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edvx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J.R.R. Tolkien] 魔戒系列一 魔戒現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0-5-15 11:51:32 |只看該作者
  事實上市理國的哈比人是很友好而又很好奇的,弗羅多很快就發現他必須解釋一下他在做
什麼。他解釋說,他對歷史和地理非常感興趣(大家聽了都直搖頭,因為歷史、地理這兩個詞
在布理方言中很少使用)。他說他想寫一本書(大家聽了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說他和朋
友們想搜集生活在夏爾國境外,特別是在東方各地的哈比人的相關資料。
  聽到這話,眾人響起了回應的聲音。如果弗羅多真的是想寫一本書,而他又有許多隻耳朵
的話,他在幾分鐘之內就能獲得寫幾章書的內容。如果那還不夠的話,大家還給他一整份名單
,從「這兒的老巴利曼」開始,直到能使他得到更多資料的其他人。可是過了一會兒,看到弗
羅多並沒有表現出馬上要寫書的樣子,哈比們又回到原來的話題,詢問夏爾國的時事。弗羅多
看來不大善於交際,很快就變成一個人坐在角落裡,聽著、看著四周人們的交談和活缺。
  普通人和矮人們多數在談論一些遙遠的事件,講述一些那種人人耳熟能詳的新聞。南方那
邊出了事兒,看起來,那些從青草路走過來的普通人是在遷徙,在尋找他們能夠得到和平的國
度。布理國居民富於同情心,但顯然並不準備把大量的陌生人接納進他們這片小小的土地。旅
客中一個斜眼的、脾氣不好的傢伙在那兒預言說,不久的將來還會有更多的人到北邊來。「如
果別人不給他們找到空間,他們自己會找空間的。他們有生活的權利,跟別的人們一樣。」他
大聲地說。本地的居民看上去對這預言不大高興。
  哈比人對這些不大注意,這事兒看來暫時跟哈比人沒什麼關係。大種人不大可能會到哈比
人洞穴求食宿。他們對薩姆和皮平更感興趣。這兩人現在已感到相當熟稔自在,正在愉快地談
著夏爾國的一些事件。皮平講到米歇爾德義市政廳的洞頂崩塌事件,引起一陣陣笑聲。市長韋
爾.惠特富特,西部最胖的哈比大胖子,被埋在白灰中,他爬出來時活像一團粘滿麵粉的湯團
。但是,人們所提的問題有幾個使弗羅多覺得有點不自在,有一位布理人顯然去過夏爾國多次
,他想知道昂德希爾家族居住在哪裡,有些什麼親戚。
  忽然,弗羅多注意到一個相貌奇特、飽經風霜的普通人,坐在牆邊的陰影裡,也在留心傾
聽哈比人的談話。他面前擺著一個高高的啤酒杯,正在吸著一個雕刻得很別致的長煙鬥。他雙
腿前伸,顯出腳上穿著高統的軟皮靴子,靴子很合腳,但看上去已穿得很舊,還結著一塊塊泥
巴。一件佈滿灰塵的斗篷,是暗綠色的厚重布料做的,緊緊裡在身上,雖然屋內很暖,他還是
戴著頭巾,把面孔這在陰影裡,但當他觀察看哈比人的時候,雙眼卻露出炯炯目光。
  「那是誰?」弗羅多找了個機會小聲問巴特伯先生。「我想你沒有介紹過他吧。」
  「他?」店主人沒扭轉頭地瞟了一眼,悄聲回答:「我也不大清楚。他是一個流動居民,
我們把他們叫做『巡林人』。他很少講話,不過如果他想講的時候,他能講出根少有的好故事
。他常常會消失一個月,或者一年,然後又噗地一下鑽出來。今年春天他出入頻繁,但最近這
一陣子我都沒見過他。我從來沒聽說過他真正的名字,不過這一帶的人都稱他為『健步俠』。
他總是邁開長長的腿到處大步地走來走去,雖然他從不告訴任何人他在忙些什麼事情。但是我
們在布理國常說:『聽不到東邊和西邊的情況』,指的就是巡林人和夏爾國人,請您原諒。真
有意思,您怎麼會問到他的情況呢?」但這時有人叫走了巴特伯先生去添加些啤酒,所以他最
後這個問題沒有得到解釋。
  弗羅多發現健步俠正望著自己,好像他聽到或者猜到他們剛才全部的談話內容似的。就在
這時,他點頭招手邀請弗羅多坐到他身旁。
  弗羅多走過去的時候,他把頭巾往後推開,露出一頭蓬松而斑白的黑髮,蒼白而堅毅的臉
上,一雙目光銳利的灰眼睛。
  「我叫健步俠,」他用低沉的聲音說:「很高興認識你,呃,昂德希爾少爺,如果巴特伯
先生沒說錯你的名字的話。」
  「他沒說錯。」弗羅多說。在那雙銳利的眼睛盯視下,他覺得很不自在。
  「噢,昂德希爾少爺,」健步使說:「如果換了我是你,我就會阻止你的朋友們說太多的
話。酒、爐火、萍水相逢的聚會,都足以令人愉快,喂,這裡可不是夏爾國。周圍都有可疑的
人,雖然我好像不該說這些話,不過你可以考慮下,」他看到弗羅多盯著他瞧,有點彆扭地微
笑著補充說:「而且近來有些更奇怪的旅客經過布理國。」他接著說,一邊觀察著弗羅多的表
情。
  弗羅多收回了盯視他的目光,但不置一詞,健步俠也沒有再表示什麼。他的注意力好像一
下子全被皮平吸引過去了。弗羅多警覺地發現,這位舉止荒謬的小圖克,由於講了米歇爾德文
的胖市長的故事受到歡迎,興致大發,竟然在那裡用滑稽的口吻講起比爾博的告別聚會來了。
他已經在那裡模仿比爾博那篇演講,很快就要講到那令人震驚的突然消失了。
  弗羅多很惱火。無疑的,這故事對大多數本地的哈比人講是沒什麼害處的,只不過是關於
大河彼岸好笑的人物的一個好笑的故事而已,但有些人(比如老巴特伯吧)對此也知道一二,
也許早就聽說過關於比雨博神秘消失的傳言。這樣就會引起他們想到巴金斯這個姓氏,特別是
如果市理人曾經對這姓氏作過考證的話。
  弗羅多坐立不安,又不知如何是好。皮平顯然很滿意自己吸引著人們的注意,把他們所處
的危險都拋到腦後了。弗羅多忽然害怕皮平在這樣的興頭上,會不會連魔戒的事都講出來,如
果那樣的話可就真要大禍臨頭了。
  「你得快點採取行動!」健步俠在他的耳邊小聲說。
  弗羅多跳起來站到一張桌子上,演講起來。皮平聽眾的注意力被打斷了,一些哈比人看著
弗羅多又是笑又是鼓掌,以為昂德希爾先生一定是喝了足夠份量的好啤酒了。
  弗羅多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而且(像他平時發表演講時的習慣那樣)用手摸著褲袋裡的
東西。他摸到那戒指繫在鍊條上,忽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欲望想戴上它,從這愚蠢的位置上隱
形遁跡。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似乎有某種外來的暗示,由這房間裡的某個人或某種東西發出
來,慫恿他這樣做。他堅定地抵抗看這種引誘,緊緊把戒指握在手中,好像想抓住它,不讓它
逃走或者搞什麼惡作劇。無論如何它一點也不能給他什麼靈感,他說了「幾句合適的話」,像
夏爾國人們常講的那樣:「我們非常感謝你們的熱情招待,我冒昧地希望我短暫的訪問將有助
於使夏雨和市理兩國之間古老的友誼紐帶得到新的發展。」然後,他躊躇了一下,咳嗽著。
  屋子裡的每個人現在都看著他。「唱首歌!」一個哈比人喊道:「唱首歌!唱首歌!」別
的人也都喊起來。「來吧少爺,給我們唱一首沒有聽過的歌!」
  弗羅多張著嘴站了一會兒。隨後他便豁出去似的唱起一首比爾博以前很喜歡的一首可笑的
歌(而且比爾博確實為這支歌感到自豪,因為那歌詞是他自己創作的)。這首歌是關於一個客
找的,弗羅多之所以會在這時候唱這首歌,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歌詞的全文如下。照例,人
們現在已經只記得其中不多的幾個詞了。
  從前有家古老的小小酒店,坐落在一座白色的小山邊。店裡釀造上好的棕色啤酒。有一晚
,引來月亮上的神仙,要把這美酒痛飲一醉方還。客棧的馬伕有隻喝醉的貓,它會演奏五根弦
的小提琴。它把琴弓上上下下地拉動,琴聲一會兒高亢,一會低沉,一會又徘徊。在悠揚的音
中,店主人養著一隻心愛小狗,最喜歡聽別人把笑話來談。每當客人們發出一片歡聲,它就豎
起耳朵,聽俏皮語言,一直笑呀笑直到咳嗽氣喘。他們還養了頭長角的奶牛,它就像所有王后
那樣高傲,但音樂像醇酒,能教它回頭。它會在音樂中,把尾巴搖動,在青翠的草地上,跳起
舞蹈喚你看。這一排排銀色碟子,還有那數不盡的銀色羹匙,星期天還要用特別的一副。他們
小心細緻地把它擦拭。星期六下午,就要準備及時月裡的仙人,喝得大醉酩酊。馬伕的貓兒開
始嗚嗚哀鳴,銀碟和銀匙在餐桌上舞蹈,母牛在花園裡瘋狂地跳蹦,小狗兒追著牛尾東跑西奔
。月裡的仙人再喝了一大盅,從椅子上滾下,倒在塵埃中。他在椅下做夢,夢見啤酒直到黎明
,天空中星光漸淡。一顆顆從天幕上消失無蹤。於是馬伕對他的醉貓發話:「你可知那月宮中
白色神馬,正咬著銀轡頭,在發出嘶鳴。它們的主人喝得神智不清,但眼看朝陽很快就要上升
!」
  貓在琴上拉起的嘟的嘟,聽見這琴聲,死人都會起舞。它反覆拉出高音,越來越快。店主
人也用力搖著月中人,嘴裡大叫著:「黎明已經臨近!」
  他們把月中人,緩緩推上山崗。大家一起用力把他塞進月亮。他的白馬都跟在他後面奔跑
。母牛像鹿一樣輕快地奔上前,碟子和湯匙也雙雙跑著趕到。現在提琴的嘟聲響得更急,小狗
兒在琴聲中開始吼叫,母牛和馬兒們在一起倒立,客人們一個個從床上跳起,在地板上跳起快
樂的舞蹈。提琴的絲弦突然劈啪斷絕,母牛跳起來高高越過明月,小狗哈哈笑看著如此趣事,
星期六的銀湯匙奔跑而出,在一起的是星期日的銀碟,圓滾滾的月亮,滾進山後邊紅紅的太陽
,在她頭頂升起,太陽幾乎不相信她的火眼,她驚奇地看到在這大白天,大家紛紛跑回床上去
睡眠。精靈(還有哈比人)總是把太陽稱為「她」。
  一陣響亮而持久的掌聲。弗羅多的嗓子很好,這歌撩起了人們的想像力。「老巴利在哪裡
?」他們喊道。「他應該聽聽這歌兒,鮑勃應該教教他的貓拉提琴,那我們就可以來跳舞。」
他們要了更多的啤酒,開始嚷起來:「再給我們唱一遍,少爺!唱吧!再來一次!」
  他們讓弗羅多再喝了一杯酒,然後再唱一次這首歌,許多人也加入進來唱著,因為這曲調
是大家都熟悉的,他們學歌詞學得很快。現在輪到弗羅多覺得有點飄飄然了,他在桌子上跳來
跳去,當他再一次唱到「母牛跳起來高高越過明月」這句時,他一跳跳到空中,他用力過猛,
倒了下來,砰的一聲落到一個放滿大酒杯的托盤上,滑了一跤,唏哩嘩啦從桌上滾下來,重重
地摔到地上!觀眾們都大張著嘴笑著,這時笑聲忽然停止,只是靜靜地張著口,因為歌手突然
不見了。他就那樣消失了,就像噗的一聲從地板鑽進去卻沒有留下一個洞!
  本地的哈比人迷惑地定睛看著,然後紛紛跳起來嚷著叫巴利曼來。整個學會沒人再理會皮
平和薩姆,他們被遺落在一角,被人遠遠的用陰暗的、懷疑的眼光看著。很明顯的,許多人現
在把他們看作一個有不可知的法力和居心叵測的魔術師的同夥。但是有一個膚色黝黑的市理人
,站在那裡用知情的、半嘲諷的表情看著他們,使他們感到很不自在。就在這時,他舉步走出
了屋子,那斜眼的南方人跟著他。這一晚上他們兩人曾多次在一起小聲說話,守門人哈裡跟在
他們後面也走了出去。
  弗羅多覺得自己很愚蠢,他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只有從桌子底下爬開去,爬到健
步俠身邊。健步俠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他的思想痕跡一點都不外露。弗羅多靠牆坐下,把戒
指脫掉,他也不知道這戒指剛才是怎樣套到手指頭上去的。他只能猜測是他唱歌時手在褲袋裡
撫弄著戒指,在跌倒的時候,為了伸出手去支撐,不知怎麼樣戒指就滑到手指上去了。有一陣
子他懷疑是否這戒指本身在作弄他,也許它是想自我顯示一下,來響應屋子裡某種可以感覺到
的意願和命令吧,他不喜歡剛才出去的那個人的表情。
  「唷?」當他現形時,健步俠說:「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這樣做比你朋友講的話更糟糕
。你這下可是把腳插進去了,或者我該說,是把手指插進去了。」
  「我不知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弗羅多說。他又惱火,又吃驚。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健步俠說:「但我們最好等這一陣喧鬧平息下來,然後如果你喜
歡,巴金斯先生,我想跟你私下談兩句話。」
  「談什麼?」弗羅多說,裝作沒注意到對方突然說出他的真實姓名。
  「一件相當重要的事。對你我都很重要的,」健步俠看著弗羅多的眼睛回答道:「你也許
會聽到一些對你有利的東西。」
  「很好,」弗羅多說,竭力裝出不在意的神情。「那我等一下再跟你談吧。」
  與此同時,眾人正在進行一場爭論。巴特伯先生匆匆跑來,他現在正在同時傾聽對這事的
好幾種相互矛盾的敘述。
  「我看見他了,巴特伯先生。」一個哈比人說:「或者說我看不見他,如果你明白我的意
思的話。他就那樣的消失到透明的空氣中去了,說著說著話就消失了。」
  「不會吧,馬格沃特先生!」店主人滿臉詫異的說。
  「我的確看到的!」沃特先生回答說:「而且,我說話是認真的。」
  「一定是在某個地方有某種誤會,」巴特伯一邊說一邊搖著頭。「要說昂德希爾先生消失
在透明的空氣中也好,不透明的空氣中也好,都太過分了,他看來多半還在這屋子裡。」
  「唁,那他還能在哪兒呢?」幾個人的聲音喊起來。
  「我怎麼知道?他到哪兒我們都歡迎,只要他明天早上付帳就行了。況且,還有圖克先生
嘛,他又沒有消失。」
  「喔,我見我所見,也見我所不見。」馬格沃特固執地說。
  「我說那是有點誤會。」巴特伯重申,一邊撿起那托盤,收拾起那些打爛的杯碟。
  「當然是有些誤會!」弗羅多說:「我並沒有消失,我在這兒呢!我剛才只不過在那邊的
角落裡跟健步使談了幾句話。」
  他走上前到爐火光中,但集會上的人大多數都回過頭去看別處,比剛才更加擾攘混亂。他
解釋說,他跌倒以後很快地從桌子底下爬走,但眾人對這個解釋一點也不滿意。大部分的哈比
人和布理的普通人一氣之下當即離場,不再幻想這一晚還會有什麼賞心悅事了。他們一個、兩
個地離開,給弗羅多投來陰沉的目光,互相之間小聲咕味著,一起走出去。矮人們,還有仍留
著的兩、三個陌生的普通人現在也站起來向店主道晚安,但卻不向弗羅多及他的夥伴道晚安。
沒多久人們就全走光了,只剩下健步俠一個人坐在那裡,一點都不顯眼,坐在牆邊上。
  巴特伯先生看來倒並不怎麼覺得為難,他預計很可能他的客棧這一陣子還有許多個晚上將
要客滿,直到剛才那神秘事件被人們細細談論為止。「那麼,您剛才又是怎麼搞的呢,昂德希
爾先生?」他問道:「您可嚇壞了我的顧客,您那雜技表演把我的杯盤全打爛了!」
  「我對引起的所有麻煩感到非常抱歉,」弗羅多說:「那完全不是有意的,我向你保證那
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故。」
  「好吧,昂德希爾先生!不過如果您還打算做跌倒動作,或者打算變戲法,或者不管做什
麼,你最好先告訴大夥一聲也告訴我一聲,我們這裡的人對任何超出常軌的,也就是奇異的東
西,都有點猜疑,如果你理解我的意思的話,我們很難迅速地接受這一切。」
  「我再也不會做任何類似的事情了,巴特伯先生,我向你保證。現在我想我該上床睡覺了
,我們明天一早還要出發呢。你能否確保我們的馬匹在八點鐘前能夠出發?」
  「很好!不過你們出發之前,我還要跟您私下談一談。我剛剛想起一件事應該告訴您的,
還希望您不要見怪。我處理完一、兩件事後就會到您的房間來,如果您願意的話。」
  「當然願意!」弗羅多說,但他的心裡很懊悔。他不知道上床睡覺之前還要跟多少人進行
私下交談,不知道他們會透露些什麼消息。這些人會不會全都是串謀起來對付他的呢?他甚至
開始懷疑起老巴特伯那胖胖的臉後面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0-5-15 11:51: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弗羅多、皮平和薩姆回到會客室裡。屋裡沒燈,梅裡不在,爐火已經燒得低下去了。他們
把餘燼吹得起了火焰,然後再投入兩、三捆木柴,這時才發現健步俠跟他們一起回來了。他平
靜地坐在門邊的一張椅子上。
  「哈羅!」皮平說:「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我叫健步俠,」他回答道:「雖然他可能忘記了,你的朋友答應過跟我作一次私下的談
話。」
  「我相信你說過我可能聽到某些對我有利的東西,」弗羅多說:「你有什麼要說的呢?」
  「有幾件事要說,」健步俠答道:「但,當然我得要個價錢。」
  「你是什麼意思?」弗羅多尖銳地問道。
  「不必吃驚,我的意思只不過是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事情,給你們一些好的建議但我要一
點回報。」
  「什麼樣的回報呢?贊揚嗎?」弗羅多說。他現在疑心他是跟一個流氓惡棍混到一起去了
,他不安地想到他身邊只帶了少量的錢,這些錢全加在一起都不能滿足一個無賴的要求,而且
還一點寬餘都沒有。
  「不超過你能負擔的範圍,」健步俠緩緩微笑著回答,好像他猜到了弗羅多的心思似的。
「我要的回報只不過是:你們必須讓我跟你們一起走,直到我自己願意離開為止。」
  「哦,真的嗎?」弗羅多回答道。但他感到很驚訝,又有點不大相信。「即使我想要多一
個夥伴,我也必須對你和你所幹的事情有更多的了解,才能同意這樣的條件呀。」
  「好極了!」健步快喊道,交叉著雙腿,向後仰著,坐得舒舒服服的。「你看來漸漸恢復
知覺了。很好!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東西,回報的事就由你決定吧。你也許會很高興給我這
樣的回報,當你聽了我的話以後。」
  「那就說下去吧!」弗羅多說:「你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東西大多了,太多陰暗的東西了,」健步俠說:「至於講到跟你們有關的事--
」他站起來走到門邊,很快地開開門朝外面看,然後又很快地關上門重新就座。「我的耳朵很
靈的,」他接著說,壓低了聲音。「雖然我不會隱形,但我可是追捕過許多狂野的和謹慎的生
物,通常它們都看不見我,如果我不想讓它們看見的話。今天傍晚時候,我待在布理村西邊大
路的樹籬後面,這時有四個哈比人從低地上走出來。我不必重複他們對治邦巴迪爾所說的話以
及他們之間的談話了,但有一件事情吸引著我。『請記住,』他們之中有一個人說:『不要再
提巴金斯這個名字了。我是昂德希爾先生,如果必須提到名字的話。』這話引起我很大的興趣
,於是我就跟蹤著他們來到這裡。我緊緊跟在他們後面溜進了大門。巴金斯先生可能有正當的
理由要隱姓埋名,但如果是這樣,我就要奉勸他和他的夥伴們更小心些。」
  「我覺得我的名字在布理國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興趣。」弗羅多生氣地說:「我還知道為什
麼它會引起你的興趣。健步俠先生可能有正當的理由要探別人的秘密和偷聽別人的談話,但如
果是這樣,我就要奉勸他作出解釋。」
  「回答得好!」健步俠大笑道:「解釋非常簡單:我正在尋找一個名叫弗羅多.巴金斯的哈
比人,我想快點找到他。我聽說他要從夏爾國帶走--呃,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跟我和我的朋
友是有關係的。」
  「喂,你們可不要誤會我的意思!」他喊道,因為他看到弗羅多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薩姆
也滿臉怒容地跳起來。「我會比大伙們更小心保守這個秘密,那可真是要小心哪!」他把身子
向他們傾過來,眼睛看著他們。「看清楚每個陰影!」他壓低聲音說:「黑騎士已經過了布理
國。據說星期一有一個沿著青草路南下走到這裡,另一個遲一些出現,是從南邊沿青草路北上
而來的。」
  大家一陣沉默,最後弗羅多對皮平和薩姆說:「從守門人迎接我們的樣子來看,我本該猜
得出這情況,」他說:「店主人也好像聽說了點什麼。為什麼他堅持要我們去參加那個社交聚
會呢?我們又究竟為什麼會表現得那樣愚蠢呢?我們本該靜靜地待在這屋裡就好了。」
  「那樣會好些,」健步俠說:「我本想阻止你們到公共室裡去,如果我做得到的話,但客
棧老闆不許我進去見你們,也不肯傳口信。」
  「你認為他--」弗羅多開口說。
  「不,我認為老巴特伯沒有什麼惡意。他只不過是不十分喜歡像我這樣神秘兮兮的流浪漢
罷了。」
  弗羅多迷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喔,我的樣子看起來是有點像惡棍,不是嗎?」健步快
抿著嘴唇笑了一笑,眼裡流出一道奇異的目光。
  「但我希望我們能互相了解一些比較好,因此我希望你們會解釋一下你唱歌的時候發生了
什麼事情。」
  「那純粹是意外!」弗羅多打斷地的話。
  「我不明白,」健步俠說:「就算那是意外吧。這個意外使你們的處境變得很危險?」
  「不會比原來危險多少,」弗羅多說:「我知道那些黑騎士在跟蹤我們,但不管怎麼說,
現在他們已經錯過了我們,走遠了。」
  「這是靠不住的!」健步俠尖銳地說:「他們會回來的,而且會來更多。黑騎士不只這兩
個,我知道他們有多少。我認識那些黑騎士。」他停頓了一下,他的目光冷峻又堅定。「布理
國也有一些人不可信任的,」
  他接著說道:「例如比爾.芬尼。他在布理國地方上的名聲很壞,經常有可疑的人物到他
家裡去,你們在聚會上一定已經注意到他了,一個黑黝黝的、老是在冷笑的傢伙,他跟一個南
方的陌生人關係很密切,就在你們的『意外』發生後,他們倆馬上就悄悄地一起溜出去了。那
些南方人並非都是善良之輩,說到芬尼,他可以向任何人出賣任何東西,也可以作弄別人來取
樂。」
  「芬尼會出賣什麼東西呢?我的意外又會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弗羅多說。他仍然決定不
去理會健步俠的暗示。
  「當然,他會出賣關於你的消息,」健步俠說:「對你的表演的報導,對某些人來說是非
常令人感興趣的。聽了這報導,他們幾乎不用問就知道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了,照我看,不用
等這個夜晚過完,他們可能就會聽到這個消息了。我說的夠多了吧,至於報酬的問題,就隨你
們看著辦吧,要不要我當你們的嚮導。不過我得告訴你們,我熟悉從夏爾國到雲霧山脈之間的
所有地方,我在這些地方到處漫遊已經多年了,我的年齡比我的外貌要老。你們以後會覺得我
有用的。你們從今晚以後就要放棄那公開的大路,因為黑騎士會日夜守候在路上。你們也許能
逃出市理國,也可能讓你們在陽光普照的白天往前走一段路,但你們不可能走遠的。他們會在
荒野裡對你們下手,在某個黑暗的、呼救無門的地方下手。你願意讓他們發現你們嗎?他們很
可怕的!」
  哈比們看著他,驚訝地發現他的臉好像是因為痛苦而扭歪了,他的雙手緊緊抓住椅子的扶
手。屋子裡一片寂靜,燈光似乎暗去了。
  有一陣子,他靜坐在那兒,兩眼視而不見,好像在記憶中漫步,又好像在諦聽著遠方夜的
聲響。
  「你瞧!」過了一會兒,他喊起來,一連用手抹抹額頭。「也許我對這些跟蹤者比你們知
道得多些。你們害怕他們,但其實你們還沒有充分了解他們有多可怕,他們比你們想像的還要
可怕得多!明天你們一定要逃走,如果逃得了的話。健步俠可以,帶你們走一條很少人走的小
徑。你們要不要他呀?」
  一陣沉重的靜默。弗羅多沒作答覆,他的心思被懷疑和恐懼擾亂了。薩姆皺著眉頭,看著
他的主人,最後他終於打破沉默:「如果您允許我發表意見的話,弗羅多先生,我不贊成!這
位健步俠,他提醒我們,叫我們要小心,對這一點我很同意,那就讓我們從他這裡開始小心起
來吧。他是從大荒野來的,我從來沒聽說過那地方有什麼好人。他懂得不少東西,這很明顯,
比我想要的還多,但這並不成為使他可以給我們帶路的理由,帶著我們到荒野裡某個黑暗的、
呼救無門的地方去,就像他說的那樣。」
  皮平坐立不安,顯得很不自在。健步俠沒有回答薩姆的話,卻把銳利的目光轉向弗羅多。
弗羅多遇到他的視線,卻別過頭去看別的地方。「不,」他緩緩地說:「我不同意。我想,我
想你並不是真的是你想要裝成的那種人。你開始跟我談話時,好像是布理人,但你的聲音現在
改變了。薩姆的這個意見看來還是對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既已提醒我們要更加小心,而又要
請求我們輕易地信任和接納你。為什麼要裝出這副樣子?你是什麼人?你到底真的知道些什麼
