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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J.R.R. Tolkien] 魔戒系列一 魔戒現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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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3:55 |只看該作者
  一把奪命劍,一隻回春妙手,重擔下彎著的腰,號角般的聲音,燃燒著的火炬,漫漫長途
疲倦的朝聖者。
  坐下如君王,喜怒形於色,舊帽下的老人,拄著一根帶刺的法杖。
  他獨自站在橋頭,魔火陰影皆漠視,他的法杖在石頭上折斷,智慧消失在卡扎德東姆。
  「啊,你的詩可與比爾博媲美了!」薩姆說。
  「不,那可不行,」弗羅多道:「但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了。」
  「喂,弗羅多先生,如果你還有靈感的話,我希望你能吟吟他的煙花爆竹,」薩姆說。像
這樣:甘公爆竹獨天下,藍星級星散天上,雷鳴一聲下金雨,落到地下開水花。
  可惜是實際效果差得太遠。
  「不,我還是把這段留給你完成了,薩姆。或者留給比爾博。但是--咳,我不能再說下去
了。我真不能忍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一天傍晚弗羅多與薩姆在涼爽的暮色中談話。兩人都感到又焦躁不安起來。弗羅多覺得分
離的陰影又到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離開浴思洛連的日子馬上要來;臨了。
  「你們認為精靈怎麼樣,薩姆?」他問:「這一個問題很久以前我便問過你,但你現在比
以前見過更多的精靈了。」
  「的確如此!」薩姆說:「而且我相信到處都有精靈。他們都帶有足夠的精靈特性,但他
們又不完全相同。這些不精靈們不是流浪者或者無家可歸,看起來與我們很相似:他們好像就
屬於這裡,比哈比歸屬於夏爾國還要強烈些。說不清楚是他們造就了這片土地,還是這片土地
造就了他們,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這裡安靜得很美好。
  「這裡好像什麼事也沒在發生,也沒有想讓它發生任何事。假如周圍有什麼奇異魔力的話
,我要說正是在這地下很深的地方,這一點我可以觸摸得到。」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都看到和感覺到。」弗羅多說。
  「但是,」薩姆說:「你看不到什麼人在操縱它。可憐的甘道夫製造煙火的本事無人可比
。我覺得很奇怪,這幾天看不到國王和夫人。
  「我猜想如果夫人有心做的話,她可以創造一些美好的事情。我倒很想看看一此不精靈的
魔術,弗羅多先生。」
  「我不,」弗羅多說:「我很知足。而且我不想念甘道夫的煙火,但我想念他的濃眉,他
那火爆性格的聲音。」
  「你說的對,」薩姆說:「我倒不是往挑剔。不過我一直想看看古時傳說中講述的魔術,
而我聽得最多的便是關於這片土地。好像又是在家裡又是在度假的感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想離開。不管怎樣,我開始感覺到如果我們一定要往前走的話,我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裡
。」
  「老不開始活兒,永遠也幹不完,正如我老爹以前喜歡說的那樣。而且我也不相信這些人
還能幫我們做什麼,無論是不是用魔術。我在想在我們離開這片土地時我們會更加懷念甘道夫
。」
  「恐被你不幸言中了,薩姆,」弗羅多說:「但是我非常希望在我們離開之前我們能再一
次見見精靈夫人。」
  就在他講這句話時,好像是在回答他們的話,加拉德裡爾夫人走近前來。高挑、白哲、美
麗的她在樹下走來。她沒說一句話,但是對他們招招手。
  轉過身,她帶著他們向卡拉斯加格拉的東南坡走去,穿過一個高高的綠色樹籬,他們來到
一個圍起來的花園。裡邊沒長任何樹木,完全敞開在藍天下面。黃昏,星星已升起,在西邊的
樹木上空閃耀著白色的煙。走下一條長長的台階,夫人走進一座深深的綠色山谷,一條銀色的
小溪從山坡上的噴水池流出從這裡穿過。谷底裡面,在一個刻成有技椏的樹狀矮座上放了一隻
水盆,很寬卻很淺,旁邊擱了一大口銀壺。
  加拉德裡爾用溪水裝滿水盆,然後對著水盆吐氣,當水平靜下來時她說話了。「這就是加
拉德裡爾之鏡!」她說:「我帶你們來想讓你們仔細看看這面鏡,如果你們喜歡的話。」
