索林送給他的。不知現在如何了?可能還在米歇掘出文物館收集灰塵吧。」
  「什麼?」吉姆利叫了起來,一直沉默中的他大吃一驚。「一件摩裡亞銀製成的盔甲?那可是國王賜物啊!」
  「是的,」甘達爾夫說:「我從未告訴過他,其價值比整個夏爾國及其中所接有的一切價值還高。」
  弗羅多一聲未吭,但他將手伸到短上衣下面摸了摸他那鎖子甲的銀環。他驚詫地想到他一直在上衣內袋著價值連城的寶物在行軍。比爾博當時知道嗎?他毫不懷疑比爾博一定熟知。它的確是件國王賜物。
  於是他的思路也便由黑暗中的摩裡亞回到了利文德爾,想起了比爾博,以及當比爾博還在那裡時在巴根的日子。他十分渴望他能回到那裡,那給草坪鋤草或澆花的日子;當時他卻永未聽說過庫裡亞或秘事兒——或者魔戒。
  萬籟俱寂。大家一個接著一個地入睡了。弗羅多在守夜。好像突然來自深谷中一道道看不見的門,恐懼驟然襲上全身。他的手是冰冷的,額頭也是潮濕的。他聆聽起來,聚精會神地聽著。就這樣他聽了漫長的兩個小時;但他聽不到任何聲音,甚至聯想像中腳步聲的回音都聽不到。
  他守更的時間快結束了,這時他覺得遠處的西拱形通道在想像中像是看見兩點彷彿兩隻閃亮眼睛的微光。他試了試,頭卻沉了下來。
  「我一定是站崗時快睡著了,」他想:「我是在夢境的邊沿。」他站起身揉了揉眼睛,仍舊站在那裡,凝視著黑暗,直到由萊戈拉斯換下了他的崗。
  他一躺下,很快就入睡了,但好像夢仍在繼續:他聽到了有人低語,看到了兩點微光在緩緩接近。他醒來發現大伙在周圍正低聲說話。
  高高地在東邊的拱形通道上方,接近廳項處有一個井孔,透過來一道長長的微弱光線;穿過大廳的北拱門也遙遙透進閃爍的光。
  弗羅多站了起來。「早安!」甘達爾夫說:「終於又看到早晨了。你們看,我昨晚說對了。我們是在摩裡亞東側的上方。今天結束之前我們應該找得到大門看見朦朧谷中鏡池水在我們面前流淌。」
  「我會很高興的。」吉姆利道:「我已看到了摩裡亞,是非常偉大的,但現在正變得又黑又可怕。而且我們也沒發現我的族人的蹤跡。我懷疑巴林是否來過這兒。」
  他們吃過早餐後,甘達爾夫決定立即繼續趕路。「我們是很疲倦,但只有在外面我們才能休息得更好。」他說:「我想我們當中沒人希望在摩裡亞再待上另一晚。」
  「確實不想!」博羅米爾道:「我們走哪條路呢?前面東拱門嗎?」
  他許吧,「甘達爾夫說:「但還不知道我們準確的位置。除非我迷失了方向,我猜我們是往大門的北邊上方;走下去的路可能不很好找。
  東拱門或許是我們應選的路;但我們下決心之前,我們應該看看周圍。
  我們走到北門那邊看看,那裡有光。假如能找到窗戶的話會有很大幫助的,但我擔心光線只照向豎井下面。「
  在他的帶領下,一行人穿過了北拱門下面。他們發現處於一寬敞的長廊中。越往前走,光線越強,光線原來是右邊的一扇門中透出的。
  通道更高,平頂,石門還往折上,半開著。門後是一間方形的大房間。
  裡面光線很微弱,但對他們長久待在黑暗中的眼睛來說,卻顯得亮燦燦般眩目,他們一邊往裡面走一邊眨眼。
  他們走進去時腳下踩起地上厚厚的積塵,他們在門口跌跌撞撞地走在一堆看不清形狀的東西中間。房間是由遠處東牆上一個寬寬的豎井照亮的;豎井向上斜出,在盡頭看得到一小方塊藍天。豎井透過的日光直射在屋中間一張石桌上:只是一塊長方形石塊,有二英尺高,上面平放一塊大大的白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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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40:01 |只看該作者
  「看起來像是墓碑。」弗羅多低語道,像有一種預感似地俯下身去仔細觀察。甘達爾夫迅速地來到他身邊。上面刻著神秘的字符:「這是戴倫字符,古時庫裡亞人就使用這種語言。」甘達爾夫說。
  這裡是以普通人和侏儒語言寫的:方丁之子巴林摩裡亞之王「那麼他是死了,」弗羅多說:「這正是我們擔心的。」吉姆利把自己的臉埋在頭巾裡。



第十七章 卡扎德東姆之橋




  魔戒小分隊默默地站在巴林墓前。弗羅多想起了比爾博以及他與侏儒之間長期的友誼,還有很久以前巴林來夏爾國做客的情景。在這滿是灰塵的山中石屋內,這一切彷彿是千年往事,像是發生在另一世界。
  後來他們走動起來,抬頭開始尋找能告訴他們巴林下落的東西,或者能顯示出他手下的人的情況。房間的另一邊還有一扇小門,在豎井下面。他們現在看出來了,這兩扇門旁都倒著許多屍骨,屍骨間到處是斷劍、斧頭、劈開的盾牌及頭盔。有些劍已折彎:那是一些妖怪用的短彎刀,刀刃已變黑。
  石壁上鑿開了許多壁龕,裡面放了幾個鐵架木箱。箱子卻被撬開搶劫過,但在一個破碎的箱前放了一本書。書也無倖免地被刀劍亂砍過,甚至部分已遭焚燒,污黑斑點像是變了色的血跡染過令人無法卒睹。甘達爾夫小心地拿起書,但一放到石板上書便散開了。他望著書沉思不語了好一會兒。弗羅多與吉姆利站在旁邊看著甘達爾夫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書,裡面由不同人以神秘古文書寫,一半是摩裡亞文一半是戴爾文,偶而夾雜些小精靈使用的文字。
  最後甘達爾夫抬起頭來。「它好像是記錄了巴林一族人命運的一本書,」他說道:「我估計它從幾乎三十年前他們初次來到朦朧谷開始記錄:書中似乎有頁碼提示他們到達的年代。首頁註明了——三,所以至少一開始就少了第二頁。聽這段卜我們將妖怪們從大門趕出並守衛著『——我想是這樣寫的;下一個單字模糊不清且被燒焦了,可能是:』房裡——白天我劈了他們許多『——我想是吧——』山谷裡的太陽。
  弗洛依被冷箭射中。他殺死了一大妖怪。『然後又一不詳處,接著是:』弗洛依就躺在米爾旁的草叢下。『下一、兩行我讀不出了。後面,』是我們佔據了北角的第二十一大廳並住了下來。『有一個字我看不出來是什麼。提到了一個豎井。然後是:「巴林在瑪扎布爾室登基。」』「記錄室,」吉姆利說:「我想就是我們站著的這間屋子。」
  「下面一大段我都讀不出來,」甘達爾夫說:「除了一些字樣如『金』,都林之斧及什麼『頭盔』。然後是『巴林現在是摩裡亞之王了』。
  到此一個章節結束了。幾個星號之後,出現了另一人的字體,我可以讀出『我們發現了真銀』,後面出現了『鍛造精湛』的字樣,然後是什麼,有了!是『秘事兒』;後面兩行是『奧因去第三深井尋找上衣盔甲』,什麼『西行』,一模糊處,『到霍林門』——「甘達爾夫停頓了一下,再翻過幾頁。」有幾頁講得都差不多,匆匆之間寫成的,且受損嚴重,「他說:「但這種光線下我辨認不出多少。這裡肯定缺了幾頁紙,因為開始出現第五頁了,亦即他們在此定居的第五個年頭了,我想。讓我看看!不行,又破損又髒得太厲害了。我讀不了。也許在太陽下我們可解讀多一些。等一等!這裡行了,用小精靈文粗體字寫成。「
  「那一定出自奧裡之筆。」吉姆利擦過頭看後說道:「他的字寫得又快又好,經常用小精靈文寫東西。」
  「我倒擔心他精美的書法只能錄下壞的消息了。」甘達爾夫說:「第一個看得清的字是『悲哀』,但這行其他的字符不見了,除非該字母結尾是——。是的,一定是yestre?(昨)後面跟的是:「天是十一月十日,摩裡亞巴林王在朦朧谷倒下。他獨自去巡查至鏡地。一個藏在石頭後的妖怪一箭射中了他。我們去劈了這妖怪,但更多的——從東邊銀礦那邊殺來。『這頁餘下部分的太模糊了,我一點都認不出來,不過我可以認得到』我們關上了大門,『還有後面,』能擋住他們很久,『下面的可能是』恐怖『和』受折磨『。可憐的巴林!可能他加冕時間不足五年。
  不知後事如何,不過我們沒時間去猜後面幾頁了。這是最後一頁。「他停了一下歎息不已。
  「讀起來太恐怖了,」他說:「我擔心他們的結尾太慘烈了。聽!『我們沖不出去了。我們衝不出去了。他們已佔領了大橋和第二大廳。弗拉龍內和納裡部倒下去了。』後面五行被塗抹了,我只能讀出『五天前發去的。」最後一行是』他中水已漲到西門牆上了。水中的守衛怪抓走了秦思。我們衝不出去了。最後一刻來臨了,『然後是』地下傳來的是雞隆,哈隆的鼓聲。『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最後一行是以小精靈文潦草地寫著:「他們衝進來了。』後面就沒了。」甘達爾夫停了下來,默立著在思考什麼。
  一陣突如其來的對這房間的恐懼感攫住了一行人。「我們衝不出去了,」吉姆利低語道:「當時山池水退了些算是我們走運,而且守護怪在南邊睡覺。
  甘達爾夫抬起頭來環顧四周。「他們似乎在西門都進行了最後的防守。」他說,「但當時也沒剩下多少人了。所以重新收回摩裡亞的企圖遭到失敗。他們這一舉動勇敢卻又很愚蠢。時機還未成熟呢。現在我想我們該向方丁之子巴林告別了。他一定要在此與其祖先共服。我們可帶走這本書,《碼扎布爾書》,以後有時間再細看。吉姆利,最好你來收管,如果有機會的話帶回給戴思。他會很有興趣的,儘管這會令他傷心。來吧,我們走吧!早晨還在消逝。」
  「我們走哪條路?」博羅米爾問。
  「回到大廳,」甘達爾夫道:「我們來這間石室並不虛此行。我現在知道了我們的方位。這裡正像吉姆利所言,是瑪扎布爾主室。大廳一定是北角第二十一廳。因此我們應走大廳的東拱門,一路向右南行,再走下去。第二十一廳應該位於第七層,亦即高出大門六層。快走!回到大廳!」
  甘達爾夫話剛出口,外邊傳來很大的噪雜聲:地下深處似乎響起連續不斷的隆隆聲,來自很遠的地下並感到腳下的地面都在顫抖。大家大吃一驚,紛紛向門邊跳去。步隆,步隆聲又再響起,好像有萬隻巨手將摩裡亞山洞變為一隻大鼓。跟著傳來鼓樂回聲:一隻大號角在大廳吹響,遠處伴有無數小號角和尖厲的叫喊聲。隨即是匆匆跑動的腳步聲。
  「他們來了!」萊戈拉斯叫道。
  「我們衝不出去了。」吉姆利說。
  「被包圍了!」甘達爾夫喊道:「我幹嘛拖了這麼久?我們在這裡像他們以前一樣被圍住了。但當時裡面沒有我在。看看我們將——」
  哈隆,哈隆,鼓聲大作,牆都在晃動。
  「關上門,堵住它們!」阿拉貢大叫道:「盡量背起背包,我們也許會有機會衝出重圍。」
  「對!」甘達爾夫說:「我們絕不能被困於此。東門開著點!如果有機會我們從那邊衝出去。」
  「何人到此打擾摩裡亞巴林王的休眠?」『他大聲呼喝道。
  外邊響起一串粗啞的哭聲,好像山石滑下山洞:喧囂中有一低沉的聲音下了命令。咚,咚,咚地下又響起那鼓聲。
  甘達爾夫敏捷地邁到開著一線的門縫處,伸出他的法杖。只見一道閃電照亮石室和外邊通道。一瞬間巫師探起頭來。他倏地跳回來但見箭雨呼嘯著射向走廊。
  「是妖怪,很多的妖怪,」他說道:「有一些體積龐大、一臉惡相,是摩爾多的烏魯克黑怪。現在他們退後了一步,噢,裡面還另有別人。
  一個特活爾巨人,或者不只一個。朝那個方向衝出去是沒有希望了。「
  「假如他們從另一個門圍人的話,我們就完全斷絕一切希望了。」
  博羅米爾道。
  「這邊暫時還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阿拉貢道,他正站在東門那兒聆聽動靜。
  「這邊通道正衝著一列台階,顯然不會通向大廳。但後有追兵的話,盲目逃竄也無濟於事。我們封不住這扇門。鑰匙不見了,鎖又壞了,這門向裡開。我們必須先阻擋住敵人一會再說。我們要令他們害怕碼扎布爾室!」他嚴正地說,一邊摸著他安杜雷爾劍的劍鋒。
  走廊裡又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博羅米爾衝向門並用身體堵住了它;然後用碎刀劍和木片塞住了門縫。小分隊撤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但還沒有機會撤走。門被撞得晃動一下,然後慢慢地被推開了,將塞住門的碎刀木擠到後面。一隻長著一層綠鱗般的黑皮膚、巨大的手臂和肩膀伸進裂開的門縫來。跟著一隻碩大、平坦沒有腳趾的腳從門下強行邁了進來。外面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博羅米爾躍了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猛砍這只胳膊,但他的劍噹的一聲擦過胳膊,從他顫抖的手裡滑落。劍鋒上出現了一個凹口。
  突然,弗羅多自己都很驚奇,他覺得怒火中燒。「為了夏爾國!」
  他叫起來,一個箭步竄到博羅米爾身旁,他一俯身把「刺睨」劍刺進那只醜惡的腳。一聲悶響,那隻腳猛地抽回,差點震飛了弗羅多的「刺睨」劍。劍鋒上滴下的黑血在地面流淌。博羅米爾撞向門,再次將其關上。
  「為了夏爾國的一擊!」阿拉貢喊道:「霍比特人這一劍刺得可真深!