有關我的,我的生意,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心謹慎這一課,你學得還不錯,」健步俠凜然一笑,說:「但小心謹慎是一回事,優
柔寡斷又是一回事。你們現在靠自己的力量永遠到不了利文德爾,信任我是你們惟至的機會,
你們應該下定決心。我願意回答你們的一些問題,如果那樣做有助於你們對我信任的話。但你
們何不相信我的故事呢,如果說還不信任我這個人的話?」
  正在此時,響起一陣敲門聲。巴特伯先生帶著蠟燭來了。諾布跟在他後面,提著幾桶熱水
。健步俠退到一個暗角裡。
  「我來向你們道晚安,」店主人說著,把蠟燭放在桌上。「諾布!把熱水送到每人房裡去
!」他走進房裡,關上門。
  「事情是這樣的,」他一瞼煩擾的表情,猶豫地開言說:「如果我造成了什麼損害,我非
常抱歉。但記得一件事就丟了另一件,你們也承認,我是個忙人。可是這星期先是一件事,然
後又一件事,把我的記憶提起來了,像俗話說的那樣,我希望還不至於太遲。你知道,我受人
之托,要留意找幾位夏爾國的哈比人,特別是要找一個名叫巴金斯的哈比人。」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呢?」弗羅多問道。
  「啊!這您最清楚,」店主人心照不宣地說:「我不會放過您的,因為別人告訴我這位巴
金斯先生出門時會用昂德希爾這個名字,他還描述了您的外貌,跟您的尊容蠻吻合的,如果我
可以這樣說的話。」
  「真的?讓我們聽聽他是怎麼說的?」弗羅多很不明智地打斷他的話說。
  「『一個粗短的小個子,臉頰紅紅的,』」巴特伯先生嚴肅地說。皮平咯咯地笑起來,但
薩姆的表情憤慨。「『這對你沒多大用處,因為哈比人大多數是這個樣子,巴利,』他對我說
。」巴特伯一邊說一邊看了皮平一眼。「『但這一位比某些哈比人要高一些,膚色也比大多數
淺一些,他臉頰上還有一道裂紋,看上去是個聰明活潑的傢伙。』請您原諒,不過這是他說的
,並不是我的話。」
  「他說的?他又是誰?」弗羅多急切地問。
  「啊!那是甘道夫,如果你知道我指的是誰的話。他們說他是一位巫師,是也好不是也好
,反正他是我的好朋友。不過現在我不知道如果我再見到他時,他會對我說什麼,會不會把我
的啤酒全都變酸或者把我變成一塊木頭,我一點都不會奇怪。畢竟幹過的事就是幹過,不能說
是沒幹。」
  「喔,你幹了什麼呢?」弗羅多說。他漸漸對巴特伯思路展開的緩慢不大耐煩了。
  「講到哪裡了?」店主人說,停下來捏著手指頭。「啊,對了!老甘道夫。三個月前,他
沒敲門就走進我的房間。『巴利,』他說:『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你可以幫我辦點事嗎?』
『你說就是了。』我說:『我有急事,』他說:『我自己沒時間,但我想讓人捎個信去夏爾國。
你有沒有人可以派去,而且要信得過的?!』『我可以找個人送去,』我說:『明天吧,也許
,或者後天。』『那就明天吧。』他說,接著他便給了我一封信。」
  「信上的地址寫得很清楚,」巴特伯先生說著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封信,緩慢而自豪地讀
出信上的地址(他覺得作為一個有文化的人是一種值得珍惜的榮譽):夏爾國霍比屯巴根洞府
弗羅多.巴金斯先生收「是甘道夫寄給我的!」弗羅多喊道。
  「啊!」巴特伯先生說:「那麼你正確的名字應該是巴金斯羅?」
  「是的,」弗羅多說:「你最好立即把那封信給我,再解釋一下為什麼一直沒有派人送來
。我猜那就是你到這裡來要對我講的事情,雖然你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講到重點上。」
  可憐的巴特伯先生看上去很煩惱。「您說得對,少爺,」他說:「我請求您原諒。而且我
怕得要命,不知道甘道夫會怎麼說,如果因此而造成了損害的話。不過我並不是有意扣住它,
我把它放在穩妥的地方,然後第二天我卻找不到願意到夏爾國去的人,第三天也沒有,我自己
的店裡又分不出人手去,這以後一件又一件別的事情就擠到腦後去了。我是個忙人哪!我願意
做任何我能力所及的事情來補救,如果有什麼事我能幫忙的,儘管說就是了。」
  「除了這封信之外,我還答應過甘道夫不少事情呢。『巴利,』他對我說:『我的這位夏
爾國的朋友,他可能不久以後會到這邊來,他和另一位朋友。他會自稱姓昂德希爾。記住這事
!不過你不必問他什麼問題。如果我不跟他在一起,他可能就是遇上麻煩了,可能需要人幫助
。你要為他做一切你能做到的事情,我會感謝你的。』他說。現在你真的到這裡來了,看起來
麻煩也就不遠了。」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弗羅多問。
  「這些黑人,」店主人壓低聲音說:「他們正在尋找巴金斯,如果他們是出於好意,我就
是哈比人!那是在星期一,所有的狗都在吠,鵝也尖叫。我覺得很古怪。諾布,他跑過來告訴
我有兩個黑色人來到門前,要找一個名叫巴金斯的哈比人。諾布的頭髮都豎起來了。我命令那
兩個黑色人離開,在他們後面大聲地把門關上,但我聽說他們在去阿切特的路上一路問同樣的
問題。那個巡林人:健步俠,他也一直在打聽。他想進來找你,你還沒吃一口東西沒喝一口水
,他就想進來。」
  「的確如此!」健步俠突然說,一面走到前面燈光中來。「許多麻煩事本來是可以不必發
生的,如果你當初讓他進來的話,巴利曼。」
  店主人驚訝地跳起來。「你!」他喊道:「你老是這樣突然冒出來。你現在想怎樣?」
  「他在這裡是得到我允許的,」弗羅多說:「他來建議給我提供幫助。」
  「喔,你的事情你自己明白,也許,」巴特伯先生說,一面懷疑地瞧著健步俠。「不過如
果我處在你的境況,我可不會接納一個巡林人。」
  「那麼你會接納什麼人呢?」健步俠問:「接納一個胖乎乎的客機老闆嗎?這人只記得自
己的名字,因為人們一天到晚對他嚷叫他的名字。
  「他們不能老待在躍馬酒店,他們又不能回家,他們面前擺著長長的路,你會跟他們一起
去,會讓那些黑騎士們離得遠遠的嗎?」
  「我?離開布理國?給多少錢我都不會幹的,」巴特伯先生說,顯得很害怕。「但是你為
什麼不能安安靜靜地在這裡待上一陣子呢?所有這一切奇奇怪怪的事情是怎麼回事?這些黑色
人在找尋什麼,他們是從哪兒來的?這些我都想知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0-5-15 11:51:41 |只看該作者
  「很抱歉,我解釋不了所有這些事情,」弗羅多答道:「我很累,也很擔心,這事情講起
來一言難盡。但如果你有意幫助我的話,我得預先告訴你,只要我住在你的房子裡,你就會有
危險。這些黑騎士我不敢肯定,但照我看,他們恐怕是來自--」
  「他們來自摩爾多國,」健步俠用低沉的聲音說:「是從摩爾多國來的,巴利曼,如果你
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的話。」
  「救救我們!」巴特伯先生喊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那名字顯然是他所熟悉的。「這是
我這輩子在市理國聽到的最壞的消息。」
  「的確如此,」弗羅多說:「你還願意幫助我嗎?」
  「願意,」巴特曼先生說:「比以前更願意。儘管我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能做什麼事來反
、反抗。」他結巴起來。
  「反抗東方的大陰影,」健步俠小聲說:「沒有多少事情可做的,巴利曼,不過就是一點
一滴也能有所幫助。你可以讓昂德希爾先生今晚在這兒過夜,以昂德希爾先生的身份,你要忘
掉巴金斯這個名字,直到他遠遠離開為止。」
  「我會這樣做的,」巴特伯說:「但是恐怕不用我幫忙他們也會查到他住在這兒的。很可
惜,巴金斯先生今天晚上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了,就別提別的事了,以前在布理國也聽說
過。甚至連我們的諾布,也用他遲鈍的頭腦做過某些猜測呢,在布理國還有理解力比他敏捷的
人呢。」
  「喔,我們只能希望那些黑騎士不要那麼快回來。」弗羅多說。
  「但願如此,真的,」巴特伯先生說:「不過無論他們是鬼還是人,都不是那麼容易進入
躍馬酒店的,到天亮之前你都不必擔心,諾布不會告訴別人的。那些黑色人誰也進不了我的門
,只要我雙腿還能站立,我和我的家人今晚會負責警衛,但是你最好睡一下,如果能睡得著的
話。」
  「無論如何天亮時一定要叫醒我們,」弗羅多說:「我們必須盡早出發,請在六點半準備
好用早餐。」
  「是!我會負責準備好的,」店主人說:「晚安,巴金斯--昂德希爾先生。晚安。喂,天
哪!你的布蘭迪巴克先生上哪兒去啦?」
  「我不知道,」弗羅多忽然焦急地說。他們把梅裡完全忘記了,而天色已經很晚了。「恐
怕他是在外面,他說過什麼要去呼吸點新鮮空氣的。」
  「喔,你們真需要人照顧照顧,不要出錯就好了。你們這幫人好像在度假似的!」巴特伯
說:「我必須趕快去控上大門,但我會注意當你的朋友回來時開門讓他送來。我最好派諾布去
找找他。各位晚安!」最後巴特伯先生終於出去了,一邊還向健步俠再一次投去懷疑的眼光而
且搖了搖頭。他的腳步聲在走廊裡漸漸遠去。
  「喂?」健步俠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打開這封信呢?」弗羅多在拆信之前仔細地看了
封泥。看來的確是甘道夫所寄的。信封裡裝著下面這封信,是甘道夫剛勁優美的筆跡:
  寄自布理國躍馬酒店,夏爾紀元1481年,歲中節。
  親愛的弗羅多:我在這裡聽到一些壞消息。我得馬上出發。你最好快些離開巴根,最遲在
七月底之前走出夏爾國。我會盡快回來!如果屆時你們已出發,我會隨後而行。你們若行經布
理國,請留下一紙便畫給我。客棧王人(巴特伯)誠實可靠。你們在大路上可能還會遇到我的
一位朋友,該人屬於普通人類,身材高瘦,膚色黎黑,人稱「健步俠」。他知道我們的事情,
會給你幫助。請趕赴利文德爾,希望我們能在那裡重逢。如果我沒來,埃爾論會給你們提供意
見。
  甘道夫匆草又及:切勿再用此信,不可因任何原因作任何用途!勿在夜間趕路!
  又又及:必須切實辨明是否是真健步使。大路上奇人怪客甚多,其真實名字為阿拉貢。
  閃光的東西不一定是黃金,到處流浪的未必是迷路人;有個人永不枯萎老當益壯,像樹根
深入土地不畏嚴霜。
  灰燼中新的火苗會被喚醒,陰影裡將會湧出新的光明!
  利文德爾有一柄斷刃寶劍,無冕的國王重新坐上寶殿。
  又又又及:希望巴特伯能將此信穩妥送達。他是一個可敬的人,但他的記性就像一間雜物
房。要用的東西總被壓在下面。如果他忘了進這封信,我就把他燒成烤肉!
  一路平安!
  弗羅多自己讀完了信,就傳給皮平和薩姆。「老巴特伯可真是把這事情弄得一塌糊塗!」
他說:「真該把他燒成烤肉。如果我當時能收到這信,我們也許現在已經安全到達利文德爾了
。可是甘道夫出了什麼事呢?二看他信裡的口氣好像他會遇到很大的危險。」
  「他多年來一直冒著很大的危險。」健步俠說。
  弗羅多轉身沉思地望著他,考慮著甘道夫第二段附言的意思。
  「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你是甘道夫的朋友呢?」他問道:「那不是可以省點時間嗎?」
  「是嗎?直到現在你們有誰相信過我的話呢?」健步俠說:「我一點也不知道有這封信。
我只知道如果我是想幫助你們的話,我應該可以不需要任何憑證說服你信任我。無論如何,我
不打算把自己的事全都告訴你。我得先觀察一下你,確定那真的是你。敵人在此之前已經給我
設置過陷階。一日一我判斷正確之後,我就會告訴你們所有想問我的事情。不過我得承認,」
他用有點奇怪的表情笑著說:「我原本希望你們會因為我本人的原因而喜歡我。一個被追捕的
人有時會覺得厭倦了人與人之間的猜疑,渴望友誼的溫暖。不過算啦,我相信我的外表對我是
很不利的。」
  「的確如此。至少第一眼看上去時是如此,」皮平笑著說。看了甘道夫的信之後他一下子
放心了。「不過,我們夏爾國有句俗話說,『行為漂亮才是真漂亮』,而且我敢說,我們這些
人,在樹籬下或溝渠裡睡了這麼多天,誰也漂亮不到哪裡去。」
  「變成像健步俠這副樣子,可就不只是幾天,也不是幾星期、幾年在大荒野裡流浪的事情
了,」他回答道:「首先你會死掉,除非你是由比你外貌更堅韌的材料構成的。」
  皮平不說話了,但薩姆卻沒有被鎮住,他仍然半信半疑地看著健步俠。「我們怎麼能知道
你就是甘道夫所說的健步俠呢?」他追問道:「直到這封信出現之前,你從沒提到過甘道夫,
你可能是個探子。現行的探子,我看得出你竭力想讓我們跟你走。說不定你幹掉了真的健步俠
,穿上他的衣服來冒充呢。這一點你怎麼說月」你真是個頑固不化的傢伙,「健步俠回答道:
」不過恐怕我對你,薩姆二甘吉,只需要回答這一點:如果我能殺死真的健步俠,那麼我也能
殺死你。那我該早就把你殺掉,免得你那麼多口舌了。如果我想得到魔戒,我就能得到它。馬
上。」
  他站起身來,好像一下子變高了。他雙眼炯炯放光,銳利而威武。
  他甩掉斗篷,把手按到身側隱蔽處掛著的劍柄上。他們都不敢動彈。
  薩姆目瞪口呆,張大著嘴巴坐著,看著他。
  「但幸虧我是真的健步俠,」他俯視著他們說,忽然微微一笑,表情溫和下來。「我就是
阿拉松之子阿拉貢,我願為你們的安全出生入死!」
  一陣長時間的靜默。最後弗羅多猶豫地開言。「看到信之前我已經相信你是朋友,」他說
:「至少我希望能相信是如此。你今晚使我受了好幾次驚嚇,但跟公敵的奴僕們令找們驚嚇那
種方式,或者是我想像中的那種方式,絕不相同。我想,他的樣子該會是一幄,外貌漂亮些而
品質骯髒些,如果你明白的話。」
  「我明白。」健步俠笑起來。「我呢,看上去挺骯髒,感覺上品質卻是好的。是這意思嗎
?『閃光的東西不一定是黃金,到處流浪的未必是迷路人』。」
  「這詩句用在你身上是不是很合適?「弗羅多問道:」我原來還弄不清楚它們在講些什麼
,但是你怎麼知道甘道夫信裡寫了這話呢?你剛才沒看過那封信呀?」
  「我不知道甘道夫把它寫在信裡,」他答道:「不過我是阿拉貢,那些詩句跟這名字是分
不開的。」他抽出他的劍,他們便看到那劍刀具的是從劍柄以下一尺處斷裂的。「這劍沒有什
麼用處嗎,薩姆?」健步俠說:「但是時候已經快到了,到時它將被鍛造一新。」
  薩姆一言不發。
  「好吧,」健步俠說:「在薩姆的默許下,我們就可算是定下來了。健步俠將成為你們的
嚮導。明天我們的路將會很崎嶇難行的。即使我們能不受阻攔一路順利地離開布理國,也不能
指望不引起人們的注意而離開了。但我會設法盡快地消失。除了大路之外,我還認識了兩條路
線可以離開布理國的。一旦我們甩掉了跟蹤,我就朝氣象項方向走去。」
  「氣象頂?」薩姆說:「那是什麼?」
  「那是一座小山,就在大路的北邊,大約在這裡到利文德爾的中途。它俯視著周圍廣闊地
區一覽無遺。在那裡我們可以有機會看自己周圍的情況。甘道夫如果跟隨在我們後面,他也會
到那個地點去。過了氣象頂,我們的行程會更困難,我們將不得不在各種危險中作出選擇。」
  「你最後一次見到甘道夫是什麼時候?」弗羅多問:「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嗎
?」
  健步俠表情陰沉。「不知道,」他說:「我是春天的時候跟他一起到西邊來的。近幾年來
我一直守候在夏爾國邊界上,而他則在別的地方忙著。我們上一次見面是五月一號在白蘭地河
下游的薩恩津渡。他告訴我他和你們的事情進展良好,還說你會在九月最後一個星期起程去利
文德爾。我知道他跟你們合作,便顧自地走我的路遠行去了。事實證明我的安排很不好,他顯
然是聽到了什麼壞消息,而我卻不能在他身邊及時幫助他。」
  「我很煩惱,這在我認識他以後還是第一次。我們本該常常通信息,即使他不能親自來的
話。許多天之前當我遠行回來時,才聽到壞消息。到處都傳說著新聞,說甘道夫失蹤,還有人
看見黑騎士。是吉爾多的精靈們告訴我這事情的,後來他們又告訴我你已經離開家鄉,但沒有
聽到消息說你們離開巴克蘭,我一直在焦急地守望著東大路。」
  「你認為黑騎士踉這事--我是說跟甘道夫的失蹤有沒有關係呢?」弗羅多問。
  「我不知道還會有任何別的東西能把他扯走,除了公敵本人,」健步俠說:「但不要放棄
希望!甘道夫比你們夏爾人所知道的要厲害得多,你們一般只看到他的玩笑和玩具,但我們目
前這件事情將是他最偉大的任務。」
  皮平打了個哈欠。「對不起,」他說:「我累死了。就算再危險再擔憂我都得去睡覺了,
不然就在坐的地方睡也行。那個蠢傢伙梅裡,他在哪裡?如果再要到外面黑地裡找他,那可真
受不了了。」
  正在此時他們聽到一聲重重的關門聲,然後聽見腳步聲沿著走廊跑過來。梅裡快步衝進來
,後邊跟著諾布。他急忙關上門,斜倚在門上。他上氣不接下氣。他們驚慌地定睛看著他,一
會兒,只見他氣喘吁吁地說:「我看見他們了,弗羅多!我看見他們了!黑騎士!」
  「黑騎士!」弗羅多喊道:「在哪裡?」
  「這裡。在村裡。我在屋裡待了一個鐘頭。後來看你們還沒回來,我就出去散散步。我已
經回來了,就站在燈光之外看星星呢。我突然打了個冷顫,感覺到有某種可怕的東西正悄悄地
臨近。有某種比陰影更深的陰影橫過大路而直逼到燈光的邊緣之外。我馬上一點聲響都不發地
躲進暗處。沒看見有馬。」
  「他朝哪個方向走的?!」健步俠問道。他問得很尖銳,很突然。
  梅裡嚇了一跳,第一次注意到這陌生人。「說下去!」弗羅多說:「這位是甘道夫的一個
朋友。我等一下再給你解釋。」
  「他看來沿著大路朝東去了,」梅裡繼續說:「我想跟著他走。當然,他幾乎馬上就消失
了,可是我還是轉過了拐角向前走,一直走到大路上最後那座房子為止。」
  健步俠驚異地望著梅裡。「你有一顆強壯的心臟,」他說:「但那樣做是愚蠢的。」
  「我不知道,」梅裡說:「既不是勇敢也不是愚蠢,我想。我情不自禁地要這樣做,我好
像不知為什麼像被人拉著去似。不管怎麼說,我去了,這時突然聽見樹灣旁有人講話的聲音。
有個人在嘟咬著,別的人則在小聲講話,或者發出嘶嘶聲。他們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清楚。
  「我沒有再偷偷靠近他們,因為我開始全身發抖。我覺得很害怕,便轉身往回跑,正要進
屋控門,就覺得有東西在我身後走過來,我--我就絆了一跤。」
  「我找到了他,老爺,」諾布插進來說:「巴特伯先生派我打著風燈到外面去。我走到西
門那下面,然後往南門這邊走上來。就在靠近比爾.芬尼的家那兒,我想我看見有些什麼東西
撐著路。我看不大清楚,好像看見兩個人彎著腰對著一件東西,要把它抬起來。我喊了一聲,
但我到達那個地點時他們已走得無影無蹤,只有布蘭迪巴克先生躺在路旁。他看上去睡著了。
『我還以為我掉到深水裡去了呢,』我搖醒他的時候他對我說。他的樣子很奇怪,我剛一把他
扶起來,他就像一隻野兔似的往這兒跑回來了。」
  「應該是這樣吧,」梅裡說:「雖然知道自己講過什麼話。我作了一個惡夢,夢裡的東西
我記不清楚了。我變成一塊塊碎片,我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我知道,」健步俠說:「那是『黑呼吸』。一定是黑騎士們把他們的馬放在外面,然後
悄悄地經過南門回去。他們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了所有的消息,因為他們到了比爾.芬尼家,很
可能那個南方人也是一名探子。今晚就會有事情發生,在我們離開布理國之前。」
  「會發生什麼事呢?」梅裡說:「他們會襲擊這間客棧嗎?」
  「不,依我看不會,」健步俠說:「他們的人還沒有到齊呢。不管怎麼說,那不是他們行
事的方式。在黑暗和荒涼中他們是最強者,他們不會公開襲擊一座燈光明亮、人頭湧湧的房子
的。他們還沒有到不顧一切的瘋狂時刻,那要等到我們走完埃裡亞多那長長的路程之後。但他
們的權力現在感到受了威脅,他們已經控制了布理國的一些人。他們將會驅趕這些可憐蟲去幹
一些邪惡的活兒。芬尼,還有幾個陌生人,也許還有那個守門人。他們星期一的時候在西門那
兒跟哈裡講過話。我當時注意著他們,他膚色很白,他們離開他時互相握了手。」
  「看來我們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弗羅多說:「怎麼辦?」
  「待在這裡,不要到你們每人的房間去!他們肯定已經查明你們是住在哪幾間房間。那些
哈比人專用的房間窗戶都朝北而且靠近地面。
  「我們大家要留在一起,拴上這窗子和門。不過我和諾布先出去把你們的行李取來。」
  健步俠出去後,弗羅多很快地對梅裡講了一下晚飯以來所發生的事情。梅裡還在讀著甘道
夫的信,沉思著,健步俠和諾布就回來了。
  「好了少爺們,」諾布說:「我已經把衣服弄得鼓起來,還在每張床中間放下了一個長枕
。還用棕色的羊毛墊子做成你們每人的頭的仿製品,巴金--昂德希爾先生,老爺。」說完他露
齒一笑。
  皮平笑起來。「栩栩如生!」他說:「但是當他們戳穿了偽裝以後又會怎麼樣呢?」
  「到時再想辦法,」健步俠說:「希望能維持到天亮吧。」
  「各位晚安。」諾布說著走了出去,去參加站崗守衛門戶。
  他們把包裡和用具都堆放在會客室的地板上。推了一張矮椅子頂住了門,再關上窗戶。弗
羅多向外窺視了一下,看到夜色依舊燈明。鐮刀星(原註:這是北斗七星亦即大熊星座的哈比
名稱。)亮亮的,在布理山的山肩上轉動。然後他關上厚重的百頁窗,再把窗簾拉得緊緊的。
健步俠生起了爐火,吹滅了所有蠟燭。
  哈比們的腳對著爐火在毯子上躺下來,但健步俠把自己安排在頂著門的那張椅子上。他們
談了一會兒話,因為梅裡還有幾個問題要問。
  「跳起來高高越過明月!」梅裡咯咯笑著,一邊自己裡在毯子裡。
  「你真荒謬,弗羅多!不過我要是在那裡看著就好了。布理國那些可敬的人們從此要把這
話題談論一百年。」
  「但願如此。」健步俠說。然後大家都不再說話,哈比們一個接一個都進入了夢鄉。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0-5-15 11:51: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當他們在布理國的客棧裡準備睡覺的時候,在巴克蘭,夜幕也已降落,霧氣瀰漫在一道道
小山谷裡,瀰漫在白蘭地河的河堤邊。克裡克窪地的宅哪一片寂靜。胖子博爾格小心翼翼打開
窗子,朝外邊細看。
  這一整天,一種害怕的感覺一直在他心裡增長著,他無法休息、無法睡覺。在那靜止的夜
氣中有一種籠罩一切的威脅力量。當他向外面一片膝髒中凝視時,有一個黑色陰影在樹木下走
動,大門好像自動地開了,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關上。恐怖握住了他。他縮了回來,在廳裡站著
顫抖了好一會兒。然後他關上門,上了鎖。
  夜深了。傳來一陣輕輕的聲音,有人牽著馬偷偷沿著小路走來。
  他們走到大門外就停住了,有三個黑色的人形進了大門,他們像黑夜中的影子那樣悄悄地
走進屋前的空地。一個走到屋門前,一個走到靠他們這邊的屋角上,他們就在那兒站著,一動
也不動,就像兩塊石頭的陰影。夜在慢慢地過去,房子和樹木都靜靜悄悄的,好像是在屏息等
待。
  樹葉微微動了一會兒,遠處有一隻公雞啼叫了。黎明前寒冷的時刻在過去,門邊的人影動
了。在無星無月的黑暗中,一把技出的刀閃閃發亮,就像從刀鞘中抽出來一道寒光。傳來一聲
撞擊聲,聲音不響,力量很猛,門顫動了。
  「開門!以摩爾多國的名義!」一個微弱而充滿恐嚇意味的聲音說。
  又是一下撞擊,門向後倒下了,木頭爆裂、門鎖撞開。那幾個黑色的人形迅速衝進門去。
  正在此時,附近的樹林裡一支號角吹響了。號聲像山頂上的一堆火堆,撕裂著黑夜。
  嗚!嗚!嗚!
  (好像說:醒醒!敵人來了!醒醒!)
  胖子博爾格一直沒閒著。他一看見那些黑影偷偷從花園進來,就知道他必須逃跑,否則必
死無疑。他於是便逃跑,從後門出去,跑過花園,再跑過田野。當他跑到最近的一家人家,也
有一裡多遠,便癱倒在門前的台階上了。
  「不,不,不!」他一個勁兒地喊:「不,不是我!我沒拿!」
  人們過了好些時候才聽清楚他在嘟嚷些什麼。最後他們終於弄懂了他的意思,知道敵人已
經來到了巴克蘭,有某種奇怪的東西從老森林入侵而來。於是他們立即行動起來。
  嗚!嗚!嗚!
  (好像說:敵人來啦!敵人來啦!)
  布蘭迪巴克家族吹起了巴克蘭的動員號,這號角已經有一百年沒有吹過了。上一次吹號角
是在那個嚴酷的冬天,白蘭地河封凍,白色狼群入侵的時候。
  嗚!鳴!
  (好像說:醒醒!醒醒!)