  空氣非常靜,山谷是黑色的,站在弗羅多旁邊的精靈夫人顯得又高又蒼白。「我們要看什
麼,會看到什麼?」弗羅多不無敬畏地問道。
  「我可以命令這面鏡子做很多事。」她答道:「對一些人來說,我也可以顯示他們所渴望
知道的事。但鏡子也會顯示一些未受指令的事,而這類顯示經常是陌生人,比我們想知道的更
有啟發性。假如你允許鏡子自由運作的話,我也說不出你將要看到的東西。它可以顯示過去、
現在和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就算最聰明的人也不能告訴你將要看到的。你希望看嗎?」
  弗羅多沒有回答。
  「你呢?」她轉過頭問薩姆。「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魔術』,我想,儘管我不十分明白這
個詞兒的意思,人們講到敵人的欺騙時似乎也用這個詞。但這個鏡子,你可以稱之為加拉德裡
爾之魔術。你不是說過你希望見識一下精靈的魔術嗎?」
  「我是說過,」薩姆說,一邊在恐懼與好奇之間顫抖。「我只偷看一眼,夫人,如果你同
意。」
  「我不反對看一眼家中發生了什麼事。」他悄聲對弗羅多說:「我出來太久了。但我們不
看看星星,或者我不明的東西。」
  「不會的,」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過來吧,你會看到你能看到的東西。別摸水!」
  薩姆爬到基座底部俯身看水盆。水看起來很重很深。裡面有反射的星星。
  「只有星星,和我想的一樣,」他說。然後他低喘了一聲,因為星星不見了。好像一張黑
面紗被抽走,鏡子開始變灰,然後清亮起來。陽光普照,樹枝在風中搖曳。但在薩姆還未辨清
看到的是什麼地方時,光線黯淡下來,他覺得看到了弗羅多在一巨大的黑懸崖下面色蒼白的熟
睡著。然後他似乎看到自己在沿著一條陰暗通道走著,又攀爬著數不清的台階。他突然意識到
他在急切地尋找著什麼,卻不知道要找什麼。像夢境一樣,鏡頭不停地轉換重複,他看到了樹
林。但這次鏡頭不很近,他能看得清楚些了:樹葉不在搖曳,而是在落下,在地下碾碎。
  「喂!」薩姆氣憤得大叫。「那是泰德。桑迪曼在砍樹,他不應該砍的。樹不應該被砍伐
:那是磨坊後面那條直到沃特河濱的綠蔭路。我希望我能去抓住泰德,我會把他劈了!」
  後來薩姆注意到老磨坊已經消失了,一棟大紅磚樓在舊地點取代它。很多鄉親們在幹活。
旁邊有一個又高又紅的煙囪。黑煙遮住了鏡子的表面。
  「夏爾國那邊鬧鬼了。」他說:「埃爾偷想派梅裡回去,不是毫無根據的。」然後薩姆突
然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我不能留在這裡了。」他狂亂地說:「我必須回家。他們已挖了巴梢
街。可憐的老爹用手推車裝了東西在推下希爾山。我必須要回家!」
  「你不能自己回家!」夫人說:「你在看鏡子前你並不希望撇下主人自己回去,而且你已
知道夏爾國可能有劫難。記住鏡子顯示很多事情,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一定都發生了。有些永
遠也不會發生,除非看了這些情景的人離開他們走的路去阻止它們發生。如果循照鏡子做為嚮
導去行動會很危險的。」
  薩姆坐在地上雙手抱住頭。「我真希望我從沒來過這裡,我也不再想著什麼魔術。」他說
,而後便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又心事沉重地開了口,好像在強忍住流淚。「不,我會與弗
羅多先生一起沿著這長長的路回家,不然就不回去了。」他說:「但我希望有一天我一定能回
去。
  如果我看到的是真實的話,應該有人去阻止這一切!「
  「你不想看看嗎,弗羅多?」加拉德裡爾夫人道:「你不希望看看精靈的魔術得到一種滿
足?」
  「你建議我看嗎?」弗羅多問道。
  「不,」她說:「看與不看我都不建議。我不是一個顧問。你可以得到一些事情,而你看
到的是吉是兇,對你是福或禍都不得而知。看鏡子有利也有弊。但我相信,弗羅多,你有足夠
的勇氣和智慧去承擔風險,不然,我不會帶你到這裡來。按你的意志來做吧!」
  「我看。」弗羅多說,他爬到基座上彎身看那黑水。鏡子頃刻間變得清晰起來,他看到一
片黃昏時分的土地。遠山黑黝黝的,背影是蒼白的天空。一條長長的灰色小路消失在遠方。極
目處,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走在路上,起初模糊又渺小,走近越來越大,越清楚。弗羅多猛地
意識到是甘道夫。他差一點叫出巫師的名字來,然後他又看到幻影身著白裝而非灰農,白裝在
暮色中隱隱發光。手中握著一根白色法杖。頭很低,看不清面孔,一會兒身影轉開去,走出鏡
子的視線。弗羅多迷惑不解:這組幻象是甘道夫許多的孤獨行旅之一呢?還是薩魯曼?