  你的劍可真夠鋒利,德羅戈子弗羅多。「
  門外響起了撞擊聲,一次接著一次的撞門,撞相和撞棒正不停地敲擊。石門開始裂紋搖晃,裂縫也越來越大。箭呼呼而至,但大多射入北牆,折頭落地沒造成任何傷害。號角吹響,腳步聲急促起來,妖怪們一個個跳入房中。
  進來多少妖怪小分隊也數不清。戰鬥白熱化,但妖怪們被英勇的抵抗所挫敗。萊戈拉斯有兩支封喉箭。吉姆利在下三路砍斷了跳上巴林墳墓的敵人的腿。博羅米爾與阿拉貢殺死無數敵人。當十三個妖怪倒在地上,餘下的尖叫著逃竄,而抵抗者除了薩姆頭上的擦傷之外,其他上毫髮無損。當時好在薩姆一低頭而逃過一劫,不過他殺死了那妖怪:用他那把古塚寶劍,猛地刺中妖怪。他棕色的眼裡燃燒著怒火,殺氣騰騰足以令泰德。桑迪曼退避三舍,假如他在場的話。
  「好了,時機成熟了!」甘達爾夫喊道:「在巨怪回來之前我們走!」
  但正在他們撤退時,皮平與梅裡還未起到台階處,一個大妖怪跳入屋內。但見他身材高大,差不多與人一樣高,身上套了一黑色鎖子甲,從頭套到腳。他的後面聚集了一群妖怪站在走廊。大妖怪的寬臉遮著邪惡,雙眼像煤球,舌頭很紅,他揮舞著一支利矛。他用其巨大的獸皮盾牌擋開博羅米爾刺來的劍,逼得他連連後退摔倒在地。接著他潛身躲開阿拉貢的一擊,如蛇一般衝向人群,舞起長矛直刺弗羅多。
  弗羅多右身著招並被甩到牆上釘在那裡。薩姆大喊一聲揮劍砍向矛桿,將其劈斷。正當妖怪丟下斷矛,則的拔出短劍時,安杜雷爾劍已劈向其頭盔。雷霆萬鈞之下頭盔綻開。妖怪的頭被砍為兩半,倒在地上。博羅米爾與阿拉貢挺劍向前,隨從見狀怪叫著鼠竄而逃。
  咚,咚,鼓聲又從山底響起。轟隆聲連續不斷。
  「現在!」甘達爾夫喊:「現在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快撤!」
  阿拉貢扶起倒在牆邊的弗羅多,一邊推著前面的梅裡與皮平向台階衝去。其他人緊跟其後;而吉姆利必須由萊戈拉斯拖著才能離開房間,儘管情況非常危急,他還逗留在巴林的墓前低垂著頭。博羅米爾拉上東扇門,嘎嘎地扯著鐵鏈:門兩邊各安了兩大鐵環,但總是扣不上。
  「我沒事,」弗羅多喘著。『俄走得了。放下我!「
  阿拉貢幾乎不敢相信地放下了他。「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廣他大叫道。
  「還沒有!」甘達爾夫說:「但沒時間研究奇跡了。快,大家全下台階!在下面等我幾分鐘,如果我有趕回來,繼續走!快走,選右下方向的路走。」
  「我們不能把你留下來守門!」阿拉貢說。
  「按我說的做!」甘達爾夫聲色俱厲。「刀劍在此無用。快走!」
  通道裡沒有堅並通亮,一片漆黑。他們摸索著沿著一條長長的台階走下來,走一會回頭望去,但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上面依稀可見巫師法杖的微弱閃光。他似乎仍舊立在關著的門前守候。弗羅多端著粗氣靠在薩姆身上,薩姆伸手扶著他。他們站了一下凝視著台階上的黑暗世界,弗羅多覺得他聽得到上面甘達爾夫的聲音,他那低語歎息的聲音迴旋著沿著斜屋頂傳了下來。但弗羅多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石牆彷彿在顫抖。不時地擊鼓聲震動、滾動著。咯,哆。
  突部台階頂刺過一道白光。然後是沉悶的隆隆聲和沉重的砰砰重擊聲。鼓聲猛地狂然大作:咯——梆,鳴——梆,然後停了下來。甘爾達夫飛下台階落入一行人中間。「
  「好了,好了!都結束了!」巫師勉強站起說道:「我已竭盡全力。
  但我棋逢對手,遇上強敵,幾乎被毀。別站在這兒,繼續走!繼續!你們還得在黑暗中再走一會兒。我有點搖擺。繼續!繼續呀!吉姆利,你在哪兒?跟我在前邊走!大家緊跟著我們走!「
  他們跌跌撞撞地跟著他走,心裡卻猜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咯,鳴的鼓聲又響起,但聽起來卻壓抑了許多且很遙遠,卻一直在跟隨。
  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追擊聲,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叫喊。甘達爾夫沒再向左喊右轉彎,因為這條通道似乎正朝著他要走的方向。時常要下一些台階,五十層或更多,到達低一層地面。此時下台階正是他們最大的危險,黑暗中看不到下降的台階,~踏上時便容易踩空。甘爾達夫像盲人般以法杖探地。
  一小時後他們已走了一里,或許更遠,同時下了許多層台階。還是沒聽到任何追擊聲。他們幾乎開始希望他們已逃脫出來了。在第七道階梯底,甘達爾夫停了下來。
  「開始熱起來了!」他喘著氣說:「我們現在應該至少到了與大門一樣的水平線了。一會我想我們會有一個左轉彎帶我們向東行。希望不會太遠。我果極了。我必須要在這兒歇一會兒,即使天下所有的妖怪都在追趕我們。」
  吉姆利抬起他的胳膊將他扶到台階上坐下。「剛才在上面發生了什麼事?」他問道:「你是不是遇見了擊鼓者?」
  「錢不知道,「甘達爾夫答道:「但我突然發現我正面對著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對手。我一下子除了唸咒關上門外,想不起要做些什麼了。
  我知曉很多事情,但要做好那種事需要時間。就算如此門也可能被用力再撞開。「
  「我站在那裡時已聽到另外一邊妖怪的叫喊聲:我在想他們隨時都可能推開石門。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們似乎是用他們那可惡的語言在交談。我聽到的只有一個詞『格什』:即是『火』。然後有東西進入了房間——我是通過門感覺到的,妖怪們本身也害怕起來,個個沉默不法。它抓起了鐵環,然後它察覺出了我和我的咒語。我猜不出它是什麼,但我從來沒感覺受過這樣的挑戰。這咒語恐怖極了。它幾乎未垮了我。有一霎那間石門離開了我的控制,開始要打開了!我必須說出~些命令詞。這首咒令語也讓我消耗極大功力。石門盡成碎片轟然倒下。一種像雲一樣的黑東西擋住了屋內所有的光線,而我被震落了台階。所有的石牆都塌陷下來,我想石室屋頂也不能倖免。我想巴林也被深埋於內,也許其他東西也同樣被埋。我說不出來,但至少我們身後的通路完全堵塞了。啊,我從來沒如此筋疲力盡,但正在恢復,是一生中最快樂的事了。我還以為阿拉貢背的是一名勇敢卻已戰死的霍比特人呢。」
  「我怎麼了?」弗羅多說:「我還活著呢,看來也沒缺胳膊少腿,雖然我被打傷,而且很痛,但還不算太壞。」
  「怎麼說呢,」阿拉貢道:「我只能說霍比特人是由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物質構成的。如果我早知道的話,我就會在布理旅館說得客套一些了。那飛矛能扎死一個野豬!」
  「我很高興你這樣說,但是它並沒孔穿,」弗羅多說:「不過我感到更像是被壓在錘子和鐵砧之間。」他再也沒多說。他覺得呼吸起來很難受。
  「你很像比爾博,」甘達爾夫說:「正像我很早以前說過的,你們遠不只是雙眼相似。」弗羅多在想這句是否話外有話。
  他們現在繼續前進。 過了一會兒吉姆利開口了。 黑暗中他的雙眼炯炯有神。「我想,」他說:「前面可能有光,但不是日光。紅色的。會是什麼呢?」
  「懊!「甘達爾夫咕吸道:「我在想這是否就是他們的意思:洞低層著火了?不過,我們只能一路前行了。「
  不久光已確定無疑,大家都看到了。在他們通道旁邊的兩邊石壁上火光灼灼燃燒,放著刺眼的光。路現在可以看清楚了:路的前方陡然下斜,再往前點有一低拱形通道。透過該通道光線越來越強。空氣變得異常熾熱起來。
  走到拱門時甘達爾夫做了手勢讓大家停下來,自己走了過去。他一站過門口,面部猛地被火光照得通紅,他迅速後撤幾步。
  「這裡又有新魔鬼了,」他說:「肯定是設計好了來歡迎我們的。但我知道我們在哪裡了,我們已到達了第一深井,即剛好低於大門一層。
  這是古摩裡亞第二大廳,大門已很近了,過了東邊在左方,不到四分之一里的路程。穿過此橋,再上一層台階,沿著一寬路,穿過第一大廳,然後就可出去了!但大家過來看看!「
  他們凝視著。面前又是一洞廳。比他們睡過覺的那個廳更高長。
  他們快到達東端了,向西的通道又引向黑暗。廳中央下面矗立著兩根高桂,刻成兩棵大樹狀,其石頭砌成窗花格樹枝托起屋頂。柱底平坦成黑色,但柱身西邊卻映滿了紅色的火焰。穿過地面接近柱腳處有一個很大的裂縫。從裡面竄出一團火球,火苗時時舔著裂口邊在柱底纏繞升騰。空氣中瀰漫著團團黑煙。
  「假如我們從上面的大廳沿著主要通道至此,我們就會困於此地了,」甘達爾夫道:「讓我們希望大火處於我們和追兵之間。來吧!我們已沒有時間浪費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傳來追趕的鼓聲:鳴,哆,咯。西邊大廳暗影遠處傳來了嘶喊聲和號角聲。哆,哆,五柱彷彿在搖晃,火光在顫抖。
  「好,算比試最後一回!」甘達爾夫說:「如果外面太陽高掛的話,我們仍能逃脫出去。跟著我!」
  他轉向左邊加速跑過平坦的大廳表面。距離比想像得更長一些。
  他們一路跑著,後面傳來無數匆匆追趕的腳步聲和回音。一聲尖叫響起,追兵已發現他們了。鐵器碰撞聲聽得清清楚楚。一枝箭嚶的一聲從弗羅多頭頂飛過。
  博羅米爾大笑道:「他們沒想到這些,大火已將他們的前路切斷。
  我們不在他們想像的那一邊!「
  「快看前面!」甘達爾夫大喊:「橋近了。橋很危險且很窄。」
  倏忽間弗羅多看見前面出現一道深淵。在大廳的盡頭更然而止,下面是無底裂谷。外門只有一五砌的細長的橋連接,沒有邊石或橋欄,橋面成一弧度,長度大約五十尺。這是佚儒古時為防禦可能佔領第一大廳和外面通道的敵人而設的。它只能魚貫而過。在谷邊,甘達爾夫停了下來,後面的人走上來擁在後面。
  「滯路,吉姆利!「他說:「皮平與梅裡隨後,直走,走到門邊的台階那邊!「
  箭雨落在他的周圍。一支擊中了弗羅多彈到了一邊。另一支穿透了甘達爾夫的帽子,像揭了一片黑羽毛。弗羅多回頭一看。大火另一邊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有成百個妖怪。他們揮著矛和劍在火光下閃著像血一樣的紅光。咯,咯,鼓聲連續不斷,越來越響,鳴,鳴。
  萊戈拉斯轉過身拉弓搭箭,儘管對於他的小弓來說,射程遠了些。
  他剛一拉弓,箭已滑落在地。他發出一聲驚愕和恐懼的叫喊。兩大巨怪出現了,他們背著巨大的石板,放到地上用來在火上鋪出一條路來。
  但令小精靈懼怕的不是巨怪。妖怪們的行列閃出一條通路,他們紛紛散開,好像他們自己都驚恐萬分。他們後面有東西到來。是什麼看不見:它像一巨大的黑影,黑影中間有一黑色軀體,可能像人形吧,但更大些。其內及其外都發射出一種權力和恐怖色彩。
  它來到火邊,大火似乎被烏雲遮住些一樣變小了一些。然後它猛地一跳,躍過裂谷。火苗忽然升起光迎接它,圍著它盤繞,一團黑煙旋轉而升起太空中。它那流線型的鬃毛冉冉飄起,後面熊熊燃燒。它右手持如火舌般的利劍;左手擺一把多刺的軟鞭。
  「呵,呵!」萊戈拉斯哀嚎道:「巴爾羅格人!一個巴爾羅格人來了!」
  吉姆利睜大了雙眼。「都杯的毒怪來了!」他大叫道,手中的斧頭滑落地下,他用手蓋住了臉。
  「一個巴爾羅格人。」甘達爾夫自語道:「現在我明白了。」他晃了一下,沉重地靠在他的法杖上。「這次撞到什麼邪了,連我都疲倦了。」
  這著火的黑影朝他們追來。妖怪們怪叫著推倒石板做通道。正在這時博羅米爾舉起他的號角吹了起來。號角聲激昂宏亮,像是有許多聲音在洞頂大喊。一瞬間妖怪們畏縮不前,連火影都停了下來,隨著回音~消失,火苗又被一陣黑風吹滅,敵兵又開始前進。
  「快上橋!」甘達爾夫聚起法力大叫道:「快跑!你們絕對不是這個大敵的對手,我必須守住這條窄通道,你們快跑廠阿拉貢與博羅米爾沒理睬這條命令,齊齊堅守陣地,在橋的這邊,在甘達爾夫左右兩邊。
  其他人停在大廳邊門內,轉過頭來,不肯離開讓他們的首領獨自面對強敵。
  巴爾羅格人到了橋邊。甘達爾夫站在橋中央,靠在左手的法杖上,另一隻手裡的格蘭林劍閃著銀白色的寒光。他的對手再次停了下來,正視著他,他周邊的黑影像兩隻巨大的翅膀投向前去。他舉起了鞭,鞭鞘呼嘯著嗓曖作響。鼻孔噴出火球撲來。甘達爾夫卻紋風不動。
  「你不准過去,」他說,妖怪們一動不動,四周死一般寂靜。「我是秘密之火的僕人,阿諾火焰驅動者。你不准過去。黑火幫不了你,烏敦之火。回到大陰影處!你不准過來盧巴爾羅格一言不發。其火焰雖漸熄,黑暗卻在擴大,他緩緩地走上小橋,突然間他將自己拉成很高,翅膀從牆到牆那麼寬。甘達爾夫還是能被看見,在暗影下折折發光,他看起來很小,孤獨無援:灰溜溜的彎著腰,像一棵洪水暴發前的枯樹。
  ~道紅光從黑影閃出,一把紅劍帶著火刺出。
  格蘭姆德林劍寒光閃閃迎敵。
  叮噹碰撞,撞出白光。巴爾羅格倒在地上,紅劍已被削成斷片。
  巫師在橋上搖晃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然又站得筆直。
  「你不准過/他道。
  巴爾羅格~跳又全身躍回了橋上。他的鞭子呼呼嘶叫。
  「他不能獨自禦敵!」阿拉貢突然大叫道,跑回橋上。「埃倫迪爾!」
  他大喊著。「我來助你,甘達爾夫!」
  「貢多!」博羅米爾也喊著跟著他跳過來。
  正在此時,甘達爾夫舉起他的法杖,大喊著走向他眼前的橋面。
  法杖爆裂從手腕而出。但見一團眩目的白火焰騰地升起。橋面裂開了。
  剛好在巴爾羅格的腳下斷開,支撐的石塊落下峽谷,餘下的橋面挺在那裡,搖搖欲墜,像一個岩石做的舌頭震顫著在空中。
  巴爾羅格可怖地大叫一聲跌向前去,他的身體栽了下去消失了。
  但在下落當中他還揮起皮鞭,皮鞭套住巫師的膝蓋將他拖到邊沿。他搖晃了一下,徒勞地抓住石頭,然後滑向深淵。「快逃,你們這群傻瓜!」巫師大喊著,旋即也不見了蹤影。
  大火熄滅了,空蕩蕩的黑暗又降臨了。一行人嚇得腿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只是盯著山谷。阿拉貢與博羅米爾剛跑下橋來,橋便裂開掉人谷中。阿拉貢大叫著喚醒了大伙。
  「廉吧!現在我來帶你們走!「他喊著:「哦們必須服從他最後的命令。跟我來廣他們狂亂地一腳深一腳淺地沿著門後的台階上行。阿拉貢帶路,博羅米爾斷後。在台階頂有一寬寬的回音的通道。沿著這條路他們飛逃著。弗羅多聽到他身邊的薩姆在哭,然後他發現自己也在邊哭邊跑。
  咯,咯,雞的鼓聲還在轟鳴,現在聽起來更像是哀悼,咯!他們繼續跑著。光線越來越強。巨大的豎井透過洞頂。他們跑得更快了。他們衝入一個大廳,東邊的窗戶照過來的日光令大堂特別明亮。他們跑過大廳,穿過龐大的、破裂的門,突然間大門打開了,露出拱形的眩目光芒。大門兩邊各有一門崗蟋曲著一隊妖怪守兵,但大門已破爛倒下。阿拉貢一拳擊倒攔在路中央的隊長,其他妖怪見其怒狀四散而逃。小分隊衝過大門,竟沒人理會他們。過了大門他們衝下那巨大古老的台階,亦即摩裡亞的基石。
  於是,最後,他們不可思議地又來到了藍天下,感受到了撲面的和風。
  他們~直跑出牆上弓箭射程之外,才停下來。原防谷在面前延伸開。雲霧山的陰影仍舊籠罩著,但東邊卻有一束金色的陽光照在大地上。現在剛好是午後過了一小時。陽光照耀著,白雲高高在天上飄著。
  他們回首望去,山陰下大門的黑暗還在張開著口,地下深處傳來緩緩的鼓聲:鳴,一縷黑煙拖曳而出,其他便什麼也看不見,山谷四周空空如也。哆!悲哀最後握住了他們每個人,大家長久地哭著。有的默默而立,有的趴在地上。咯,咯。鼓聲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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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40: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洛思洛連

  「唉!我覺得我們不能在此久留,」阿拉貢道。他望著群山舉起劍。
  「永別了,甘達爾夫!」他大聲說:「我沒告訴過你:過摩裡亞門時要小心嗎?唉,我竟然預言成真!沒有你在,我們還有什麼希望?」
  他轉身對著小分隊。「沒有希望我們也要做到,」他說:「至少我們應得以雪恥。大家振作起來。別再哭泣!來吧!我們要走的路還長著呢,還有許多事在等著我們。」
  他們站起身環顧一下四周。問北,山谷走向一面大山脊之間一處暗影下的幽谷。谷上三座銀色的山峰在閃耀:塞勒勃迪爾、法奴德赫爾和卡拉德赫拉斯山——摩裡亞山脈。幽谷頂一湍流為無數小瀑布鑲上了白邊,山腳下騰起霧般的白泡沫懸掛在空中。
  「那邊就是朦朧谷台階,」阿拉貢指著瀑布說:「湍流旁鑿刻出的路便是我們要走的方向,希望天空對我們友好些。」
  「或者說卡拉德赫拉斯別那麼殘忍,」吉姆利說:「看它正對著太陽哭呢!」他向這白雪皚皚的峰頂揮了揮拳頭,然後轉過身去。
  向東邊的一座山脊突然中斷,遠處的寬廣模糊的大地依稀可見。
  南面雲霧山綿延遠去至極目處。離他們不到一里遠,地勢低一點的地方坐落著一塊池塘,他們已站在山谷西邊較高的地方,池塘長長的,呈橢圓形,形狀恰似一矛頭刺向北邊幽谷。南邊遠離山陰,陽光明媚。
  但水卻是黑色的,像是在點燈的屋內看到的黃昏深藍。清爽的藍天。
  池水平靜,水波不興。四周是一塊平坦的綠草地,四邊漸次傾斜到裸露未斷開的邊緣。
  「那就是鏡地,深深的科勒德扎拉姆湖!」吉姆利不勝悲哀地說:「我記得他說過:希望你欣賞這景色!但我們不能在那兒逗留。現在我還要走很長的路才能有什麼開心事了。只是我要急著趕路,他卻可以留下來。」
  一行人現在沿著山路離開大門。路崎嶇不平,破爛不堪,引向亂石叢中一條彎曲的、雜生著石南與荊棘的小路。儘管如此,還可以看出昔日康莊大道的痕跡,自山下的侏儒王國一路繞向山巔。路上時時可見路旁有石頭工作品的廢墟,長滿青草的山岡上面長有細細的白律,或在風中喧鬧的杉樹林。路向東一轉,將他們艱難地引向鏡池旁的綠草地,路旁不遠處矗立著一根頂部已破裂的石柱。
  「這就是都林之石!」吉姆利叫道:「我一定要駐足片刻欣賞一下山谷的奇觀!」
  「那就快點!」阿拉貢道,回頭望了一眼大門方向。「太陽落得這麼早。妖怪也許在天黑之前不會出來,而且到時我們已走得很遠了。月已下弦,今晚會是一個漆黑的夜晚。」
  「跟我來,弗羅多!」侏儒大嚷著,從路上跳出。「不看卡拉德一扎洛姆我不會讓你們走的。」他跑下一長長的綠草斜坡。弗羅多慢慢地在後面跟著,儘管傷痛和疲勞,依然受這平靜深藍色湖水所吸引,薩姆跟在他後面。
  吉姆利停下來站在石柱前仰望。石柱已斷裂,幾經風吹雨打,側邊的古文字已辨認不清。這根石柱記載了都林第一次看到銳地的情景,吉姆利道:「讓我們也走上前去看一看。」
  他們俯下身來看著黑色的湖水。起初他們什麼也看不見,慢慢地他們看到了環繞的群山倒映在深邃的藍水中,山峰則像頭上的白色羽毛。遠處是廣闊的天空。盡管天空太陽高掛,湖中卻彷彿珍珠落水,星光福把。但卻不見他們自己俯身的倒影。
  「啊,卡拉德一扎洛姆如此嬌好美麗!」吉姆利道:「都林醒來之前他的王冠便靜臥水中。再見了!」他鞠了躬,轉過身來,快速跑回綠草地,加入行列。
  「你看到了什麼?」皮平問薩姆,薩姆陷入了沉思,沒有作答。
  路轉然後即刻下行,走出環繞山谷的兩山脊。湖下面的一個地方有一深井,井水清澈明淨。井水落下石沿,一股清泉亮晶晶、沽治地流下陡陡的石槽。
  「這就是希爾弗羅德起源的山泉,」吉姆利說:「別喝它,水很冰。」
  「不久山泉便形成一湍急的河流,彙集眾多的山泉,」阿拉貢說:『俄們的路幾里開外都是順著河邊來。我要帶你們走甘達爾夫選定的路,首先我希望先到達希爾弗羅德河匯入大河之處——很遠的那邊。「大家朝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前方可看到山溪躍入谷槽,然後流入低地,直到消失到金色的迷霧中。
  「那就是洛思洛連森林!」萊戈拉斯說:「那是我族人居住的地方中最優美的地方。世上沒有什麼地方的樹長得比那裡的好看。那裡的秋葉不落,卻變成金色,直到春天來臨長出新綠時它們才落下,然後樹枝掛滿黃色的花環,大地一片金色,樹頂戴著金冠,裡面灰色的樹幹卻呈銀色,在黑森林我們的歌聲中就是這樣讚美它的。假如我能到其樹下,特別是在春天的季節裡,那我的心將是不勝喜悅了!」
  「即使在冬季我的心也會充滿喜悅的,」阿拉貢說:「但它還在幾里之外。我們加油吧!」
  弗羅多與薩姆努力跟著大夥兒一起前進了一段時間。但阿拉貢帶領他們快速趕路,於是漸漸地他們開始落在後面。從清晨到現在他們什麼東西也沒吃過。薩姆的口像火燒一樣在灼痛,眼前直冒金星,儘管陽光普照,經歷過摩裡亞黑暗卻暖和的環境後,外面的風似乎帶有更多的涼意。他打了一個冷顫。弗羅多也感到邁開的每一步都很痛苦,只得大口地喘氣。
  後來萊戈拉斯轉過身來看到他們落在後面,他告訴了阿拉貢。其他人停了下來,阿拉貢跑了過來,還叫了博羅米爾。
  「對不起,弗羅多!」他關心地說道:「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我們又如此急行軍,我都忘了你受了傷。薩姆也受傷。儘管摩裡亞怪在追趕著我們,我們也不應該一點也沒給你們治療一下。來吧!再走前一點,有一個地方我們可以歇一會兒,我會盡我們所能的。來,博羅米爾!我們來背他們走。」
  過了一會兒,他們遇到了西邊山坡流下的另一條小溪,歡騰的溪水加入了匆匆的希爾弗羅德河。彙集在一起的河水沖下一綠石瀑布,濺起水花奔下山谷,周圍長著許多杉樹,矮矮的彎曲著,四周環生著荷葉蔗和沃脫果灌木叢,底下有一塊平地,溪水歡快地流過亮晶晶的卵石。他們在這裡休息了一下。現在已是午後三點鐘了,他們卻只離開了大門幾英里遠。太陽已開始西斜了。
  吉姆利和另外兩個年輕些的霍比特人用灌木叢和杉木點起了一團火並打些水,阿拉貢則開始為弗羅多與薩姆護理傷口。薩姆的傷口並不深,但看起來很難看,阿拉貢神情嚴肅地檢查著傷勢,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臉上顯現欣慰的表情。
  「你運氣不錯,薩姆!」他說:「殺了頭妖的人很少有人能像你如此輕傷而退的。傷口又沒浸毒,妖怪的刀刃上一般都帶毒的。我處理過後的傷口應該會很快痊愈的。吉姆利燒好水後你先洗洗傷口。」
  他打開皮袋,掏出一些枯葉。「它們已經干了,有些藥性已喪失了,」他說:「但我這裡還有一點在氣象頂採集的阿瑟拉斯樹葉,把一片葉子在水中操碎,用些藥水洗淨傷品後,我來給你包紮一下。該你了,弗羅多!」
  「我沒事的。」弗羅多說,他不想要別人觸摸他的衣服。「我只需要吃一點食物再休息一會兒。」
  「不行!」阿拉貢說:「我們一定要檢查一下看著鐵錘和鐵石傷害你到什麼程度,我們真驚歎你竟然還活著。」他輕輕地除了弗羅多的舊外套和舊短上衣,隨著發出一聲驚呼,然後他笑了起來。像微波起伏的海面上的一道光,銀色的盔甲在他的眼前發出熠熠閃光,他小心翼翼地脫下它舉起來,上面的光輝像亮晶晶的星星,銀環響起一如雨落水塘的叮噹聲響。
  「朋友們,看!」他叫道:「這裡有一件霍比特小王子著的美麗皮衣!