  遙遙可聞遠處回應的號角聲。警報已經傳遍四方。
  黑色人影從屋裡逃出來。其中一人逃跑時掉下一襲哈比斗篷,落在台階上。小路上起了一
陣馬蹄聲,匯合成飛奔的聲音,像錘點一樣越走越遠,進入黑暗中。克裡克窪地周圍,到處是
一片號角聲、吶喊聲、奔跑的腳步聲。但黑騎上像一陣狂風,一瞬間就跑到了北大門。讓小矮
人們去吹吧!索倫以後會對付他們的。同時他們還有另一項使命:他們現在知道那宅哪是空的
,戒指已經不在了。他們沖過了大門崗哨,從夏爾國消失了。
  弗羅多在上半夜從熟睡中醒來,醒得很突然,好像有什麼聲音或者某種東西,打斷了他的
睡眠。他看見健步俠警醒地坐椅子上:他雙目在火光中炯炯發亮,爐火有人照料,燒得很旺;
但他既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
  弗羅多很快地重新入睡,但他的夢再一次被風聲和奔跑的馬蹄聲所困擾。風好像在繞著房
子轉,搖撼著它,還聽見遠處有號角在拚命吹著。他睜開眼睛,聽見客棧院子裡一隻公雞在精
神奕奕地啼鳴。健步俠已經拉開了窗簾,匡卿一聲把百頁窗推開。白天的第一線灰色光亮照進
了房裡,一股寒冷的空氣也從敞開的窗口湧進來。
  健步俠把大家都叫起來以後,立即領著路帶他們到各自的房間去。
  他們到房裡一看之下,都慶幸昨晚聽從了健步俠的建議。窗戶全都被撬開了,一扇扇窗門
擺動著,窗簾被風吹得獵獵飄動;床上的被褥被扔得到處都是;長枕被剁碎扔到門上;那棕色
的墊子被撕成碎片。
  健步俠立即去找店主人來。可憐的巴特伯先生看上去又睏倦又驚恐。他幾乎一晚上沒合過
眼(他自己這樣說),但他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我這一輩子還沒碰到過這樣的事情!」他恐怖地舉起雙手喊道:「客人不能在床上睡覺
,好好的長枕給糟蹋了,全糟蹋了!這樣下去,我們到底會弄到什麼地步呢?」
  「會成為大黑暗時代,」健步俠說:「但是暫時會讓你得到平靜,當你清除了我們之後。
我們馬上就會離開,不必再操心早餐的事。我們只站著喝一點水吃一口東西,我們要在幾分鐘
之內收拾好行裝。」
  巴特伯先生急忙跑出去幫他們備好馬匹,同時去幫他們拿「一口東西」來吃。但他很快沮
喪地回來。馬匹都沒有了,不只梅裡的那些小種馬,而且馬廄裡所有別的馬匹和牲口統統都不
見了。
  弗羅多被這消息擊潰了。他們靠雙腿步行,在騎馬的敵人追蹤下,怎麼有希望走到利文德
爾呢?這不跟登上月亮一樣難嗎?健步俠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看著哈比們,好像在估量他們的
力量和勇氣。
  「小種馬對我們逃避黑騎士本來就沒有什麼幫助,」他最後沉思著說,好像他猜著了弗羅
多心裡想著什麼似的。「在我打算走的那些路上,我們步行也不會慢多少。無論如何我自己原
本就是準備步行的,倒是糧食和一些儲備教我憂慮。我們不能指望從這兒到利文德爾之間會得
到任何吃的東西,除非我們自己帶著,我們還必須多帶許多備用的食物,因為我們很可能中途
會有耽攔,還有可能會被迫繞圈子,遠離直路。你們準備在背包裡背多少東西?」
  「需要多少就背多少,」皮平情緒低沉地說,不過他竭力顯示出他要比看上去(或感覺到
)的樣子厲害些。
  「我可以背足夠兩個人的東西。」薩姆輕蔑的說。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巴特伯先生?」弗羅多問:「不能在村裡找到兩、三匹小馬,或者
就一匹,來馱馱行李嗎?我想我們不能租馬,但我們可以買下來。」他補充道,心裡有些懷疑
,不知自己是否買得起。
  「恐怕不行,」店主人沮喪地說:「布理村的兩、三匹用來騎的小種馬都養在我的馬廄裡
,全沒了。至於別的牲口,用來拉車等等的大小馬匹,在市理村是很少的,那是不肯賣的。不
過我會盡力設法。我會把鮑勃從床上拉起來,叫他盡快到處找找。」
  「對,」健步俠不大情願地說:「你最好這樣做。恐怕我們至少得設法弄到一匹小馬。但
這樣我們就完全沒有希望能早些動身、悄悄地溜出去了!我們就跟吹著號角宣佈出發差不多,
但這就正中了他們的陰謀。」
  「還有一點小小的安慰,」梅裡說:「還不只一點呢,我希望:我們等候的時候可以吃早餐
,而且可以坐下來吃。讓我們盯緊諾布!」
  結果延遲了三個多小時才出發。鮑勃回來報告說,周圍街坊上無論是憑人情還是靠花錢都
買不到馬匹。只有一家,比爾.芬尼家有一匹,也許肯賣。「那是一匹餓得半死的可憐老馬。
」鮑勃說:「但是不給三倍的價錢他是不肯出手的,他明白你們現在的處境,我知道比爾.芬
尼的為人,他不會賣的。」
  「比爾.芬尼?」弗羅多說:「會不會是有什麼詭計?那牲口會不會把我們全部的東西馱
著跑回他家去,或者幫著他們跟蹤我們之類的?」
  「說不定,」健步俠說:「不過我想不出有什麼牲口一日一擺脫了他之後會跑回他家去,
我想這只不過是好心的芬尼先生考慮得夠周到。
  「這只不過是他自己從這次事件中獲利更多的一個辦法。主要的危險是這可憐的牲口也許
已經來到死亡的門邊了。不過我們看來已無可選擇,他要賣少錢?」
  比爾.芬尼的要價是十二銀便士,那真的是本地一匹小種馬的價值的三倍。果然,那是一
匹瘦骨鱗峋、餵飼不足、無精打彩的牲口,不過看上去還不至於馬上倒斃。巴特伯先生自己付
了這牲口的錢,另外再給7梅裡十八個銀便士,作為丟失的牲口的補償。他是一個城實人,而
且按布理國的標準來說是很有錢的,但三十個銀便士對他來說也是挺心疼的一筆損失,而受比
爾.芬尼的訛作更使他覺得難以忍受。
  事實上最後他還是成了贏家。後來發現原來只有一匹馬是真的被盜,其餘的馬匹都只是被
趕出去,或者被嚇跑,原來都在布理國各處角落裡游蕩呢。梅裡的幾匹馬一起逃出去,最後(
由於它們很有悟性)
  它們輾轉回到古墳丘原,去找胖子蘭普金。於是在湯姆.邦巴迪爾這兒過了些日子,受到
他的照料,養得膘肥體壯。後來布理國事件的消息傳到湯姆耳中,他就把這幾匹馬送回去給巴
特伯先生,這樣巴特怕就以很便宜的價錢得到五匹很好的牲口。它們在布理國得做較辛苦的工
作,但鮑勃對他們很好,所以它們也是幸運的:避免了一次黑暗危險的長途跋涉。但它們也就
永遠沒到過利文德爾。
  然而,在當時,巴特伯先生只知道他的錢是一去不回頭了。而他還有別的煩惱,因為其餘
的客人被吵醒或聽說客棧被襲擊,馬上引起巨大的騷動。那些南方旅客不見了五匹馬,大聲地
責備店主人,直到發現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在晚上也失蹤了,不是別人,正是比爾.芬尼的那位
斜眼的夥伴。人們立即懷疑起他來。
  「你們交結了一個盜馬賊,還把他帶到我家裡來,」巴特伯憤怒地說。「你們自己應該賠
償所有的損失,別再朝我嚷嚷了。去問問芬尼看你們那漂亮的朋友在哪裡吧!」但看起來他不
是任何人的朋友,也沒有人想得起他是什麼時候加人到自己這一班人裡的。
  吃完早餐後,哈比人就得重新收拾行裝,要收集更多的糧食補給,準備走更遠的路程。他
們到了快十點的時候才終於起程。這時候,整個布理村已經嘰嘰喳喳傳遍了刺激的謠言。弗羅
多的隱身術;黑騎土的出現;馬廄的被盜:特別是關於巡林人健步俠加入那伙神秘的哈比人中
的消息,構成一個如此精彩的故事,可以在平淡的歲月中流傳久遠的。布理村和斯塔德爾村的
大部分居民,甚至還有不少從科姆比爾和阿切特來的人,都擠在大路要看看這些旅行者們出發
,客棧裡別的旅客也站在門口或從窗子裡探身出來觀看。
  哈比們改變了主意,決定走大路離開布裡村。如果試圖出發後立即穿越荒野,只能把事情
弄得更糟。有一半居民會跟著他們,看他們上哪去,還要看看他們有沒有侵入自己的地界。
  他們跟諾布和鮑勃道別,向巴特伯先生辭行。「希望我們以後還能見面,當一切回復愉快
的時候,」弗羅多說:「我本來想平平靜靜地在你家裡待上一段時間呢。」
  他們在眾人眼光的目送下徒步出發了,一個個憂慮重重、情緒低落,並非所有的面孔都是
友好的,人們喊的話也是如此,但看來健步俠頗受大部分佈理人的敬畏,那些被他盯著看的人
都閉上嘴溜走了。
  他在隊伍前跟弗羅多走在至起,接著是梅裡和皮平,薩姆牽著馬走在最後,那匹馬馱著的
行李很有限,他們不忍心讓它馱得大多,但看起來它已不像當初那樣垂頭喪氣,好像命運已經
有了轉機。
  薩姆正若有所思地嚼著一粒蘋果。他的一個口袋裡裝滿了蘋果,那是諾布和鮑勃送給他的
贈別禮物。「蘋果走著吃,煙斗坐著抽,」他說:「但是我想不用多久我兩樣都會沒有了。」
  哈比們不理會那些在門裡面盯著他們看的好奇的人頭,也不理會那些從圍牆或柵欄後面冒
出來的人頭,他們逕自走過去。但當他們走近村於另一頭的大門時,弗羅多看見一匹深色的、
餓得贏弱的大種馬在密密的樹籬後面,那是村子裡最後的一匹馬。他又瞥見在一個窗子裡有一
個黃面皮的人,長著狡猾的斜眼睛,但馬上又不見了。
  「看來那南方客就躲在那地方!」他想:「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像一個妖怪。」
  另外一個人則越過綠籬大膽地望著他們。他長著濃重的棕色眉毛,深色的傲慢眼睛,他寬
大的嘴角彎著,發出冷笑。他抽著一個短短的黑煙鬥。他們走近時,他把煙斗從嘴裡拿開,吐
了口唾沫。
  「早啊,長腳漢子!」他說:「這麼早就出發了?終於找到朋友了是嗎?」健步俠點點頭
,但沒答話。
  「早啊,小朋友們!」他對其他人說:「我猜你們應該知道你們結交了什麼人吧?那是個
朝三暮四的流浪者!雖然我還聽到過更難聽的名字。今晚小心點!你呢,小薩姆,別虐待我那
可憐的老馬!呸!」他又吐了口唾沫。
  薩姆很快回過頭來。「你呢?芬尼,」他說:「別讓我再看到你那丑臉,要不然它會挨揍
的。」忽然一閃,像電光一樣,一粒蘋果脫手,不偏不倚正打在比爾的鼻子。他縮著頭,已經
太晚了,樹籬後傳出咒罵聲。「浪費了一個好蘋果。」薩姆後悔地說,急步往前走。
  最後他們終於把村子甩在後面。跟在他們後面的由小孩和游蕩者組成的護送隊伍走累了,
在南大門那兒就回去了。出了大門,他們繼續沿大路走了許多裡。大路在繞過市理山腳時,彎
向左邊,又轉回它原來朝東的走向,然後就急速地下降,進人樹木繁茂的荒野。他們可以看見
左邊,在布裡山較平緩的東南坡上,有斯塔德爾村的一些房屋和哈比洞穴,在大路北邊一段距
離外,一個陡峭的山間窪地裡,可以見到有縷縷炊煙升起,告訴人們科姆比村就坐落在那裡,
阿切特則隱藏在那後面的樹林中。
  在大路上行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高高的、棕巴的布裡山也已落到身後,他們走上一條狹窄
的小路向北轉。「從此我們可以不再暴露行蹤,隱蔽起來,」健步俠說。
  「不是『捷徑』吧,我希望,」皮平說:「我們上一次走捷徑穿過樹林,差點以大災難告
終。」
  「啊,不過那時你們沒有我領著你們呀,」健步俠笑道:「我帶的路,不管是不是捷徑一
定沒錯。」他沿著大路上下看了一眼,看不到任何人,於是迅速地領著大伙朝林木茂密的山谷
裡走下去。
  大伙在不熟悉地理的情況下,理解他的計劃是:先朝阿切特走去,但靠右走,從它的東邊
經過,然後盡可能保持直線越過荒野走到氣象頂山。這樣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們就可以
避免一段大彎路,因為大路在這裡向南彎過去以避開蚊蚋澤那沼地。但是,既然他們不走大路
就必須走過那沼地,而健步快對那沼地的描述並不那麼令人鼓舞的。
  然而,從目前的情況來說,步行倒沒什麼不愉快的。真的,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那些事件搞
得人心緒不寧,他們倒挺喜歡這一段路,覺得比之前的旅程都好。陽光明亮,晴朗而不大熱。
山谷中的樹木還沒有落葉,色彩豐富,顯得安寧靜謐。小路有許多交叉處,如果讓他們自己走
的話,馬上就會迷路,但健步俠把握十足地領著他們穿行其間。
  他沿著一條漫遊路線行走,有許多轉彎和重疊之處,這樣就可以擺脫任何的追蹤。
  「比爾.芬尼肯定會監視我們在哪裡離開大路的,」他說:「儘管我認為他不會親自來跟
蹤我們。他對這附近的地理很熟悉,但他知道在樹林裡他不是我的對手。我是怕他把情況告訴
我所害怕的人,我猜這些人離這裡不會很遠,如果他們以為我們去了阿切特,那就好得多。」
  不管是由於健步俠帶路帶得好還是有別的原因,他們一整天都沒看到,也沒聽到任何別的
生物的跡象或聲音。既沒有兩腳動物(除了小鳥之外),也沒有四腳動物(除了一隻狐狸和幾
隻松鼠之外)。第二天他們開始穩定地朝東邊走,一切仍然是和平寧靜。離開布理後的第三天
他們走出了切特伍德樹林。自從他們離開大路以後,地勢已經逐漸下降,他們現在進入一片廣
闊平坦的曠野,行動比以往更難得多。他們已經遠離布理國的邊界,在完全沒有道路的曠野裡
越來越走近蚊蚋澤那個沼地。
  地面現在變得很潮濕,有些地方成了泥沼,常常遇到水潭,還有大片大片的蘆葦和燈心草
,有小鳥躲在葦叢中鳴囀。他們非常小心地選擇著道路,以便保證不弄濕腳又能保持正確的路
線。開始時他們行進得不錯,但是繼續往前走就走得越來越慢,而且越來越危險。沼澤顯得更
加變幻莫測,甚至連巡林人都找不到固定的路跡可以通過那些不斷變動的泥沼,蟲子開始折磨
他們,空中飛滿了一陣陣雲似的蚊納,從他們的衣袖裡和褲筒裡往上爬,又飛進他們的頭髮裡。
  「我要被活生生吃掉了!」皮平喊道:「蚊蚋澤!蚊子比水還多!」
  「他們找不到哈比人的時候靠吃什麼為生呢?」薩姆邊抓著脖子邊問。
  這一天他們在這荒涼而可厭的野地裡過得很慘。宿營的地方又潮又冷,很不舒服,咬人的
蟲子簡直不讓他們入睡。蘆葦和雜草叢中也有討厭的生物出入,聽聲音像是蟋蟀的邪惡的親戚
。它們的數量有成千上萬之多,不斷在周圍高聲歌唱,「啾啾,啾啾」整晚上叫個不停,聽得
哈比們幾乎要發狂。
  次日,亦即第四日,情況仍沒什麼好轉,晚上也一樣不舒服。儘管薩姆所說的「啾啾叫的
東西」已被甩到後面,蚊蚋卻仍追蹤著他們。
  弗羅多躺在那兒,人很累又睡不著,他似乎覺得遠遠的東方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光亮,閃亮
後又漸漸消失,如此反覆多次。那不是晨光,因為黎明還要好幾個小時以後才到來呢。
  「那光是怎麼回事?」他對健步俠說。健步快已經起來了,正站在那裡朝前面的夜色中凝
視著。
  「不知道,」健步俠答道:「太遠了,看不清楚。好像是從山頂上躍起的閃電。」弗羅多
重新躺下,但好一會兒他仍看到那閃光和閃光背景上健步俠高大黑暗的身影,靜靜地、警惕地
站在那裡。最後他終於睡著了,但題得很不舒服。
  第五天他們沒走多遠就走完了最後一個難走的水潭,蘆葦和淚地都甩到後邊去了。眼前的
地面又開始逐漸上升。在東方遠處,現在可以看到一帶丘陵。其中最高的一座,坐落在右邊,
跟其他山頭稍稍分開一點距離。它的頂部呈圓錐形,尖端有小小的平台。
  「那就是氣象頂,」健步俠說:「我們已經遠離舊大路,那是在我們右邊,向這山的南邊
繞過去,從山腳不遠處經過。如果我們筆直朝這山走去的話,明天中午前可能走到。我想我們
最好這樣做。」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弗羅多問。
  「我的意思是:我們到達那兒以後,還不一定會發現什麼情況,那山離大路很近。」
  「我們真的有希望在那裡找到甘道夫嗎?」
  「有希望,但希望甚微。我們根本還不知道他是否走過這條路,他可能不會經過市理國,
那他就不會知道我們在幹什麼了。就算他真的走這條路,除非我們碰巧一起到達,否則是會互
相錯過的,無論對他還是我,長時間等在這裡都是不安全的。黑騎士如果在荒野裡找不到我們
,他們自己可能也會到氣象預來的。這裡能清楚地望到周圍很廣闊的地方。真的,就在我們站
在這兒的時候,這地方的許多鳥獸都能從那山頂望見我們。鳥兒也不都是那麼可靠的,而且還
有比鳥兒更壞的探子呢。」
  哈比們憂慮地望著遠處的丘陵,薩姆抬頭仰望蒼白的天空,害怕看到有獵鷹或山鷹在他們
上空飛翔,用不友好的眼光打量他們。「你真令我感到不安和孤獨,健步俠!」他說。
  「你建議我們怎樣做呢?」弗羅多問。
  「我想,」健步俠緩緩地說,好像不大有把握似的。「我想我們最好就是從這裡盡可能筆
直地朝東走,到那一帶丘陵那兒去,不要朝著氣象頂的方向,到那裡我會找到一條我認識的小
徑,沿山腳走,就可以從北邊到達氣象預,而且行蹤沒有那麼明顯。到那裡就可以看到該看到
的東西了。」
  一整天他們都努力地向前走,直到寒冷而早到的傍晚來臨。地面變得乾爽同時也更貧瘠,
但沼澤地的霧和濕氣已拋在後面。幾隻憂鬱的鳥兒在哀哭和悲鳴,直到那圓圓的紅日慢慢沉入
西邊的陰影中,然後一片空虛的寂靜降臨。哈比們想起那落日的柔和光線照進那遙遠的巴根洞
府窗前的情景。
  日落時分他們來到一條小河,河水從丘陵間緩緩流下來,然後消失在停滯不動的淚地裡。
他們趁著餘暉溯河堤上行。最後他們停下來在小河邊一些矮小的赤楊樹下搭起營帳,這時天已
入夜。在昏暗的天幕上,前方騰脆地現出群山那沒有樹木的荒涼山頂。那一夜他們設了崗哨,
健步俠看來一夜沒睡。月亮快要變圓了,上半夜地面上舖著清冷的灰白色月光。
  隔天日出後很快又出發。空中有霜氣,天空晴朗,呈淡藍色。哈比們精神抖擻,就像一夜
安眼沒被打擾過似的。他們已經漸漸習慣了走很多路,吃很少的食物。這樣少的食物按他們往
常在夏爾國來看,連保持站起來財力量都不夠的。皮平說弗羅多現在看上去是以前的兩倍大。
  「真怪,」弗羅多一邊束緊皮帶一邊說:「要知道我實際上是變小了許多呢。我希望我不
要再這樣瘦下去了,再瘦下去就要就成鬼了。」
  「別說這類的事情!」健步俠馬上接口說,而且說得出奇的認真。
  小山越來越近了。這些山丘形成一條高低起伏的山脊,一般高達一千尺左右,到處都有一
些豁口或關隘,通向山外的東邊。沿著山脊的頂部,哈比們可以看見長了青草的殘垣斷溝,山
口的地方有舊日石砌壁壘的遺跡。傍黑時他們來到兩面山坡腳下,就在那裡宿營。那是十月五
號的夜晚,他們離開布理國已經六天。
  早晨,他們在離開切特伍德樹林後第一次找到一條清晰可辨的小道。他們向右轉,沿著小
道向南行。小道的走向似乎狡猾地盡量避開視線,既不讓山頂上看到,也不讓西邊的平原上看
到。它潛入小山谷中,緊靠陡峭的斜坡,在經過山谷中平敞開闊一點的地方時,就從有大塊圓
石或群峋碎石的一邊通過,那些大石頭就像山梁那樣遮蔽著走路的人。
  「不知道是什麼人走出了這條小路,又為什麼要走這條路。」梅裡說。他們正走在這樣一
段寬闊的地段上,那兒的石頭大得非比尋常,而且排得密密的。「我不能肯定說我喜歡這路,
它有點像,喔:像古塚陰魂的樣子。氣象頂上有古墳嗎?」
  「沒有。氣象頂上一個古墳都沒有。這些山上都沒有古墳,」健步俠答道:「西方的人類
以前沒在這裡居住過;雖然他們後來曾經防守過這些丘陵,抵抗來自昂格瑪的邪惡力量。這小
道是為沿牆設置的堡壘所用的。但是很久以前,在北方王國的初年,他們在氣象頂建了一座大
的了望塔樓,他們稱之為阿蒙蘇爾。塔樓造了起來,又倒坍了,現在什麼也沒剩下,只有一圈
殘垣,像一個粗糙的王冠,戴在這古老山丘的頭頂。不過它曾經是高大而漂亮的。據說在『最
後聯盟』時代,埃倫迪爾就曾站在塔上守候著吉爾加拉德從西部到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0-5-15 11:51:50 |只看該作者
  哈比們盯著健步俠看。看來他不但熟悉荒原上的路徑,而且在舊學問方面知識也很淵博呢
。「吉爾加拉德是什麼人?」梅裡問,好像陷入了沉思。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喃喃吟誦道:
吉爾加拉德是精靈的國王,彈豎琴的歌者為他悲哀歌唱,那最後一位國泰民安的君主,他的王
國連接著高山和海洋,他的長矛銳利,他的寶劍刀長,他的盔甲遠遠發出耀眼光芒,吉爾加拉
德手持閃亮的銀質鏡子般映出天幕上萬點星光,可是很久以前他騎著馬離去,誰也不知道他去
到什麼地方,因為他的星辰在黑暗中殞落,殞落在摩爾多國那陰影之鄉。其餘人都覺得很驚奇
,因為那竟是薩姆的聲音。
  「別停下來呀!」梅裡說。
  「我就會這幾句,」薩姆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那是我小時候跟比爾博先生學的。他常
常講那樣的故事給我聽,他知道我無論什麼時候都喜歡聽精靈的故事。我識字也是比爾博先生
教的,親愛的老比爾博先生他博覽群書。他還會寫詩。我剛才念的詩就是他寫的。」
  「那不是他的創作,」健步俠說:「那是一首民謠的一個片斷,歌名叫做《吉爾加拉德的
殞落),是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寫的。比爾博可能是把它翻譯出來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
  「這歌還長著呢,」薩姆說:「都是講摩爾多國的。我沒學到那部分,那部分聽了就教我
發抖。我從來沒想到會親自到那邊去。」
  「到摩爾多國去?」皮平喊道:「我希望事情不至如此吧!」
  「不要那麼大聲說那個名字!」健步俠說。
  他們走近小路南端時,天已近午,看見前面在十月晴朗而無力的陽光下,有一道發綠色的
斜坡,像一道橋那樣通到山坡之上。他們決定趁陽光普照的時候立即登上山頂。隱蔽已經不可
能了,他們只能希望沒有敵人或探子在窺伺他們。山頂上看上去沒有任何動靜。如果甘道夫在
附近的話,也沒有露出任何跡象。
  在氣象頂的西側他們發現一塊隱蔽的窪地,最低處有個碗狀的小山谷,長滿青草。他們把
薩姆和皮平留在那裡看管著馬匹和包裡行李。
  其餘三人上山。經過半小時的苦苦攀登,健步俠登上了山頂,弗羅多和梅裡也隨後跟上,
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一道坡是石頭的,很陡且峭。
  在山頂上,就像健步俠說的那樣,他們發現一個古代石砌堡壘遺留下來的寬闊的圓圈,現
在倒塌在地,有些地方長滿了經年的野草。
  但是在圓圈中心,有一個用塌下的石頭疊起的石堆。這些石頭都是黑色的,好像被燒過。
石堆周圍的草坪被連根燒掉,整個石頭圈內的野草也被燒得焦枯,好像火焰曾經席捲整個山頂
,但沒有任何有生命的東西的跡象。
  站在環形廢墟邊緣上,他們眼界一空,看到腳下四面八方廣闊的風景。大部分的地方都是
毫無特徵的空地,只有南面遠處有一片片樹林,在那後面可以遠遠地看到四處有水在閃亮。就
在這南面的山下,舊大路像一條絲帶,從西部違邐而來,彎曲升降,最後消失在東邊一道黑色
的地脊後面。大路上沒有東西在走。順著大路的方向,他們放眼東望,就看見那大山脈:最近
處的山腳丘陵呈昏暗的棕色;在它們後面是高一點的灰色的影子;再後面便是高高的白色尖峰
,在雲端泛著微光。
  「好,我們到了!」梅裡說:「它看起來很沉悶而缺乏吸引力!沒有水,也沒有藏身的地
方。也沒有甘道夫的蹤跡。不過我並不責怪他不等我們,如果他來過這裡的話。」
  「不知道,」健步俠說。仔細地向周圍看著。「即使他比我們遲一兩天到市理國,他也能
比我們先到這裡。事情緊迫時他騎馬可以跑得很快的。」突然地彎腰去看那石堆頂端的石頭,
那石頭比別的石頭扁平一些,也白一些,好像它逃過了那場火似的。他把它撿起來仔細看著,
用手指捏著翻來轉去地看。「這塊石頭最近有人拿過,」他說:「你們對這記號有什麼看法?」
  在石頭朝下的較平的一面上,弗羅多看到有些劃痕:「這裡看來有一豎,一個圓點,另外
還有三劃,」他說。
  「左面一豎可能是古文字母已再帶上三小劃的分支,」健步俠說:「這可能是甘道夫留下
的訊號,雖然我們不能肯定。但這些刻痕很細,而且看來肯定是新鮮的。這些符號也可能表示
完全不同的某種東西,跟我們毫無關係的。巡林人使用古文字,他們有時會到這兒來的。」
  「即使真的是甘道夫刻下的,這些東西能表示什麼呢?」梅裡問道。
  「應該說,」健步俠答道:「它們代表G3,表示甘道夫十月二日那天曾在這裡,也就是三
天前。同時這還表明他很匆忙或者不敢寫得長些、清楚些。如果真是如此,我們就得小心了。」
  「但願我們能確認這是他留下的記號,不管它是什麼意思,」弗羅多說:「識要知道他在
這路上,不管在我們前面或後面,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安慰。」
  「也許是吧,」健步俠說。「就我自己而言,我相信他到過這裡,而且曾經有危險。這裡
曾經燃燒過熊熊烈焰,我現在回想起三天前的夜間看到的東方天空中的火光了。我猜想他是在
這山頂遭到襲擊,但結果如何就不知道了。他已經不在這裡,我們現在得自己照顧自己,自己
設法走到利文德爾,盡力做到最好。」
  「利文德爾有多遠?」梅裡問道。他疲倦地舉目回顧。從氣象頂看下去,世界顯得荒涼而
遼闊。
  「我不知道這大路從那『廢客棧』以來的路程有沒有用里數來量度過,那客棧在布理國以
東一日的路程處。」健步俠答道:「有人說有這麼遠,也有人說有那麼遠。這是條奇怪的路,
人們只求能到達目的地就很高興了,不管時間用的長和短。但是我知道如果我自己走的話要用
多少時間,如果天氣晴朗又沒有倒霉事的話從這兒到熊人渡口要十二天,大路在那裡橫過從利
文德爾流出來的響水河。我們要面對的則是兩個星期的路程,因為我想我們不能走大路。」
  「兩個星期!」弗羅多說:「這期間可能發生許多事情。」
  「很可能。」健步俠說。
  他們在山頂上靠南面達線處默默地站了一會。在那荒涼的地方,弗羅多第一次充分意識到
自己無家可歸的危險處境。他多麼希望命運能夠把他留在那寧靜可愛的夏爾國啊。他俯瞰著那