  幻象一變。既簡短又細小,但很具體。那是比爾博在屋內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踱步。桌面很
凌亂,堆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紙,雨在打著窗。
  接著是一停頓,跟著畫面快而混亂的交替出現,弗羅多看得出是在敘述他如何捲入進來的
部分故事。雲霧散開,他看到一個畫面,從來沒見過但馬上就認出來了。大海。黑暗降臨了。
大海潮起,掀起一場大風暴。然後太陽出現了,血紅的太陽鑽進破碎的雲片中,一艘斷了帆的
、高高的船航出走入西方。隨後一條大河從一座人口密集的城市流出。後來出現一座白色的堡
壘和七座高塔。然後黑帆船又來了。然後到了早晨,水面在光線中泛起漣漪,陽光下面一帶有
白樹徽的旗幟在閃耀。一股硝煙升起,血紅的太陽徐徐下落化成一團灰霧,霧氣中一艘小船閃
著燈劃過。小船消逝了,弗羅多歎息著,準備起身。
  忽然間鏡子一片漆黑,如同視線中出現一個黑洞,弗羅多向空洞中看去。烏黑的深淵中現
出一隻眼睛,慢漫擴大,直至充斥了差不多整個鏡面。弗羅多嚇得兩腳生了根,叫不出聲,挪
不開目光。恐怖的眼睛噴著火,燃燒著,黃黃的像只貓眼,警覺而專注地盯著,瞳孔裡縫裂開
個黑洞,一扇窗戶,空空如也。
  然後眼睛開始搜尋,到處掃視。弗羅多驚恐卻又肯定自己一定是它搜索的目標之一。同時
他也清楚它不能找到他--暫時不會,除非他想。掛在脖子懸在胸口的魔戒變得沉重起來,比一
塊大石頭還重,頭也被拉得低下來。鏡子也發起熱來,絲絲蒸氣冒出水面。他向前傾去。
  「不要碰到水!」加拉德裡爾夫人輕聲道。幻象消失了,弗羅多發覺自己正望著星星在銀
盆裡閃爍。他退了一步,全身搖晃著,注視著夫人。
  「我知道你最後看到什麼。」她說:「因為它也進入了我的腦海。別害怕!不過別以為只
是樹林中的歌唱,或想憑著精靈細細的弓箭來保衛住治思洛連這片土地不被敵人侵占。我告訴
你,弗羅多,甚至當我正跟你說話的時候,我覺察到黑暗之君而且了解他的想法,或者他腦中
想到的精靈的部分。他一直在搜索著我的思想。但門仍是關閉的。」
  她舉起她那白皙的胳膊,伸開雙手向東做出拒絕驅趕的手勢。伊阿倫迪爾黃昏之星,是屬
於精靈的星星,在夜空中明亮地閃爍。如此明亮的星光將精靈夫人的身體在地下灑下淡淡的影
子。星光掃向她手上的戒指,銀光下戒指閃出熠熠金光。弗羅多驚奇地注視著她那戒指,因為
他突然間彷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是的,」她說,一邊預測他的想法。「此物不可言喻,埃爾倫也不能。但它躲不過魔戒
攜帶者,和已見過眼睛的人。的確就是往洛連的土地上,在加拉德裡爾的手指上戴著三枚傳下
來的戒指之一。這是內恩亞,阿達門持之戒,我是持戒者。」
  「他懷疑過,但他不知道--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現在還不明白你的到來是我們步向本路的
開始嗎?因為如果你失敗了,那麼我們便會在敵人面前一覽無遺。可是如果你成功了,我們的
法力就削減了,洛思絡連便會凋零,時間的潮流會捲走這一切。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向西行,或