  假如霍比特人有這樣的皮衣的話,中原的獵手會蜂擁而至夏爾國了。「
  「而世界上所有的弓箭將都會是徒勞。」吉姆利說道,望著神奇盔甲。「這是一件秘事兒銀衣。秘事兒!我還從來沒見過或聽人講過如此美麗的秘事兒盔甲。這就是甘達爾夫說過的那件嗎?那麼他低估了它的價值。但這件盔甲給的真及時呀!」
  「我一直在琢磨你和比爾博在他那小屋裡的那段親密時間在做些什麼,」梅裡說:「保佑那老霍比特人!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愛他。我希望我們有機會告訴他這些事!」
  弗羅多的身子右側和胸前有一黑色發青的傷痕。在盔甲下他穿著一件軟皮襯衫,一處銀環已刺進肌肉中去。弗羅多的身子左側也有青腫傷痕,那是他被扔到牆上摔到的。其他人準備飯時,阿拉貢用阿瑟拉斯樹葉浸泡過的水洗了一下傷口。谷中立時香氣襲人,來嗅一下蒸水的人都不覺一振,精力充沛起來。只一會兒,弗羅多便覺得疼痛大為減輕,呼吸也開始均勻起來,儘管後來幾天一模還是比較硬而且痛。
  阿拉貢在他腳下綁紮了一些布片。
  「盔甲輕得驚人,」他說:「如果撐得住的話,再穿上它。發現你有這樣一件甲衣,我心裡很高興,即使睡覺時也別脫下它,除非你幸運地到達了安全地方,而你征途未止,這種機會便微乎其微!」
  他們吃飯後,準備妥當繼續出發,他們熄了火遮掩所有的痕跡。
  然後爬出山谷重新上路,沒走多久,太陽便落下西峰,黑幕降下山的兩側,暮色為他們的腳戴上了一層紗,霧氣則在山窪處騰起,黃昏淡淡的夕陽灑在東邊遙遠、模糊的平原和樹枝上,薩姆與弗羅多現在感覺好多了,精神倍增的他們也能加快步伐加入行列,於是阿拉貢連續三小時行軍,中間只做了一些短暫停留。
  天已黑下來了,夜已深,星空閃爍,下弦月卻遲遲未露面,吉姆利與弗羅多走在後面,躡手躡腳地不說一句話,他們在細聽後面有什麼動靜。後來吉姆利打破了寂靜。
  「除了風什麼聲音也沒有。」他道:「附近沒有妖怪,要不就是我的耳朵是木頭做的。我們可希望妖怪們已滿足於將我們趕出摩裡亞,也許他們的用心不過如此,而與我們——與魔戒無任何關係,當然妖怪如果為了一頭目被殺也會在平原上追殺幾里路。」
  弗羅多沒有說話,在看著「刺眼」劍,劍鋒已鈍。可是他過去的確聽到了一些聲音,或許他認為他聽到了,那踏嗟的腳步聲,甚至現在他也聽到了,他猛地一轉身,後面出現兩道微光,霎那間他覺得他是看到了他們,但頃刻間他們便一晃閃開了。
  「怎麼回事?」侏儒問道。
  「不知道,」弗羅多答道:「我覺得我聽到了腳步聲,而且我覺得我看見了光線——像眼睛一樣,自從我們一走進摩裡亞,我就經常聽得到。」
  吉姆利停下來趴在地上。「除了植物和石頭的低語外,什麼我也聽不到,」他說:「來!我們快走吧!其他人已走得不見了。」
  夜風帶著涼意襲上山谷迎接他們,一團灰影出現在他們眼前,身畔傳來微風中無數白楊樹葉般的沙沙聲響。
  「洛思洛連!」萊戈拉斯叫道:「洛思絡連!我們已到達了黃金樹林的邊上了。可惜現在是冬季!」
  夜色中大樹參天,樹幹橫跨山路和溪水之上。朦朧月光下,樹根呈灰色,起伏的樹葉泛著淡淡的金光。
  「洛思洛連!」阿拉貢道:「真高興又聽到林濤陣陣!雖然離關門只有五里格遠,但不必再前行了,讓我們祈禱小精靈的神靈保佑我們今晚無事遠離後面的危險。」
  「如果小精靈們還住在黑暗世界就好了。」古姆利說。
  「我的族人從這裡回到我們離開了很久的家園已經很久了, 」 萊戈拉斯說:「但我們聽說絡連並未完全被遺棄,因為這裡有一股神秘力量能保護這裡不受邪力侵犯。所以在這裡的族人很少被人見到,或許他們住在密林深處,遠離北部邊界。」
  「他們的確居住在森林深處,」阿拉貢道,並歎了口氣,好像心中激起了一些回憶。「今晚我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們再往前走一點,讓樹枝完全遮住我們,然後我們離開小路找個地方歇一晚。」
  他邁步向前,博羅米爾卻遲疑地站著沒有跟著走。「沒有其他路走嗎?」他說。
  「你還想走什麼樣更好的路?」阿拉貢道。
  「一條普通些的路,即使要從刀劍叢中穿過,」博羅米爾說:「我們一直被帶領著走奇特的路,卻是惡運當頭。當初違反了我的意願,我們穿過摩裡亞陰影,結果損失慘重。現在你說又要挺進黃金森林。而據我們在貢多所聞,那險惡之地進入者極少人能活著出來,而那些逃離者卻極難全身不受傷而退的。」
  「說『不受傷』不對,如果用『沒有變化』這個詞,那倒可能說對了。」阿拉貢說:「貢多以前是不乏智慧之士的,但是,博羅米爾,假如他們現在將洛思洛連說成邪惡之地的話,那會大大降低他們說話的份量與可信度。無論你相信什麼,但確實沒有其他路可選擇——除非你返回摩裡亞,或攀登這無路之山峰,或者獨自游過大河。」
  「那就帶路吧!」博羅米爾說:「但前途險惡。」
  「的確險惡,」阿拉貢說:「既順暢又險惡,但只有邪惡之人才會去懼怕它,或者自身帶著邪惡的人們。跟我來!」
  他們走進森林一里多就見到一條溪流,從長滿綠樹的山坡流下,山坡向西直上通回群山峰。他們聽得到右邊的山影瀑布的水濺聲響。
  黑色的溪水在他們的路前匆匆流過,在樹下的淡淡水塘江入希爾弗羅德山溪。
  「這就是尼姆羅黛爾!」萊戈拉斯說道:「西爾凡小精靈們很久以前為之謳歌過,我們在北方現在還唱著它。在歌中我們唱著瀑布上的彩虹,和水沫中蕩漾的金花。所有那一切都被黑暗籠罩,尼姆羅黛爾橋已倒塌。我去洗一下腳,據說溪水能去除疲勞。」他向前爬下陷開的河岸趟到水中。
  「過來呀!」他大嚷著。「水不深。我們蹚過去吧。我們可以往河岸的另一邊休息,流水聲可助我們入夢忘掉憂傷。」
  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爬下去跟在萊戈拉斯後面,弗羅多站在水邊一會兒,讓溪水沖洗著疲憊的雙腳。水很涼、很清澈,一路蹚水下來,水已過膝,他感到旅途的疲勞和乏意順著雙腿被溪水沖得一乾二淨了。
  大家都涉過小溪後,便坐下來休息並吃了一點東西。萊戈拉斯向他們講述了黑森林的小精靈一族仍記在心上的關於洛思洛連的傳說,那些在世界變灰色之前,大河旁綠草地上的陽光與星光的故事。
  後來萬籟俱靜,只聽到愉快瀑布的音樂聲京繞在山影中,弗羅多幾乎可以幻想到混雜在水聲中他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在歌唱。
  「你們聽到尼姆羅黛爾的嗓音了嗎盧榮戈拉姆問道:「我給大家唱一首尼姆羅黛爾少女的歌,她的名字與很久以前她住的河畔的溪水同名。用我們山地的歌喉來唱非常好聽,但這是用我們的西部語唱的,在利文德爾大家就是這般唱的。「他開始唱了起來,聲音清柔得連樹葉的沙沙聲中仍隱約可聽到:很久以前有一位小精靈少女,白天裡的一顆閃耀的明星;白色的斗篷鑲滿金邊,腳穿一雙銀灰鞋。
  她的額上星光熠熠,一道日光照在髮絲,當太陽照在金色的樹枝,在美麗的洛思洛連。
  她的長髮如絲,四肢潔白,嬌美又自由。
  走在風裡她像一束光,又像一片緞樹葉。
  在那尼姆羅黛爾瀑布旁,一池清水碧如藍;少女臨風展銀喉,大珠小珠落玉潭。
  姑娘啊你如今在何方,陽光照耀還是陰影籠罩?
  尼姆羅黛爾達失在山林,她永遠飄泊在遠方。
  小精靈的大船銀灰色,一路泊在山腳下,日夜等待她的歸來,在那洶湧的大海旁。
  狂風突起北海岸,呼嘯怒吼掠海面,不見大船在沙灘,黑壓壓駭浪捲無蹤。
  黎明時分,不見了陸地在山腳,灰朦朦的大山在下沉,浪濤沙卷盡海岸,一切舊時痕跡。
  阿姆羅斯凝視著沙灘,漸隱沉入驚濤裡,可恨那無信的大船,一任沖走尼姆羅黛爾。
  他曾是小精靈之王,叢林山谷是他的國土,春天裡金黃的樹葉,美麗動人的洛思洛連。
  而今卻一級跳大海,離開船頭離弓的箭,一頭扎入深深的海洋,翅膀羽毛永不分。
  海風吹起他的發端,浪花雲影亮閃閃;遠遠的人們注目看,天鵝展翅掠海岸。
  從此西部空惆悵,大海茫茫不見蹤影,阿姆羅斯你在哪兒?
  小精靈們失去了他。
  萊戈拉斯的聲音顫抖著,歌聲便戛然而止。「我唱不下去了,」他說:「這只是一部分,大部分我都記不起來了。這是一首很長、很悲傷的歌,歌中傾訴著侏儒們驚動山中邪神之後,悲慘是如何降臨在洛思洛連,開滿鮮花的洛連。」
  「可是侏儒們並未製造邪惡。」吉姆利道。
  「我沒那樣說,但邪國是來臨了,」萊戈拉斯悲傷地說:「隨後尼姆羅黛爾居住的地方大部分的小精靈們都開始背井離鄉,尼姆羅黛爾小姐本人也在南方失蹤了,在白頭山中不見了蹤影,她的情人阿姆羅斯在船上一直沒能等到她。可是到了春天,當春風吹響沙沙的新葉時,她的聲音會在與她同名的瀑布旁迴響縈繞。當風吹到南方時,阿姆羅斯的聲音又從大海中傳來,因為尼姆羅黛爾瀑布注入希爾弗羅德,亦即小精靈族人稱之的塞利布蘭,然後塞利布蘭流人安杜因大河,再流人貝爾法拉斯灣,從那裡洛連的小精靈們啟錨,但尼姆羅黛爾與阿姆羅斯卻永遠沒回來。」
  「據說她在瀑布旁的一棵樹上搭了一間小屋;因為格連的小精靈們有住樹上的習慣,也許現在還是如此。於是他們被稱做加拉德裡姆,即樹人,這些樹長在森林深處高大挺拔。居住在森林的人不像侏儒們就地造家,在黑影入侵之前也沒有修築任何堅固的石壘。」
  「甚至在當今時代高居樹上也應該比坐在地面要安全得多,」吉姆利道。他的目光躍過小溪停留在通回朦朧山谷的那條路上,然後目光向上盯著頭上黑樹幹頂。
  「你這一番話很有啟發性,吉姆利,」阿拉貢說:「我們不能建一間房子,但今晚可能的話,我們可模仿加拉德裡姆樹人在樹上躲一宿,我們坐在路邊這麼久是不明智的。」
  一行人撤離小路,走入更深的叢林的影子中去,沿著山溪向西,離開希爾弗羅德。在尼姆羅黛爾瀑布不遠處,他們發現了一樹群,其中一些樹高掛在瀑布之上。龐大的灰樹幹樹圍極寬,高聳聳看不到頂。
  「我爬上去,」萊戈拉斯說:「我爬樹最在行,無論是從樹根還是從樹幹起,不過這種樹我除了在歌中聽到過還真沒見過呢。它們叫茂籠樹,就是開黃花的那種,但我從沒爬過,我來看看它們到底是何形狀,怎樣生長的。」
  「無論看起來如何,」皮平道:「如果夜晚除了給供小鳥棲息之所外,能讓我們也在上面休息一下就已經是神奇無比的樹了。我可無法在棲木上入睡!」
  「那就掘洞穴吧,」萊戈拉斯說:「這樣也許更適合你,假如你想避開妖怪的話,你最好盡快挖得深一些才行。」他輕盈地一跳抓住頭上從樹幹叉出的一根樹枝。可是他剛一懸在樹枝上,上面的樹影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達羅!」聲音聽起來很威嚴,萊戈拉斯驚嚇得落在地面,靠著樹身縮成一貫。
  「站著別動!」他低聲對其他人說:「不要動也不要出聲!」
  他們頭上傳來一陣輕笑聲,然後另外有人用清晰的小精靈語開口說話,弗羅多只能聽懂一點點,因為居住在大山以東的西爾凡族人講的話和西部地區的不同。萊戈拉斯抬起頭以同種語言作答。
  「他們是什麼人,跟你說些什麼?」梅裡問道。
  「他們是小精靈,」薩姆說:「你難道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嗎?」
  「是的,他們是小精靈,」萊戈拉斯道:「而且他們說你喘氣聲太粗了,他們都想過在黑暗中射死你。」薩姆急忙用手摀住嘴。「但他們還說你們不用怕。他們注意我們已很長的時間了,他們聽到了從尼姆羅黛爾傳過來我的聲音,知道我是北部小精靈族人,於是他們沒阻止我們穿過,他們現在要我和弗羅多一起爬上去,他們似乎已知道關於他和我們行程的一些消息。其他的人讓他們稍等一會兒,並仔細留意樹底的動靜,一邊等著他們最後決定怎麼做。」
  樹影下放下一隻梯子,梯子用繩子搓成,銀灰色,在黑暗中熠熠發光,雖然看起來細長,但實際上可載很多人。萊戈拉斯敏捷地一攀而上,弗羅多在後面緩緩跟上,而薩姆盡量壓抑著呼吸爬在最後。茂籠樹的樹枝幾乎垂直長出樹幹,向上伸展。接近樹頂主幹部分成無數枝組成的樹冠,而樹冠之上有一搭起的木平台,在當時被叫做「弗來特」,小精靈們稱之為「塔蘭」。平台中間有一圓洞,梯子就是從那裡放下來的。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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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41:24 |只看該作者
  弗羅多最後爬上弗來特時發現菜戈拉斯已與另外三個小精靈坐在一起了。他們穿著灰影杉,從樹下是無法看到他們的,除非他們突然移動。他們起身,其中一人掀開蓋著的另一盞小燈,露出柔細銀色的光來。他舉起燈來,端詳著弗羅多的臉,又照了薩姆,然後他熄了燈,用小精靈語表示歡迎。弗羅多結結巴巴地作答。
  「歡迎!」這位小精靈然後又以他們熟知的語言重複道:「我們除了本族語言很少講其他語言,因為我們居住在森林的心臟地帶,不喜歡與其他族人打交道。甚至切斷了與北部的本族人的聯繫。但我們還是有人走出林外收集消息並監視我們的敵人,當然他們能講其他地方的語言,我就是其中一個。我叫海爾迪爾,我的弟兄,魯米爾和奧羅並只能說一點點你們的語言。」
  「我們其實已耳聞你們來了的傳言,埃爾倫的信使在去朦朧山台階回家的路上經過絡連,我們很久都沒聽過霍比特小矮人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是否還有人仍居住在中原。你看起來不像是邪惡之徒!既然又是與我們族內一位小精靈同行,我們願意像埃爾倫請求的那樣友好地對待你們,儘管我們從沒有習慣帶陌生人穿過我們的領土。但今晚你們必須在此過夜。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八個人,」萊戈拉斯說:「我自己,四名霍比特人,還有兩個普通人,其中一位,阿拉貢是來自西部的小精靈之友。」
  「阿拉松之於阿拉貢在洛連家喻戶曉。」海爾迪爾道:「而且女士們對他頗有好感。這幾人都沒問題,但你只講了七個人。」
  「第八位是侏儒。」萊戈拉斯道。
  「一位侏儒!」海爾迪爾說:「那可不好,自從黑暗時代起我們就從未跟保德來往過。他們不准踏入我們的土地。我不能允許他過去。」
  「可是他是從大孤山來的,是戴恩相信的人,並與埃爾倫關係不錯,」弗羅多說:「埃爾倫親自選中他加入我們一行人,而一路上他非常勇敢又忠實。」
  小精靈們低聲地討論了一會兒,並用小精靈語詢問了某戈拉斯幾句。
  「很好,」海爾迪爾最後說道:「儘管我們不情願,但還是放他過吧。
  假如阿拉貢和萊戈拉斯能保衛他,替他負責,他將可以通過,但他必須蒙上眼睛穿過洛連。「
  「我們現在別再爭論下去了。你們別再留在地面了。自從許多天之前,我們看到大批妖怪沿著山側向北走向摩裡亞開始;我們便一直密切注視著河水,狼群們在林邊狂呼。如果你們真是來自摩裡亞的話,那麼危險離你們不會很遠。明天的一大早我們就出發。」
  「那四位霍比人爬上這棵樹與我們一起休息——我們不怕他們!