條討厭的大路,它向後通往西方通向他的家鄉。突然他看見兩個黑色的斑點正沿著大路慢慢移
動,向西邊走去,再一看,又看見另有三個黑點在悄悄朝東邊走去,去跟他們會合。他喊了一
聲,抓住健步俠的手臂。
  「看哪!」他說,向下邊指著。
  健步俠立即仆倒在廢墟圈內的地面上,一邊拉著弗羅多伏倒在他身邊。梅裡也跟著一起仆
倒。
  「那是什麼?」他輕輕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怕極了。」健步俠回答道。
  他們重新慢慢爬到圓圈的邊緣,躲在兩塊石頭之間的裂口後面朝外邊仔細看。光線已經暗
下來,晴朗的早晨消失了,雲從東邊悄悄湧出,已經把陽光全部遮蔽,大陽也開始西沉。他們
全都看到了那些黑點,但無論弗羅多還是梅裡都看不清楚它們的形狀,但是,還是有某種東西
告訴他們,在下面遠遠的那兒,在小山腳下的大路上,是黑騎士們在集合。
  「是的,」健步俠說。他的目光特別敏銳,所以他能肯定地說:「是敵人在這兒!」
  他們急忙悄悄地離開,從北坡下山,去找他們的夥伴。
  薩姆和皮平一直沒閒著。他們探查了這小小山谷和周圍的山坡。
  他們在不遠的山坡上找到一處清澈的泉水,泉邊有一些最多不超過了兩天的新鮮腳印。在
小山谷中他們發現有新近的火堆痕跡,還有別的跡象表明有人曾在這裡匆匆宿營。在山谷邊緣
最靠近山腳的地方,有一些落下的大石頭。薩姆在石頭後面發現一小堆儲備的木柴,整齊地堆
放著。
  「不知道會不會是老甘道夫來過這裡,」他對皮平說:「放這些東西的,不管是什麼人,
他肯定是打算回來的。」
  健步俠對這些發現非常感興趣。「我要是剛才在這下面等候同時親自探查這地方就好了。
」他說著趕快往泉水那邊跑去,去檢查些腳印。
  「事情正像我擔心的那樣,」他回來時說:「薩姆和皮平踐踏了松軟的地面,那些腳印被
踩壞了或者弄亂了。巡林人最近來過這裡,木柴是他們留下的。但還有幾個更新鮮的腳印不是
巡林人的腳印,至少有一些腳印只是一、兩天之前的,是很重的靴印,至少有一組。我現在不
能肯定,但我想那裡曾經有不少穿靴的腳走去過。」他停下話音,站在那裡焦慮地思考著。
  哈比們一個個腦海裡都浮現出那些披著斗篷、穿著長靴的黑騎手的景象。如果黑騎士們已
經發現了小山谷,那麼健步俠就得領著大伙到別的地方去,越快越好。薩姆很不喜歡地環顧著
窪地,因為他已經聽到消息說敵人正在大路上,離此只有數裡之遙。
  「我們是否最好馬上離開,健步俠先生?」他不耐煩地問道:「天黑了,我不喜歡這個洞
。不知道為什麼,他使我心情不好。」
  「對,我們真的應該立即決定怎麼辦。」健步俠回答道。他抬頭仰望,考慮著時間和天氣
。「好吧,薩姆,」他終於說:「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但我又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地方是我
們天黑前可以走到的。至少我們現在還沒有被人看見,如果我們移動的話,卻更可能被深子看
到呢。我們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立即離開我們的路線,沿著這邊的山坡向北走回去,那
裡的地形幾乎跟這裡一樣。大路已經受到監視,但我們如果想到南邊以那裡的叢林為掩護,就
必須橫過這大路,大路的北邊,丘陵以外許多地面都是又光禿又平坦。」
  「黑騎士能看到東西嗎?」梅裡問:「我的意思是,他們似乎不是用眼睛看,而是更慣於
用鼻子嗅著尋找我們,如果『嗅』是個合適的字眼,特別是在白天的話。但當你看見他們在下
面遠遠的地方,就立刻全身貼在地面上,現在你又說,『如果我們移動的話,就會被請見。』」
  「我在山頂是太大意了,」健步俠回答說:「我急於想找到甘道夫的印記,但我們三個走
上山頂,在那兒站了那麼久,那是一個錯誤。因為黑騎士會看見的。黑騎士還會用人類和別的
生物做他們的探子,就像我們在布理國遇到的那樣。他們自己不能像我們那樣看到這有光的世
界,但我們的影子會把陰影投到他們的腦海中,只有中午的陽光能破壞這陰影,在黑暗中他們
能感受到許多我們看不見的跡象和形狀。
  「這時他們是最可怕的。無論何時,他們都能嗅到各種生靈的血的氣味,他們又想望又憎
恨這種氣味。除了視覺和嗅覺之外,他們還有多種感覺。我們能感覺到他們的存在。剛才我們
一來到這裡,還沒有看見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感到心煩意亂了,他們對我們的感覺就更敏銳。
而且,」他補充說,聲音低得像耳語。「魔戒吸引著他們。」
  「那麼是不是無路可逃了?」弗羅多絕望地向四邊看著,說:「我動一動就會被看見、被
追殺!如果我不動,我又會把他們吸引到身邊!」
  健步依把手放到他肩頭。「希望還是有的,」他說:「你不是獨自一人,讓我們拿走這些
準備點火作訊號用的火柴。這裡既沒有蔭蔽,也沒有防御設施,但火可以提供蔭蔽和防御。索
倫可以把火用於邪惡的用途,他什麼都能做,但這些黑騎士可不喜歡火,而且害怕那些能支配
火的人。在荒野裡火是我們的朋友。」
  「也許是,」薩姆嘟噥說。「除了大叫大嚷之外,這也是我能夠想到的一個好辦法,同樣
可以告訴別人『我們在這裡』。」
  他們來到小山谷最低處最隱蔽的地方,升起一堆火堆,做了一頓飯。傍晚的陰影降臨,天
氣變冷了。他們突然覺得肚子非常俄,因為早餐以後就沒吃過任何東西,但他們只敢吃一頓儉
省的晚餐。前邊的地面除了鳥獸之外空無所有,那是一片被世間所有人種遺棄的、充滿敵意的
土地。只有巡林人走出丘陵時有時會途經這裡,但他們人數很少而且從不停留。其他漫遊者則
非常罕見,而且都屬於邪惡一類,特洛爾巨人有時會迷路從雲霧山脈北方的山谷中走下來。只
有在大路上能看到旅客,最常見的是矮人,匆匆趕著路去辦自己的事情,他們跟陌生人既不互
相幫助,也很少交談。
  「不知道我們的食物何以為繼。」弗羅多說:「最近幾天我們夠小心的了,今天這頓晚餐
也不豐盛,但如果從我們還要走兩星期或者更多時間來看,我們還是吃超過了份量。」
  「世界上有的是食物,」健步俠說:「漿果、塊根、還有野菜都可以吃,必要的時候,我
還可以打獵。冬天降臨之前你們不必擔心會捱餓。
  「不過採集或者獵捕食物要花許多時間,又累人,而我們在趕時間。所以大家就束緊褲帶
,同時憧憬一下埃爾倫家裡的聚餐吧!」
  入黑以後天越來越冷了。從小山谷邊緣望出去,什麼也看不見,只見灰色的地面還可以很
快地消失在陰影中。頭頂的天空卻恢復了清朗,慢慢綴滿了閃爍的繁星。弗羅多和夥伴們擠在
火堆周圍,裡上他們所有的衣服和毯子,但健步俠卻只被一件斗篷,坐在高遠一點的地方,若
有所思地抽著煙鬥。
  當夜幕降臨,火堆的火光照得四周很明亮的時候,他就開始講故事給他們聽,使他們的心
思不要想到害怕的事情。他知道許多歷史和傳說,有關於精靈的、有關於人類的,知道往昔時
代許多好好壞壞的事跡。他們都覺得奇怪,不知道他有多大年紀,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到這
些學問的。
  「講講吉爾加拉德的事吧,」富他剛講完精靈王國的一個故事,稍作停頓時,梅裡突然說
:「關於你所說的那首民謠,你還知道更多的東西嗎?」
  「當然知道。」健步俠答道:「弗羅多也知道的,它跟我們有很密切的關係呢。」梅裡和
皮平看著弗羅多,他正看著火堆。
  「我只知道甘道夫告訴我的那一點點,」弗羅多緩緩地說:「吉爾加拉德是中原最後一位
偉大的精靈國王。吉爾加拉德這名字在他們語言中是『星光』的意思。他跟精靈的盟友埃倫迪
爾一起,去到」「不!」健步俠打斷他的話說:「我認為現在不適宜講這個故事,現在公敵的
奴僕就在我們眼前呢。如果我們能闖過難關,到了埃爾倫的宅礎裡,我們再完完整整地講這個
故事吧。」
  「那就再講些古時候的故事吧,」薩姆懇求道:「講一個衰退時代之前的精靈的故事。我
真想多聽點精靈的事情,這周圍的黑暗好像緊逼著我們呢。」
  「我來講個蒂努維爾的故事吧,」健步俠說!「只能簡單地講,因為這是一個很長而又不
知道結果的故事,現在除了埃爾倫之外,已經沒有人能準確地記得這故事在古時候是怎麼說的
了。這是一個很美麗的故事,儘管也是很悲哀的故事,中原的所有故事都是悲哀的,不過它也
許還是能令你振奮的。」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不是開始講,而是用輕柔的聲音唱起了一首頌
歌:草葉兒青青樹葉地長,高高的鐵杉樹花兒真漂亮,在那林間空地陰影裡那裡星星在閃爍光
芒。
  蒂務維爾在那裡舞蹈,無形的簧管為她伴唱,她的秀髮上綴滿星星,星光灑落在她的霓裳。
  貝倫來自寒冷的群山,他迷了路在樹下旁徑,來到滾滾的精靈河畔,獨自漫步止不住悲傷。
  他向鐵杉樹葉間凝視,驚異地發現金花飄降;落滿他的斗篷和衣袖,落上頭髮像影子一樣。
  喜悅治好他疲倦的雙足,命運伴他走過座座山崗;他步履爽健急急向前要伸手攫取明亮的
月光。
  透過精靈之鄉密密的樹林,她輕輕逃脫舞步飛揚;任他孤伶伶依舊流浪,傾聽那大森林靜
潞安詳。
  他常常聽見飛動的足音,腳步像樹葉輕輕飄揚;又聽見音樂在地下沉聚,在隱蔽的窪地顫
聲歌唱。
  你看一束束冷杉在枯萎,發出一陣陣歎息音響:山毛律的落葉也在悄語,在密密的林地寒
冷之鄉。
  他一直不停地把她尋訪,直到多年落葉厚積的地方,藉著明亮的月色和星輝在霜華滿佈的
嚴寒天上,她的斗篷在月光中閃亮,好像在遠處高高的山崗,她翩翩珞舞灑下銀色的霧在她腳
下顫動飄揚。
  當冬天過去她又歸來,一曲清歌把春天釋放;像雲雀高飛甘霖普降,溶雪的春水炯炯流淌。
  他看見精靈花朵在腳邊綻開,美好的情感又撫平憂傷;他渴望看見她無憂無慮在草地上舞
蹈歌唱。
  她再次逃跑,但他很快追上。
  蒂努維爾!蒂努維爾!
  他喊起她的精靈名字。
  她駐足為之延宕;就在這瞬間有如咒語他的聲音傳到她耳旁;貝倫來了,蒂務維爾注定要
在他的懷抱中閃光。
  當貝偷注視她的眼睛在秀髮的影子裡深藏,她雙眸澄徹有如明鏡映出天上閃爍的星光。
  蒂務維爾聰明又美麗長生不老的精靈姑娘,她向他投去雲影殷秀髮,張開她雪白晶瑩的臂
膀。
  他們共負命運走過長長的路,越過磷峋的山脈灰暗冰涼,穿過長夜般無天日的森林,進過
暗門與鐵的殿堂。
  大海雖曾把他們分隔,最後他們仍重聚一堂。
  很久之前他們雙雙隱去,在大森林裡無憂地歌唱。
  健步俠歎了口氣,停了停,才重新開言。「這首歌的形式,」他說:「在精靈中稱為『安
森納恩』,但很難用我們的通用語言翻譯出來,我唱的只不過是大致的意譯。它講的是巴拉希
爾的兒子貝倫和盧西思。蒂努維爾相遇的故事。貝倫是個凡人,但盧西思是辛戈爾的女兒,辛
戈爾是世界早期中原的精靈國王。盧西思是世界上有史以來最美的女孩。她就像北方原野夜霧
上空的繁星那樣可愛,她的臉上總是放出照人的光彩。在那個時代,大公敵(摩爾多國的索倫
只不過是他的奴僕)
  「住在北方的員格班德,西方的精靈回到中原向他開戰,要奪回被地搶走的西爾馬理爾寶
石,而人類的祖先則支援精靈。但是敵人勝利了,巴拉希爾被殺,而貝倫克服巨大危險逃了出
來,超過恐怖山脈,進入內爾多列思森林裡辛戈爾的隱蔽王國中。在那兒他在中了魔法的埃斯
加社因河邊的一塊林間空地上傾聽了盧西恩的歌唱,看了她跳舞;他稱她為『蒂努維爾』,那
是古語『夜鶯』的意思。接著他們就遇到許多麻煩事,還被分隔了很久。蒂努維爾把貝倫從索
倫的地牢中救出來,他們一起闖過重重險關,甚至把公敵從寶座上趕了下來,取下他的鐵王冠
上的三顆西爾馬理爾寶石之一。這是所有珠寶中最燦爛的寶石,作為送給新娘盧西恩的父親辛
戈爾的聘禮。
  「然而貝倫最後還是被來自昂格班德大門的惡狠殺死了,他死在蒂努維爾的懷抱中。她也
選擇了死亡,從這個世界死去,以便能追隨他,歌謠唱道他們在分離之海的彼岸得到重逢,過
了沒多久便得到復活,倘佯在綠色的樹林中,很久以前他們一起越過了這世界的邊界。所以在
精靈族中,惟有盧西恩。蒂努維爾是真正死去而離開這個世界的,他們失去了他們最熱愛的一
員,但從她之後,精靈王族的血脈開始在人類中流傳。盧西恩的子孫後代還生存著,據說她的
血統將永遠綿延不絕。利文德爾的埃爾倫就是屬於那一族系。貝倫和盧西思生了迪奧。辛戈爾
的後嗣,他又生了白埃爾文,白埃爾文娶伊倫迪爾為妻。他額上戴著西爾馬理爾寶石,乘船艦
駛出世界的重重霧障,進人天堂之海。伊倫迪爾的後代便是努梅諾的諸王,那就是韋斯尼斯,
極西之國。」
  健步俠講話的時候,他們都注視著他奇怪而熱切的表情,在火堆的紅色火焰中映出朦朧的
光。他雙目炯炯,他的話音低沉,意味深長。
  他頭頂上是黑黑的星空。突然,一個朦朧的光出現在他們身後氣象預的上空,一輪圓月慢
慢爬上蔭蔽著他們的山頂,山頂的星光消隱了。
  故事講完了。哈比們一個個挪挪位置、伸伸手腳。「看哪!」梅裡說:「月亮升上來了,
時候一定不早了。」
  別的人也抬頭仰望。就在他們仰望的時候,他們看到在朦朧的月光背景上,山頂上有某種
黑色的東西。那可能只是一塊大石塊或者突出的山巖,被蒼白的月色襯托出來。
  薩姆和梅裡站起來離開火堆。弗羅多和皮平仍舊靜靜地坐著。健步俠正在專心觀察著山頂
的月光。一切顯得沉寂寧靜,但弗羅多覺得冰冷的恐懼悄悄爬上他的心頭,因為健步俠不再開
口講話。他擠得更靠近火堆一些。正在這時,薩姆急急從山谷的邊線跑回來。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他說:「但我突然覺得很害怕。給多少錢我都不會走出這個山谷
了,我覺得有某種東西正悄悄走上山坡來了。」
  「你看見什麼東西了嗎?」弗羅多問,一躍身跳起來。
  「沒有,老爺。我什麼也沒看見,不過我也沒有停下來看。」
  「我看見一些東西,」梅裡說:「或者說我認為我看見一些東西。往西邊看去,月光越過
山影照到平地那兒,我覺得那裡有兩、三個黑影,他們看來正朝這邊移動過來呢。」
  「緊靠火堆,臉朝外看!」健步俠喊道:「拿一些長一點的柴棍子在手裡!」
  他們在那兒屏息坐了一會兒,沉默而警惕,背向著火堆,人人都向周圍的陰影中凝視著。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夜色中既沒有聲響也沒有動靜。弗羅多煩起來,覺得應該打破一下沉默,
他想大叫大嚷。
  「噓!」健步俠低聲說:「那是什麼?」皮平在同一時間倒抽著冷氣說。
  在這小山谷朝外的那一面的邊緣,他們看到(還不如說感覺到),升起來一個陰影,一個
,或者不只一個。眾人緊盯著瞧,那些陰影似乎在長大。很快就變得毫無疑問。三、四個高大
的黑色身影站在那兒的山坡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它們黑得這麼厲害,看上去就像是他們
身後的陰影上的一個個黑洞。弗羅多覺得他聽到像毒蛇的呼吸般的微弱的嘶嘶聲,而且感覺到
一種刺骨的寒冷,接著這些陰影便開始緩緩前進。
  恐怖壓倒了皮平和梅裡,他們躺倒在地上。薩姆縮到弗羅多身邊。
  弗羅多的恐懼也不亞於他的夥伴們,他像在嚴寒中那樣發著抖,但他的恐懼突然被一掃而
盡,因為他想戴上他的魔戒。想戴上那戒指的欲望整個控制了他,以致於他別的事情什麼都想
不到了。他沒有忘記那些古墳,也沒有忘記甘道夫的口信,但似乎有某種東西逼著他無視所有
的警告,他渴望向這力量投降。並非覺得有希望逃生,或希望做點什麼,不論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只是覺得他應該把戒指拿出來戴到手指上去。他說不出話。他感覺到薩姆在看著他,好像
知道他的主人遇到了某種極大的麻煩,但他沒辦法轉過臉看他。他合上眼睛掙扎了一會兒,但
反抗漸漸支持不住,最後他慢慢地拉出鏈子,把戒指套到左手的食指上。
  立即,儘管別的一切都照;日是陰陰暗暗,那幾個影子卻變得驚人的清晰。他能看到他們
那黑色包裡物底下的身軀。是五個高大的人體。
  兩個站在山谷邊上,三個朝前走著。他們的白臉上銳利而無情的雙眼炯炯放光,斗篷下面
穿著灰色的長袍,灰白的頭髮上戴著銀杯,瘦骨磷峋的手中握著鋼劍。他們向他衝過來時,眼
光都盯著他、穿透著他。
  弗羅多準備拚命,他拔出了自己的劍。他覺得那劍似乎閃著紅光,就像一支火把。兩個黑
影停住了。第三個黑影比其餘的黑影都高大。他的長髮閃著光,他的頭盔是一項王冠。他一手
持著長劍,另一隻手拿著一把刀,刀和握刀的手都發著淡淡的光。他向前躍出,朝弗羅多衝下
來。
  在這一瞬間弗羅多向前仆倒在地,不由自主地大聲喊著:「噢,埃爾伯列思!吉爾索尼爾
!」與此同時朝敵人的腳上砍去。夜空中響起尖聲的叫喊,同時他感到一陣疼痛像有毒的冰一
樣刺守他的左肩。甚至就在他暈倒的時候,好像在一團旋轉的霧中那樣,他看見健步俠雙手各
擎一支火把從黑暗中躍出。弗羅多放下劍,用盡最後的力量把魔戒從手指上脫下來,緊緊地把
它握在右手的手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0-5-15 11:52: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弗羅多醒來時仍舊拚命地攥住魔戒。他躺在火堆旁,這火堆現在堆得高高的,發出熊熊火
光,三個同伴都俯身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白臉國王到哪兒去了?」他迷惑地問道。
  大伙聽見他開口說話,實在太高興了,以致於有好一會兒沒能馬上回答他,他們也聽不懂
他的問題。最後他從薩姆那兒了解到,原來他們什麼也沒看見。只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朝
他們走過來。薩姆忽然很驚訝地發現他的主人不見了。正在此時一個黑影在他身旁沖過,他倒
下了。他聽見弗羅多的聲音,但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的,又好像是從地底傳來的,喊著
一些奇怪的話。他們也沒再看見什麼,直到絆倒在弗羅多身上。他像死了似的,臉朝下趴在草
地上,劍壓在他身下。健步俠叫他們把他抬過來放在火堆旁,然後他不見了。那是好一會兒之
前的事。
  薩姆簡直開始懷疑起健步俠來了,不過正當他們談話時,他又回來了,突然從黑暗中出現
。他們嚇了一跳,薩姆拔出劍,彎腰向著弗羅多,但健步俠很快在他身邊跪下來。
  「我不是黑騎士,薩姆,」他從容地說:「也不是他們的同盟者。我一直在設法搞清楚他
們行動中的某些東西,但什麼也沒有發現。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走了,沒有再發動攻擊。但現
在附近再也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了。」
  聽了弗羅多講的話後,他非常擔心,又搖頭又歎氣。然後他命令皮平和梅裡他們盡量多煮
些熱水,用來洗傷口。「讓火堆好好燒著,給弗羅多保暖!」他說。然後他站起來走開,把薩
姆也叫過去。「我想我現在對事情知道得清楚一些了,」他低聲說:「看來敵人只有五個。不
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全來,但我想他們沒料到會遭到抵抗。他們現在暫時退卻,不過恐怕不會
遠離這裡。他們改天晚上還會再來,如果我們逃不了的話。他們只是在等待,因為他們認為他
們的目的已經幾乎達到了,魔戒已經是插翅難飛。薩姆,他們恐怕相信你的主人已經受了致命
的重傷,傷勢會使他向他們就範。我們走著瞧吧!」
  薩姆哭得嗆住了。「不要絕望!」健步俠說:「你現在應該相信我了。弗羅多的構成材料
比我原來猜想的要堅韌些,甘道夫也提示過我這一點。他沒有被殺死,我想,對於創傷造成的
邪惡影響,他能夠抵禦的時間要比敵人們預料的長。我要盡我的一切力量來幫助和醫治他。我
走開的時候好好守衛著他!」他匆匆離去,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弗羅多打著瞌睡,儘管他的傷口慢慢變得越來越痛,要命的寒冷從肩頭蔓延到手臂和脅部
。朋友們俯身察看著他,給他保暖,用水給他清洗傷口。夜慢慢地、累人地過去。黎明在天空
中出現,小山谷裡充滿了灰白的亮光,這時健步俠終於歸來。
  「看哪!」他喊了一聲,彎腰從地上撿起一件黑色的斗篷,那是在黑暗中失落在地上的。
斗篷的下擺上,有一道一尺長的割裂的口。「這是弗羅多的劍砍出來的,」他說:「這就是他
的劍給他的敵人造成的惟一損害,並沒有傷到他的身體,但任何刺到這可怕的魔王身體的刀劍
都會毀壞。對他來說,更可怕的是埃爾伯列思的名字。」
  「而對弗羅多更可怕的是這個!」他又彎腰撿起一柄長長的薄刀,那刀寒光閃閃。健步俠
把它舉起來,大家看見近尖處刀刀上有缺口,刀尖已經斷裂不見了。但就當健步俠把它舉起來
在早晨越來越亮的光線下,大伙吃驚地注意到,那刀刀正在熔化,像一陣煙似的消失在空氣中
,只剩下刀柄在健步俠的手裡。「哎呀!」他喊道:「弗羅多的傷就是這該死的刀砍的。現在
已經很少有這樣高明的醫術來對付這類邪惡的武器了,不過我會做我所能做的一切。」
  他坐在地下,把刀柄放在膝上,用一種奇怪的語言對著他唱了一首緩慢的歌。然後他把刀
柄放到一邊,又轉向弗羅多用輕柔的聲調說了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他從腰帶上掛的小袋子裡
取出一些某種植物的長長的葉子。
  「這些葉子,」他說:「是我到很遠的地方採回來的,這種植物在這光禿禿的山上是沒有
的,但是在路南邊的密林裡有,我是在黑暗中憑著聞到這種葉子的氣味才找到它的。」他用手
指捻碎一片葉子,它發出辛辣的香氣。「我能找到這葉子很幸運,這是西方的人類帶到中原來
的藥用植物。他們稱之為『阿瑟拉斯』。現在這種植物很稀少,只有在古時候他們曾居住過或
宿營過的地方才有生長。在北方除了那些周游世界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種植物。這種藥效
力非常好,但對於這樣的傷,它的藥力可能很小。」
  他把葉子放在滾沸的水裡,用來洗弗羅多的肩膀。蒸氣中的香味令人精神一爽,沒有受傷
的人聞了之後頓覺心情安穩、頭腦清晰。藥草對這傷也有一定療效。因為弗羅多覺得傷口的疼
痛和半邊身子那種冰冷感減弱了,但生命還沒有回到他的手臂上來,他不能舉起和使用他那隻
手。他對自己的愚蠢行為極為後悔,責備自己意志薄弱,因為他現在意識到,他當時戴上戒指
並非按照自己的願望,而是服從了敵人願望的支配。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終身殘廢,不知
道他們怎麼能繼續他們的行程。他覺得很虛弱,站不起來。
  其餘的人也在談論這同一個問題。他們很快的決定盡早離開氣象預。「我現在覺得,」健
步俠說:「敵人已經監視這個地方好些日子了。如果甘道夫來過這兒,他一定是被迫離開,不
會再回來了。無論如何,自從昨晚的攻擊之後,我們在這裡的晚上是很危險的,我們在任何別
的地方都不可能遇到比這裡更大的危險了。」
  一到天完全亮了,他們就匆匆吃點食物,收拾行裝。弗羅多不能走路,他們就把行李分給
其餘四人背著,把弗羅多扶到馬背上。最近一些日子以來,這可憐的牲口健康狀況有了奇跡般
的改善,顯得肥了、壯了,開始表現出對新主人的依戀之情,特別是對薩姆。比爾.芬尼對它
一定非常不好,以致在荒野中跋涉竟要比它以往的生活還好得多。
  他們大致上朝南邊出發。這意味著必須跨過大路,但要走到有樹木的地方,這是最近的路
。他們需要燃料,健步俠說弗羅多一定要保暖,特別是在夜間,而且火在某種程度上也能保護
大家。同時他還打算再次走捷徑來縮短他們的旅程,這捷徑可免去道路的一大彎轉--在氣象頂
以東它改變方向遠遠地朝北邊繞過去。
  他們小心謹慎地慢慢走著,繞過那山的西南坡,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大路的邊緣。沒有黑騎
士的蹤跡。但就在匆匆走過路面時,他們聽到遠處有兩個人的喊聲: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呼叫,
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在應和。他們顫抖著跑向前,跑進前邊的密林中。眼前的地面向南邊傾斜下
去,但都是人跡不到、無路可循的荒野,灌木和矮樹長成密密的樹叢,樹叢之間是光禿禿的荒
地。車很稀少,是粗硬、灰色的,樹叢中的樹葉在枯萎、凋落。這是一片沉悶的土地。他們的
行程緩慢而陰部。走得很辛苦,大家都很少講話。弗羅多看著他們在自已身邊低著頭弓著腰,
背著重負行走時,心裡很難過。連健步俠都露出倦容,而且顯得心情沉重。
  第一天的路程還沒走完,弗羅多的傷又痛起來,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多少變化,只是
背後的氣象預漸漸向下隱去,前面的遠山在朦朧中顯得近了一些。不過自從遠遠聽見那喊聲以
後,再也沒有看到或聽到任何跡象說明敵人在監視他們逃跑或追蹤他們。他們害怕黑夜時光,
晚上總是兩個兩個站哨,隨時準備在那有雲翳的朦朧月光中,灰白的夜色裡,會看到偷偷走近
的黑影子。但他們什麼也沒看見,聽見的只有枯葉和衰草的聲音,一次也沒有感到小山谷裡受
襲擊之前那種有一股邪氣襲來的感覺。要說希望黑騎士們已經失掉他們的蹤跡,那是不現實的
,他們會不會正埋伏在某個狹窄的地方等著呢?