  你,萊戈拉斯要向我們保證負責他們的安全,有什麼不妥,叫我們!留心那個侏儒!「
  萊戈拉斯立即爬下梯子傳達海爾迪爾的口信。一會兒梅裡與皮平攀登上高高的弗萊特台上。他們氣喘吁吁,看起來很怕的樣子。
  「看!」梅裡喘息著說:「我們拖上來了你和我們的毯子。健步俠將我們其他的行李用厚厚的樹葉蓋起來了。」
  「你們大可不必負載上來。」海爾迪爾道:「儘管今晚是南風,冬季裡在樹梢上還是很冷的,但我們有食物和飲品給你們吃喝可以驅除夜寒,而且我們還有備用的獸皮和大衣。」
  霍比特人們高興地進了今晚第二道餐(比第一次的好多了)。然後他們暖暖地將自己裹起來,不但是用上了小精靈的皮大衣,還加上帶來的毛毯,試著入睡。
  雖然睡意頗濃,卻只有薩姆能輕易入睡,霍比特人不喜歡高度,甚至從來不在他們自己有的樓上睡覺。弗萊特台用來做臥室絕對不合他們的胃口。四周沒有任何牆,也不見欄杆,只是在一邊,有一薄薄的編制而成的屏風,可根據風向移動至不同的位置。
  皮平又說了一會兒話。「我希望,如果我真的在這高床上睡著了的話,我不會滾下去。」他說。
  「我睡著時,」薩姆道:「無論滾不滾下來,我都接著睡,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說得越少,我入睡得便越快。」
  弗羅多躺下了許久卻沒睡覺,他透過樹梢顫動的樹葉看著亮閃閃的星星,薩姆在弗羅多自己閉上眼很久以前,便已鼾聲大作,他隱約可見兩手搭眼一動不動、低語著的兩個小精靈的灰色身形。其他人已走下去警戒底下樹林一帶。最後在上邊林濤當中和下面甜蜜的尼姆羅黛爾瀑布的水濺聲中,弗羅多腦海縈繞著菜戈拉斯的歌聲漸漸入睡了。
  深夜中他突然醒來,其他霍比特人都已熟睡,小精靈們也不見了。
  下弦月在樹葉間淡淡地亮閃著,風很靜,他聽到前方有刺耳的笑聲和下面有眾多的腳步聲,還有金屬撞擊聲,聲音漸漸遠去,似乎向南散去,走進密林深處。
  一顆頭突然從弗萊特的方口中伸了上來,弗羅多吃驚地坐了起來,發現是一帶著頭盔的小精靈,他看著霍比特人們。
  「怎麼回事?」弗羅多問。
  「野奇!」小精靈低聲用小精靈語答道,一邊將捲起的繩梯拋下平台去。
  「妖怪!」弗羅多道:「他們在幹什麼?」可是小精靈早已不見了身影。
  聲音已消失了,連樹葉也靜悄悄的,瀑布聲彷彿也沉默起來,弗羅多坐著,裹著被子仍在發抖,他慶幸他們沒有在地面被捉住,同時又感到樹除了提供一個隱身之所外也保證不了多少安全,妖怪的嗅覺據說如獵犬般敏銳,而且他們也善爬樹,他拔出「刺眼」寶劍:劍光一閃像一團藍火苗,然後徐徐消失,亮光暗下來。儘管寶劍斂光,一種迫近的危急感卻未離開弗羅多,相反的卻越來越強烈,他坐起來爬到台口往下偷窺。他幾乎敢肯定他聽到了下面樹底發出的輕輕動作聲。
  不可能是小精靈們。森林一族行動起來悄無聲息。然後他隱約又聽到鼻子吸氣聲,還有什麼東西在刮樹皮聲。他屏住呼吸凝視著黑暗。
  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向上爬著,輕輕的呼吸聲像是從緊閉的牙關中透出的嘶嘶聲,越爬越近,快到了樹幹預部,弗羅多看到了兩隻灰暗的眼睛。眼光又停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上方。突然,眼光一轉,一個影子般的身影溜下樹幹,消失在黑暗中。
  海爾迪爾馬上透過樹枝敏捷地竄了上來。「這棵樹上出現了我從未見過的東西,」他說:「不是妖怪,我一觸樹莖,他便逃走。他似乎很小心,也頗有些爬樹的技巧,不然的話,我還以為是你們霍比特人呢。」
  「我沒射它,因為我擔心激起叫聲:我們惹不起任何戰鬥,一大隊妖怪剛剛經過,他們穿過了尼姆羅黛爾——他們似乎是聞到了什麼氣味,他們在你們停留過的樹下搜索了好一會兒,我們三個人不足以挑戰成百個妖怪,於是我們走到前方,用偽裝的聲音迷惑他們繼續走進森林。」
  「奧羅芬快速回營去警告族人了。妖怪們一個也別想逃出洛連,在明天夜幕降臨前北部邊境會埋伏許多小精靈們,但你們天一亮就向南沿路而行。」
  晨光淡淡地從東邊升起。越來越強的光線透過茂寵樹黃樹葉而過,在霍比特人看來,涼爽夏日清晨的太陽彷彿在放著金光。從弗來特台南面的開闊處望去,弗羅多看到整個希爾弗羅德山谷像一灘淺金色的海洋在微風中蕩漾。
  海爾迪爾與他的兄弟魯米爾帶領他們出發時,仍是一大早而且有些冷。「再會,美麗的尼姆羅黛爾!」萊戈拉斯大叫道。弗羅多回目望見灰灰的樹莖處泛起的白色光圈。「再會了。」他說。他覺得他一生可能再也不會聽到如此美妙的流水聲和那變化無窮的樂聲中數不盡的音符。
  他們回到了仍舊沿著希爾弗羅德西側向前延續的山路,他們沿著這條路向南走了一段路,路上留下了許多妖怪的腳印,但不久海爾迪爾轉進樹叢中停在樹影下的河岸旁。
  「在溪水對岸那邊有一名我們本族的人,」他說:「不過你們可能看不見他。」他像低鳴的鳥一樣叫了一聲,對面一簇濃密的矮樹叢中閃出一位小精靈,一身灰裝,但頭巾披到後肩,晨光中他的頭髮像金子般在閃爍,海爾迪爾熟練地將一股灰繩拋到對岸,對方接住,把繩綁在河岸另一棵樹上。
  「歡騰河在這裡,你們看,水已是湍急了,」海爾迪爾道:「而且水流既息又深,水又冰冷,除非不得已,我們是不會涉水向北渡的。即使在這個多事年代我們也不在此建橋。我們就是這樣渡河的!跟我來!」
  他將繩子的這一端繫牢在另一棵樹上,然後輕盈地踩上繩索,如踏平路般在河上走了一個來回。
  「我可以走過繩橋,」萊戈拉斯道:「但其他人沒有這種技巧,他們只有游過去嗎?」
  「不用!」海爾迪爾說:「我們還有兩條繩索,我們可將它們連到這條繩子的上方,一條齊肩,一條齊腰,抓住它們後,陌生人小心點也能穿過河去。」
  這座細長的橋做好之後,一行人走了過去,有些人小心翼翼,有些人則輕鬆自如,在霍比特人中,皮乎走得最好,因為他下盤穩定,只用一隻手抓繩子,快步走了過去,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向前不敢往下望,薩姆緊緊地抓著繩,掩著腳步,望著腳下暗色渦流像是山中的萬丈深淵。
  穿過河後他鬆了一口氣,「活到老,學到老!我老爹以前總喜歡說這句。不過他指的是園藝,絕不是要像鳥般棲息,或像蜘蛛般行路,我的安迪叔叔也沒玩過這種遊戲!」
  大家都聚集在希爾弗羅德河東岸後,小精靈們解開並捲起兩根繩子,仍在河對岸的魯米爾收起最後一根,背在身後,揮了揮手便離開了,回到尼姆羅黛爾,繼續觀察。
  「好,朋友們,」海爾迪爾道:「你們已抵達了洛連的內斯,或者用你們的語言來說是三角地帶,因為這塊地伸展起來像一個矛尖,環繞在希弗羅德與大安杜因河之間,我們不允許任何陌生人偷窺內斯的秘密,實際上很少人被允許甚至踏足到那裡。」
  「按我們的協議,在此我將蒙上侏儒吉姆利的雙眼,其他人可自由地行進一會兒,直到我們走近我們的住處,在埃浴拉第爾下面,在河流方向。」
  吉姆利大為不滿。「協議未經我本人同意就簽訂,」他說:「我不蒙眼走,那會像一個乞丐或一個犯人。而我不是一個間諜,我的族人們從來未與敵人有過任何瓜葛。也從未對小精靈們做出任何傷害,我與萊戈拉斯或其他同伴一樣都不會出賣你們的。」
  「我毫不懷疑你。」海爾迪爾道:「但這是我們的法規,我不是法規制訂者,不能置之於不顧,讓你涉過歡騰河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吉姆利非常固執,他堅定地叉開雙腿,手握斧柄。「我將自由前去,」他說:「不然的話我就此打道回府,即使獨自死於荒山野嶺,在我的故土,我有著一諾千金的聲譽。」
  「你不能回去,」海爾迪爾正色道:「既然你已經到了這裡,你必須被帶至國王的夫人那裡,他們會做出決斷,是留還是放行,悉由其定,你穿不過這條河的,你身後有無數隱蔽的哨兵保證你過不了河,在你發現他們之前,你早已身首異處了。」
  吉姆利從皮帶上拔出斧子來,海爾迪爾與他的同伴搭起弓。「該死的侏儒們,該死的侏儒死腦筋!」萊戈拉斯說。
  「聽著!」阿拉貢說:「如果我還是在率領著我們一行人的話,你們必須按我說的做,侏儒這樣被單獨拱出來是令其難以接受的。我們全部蒙上眼,萊戈拉斯也不例外。雖然這樣旅程會慢一些悶一點,但這是眼前最好的辦法了。」
  吉姆利突然大笑起來。「我們會看起來像一堆快樂的笨伯!由海爾迪爾用繩子串起來帶路,像一隻狗帶著一群盲人乞丐?但我只要萊戈拉斯一人陪我蒙眼就心滿意足了。」
  「我是一名小精靈,在這裡是同族人。」萊戈拉斯說道,輪到他開始憤怒了。
  「現在我們一起來喊:該死的小精靈的死腦筋!」阿拉貢說:「但我們一行人行動要一致,來吧,蒙上我們的眼睛,海爾迪爾!」
  「如果你帶不好路的話,我要你補償我們捧的每一跤、碰的每一次腳趾頭。」他們蒙吉姆利眼睛時說道。
  「你將什麼補償也得不到,」海爾迪爾道:「因為我會帶好你們的,而且路又平又直。」
  「唉,真是荒唐!」萊戈拉斯說:「在這裡大家同仇敵汽地對付一個敵人,可是我還要蒙眼行路,而金黃色的樹葉下太陽是多麼愉快地照射著樹林啊!」
  「也許看起來荒唐,」海爾迪爾說:「而事實上黑暗君王最大的力量便在於分化那些仍然反對他的人們,在洛思洛連之外的世界裡,信念與信任是多麼難在人們身上找到啊!也許在利文德爾例外,所以我們不敢濫用我們的信任令我們自己的國土蒙受危險。我們正居住在一個周圍危機四伏的島國上,我們的手摸得更多的是弓弦而不是琴弦。」
  「河水以前一直是我們的天然屏障,現在卻不再是一位可靠的衛士了,因為大黑影已北上蠶食了我們周邊領土。有些人提出撤離,但那樣似乎又太遲了,西部山區已是邪惡之所,東部是荒地,佈滿了索倫的手足,據傳聞向南通過羅罕也不是一條安全通路,而大河的河口也處於敵人的監視之下。即使我們能抵達大海之濱,。也找不到任何地方安營紮寨,有人說高地小精靈們仍擁有黑文斯海港,但他們在北邊和西邊太遠了,遠在小矮人國的那一邊。可是到底在哪兒,也許君王和夫人知道,找可不知道。」
  「最起碼你應該猜一猜,既然你已經見到了我們,」梅裡道:「在我家鄉的西邊有一處小精靈天堂,我們霍比特人居住的地方叫夏爾國。」
  「霍比特人住在近海濱的地方真是幸福!」海爾迪爾道:「我們很早的祖先去過那裡,我們的歌中仍然唱起它,我們一邊走你們一邊講這些天堂地方給我們聽聽。」
  「我講不出來,」梅裡道:「我從來沒見過。我以前從來沒去過我的故土。假如我知道外面世界是如此的話,我還真沒那個決心離開家鄉。」
  「甚至不想著美麗的洛思洛連?」海爾迪爾說:「世道的確充滿艱險,裡面很多黑暗之處,不過還是不乏精彩之處,儘管在天下所有地方人們的愛混雜了許多悲傷,但愛卻與日俱增。」
  「我們當中很多人都高歌黑暗將會退去,和平會重新來臨。但我不相信世界會恢復到舊時一樣,或者太陽像以前一樣普照。至於小精靈們,恐怕不過是一互相停火,他們就可以不受阻擋地來到大海,永遠離開中原。而我是多麼熱愛洛思洛連啊!如果出了一個地方沒有街籠樹生長,那將是多麼可悲。但是就算大海彼岸真有龐寵樹的話,也沒有人曾經說起過。」
  他說話的時候,小行人排著縱隊沿路已徐徐走入密林,前面由海雨迪爾帶路,另一個小精靈斷後,他們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平坦而鬆軟,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得更自如了,不再擔心受傷或跌倒,被剝奪了視力,弗羅多發現他的聽覺和其他器官更加敏銳了。他可以嗅得到樹和被踩了的草。他聽到頭上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音符,右手邊的河水低吟著,還有空中鳥兒清脆的叫聲,穿過林中空地時,他感受到自己的臉和手都沐浴在陽光中。
  他一踏上希爾弗羅德河岸的深處,他內心湧起一種很奇怪的感情,越進入三角地,這種感覺越深,他彷彿走過一座時間橋,步入遠古時代的一個角落,正在一個不再存在的世界裡行走,利文德爾曾留下許多古時的記憶,在洛連,古代世界似乎活生生地存在著,那裡曾目睹。
  聆聽過許多邪惡也曾經歷過許多悲傷,小精靈們不再相信外面的世界,野狼在森林邊嚎叫!但在洛連的土地上卻沒任何陰影存在。
  整個白天一行人都在行進著,直至涼爽的黃昏來臨,樹葉上傳來夜風的低語。他們這才開始休息了,毫無顧忌地睡在地上,因為他們的嚮導仍不允許他們扯下蒙眼布,他們也無法爬上樹去。清晨,他們繼續前進,依舊不緊不慢,到了中午,他們停了下來,弗羅多知道在烈日下他們已疲勞了。突然他們聽見身邊響起了很多說話聲。
  一大隊小精靈們無聲無息地聚集起來,他們正開赴北部邊界防止來自摩裡亞的任何進犯,他們還帶來了消息,其中一些由海爾迪爾傳達給了他們。入侵的妖怪被攔腰截擊,幾乎一網打盡,窮寇向西進入山中正被追趕,同時還發現一種奇怪的東西,跑起來彎著腰,雙手近地,像動物卻又非動物形狀,它逃脫了出去,但小精靈們沒有射殺它,因為不知是善亦或是惡,它在希爾弗羅德南面消失了。
  「還有,」海爾迪爾說:「他們帶來加拉德裡姆君王和夫人的口信。
  你們都可以自由行走,包括侏儒吉姆利,夫人似乎知道小分隊中每一成員的姓名和身份,可能利文德爾傳來了新消息。「
  他首先取下吉姆利眼睛上的繃帶。「請寬恕!」他深鞠一躬道:「用友好的目光看著我們吧!注視著這世界並歡悅吧,因為你是自都林時代起第一個能夠欣賞內斯三角地的樹木的侏儒!」
  當弗羅多取下蒙眼繃帶後,他仰望藍天深吸了口氣。他們站在一個林間空地上。左首有一土丘,上面長滿遠古時代春天時翠綠的青草,土岡上像一個雙重的王冠一樣,長著兩圈樹木——外面那圈的樹,樹皮雪白,全無樹葉,全無樹葉,赤裸的形狀卻很優美;裡面那圈是高高的茂籠樹,排列如陣,樹葉還未落,呈淡淡的金黃色,在兩圈樹內最中心的地方,一棵高聳的大樹最高的樹枝中搭起一亮閃閃的白色弗來特平台。樹下綠草如茵的山坡上點綴著星星般小小的金色花朵,穿插其中,細細的花枝上還搖曳著白色與淡綠色相間的花兒,它們一起往如畫的綠草中閃爍,湛藍色的天空中,午後的太陽在山坡上閃耀,並在樹下投下長長的綠蔭。
  「請看!你們已到了寨林。阿姆羅思!」海爾迪爾道:「這裡就是古時王國的心臟地帶,千百年來它始終如一,這是阿姆羅思主的,在那快樂年代高高的房屋建在上面,在這常綠草上冬天的花永遠開放著;黃色的伊來帶花,還有淡淡的納英瑞迪爾花,我們就在此小息片刻,黃昏時分便可到達加拉德黑姆市了。
  其他人都躺在了芬芳的草地上,但弗羅多卻站在那兒沉緬往驚歎中,他覺得似乎是來到了高台窗根前,俯瞰一個早已失去了的世界。
  一道弗羅多說不出的光射在草地上,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落有致,形狀好似刀刻一般整齊,彷彿預先構思好一下子出現在他睜開的雙眼前,儘管是古跡,但更像永恆存在著的。他所見到的顏色沒有他不知道的,金色、白色、藍色和綠色,但它們非常清新而凝重,好像在那時刻他第一次才見到它們並為它們的新穎和燦爛重新命名,冬季在這裡時沒人會在心裡為夏天或春天的逝去而悲傷。地上釀出的一切生物都找不到任何缺陷、病態和畸形。洛連這塊土地上完全無瑕。
  他轉過身看到薩姆正站在他旁邊,迷惑地環顧四周,用手直揉眼睛似乎還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是醒著。「有陽光,這是一個晴天,沒錯呀,」他說:「我還以為小精靈的世界只是星星和月亮,可這一切比我所耳聞的更代表小精靈的特點。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我覺得更像是在歌裡面一樣。」
  海爾迪爾看著他們,像是完全明白了他們的思想和說出來的話。
  他微笑起來。「你們已感受到了加拉德裡姆夫人的力量了,」他道:「你們願意與我共同攀登塞林。阿姆羅思嗎?」
  他輕盈地跨上綠草覆蓋的山坡,眾人一起跟在後面,弗羅多儘管走著,喘著氣,身旁充滿生機的樹葉與鮮花在涼風吹拂下起舞,習習涼風也同樣在輕拂他的面孔。弗羅多覺得自己好像走在永恆的土地,從不褪色,變化或被遺忘。當夏爾國的遊子弗羅多離開這裡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他還會回來這片草地,在美麗的絡思洛連,回到伊來帶和納芙瑞迪爾草地。
  他們進人了白色樹林圈,這時南風吹到塞林。阿姆羅思在樹枝間歎息,弗羅多靜靜地站著,像是遙遠的大海浪濤衝擊著沙灘,而今卻被沖走,還有那已在世間絕跡的悲鳴的海鳥。
  海爾迪爾繼續爬著,已爬上了高高的弗萊特合,弗羅多正準備跟他爬上去,他把手放到了梯子旁的樹幹上,他一生中從來沒像現在一樣意識到了樹皮手感和肌裡以及其中的生命,他感受到了一種林中的喜悅和手觸摸的感覺,不是一個森林居住者或木匠那種感覺,那是一種感受到了樹的生命的一種喜悅。
  當弗羅多最終站在了高高的平台上後,海爾迪爾拉著他的手,讓他轉向南邊。「首先,向這邊看廣他說。
  弗羅多看著,看到在一定距離外,有一座長滿巨樹小山的,又或者是一座由綠色高塔組成的城市,他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從那裡發放出一種力量和光芒,令周圍全部土地熠熠生輝。他突然渴望著能像一隻鳥般飛到綠色城裡棲息,然後他又向東望,看到整個洛連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安杜因大河的暗光中。
  他眼光一抬越過大河望去所有的光芒都熄滅了,那便是他們熟知的世界了。過了大河,土地看起來平坦而荒蕪,混亂而模糊,直到再往前地形又像井壁似的升起,又黑又乾枯,照射洛思洛連的太陽無力照亮那遙遠高山下的暗影。
  「那便是南黑森林要塞,」海爾迪爾說:「它由黑杉樹所覆蓋,那裡的樹互相傾軋,枝幹紊亂不堪,在一個石山中間矗立著多樂。古爾德,那裡很久以來居住著隱藏的敵人,我們擔心現在又被封鎖了,並有七重力。最近其上空經常籠罩著一層黑雲,在現在這樣的高處可以看到對立的兩種力,它們總是想相互爭鬥,而光亮覺察到了黑暗的內心深處,只是其秘密還未暴露出來,暫時沒有。」他轉過身,飛快地下樹,眾人則緊跟其後。
  在山腳下弗羅多發現阿拉貢靜靜地站著,沉默著像一棵無言的大樹,而他手中卻握著一小枝伊萊諾花,眼中浮現出光芒,他沉湎在某個美好的回憶中,弗羅多一看到便知道他正看著以前便一直存在著的東西。阿拉貢的臉上不再有歲月的艱辛,而他更像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輕君王,他在跟一位弗羅多看不到的小精靈交談。「阿爾文,亞尼梅達,納馬雷爾!」他說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他的思想看著弗羅多笑了笑。
  「這裡是天下小精靈世界的心臟,」他說:「我的心永遠往這裡留連,除非你我生存的世界也被陽光照亮。跟我來上他手拉著弗羅多的手,離開塞林。阿姆羅思,在他有生之年再也沒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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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42:32 |只看該作者
加拉德裡爾之鏡

  太陽已落西山,林中陰影愈發凝重,這時他們又重新出發了。他們的路徑直通向早已被夜幕遮住的灌木叢。他們一路走著,夜色爬上樹梢,小精靈們亮起了他們的銀色小燈。
  突然間他們又來到了一林中空地,暗淡的傍晚天空點綴著幾顆早早升起的星星。他們前面是一塊寬闊的、沒有樹的空間,形成一個很大的圓圈,分向兩邊延伸。圈外是一條深深的護城河,隱沒在遠處柔和的夜影中,河邊的草坪卻一片青翠,好像仍在懷念逝去的陽光而發出的光影。再遠處平地陡然升高,綠牆環繞一座綠色小山丘,上面長滿了比他們見過的任何樹都高的茂寵樹。這些樹直入雲霄和高塔般矗立。層層技干和婆娑的樹葉中無數的燈光在閃爍,有綠色、金色和銀色,海爾迪爾轉向眾人。
  「歡迎光臨卡拉斯加拉東!」他說:「這就是加拉德裡姆城,我們的塞萊博恩王和洛連夫人加拉德裡爾住在這裡。但我們從這裡進不去,因為大門不向北。我們要轉到南面,而且這段路還不短呢,因為這座城很大。」
  護城河外有一條路鋪滿了白石。治這條路西行,城已越來越高,在他們左手邊,像一團綠雲,隨著夜色的加深燈火愈加明亮,整座小山好似繁星點點。最後他們來到一座白橋,穿過去便見到很大的城門:門面向西南,西邊是相疊的圍牆,高而堅固,上面掛滿了許多燈。
  海爾迪爾敲了門說了幾句話,大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弗羅多卻沒見到一名守衛。旅行者們走了進去,大門在後面關上。他們處於兩面牆壁之間一條深深的小巷,快速穿過之後,他們便進入了綠樹之城。
  他們一個人也看不見,也聽不到路上的腳步聲。四周空中卻傳來不緣於耳的說話聲。遠處山頂他們可以聽到歌聲像雨打樹葉由上而下飄落下來。
  他們走過許多街道,爬過許多台階,最後來到高處,面前呈現出一片寬寬的草坪和一個閃閃的噴水池。樹幹上掛滿銀燈,搖曳著照亮了銀製的水地噴出的無數水花。草坪南邊聳立著最大的一棵樹王,筆直的絲綢般的樹幹亮閃閃地通天而立,直到最上面的第一層技干,在密密叢叢的樹葉中像是大樹伸出的四肢。樹彎立著一座白色的寬梯,樹下坐著三位小精靈。客人一到,他們即刻跳起,弗羅多看到他們高大威猛地身著灰色盔甲,齊肩處披著斗篷。
  「這裡是塞萊博恩與加拉德裡爾居住之所,」海爾迪爾道:「他們希望在樹上與你們相見。」
  其中一位小精靈清晰地吹了小號角一聲,樹上回了三聲。「我先上,」海爾迪爾說:「隨後是弗羅多,然後是萊戈拉斯。其他人請隨便跟上,不習慣這種梯子的人,恐怕要爬一會兒的,不過你們中途可休息。」
  弗羅多一路慢慢爬上時,路過了許多弗來特平台:有些在左邊,有些在右邊,還有一些環繞樹身,梯子便穿台而過。離地面很高的地方,他見到一座寬大的塔蘭台,像一艘大船的甲板。上面建了一座房屋,大的可以給人類在地面用做大廳。他跟著海爾迪爾走了進去,屋子呈橢圓形,那株巨大的茂寵樹的樹平從屋子的中心穿出,這樹幹在這裡接近樹頂,已漸變細,但仍形成一根粗壯的柱子。
  房子裡灑滿了柔和的光線,綠色和銀色的牆,金色的屋頂。有諸多小精靈們就坐。樹身下有兩張椅子,有樹枝遮住椅子上方,椅子上並排坐著的便是塞萊博恩與加拉德裡爾。儘管他們身為一國之主,仍然以小精靈們的禮節,起身迎客。兩人都很高,夫人並不比君主矮,他們看起來莊嚴而美麗。他們皆身著白裝,夫人的頭髮是金黃色的,塞萊博恩國王則一頭長長的、亮閃閃的銀髮,除了他們的眼神,其他地方還真看不出他們真實的年紀,因為他們的眼睛好似是星光下的柳葉刀一般敏銳、深邃,彷彿一口充滿記憶的深井。
  海爾迪爾在前引路,國王用他自己的語言問候他。加拉德裡爾夫人沒說話,但是注視了他的臉很久。
  「坐在我的椅子旁,夏爾國的弗羅多!」塞萊博恩道:「等人到齊了我們再聊。」
  他客氣地說出進來的每位客人的名字並致以問候。「歡迎阿拉松之子阿拉貢!」他說:「距你上次來這裡已過了二十八年了。這些年來你可是經歷了不少磨難啊。但是終點快到了,不論是吉還是凶。過來,放下你的行李歇一會兒。」
  「歡迎斯蘭杜爾之子!我們北方的同族自遠方來,真是稀客。」
  「歡迎格羅因之於吉姆利!自從卡拉斯加拉東最後一次見到過侏儒後,我們已很久沒有再見過你們了。但是今天我們破了一個我國立了很久的法律。雖然外面世界仍是險惡,但希望這是美好明天即將到來的一個象徵,希望我們兩族之間的友誼重新恢復。」吉姆利深深地鞠了一躬。
  當所有客人在他椅前就座,國王又一次注視了他們一遍。
  「這裡有八位,」他說:「應該有九人出發,口信是這樣說的。也許會議又有變動,我們沒聽到。埃爾倫離這兒太遠了,中途又是黑暗勢力佔領區,今年來陰影勢力擴張得很大。」
  「不,會議沒變動,」加拉德裡爾夫人第一次開口道。她的聲音清晰動聽,像音樂一樣,但比一般女人的聲調要低沉些。「發衣人甘達爾夫與~行人一起出發的。告訴我們他在哪裡,我非常渴望再次與他交談。但除非他在洛連境內,不然太遠了我看不到他他的週身被一團灰霧籠住,他的足跡和腦跡一直躲開了我的追蹤。」
  「唉!」阿拉貢道:「灰衣人甘達爾夫墜入陰影。他留在摩裡亞沒逃出來。」
  聽到這些話,大廳所有的小精靈們都悲傷感歎地放聲痛哭起來。
  「這真是一個不幸的消息,」塞萊博思道:「這麼多年發生的不幸中這可算是最大的不幸了。」他轉身對著海爾迪爾。「為什麼這壞消息以前從沒有人提起過?」他用小精靈語問道。
  「我們還未跟海爾迪爾談起我們的行動和目的。」萊戈拉斯道:「起初我們太疲乏且危險時時刻刻在跟著我們,後來的一段時間內我們幾乎忘掉了悲傷,走在洛連的路上讓我們高興得忘乎所以了。」
  「但是我們真的是萬分悲痛,損失是無法彌補的。」弗羅多道:「甘達爾夫是我們嚮導,他帶領我們走出了摩裡亞。當我們幾乎沒有希望逃脫時,他救了我們,自己卻墜入深谷。」
  「把整個事件敘述給我們聽聽!」塞萊博恩道。
  於是阿拉貢便講述了在卡拉德赫拉斯關口所發生的一切,隨後幾天裡的事情,他談及巴林和那本書、瑪扎布爾房間的搏鬥,以及大火。
  窄橋,還有恐怖的來臨。「似乎是古時的一股邪惡力量,我從未遇見過,」阿拉貢說:「它既是陰影又是火焰,又強大又恐怖。」
  「那是摩格斯的一個巴爾羅格,」萊戈拉斯說:「在所有的小精靈毒物中,除了坐鎮在黑塔中的那個魔頭外,它是最致命的了。」
  「的確,我們在橋上見到的一個怪物一直在我們最恐怖的夢中纏繞著我們,我看到了部林的毒物。」吉姆利低聲道,雙眼露出恐懼。
  「咳!」塞萊博恩道:「我們一直擔心在卡拉德赫拉斯山下長眠著一個怪物。假如我知道保儒在摩裡亞再次將這惡魔驚動的話,我會阻止你進入北部邊境,你和你們一起同行的人。也許我們可以這樣說,最後甘達爾夫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毫無疑問地掉進了摩裡亞陷阱裡去了。」
  「這樣說太輕率了,」加拉德裡爾夫人正色道:「甘達爾夫一生從不做無需做的事。跟隨他的人不知道他腦子裡的想法,也就說不出他全部的目的。但是無論嚮導如何,跟隨者不應受到指責。不要為你歡迎林儒而後悔。假如我們的族人遭到長期放逐遠離治思洛連,加拉德裡姆的任何一位小精靈,包括塞萊博恩你這樣的智者,能只是走過而不盼望去看看自己的祖居,雖然現已變成惡魔居所?」
  「卡拉德扎羅姆的湖水是黑色的,克比爾納拉的山泉是冰冷的,卡扎德東姆大廳的柱子在遠古時代,在偉大的君王們沉落於地下之前是多麼的壯麗。」看著吉姆利坐在那裡又憤怒又悲哀的樣子,她笑了笑。
  而侏儒聽到用自己的古代語言提到的這些名字,抬起頭來與她的目光相遇,他彷彿突然間看到一個敵人的內心深處竟存在著愛與理解。他的臉上現出驚奇的表情,隨即也回報以微笑。
  他笨拙地站了起來,用侏儒的方式鞠了一躬,道:「洛連的土地現在更美麗,而加拉德裡爾夫人是世上最美的珍寶!」
  沉默了一會兒。後來塞萊博思再次開口。「我不知道你們的處境如此險惡,」他說:「請吉姆利忘掉我剛才輕率的言語,我是在道出我心中的煩惱。我會盡我們所能助你們一臂之力,滿足你們的每一個希望和要求,特別是其中一位肩負使命的小兄弟。」
  「我們瞭解你們這次的行動,」加拉德裡爾看著弗羅多道:「但我們不想在此公開討論。你們到這個地方來求援是不會失望的,那顯然正符合甘達爾夫的本意。因為加拉德裡姆之王是傳說中中原小精靈族中最睿智的人,同時又是能給予超過國王權力的人。他自從黎明時代便一直居住在西部,而我已與他一起度過了數不清的歲月。在納格斯榮陷落之前我路過大山那裡,我們跟外部世界一起合作,這麼多年來一直為收復失地而戰。」
  「是我第一次召集白色議會的。如果我的計劃沒有出錯的話,應該是由灰衣人甘達爾夫負責實施的,當然事情可能朝另一方向發展。但事情並不是沒有希望的。我不會給你們任何強迫的建議,也不會叫你們一定要怎麼做。我只是透過瞭解過去、現在,甚至將來的一此事情來幫助你們。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一條建議:你們的使命處於刀口劍鋒的地位,只要有一點點偏差,就會失敗,會導致全盤毀滅。但是只要你們的全體成員都是真誠的,便還會有希望。」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光停留在他們身上,默默地、一個個地搜索著他們的面孔。除了萊戈拉斯和阿拉貢之外,無人能經得住她如此長久地凝視。薩姆的瞼啪地紅了一下低下了頭。
  最後加拉德裡爾夫人收回了目光赦免了他們,笑盈盈地說:「別讓你們的心受到煩擾。今晚你們可以平安地睡個好覺。」然後他們歎了口氣,突然覺得非常疲勞,雖然沒有公開的言語,卻覺得像是經歷了一場長時間深刻的審訊。
  「去吧!」塞萊博恩道:「你們已經被悲傷和勞累壓垮了。即使你們的使命與我們並非有密切聯繫,你們可以將這座城市當做一個避難所,直至你們得到痊癒重新恢復。現在你們休息去吧,我們暫且不提你們將要走的路線。」
  那天晚上行人在地面休息,霍比特人們對小精靈們為他們在噴水池旁的樹林間搭起一大帳篷感到特別滿意,裡面放置了許多柔軟的長睡椅,然後用動聽的小精靈語說了一句平安便告退了。旅行者們先談了一會兒前天夜間在樹上睡覺的經歷,講了白天的旅程,以及國王和夫人,他們卻無心談及更早之前發生的事情。
  「你當時為什麼臉紅,薩姆?」皮平問:「你很快就支撐不住了。誰都會覺得你心裡一定有鬼,我希望不會是比偷我一條毯子更壞的詭計。」
  「我從來沒想過這類事,」薩姆答道,顯然沒情緒開玩笑。「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當時覺得我好像身上什麼也沒穿似的,我不喜歡這樣。
  她彷彿看透了我,正在問我假如她給我一個機會可以飛回夏爾故鄉,且擁有一個小窩——一個自己的花園的話,我會怎樣做。「
  「真有趣,」梅裡道:「我也差不多是這樣想的。只是,只是,我不想再說下去了。」他尷尬地結束了講話。
  似乎所有人都有同感: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在選擇,是前途充滿了恐懼的一大陰影;還是他正極度企盼的一件事:在腦際裡清晰地顯示著只要離開這條路,放棄使命與索倫等人的戰鬥便會得到另一選擇。「
  「我也這樣想,」吉姆利說:「覺得我的選擇永遠是一個秘密,只屬於我一個人。」
  「對於我來說這件事特別奇怪。」博羅米爾說:「也許這只是一場測驗,她想讀出我們的思想用於她自己的有益用途,我幾乎要說出口說她在誘惑我們,好像在提供一些她假裝有權力能達到我們的要求。不用說我拒絕了聆聽這些誘惑。米納斯蒂裡思的人一諾千金。」但他沒有說出夫人提供了他什麼樣的選擇。
  而儘管博羅米爾極力要求,弗羅多還是沒說出來。「她注視了你很久,魔戒攜帶者。」他說。
  「是的,」弗羅多說:「但只要進入我大腦的東西,我都會保留的。」
  「多加小心!」博羅米爾說:「我不敢清楚地肯定這位小精靈夫人的目的。」
  「別說加拉德裡爾夫人的壞話!」阿拉貢嚴肅地說:「你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在她身上,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任何邪惡。除非闖入的人自己帶入。那就讓他注意點吧!但今晚將是我離開利文德爾後要睡的第一個不用擔驚受怕的好覺。而且我乞求能熟睡,好暫時忘記我的悲痛!
  我的身體、我的心都已不堪重負。「他躺倒在長椅上,開始睡了一個長長的覺。
  其他人也很快人睡,不再有任何聲音、任何夢境打擾他們。當他們醒來時,發現陽光早已照在帳篷外的草坪上,噴泉噴灑著水在太陽下閃耀。
  按他們記得起、講得出的情況來說,他們在紹思洛連停留了數日。
  在這期間陽光燦爛、晴空萬里,偶而落下絲絲小雨,雨很快便停,留下萬物一新、清澈無比。空氣涼爽溫和,好像早春季節,感覺上又給予人們以冬季的深沉與思考般的寧靜。他們每天只是吃、喝、休息,在林中散步,這便已足夠。
  他們沒能再見到國王和夫人,也甚少與小精靈族人交談。大多數小精靈們只講他們自己的森林語言。海爾迪爾已與他們告別重新回到北部防衛去了,自從一行人告知他們摩裡亞發生的一切後,他們便加強了警戒。
  萊戈拉斯大部分的時間與加拉德裡姆人待在一起,第一晚之後他不再與小分隊睡在一起,不過他總會回來吃飯,與大家交談。他經常帶著吉姆利一起外出,其他人看到這種變化非常驚異。
  當他們坐在一起,或一同去散步時,他們總會談起甘達爾夫。每個人所熟識的他的形象慢慢在他們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來。在他們身體的疲勞、創傷得到治癒恢復後,悲傷與失落感卻與日俱增。他們經常會聽到小精靈們的歌聲,知道他們正在憑掉他的陣亡,在他們的歌聲中儘管大部分都聽不懂,卻時時聽得到甘達爾夫的名字。
  米斯蘭德,米斯蘭德,小精靈們唱著,噢!灰在聖者!他們喜歡如此呼喚他的名字。有時萊戈拉斯在唱,他也不願意翻譯給他們聽,他說他沒有這種技巧,而且對於他來說,那種悲痛感仍覺得很近,只是想哭泣而不想唱歌。
  後來弗羅多試著將其哀痛用不流暢的文字來表達,他極少受感動後賦詩寫歌,甚至在利文德爾他也只是聽歌,儘管他的大腦儲藏了許多別人在他面前做的詩歌。而現在坐在噴水池旁聽到四周小精靈們的歌聲,他醞釀了一首歌表達他的情感,他構思時覺得不錯,但當他試著重述給薩姆聽時卻只剩下了幾段斷句,像斷片落葉般凋零了。
  當夏爾國的黃昏是灰色的時候,他的腳步聲便響起在山路上;黎明前他又出發,默默踏上遙遙征途。
  從荒野到西海岸,從北部廢墟到南部山崗,入虎穴潛龍潭,下叢林他來去自由。
  與侏儒,霍比特,小精靈和普通人,與凡夫與神人,與樹中烏林中獸,他用各自言語來溝通。
  一把奪命劍,一隻回春妙手,重擔下彎著的腰,號角般的聲音,燃燒著的火炬,漫漫長途疲倦的朝聖者。
  坐下如君王,喜怒形於色,舊帽下的老人,拄著一根帶刺的法杖。
  他獨自站在橋頭,魔火陰影皆漠視,他的法杖在石頭上折斷,智慧消失在卡扎德東姆。
  「啊,你的詩可與比爾博媲美了!」薩姆說。
  「不,那可不行,」弗羅多道:「但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了。」
  「喂,弗羅多先生,如果你還有靈感的話,我希望你能吟吟他的煙花爆竹,」薩姆說。像這樣:甘公爆竹獨天下,藍星級星散天上,雷鳴一聲下金雨,落到地下開水花。
  可惜高實際效果差得太遠。
  「不,我還是把這段留給你完成了,薩姆。或者留給比爾博。但是——咳,我不能再說下去了。我真不能忍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一天傍晚弗羅多與薩姆在涼爽的暮色中談話。兩人都感到又焦躁不安起來。弗羅多覺得分離的陰影又到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離開浴思洛連的日子馬上要來;臨了。
  「你們認為小精靈怎麼樣,薩姆?」他問:「這一個問題很久以前我便問過你,但你現在比以前見過更多的小精靈了。」
  「的確如此!」薩姆說:「而且我相信到處都有小精靈。他們都帶有足夠的小精靈特性,但他們又不完全相同。這些不精靈們不是流浪者或者無家可歸,看起來與我們很相似:他們好像就屬於這裡,比霍比特歸屬於夏爾國還要強烈些。說不清楚是他們造就了這片土地,還是這片土地造就了他們,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這裡安靜得很美好。
  這裡好像什麼事也沒在發生,也沒有想讓它發生任何事。假如周圍有什麼奇異魔力的話,我要說正是在這地下很深的地方,這一點我可以觸摸得到。「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都看到和感覺到。」弗羅多說。
  「但是,」薩姆說:「你看不到什麼人在操縱它。可憐的甘達爾夫製造煙火的本事無人可比。我覺得很奇怪,這幾天看不到國王和夫人。
  我猜想如果夫人有心做的話,她可以創造一些美好的事情。我倒很想看看一此不精靈的魔術,弗羅多先生。「
  「我不,」弗羅多說:「我很知足。而且我不想念甘達爾夫的煙火,但我想念他的濃眉,他那火爆性格的聲音。」
  「你說的對,」薩姆說:「我倒不是往挑剔。不過我一直想看看古時傳說中講述的魔術,而我聽得最多的便是關於這片土地。好像又是在家裡又是在度假的感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離開。不管怎樣,我開始感覺到如果我們一定要往前走的話,我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老不開始活兒,永遠也幹不完,正如我老爹以前喜歡說的那樣。
  而且我也不相信這些人還能幫我們做什麼,無論是不是用魔術。我在想在我們離開這片土地時我們會更加懷念甘達爾夫。「
  「恐被你不幸言中了,薩姆,」弗羅多說:「但是我非常希望在我們離開之前我們能再一次見見小精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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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42:53 |只看該作者
  就在他講這句話時,好像是在回答他們的話,加拉德裡爾夫人走近前來。高挑、白哲、美麗的她在樹下走來。她沒說一句話,但是對他們招招手。
  轉過身,她帶著他們向卡拉斯加格拉的東南坡走去,穿過一個高高的綠色樹籬,他們來到一個圍起來的花園。裡邊沒長任何樹木,完全敞開在藍天下面。黃昏,星星已升起,在西邊的樹木上空閃耀著白色的煙。走下一條長長的台階,夫人走進一座深深的綠色山谷,一條銀色的小溪從山坡上的噴水池流出從這裡穿過。谷底裡面,在一個刻成有技椏的樹狀矮座上放了一隻水盆,很寬卻很淺,旁邊擱了一大口銀壺。
  加拉德裡爾用溪水裝滿水盆,然後對著水盆吐氣,當水平靜下來時她說話了。「這就是加拉德裡爾之鏡!」她說:「我帶你們來想讓你們仔細看看這面鏡,如果你們喜歡的話。」
  空氣非常靜,山谷是黑色的,站在弗羅多旁邊的小精靈夫人顯得又高又蒼白。「我們要看什麼,會看到什麼?」弗羅多不無敬畏地問道。
  「我可以命令這面鏡子做很多事。」她答道:「對一些人來說,我也可以顯示他們所渴望知道的事。但鏡子也會顯示一些未受指令的事,而這類顯示經常是陌生人,比我們想知道的更有啟發性。假如你允許鏡子自由運作的話,我也說不出你將要看到的東西。它可以顯示過去、現在和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就算最聰明的人也不能告訴你將要看到的。
  你希望看嗎?「
  弗羅多沒有回答。
  「你呢?」她轉過頭問薩姆。「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魔術』,我想,儘管我不十分明白這個詞兒的意思,人們講到敵人的欺騙時似乎也用這個詞。但這個鏡子,你可以稱之為加拉德裡爾之魔術。你不是說過你希望見識一下小精靈的魔術嗎?」
  「我是說過,」薩姆說,一邊在恐懼與好奇之間顫抖。「我只偷看一眼,夫人,如果你同意。」
  「我不反對看一眼家中發生了什麼事。」他悄聲對弗羅多說:「我出來太久了。但我們不看看星星,或者我不明的東西。」
  「不會的,」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過來吧,你會看到你能看到的東西。別摸水!」
  薩姆爬到基座底部俯身看水盆。水看起來很重很深。裡面有反射的星星。
  「只有星星,和我想的一樣,」他說。然後他低喘了一聲,因為星星不見了。好像一張黑面紗被抽走,鏡子開始變灰,然後清亮起來。陽光普照,樹枝在風中搖曳。但在薩姆還未辨清看到的是什麼地方時,光線黯淡下來,他覺得看到了弗羅多在一巨大的黑懸崖下面色蒼白的熟睡著。然後他似乎看到自己在沿著一條陰暗通道走著,又攀爬著數不清的台階。他突然意識到他在急切地尋找著什麼,卻不知道要找什麼。像夢境一樣,鏡頭不停地轉換重複,他看到了樹林。但這次鏡頭不很近,他能看得清楚些了:樹葉不在搖曳,而是在落下,在地下碾碎。
  「喂!」薩姆氣憤得大叫。「那是泰德。桑迪曼在砍樹,他不應該砍的。樹不應該被砍伐:那是磨坊後面那條直到沃特河濱的綠蔭路。我希望我能去抓住泰德,我會把他劈了!」
  後來薩姆注意到老磨坊已經消失了,一棟大紅磚樓在舊地點取代它。很多鄉親們在幹活。旁邊有一個又高又紅的煙囪。黑煙遮住了鏡子的表面。
  「夏爾國那邊鬧鬼了。」他說:「埃爾偷想派梅裡回去,不是毫無根據的。」然後薩姆突然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我不能留在這裡了。」他狂亂地說:「我必須回家。他們已挖了巴梢街。可憐的老爹用手推車裝了東西在推下希爾山。我必須要回家!」
  「你不能自己回家!」夫人說:「你在看鏡子前你並不希望撇下主人自己回去,而且你已知道夏爾國可能有劫難。記住鏡子顯示很多事情,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一定都發生了。有些永遠也不會發生,除非看了這些情景的人離開他們走的路去阻止它們發生。如果循照鏡子做為嚮導去行動會很危險的。」
  薩姆坐在地上雙手抱住頭。「我真希望我從沒來過這裡,我也不再想著什麼魔術。」他說,而後便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又心事沉重地開了口,好像在強忍住流淚。「不,我會與弗羅多先生一起沿著這長長的路回家,不然就不回去了。」他說:「但我希望有一天我一定能回去。
  如果我看到的是真實的話,應該有人去阻止這一切!「
  「你不想看看嗎,弗羅多?」加拉德裡爾夫人道:「你不希望看看小精靈的魔術得到一種滿足?」
  「你建議我看嗎?」弗羅多問道。
  「不,」她說:「看與不看我都不建議。我不是一個顧問。你可以得到一些事情,而你看到的是吉是凶,對你是福或禍都不得而知。看鏡子有利也有弊。但我相信,弗羅多,你有足夠的勇氣和智慧去承擔風險,不然,我不會帶你到這裡來。按你的意志來做吧!」
  「我看。」弗羅多說,他爬到基座上彎身看那黑水。鏡子頃刻間變得清晰起來,他看到一片黃昏時分的土地。遠山黑黝黝的,背影是蒼白的天空。一條長長的灰色小路消失在遠方。極目處,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走在路上,起初模糊又渺小,走近越來越大,越清楚。弗羅多猛地意識到是甘達爾夫。他差一點叫出巫師的名字來,然後他又看到幻影身著白裝而非灰農,白裝在暮色中隱隱發光。手中握著一根白色法杖。頭很低,看不清面孔,一會兒身影轉開去,走出鏡子的視線。弗羅多迷惑不解:這組幻象是甘達爾夫許多的孤獨行旅之一呢?還是薩魯曼?