  第五天結束的時候,地面重新開始緩緩上升,慢慢走出這個寬而淺的谷地。健步俠這時又
把他們的方向改為向東北行。第六天他們走到一個緩慢爬升的長長斜坡頂端,看到遠遠的前方
有一撮密集的、有樹木的小山。可以看見大路在他們腳下遠處繞過一個大彎轉過這些山的山腳
,他們的右邊是一條灰色的河,在微弱的日色下泛著蒼白的光。
  遠處,他們還可以瞥見有另一條河,流在石頭的河谷裡,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恐怕有一段時間我們得回到大路上。」健步俠說:「我們現在走到豪韋爾河了,精靈稱
之為米西塞爾河。它從埃登穆爾高原沼地,也就是利文德爾以北的巨人荒山流下來,由這裡再
向南流匯合響水河。
  「從那以下,有人稱之為灰色洪流,到入海時已是一條大河。自發源地埃登穆爾以下,除
了走大路經過那座『最後之橋』外,就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走過河的了。」
  「我們可以看見的另外那條又是什麼河?」梅裡問。
  「那是響水河,利文德爾的熊人河,」健步俠答道:「大路沿著丘陵的邊緣延續許多裡,
從那座橋通往熊人渡口。不過我還沒想好怎樣渡過響水河。俗話說,一次只能過一條河!如果
到時沒發現最後之橋有人把守著不讓我們過,那我們就算好運了。」
  隔天一大清早,他們再次下到大路邊。薩姆和健步俠走在前面。
  但他們沒見有任何旅客或黑騎士的蹤跡。健步俠判斷兩天前下過雨,把所有足跡都沖洗掉
了。就他所看見的面言,從那以後還沒有騎馬人走過。
  他們用盡快的速度匆匆趕路,走了一、兩里之後,就看見最後之橋已在眼前。在一個短短
的陡峭坡底下。他們害怕會看到黑色人影正在等著他們,但什麼都沒有看到。健步俠讓他們隱
蔽在路邊一個樹叢中,而他自己走上前去探查究竟。
  不久他匆匆忙忙跑回來。「我看不見敵人的任何蹤跡,」他說:「我覺得很奇怪,不知道
這意昧著什麼,但我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伸出手,給大家看一顆淡綠色寶石。「這是我在橋中心的泥土中找到的,」他說:「這
是綠柱玉,是一顆精靈寶石。它到底是故意放在那裡還是偶然掉落的,我不知道,但它給我帶
來了希望。我可以把它當作一個信號,說明我們可以過橋,但過了橋那邊,如果沒有清楚的標
誌的話,我還是不敢走大路。」
  他們立即繼續前進。他們安全地渡過豪韋爾大橋,沒聽見任何別的聲響,只有河水嘩嘩地
沖激在三個巨大橋拱上的聲音。前行一裡,他們遇到一條狹窄的山澗,向北切進大路左邊陡峭
的地面。健步俠在此轉變方向,他們很快地消失在一片昏沉沉的黑暗樹林裡,在陰鬱的山腳之
間逶灑前行。
  哈比們很高興已經把那沉悶的地面和危險的大路甩在腦後,但這新地方看來也是令人生畏
的、不友好的,越向前走,頭頂上的山就變得越高。在一些制高點上和山脊上,處處可見古老
的石牆,還有塔樓的廢墟,呈現出一種不樣的景象。弗羅多不用走路,可以有時間往機前方並
且思考。他想起比爾博講述過的旅程,講到過大路北邊山崗上那些嚇人的古塔樓,那地方就在
特洛爾巨人的樹林附近,就在這地方發生了他第一次重大冒險行動。弗羅多猜想他們現在正是
來到同一個地區,不知道會不會正好經過那個地點附近呢?
  「這些地方是什麼人居住的?」他問道:「是誰修建了這些塔樓?這裡是巨人國嗎?」
  「不!」健步俠說。「特洛爾巨人不會建築。這地方現在沒有人居住。很多世代以前,普
通人類以前曾在這兒經過,但現在一個都沒有了。他們變成了一個邪惡的種族,據傳說,因為
他們落在昂格瑪的陰影裡。在那場使北方王國滅亡的戰爭中,這裡的居民全都被消滅了。不過
事情經過了這麼久,連群山都把他們遺忘了,雖然陰影依然籠罩著這片土地。」
  「如果整個地區都空無一人而且已被遺忘,你又是從哪裡知道這些故事的呢?」佩裡格林
問:「鳥和獸不會講那樣的故事的呀。」
  「埃倫迪爾的後代不會忘記所有的往事的,」健步俠說:「在利文德爾,人們記得的事情
比我講得出來的要多得多呢。」
  「你常去利文德爾嗎?」弗羅多問。
  「我常去的,」健步俠說:「我以前在那兒住過,而且一有機會我就回去。我的心在那兒
,但我命中注定不能坐享安樂,就是在埃爾倫那美好的家裡也不行。」
  現在群山已經把他們關閉在裡面。他們身後離開了的大路朝熊人河的方向延伸過去。但路
與河兩者現在都看不見。旅客們來到一個長長的山谷裡,山谷狹窄、陡峭、黑暗而寂靜。盤根
錯節的樹木倒掛在懸崖上,在身後堆積成為重重疊疊的松林山坡。霍比們覺得非常疲勞。
  他們前進得很慢,因為要朝完全無路可循的地方探索前行,常常會被倒下的樹木、滾落的
巨石所阻擋。為了弗羅多的緣故,他們盡可能僻免攀爬,因為事實上也很難找到路爬出狹窄的
山谷。他們進入這地方兩天後,天下起雨來,風不斷地從西邊吹來,把遠方大海的水變成滲透
一切的細雨,傾倒在這一個個黑色的山頂上。天黑之前,他們一個個已經濕透了,宿營時大家
悶悶不樂,沒有東西可以生火。隔天,前面的山更加高聳陡峭,他們被迫離開原來路線轉向北
方。健步俠開始擔憂起來--他們離開氣象頂已幾乎十天了,他們的食品儲備開始耗竭,雨還是
下個不停。
  那天晚上他們在一個石板平台上宿營,身後有一堵石牆,石牆上有一個淺淺的山洞,就是
石壁上一個小小的凹人處。弗羅多覺得坐立不安。寒冷和潮濕使他傷痛得更厲害。疼痛和致命
的嚴寒使他完全睡不著。他躺在那裡輾轉反側,害怕地聽著鬼鬼祟祟的夜聲:巖石縫裡的風聲
、水滴聲。樹枝折斷聲、松動的石塊突然滾落的聲音。他覺得各種黑影正走上前來要悶死他,
但當他坐起來時又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健步俠坐在那兒弓起的背部,他在抽著煙斗站哨。弗
羅多重新躺下,睡著後作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夢,夢中他走到夏爾國的花園的草地上,但他自己
看上去顯得微弱而朦朧,不及那些越過樹籬看過來的高高的黑影顯得那樣清晰。
  早晨醒來時,他發現雨已停了。雲層還很厚,但已經在分裂,淡藍色的條紋出現在雲塊之
間。風又吹起來。他們沒有很早出發。用完冰冷的、不舒適的早餐,健步俠馬上獨自走開了,
吩咐其餘的人留在懸崖的掩蔽下,等他回來。他打算往上爬,如果做得到的話,去看看地理位
置。
  他回來的時候信心並沒有恢復。「我們朝北走得太遠了,」他說!
  「我們得設法向南面往回走一點。如果我們照現在這樣走下去,我們就會走到利文德爾北
邊很遠的埃登溪谷。那是巨人國的地方,我對那裡不熟悉。也許我們能穿越過去,從北面走到
利文德爾,但這樣花時間太多,因為我不認識路,我們的糧食也不夠了。所以我們必須設法找
到熊人渡口。」
  那一天剩下的時間他們都在崎嶇的山地上攀援。他們在兩座山間找到一條通道,通向一條
東南走向的河谷,正是他們想走的方向,但到這天快結束時,他們發現他們的路被一道高高的
山梁攔斷了。這山梁的黑暗邊緣村在天幕上,破碎成許多光禿禿的尖端,像一把鈍鋸。
  他們得選擇究竟是走回頭路呢還是爬過去。
  他們決定嘗試爬過去,不過事實證明這是很困難的。沒多久,弗羅多不得不下馬步行,艱
難地掙扎著前進。即使如此他們有時仍感到絕望,無法把馬牽上去,或者自己背著重重的行李
找不到可行的路。
  光線已幾乎全黑,他們也人人筋疲力竭,最後終於爬到了山頂。他們爬到兩尖峰之間的狹
窄鞍形上,很短的距離之外地面又開始迅速下降。
  弗羅多躺倒在地上,顫抖著。他的左臂已經沒有生命,他的脅下和肩膀都像被冰冷的爪子
抓著。他周圍的樹木和巖石都顯得影影綽綽、陰陰沉沉。
  「我們再也不能往前走了,」梅裡對健步俠說:「恐怕弗羅多已經受不了了,我非常非常
擔心他。我們該怎麼辦呢?你看到了利文德爾,他們是否能醫好他,如果我們還能走到那兒的
話?」
  「我們走著瞧吧,」健步俠答道:「我在荒野裡能做到的就是這些了,我之所以要如此急
著趕路主要也是因為他的傷。但我同意我們今晚再也不能往前走了。」
  「我主人他怎麼啦?」薩姆怪可憐地低聲問道:「他的傷口很小,而且已經愈合了。什麼
也看不出來,只不過在肩膀上有一個冷冷的白色疤痕。」
  「弗羅多被公敵的兵器觸碰過。」健步俠說:「有些毒性和邪氣在起作用,以我的本事不
足以把它趕走。但不要放棄希望,薩姆!」
  在高高的嶺脊上的夜晚冷得很。山脊下有個淺淺的小坑,看起來好像曾有人在這兒開採過
石料,上面倒垂著一棵盤根錯節的松樹,他們就在松根下生一堆小小的火堆。他們擠在一起坐
著。寒冽的風從隘口吹過,可以聽見在風中低垂的樹梢,發出歎息和呻吟。弗羅多半睡半醒地
躺著,好像看見無窮無盡的一雙雙的黑翅膀從上空飛掠而過,上面坐著跟蹤者,正在丘陵間所
有窪地上空追尋著他。
  黎明時晨光明媚,空氣清新,雨後的天空光線柔和清爽。他們的情緒為之一振,但大伙都
盼望著大陽出來,曬暖僵硬的手腳,天一亮,健步俠就帶著梅裡到高處去觀察關隘東邊的地形
。太陽升起來了,陽光燦爛,他們帶回的消息也令人寬慰。他們現在走的方向大致正確。
  如果繼續前進,走下這道山梁,他們的左邊就是大山脈。健步俠還看見前面相當的距離處
,又可以看到響水河,他知道,儘管著不見,但通往熊人渡口的大路離這條河不遠,而且是在
他們這一邊。
  「我們又得朝大路走了,」他說:「我們不可能找到小路穿過這些丘陵。不管有什麼危險
,這大路是我們走到渡口的惟一途徑。」
  他們一吃完東西就重新上路。慢慢地爬下山梁的南坡,不過爬起來比他們預料的要容易得
多,因為這面的斜坡沒有那麼陡峭,沒走多久時間,弗羅多就可以重新騎著馬走了。比爾.芬
尼的這匹馬--可憐的老馬強壯起來了,而且想不到竟非常善於擇路,還能盡量減少騎馬人的顛
簸。連弗羅多都覺得在晨光中身體好些了,但不時有一陣霧氣使他兩眼發黑看不見東西,他用
雙手遮住眼睛。
  皮平走在眾人前面,突然他轉回來喊著他們。「這裡有一條小路!」他喊道。
  他們跟他一起上前去,他沒搞錯:那裡清清楚楚的是一條小路的起點,這路彎彎曲曲地爬
出下面的樹林然後消失在後面的山頂。不少地方的路跡已經模糊不清,長起了草木,或者被墜
落的石塊堵塞了,但這路看來曾經常有人走的。這是一條由強壯的手臂和沉重的腳步造出來的
小徑,隨處可以看見古老的樹木曾經被砍掉或折斷,巨大的巖石被劈開或搬起,辟出一條路來。
  他們沿著路跡走了一段時間,因為那是下山最好走的路線,但他們走得非常小心謹慎,而
當他們來到黑暗的樹林裡,小路變得更寬更平,他們的憂慮也隨之增長。突然這小路出到一帶
杉樹林,陡直地走下一面山坡,急轉左,繞過一處石頭的山肩。他們經過山肩,環顧四周,看
到小路在前面治著一面低矮的、長著樹木的懸崖底下,在一條狹窄的地面上通過。在石頭的崖
壁上有一扇門,歪斜地半開著,掛在巨大的鉸鍊上。他們在門前停了下來。裡面是一個巖洞或
者說是石室,但內部很陰暗,什麼都看不見。健步俠、薩姆和梅裡使盡力氣才把門推開了一點
,然後健步俠和梅裡走了進去。他們沒有走很遠,因為地上有許多枯骨,入口附近什麼也看不
見,只有一些空罈子和碎罐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0-5-15 11:52:16 |只看該作者
  「這肯定是一個特洛爾人的洞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的話。」皮平說:「你們倆出來吧,
我們走吧。現在我們知道是誰開的路了,我們最好快點離開它。」
  「不用起著離開,我想,」健步俠一邊走出來一邊說。「這當然是一個巨人洞,但看來早
已被放棄。我想我們不必害怕。讓我們小心點往下走,就會明白的。」
  小路從門口繼續往前,重新向右拐,穿過一片水平的空地,然後急急降下一個長著密密樹
木的陡坡。慶平不想讓健步俠知道他在害怕,於是跟梅裡一起走在前面。薩姆和健步俠走在後
面,一左一右夾護著弗羅多的座騎,小路現在已經寬得可以讓五匹馬並肩行走了。但是他們沒
走多遠,皮平就跑回來,梅裡也跟著他。兩人看上去都很害怕。
  「有特洛爾巨人!」皮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就在下面不遠樹林裡的空地上。我們在樹
幹的間隙裡看兒他們的。他們長得可真大!」
  「我要去看看他們。」健步俠說,撿起一根棍子。弗羅多沒說話,但薩姆看上去很害怕。
  這時太陽高照著,陽光穿透半禿的枝條照過樹林,在林間空地上投下一片光斑。他們在空
地邊緣忽然停下來,屏住呼吸從樹幹的間隙裡朝裡看。只見有三個特洛爾巨人站在那裡,三個
巨大的特洛爾人。
  一個彎著腰,另外兩個站在那裡盯著他看著。
  健步俠滿不在乎地走上前去。「起來吧,老石頭!」他說著拿他的木棍打在彎腰的巨人身
上,把棍子都打折了。
  什麼事也沒有。幾個哈比人都驚訝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接著,連弗羅多都大笑起來。「喔
!」他說:「我們把我們的家史都忘記了!這肯定就是那三個被甘道夫捉住的特洛爾人,正在
爭論該用什麼方法煮食十三個矮人和一個哈比人呢。」
  「我不知道我們已經走到這個地方附近了。」皮平說,他很熟悉這個故事。比爾博和弗羅
多都常常講起,但他對這故事只是半信半疑,即使是現在,他看著這石頭巨人還是有點懷疑,
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魔法使他們突然變活珞來。
  「你不僅忘了你的家史,還忘記了所有你知道的有關特洛爾人的知識。」健步俠說:「現
在紅日當空,陽光普照,你還跑回來想嚇唬我說這林間空地上有活的特洛爾巨人在等著我們!
無論如何你該留意到他們其中一個的耳朵後面還有一個鳥巢呢。對於一個活的巨人來說,那可
真是一個最不尋常的裝飾品了!」
  他們都笑起來,弗羅多覺得他的精神在恢復--關於比爾博第一次成功冒險的回憶令人心情
振奮。同時,太陽也使人感到溫暖舒適,他眼睛前的霧障也好像減輕了一些。他們在林間空地
上休息了一會兒,就在巨人腿的陰影裡吃了午餐。
  「趁著大陽高照的時候,誰來唱個歌吧?」梅裡吃完飯說:「我們有好幾天沒唱歌、沒講
故事了。」
  「自從氣象頂以後就沒有了,」弗羅多說。其餘的人都看著他。「不用擔心我!」他補充
說:「我覺得好多了,不過我想還不能唱歌,薩姆也許能從記憶裡挖出點什麼東西吧。」
  「來吧,薩姆!」梅裡說:「你腦袋裡裝的東西比你手時講出來的要多嘛。」
  「那我可不知道,」薩姆說:」不過這首歌如何?這不是我所說的好詩,如果你明白我的
意思--只不過一些胡說八道的東西。不過這裡的幾個古老石像使我想起了它。」
  他雙手放在背後站起來,好像在學校裡一樣,用古老的曲調唱起來。
  特洛爾巨人獨自坐在石座上,叭咯叭咯嚼著白骨細細品嚐,他年年歲歲在附近啃著這骨頭
,因為很少有肉走到他身旁。
  來到!身旁!
  他獨自一個住在山洞裡,很少有肉來到他身旁。
  湯姆穿著大靴子走上山崗。
  「天哪,那是什麼?」他對特洛爾人講:「那好像是我蒂姆叔叔的腿骨,本該靜靜安息在
墳場。」
  安息!墳場!
  這蒂姆去世已經多年,我一直以為他安息在墳場。
  「孩子,」巨人說:「我把這骨頭偷來品嚐。」
  骨頭躺在墓穴裡又能怎樣?
  你叔叔死得就像一塊鉛塊,這腿骨就是來自他的身上。
  腿骨!身上!
  他得拿出東西給可憐的特洛爾人分享,那腿骨對他自己根本沒用場。
  湯姆說:「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混帳,未經許可竟敢使用刀斧把我父親兄弟的腿砍傷;快
把那枯骨給我捧上!」
  腿骨!捧上!
  雖然他已死去,這仍是他的東西;快把那枯骨給我捧上!
  巨人獰笑道:「我恨不得把你也吃掉,把你的腿也拿來嘗一嘗。」
  新鮮肉吃下去甜又香!
  我看著你牙齒直發癢!
  牙齒!發癢!啃厭了枯骨和乾皮;想要你的鮮肉嘗一嘗!
  他正以為一頓豐盛晚餐在望,卻發現手裡的東西全丟光。
  他還沒反應過來,湯姆已來到身後,用皮靴教訓了他一場。
  教訓!一場!
  湯姆以為--靴子踢在屁股上,就是對他教訓了一場。
  但那獨自坐在山間的特洛爾人,他的骨和肉比石頭還硬朗。
  你就像用靴子跟著山腳,巨人的屁股沒有任何痛癢。
  沒有!痛癢!
  聽見湯姆呻吟,老特洛爾笑了笑,知道他的腳指倒懂得痛癢。
  湯姆走回家,他的腿受了傷,他不穿靴子的腳一瘸一晃;特洛爾人可不管,手拿偷來的骨
頭,他仍舊持在老地方。
  原來!地方!
  老特洛爾的屁股還是那模樣,他手拿偷來的骨頭持在老地方!
  「喔,那是對我們的一個警告!」梅裡笑道:「幸虧你剛才是用木棍打的,沒用你的手去
打,健步俠!」
  「你是從哪兒學來的,薩姆?」皮平問道:「我以前從沒聽過這歌詞。」
  薩姆咕噥了一些聽不見的東西。「那當然不是他自己想得出來的,」
  弗羅多說:「這次旅途中我對薩姆.甘吉了解了許多。開始時他是個陰謀家,現在他又是
個小丑,最後他會變成一個巫師或者一個武士!」
  「我希望不要,」薩姆說:「這兩樣我都不想當。」
  下午他們繼續沿著樹林下行。他們也許正好走著甘道夫、比爾博和矮人們多年前走過的那
條路。走了幾里之後,他們出了樹林,走到一道高高俯臨著大路的斜坡頂上。大路在這裡早已
離開了豪韋爾河,到了這河後面很遠處,這河的下游在狹窄的河谷中,而大路在樹林與長滿石
南的山坡之間前行,朝著渡口和大山脈而去。走下斜坡沒多遠,健步俠指出草地上的一塊大石
頭,那上面粗糙地刻著一些東西,現在已經被風雨剝蝕,但還能看得出是一些矮人古文字和一
些秘密記號。
  「你瞧!」梅裡說:「那不正是標明埋藏特洛爾人的金子之處的標記嗎?不知道比爾博那
一份他用剩下的還有多少呢,弗羅多?」
  弗羅多看著那石頭,心想但願當初比爾博沒有帶回任何藏寶,因為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危
險和更少的自在。「根本沒有了,」他說:「比爾博把錢全送掉了。他告訴我他覺得那些東西
並不是真正屬於他的,因為那是從搶劫者那兒得來的。」
  臨近傍晚時,大路上靜悄悄的,影子都拉得老長。看不到有任何別的行人的蹤影。由於沒
有其他路線可供選擇,他們爬下斜坡,盡快轉向左邊走開。不久,一個山肩就擋住了迅速西沉
的大陽的光線。一陣冷風從前方的大山脈向他們迎面吹下來。
  他們開始尋找一個地方是離開大路、可以在那裡宿營過夜的,這時聽到一個聲音,重又把
恐懼帶到他們心頭,他們身後有馬蹄聲。他們往回看,但由於路的七彎八拐,他們什麼也看不
見。他們盡快從路面跑開,爬進上面山坡上深深的石南和越桔叢中,最後來到一小片長得密密
的榛樹裡。他們從灌木中向外窺視,可以看到路面,在漸弱的光線裡顯得灰暗朦朧,在他們的
下面約有三丈的距離,馬蹄聲越來越近。它們跑得很快,發出輕快的「的唁的哈」的響聲,接
著,很輕地,好像被微風從蹄聲中吹散開來似的,他們聽到模模糊糊的鈴聲,像一些小鈴擋在
叮吹響著。「這聲音不像是黑騎士的馬!」弗羅多說,一面注意地聽著。其餘的哈比人也同意
說這不像是黑騎士,但他們仍是滿腹狐疑。他們一直處於被追蹤的恐懼中,所以任何從後面響
起來的聲音都令人覺得是不友好的、不祥的聲音。但健步俠現在身體前傾,彎腰及地,用一隻
手兜著耳朵,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
  天色已很暗了,灌木的葉子也在颯颯作響。那鈴聲現在更清楚更逼近了,「的塔的喀」的
蹄聲也在接近中。突然,一匹白馬跑進了下方的視線之內,那馬跑得飛快,白光照亮著陰影。
在昏沉暮色中,馬籠頭閃爍生光,就像是綴滿一顆顆真的星星似的寶石。騎士的斗篷在他身後
飄揚,他的頭巾被推到腦後,他的一頭金髮由於跑得快,也在隨風飄動,發出微光。在弗羅多
看來,是一陣白光透過騎士的形狀和衣服照射出來,像透過一層白紗那樣。
  健步俠跳出隱藏處,朝路面沖下去,一面高喊一面跳著穿過五南灌木叢,不過就在他跳起
來之前,那騎士早已勒馬停下,抬頭望著他們藏身的樹叢。他看見健步俠,便下馬迎上來,喊
道:「ALnavedui Dunadan!Macgovannen!」他的語言和那清脆的語音使他們毫不懷疑這騎士是個精
靈。在整個大世界,沒有別的居民有這樣悅耳的嗓音的。
  不過在他的喊聲中好像有某種匆忙和恐懼的音調,他們看見他在對健步俠講話時也是很快
、很緊急的樣子。
  健步俠很快地回到上面他們那兒,哈比們都離開了灌木叢,急忙下來走到大路上。「這位
是格洛芬德爾,他是住在埃爾倫家的。」健步俠說。
  「幸會,久仰了!」這精靈王爺對弗羅多說:「我是奉命從利文德爾來找你們的,我們擔
心你們在路上遇到危險。」
  「那麼甘道夫已經到了利文德爾了?」弗羅多高興地喊道。
  「不。我出發時他還沒有到,不過那是九天之前了,」洛格芬德爾回答道:「埃爾倫收到
一些令他擔心的消息。我們的一些同胞在巴蘭社因河(原註:即白蘭地河)彼岸你們的國上旅
行時,得悉事情不順利,便盡快捎急信告知。他們說,那『九名』黑騎士已經出境。還說你們
背著沉重的行李,迷了路,沒有嚮導,因為甘道夫沒有回來。就是在利文德爾也很少有人能不
怕那九名黑騎士,敢公開在路上騎馬行走的。
  「而且這樣的人都被埃爾倫派到北、西南三個方向去了。大家想到你們可能繞得很遠,以
躲避追蹤,可能會在大荒野裡迷了路。」
  「我被分派到大路上來找,我到過來西塞爾大橋,留下一顆標記在那兒,大約是在七天之
前吧。索倫的三個奴僕到過這橋上,但他們撤走了,我跟蹤著他們西行。我還遇到過另外兩名
,但他們轉向南方去了。從那以後我一直在找你們的蹤跡。兩天前我終於找到了,跟著你們的
足跡過了大橋,今天我又找到了你們下山時的足跡。不過,現在沒時間再講別的消息了。既然
你們在這裡,那我們就得冒險走大路,闖過難關。有五名黑騎士眼在我們後面,一旦發現你們
的足跡,他們就會像風一樣快地追趕我們。他們還不是全部,其餘四名在哪裡我還不知道。我
擔心渡口已經被佔領,正防備著我們呢。」
  格洛芬德爾講話的時候,夜色變得更加濃了。弗羅多覺得一陣極度的睏倦向他襲來。自從
太陽下山,他眼前的迷霧就一直在變得黑暗,他覺得一個陰影正來到他和朋友們的面容之間。
現在疼痛襲擊著他,他覺得寒冷。他身體搖搖晃晃,緊抓住薩姆的手臂。「我的主人病了,受
了傷,」薩姆生氣地說:「天黑後他不能再騎馬走路了。他需要休息。」
  格洛芬德爾下馬抓住弗羅多,把他輕輕地接過,抱在懷裡,非常憂慮地看著他的臉。
  健步俠簡單扼要地講了在氣象頂宿營時受到的攻擊,講了那致命的刀。他抽出那刀柄(他
一直保存著它),交給了精靈,格洛芬德爾看兒刀柄時打了個冷顫,但他仔細地看著它。
  「這刀柄上寫著邪惡的東西,」他說:「雖然你們的眼睛看不見,好好保存它,阿拉貢,
直到我們抵達埃爾倫的家為止。但是要小心,盡量不要去弄它!哎呀!對這兵器的傷,我的醫
術也不夠用。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不過我現在更要催促你們毫不停留地快點兒走。」
  他用手指探了一下弗羅多肩部的傷口,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沉重,似乎他了解到什麼令他
不安的情況。但弗羅多卻覺得身側和手臂的寒冷減輕了,一絲暖意從肩頭悄悄流到手上,疼痛
也好了些。他周圍黃昏的暮色似乎變輕了,好像有一塊雲被抽走了似的。他能比較清楚地看到
朋友們的面孔,一股新的希望和活力回到他身上。
  「你騎我的大種馬吧,」格洛芬德爾說:「我把腳蹬縮到鞍邊,你要盡量坐穩一點。不過
你不用怕,我的馬不會把任何我命令它馱的人摔下來的。他的步子又輕又平穩,如果危險太迫