  幻象一變。既簡短又細小,但很具體。那是比爾博在屋內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踱步。桌面很凌亂,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紙,雨在打著窗。
  接著是一停頓,跟著畫面快而混亂的交替出現,弗羅多看得出是在敘述他如何捲入進來的部分故事。雲霧散開,他看到一個畫面,從來沒見過但馬上就認出來了。大海。黑暗降臨了。大海潮起,掀起一場大風暴。然後太陽出現了,血紅的太陽鑽進破碎的雲片中,一艘斷了帆的、高高的船航出走入西方。隨後一條大河從一座人口密集的城市流出。後來出現一座白色的堡壘和七座高塔。然後黑帆船又來了。然後到了早晨,水面在光線中泛起漣漪,陽光下面一帶有白樹徽的旗幟在閃耀。一股硝煙升起,血紅的太陽徐徐下落化成一團灰霧,霧氣中一艘小船閃著燈劃過。小船消逝了,弗羅多歎息著,準備起身。
  忽然間鏡子一片漆黑,如同視線中出現一個黑洞,弗羅多向空洞中看去。烏黑的深淵中現出一隻眼睛,慢漫擴大,直至充斥了差不多整個鏡面。弗羅多嚇得兩腳生了根,叫不出聲,挪不開目光。恐怖的眼睛噴著火,燃燒著,黃黃的像隻貓眼,警覺而專注地盯著,瞳孔裡縫裂開個黑洞,一扇窗戶,空空如也。
  然後眼睛開始搜尋,到處掃視。弗羅多驚恐卻又肯定自己一定是它搜索的目標之一。同時他也清楚它不能找到他——暫時不會,除非他想。掛在脖子懸在胸口的魔戒變得沉重起來,比一塊大石頭還重,頭也被拉得低下來。鏡子也發起熱來,絲絲蒸氣冒出水面。他向前傾去。
  「不要碰到水!」加拉德裡爾夫人輕聲道。幻象消失了,弗羅多發覺自己正望著星星在銀盆裡閃爍。他退了一步,全身搖晃著,注視著夫人。
  「我知道你最後看到什麼。」她說:「因為它也進入了我的腦海。別害怕!不過別以為只是樹林中的歌唱,或想憑著小精靈細細的弓箭來保衛住治思洛連這片土地不被敵人侵佔。我告訴你,弗羅多,甚至當我正跟你說話的時候,我覺察到黑暗之君而且瞭解他的想法,或者他腦中想到的小精靈的部分。他一直在搜索著我的思想。但門仍是關閉的。」
  她舉起她那白皙的胳膊,伸開雙手向東做出拒絕驅趕的手勢。伊阿倫迪爾黃昏之星,是屬於小精靈的星星,在夜空中明亮地閃爍。如此明亮的星光將小精靈夫人的身體在地下灑下淡淡的影子。星光掃向她手上的戒指,銀光下戒指閃出熠熠金光。弗羅多驚奇地注視著她那戒指,因為他突然間彷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是的,」她說,一邊預測他的想法。「此物不可言喻,埃爾倫也不能。但它躲不過魔戒攜帶者,和已見過眼睛的人。的確就是往洛連的土地上,在加拉德裡爾的手指上戴著三枚傳下來的戒指之一。這是內恩亞,阿達門持之戒,我是持戒者。」
  「他懷疑過,但他不知道——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現在還不明白你的到來是我們步向本路的開始嗎?因為如果你失敗了,那麼我們便會在敵人面前一覽無遺。可是如果你成功了,我們的法力就削減了,洛思絡連便會凋零,時間的潮流會捲走這一切。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向西行,或萎縮成蟄居山谷洞穴的粗鄙族人,然後漸漸地與世人兩相遺忘。」
  弗羅多低下頭。「那你希望怎樣呢?」他最後說道。
  「一切皆有定數。」她答道:「小精靈對他們土地和家園的愛深似海,失去它們的遺憾將永遠伴隨著他們,永遠也不能平息。但他們寧願放棄這一切也不願向索倫投降:因為現在他們已瞭解他了。對於洛思格連的命運你不用負什麼責任,去完成你自己的使命吧。但我真的希望,假如有可能的話,魔戒從來沒出世,或永遠失蹤就好了。」
  「你聰明、無畏又美麗,加拉德裡爾夫人,」弗羅多說:「我會送你這枚大魔戒,如果你開口要的話,這個使命我真是不堪重負。」
  加拉德裡爾突然爽朗大笑。「加拉德裡爾夫人也許可以說是聰明,」
  她說:「但現在她卻遇到一位客氣的對手。你已斯斯文文地報了我初次見面測試你的一箭之仇。你開始用一種敏銳的目光觀察。我不否認我的心極其渴望得到你所要送我之物。多少年來我一直在思考假如有一朝大魔戒落入我手,我會做什麼,啊,看吶!現在送到我面前了。邪惡很久以前便以多種方式被設計出來了,無論索倫興起或衰落。如果我從客人手裡通過武力或恐嚇拿走魔戒,這對於魔戒本身是否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善舉呢?」
  「而現在機會來臨了。你將無私地送我這枚大魔戒!你會設置一個女王來取代黑暗之君了。當然我不會成為黑暗,卻如畫和夜般美麗而恐怖!美麗的大海,太陽或山頂之雪!恐怖的暴風雨和閃電!比地球的地基更強大。所有的人都要愛我,然後絕望。」
  她舉起手,她戴的戒指發出一道眩目的光照亮了她自己,四周卻仍是黑暗。她站在弗羅多面前似乎高人云霄,美麗絕倫,恐怖又令人崇拜。後來她垂下手臂,光亮逝去,忽然她又一笑,啊!她又縮回成一位苗條的小精靈女人,一身樸素白裝,動聽的嗓音依然是溫柔而憂傷。
  「我通過了測試。」她說:「我會收回原形,西行吧,我仍是加拉德裡爾。」
  他們默默地站了許久。最後,夫人再次開口。「我們回去吧!」她說:「明天早晨我們必須分手,因為現在我們已做出抉擇,命運之潮隨後將至。」
  「在我們走之前我還有一事相問。」弗羅多說:「這件事我在利文德爾時一直想問甘達爾夫。我被允許攜帶這枚『獨一魔戒』,那為什麼我又看不見其他那些戒指,也看不到佩戴那些戒指的人的思想呢?」
  「你還沒試過。」她說:「自從你知道你所佔有的是什麼後,你只戴了三次。別去試它!它將會毀了你。甘達爾夫沒跟你說過魔戒按持有者的尺寸大小賜你相應的魔力嗎?你使用之前,要先變得強大很多,並訓練你的意志去統治別人。即使如此,作為持戒者,戴到自己的手指上,做為已看到潛伏的事件的人,你的目光已經比常人敏銳了。你已比許多自稱智者的人瞭解我更多了。你已看到了他的眼睛,這眼睛就控制著那『七枚』和『九枚』戒指。你不是已看到並知道我的戒指了嗎?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戒指?」她轉身問薩姆道。
  「沒有,夫人,」他答說:「說實話,我不知道你在講些什麼。我看到你的手指飛出一顆星星。如果你肯原諒我的話,我想我的主人說的對。我希望你收下他的魔戒。你會撥亂反正。你會阻止他們挖出老爹,放逐他去流浪。你會懲戒那些喪天良的傢伙。」
  「我會的,」她說:「事情就是這樣開始的。唉,可是事情並不會這樣結束!不說這些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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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43: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告別洛連

  當晚小分隊再次被召到塞萊博恩宮室,國王與夫人熱情地問候了他們。最後塞萊博恩說起他們出發一事。
  「現在是時候了,」他說:「想繼續完成你們使命的人必須橫下心來告別這片土地。不願再前行的人可以留下來住一陣子,無論留還是走,誰也不能保證一帆風順。因為我們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願意的可以與我們一起等待這一時刻直至這裡的世界以某種方式重新對外界公開,或者我們會呼喚他們為洛連而戰,然後他們可以再回到自己的家鄉;或者回到遙遠的在戰爭中失陷了的家園。」
  隨後一片寂靜。「他們都決心繼續前行。」加拉德裡爾看過他們的眼神後道。
  「至於我,」博羅米爾說:「我回故鄉之路是在前方而非後撤。」
  「沒錯,」塞萊博恩道:「但小分隊成員跟你一起去米納斯蒂裡思嗎?」
  「我們尚未決定我們的路線,」阿拉貢說:「過了洛思洛連,我也不清楚甘達爾夫計劃怎樣走。事實上我覺得他也沒什麼確切的目標。」
  「也許沒有,」塞萊博恩說:「但當你們離開這裡,你們不會忘記大河。正像大家所熟知的,從洛連到貢多背著行李的旅行者是無法穿過的,除非划船。奧斯吉利亞大橋不是已倒坍,所有登陸點不是都被敵軍佔領了嗎?」
  「你們從哪邊行進?去米納斯蒂裡思在西部這邊,但你們的行動最直接的通路是在河東部,在那更黑暗的河岸。你們要走哪一邊?」
  「如果要聽我的建議, 那便是走河岸, 通往米納斯蒂裡思,」博羅米爾說:「但我不是頭兒。」其他人默不作聲,阿拉貢看起來頗為疑惑和憂慮。
  「看來你們還不知道要怎樣做,」塞萊博恩說:「不該是我來為你們選路。但我會盡力幫你們的。你們當中有一些比較熟悉船的:萊戈拉斯,你們那裡的人瞭解湍急的森林河;博羅米爾熟悉貢多;阿拉貢又是一個遊俠。」
  「還有一霍比特人!」梅裡叫道:「不是所有的霍比特人都把船當做野馬看待的。我的家鄉是在白蘭地河沿岸。」
  「好極了,「塞萊博恩說:「那我會給你們一行人配備船隻。他們一定要小而輕,因為如果你們行很久的水路,有些地方會需要你扛著船走的。你們會路經撒恩。蓋比爾的急流,也許會最終到達芬羅斯大瀑布。
  在那裡,大河從親恩情索爾以雷霆萬鈞之勢直落千尺,還有其他急流險灘。劃船會令你們有一段時間內沒那麼勞累。但它們給不了你們辦法,最終你們必須離開船和河水,然後向西一或向東。「
  阿拉貢向塞萊博恩致謝多次。贈船令他感到很大的安慰,倒也不是因為有幾天他們不用決定走哪條路線的原因。其他人也看起來充滿希望。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沿著寬闊的安杜因河順流直下去迎接它們總比彎腰苦行軍好。只是薩姆滿面愁容:至少他們將船看成野馬一樣難馴服,或者更壞,而他以前死裡逃生的經歷也沒使他對其增加什麼好感。
  「明天午後在河口萬事俱備。」塞萊博恩說:「明早我派人去幫助你們做好出征準備。現在祝你們晚安,睡一個安穩的覺。」
  「晚安,我的朋友們!」塞萊博恩說:「睡個好覺!今晚別讓路上的事煩擾你們太多。也許你們每一個人要走的路在腳下早已被安排好了,只是你們看不見罷了。晚安!」
  一行人告別之後回到帳篷裡。萊戈拉斯與他們一起回去,因為這是他們在治思洛連的最後一晚,儘管加拉德裡爾說了一番話,他們還是希望一起商量一下。
  他們對到底如何行動,才能完成銷毀魔戒的使命爭論了很久,但是討論毫無結果。非常明顯的,大多數的人想先去米納斯蒂裡思,至少暫時可以避開敵人的恐怖。他們非常願意跟隨一個領導人物渡過大河進入摩爾多陰影區,但弗羅多沒說一句話,而阿拉貢腦中還是兩種意見相左。
  當甘達爾夫還在時,他自己原先的計劃是與博羅米爾一起,藉助他寶劍的威力去解救貢多。因為他堅信夢中的信息是一種召喚,時辰已到該是埃倫迪爾的後裔挺身而出與索倫相鬥爭奪霸主地位了。但是在摩裡亞,甘達爾夫的責任落到了他的肩上,他知道他不能現在拋棄這次魔戒行動,如果弗羅多最終拒絕與博羅米爾走的話。可是除了與弗羅多共同盲目地走入黑暗之外,他或其他人又能給予弗羅多什麼幫助呢?