近的話,它還會以極大的速度馱著你離開險境,連敵人的黑馬都無法趕得上的。」
  「不,我不要!」弗羅多說:「如果它會馱著我獨自走到利文德爾或別的什麼地方,而把
我的朋友留在險境,那我不要騎它。」
  格洛芬德爾笑了笑。「我很懷疑,」他說:「如果你不在,你的朋友會不會有危險!我想
,追兵一定會緊迫你而讓我們平安無事的,正是你,還有你帶的那件東西,使我們大家處於危
險中。」
  對於這番話弗羅多無言可對,終於被說服騎上格洛芬德爾的大白馬。那原來的小種馬則馱
起了其他人背的大部分行李,所以他們現在行走起來輕鬆得多了,有一段時間速度相當快,但
哈比們漸漸發現很難跟上雙足敏捷、不知疲倦的精靈。他帶著他們往前走,走進黑暗那大張著
的嘴巴,在雲霧重重的深夜,他們還是不停地走。沒有星星,沒有月亮。直到東方現出灰白,
他才讓大家停步。皮平、梅裡和薩姆幾乎都在蹣跚行走時睡著了,甚至健步俠,從他垂下去的
雙肩來看,也很疲倦了。弗羅多坐在馬上陷入黑暗的夢中。
  他們一頭躺倒在離開路邊幾碼遠的石南叢中,立即睡著了。格洛芬德爾在眾人睡覺時安排
自己站哨,但是他們似乎才剛剛合上眼皮,他就把他們叫醒了。早晨的太陽升高了,夜晚的雲
霧就要消散了。
  「喝點這個吧!」格洛芬德爾對他們說,輪流給他們每人嘴裡倒上幾滴他那鑲銀的皮革水
瓶裡的液體。這液體清如泉水,沒有味道,含在嘴裡不冷又不熱,但一喝下去就覺得生氣和力
量流貫四肢。喝了這幾滴那東西之後,再吃那些由於不新鮮而變味的麵包與水果干(他們現在
就吃剩這些東西了)好像比在夏爾國吃一頓豐盛的早餐更能滿足他們的饑腸。
  他們只休息了不到五個小時,就重新走上大路。格洛芬德爾仍然催促著他們,一天的行軍
中只作了兩次短暫的停留。就用這樣的走法,他們在天黑之前走了差不多二十裡路,來到大路
轉彎處,大路從這裡向右轉,向下通往河谷底部,直奔熊人渡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或
聽到有追蹤者的跡象和聲音,但每當大伙落在後面的時候,格洛芬德爾常常停步傾聽一會兒,
臉上露出憂慮的神情。有一、兩次他用精靈語對健步俠講話。
  但是不管嚮導們多急,很明顯的是哈比們這一晚再也走不動了。
  他們累得頭暈眼花,跌跌撞撞地朝前走,除了想著自己的腿和腳之外沒有能力再去想別的
事情了。弗羅多的傷痛再次倍增,就連白天看起周圍的東西來也暗得像看到次蒙蒙的鬼影。他
甚至倩願夜晚降臨,因為晚上的世界還不會顯得這樣蒼白和空虛。
  第二天早晨上路的時候,哈比們仍然很累。他們現在距離渡口還有許多裡路,他們盡力保
持最好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我們最危險的時候就是到達河邊之前,」格洛芬德爾說:「我的心警告我,追蹤者現在
正在後面飛速趕來,而渡口旁還有別的危險等著我們呢。」
  大路仍是逐漸下坡,路兩旁現在常常長滿青草,哈比們盡可能地走在草地上,使疲勞的雙
腳放鬆放鬆。下午向晚時分,他們來到一個地方,路面突然走進一片高大的松樹黑暗的陰影裡
,然後陡直地落入一處深深的斷口,兩邊都是潮濕陡峭的紅色巖壁。他們匆忙前進時,可聽見
回聲傳來,好像有許許多多的腳步聲跟在他們自己的聲音之後到來。突然地,像走過一道光明
之門,從隧道的盡頭遇到露天處。在一個急降的山坡下,他們眼前展開一片長長的平地,再過
去便是利文德爾渡口了。河的對面是陡峭的棕色河岸,河岸的坡上婉蜒盤繞著一條小路,河岸
後面就是高聳的群山,肩並肩排列著,尖峰之外還有尖峰,一直延伸到遠處看不清的天空中。
  他們身後的斷崖中仍然響著回音,好像是追隨他們的腳步聲,一陣陣噪雜聲沖來,好像刮
起了風,通過松樹的枝葉。格洛芬德爾忽然轉身聽了一下,他隨即大聲喊著向前躍出。
  「快跑啊!」他喊道:「快跑啊!敵人來啦!」
  那匹白馬向前一躍而出。哈比們往斜坡下跑去。格洛芬德爾和健步俠一樣跟著他們跑。他
們剛跑到那塊平地的一半,就聽見突然響起了馬匹奔跑的聲音。從他們剛才走過的那道樹的大
門裡跑出來一名黑騎土。他勤住馬的組繩,停下來,坐在馬鞍上搖擺著。跟著又出來一個黑騎
士,然後又是一個,然後又出來另外兩個。
  「向前跑!快跑啊!」格洛芬德爾對弗羅多喊道。
  他沒有立即服從,一種奇怪的違抗心理攫住了他。他控住馬緩行,一邊回頭看。黑騎土們
坐在他們巨大的座騎上,就像一個個嚇人的雕像坐落在小山頂上,陰沉而堅實,同時他們四周
所有的樹木和地面都像在迷霧中似的隱退不見,他突然明白正是他們在默默地支配著他,讓他
等待。恐俱和憎恨立即使他醒悟過來。他的手放開了馬籠頭,抓住劍柄,在一陣紅光伴隨下拔
劍出鞘。
  「向前跑呀!向前跑呀!」格洛芬德爾喊著,隨後他用精靈語清晰響亮地對他的馬叫道:
「norolim,norlolim、Asfaloth!」
  那白馬立刻騰躍而起,像風一樣飛奔而去,跑完最後一段陸路。
  與此同時,那些黑馬也紛紛下山追來,黑騎士們發出可怕的喊聲,就像弗羅多在遙遠的夏
爾國東部曾經恐懼地聽到過的、響徹整個樹林的那種喊聲。他們的喊聲得到回應,令弗羅多和
他的朋友沮喪的是,從左邊遠處的樹林和巖石中,有另外四個黑騎上飛奔而來。兩個奔向弗羅
多,兩個瘋狂般奔向渡口去截斷他們的去路,一起向前跑的時候,弗羅多覺得他們跑起來像一
陣風,而且迅速地越變越大,越變越黑。
  弗羅多回頭看了一下。他已看不見他的朋友們。後面的黑騎士也被甩開了一段距離,就連
他們巨大的座騎在速度上也比不過格洛芬德爾這匹精靈神駒。
  他再往前一看,希望又破滅了。看來他必須衝過其餘埋伏著的黑騎上的阻截才能到達渡口
。他現在可以看清楚他們了,他們看來脫掉了頭巾和黑斗篷,只穿著灰白的長袍,蒼白的手中
持著出鞘的劍,頭上戴著頭盔。一個個目露寒光,朝著他兇狠地叫嚷著。
  弗羅多心中充滿恐懼。他沒想到他的劍,也沒有喊叫。他閉上眼睛,俯身緊貼著馬的鬃毛
。風在耳邊呼嘯,馬具上的鈴毯一個勁地尖聲亂響著。一股死一般的寒冷像長矛一樣刺透了他
,而像是最後的迸發,那匹精靈神駒突然快如插翼,像白色的火焰一閃,竟從最前面那個黑騎
上面前緊貼著衝了過去。
  弗羅多聽到濺響的水聲,水花在他腳邊飛濺。他感覺到快速湧起和上升,這是馬兒離開了
河床,在登上那難行的石頭小路。他正在爬上陡峭的河岸,他已經涉過了渡口。
  但追兵緊跟在後頭。那白馬爬到河岸頂端時,停步回顧,引頸長嘶。下面水邊是九名黑騎
士。弗羅多在他們仰視的面孔威脅下,精神沮喪。他不知道有什麼會阻擋他們那樣輕而易舉地
渡河,而且他覺得只要黑騎士過了河,要想跑過從渡口到利文德爾峽谷的邊緣這一段長長的、
不可靠的小路而逃脫追趕,完全是徒勞的。總之他感覺到自己被緊迫地命令著要停下來。這再
一次引起他的憎惡之情,但他沒有力量去拒絕了。
  突然,最前面的黑騎士策馬向前。那黑馬在水邊停步,用後腿直立起來,弗羅多鼓足了全
身的勁坐直起來,揮動他的劍。
  「滾回去!」他喊道:「滾回摩爾多國去吧!別再跟著我了!」他的聲音存自己耳朵裡聽
來覺得細弱而尖銳。騎士們停住了,但弗羅多並沒有邦巴迪爾的法力。他的敵人報之以一陣刺
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回來呀!回來呀!」他們叫道:「我們帶你到摩爾多國去!」
  「滾回去!」他小聲說。
  「魔戒!魔戒!」他們拚命地叫喊著。隨即他們的領隊便催馬向前,走進河水中。其餘兩
人緊隨著他。
  「我對埃爾伯列思和美麗的盧西思起誓,」弗羅多用盡全力舉起他的劍說:「你們既得不
到魔戒也得不到我!」
  這時,那領頭的黑騎士已經涉到渡口的一半,他在腳蹬上站起來舉起手,恐嚇弗羅多。弗
羅多嘩然無語。他覺得舌頭從嘴巴斷裂開去了,他的心在陣陣絞痛。他的劍斷裂了,從顫抖的
手中墜落。座下的精靈神駒用後腿直立起來,噴著鼻子。走在最前面的黑騎士幾乎要踏上這邊
的河岸了。
  正在此時,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和一個巨大的衝擊,一股大水捲著許多石頭發出巨響。弗羅
多朦朧中看見下面的河水漲起來,浪濤像一支帶羽飾的騎兵大隊,沿著河床猛沖而下。弗羅多
覺得他們頭上的羽飾像白色的火焰在飄動,他幾乎覺得好像看見在那河水中有一個個白色騎士
,騎在一匹匹長著泡沫鬃毛的白馬上。那三個還在涉渡到中途的黑騎上遭了滅頂之災,他們即
時消失,被突如其來的、憤怒的白沫埋葬了。後面的幾個無可奈何地退了回去。
  弗羅多逐漸失去知覺,最後他聽見許多喊聲,好像覺得看見在河的對岸躊躇未決的黑騎士
後面,有一個發出白光的人影,在這人影後面有一些影影綽綽的飄忽的火焰,在降臨世界籠罩
一切的灰色迷霧中閃爍著紅光。
  那些黑馬都發起狂來,在恐怖中向前躍出,馱著它們的騎士衝進奔騰的洪水裡。洪水把他
們沖走時,他們的慘叫聲也被河水的咆哮聲所淹沒。這以後弗羅多覺得自己在降落下去,咆哮
聲和混亂聲似乎在升起來,把他和敵人一起捲入其中。他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0-5-15 11:52: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弗羅多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開始他以為自己睡晚了,一個又長又討厭的夢仍纏繞在
他的腦子裡。或許他一直在生病?但是低平的天花板看起來有點怪怪的;黑色的樑上雕滿了濃
艷的圖案。他躺了一會兒看著映在牆上的塊塊光影,聽著瀑布的聲音。
  「我在哪裡?現在幾點了?」他大聲地對著天花板喊道。
  「是在埃爾倫家裡,現在是上午十點鐘。」一個聲音說道:「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話,
我告訴你現在是十月二十四日的上午。」
  「甘道夫!」弗羅多大聲叫著,坐了起來。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巫師,此時正坐在窗子旁的
一張椅子上。窗戶開著。
  「是的,」他說,「我在這兒。自從你離開家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以後,還能夠待在這裡應
該是很幸運的了。」
  弗羅多又躺下了。他感到此時又舒服又安靜而不想爭吵,而且他知道無論在何種情況下,
他都不會爭出個結果來。現在他完全醒過來,又想起了他的旅行,穿過老森林時的那次災難性
的「捷徑」,在躍馬酒店的那次「事故」,在氣象頂下的一個小山谷裡他戴上魔戒時的瘋狂。
  當他一直想著這些事情,而且徒勞地試圖回想自己怎樣來到利文德爾的時候,思緒被甘道
夫輕輕的吸煙聲所打斷,甘道夫把白色的煙圈吹向窗外。
  「薩姆在哪裡?」弗羅多終於問道:「其他人都好嗎?」
  「他們都很好,」甘道夫答道:「薩姆一直在這裡,直到大約半小時前我催他去休息,他
才離開。」
  「在渡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弗羅多問道:「總覺得有些模糊,現在還是。」
  「是的,都會這樣的。你當時已經在開始銷亡,」甘道夫答道:「傷痛最後戰勝了你。再
過幾個小時我們就幫不了你了,但你有一種內在的力量,我親愛的哈比人!就如同你在古墳裡
表現的那樣--真是一觸即發,那也許是最危險的時刻。在氣象頂的時候你能堅持下去就好了。」
  「你好像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弗羅多問道:「我並沒有跟其他人講起有關古墳的事情
,開始時它太恐怖了,後來又考慮到其他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弗羅多,你睡覺時說了很多夢話,」甘道夫溫和地答道:「對我來講,讀懂你的思維和
記憶並不難。不要急!即使我剛才說『荒唐』,但其實我並不真的那樣認為。我非常了解你和
其他人。經過這麼多艱難困苦,到現在仍執掌著這個魔戒,真是難能可貴呀。」
  「若沒有健步俠的話,我們肯定沒辦法,」弗羅多回答說:「但是我們需要你,我若沒有
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被人耽擱了,」甘道夫說:「這幾乎毀滅了我們,但是我不能肯定,也許這樣還好些
。」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切都很好!根據埃爾倫的旨意,你今天不應該講話,也不用擔心任何事情。」
  「但是不說話會使我胡思亂想,那令我筋疲力盡,」弗羅多說道:「我現在很清醒,也想
起了很多想聽聽解釋的事情,你為什麼延誤?至少你應該告訴我這一點。」
  「你將會聽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甘道夫說:「當你完全恢復以後我們將召開一個大會
。而此刻我只能說我被俘虜了。」
  「你嗎?」弗羅多喊道。
  「是的,我,灰眾人甘道夫,」巫師一本正經地說:「在整個世界上有很多力量,有好有
壞。有一些甚至超過我,有一些力量我還沒有較量過。但是機會就要來了,摩古爾王和他的黑
騎士已到來,一場戰鬥已準備就緒!」
  「那麼你已經知道黑騎上了--在我遇到他們之前?」
  「是的,我知道他們。實際上我跟你提過他們一次,因為黑騎士是魔戒陰魂,魔戒之主的
九大僕人。但是,我並不知道他們又來了,否則我應該與你立即逃走。只是六月份我離開你以
後才聽說他們的消息,但那經過我們以後再談吧。我們現在暫時被阿拉貢從災難中救出來了。」
  「是的。」弗羅多說:「確實是,健步俠救了我們。但最初我還有點怕他。我想在我們遇
見格羅芬德爾之前,薩姆一直都不相信他!」
  甘道夫笑笑說:「薩姆的事我都聽說了,他現在已經不懷疑了。」
  「我非常高興,」弗羅多說:「因為我已經變得很喜歡健步俠了。當然了,用『喜歡』這
個詞可能不很恰當,我的意思是他對我很親切。儘管他有時也怪怪的,很可怕。可是實際上他
時常讓我想起你。我以前沒有認識像他那樣的大種人,不過我以為他們只是高大,但卻很愚蠢
,如同巴特伯一樣的善良和愚蠢;或像比爾.芬尼一樣愚蠢和惡毒。但也許除了布理人之外,
我不太認識存夏爾國的人類。」
  「如果你認為老巴利曼愚蠢的話,那你對這裡的人不太了解,」甘道夫說道:「他在他自
己的區域內是很聰明的。他說得多,想得少;說得快,想得慢。但他可以及時看穿磚牆(如同
他們在布理說的那樣)。
  「可是在中原,幾乎沒有剩下像阿拉松的兒子--阿拉貢那樣的人。來自大海上的君王族幾
乎都快消失了。也許這次的魔戒戰爭將是他們的最後一搏吧!」
  「你真的認為健步俠是古代諸王的族人嗎?」弗羅多疑惑不解地道:「我以為他們很久以
前就已經消失了呢,還以為他只是一名巡林人。」
  「只是巡林人?」甘道夫大聲叫道:「我親愛的弗羅多,巡林人就正是那種人:以前在北方
的最後倖存者曾幫助過我,在偉大的人民--西部的人類--的時代我將需要他們的幫助。他們一
定要來,因為我們已經到了利文德爾,但魔戒還沒有得到安息。」
  「我看是沒有,」弗羅多說道:「但到現在為止,我惟一想到的事情只是到這裡來;我希
望我不用再往前走了,能休息一下真是好。我曾經有一個月被流放的經歷。我覺得受夠了。」
  他停下來合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我一直在算日期,我把時間加起來,怎
麼也算不到十月二十四日,應該是二十一日,我們肯定是在二十號前到達渡口的。」
  「你講得太多算得太多了,這對你的身體沒好處。」甘道夫說道:「現在兩脅和肩膀感覺
怎樣了?」
  「我不知道,」弗羅多答道:「沒什麼感覺。這已經算是在好轉了,但--」他動一動。「
我可以稍微動一下我的手臂,是的,它恢復感覺了,已經不驚了。」他說著,用右手碰著左手。
  「好!」甘道夫說道:「恢復得挺快的。你很快就會痊癒的。埃爾倫已經開始給你治療,
自從你被帶到這裡來,他已經照顧你好幾天了。」
  「好幾天?」弗羅多問道。
  「是啊,準確地說是三天四夜,精靈們是在二十日夜裡把你從渡口帶到這裡來的,你漏算
了的時間就在這裡。我們一直非常著急,薩姆無論白天或晚上一直不離你半步,除了去送信。
埃爾倫是治療大師,但我們敵人的武器也是致命的。跟你說實話吧,我當時已不抱什麼希望了
。因為我認為還有一些碎片留在愈合了的傷口中,可是直到昨天晚上才發現,埃爾倫已取走了
碎片,它被理得太深,而且傷口向裡面陷。」
  弗羅多聳聳肩,想起了在健步俠手中消失了的那把帶有凹口的。
  令人痛苦的刀。「別想了!」甘道夫說道:「現在已經過去了,它已熔化了,哈比人似乎
很不容易銷亡。我認識大個子的強壯勇士,他們很快就被碎片所壓倒,而你卻承受了十七天。」
  「他們對我做過什麼?」弗羅多疲乏地問:「黑騎士們做了些什麼?」
  「他們試圖用摩古爾刀刺穿你的心臟,現在摩古爾刀仍留在你的傷口裡。如果他們得逞的
話,你就會變成像他們一樣,只不過有些虛弱,但還是要受他們的擺佈,然後你就會變成黑暗
之君控制之下的一個鬼魂。搶回戒指,物歸原主還不足以一解他因你把戒指占為己有而生的心
頭之恨,如果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他一定會讓你加倍受到懲罰。」
  「感謝上帝!我竟然沒意識到事情這麼嚴重!」弗羅多輕聲地說道:「當然我真是害怕極
了,但如果我知道多一些的話,我就動都不敢動。我能逃脫真是個奇跡!」
  「當然了,運氣和命運幫了你,」甘道夫說:「更不用說勇氣了。他們沒刺穿你的心臟,
只刺到了你的肩膀,那是因為你抵抗到最後。不過也應該說那很可怕,當時你戴著魔戒時,你
已處在極危險之中,因為你的一隻腳已踏進鬼魂世界,他們就要抓住你了。你能看見他們,他
們也能看見你。」
  「我知道,」弗羅多說道:「他們看起來可怕極了!可是為什麼我們能看見他們的馬呢?」
  「因為那是真正的馬;就像他們黑色的長袍是真的一樣,當他們和生物接觸時,他們便穿
上它以顯出外觀的形狀。」
  「可是為什麼這些黑色的馬能夠忍受如此的騎士?當他們接近時,其他的動物都會感到害
怕,甚至格羅芬德爾的精靈神駒也不例外。狗和鴨子都朝著他們亂叫。」
  「那是因為這些馬是在摩爾多飼養,服務於黑暗之君的。並不是所有的傭人及奴隸都是鬼
魂。有些是妖怪和矮人,有些是瓦爾格野狼及狼人。也有很多人類,鬥士及國王,這些人在太
陽下生活,但也在他的統治之下,不過這些人的數量每天都在增長。」
  「利文德爾和精靈們怎麼樣?利文德爾安全嗎?」
  「目前是的,在被佔領之前都還安全。精靈們可能有點害怕黑暗之君,他們會從他面前逃
走,但他們絕不會聽從他、服侍他。在這利文德爾仍有一些他的主要敵人:精靈智者、來自遙
遠海洋的上古之君。
  「他們並不怕魔戒陰魂,因為這些居住在賜福國度的人,在同一時間生活在兩個世界裡,
他們有強大的威力去攻擊那些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人。」
  「我想我看見了一個閃耀的白影,但並不像其他人那樣變得模模糊糊。那是格羅芬德爾嗎
?」
  「當他在另一邊時,你看見了早期出世的他。他是帝王家的精靈王。實際上在利文德爾有
一股力量抵擋著摩爾多的勢力。另外在其他地方也居住著其他力量。在夏爾國也有另一種力量
。但是如果形勢如此發展的話,這些地方不久就會變成圍困之下的內陸。黑暗之君正在發展他
所有的力量。」
  「而且,」他說著時,突然站起來,伸出下巴,同時他的鬍子如同發怒時一樣又硬又直。
「我們一定要保持我們的勇氣。如果我不和你討論有關死亡之事的話,你很快就會復元的。你
在利文德爾不需要擔憂任何事情。」
  「我沒有任何勇氣繼續做下去了,」弗羅多說道:「但此時我還不擔憂。只要告訴我聽有
關找朋友的消息,告訴我在渡口的事情的結果。
  「當我不斷地問的時候,我就會對現況很滿意。我想之後我會再睡一覺,但是在你講完故
事給我聽之前我是不會合上眼睛的。」
  甘道夫把椅子移向床邊,好好看了看弗羅多,他的臉色恢復過來,眼睛清澈明亮,完全清
醒過來。他在微笑,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了。
  但是在巫師的眼裡仍有一點微小的變化,他渾身好像有點透明,特別是放在床罩外面的左
手。
  「這是可以預料得到的,」甘道夫自言自語地說道:「他還沒有走過一半,最後他會怎麼
樣,甚至連埃爾倫也不能預言。我想不是邪惡的方面。他可能會變得如同裝有清光的一隻杯子
,可以看得透。」
  「你看起來很好,」他大聲說道:「我將給你講一個無需請示埃爾倫的小故事。不過我得
提醒你,這是很短的故事。然後你一定要再睡覺。
  「這就是盡我所能收集到的發生的故事:當你一逃走,騎上馬上衝向你。他們不再需要馬
來引路,對於他們來說,你變得能夠被看到,而且已經踏進了他們世界的門檻。魔戒也接近了
他們,你的朋友們跳到一邊,離開大路,否則他們將會被撞倒。他們知道如果連白馬都不能救
你的話,什麼也救不了你。黑騎士們騎得太快,誰也趕不上;敵人太多,不能反抗。甚至格羅
芬德爾和阿拉貢聯合也不能徒步而立刻反擊所有的九大僕人。
  「當魔戒陰魂掠過,你的朋友從後面跑過來,臨近渡口的地方,在路旁有一個幾棵矮樹遮
住的小洞。他們在那裡迅速點著了火。因為格羅芬德爾知道一場洪水將會來臨,如果騎士們試
圖過河的話,他就會對付被留在河這邊的敵人。在洪水來臨時,他衝了出去,後面緊跟著的是
阿拉貢及帶有燃燒火焰標誌的人。當他們被截住在火和水之間時,面對一個盛怒的精靈王爺,
他們喪失了勇氣,他們的馬也發瘋。其中三個被第一次沖擊的洪水沖走。其餘的被他們的馬帶
著衝到水中而淹沒。」
  「那就是黑騎士的結局嗎?」弗羅多問道。
  「不,」甘道夫回答說:「他們的馬一定是死了,沒有馬他們成了跛子。但是魔戒陰魂本
身不是輕易就能被消滅的。然而目前他們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了。你的朋友們在洪水過後渡河
。他們發現你在河岸頂端俯臥著,一把碎了的劍壓在你身下,精靈神駒守在你的旁邊。
  「你看起來很蒼白,且渾身發涼,他們害怕你快死了,甚至更糟。埃爾倫的人遇見他們,
慢慢把你拉到利文德爾。」
  「誰發的洪水?」弗羅多問道。
  「埃爾倫下的命令,」甘道夫回答說:「這一帶的河流歸他管轄,當他要阻擋渡口時,洪
水就會咆哮而出。當魔戒陰魂的首領騎馬走進水裡時,洪水就會沖下來。如果我可以這樣講的
話,我要在這裡加一點我自己的描述:也許你沒注意到,可是一朵朵浪花就如同一些亮閃閃的
騎士騎在白馬上,還有很多洶湧滾動的圓砂石。在水中蘊有巨大的力量,此水是來自雲霧山中
的積雪。」
  「是啊,現在又出現了,這可怕的怒吼聲。」弗羅多說:「我以為我和我的朋友及敵人都
要淹死了,可是現在我們安全了!」
  甘道夫迅速地看了弗羅多一眼,見他已經閉上眼睛。「是的,你們現在全都安全了,不久
在熊人渡口會設宴來慶祝勝利,你們都會獲得榮譽稱號。」
  「太棒了!」弗羅多說道:「埃爾倫、格羅芬德爾以及偉大的君主們,更不用說窈步俠,
他們費盡周折對我又這麼好,真是太好了。」
  「是啊,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有許多原因的,」甘道夫笑著說道:「我是一個最好的理由
,魔戒是另一個原因。你是魔戒的執掌者,而且你是魔戒的發現者--比爾博的繼承人。」
  「親愛的比爾博!」弗羅多帶著睡意地說道:「我在想,他在哪兒,我希望他要是能在這
裡,能聽到這一切就好了。這會令他發笑。牛竟然跳到月球上!還有那可憐的老特洛爾巨人!
」說著他就睡著了。
  現在在大海東方「最後家園」的房子裡,弗羅多安全了。正像很久以前比爾博報告的那樣
,無論你是否喜歡這兒的食物或睡覺,講故事或歌唱,或坐在那裡沉思,或是所有快樂的混合
體,這所房子是一座非常漂亮的房子。在那兒能治愈疲倦、恐懼以及悲傷。
  當晚上來臨的時候,弗羅多又醒了。他發現自己不再需要休息和睡眠,而是想吃想喝,然
後唱歌或講故事。他起床後發現他的手臂又像以前一樣好用了。而且還發現了一件準備好的、
乾淨的綠色衣服非常適合他。在鏡子裡他驚訝地發現他比記憶中瘦了很多。看起來非常像曾經
和叔叔一起在夏爾國流浪的、比爾博的年輕侄兒,但鏡中的眼睛卻在深沉地看著他。
  「是的,自從你最後一次從鏡子裡露出真面目以來,你已經變過幾個不同樣子。」他對著
鏡中的自己說:「但現在是為了一次快樂的聚會!」
  他伸伸胳膊,哼著小調。
  正在那時有人敲門,薩姆走了進來。他跑到弗羅多面前尷尬地且很不好意思地拉起他的左
手,薩姆輕輕地搖著弗羅多的手,然後紅著臉轉過臉去。
  「你好,薩姆!」弗羅多說道。
  「很溫暖!」薩姆說道:「我是指你的手,弗羅多先生。因為好幾個夜晚以來你的手很冷
。但我們最後終於光榮地吹響了勝利的號角!」他哭了,眼裡閃著淚光又轉過身來,並在地板
上跳起舞來。「看見你起來真是太好了,老爺!甘道夫叫我來看看你是否準備下樓了,我以為
他在開玩笑呢。」
  「我準備好了,」弗羅多答道:「讓我們下去參加晚會吧!」
  「我可以把你帶到晚會那兒去,老爺,」薩姆說道:「這房子大得很,也很特別。你永遠
都會有一些新的發現,不知道轉過一個拐角又會發現什麼東西。而精靈們!精靈到處都有!一
些像國王,既可怕又偉大;有一些又像孩子一樣快樂。還有音樂和歌唱--自從我們來到這裡,
我倒不是有時間、有心情去聽音樂或歌唱,但是我卻對這地方的人和習俗越來越了解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做什麼,薩姆。」弗羅多說著,拉著他的胳膊。
  「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快樂,做你想做的事情。過來,帶我繞過角落吧。」
  薩姆領著弗羅多沿著幾條通道,走下許多樓梯,出來後走進一個花園,這個花園坐落在陡
峭的河岸上,他發現他的朋友們正坐在房子一旁的門廊裡看著東方。陰影已落入下面的山谷裡
,但還有一束光映在遠處的山上。空氣很溫暖,流水的聲音很響,晚上充滿了樹木和花的幽幽
清香。好像夏天仍留在埃爾倫的花園裡。
  「哇!」皮平跳起來大聲叫道:「這就是我們偉大的兄弟!給魔戒之主弗羅多讓條路。」
  「噓!」甘道夫從門廊後面的暗處走出來。「邪惡的東西不會來到這山谷裡,但同樣的我
們也不應該提起他們。度戒之主的君主不是弗羅多,而是摩爾多黑塔的主人。黑塔主人的威力
正伸向全世界!我們正坐在堡壘裡,外面在暗下來。」
  「許多開心事讓甘道夫一說就變了個樣子,」皮平說道:「他認為應該讓我規矩點,但在
這個地方無論怎樣也無法感到煩悶和憂鬱。如果我知道有適合這種場合的歌曲的話,我會唱出
來。」
  「我自己也覺得很想唱歌,」弗羅多笑了。「儘管現在我覺得更想吃點東西,喝點什麼的
!」
  「不久你就會痊癒的,」皮平說:「現在你能起床吃飯已表示你已經好多了。」
  「不只是普通的一頓飯,一個宴會!」梅裡說:「當甘道夫一宣佈你恢復了,準備就開始
了。」他的話還沒講完,他們就被鈴聲叫到大廳裡去了。
  埃爾倫宮的大廳擠滿了人:儘管其他的客人很少,大部分仍是精靈。埃爾倫按照他的習慣
,坐在一張大椅子裡,這張椅子在高台上一張長桌子的一端;坐在他旁邊的是格羅芬德爾,另
一邊坐的是甘道夫。
  弗羅多有些不解地望著他們,因為以前他從未見過這個在很多故事中被提到過的埃爾倫;
當他們坐在他的左右時,格羅芬德爾,甚至他認為自己很熟悉的甘道夫,都顯示出君主的高尚
和權威。
  甘道夫在身材上比另外兩個要矮一些,但他那白色的長頭髮,銀色的鬍鬚以及他那寬寬的
肩膀,都使他看起來像一位古代傳說中的賢明國王。在他臉上,雪白眉毛之下的那對黑眼睛就
像能夠突然間投進火中的煤碳一樣。
  格羅芬德爾又高又直,他的頭髮是金黃色的,他的臉又白淨又年輕,毫無恐懼且充滿了快
樂;他的雙眼又明亮又鋒利,聲音就像音樂一樣動聽;眉宇之間蘊藏著智慧,手中充滿了力量。
  從埃爾倫的臉上看不出年齡,既不老也不年輕,儘管在他臉上留下很多快樂和悲傷的痕跡
,但他的頭髮黑得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在他頭上戴著一個銀圈,他的雙眼如同明亮的夜晚般清
澈,流露出星光般的光芒。他是一位受尊重的國王,雖然歷盡滄桑,仍很堅強,就如同一位勇
士充滿了力量。他是利文德爾的君主,在精靈和人類之間都很了不起。
  在桌子中間,靠在牆上的織物中有一張帶有座套的椅子,坐著一位很漂亮的女人,她雖是
女的,但是很像埃爾倫,所以弗羅多猜想她和埃爾倫有很近的血緣關係。她很年輕,發會上沒
沾上一絲晨霜,她有一雙白白的胳膊和一張清澈無瑕及光潔的臉,明亮的雙眼閃現的星光,就
如同無雲的夜晚,看起來如同女王般的她,眼光中流露出學識和思想,就像一位通曉很多歲月
帶來的事情的人。她頭上戴著一項有銀邊的便帽,上面鑲嵌有小寶石閃著白光;但她那柔軟的
灰色衣服除了銀制的腰帶之外卻沒有任何飾物。
  所以弗羅多見到了幾乎沒有人能見到的她:阿爾文--埃爾倫的女兒,據說她的容貌簡直是
盧西恩的再現;她被稱做安都迷爾,因為她是她臣民的晚星。她在她母親家族的那裡--遠山後
面的洛連,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最近才回到利文德爾,她父親的家。但是她的哥哥們,埃拉丹
和埃羅希爾,卻出去周游行俠了;他們經常和北方的巡林人一起走得很遠,因為他們從沒忘記
他們的母親在妖怪洞穴裡所遭受的痛苦。
  弗羅多以前沒見過也沒在腦海中想像過一個生靈能夠如此可愛。
  他既吃驚又窘迫地意識到在埃爾倫的桌上他和那些高職位的人坐在一起,儘管他坐往一張
合適的椅子上,並且加上幾個墊子,但他仍感到很渺小且不自在,然而這種感覺很快地就消失
了。宴會很熱鬧,食物也很可口。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才又舉目環顧周圍的情況並轉向他的鄰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0-5-15 11:52:25 |只看該作者
  他首先尋找他的朋友。薩姆曾請示允許他伺候他的主人,但卻被告知這次宴會他是尊貴的
客人。弗羅多能夠見到他和皮平和梅裡坐在緊挨著高台的那張桌子的一邊。他沒看見健步俠。
  挨著弗羅多右邊坐著的是一位穿著很好且看上去很有身份的矮人。
  他又長又捲的鬍鬚,就像他雪白的衣服一樣的白。他繫了條銀腰帶,脖子上掛了條帶有寶
石的銀鍊。弗羅多停下吃東西看著他。
  「歡迎,很高興見到你!」矮人轉向他說道。隨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彎了一下腰。「格羅
因隨時聽候您的吩咐。」他說著腰彎得更低。
  「弗羅多.巴金斯聽候您及您全家的吩咐。」弗羅多禮貌地說,他吃驚地站起來,撤下墊
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就是格羅因--偉大的索林。奧肯捨爾的十二位伴駕之一?」
  「沒錯,」矮人說著,拿起墊子小心翼翼地扶弗羅多回到座位。「我沒有問你的名字是因
為我已經聽說你是我們的朋友、有聲望的比爾博的親屬並被選為繼承人。請允許我祝賀您的康
復。」
  「非常感謝。」弗羅多說道。
  「我聽說你有很曲折的經歷。」格羅因接著說:「我覺得非常奇怪--在漫長的旅途上是什
麼帶來了四個哈比人。自從比爾博跟我們共事以來,像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過。既然埃爾倫和
甘道夫似乎沒計劃討論此事,也許我不應該問得太多。」
  「我想我們都不要談論此事,至少現在不要。」弗羅多很禮貌地說道。他猜想甚至在埃爾
倫的家裡,魔戒這件事情也不是一個隨便的話題;在任何情況下他都希望能忘記有關他的麻煩
問題一段時間。他接著說:「但我同樣也想知道是什麼東西使遙遠的大孤山來了一位身份如此
重要的矮人。」
  格羅因看看他說:「如果你還沒有聽說的話,我想我們也最好不要談論此事。我相信不久
以後埃爾倫主人將會召喚我們,然後我們將會聽到很多事情。也許還會聽到更多其他事情。」
  餘下的宴會時間,他們一起談論著,但弗羅多聽的比講的多,因為除了魔戒的事情,夏爾
國的消息似乎又少又遙遠,而且又重要,同時格羅因講述很多在大荒野北部地區發生的事情。
弗羅多了解到老格雷姆博恩--博恩的兒子,現在是很多堅強人們的君主,在大山和黑森林之間
,無論是妖怪還是狠都不敢通過。
  格羅因說:「實際上,如果沒有博恩的手下,戴爾城和利文德爾之間的通道很久以前就變
得不能通行了。他們是勇敢的人,打通了高隘關口和卡洛克渡口,但他們的通行稅太高。」他
搖著頭補充地說道:「就像老博恩一樣,他們不太喜愛矮人,他們仍可以依賴的,在目前已足
夠了。沒有什麼地方的人像戴爾城的普通人那樣對我們很友善。巴德的手下都是好人,巴德的
弓箭手孫子統治著他們,即巴德的兒子的兒子布蘭德。他是一個堅強的國王,他的王國現在已
擴展到埃斯加羅思南面和東面很遠的地方。」
  「你們自己的人怎樣?」弗羅多問道。
  「說珞來的話就多了,有好有壞吧!」格羅因說道:「大致來說還好:我們非常幸運,儘管
我們沒有逃過這些年代的巨大陰影。如果你真的很想聽有關我們的故事的話,我會很高興地講
很多消息給你聽。不過當你覺得煩了的時候就告訴我停下來!據說矮人們一說到身邊的工作,
就收不住嘴。」
  接著格羅因講了很多有關矮人王國的事情。他非常高興地找到了如此禮貌的聽眾;因為弗
羅多毫無厭煩的表示,也沒有試圖改變話題;儘管很快的他就發現對那些以前從未聽說過的人
們的名字和地方感到迷惑不解。然而他很有興趣地聽到戴恩仍是芒丁山的國王,而且現在老了
(剛剛過了兩百五十歲),但仍值得敬重,而且據說很富有。在五大軍戰役中活下來的十位同
伴中的七位仍然跟著他。他們是:朵林、格羅因、多利、諾利、比弗、波弗和邦波,邦波現在
太胖了,他自己根本不能從椅子移到桌旁,要六個年輕的矮人抬他才行。
  「巴林和奧利及奧因怎麼樣了?」弗羅多問道。
  一絲陰影掠過格羅因的臉上,他回答說:「我們不知道,主要是因為巴林的緣故,我才來
徵求居住在利文德爾的人們的意見。但今天晚上讓我們談論點高興的事情吧!」
  隨後格羅因談起他們的人的工作,告訴弗羅多有關在戴爾城和芒了山下他們偉大的勞動。
「我們幹得很好,」他說:「但是在金屬製造方面我們超不過我們的父輩,很多秘方都失傳了
。我們製造了好的盔甲和鋒利的劍;但我們製造出的鎖甲和劍不能與惡龍來之前製造的相比較
。只有在開礦和建築方面我們超過了以前,弗羅多,你應該看看戴爾城的水道和山峰及水塘。
你應該看看各種顏色的石頭舖路、地下拱形的大廳及洞穴般的街道雕刻得如同樹木一般,以及
半山腰上的平台和塔!你會知道我們一直沒有閒著。」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去看的,」弗羅多說:「如果比爾博看見史矛革廢墟有這麼多的變
化,會有多驚奇啊!」
  格羅因看看弗羅多笑著問:「你很喜歡比爾博,是嗎?」
  「是的,」弗羅多回答說:「即使世界上最美麗的塔和宮殿在我的眼前,我還是比較想見
到他。」
  最後宴會終於結束了。埃爾倫和阿爾文起身走去大廳,客人們也按著順序跟了出來。門被
打開,他們經過一條寬寬的走廊,穿過另外幾個門,走進了一個更遠的大廳。在大廳裡沒有桌
子,在滿是雕刻的柱子之間,火爐在明亮地燃燒著。
  弗羅多發現自己和甘道夫走在一起。「這是爐火大廳,」巫師說道:「如果你能保持清醒
的話,在這裡你會聽到很多歌曲和故事,但是除了這非常時期,這裡通常是空的,很安靜。只
有富人們希望平靜,需要沉思時才來這裡,這裡始終有火爐,整年燃燒著,但卻沒有什麼其他
的光。」
  當埃爾倫進來逕自走向早已為他準備好的椅子的時候,精靈音樂家開始演奏動聽的音樂。
慢慢地大廳擠滿了人,弗羅多興奮地看到很多漂亮的面孔聚在一起;金色的火光照著他們,在
他們的頭髮上閃光。突然他注意到在離火爐另一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穿黑色衣服、身材矮小
的人背靠著柱子坐在一張椅子上。在他旁邊的地上,放著一隻酒杯和一些麵包。弗羅多在想他
是否病了,(如果在利文德爾也有人生病的話),不能參加宴會。他在睡覺,頭垂在胸前。起
皺的斗篷蓋住了他的臉。
  埃爾倫走向前,站在這個沉默的人旁邊,笑著叫道:「醒醒,小傢伙!」然後他轉向弗羅
多招呼著他過去。「弗羅多,你期盼的時刻終於來到了,」他說:「這就是你一直思念的朋友
。」
  穿黑色衣服的人抬起頭,露出了臉。
  「比爾博!」弗羅多驚喜大叫道,撲上前去。
  「咳,我親愛的朋友!」比爾博說道:「你終於來到了這裡,我希望你能勝任。好啊,好
啊!我聽說這是為你而設的宴會,真希望你能喜歡。」
  「你為什麼不參加宴會呢?」弗羅多大叫道:「為什麼之前不讓我見你呢?」
  「因為你在睡覺啊。我一直在看著你。每天我都和薩姆坐在你的旁邊。但至於說宴會嘛,
我沒有時間耕加,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那時候你在做什麼呢?」
  「噢,我在靜坐和思考。最近我一直在這樣做,這個地方最適合靜坐和思考了。真的,醒
來吧!」他說著斜眼看了一眼埃爾倫。弗羅多注意到他眼中閃著光芒,沒有一絲睡意。「醒來
吧!埃爾倫大師,我沒睡著。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你們這麼快就從宴會出來,而且打斷了我
的作曲。我正被剩下的一、兩行所困擾,正在思考著試圖完成;但現在我想我完成不了了。寫
了這麼多歌,我都沒靈感了。我一定要找我的朋友杜內登人幫忙,他在哪兒?」
  埃爾倫笑著說:「你一定能找到他的。然後你們倆就會躲在一個角落來完成你們的作曲。
在我們結束歡宴之前,我們將會聽到並對此評論吧。」使者們全都被派去找比爾博的朋友了,
儘管沒人知道他在哪兒,而且為什麼不參加宴會,其間弗羅多和比爾博緊挨著坐下。薩姆也很
快跑來坐在他們一旁。他們低聲地談論著他們周圍殿堂裡的歡笑和音樂。比爾博沒談太多他自
己。當他離開霍比屯時,他沿著大路和鄉村邊上毫無目的地游蕩;但他的目的始終是利文德爾。
  他說:「我沒費很大周折就到了這裡,稍作休息後,我和矮人們會完成我最後的旅行去戴
爾城。之後我不再旅行了。老巴林他已經離開了,我又回到這裡,又做東做西的。我寫了幾本
書,當然,同時也寫了幾首歌,他們偶爾也會唱我做的歌。不過我想他們是為了取悅我,因為
這些歌曲對利文德爾來說並不十分好。我邊聽邊思考,時間似乎並沒有離開這裡,仍和這個很
特別的地方待在一起。」
  「我聽到各種消息,有來自高山的、有來自南方的,但幾乎沒有來自夏爾國的。當然我也
有聽到魔戒的消息。甘道夫經常來這裡,但他並沒有講很多,最近幾年他的城府比以往更深。
社內登人告訴了我許多,想想我的戒指引起多少麻煩!很遺憾甘道夫沒有早點弄清楚,我本來
很早以前就可以自己把它帶到這兒來,不用搞得這麼麻煩的。
  「我曾考慮過幾次要回霍比屯去取它。但是我老了,他們不讓我走,我是指埃爾倫和甘道
夫。他們認為敵人強大而我弱小,如果他在大荒野抓住我的話,會把我剁成碎肉。」
  「而且甘道夫說:『比爾博,魔戒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你再堅持干涉這件事的話,
無論對你還是對其他人都是沒有好處的。』多麼奇怪的言論,就像甘道夫本人一樣。可是他說
他一直在找你,所以我也就沒再理會。看到你安全我真是非常高興。」他停了一下,疑惑地看
著弗羅多。
  他小聲地問道:「你現在帶著它嗎?你知道當我聽說了所有的事情以後,我總是情不自禁
地感到好奇,我非常想再偷偷地看它一下。」
  「好的,我帶來了,」弗羅多答道,但感到一絲奇怪的不快。「它看起來和以前一樣。」
  「好啊,我只想看一會兒。」比爾博說。
  當弗羅多穿衣服時,他發現在他睡覺時,魔戒是用一條新的鐵鏈子掛在他的脖子上,這條
鏈子會發光而且很結實。他慢慢地把它摘下來,比爾博伸手去接,但弗羅多很快地收回了魔戒
。使他感到驚奇和苦惱的是他不看比爾博,一陣陰影籠罩在他們之間,弗羅多發現自己正看著
這瘦小的、皺巴巴的傢伙,這個傢伙有一張貪婪的臉和一雙骨瘦如柴的手。這時他有一個很強
的欲望去摸他一頓。
  纏繞著他們的音樂和歌曲似乎停止了,接著是一陣沉默。比爾博迅速地看了弗羅多一眼,
用手遮住了眼睛,然後說:「我現在明白了,把它拿開!抱歉讓你背了這麼重的負擔,為所有
的一切抱歉。冒險難道還沒結束嗎?我想還沒有。其他的人總是想繼續這個故事。當然了,那
是不可能的。我在想這是否會對我完成寫書有好處?但現在不要再煩惱這件事了,讓我們看看
有沒有其他真正的消息!講一下有關魔戒的所有事情給我聽!」
  弗羅多把魔戒藏了起來,籠罩在他們之間的陰影過去了,幾乎沒有留下一絲的記憶。利文
德爾的音樂又開始了。
  比爾博快樂地笑著,弗羅多講了有關夏爾國的每一條消息,薩姆幫著糾正。他都非常感興
趣,無論是霍比屯倒下的一棵樹,還是小孩子的惡作劇。他們完全沉浸在小夥伴一起遊戲的回
憶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進來一個穿著深綠色衣服的男子。很長一段時間他站在那裡低著頭笑
著看他們。
  比爾博突然抬起頭來。「喂,杜內登人,你終於來了!」他大叫道。
  「健步俠!」弗羅多喊道:「你似乎有好多名字啊。」
  「是呀,但無論如何健步俠這個名字我以前一直都沒有聽到過,」
  比爾博說:「你為什麼這樣叫他?」
  「他們在布理是這樣叫我的,」健步俠笑著說:「我就是這樣被介紹給他的。」
  「那你為什麼叫他杜內登呢?」弗羅多問道。
  「是『杜內登人』,」比爾博說:「這裡的人經常這樣叫他。但我想你的精靈語程度至少
能明白:社內登人是指西方的人類,努梅諾人。
  「不過現在可不是上課的時候!「他轉向健步俠。」你一直在哪裡呀,我親愛的朋友?你
為什麼不來參加宴會?阿爾文女士都來了。」
  健步俠嚴肅地看著比爾博。「我知道,但我卻要經常把歡樂放在一邊。埃拉丹和埃羅希爾
從大荒野意外地回來了,他們帶來的消息我真的想立即知道。」
  「哎呀,找親愛的朋友,」比爾博說:「現在你已經聽到消息了,難道還不能撥點時間給
我?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忙,埃爾倫說我的這首歌要在今天晚上以前完成,這可把我給難住了。
我們趕快找個地方修改一下!」
  健步俠笑了笑說:「那好吧,讓我聽聽!」
  弗羅多一個人待了一會兒,因為薩姆已經睡覺了。儘管整個利文德爾的人都聚集在他周圍
,可是他仍感到有些孤獨。他身邊的人都緘默不語,一心注意著歌聲和樂聲,別的什麼都聽不
進去。於是弗羅多也傾聽起來。
  起初,他留心聽著那美麗的曲調和交織在一起的精靈語歌辭,儘管他聽不太懂意思,但馬
上就像著了符咒一樣入了迷。那歌辭好像可以轉化形象,他眼前呈現出遠方的美景和許多他從
未想像過的燦爛事物,爐火映照的廳堂好像變成一團金色的霧,飄浮在天涯喧囂著。
  翻著白沫的大海上。接下來,迷人的音樂變得越來越如夢如幻,他只覺得一條無窮無盡的
金銀長河,從身邊滔滔流過,內容複雜、豐富得令人難以完全理解;這一切成了他周圍悸動著
的空氣的一部分,浸潤著他,淹沒著他。他很快便在那閃光的引力作用下,深深地進入了夢的
王國。
  在那兒,他久久徘徊在一個音樂的夢裡,音樂化成了流水,然後忽然又化成一個嗓音。那
好像是比爾博在唱著詩歌的聲音。剛開始還隱隱約約的,漸漸地,歌詞越來越清晰。
  伊倫迪爾是一個航海家,阿文尼恩長停留,尼姆布瑞爾去伐木,造好大船去遠航,銀灰色
的帆上銀灰色燈,天鵝形船頭旗飛揚。
  銀環掛甲身上披,華蓋傘下先帝再現,亮閃閃的盾牌刻滿古字,保佑他遠行一路平安;神
弓龍角做,利箭檀木製。
  銅劍髓木鞘,白銀損於甲,胸前寶石綠瑩瑩,鷹羽頭盔高高飄。
  月光中繁星點點,漫步在遙遙北海濱外,沉醉在天國的餘暉;沿著齒狀狹長的冰川,寒冷
地投下陰影,劃過岸邊熾熱的荒野大地。
  猛然回首,大海茫茫,飄流在沒有星光的水面,長夜漫漫無際,默默航行在沒有景觀的海
岸,不見萬家燈火。
  怒吼的大海追趕著水手,巨浪中他茫然飄泊,早已連失了方向,偶然間回到家鄉,卻聽不
到鄉親們的掌聲。
  只有飛奔的愛爾溫,黑暗中的一團火焰,鑽石般的光輝,映照在她那珠寶項鍊;她為水手
披上西爾麥瑞爾農,用閃亮的光束為他加冕;無畏的勇士揚起烈火般的眉毛,掉轉船頭在這夜
晚,任那彼岸刮起肆虐兇猛的疾風驟雨,席捲塔梅內爾;一葉扁舟闖蕩多少急水險灘,如死神
涉過那灰色,被人遺忘憂傷的海面,由西向東飄然遠去。
  漆黑的夜色洶湧的海浪,幾里格之內無光的世界,倒坍的海岸,黎明已漲滿潮水,直到珍
珠淺灘傳來那水手早已陌生的音樂,驚濤拍岸捲起千重浪,世上珠寶黯然失光。
  一座高山拔地而起,晨踐灑在瓦利諾和艾達瑪爾的膝上,相對無言,遙望大海彼岸。
  漂泊的游子作揖漫漫長夜,擁抱這靜候的避風港灣。
  來到精靈的家園,蔥綠嬌美,清新的空氣,淡淡如鏡,伊爾瑪林山下提里昂塔燈火輝煌,
陡峭的山崖折照,影子湖則耐成趣。
  歡樂的水手留連忘返,動聽的歌聲與古老的傳奇,還有那黃燦燦的黃金,陶醉了伊倫迪爾
,身著潔白的精靈衫,眼前亮起七盞燈,恍憾墜入加勒西裡安,被人遺忘了的神秘之地。
  他來到永恆的大堂,陽光照射數不清的歲月,先帝的江山世世代代,傳說中的普通人與精
靈,塵世中卻互不往來。
  米勒瑞爾銀與精靈玻璃,他們為水手造了一艘新船,船頭閃光;沒有平櫓,銀制桅桿也沒
掛船帆,西爾麥瑞爾做為燈光,火紅的旗幟鮮艷無比,照耀在埃爾伯列斯身上,像天仙她飄然
飛落,灑下永不隱失的月光,航行在無岸的天空,去到太陽與月光的背後。
  從艾弗利文高傲的山峰,銀色的山泉輕然流下,他插上翅膀,一束飄泊的燈光,飛過高山
的陡壁。
  離開世界之極,他又飛過陰影,尋尋覓覓自己的家園。
  又像一顆島星燃燒,在高高的雲霧,他來了,太陽前星星之火遙遙而至,拂曉前的一大奇
觀。
  挪蘭水卻在淡淡地流淌。
  於是他穿過中原,最後又聽到遠古時代,女人和精靈少女的哭泣。
  他卻承受著毀滅的沉重,直到月亮褪色,一顆圓圓的星星,飛過,留連不再,在那彼岸,
俗世人們;或者信使著的一場,永無結果的使命,依舊,舉盞燈照亮遠方西部的弗萊明爾。
  頌歌停了,弗羅多睜開眼睛看見比爾博坐在他的椅子,周圍坐著聽眾,他們全在微笑歡呼
著。
  「現在最好再來一遍。」一個精靈說。
  比爾搏站起來彎下腰說:「林迪爾,聽你這樣說我非常榮幸,但是要把全曲重複一遍的話
,就會太累了。」
  「對你來說不會累的,」精靈們笑著回答說:「你知道你從不會厭煩奏你自己的樂曲,但
是我們卻不可能聽了一遍就回答你的問題。」
  「什麼!」比爾博大聲喊道:「難道你們不能區分哪部分是我寫的,哪部分是杜內登人寫
的?」
  「讓我們講出兩個凡人之間的不同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精靈說道。
  「廢話,林迪爾,」比爾博生氣地說:「如果你不能區別一個人和一個哈比人的話,你的
判斷力真是比我想像得還差。他們之間的區別就如同梨子和蘋果一樣的不同。」
  「也許吧,放牧其他的羊群對於牧羊人來說毫無疑問地是有區別的,但凡人並不是我們一
直研究的對象,我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我不會和你爭吵的,」比爾博說:「唱了這麼多歌以後我都有些困了,如果你需要的話
,留給你去思考吧。」
  他起身走到弗羅多面前。「好了,結束了,」他低聲說道:「比我想像的要好,一般我都
不會被要求演奏第二遍,你認為怎樣呢?」
  「我猜不出來。」弗羅多笑著說。
  「你不需要猜的,」比爾博說:「實際上都是我寫的,只是阿拉貢堅持我插入一塊綠石頭
。他認為這似乎很重要,我不知道為什麼,另外很明顯地,他認為整件事情比我重要,他說如
果我厚著臉皮在埃爾倫的房子裡寫關於伊倫迪爾的歌的話,那就是我的事情。我想他是對的。」
  「我不知道。」弗羅多說:「其實這樣對我也好,雖然我說不出個道理來。你開始唱的時
候,我已經半睡著了,而且我似乎在追隨著我夢著的東西。我差不多到最後才知道一直是你在
唱。」
  「在這兒保持清醒是很難的,直到你習慣為止。」比爾博說:「哈比人永遠也不會像精靈
那樣酷嗜音樂、詩歌和故事。他們喜歡這些就好像喜歡食物一樣,甚至更多,而且他們將會持
續很久。如果我們悄悄地溜出去聊天你認為怎樣樣?可以嗎?」弗羅多問。
  「當然可以了。這是娛樂,不是談生意。只要你不弄出聲響來,要來要走隨你便。」
  他們起身悄悄地走到陰影裡,向門走去。他們留下薩姆,因為薩姆還在睡覺,臉上掛著微
笑。儘管有比爾博的陪伴,弗羅多感到很高興,但當他們經過爐火大廳的時候,弗羅多仍感到
一絲後悔。當他們走過門檻時,一陣清脆的歌聲飄過來。
  弗羅多停下一會兒,回過頭來。埃爾倫坐在他的椅子裡,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就如同夏天的
光芒照在樹上。在他旁邊坐著阿爾文女士。
  讓弗羅多感到吃驚的是,阿拉貢站在她的身邊;他黑色的斗篷被擲向後面,他好像穿著精
靈鎧甲,胸前閃爍著一顆星。他們在一起講著話,弗羅多突然好像感到阿爾文轉向他,她的目
光似乎從遙遠的地方投向他,並刺穿了他的心臟。
  他著迷似的站在那裡。
  「這是獻給埃爾伯列思的歌,」比爾博說:「他們將唱這些歌,還有其他一些天國的歌曲
,今天晚上要唱很多次呢,讓我們走吧!」
  他把弗羅多領到自己的小房間,這房間面向著一座花園,南面穿過熊人深谷。在那兒他們
坐了一會兒,看著窗外那高高爬出樹林之上的閃亮星星,輕輕地談論著。他們不再談論遙遠的
夏爾國的消息,話題也不圍繞著他們的黑影和危險,而是談論著他們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美麗
東西,見到的精靈、星星、樹木和美好一年中叢林裡的溫和秋季。
  最後傳來一陣敲門聲。薩姆伸進頭來說:「對不起,我在想你們是不是需要點什麼?」
  「對不起,薩姆.甘吉,」比爾博回答道:「我想你的意思是指你主人到了該睡覺的時間
了吧?」
  「是的先生,我聽說明天一早將有一個會議,而今天是他第一次起床。」
  「非常正確,」比爾博大笑道:「你可以走了,告訴甘道夫他已經睡了。晚安,弗羅多!