  「假如需要,我要獨自去米納斯蒂裡思,因為這是我的責任。」博羅米爾說,隨後他一言不發,坐在那裡兩眼凝視著弗羅多,好像試圖讀出這位小矮人的思想。後來,他再次開口,很輕聲,像是在與自己爭辯。「假如你只是想銷毀戒指,」他說:「那麼戰爭和武器都派不上多少用場。米納斯蒂裡思的人也幫不了你。但假如你想銷毀黑暗之君的武力,那麼沒集體武力進人他的地盤便是愚蠢,而且將魔戒丟棄也很愚蠢的,」他結束道:「這是一個抉擇——是保衛一個強大國家,還是公開走入死亡的懷抱。至少,我是這樣看待的。」
  弗羅多在博羅米爾的一瞥中抓住了一些新的、奇怪的東西。顯而易見的,博羅米爾的想法與他最終的結語不是同一回事。丟棄魔戒很愚蠢:什麼?魔戒之力?他在埃爾倫會議已提出類似觀點,但當時他接受了埃爾倫的糾正。弗羅多看了看阿拉貢,但他似乎陷在思索當中,對博羅米爾的話沒做什麼反應。於是爭論結束。梅裡與皮平早已熟睡,薩姆在打瞌睡。夜越來越深了。
  早晨,他們正在打點他們的輕裝,會講他們語言的小精靈們來了,帶來許多途中需要的食物與農物。食品大多是薄餅乾,外面烤成淡黃色,裡面是奶油色。吉姆利拿起一塊,懷疑地打量著。
  他拿了一塊咬了一口低語道。他表情隨即一變,他滿足地把餘下的全吃了。
  「別再吃了,別再吃了!」小精靈們大笑著說:「你剛才吃的足夠你一天的行軍了。」
  「我還以為這只是一種『可廉』,戴爾山谷的人拿來用於荒野行路用的。」侏儒說。
  「這也是一樣的,」他們答道:「但是我們稱之為倫耙斯或者叫路上麵包,這比普通人製造的任何食品都更增加體力,而它肯定又比可廉更美味。」
  「如確如此,」吉姆利說:「呵,這比博恩家人做的蜂蜜餅乾還要好哩,這可是很高的評價,因為博恩家人是我所知最佳的烘培師,但在那時他們從來不送給旅行者他們做的餅乾。你們真是好客的主人。」
  「我們還送來一些備用食物。」他們說:「一次吃一點,只有在需要時才吃。這些食物是其他食品斷絕後才吃的。這種餅乾過許多許多天仍會保持甜味,但必須不破碎並且保持樹葉包裝,像我們帶來時一樣。
  吃一塊便足以令旅行者工作一天還有勁,即使身材如米納斯蒂裡思人一樣高的人來吃也足夠。「
  接著小精靈們打開包裡送給一行人每人一些他們帶來的衣物。他們為每一個人提供了一件頭巾和一件斗篷,全部按照每人的尺碼並用卡拉德瑞姆製造的、柔軟絲綢般的衣料做成。很難說出它是什麼顏色,灰色中帶一些樹下的暮色一般色彩,但一走動,在另外的光線下,它們又會變成暗色的樹葉般的綠色,夜晚時又像休耕地般的淡褐色,在月光下卻如水般的淺銀色。每一件斗篷在脖子間由一鑲銀綠葉圖案的胸針繫上。
  「這些是百變斗篷嗎?」皮平驚奇地看著問道。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小精靈頭目答道:「它們是精緻的衣服,質料很好,因為是本地製造的。當然它們是小精靈的衣服,不知道你是不是問這個。綠葉和樹枝,水與石,這都是我們喜愛的黃昏中洛連萬物的美麗色調,因為我們將全部的愛都注入到我們所創造的一切去。
  但它們只是衣服,不是盔甲,所以它們不是刀槍不入。不過它的用途很多:穿起來很輕,需要時可暖可涼。而且穿上它可以避開許多充滿敵意的目光注視,無論是在叢林中或者岩石間行進。夫人的確喜歡你們!她與她的侍女們一起織布做成的。我們以前也從未把我們自己的衣服給陌生人穿過。「
  吃過早餐,一行人告別噴水池旁的草坪,心情很沉重。這是如此美好,記不清在此度過多少日夜,卻有一種家的感覺。他們正看著陽光下白色的水花,海爾迪爾穿過林間通道的綠草走了過來。弗羅多高興地向他問候。
  「我剛從北部邊境回來,」海爾迪爾說:「我再次被派遣做你們的嚮導。朦朧峽谷充滿了水蒸汽和煙雲,山裡話多煩惱。地底下經常有噪音傳來。假如你們當中有人以前想過北上回鄉的話,你們肯定穿不過去。來吧!你們的路朝南。」
  他們一路穿過卡拉斯加拉東,看到綠野已空曠起來,但頭上的樹有許多聲音在低語和歌唱。他們卻只是默默前行。後來海爾迪爾帶他們走下山南坡,他們又來到了掛燈的大門和白橋,於是他們穿門出城離開了小精靈之城。然後他們離開大路走進一條長滿茂籠樹的小路,穿過去,沿著曲曲彎彎的灑滿銀色影子的林間小路,一直走下去,向東或南的方向,直奔河邊。
  他們走了十多里路,快到中午時分,來到一面高高的綠色牆前。
  由一通道穿過去,樹木卻突然不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塊長長的綠草坪,點綴著金色的伊萊納花,在陽光下閃爍。草坪一直通往兩邊閃亮的一窄處地岬,右方即西邊流淌著銀光閃閃的希爾弗羅德河;左方東邊大河捲起寬寬的浪,河水又深又黑。遠處的河岸仍有森林向南延伸直到極目處,但岸邊荒涼光禿。洛連之地處不再有茂寵樹枝伸出。
  在希爾弗羅德河岸,離溪水匯合處不遠,有一座白石和白水的棧橋。旁邊停泊著許多小船和駁船。有些塗上了明亮的顏色,發出銀色、金色和綠色的光芒,但大多數為白色或灰色。三艘灰色的小船是為他們準備的,在船裡小精靈們準備好了食物。此外,他們還另放了幾捆繩子,每艘船三捆。繩子看起來很細,但頗結實,摸起來有絲綢般的手感,顏色如小精靈斗篷的灰色。
  「這些是什麼?」薩姆問道,撫弄著一根放在綠草地的繩子問。
  「當然是繩子了!」一位小精靈在船上答道:「遠行永遠別忘帶繩子!
  要又長、又結實、又輕的那種。這些就是。它們會大派用場的。「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薩姆說:「我出來時沒帶,而我一直在擔心。
  我只是在想這些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我想瞭解一點編繩子的方法,你們會說是家庭編製的。「
  「它們是由黑思蘭草編成的。」這位小精靈答道:「不過現在沒時間告訴你編繩子的方法。早知道你對此有興趣,我們早就教你了。但是現在,唉!除非你什麼時候再回到這裡,不然的話,你只好滿足於我們送你的禮物吧。希望能對你們有用!」
  「來吧,」海爾迪爾說:「一切準備就緒。上船吧!開始時小心些!」
  「記住這句話!」其他小精靈道:「這些船很輕,它們非常靈巧,與其他船不同的。裝滿船也不會沉的,但掌不好舵會傾斜。你們最好趁這有岸的地方,先練習上下船,然後再出發。」
  一行人如下安排:阿拉貢、弗羅多和薩姆在一條船上;博羅米爾和梅裡和皮平在另一條船上:第三條船坐著萊戈拉斯和吉姆利,他們兩人已成為莫逆之交。最後一條船上還裝載了部分的行李和物品。船由短槳掌舵,划行,船槳帶寬葉形漿刀。眾人上船後,阿拉貢帶領大家一起劃上希爾弗羅德河,河流非常湍急,於是他們緩緩前行。薩姆坐在船頭,大家緊緊抓住兩舷,若有所思地回首望著岸邊。水面泛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小船經過地呷外邊的綠野時,樹葉垂向河邊。到處可見金葉在漣漪水面上搖曳浮動。空氣寧靜明亮,萬籟俱寂,只有遙遠處傳來鳥雀高昂的歌聲。
  轉過河中一個轉彎處,正在他們興奮地順流直下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隻巨大的石鵝。它那彎彎的脖子,胸前的水花向兩邊濺去。尖尖的嘴閃著奪目的金光,雙眼如烏玉鑲嵌在黃石中,碩大的翅膀半張開著。越來越近,河面上傳來音樂聲,忽然他們發現那原來是一隻船,是小精靈們創造並雕刻成一隻大鳥狀的。兩名白衣小精靈劃著兩隻黑槳。
  船中間坐著塞萊博恩,再後面是加拉德裡爾,高挑而白皙,一小團金花插在頭發上,彈著豎琴在唱歌。她的歌聲飄在涼爽、清澈的空氣中聽來無比淒美:我歌唱樹葉,金色的樹葉,那裡生長的金色樹葉,我歌唱風,那裡的風在樹枝間流動。
  太陽那邊,月亮那邊,浪花升起在大海,伊爾瑪林海灘生長的金樹。
  暮星下閃耀在艾爾達瑪,在艾爾達瑪小精靈蒂里昂壁前。
  金黃樹葉長年茂盛不落。
  而現在遠離大海的這裡卻流下了小精靈的眼淚。
  啊,洛連!冬天來了,光禿,沒有樹葉的季節,樹葉落在小溪,流入河水,金色的伊萊諾樹纏繞著正褪色的樹冠。
  如果我要歌頌船,什麼樣的船會來到我身邊,什麼樣的船能載著我穿過如此寬闊的大海?
  阿拉貢停下了船,天鵝船慢慢靠了過來。夫人唱完了歌,向他們問候。「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來給你們送行。」她說:「並帶來我們家鄉的祝福,為你們鼓勵。」
  「你們做為我們的客人,」塞萊博恩道:「卻沒與我們共餐過,所以我們為你們準備了一次送行宴,就在這載你們遠離洛連的波濤邊上舉行。」
  鵝船停靠到棧橋前,一行人也轉過船頭跟了過去。於是便在埃格拉迪爾最邊緣的綠草地上舉行了送行宴。可是弗羅多吃的不多,唱的也很少。只是被夫人的美麗和美妙的聲音所吸引。她看起來不再令人感到危險或畏懼,也沒有充滿了潛在的魔力。她已經如同小精靈以後給人留下的印象一般,雖存在卻又非常遙遠,在時間的長河留下活生生的印象。
  吃過之後,大家坐在草地上,塞萊博恩再次提起他們的旅途,他抬起手向南指著地呼後面的叢林。
  「你們劃下這段水域之後,」他說:「你們會發現樹葉開始凋零,然後去到一個荒涼之地。在那裡,大河流經高沼地中的石谷,直走幾里格後便會抵達高地的蒂思德石島,我們稱之為杜爾布蘭迪爾。大河在那兒伸出手臂環繞小島的陡峭河岸,然後在一片喧騰水霧中落下勞羅斯大瀑布進入寧達爾夫,或者你們稱之為韋特望。那是一片廣褻的淤泥沼澤地,溪水走向變得曲折,支流極多。恩特瓦什河在西部的方貢森林許多河口流出注人此地。這條溪水附近,在大河這一邊坐落著羅罕;遠處那邊的荒蕪山丘是伊敏纓爾山。風由東邊利人,可俯瞰死亡沼澤,至西瑞斯高戈的諾曼地,以及摩爾多的黑門。」
  「博羅米爾,或隨他一起走米納斯蒂裡思的人在勞羅斯上面便應離開大河,然後在遇到沼澤地之前穿過恩特瓦什。但是,他們不能沿著溪水上面走得太遠,也不能冒險陷入方貢森林的危險。那是一塊奇怪的土地,人們知之甚少。不過博羅米爾與阿拉貢當然不用提醒。」
  「我們在米納斯蒂裡思聽說過方貢,」博羅米爾說:「我們所聽說的不過只是提到老狼的故事。我們常跟小孩子們講這些故事。羅罕以北離我們大遙遠了,所以人們可以自由發揮想像力。老方貢森林與我們的家鄉接壞,但現在已有很多人去過那裡了,他們可以證明古時傳下來的傳奇是真是假。」
  「我有段時間在羅罕待過,但我從未穿過羅罕以北的地區。我做為信使被派出來時,由白頭山邊穿過蓋普關,再越過伊森和灰色洪流進入北方。一次漫長疲倦的旅途。幾百里格,我想我走了幾個月。因為我在撤巴德失去了座騎,在格雷夫拉德堡那地方。經過那次旅途之後,加上這次我們一行人走過的這段路,我倒不太懷疑如果需要我找到穿過羅罕和大貢的路的能力。」
  「那我就毋需多說了。」塞萊博恩道:「但不要忽視古時候傳下來的傳說,因為關於老狼的故事也許能提醒智者留意一些事情。」
  加拉德裡爾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從一待女手上接過一隻酒杯,斟滿蜂蜜,酒遞給了塞萊博恩。
  「該是乾上一杯離別酒的時候,」她說!「為卡拉德裡姆之王平杯!
  願你們的心不要悲傷,雖然晝夜相隨,我們的傍晚已經臨近黑夜。「
  然後她一個個斟滿酒,飲酒話別。他們飲盡後,她又令大家重新坐在草地上,椅子為她和塞萊博恩準備好了。侍女們默默站在她兩旁,她看了客人們一會兒,然後她再次開口。
  「我們已飲了離別酒,」她說:「離別的陰影籠罩著我們。在你們離開之前,我在我的船上帶來了禮物,是卡拉德裡姆之王和夫人贈送給你們,讓你們記住絡思洛連的。」然後她把一行人一個個叫了過去。
  「這是卡拉德裡姆之王和夫人送給你們一行人的領導人的。」她對阿拉貢說,並送給他一件適合他寶劍的劍鞘。鞘面以金銀勾勒出花草樹葉的圖案,上面用小精靈的古文字和許多寶石鑲上安社裡爾的名字以及此劍的身世。
  「從此劍鞘拔出來的寶劍之劍鋒即使戰敗時也永不卷刀或斷裂。」
  她說:「在這惜別時刻還有其他東西你渴望得到嗎?因為黑暗即將在我們之間降臨,也許我們再無緣相見了,除非很久很久以後,在一條一去不復返的路上相會。」
  阿拉貢答道:「夫人,你知道我全部的渴望,而且久已掌握著我盼望得到的惟一財富。但即使您願意也無法給我,只有通過黑暗我才能得到。」
  「但這也許會令你心情輕鬆些,」加拉德裡爾說:「因為這是我收藏的禮物送給途經這片土地的你。」她拿起一塊清綠色的大寶石,上鑲有一隻振翅飛翔的雄鷹的銀胸針。她舉起來時寶石閃閃發光,如同陽光在春天的綠葉上反射的光。「這塊寶石,我先是送給了我的女兒塞麗市蓮,她又送給了她的女兒;現在再送給你留作希望的象徵。在這時刻請記住這個名字,伊索沙——埃倫迪爾屋小精靈之石。」
  阿拉貢接過此石將胸針別在胸前,看到他的人都驚歎不已。因為他們以前從沒注意到阿拉貢的王者氣質。「我感謝您送的禮物,」他說:「啊,洛連夫人,以及您的子女塞麗布蓮和阿爾文。埃爾斯達。我如何才能頌揚您呢?」
  夫人頷首致謝,接著轉向博羅米爾,送給他一條金皮帶,送皮平。
  梅裡小銀皮帶,皮扣做得如同金花。她再送萊戈拉斯一把卡拉德瑞姆用過的弓彎,比黑森林的弓更長更堅固些,下端垂有小精靈鬢。並配有一簡箭。
  「對這位小園林家和熱愛綠樹者,」她對薩姆說:「我只有一個小禮物奉送。」她把一個小盒子放到他手中,盒子是普通灰木製作的,除了一行銀色古文字,未加任何修飾。 「G字是加拉德裡爾的縮寫,」她說:「但在你們的語言中可以當花園講。在這個盒子裡還有從我的果園裡挖的士,及我的名字表示祝福。在路上它不能保證你不迷路,也不能保護你遠離危險,但如果你保留著它到最後去見你的家園,那麼也許才能算是一種獎勵。但如果你灑上這些土在中原,那你就會發現那裡的土地荒涼而凋零,不像你的花園一樣鮮花盛開。到時你就會記起加拉德裡爾和洛連的一瞥,你僅在冬季看過的。因為我們的春夏已過,而且除了在我們的記憶中,它們永遠也不會在世上再現。」
  薩姆的臉紅到耳根,接過盒子,深深地鞠了一大躬,咕噥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侏儒,你想從我們小精靈這裡得到什麼禮物呢?」加拉德裡爾轉向吉姆利道。
  「什麼也不要,夫人,」吉姆利說:「能親眼見到卡拉德瑞姆的夫人,還聽到了她那溫柔的話語便已經足夠了。」
  「小精靈們你們都聽見了嗎?」她對周圍的小精靈大聲說道:「以後誰都不能再說休儒們貪婪且不知恩報恩!可是吉姆利——洛羅因之子,你有想要一些我能給予的東西嗎?說出來,你一定要說!不能全部的客人都有禮物而你沒有。」
  「真的沒有,加拉德裡爾夫人,」吉姆利鞠了一躬結巴地說:「什麼都不要,除非——如果允許我說,不,唉,我想要您的一根髮絲,它勝過全世界的黃金,就像星星遠勝過礦裡的寶石。我本來不要禮物。
  但你命令我說出來。「
  小精靈們驚詫地騷動起來,塞萊博恩不解地盯著侏儒,但夫人笑道:「據說侏儒實幹勝過口才,」她說:「但吉姆利除外。因為從來無人如此大膽又如此謙謙有禮。既然我自己下令你說,我又怎能拒絕。但是告訴我,你用這件禮物幹什麼?」
  「珍惜它,夫人,」回答道:「以紀念我們第一次見面您的一席話。
  假如我有一天能回到家鄉的工匠房,我一定會將它裝入永遠不褪色的水晶裡做為傳家之寶放在家裡,並做為大山與叢林兩族人良好意願的信物直到永遠。「
  聽到這裡, 夫人打開自己的秀髮, 剪下三根金髮,把它們放在吉姆利手中。「下面一番話將做為禮物一併贈送,」她說:「我不做預言,因為現在任何預言都是徒勞的,一邊是黑暗,一邊只能是希望。假如希望勝利的話,然後我會對你說,吉姆利一格羅因之子,你的手上將流金,而流金之上將是無限自由。」
  「而你,持戒者,」她對弗羅多說:「你是最後卻最重要的一位我要道別的人。為你我準備這件禮物。」她拿出一個管形瓶,她一動便發出閃光,白色光線躍出她的手上。「在這個管形瓶裡,」她說:「裝了伊倫迪爾之星,是從我們噴水池的水中採摘的。夜晚它會更加明亮。記住加拉德裡爾,記住加拉德裡爾之鏡!『」
  弗羅多接過瓶子,瓶光在剎那間在他們兩人之間閃亮,他看她站在那裡更像一位女王,雍容華貴,但不再恐怖。他鞠了躬,竟無話可說。
  夫人起身,塞萊博恩帶他們重回到棧橋。地呷白綠的草地上喘著一輪金黃色的正午太陽,水河則煙煙閃著銀光。一切終於都準備好了。
  一行人又按部就班地坐回船。洛連的眾小精靈們齊聲喊著再會,用長桿將船推入水流中,水浪載著他們徐徐遠去。一行人靜坐無言。綠河堤上,地嗯之端,加拉德裡爾夫人沉默地立著。過了地呷,眾人看著她也漸漸飄遠。他們是如此感受的— —洛連正向後隱去,像一隻美麗的樹做桅的船,航行到、個無名海岸,而他們則無望地坐在灰色、無綠葉的世界的邊緣遠望。
  在他們的凝視中,希爾弗羅德河早已注入長河,他們的船一轉,便急速順流而下。不一會兒夫人的身影變小,變得遙遠起來。她像一扇綠草之旨在西落夕陽映照下的遠山,或像高山上遠望遙遠的湖水;或像一塊水晶投人大地的懷抱。隨後弗羅多似乎看到她伸開雙手做出最後告別的姿勢,風接著吹來她那遙遠卻依稀可聽見的歌聲。越過河水她用古老的小精靈語唱著,他聽不到歌詞:音樂非常美,但卻無法安撫下他的心。
  但正如小精靈語聽起來的感覺一樣,這些歌詞一直銘記在他的記憶中,後來他試著解釋它們,但作為小精靈的歌,唱的內容中原人所知甚少。
  啊!黃金般的樹葉在風中飄落悠悠歲月在芬香的蜂蜜酒中流過在那神聖的大廳中在那遙遠西部瓦爾黛藍色的蒼穹下星星在那歌聲中顫抖她那聖潔、女神般的歌喉又有誰再為我斟酒?
  瓦爾黛,善良的星空女神像兩片雲自常白山舉起雙手山下的路便在黑影中沉沒灰木的家園與浪花四濺的大海中間卻隔著無邊的黑暗迷霧永遠遮住了卡拉塞亞消失了,消失在東方的瓦利瑪爾!