哎呀,再一次見到你真是高興。我老了,我開始懷疑我是否能活著看見你寫出我們的故事,晚
安!我想我應該散散步,看看花園裡埃爾伯列思的星星,睡個好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0-5-15 11:52: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第二天弗羅多很早醒來,感覺精神振作,沿著嘩嘩作響的熊人河上面的階地散步,看著淡
淡清爽的太陽從遠山上升起,普照大地,光彩穿過了薄薄的銀霧;黃色樹葉上的露珠在閃爍著
微光,交織的蛛絲網在每一個灌木叢中閃爍。薩姆不做聲地走在他的旁邊。聞著空氣,到處看
著這東方的偉大山峰,眼中充滿了迷惑。遠處的頂峰白雪皚皚。
  在小路轉彎的旁邊的一塊石頭椅子上,甘道夫和比爾博在深談。
  「你好,早安!」比爾博說:「為這個偉大的會議都準備好了吧?」
  「一切都準備好了,」弗羅多說道:「但最主要的是今天我想散步去山谷探險,我應該去
那邊的針葉灌木叢。」他指向遠方利文德爾北面那邊。
  「以後你會有機會的,」甘道夫說:「犯現在我們還不能作此打算,今天要傾聽和決定很
多事情。」
  正當他們談論時,突然響起一陣情脆的鈴聲。「那是提醒埃爾倫會議的鈴聲。」甘道夫大
聲叫道:「快點過來!你和比爾博兩個都要來。」
  弗羅多和比爾博跟著這個巫師沿著彎曲的小路飛快地回到房子裡:薩姆在他們後面急步走
著,他沒有被邀請,而且暫時被遺忘了。
  甘道夫把他們帶到走廊,在那兒弗羅多發現了他前一晚的朋友們。晴朗的秋天,早晨的光
芒照耀著山谷;沸騰的流水聲來自泡沫飛濺的河床:小鳥在歌唱,大地一片平靜。對弗羅多來
說,危險的逃跑,外面世界不斷湧現的黑暗謠言似乎已經僅僅變成了惡夢般的回憶。但是當他
們進來時所遇到的面孔卻是嚴肅的。
  埃爾倫坐在那兒,圍在他旁邊的幾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弗羅多看見了格羅芬德爾和格羅
因;健步俠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角落裡,仍然穿著他那件旅行用的舊衣服。埃爾倫把弗羅多拉到
自己身邊的座位上,把他介紹給同伴,說:「朋友們,這是哈比人,德羅戈的兒子弗羅多。
  「幾乎沒有什麼人冒著比他更大的危險或者為了比他更急的差事而來到這裡的。」
  然後他指出並介紹那些弗羅多以前未曾見過面的人的姓名。在格羅因旁邊坐著一位年輕的
矮人;是他的兒子吉姆利。在格羅芬德爾旁邊的是幾位埃爾倫家庭的其他顧問,其中埃雷斯特
是主管,和他坐在一起的是加爾多,是來自格雷黑文斯的精靈,他是為了差事從西爾丹船塢來
到這裡的。還有一位穿著綠色和棕色斗篷的奇怪精靈萊戈拉斯,他是他父親的信使,他父親蘭
杜爾是黑森林北部精靈國的國王。
  坐得稍遠一點的是一位高大的男人,他有一張漂亮而高貴的臉,黑色的頭髮和灰白色的眼
睛,眼光透露出驕傲和嚴峻。
  他穿著斗篷和靴子,一副騎馬旅行的裝束;儘管他的衣服根華麗,斗篷鑲著皮毛邊,但是
由於長途旅行,而被弄髒了。他戴著一個銀鍊,上面鑲著一塊白石;他的頭髮在肩上閃爍。他
驚奇地盯著弗羅多和比爾博看。
  埃爾倫轉向甘道夫說:「這是博羅米爾,來自南方。他是在一個陰雨天的早上到的,是來
尋求意見的,我邀請他來,是因為他的問題在這兒可以解決。」
  並不是在會議上所有提到的或討論的東西都需要在這裡講述。大家講了很多外面世界的事
情,特別是在南方,大山東面的曠野。弗羅多已經聽到了很多有關這些事情的傳聞;但格羅因
的故事對於他來說卻是新的,所以當矮人講話時,他很仔細地聽。在他們的輝煌成就之間,大
孤山上的矮人們的心卻是不安的。
  「在很久以前,」格羅因說:「一種不安的陰影籠罩我們的人民。開始我們沒有察覺出是
怎樣來的,謠言是暗地裡傳播的:據說我們被包圍在一個狹窄的地方,而在外面的世界將發現
巨大的財富和輝煌。一些人說是摩裡亞我們父輩的偉大成就,用我們自己的語言表達的話就是
卡扎德東姆;他們聲稱現在我們終於已經有足夠力量,而且人多勢眾,可以返回了。」
  格羅因歎了口氣。「摩裡亞!摩裡亞!北方世界的奇跡!我們探究得越深,越感到一種無
名的恐懼。自從都杯的孩子們離去後,龐大的宅第空了很久。可是現在我們又由於渴望且恐怖
而又談起它;因為幾個朝代以來沒有一個矮人敢穿過卡扎德東姆之門,只有思羅爾例外,結果
他遇難了。然而到了最後,巴林聽信了一些傳聞,所以他決定離開;儘管戴思不情願地同意他
走,他帶著奧利、戴因,還有許多我們的族人,到南方去了。」
  「那幾乎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段時間我聽到一個似乎還好的消息:說已有人進
入了摩裡亞並在那兒開始了大量的工作。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寂靜無聲,自從那時沒有來自摩裡
亞的一點消息。
  大約一年前一名信使來找戴恩,但不是從摩裡亞來的,而是來自摩爾多:黑夜中的騎士。
他把戴恩叫到大門口,他說:『索倫大王希望與我們建交。他將用戒指來交換友誼,就如同他
送給人禮物一樣。』他很急切地詢問了有關哈比人的一些情況,他們肩哪類人,以及他們在哪
裡居住。他說:『因為索倫了解到你們曾經熟悉一個哈比人。』在這一點上我們感到很為難,
我們沒有回答他。他兇惡的聲音變低了些,但盡量用溫柔的語氣,他說:『索倫要求的這些,
僅僅是作為你們友誼的標誌,所以你們應該找到這個竊賊,』他竟然如是說:『無論你們願意
與否,都應該從他手中取回這個小小的戒指,這枚小小的戒指是他偷來的。這是索倫所想像的
一件小事情,卻是你們誠摯的美好願望的表現。找到它,你們矮人祖先所擁有的這三枚戒指使
會歸還你們,而且摩裡亞王國也將永遠屬於你們。只要打聽到有關小偷的消息,無論他是否活
著還是在什麼地方,你都將得到君主的獎賞及永遠的友誼,如果拒絕的話,事情將變得沒那麼
好。你會拒絕嗎?』這時他喘著氣,嘶嘶的聲音就像一條蛇一樣,站在旁邊的人都顫慄發抖。
可是戴恩說道:『我既不會說同意也不會說不同意,我一定要認真考慮一下這條消息以及花言
巧語之下究竟意味著什麼。』『要考慮好,可別考慮太長的時間。』他說。
  戴恩回答道:『要考慮多久要由我自己來定。』『暫時光如此吧。』他說完騎著馬消失在
黑夜當中。
  自從那夜起,我們的首領一直心情很沉重。我們不需要信使激烈的言詞來警告我們,他的
言語中包含著危險和欺騙;因為我們已經知道再次進入摩爾多的那股力量並沒有改變,它曾經
背叛了我們的祖先。
  信使已回來兩次了,而且每次都是無結果而走。正如他自己所講的,在年底之前他還會來
第三次及最後一次。
  因此,後來我被戴恩派去曾告比爾博,他正被敵方所尋找。如果可能的話,了解一下他為
什麼想要這枚戒指,這枚小小的戒指。而且我們非常想得到埃爾倫的建議。由於陰影在擴大並
已來臨。我們發現信使已經來到了在戴爾城的布蘭德王國,而且布蘭德國王感到害怕。
  我們擔心他可能會投降,戰爭已打到了他國家東邊的國界。如果我們再不答覆的話,敵人
也許會調動地統治的人們去攻打布蘭德國王,還有戴恩。」
  「你們來這裡是很正確的選擇,」埃爾倫說:「今天你就會聽到你所需要的一切以便能理
解公敵的目的。無論你希望與否,除了抵抗沒什麼可做的。但是你並不會孤獨,你會知道你的
麻煩就是所有西部麻煩的一部分。魔戒!對於這魔戒,我們該做些什麼呢?小小的戒指,索倫
想出的小事情?那應是我們所認為的死亡命運。」
  「這就是你們被召喚到這裡的目的。我是說『被召喚』,儘管不是我召喚你們到我這兒來
的。來自不同國度的陌生人,你們來了,而且在這裡碰頭,似乎碰巧是在這種關鍵時刻。但實
際上並非偶然。我們更應該堅信命中安排我們在座的各位而非其他人,必須找出拯救世界於滅
亡的辦法來!
  「所以有些事情一直以來只對少數人公開而對大多數人隱瞞著,今天都要公開來談論。首
先,為了讓大家搞清楚我們面臨的危險是什麼,要把魔戒的故事從頭講到現在。故事由我開頭
講,而由別的人來結束。」
  在埃爾倫用清晰的聲音講起索倫和魔戒的魔力及很久之前在中世紀時代魔戒的製造過程時
,所有的人都在靜聽著。有一部分人知道這個故事的一部分,但沒有人聽過完整的故事。所以
當埃爾倫講到埃雷喬恩的精靈金匠及他們與摩裡亞的友誼,他們對知識的渴望,以及索倫由此
設下陷阱時,很多眼睛驚恐不安地轉向埃爾倫。因為那時索倫看上去還不是那麼邪惡,他們接
受了他的幫助,在工藝上變得熟練起來,然而他卻在了解了他們所有的秘密後出賣了他們,在
火焰山上秘密地鍛造了魔戒作為他們的主人,但賽勒佈雷姆波發現了他,並藏起了他已製成的
三枚;接著是一場戰爭,土地荒廢了,摩裡亞的大門也關閉了。
  接下來他追尋魔戒多年;但由於這段歷史在別處另有詳細記載,埃爾倫本人也把它寫入了
他的好幾本學術著作中,我們在這裡就不作記述了。因為這個故事很長,充滿了險惡,儘管埃
爾倫只是簡單地敘述,太陽也已升得老高,在他停下來之前,整個上午已經悄悄地過去了。
  他講到努梅諾,它的偉大和衰退,他還講到了人類國王從大海深處返回到中原時在暴風雨
中所承受的一切。然後是高大的埃倫迪爾和他強大的兒子們,伊西爾德和阿納裡安成了偉大的
君主;接著他們在阿諾建立了北部王朝,在安杜因河口的貢多建立了南部王朝。但是摩爾多的
索倫卻攻擊他們,他們建立了人類與精靈最後聯盟,吉爾加拉德和埃倫迪爾的人馬集中在阿諾。
  隨即埃爾倫停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我非常清楚地記得他們旗幟的壯觀,」他接著說
:「它讓我回憶起了遠古時代和比勒希安德的軍隊的輝煌。調集了很多王子和首領,但是還不
夠多,不是很公平,當沙格洛德雷姆崩潰的時候,精靈們相信魔鬼已經永遠結束了,但實際上
並不是這樣。
  你還記得弗羅多說,他一時驚訝,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當埃爾倫轉向他時,他結結巴巴
地說:『我以為吉爾加拉德的毀滅是很久以前的事呢盧埃爾倫回答說:』的確是很久以前的事,
但我的記憶可達遠古時代,埃倫迪爾是我的親戚,他是在貢多林毀滅之前,在那時出生的,我
的母親愛爾溫是迪奧的女兒,迪奧是多瑞思的女兒,盧西思的兒子。
  在西部我已見過三代人了,見過多次失敗及多次無結果的勝利。
  我是吉爾加拉德的傳令它並和他的軍隊一道前進。在摩爾多的黑門前,我參加了巴格拉德
戰鬥,在摩爾多黑門之前,我們占據了優勢:因為有吉爾加拉德的『埃格洛斯』長矛和埃倫迪
爾的『納西爾』劍,都是銳不可擋。我目睹了在奧羅魯因斜坡上,在那裡,吉爾加拉德死了,
埃倫迪爾倒下了,在他旁邊的納西爾墜落了;但是索倫自己也給打倒了,伊西爾德用他父親的
劍柄的碎片劈向魔戒,並且把它據為己有。」
  正在這裡,博羅米爾插了進來。「那就是魔戒的下落了!」他叫道:「這樣的故事就算曾
在南方流傳過,現在也早就被遺忘了。我聽說過這個我們不願提他名字的人的魔戒;可是我以
為這戒指在他的王朝滅亡之際已經從世界上消失了呢。原來伊西爾德拿了它!這可真是個新聞
呀。」
  「唉!對了,」埃爾倫說道:「伊西爾德拿走了它,而他本不應該做的。它應該隨即被就
近投入奧羅魯因火山的烈火中去,魔戒就是由這火中產生的。但是沒有什麼人看到伊西爾德所
做的事。在那最後一次爭奪戰中他獨自站在他父親的一邊;而我和西爾丹站在吉爾加拉德的一
邊。可是伊西爾德並不聽我們的勸告。
  『我將留下它,並把它當做紀念父親和兄弟的豐功偉績之物。』他說。因此無論我們是否
願意,他拿走並占有了它。但是不久他卻被它出賣並且死了;所以它在北部被稱為伊西爾德毒
物,但是死亡也許比其他可能降臨到他身上的噩運要算是幸運的了。
  這些消息只傳到北部,而且只是一點點。你從來沒聽到過一點也不奇怪,博羅米爾。從格
拉登原野的戰場,也就是伊西爾德滅亡的地方,只有三個人經過長時間的漫遊翻過山脈回來。
其中之一是奧赫塔一伊西爾德的隨從,他帶著埃倫迪爾的劍的碎片;他把它們帶給瓦蘭迪爾一
伊西爾德的繼承人,他就住在利文德爾這裡。但納西爾刻被打碎,它的光熄滅了,它再也沒有
被重鑄。
  我不是說過最後聯盟的勝利是沒有成果的嗎?雖不完全是這樣,但是它確實沒有取得最後
的勝利。索倫的勢力被削弱,但不是被消滅。
  他的魔戒丟掉了卻不是被毀滅,黑塔被摧毀,但它的地基沒有被移動;因為它們是用魔戒
的力量建造的,同時它們保持長久。很多精靈和很多偉大的人,以及很多他們的朋友在戰爭中
陣亡。阿納裡安被殺,伊西爾德被殺,吉爾加拉德和埃倫迪爾也死了。不再有精靈軍團和人類
軍團;因為人類增加,原住種族減少,兩個種族日漸疏遠。自從努梅諾族開始衰敗的那天起,
他們的壽命也開始減少了。
  在北方,經過戰爭和格拉登原野的大屠殺,韋斯特尼斯人減少了,他們在埃文迪姆湖旁的
安努米納斯城已經淪為廢墟;瓦蘭迪爾的後嗣搬走,並在北部祖地的陵的福諾斯特游蕩,那裡
現在也荒涼了。
  人類把它稱為死亡堤壩。他們害怕往那裡走動。因為阿諾族在衰化,他們的敵人在吞食他
們,他們的貴族身份已經過去了,只在荒草蔓生的山岡上留下許多綠色的土墩。
  在南部珪多,王國延續了很久;強大了一段時間,在滅亡前尋回了一些努梅諾的榮耀。人
們建造高聳的塔樓,堅固的城堡,船隻眾多的海港。人類的帶翼王冠受到說不同語言的各種族
的敬畏。他們的主要城市是奧斯古利亞,意即『星星城堡』,安社因大河穿城而過。他們建造
的米納斯伊希爾,意即『升月之塔』,在影子山的山脊向東,在他們建造的米納斯阿諾懷特山
的山腳下向西是落日塔。在國王皇宮裡生長著一棵白樹,伊西爾德把它的樹種帶過了深水,而
這種樹以前來自埃瑞西,再以前來自遠西時代,那還是在遠古時期世界形成的早期。
  隨著中原時代的迅速衰落,梅內迪爾家族從阿納裡安的兒子起開始衰退,那棵樹乾枯了,
努梅諾人的血液與劣等人混合起來。摩爾多牆上的鐘停了,黑色的東西爬回到喬梭羅斯,同時
邪惡的東西出現了,他們占據了米納斯伊希爾,並在此逗留,他們把它變成一個恐怖的地方,
它被叫做米納斯摩古爾--巫術培。不久,米納斯阿諾也被重新更名叫做米納斯蒂裡思--守衛塔
,這兩座城市都經歷了戰爭,而在它們之間的奧斯吉利亞被丟棄,在它的廢墟中行走著各種陰
影。
  這樣就過去了人類的許多代。但是米納斯蒂裡思的君主仍然在戰鬥,公開蔑視我們的敵人
,保留著自阿戈納思到大海之間的河流通道。
  現在我要講的這部分故事就要結束了,因為讓我們感到難過的是那『獨一魔戒』被發現了
。關於魔戒的發現,就由別人來講吧,因為我在那件事中很少參與。」
  他停了下來,但博羅米爾立即站了起來,在他們面前,他又高大又驕傲。「埃爾倫大師,
請允許我講幾句話,」他說:「首先要再說說珪多,因為我正是從貢多來的。最好讓大家了解
到在那兒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我認為幾乎沒有人了解我們的行動,因而也猜想不到如果我們以
後失敗的話,他們會是多麼危險。
  不要相信在貢多大地上,努梅諾的血液已經耗盡,所有的驕傲和高貴也已被遺忘。依靠我
們的勇敢,東部的游蕩民族仍被限制,摩古爾的恐怖受到牽制;因此在這西部的堡壘後面,我
們後方的大地上保持著和平和自由。但是一旦河道被奪取的話,將發生什麼事情?
  也許那一時刻為時不遠了,無名敵人又出現了。奧羅魯因再一次升起濃煙,被我們稱為末
日山。黑土地的力量存增加,我們被重重包圍。儘管我們在那裡站穩了腳跟,保持了軍隊的力
量,但當敵人返回來時,我們的人仍會從伊錫連河東面--我們富饒的區域被驅趕。但是在這特
殊的年份,六月的日子裡,來自摩爾多的戰爭降臨到我們頭上,我們被襲擊了。因為摩爾多聯
合了東部人和殘忍的哈拉德裡姆,所以在數量上超過了我們。但是我們的失敗並不是完全在於
數量上,而是以前我們沒有意識到還存在著一股力量。
  有人說這股力量是可以看見的,就如同一個巨大的黑騎士、一個月光下的黑影。無論他去
到哪裡,我們的敵人就瘋狂起來,而我們的人就連最勇敢的都充滿恐懼,人和馬都落荒而逃。
我們東部的駐軍只剩至些殘部疼回,破壞了仍屹立在奧斯吉利亞廢墟上的最後一座橋。
  我和大家一起守著橋,直到它在我們身後毀滅。有四個人靠游泳活了下來,即我和我的兄
弟及另外兩個人。但我們仍然戰鬥著,守衛著安杜因河的所有西岸。那些在我們的身體後面受
到我們庇護的人,如果聽到我們的名字,他們也贊揚我們,可是稱讚多、幫助少。
  在這不幸的時刻作為信使,我走訪了很多對埃爾倫來說是危險的聯盟,我獨自游行了一百
一十天。但我卻不是尋求戰爭中的同盟。據說埃爾倫的強大不在於武器,而在於智慧。我是來
尋求建議和解讀諺語的方法的。因為在那次突然襲擊的前夕,我的兄弟做了一個夢,後來我的
兄弟經常做這個夢,我也曾經做過一次。
  在夢中我認為東部的天空變得黑了,而且有不停的雷電,但在西部卻掛著一束灰色的光,
我聽到從那裡傳來一種聲音,儘管遙遠卻很清晰,唱道:尋覓一把斷劍,藏匿於伊姆拉德裡斯
,而且會找到密令,強過摩古爾的咒語。劍中尚有一條顯示噩運即將臨頭,伊西爾德毒物轉生
小矮人,義膽救世。我們幾乎不懂所有的歌詞,我們向我們的父親提起這件事。我的父親德內
索爾,是米納斯蒂裡思城的總管,精通貢多的學問。他告訴我們,伊姆拉德裡斯是精靈們之間
通用的一個古名,指的是遙遠北方的一個山谷。埃爾倫和哈福爾凡,最偉大的學問大師,半人
半精靈的埃爾倫就居住在那裡。因此當看到我們的需要如此迫切時,我的兄弟急切地留意那個
夢並尋找伊姆拉德裡斯,但是路途上充滿了疑慮和危險,所以我自己去巡游。我父親不願意讓
我離開,所以我在已忘卻的那條路上游蕩了很久。尋找埃爾倫的房子,這所房子很多人都聽說
過,但卻幾乎沒人知道它坐落在哪裡。」
  「現在在埃爾倫的家裡,還有些東西要對你說清楚,」阿拉貢站起來說道。他把劍扔到埃
爾倫面前的桌子上,劍身斷成兩片。「這就是那把碎了的劍!」他說。
  「那麼你是誰?你跟米納斯蒂裡思有什麼關係?」博羅米爾問,迷惑不解地瞧著巡林人那
張缺乏營養的臉和他那個由於日曬風吹而斑駁變色的斗篷。
  「他是阿拉貢,阿拉松的兒子,」埃爾倫說道:「他是米納斯伊西爾.埃倫迪爾的兒子,
幾代人的後裔。在這個北部他是社內登人的首領,他們的族人在世上所剩無幾。」
  「那麼它就屬於你,完全不屬於我了!」弗羅多激動地大叫道,站起來,似乎他希望立即
有人過問魔戒。
  「它不屬於我倆任何一個人、」阿拉貢說:「但是我們已規定,你可以保留著它一段時間
。」
  「弗羅多,把魔戒拿出來!」甘道夫嚴肅地說:「時間到了,堅持一下,博羅米爾將會明
白他的謎語的賸餘部分。」
  一陣沉寂,所有的人都轉過來看著弗羅多。他被這突然的羞愧和害怕搞得發抖。他非常不
願意展示魔戒,厭惡觸摸它。他真希望此時遠遠地離開。當他用他那顫抖的手在他們面前拿起
時,魔戒在閃爍。忽隱忽現。
  「看伊西爾德毒物!」埃爾倫說。
  當博羅米爾盯著金色東西看的時候,他的眼睛閃著光。「小矮人!」
  他低聲說:「那麼米納斯蒂裡思的死亡最後還是來臨了嗎?可是我們為什麼還要去尋找已
經碎了的劍呢?」
  「不能說米納斯蒂裡思的滅亡這樣的話!」阿拉貢說道:「但滅亡和偉大的行動確實即將
到來。因為已經碎了的這把劍是埃倫迪爾的劍,當他倒下時這劍碎在他旁邊。當所有傳家寶丟
失時,這把劍一直被他的後嗣所珍藏;因為舊時傳說,當魔戒即伊西爾德毒物被找到時,這把
劍就要重鑄。現在你已見到你一直尋找的劍了,你還要求什麼?難道你希望埃倫迪爾宮重新歸
還貢多大地嗎?」
  「我不是被派來乞求恩惠的,只是來尋找一個謎語的含意。」博羅米爾自豪地回答說:「
但是我們被逼得很緊,埃倫迪爾的劍將會給予超出我們希望的幫助--如果這樣一件東西果真能
夠從過去的陰影中歸來的話。」他又看了看阿拉貢,眼中充滿了疑問。
  弗羅多覺得他身旁的比爾博不耐煩地躁動著。很明顯他被他朋友的行為所激怒。突然間他
站起來叫道:閃光的東西不一定是黃金,到處流浪的未必是迷路人;有個人永不枯萎老當益壯
,像樹根深入土地不畏嚴霜。
  灰燼中新的火苗會被喚醒,陰影裡將會湧出新的光明;利文德爾有一柄斷刃寶劍,無冕的
國王重新坐上寶殿。
  「也許不是很好,但說到重點上了--如果你的需求超出了埃爾倫的話語。如果那是值得一
百一十天的旅行來聽說的話,那你最好聽聽這個。」他生氣地坐下。
  ,「這是我自己編的,」他輕聲地對弗羅多說:「是為杜內登人寫的。是在很久以前他第
一次講他自己的事情給我聽時我寫的。我真希望我的冒險經歷還沒有結束,這樣的話當他的機
會來臨時我能夠和他一起去。」
  阿拉貢對他笑了笑,又轉向博羅米爾。「就我而言,我原諒你的懷疑,」他說:「當埃倫
迪爾和伊西爾德作為雕像站在德內索爾的殿堂裡時,我確實一點也不像他們的模樣。我只是伊
西爾德的後嗣,並不是伊西爾德本人。我的生活有很長一段時間很艱難。從這裡到貢多之間的
距離只是我旅途中的一小部分。我爬過了很多座山,淌過很多條河,走過很多平原,甚至穿過
遙遠的魯恩與哈拉德的國家,在那兒星星都是陌生的。」
  「但是我所擁有的家在北方。因為在這裡瓦蘭迪爾的後嗣子子孫孫不間斷地延續了幾代了
。我們的時代已經等得模糊了,我們已經衰退了,而且創已經傳給了新的保存者。博羅米爾,
這就是在我結束之前我要跟你講的。我們是孤獨的人們,荒野中的徘徊者。獵人--但是獵人曾
是敵人的僕人,因為在很多地方發現了他們,不僅僅是在摩爾多。」
  「博羅米爾,如果貢多已經成為一座堅毅的堡壘的話,我們則扮演了另外一部分。有很多
邪惡的東西是你堅固的牆和鋒利的劍也無法抵擋的,你對超出你國界的地方了解甚少,你不是
說到和平和自由嗎?
  「除了我們之外,北方對此沒什麼了解,恐懼摧毀了他們。但是當黑色的東西來自無房屋
的山上,毛骨驚然的感覺來自無陽光的樹林時,他們就從我們這裡逃走。如果杜內登人都睡著
了,或者全都入了墳墓,那還有誰敢在路上行走呢?黑夜在寂靜的大地上、在那些樸實的人們
家裡,還有什麼安全可言呢?
  「和你們相比我們極少受到感謝。旅行者對我們怒目而視,鄉下入鄙視、咒罵我們。對於
一個與敵人颶尺相隔的胖男人來說,我是一個巡林人,假如沒有不中斷的保護,他便會日夜生
活在恐怖之中,或者隨時會被敵人摧毀他的小鎮。我們除了保護他別無選擇。如果普通鄉親能
不再擔驚受怕,遇上他們的平談生活,我們便需暗中保護他們這種日子。物換星移,我們便如
是堅守我們的職責。」
  「但世界又在發生變化。伊希爾德毒物已找到。戰爭一觸即發。寶劍將會重新鑄造。我會
去米納斯蒂裡思的。」
  「你說伊西爾德毒物已被找到,」博羅米爾道:「但我卻看到了半人高的哈比人手上亮閃
閃的魔戒,但據他們說,伊西爾德在新世紀開始之前已消失。智者又如何得知魔戒是他的呢?
過了這麼多年又如何被一位如此奇怪的信使帶來呢?」
  「這會有人告訴你的。」埃爾倫說。
  「我請求暫勿開始,大師!」比爾博說:「太陽已爬上正午,我覺得需要吃些東西令我生
點力氣。」
  「我可沒點名讓你講,」埃爾倫笑道:「但現在我真要請你講了。來!把你的故事說給我
聽。如果你還沒將它做成詩歌,你可以用散文說出來。講得越簡潔,你恢復得就越快。」
  「很好,」比爾博說:「我將遵命從事。但我現在要講述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如果在座
的以前曾聽我講過這個故事但內容不一樣--」
  他側目看了看吉姆利。「我希望你們能忘掉它並原諒我。我以前只是一心想將這寶物占為
己有,現在我希望能一洗加諸在我身上的竊盜罪名。
  「但是也許現在我對於事情有了更好的理解了。無論如何,這就是當時發生的情況。」
  對在場的一些人來說,比爾博的故事完全是新的,聽來驚歎不已。
  而老哈比人自己也不覺得不滿,重新完整地回憶起他對付咕魯的經歷,他沒有漏掉一條謎
語。如果任由他請下去,他本來還想講講那次聚會和從夏爾國隱形消失的經過,但埃爾倫舉起
了手。
  「講得好極了,我的朋友,」他說:「但對於現在來說,這已足夠了。現在我們已知道了
魔戒如何傳到你的繼承人弗羅多那裡。讓他接著說吧!」
  於是,雖然沒比爾博那般情願,弗羅多講起魔戒傳到他手上之後的經歷。他從霍比屯開始
到熊人津渡的每一個情節都被仔細提問和考慮,他能記起的關於黑色騎士的所有細節都被檢查
過。最後他又坐了下來。
  「不錯。」比爾博對他說:「你這段經歷會是個很好的故事,當然,如果他們不是老打斷
你的話。我試著做了些筆記,假如我真的要寫下來的話,有時間我們還要一起溫習一遍。你來
到之前已經有了好幾章的素材了。」
  「是啊,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弗羅多答道。「但這個故事對於我來說還不夠完整。我
還想知道得更多些。尤其有關甘道夫。」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4 08:29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