  再會或許你們可以覓到瓦利瑪爾再會突然大河轉了一個彎,兩邊的河岸陡然升起,洛連的燈光被遮住了。弗羅多便再也見不到那片美麗的地方了。
  一行人現在開始正視他們的旅途,大陽就在前方刺得令人睜不開眼,眾人此時都是滿眶淚水。吉姆利放聲大哭起來。
  「我已經看過最美麗的東西了,」他對同伴萊戈拉斯說:「從現在起我不會再稱任何東西美麗,除非是她的禮物。」他把手放在胸前。
  「告訴我,萊戈拉斯,我為何參加這次的行動?我對主要的危險來自哪裡所知甚少。埃爾倫的確說過,我們無法推測我們在路上所遇到的困難。黑暗中的折磨令我懼怕,但並沒有令我退卻。假如我知道陽光與快樂所帶來的痛苦的話,我便不會來的。而這次的分離使我受到了最大的傷害,就算去挑戰黑暗之君也比不過。可憐的格羅因之子吉姆利!」
  「錯了!」萊戈拉斯說:「可憐的是我們兩人!應該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應感到可憐。人生就是如此,你找到之後便又失去,好像浪花上的小船一樣。但我要說你算是好運的了,吉姆利,格羅因之子,因為你是按你自己的意願去受失去的折磨的,你也可以作相反的選擇。可是你沒有拋棄你的同伴,至少在你心中你仍擁有純潔的、未受任何站污的治思洛連的回憶,而且回憶永不褪色、永不凋零。」
  「也許是吧,」吉姆利說:「感謝你這番話。說得無懈可擊,但再好的安慰也是冰冷的。心並非追求回憶。那不過是一面鏡子,像卡拉德扎羅姆~樣清晰又怎樣。或者侏儒吉姆利如是說,小精靈們可以反過來看這個問題。事實上我聽說過對於小精靈們來說回憶更像活著的世界而不是夢。珠儒們卻不這樣看。」
  「我們不說這些了。得小心我們船,這麼多包裡,吃水太深了,河水又那麼急。我不想將我的悲傷沉浸在冷水裡。」他抄起一枝槳,劃向西岸,跟著前面阿拉貢的船,他們已劃出了中間航道。
  於是一行人繼續著他們的遙遙征途,一直向南航行在寬廣湍急的河面上。兩岸已滿目荒涼,樹下光禿禿的,樹木光禿禿的,洛連早已不見蹤影。微風已止,河流寂靜無聲。也沒有鳥兒打破寂靜。隨著時間推移,大陽越顯模糊,慢慢地只像一顆白珠高高地掛在蒼白的天空中。
  然後西天褪色,黃昏早早來臨,接著又是一個灰濛濛、沒有星星的夜晚。在這黑暗孤寂的夜裡,他們沿著西岸樹木的影子飄流。巨樹看起來像鬼影,伸出乾枯的彎曲枝頭在水面。他們又累又冷。弗羅多坐在船上聽著河水在岸邊附近輕微地拍擊樹根或浮木的汩汩聲響,直到他打起盹來,進入不舒服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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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1 16:44:02 |只看該作者
大河  

  弗羅多被薩姆叫醒。他發現自己躺著,裡得很密實。頭上是高高的大樹,樹皮呈灰色。船泊在安社因大河西岸的叢林前一個寂靜的角落。他睡了一整晚,光禿的樹枝間露出模糊的、灰濛濛的晨光。吉姆利正忙著在一小火堆前烤火。
  天還沒大亮他們就又出發了。不是因為他們當中大多數的人急著南行趕路,他們只是很滿足於至少到勞羅和蒂思德石島之前的幾天裡用不著決定去哪裡,他們放任自流,隨河自漂,不想急急趕赴那暫時可以置之度外的危險,也不管最後要走哪一條路線。阿拉貢隨他們的心願在河上飄流,想讓他們積蓄力量去對付將要到來的艱苦。但他堅持起碼每天早點出發行軍至傍晚,因為他心裡明白,時間已很緊,而且他擔心黑暗之君在他們逗留在格連期間並非無所事事。
  無論如何,那一天他們沒有見到敵人的任何蹤影,次日也沒有。
  無聊的灰色時間便這樣過去了,沒發生什麼事。在河上的第三天,陸地的植被慢慢開始變化:樹變稀少,逐漸完全光禿禿。在左邊的東岸,他們看到長長的、凌亂的山坡向著天空漫無邊際地伸展,一片焦枯。
  凋零的跡象,好像被大火燒過一樣,沒剩下一片綠草葉:滿目荒涼,連斷樹或突兀的石頭都沒看見。他們已到了布朗攝土地,即南黑森林和伊敏繆爾山之間的一片荒蕪的土地。阿拉貢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樣的災害、戰爭或邪惡摧毀了這個地區。
  他們的右邊的西岸也是看不見一棵樹,但地勢平坦,很多地方看得到綠顏色和大片的草地。在河這邊,他們路過了巨大蘆葦林,高人云霄甚至遮住了西半天,小船便在搖曳的蘆葦枝條問沙沙穿過。黑而乾枯的蘆葦枝彎下來在冷風颼颼的空氣中搖擺,發出輕輕又悲哀的嘶嘶聲。透過枝頭,弗羅多可以不時捕捉到起伏草地的一瞥,以及遙遠的日落中的山丘,和極目處黑黝黝的、最南邊的雲霧山山脈。
  除了鳥之外,不見任何活著的動物。鳥兒卻很多:小飛禽在蘆葦中低語唱歌,但很少看到他們。偶爾一、兩次可以聽到天鵝的展翅快飛和哀鳴聲,一抬頭便會看到一大隊的天鵝在空中列隊飛過。
  「天鵝!」薩姆叫道:「塊頭可真大!」
  「沒錯。」阿拉貢說:「而且它們是黑天鵝。」
  「這片土地看起來有多寬闊,又是多麼空曠和淒涼啊!」弗羅多說:「我總是在想像一個人到南方旅行,越向南走氣候越暖,直到冬天遠被拋棄。」
  「但我們到南方還差得遠呢,」阿拉貢應道:「現在正是冬季,我們離大海還很遠。這裡直到春天突然來臨,不然天氣一直還是冷的,而且還有可能下雪呢。在下流很遠處安社因河流入的貝爾法拉斯灣那裡也許會很溫暖、很快樂,或者沒有敵人的話會是如此。而現在我們還未走出夏爾國以南六十里格,我猜想,還有幾百里遠吧。你現在望到的是西南方向,穿過雷德馬克北部平原,即牧馬王羅罕的國土。不久,我們將會到達從方貢流入大河的利姆萊特河口。那是羅罕的北疆。以前所有的由利姆萊特到白頭山脈之間的地方都屬於羅希林人。這是一片富饒美麗的士地,其草地世上無雙,但在這邪惡肆虐的年代,人們不敢居住在大河旁,也不敢走到河岸。安杜因河非常寬闊,但妖怪們可以隔河射過箭來。據說最近,他們竟敢穿過河來掠奪羅罕的牛馬群。」
  薩姆從河岸一邊看到另一邊。以前樹木看起來充滿敵意,好像藏匿了許多神秘的眼睛,醞釀著潛在的危險。現在他倒希望樹還在那兒。
  他感到他們一行人太暴露了:在一片毫無遮掩的土地中間,在敞篷小船上,飄流於戰爭邊緣區的一條河上。
  隨後的一、兩天裡,他們漸往南推進,這種不安全的感覺在一行人心中愈是滋長。一整天他們都在拱命搖櫓加速前進。兩岸迅速後移。
  很快的,大河河道更寬闊了,水也越來越淺。東邊已浮出長長的多石河灘,水中也出現沙礫礁石,劃起船來也需要格外小心。布朗褐土地浮起的無樹山地高,上面勁吹著冷冷的東風。另外一邊河岸的草地也變成草木凋零,參差不齊的沼澤地和草叢。一想起草坪的噴水池,還有洛思洛連那清朗的陽光和柔和的雨絲,弗羅多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船上很少人說笑。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萊戈拉斯的內心思憶起北方山毛澤樹林的林間空地的夏夜;吉姆利在想著用金鑄盒來保存夫人的禮物。坐在船上中間的梅裡與皮平顯得非常不安,因為博羅米爾自顧自地咕咕噥噥個不停,時而咬手指,好像焦躁與懷疑令他很難忍受下來,時而又猛地抄起船槳,劃起船,緊緊跟在阿拉貢船的船尾。後來,坐在船頭的皮平,一回頭看到他盯著前面的弗羅多的那眼裡的奇怪目光。薩姆巴意識到,儘管坐船並非如家鄉人所言的那樣危險,但卻比想像中的更加不舒服,他像是被關在那裡,可憐兮兮地只能呆望著冬季荒野和兩邊的灰沉沉的河水。儘管船槳在搖動,他卻感覺不到船在動。
  第四天的一個傍晚,他在注視著弗羅多與阿拉貢低下的頭和後面的船,他睡眼惺忪,企盼著帳篷和腳趾下大地的感覺。忽然,有什麼東西握住了他的目光:一開始他只是倦怠地盯著,然後他一下子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當晚他們在西河岸附近的河中小島搭了帳篷。薩姆鑽進毛毯,躺在弗羅多的旁邊。一我們停船前一、兩個鐘頭我做了一個有趣的夢,弗羅多先生,「他說:「或者也許不是一個夢。擔的確好玩。「
  「什麼夢?」弗羅多問,他知道不管什麼夢薩姆不說完是不會入睡的。
  「我們離開治思洛連後我還沒想起什麼令我發笑的事來呢。」
  「不是那種好笑的,弗羅多先生。是很奇怪的那種。如果不是夢,一定是要出大事了。你最好聽一聽。是這樣的:我看到一根長眼睛的圓木!」
  「圓木沒什麼稀奇,」弗羅多說:「河中有很多,可是沒長眼睛!」
  「這根圓木就是有。」薩姆說,「就是這眼睛令我坐了起來,可以這樣說。我看到了一根圓木在若明若暗的光線中跟在吉姆利的船後。我沒太在意。然後我見到圓木慢慢地追了上來。這就怪了,你可能會說,我們是一同隨船飄流的。但正在那時,我看到了眼睛:兩隻蒼白的圓點,閃閃的,在圓木這一頭的隆起處。還有呢,這不是根圓木,因為它有腳殘,像天鵝一樣,只是它們更大些,在水上翻飛擺動。」
  「這時我便坐了起來,搓了搓眼,如果我揉了眼睛它還在的話,我一定會叫起來。因為不管是什麼,這傢伙追得越來越近了,就在吉姆利的船的後面。但是不知道是那兩盞小燈發現了我,還是我醒來了,我不知道。反正我再看時,它不在了。可是我想我還捉了一瞥,也就是人們所說的,眼睛的餘光看到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竄向岸邊的暗影下。不過看不到眼睛了。」
  「我對自己說:「又做夢了,薩姆。甘吉,『隨後我便沒再說什麼。但後來我一直在想,現在我卻不敢肯定。你認為如何,弗羅多先生?「
  「我應該認為一切只不過是一根圓木以及黃昏和你眼中的倦意使然,薩姆。」弗羅多說:「假如那些眼睛是第一次出現的話,但並非如此,我在我們到達洛連之前還在北方時曾經見過它們。那晚我看到一隻奇怪的、長著眼睛的動物爬在弗萊特平台。海爾迪爾也看到了。你還記得妖怪大隊走後小精靈們的報告嗎?」
  「啊,」薩姆說:「記得,我記起更多的事了。我不喜歡我的想法,但那的確令我聯想起更多的東西,比爾博先生的故事等等,我想我可以猜測著給他一個名字。一個討厭的名字。戈倫姆!也許吧?」
  「是的,我有一段時間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弗羅多說:「自從弗萊特平台那晚開始。我想他可能是藏在摩裡亞,然後一直跟蹤我們的去向,但我當時希望在洛連的日子可以清除氣昧。這可憐的傢伙一定是一直藏在希爾弗羅德分的叢林中,看著我們出發。」
  「就是這樣,」薩姆說:「我們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然的話,再過幾天晚上醒來時,說不定會發現噁心的手指正掐住我們的脖子呢。
  我就是這樣推測的。我會繼續監視的。我可以明天再睡,反正你們會說,在船上我不過是件行李罷了。「
  「我會這樣說的,」弗羅多說:「我會說『長眼睛的行李,你守更吧』,但你要保證快到早晨時叫醒我,假如之前沒什麼事發生的話。」
  在那死氣沉沉的時刻裡,弗羅多發現薩姆將他從一個深深的黑色夢中搖醒。「叫醒你真是不好意思,」薩姆低聲道:「但是你這樣告訴我的。或者沒發生什麼事,或者發生了一些事便叫你。我覺得我剛才聽到了輕微的踏水聲和喘氣聲,但在河岸的晚上你經常可以聽到這些聲音的。」
  他躺下去了,弗羅多卻坐了起來,薩姆裡在毯子裡,趕走了他的困意。「一分一分地,一小時一小時地慢慢過去了,什麼也沒發生。弗羅多剛想向困意屈服躺下睡覺時,他看到了一個幾乎隱形的黑影子,飄近泊在水裡的船。一隻頗白的手清晰可見,伸出來抓住舷邊。兩隻燈一樣的眼睛往裡看時露出冷漠的目光,然後爬上船來,一邊緊盯著小島方向的弗羅多。他們的距離只有一、兩碼開外。弗羅多聽得到喘氣的嘶嘶聲。他站了起來,從劍鞘中拔出」刺眼「劍,正視著那雙眼睛。
  兩盞燈馬上熄掉。接著又聽到嘶嘶和擊水聲,那黝黑的身影快速跳下流水中隱入夜色。阿拉貢在夢中動了一下,翻過身,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他低聲問道,跳起來到弗羅多身旁。「我在夢中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你拔出劍來幹嘛?」
  「是戈倫姆,」弗羅多答道:「至少我猜是的。」
  「啊!」阿拉貢說:「那你是知道我們的小跟蹤兒了,是吧?他從庫裡亞一直跟我們跟到尼姆羅黛爾。我們坐船後,他一直躺在一枝圓木裡用手和腳拍行。有一、兩晚我曾試著去捉他。但他比狐狸還狡猾,像一條魚一樣。我希望河上航行能拖垮它,但他實在是一個狡猾的盯梢者。」
  「我們明天得劃快一點。你歇下吧,剩下的時間我來守好了。我希望我能捉到這討厭的傢伙。我們也許能令他對我們有用。如果我辦不到,我們只有試著擺脫他。他非常危險。除了夜間他自己行兇外,他可將周邊的敵人引來。」
  那天晚上戈倫姆沒有再出現。從那以後,一行人嚴密注視著,在航行中卻再也沒發現他。假如他在跟蹤的話,他一定是相當小心、狡猾。在阿拉貢的命令下,他們延長了航行時間,兩岸迅速閃過。但他們很少再看兩岸的風光,因為他們大多都是晚間和清晨航行。白天休息,盡量利用地形掩藏起來。這樣,平安無事地航行到了第七天。
  天氣還是灰濛濛、陰沉沉的,吹著東風,但隨著傍晚接近夜晚,兩邊的天空上光亮起來,微弱的光暈,黃色和淡綠色在烏雲中開了一個口。那裡鑲著白過的新月在遙遠的月亮湖中閃爍。薩姆皺了一下眉毛看著。
  次日,兩岸景觀突變。河床開始升高,變得更加多石。不久,他們便穿行於一片多丘陵、多山石的土地之間,兩岸的陡峭山坡上長滿厚厚的荊棘和黑刺李,與懸鉤子和蔓生植物纏結在一起。後面則聳立著搖搖欲墜的懸崖,久經風雨剝蝕的灰色石柱,長滿長青籐,變得黑黑的,再後面兀立著高高的山脈,上面立著幾棵風中搖擺的冷杉樹。
  他們已接近了滿是灰色山丘的伊敏纓爾地方,荒野之地南面的邊界。
  懸上有很多小鳥和裂石,鳥群整天在天空盤旋,在蒼白的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片。有一天他們躺在帳篷裡時,阿拉貢狐疑地望著天空的鳥群,在想著不知道戈倫姆在玩什麼把戲,他們航行的消息可能已在荒野裡散播開了。後來太陽落山的時候,一行人動了起來正準備重新出發,他指著微弱的光線下的一個黑點:一隻大鳥在很遠、很高的地方,上下翻飛著向南緩緩動。
  「那是什麼,萊戈拉斯?」他指著北邊天空間:「我看是不是一隻鷹呢。」
  「是的,」萊戈拉斯說:「是一隻鷹,一隻獵鷹。不知道是什麼徵兆。
  離山很遠。「
  「我們等天全黑下來再出發。」阿拉貢說。
  航行的第八個晚上來臨了。無風,很寂靜,灰色的東風已消失了。
  細細的月牙早早地出現在傍晚的天空。但天空很晴朗,遠處仍可見雲峰在隱現,西邊的星星已明亮地掛在天空。
  「來吧!」阿拉貢說:「我們在冒險進行一次夜晚出征。我們到的這段河流我不是很熟悉,以前我未在這邊的水路航行過,從這裡到撒恩。
  格必爾的湍流之間我沒走過。但如果我的推算正確的話,那還要航行很多里才能到達。但抵達撤恩。格必爾之前還有許多危險的地方:岩石,水中的礁石小島。我們一定要多加小心,別劃得太快。「
  領航船給薩姆一個觀察員的任務。他伏在船頭盯著陰暗的前方。
  夜色更黑了,但星星卻奇怪地顯得格外明亮,並在河面上閃爍。差不多午夜時分了,他們沒怎麼使用櫓,飄流好一會了,突然薩姆大叫起來。只有尺碼遠的地方,水流中浮起黑影,接著他聽到急流的漩渦聲響。左邊有一湍急流捲向河道清澈的東岸。當他們被甩到邊上時,眾人還看得清楚,近在咫尺,河水中白色泡沫的浪花衝擊著像牙齒一樣伸向水面的尖尖的礁石。三條船被衝到了一起。
  「喂,搞什麼鬼,阿拉貢!」博羅米爾大叫著,他的船撞到了領航船。「這簡直是瘋了!我們怎能在夜晚向急流挑戰!而且任何船也衝不過徹思。格必爾的,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
  「劃回來,回來!」阿拉貢大叫道:「轉舵!轉舵!盡全力!」他將船槳插到水裡,想停下船,調過船頭來。
  「我計算錯了。」他對弗羅多說:「我不知道我航行了這麼遠,安杜因河流得比我想像中更急,撒思。格必爾一定很近了。」
  經過極大的努力,他們才停下船,慢慢地轉過船頭來。起初他們只是剛剛離急流挪開一點點兒,後來他們被衝到離東岸邊越來越近。
  岸邊在夜裡顯得又暗又陰森。
  「大家一起,劃!」博羅米爾喊道:「劃啊!不然船就要擱淺了。」他正說著的時候,弗羅多感到他身下的船底擦到了石頭。
  正在這時,頭上傳來噗噗地拔弓聲響,幾枝箭正呼嘯著從頭上飛過,有幾技在他們身旁落下。其中一枝射中弗羅多的兩肩之間,他叫了一聲身體向前傾了一下,手鬆開了櫓,但箭被他裡面穿的盔甲反彈折落。另外一枝穿過了阿拉貢的頭巾,第三枝射入了第二條船的船舷,離梅裡的手很近。薩姆覺得他瞥到了一些黑影在長長的圓卵石東河岸上跑前跑後。他們似乎離得很近。
  「野奇!」萊戈拉斯用他自己的語言叫了一聲。
  「妖怪!」吉姆利喊道。
  「戈倫姆們幹的事,我敢肯定,」薩姆對弗羅多說:「選的地方也不錯。大河好像設計好了把我們送到他們的懷抱。」
  眾人一起向前傾身用力扳著櫓,甚至薩姆也一起加入。每一瞬間他們都擔心會中箭。許多箭在頭頂呼嘯而過或者栽在船前,但不再有人中箭。天已黑,但對妖怪的夜眼來說還不算太黑,星光閃爍中他們一定是給狡猾的敵人提供了靶子,或許是洛連的灰頭篷以及小精靈製造的發木船擊敗了摩爾多惡毒的冷箭。
  他們一槳一槳地用力劃著。黑暗中看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否在動,但是緩緩地漩流越來越少,東岸的臉影漸漸消失到黑夜中去。最後他們判斷已到了河中央,已將船駛過突出的礁石。然後半調船頭,他們用盡全力將船划向西岸。躲在灌木叢伸出水面的陰影裡後他們停了下來,喘口氣。
  萊戈拉斯放下船槳,拿起他在洛連帶出來的弓箭。然後他跳到岸上,爬了幾步到河岸高處。拉滿弓,搭上箭,手一鬆,利箭飛過河面。
  河水對面傳來聲聲尖叫,但什麼也看不到。
  弗羅多看著上面的小精靈,他正盯著對面尋找目標呢。他的頭影很黑,透過黑夜,星星一閃一閃的像是給他帶了一頂王冠。這時南面天空升起烏雲慢慢向這邊移動,像是給星空帶來凶兆。一種突然的恐懼感握住了大家。
  「埃爾伯列斯,吉爾索尼爾!」萊戈拉斯歎息著,一邊抬頭望去。
  他正看著,一個黑影,像雪又非雲,移動得飛快,從南面的黑團影中飛出,加速地向他們飛來,一走近便遮住了所有的光。不久,它飛近了,像是一個巨大的帶翅膀的動物,比黑夜還黑。對面傳來尖叫聲在歡迎著它的到來。弗羅多感到一股涼意突然穿過全身攫了他的心,那是一種死寂般的寒顫,像是肩頭的舊傷復發。他蹲了下來,好像要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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