萎縮成蟄居山谷洞穴的粗鄙族人,然後漸漸地與世人兩相遺忘。」
  弗羅多低下頭。「那你希望怎樣呢?」他最後說道。
  「一切皆有定數。」她答道:「精靈對他們土地和家園的愛深似海,失去它們的遺憾將永
遠伴隨著他們,永遠也不能平息。但他們寧願放棄這一切也不願向索倫投降:因為現在他們已
了解他了。對於洛思格連的命運你不用負什麼責任,去完成你自己的使命吧。但我真的希望,
假如有可能的話,魔戒從來沒出世,或永遠失蹤就好了。」
  「你聰明、無畏又美麗,加拉德裡爾夫人,」弗羅多說:「我會送你這枚大魔戒,如果你
開口要的話,這個使命我真是不堪重負。」
  加拉德裡爾突然爽朗大笑。「加拉德裡爾夫人也許可以說是聰明,」
  她說:「但現在她卻遇到一位客氣的對手。你已斯斯文文地報了我初次見面測試你的一箭
之仇。你開始用一種敏銳的目光觀察。我不否認我的心極其渴望得到你所要送我之物。多少年
來我一直在思考假如有一朝大魔戒落入我手,我會做什麼,啊,看吶!現在送到我面前了。邪
惡很久以前便以多種方式被設計出來了,無論索倫興起或衰落。如果我從客人手裡通過武力或
恐嚇拿走魔戒,這對於魔戒本身是否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善舉呢?」
  「而現在機會來臨了。你將無私地送我這枚大魔戒!你會設置一個女王來取代黑暗之君了
。當然我不會成為黑暗,卻如畫和夜般美麗而恐怖!美麗的大海,太陽或山頂之雪!恐怖的暴
風雨和閃電!比地球的地基更強大。所有的人都要愛我,然後絕望。」
  她舉起手,她戴的戒指發出一道眩目的光照亮了她自己,四周卻仍是黑暗。她站在弗羅多
面前似乎高人雲霄,美麗絕倫,恐怖又令人崇拜。後來她垂下手臂,光亮逝去,忽然她又一笑
,啊!她又縮回成一位苗條的精靈女人,一身樸素白裝,動聽的嗓音依然是溫柔而憂傷。
  「我通過了測試。」她說:「我會收回原形,西行吧,我仍是加拉德裡爾。」
  他們默默地站了許久。最後,夫人再次開口。「我們回去吧!」她說:「明天早晨我們必
須分手,因為現在我們已做出抉擇,命運之潮隨後將至。」
  「在我們走之前我還有一事相問。」弗羅多說:「這件事我在利文德爾時一直想問甘道夫
。我被允許攜帶這枚『獨一魔戒』,那為什麼我又看不見其他那些戒指,也看不到佩戴那些戒
指的人的思想呢?」
  「你還沒試過。」她說:「自從你知道你所占有的是什麼後,你只戴了三次。別去試它!
它將會毀了你。甘道夫沒跟你說過魔戒按持有者的尺寸大小賜你相應的魔力嗎?你使用之前,
要先變得強大很多,並訓練你的意志去統治別人。即使如此,作為持戒者,戴到自己的手指上
,做為已看到潛伏的事件的人,你的目光已經比常人敏銳了。你已比許多自稱智者的人了解我
更多了。你已看到了他的眼睛,這眼睛就控制著那『七枚』和『九枚』戒指。你不是已看到並
知道我的戒指了嗎?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戒指?」她轉身問薩姆道。
  「沒有,夫人,」他答說:「說實話,我不知道你在講些什麼。我看到你的手指飛出一顆
星星。如果你肯原諒我的話,我想我的主人說的對。我希望你收下他的魔戒。你會撥亂反正。
你會阻止他們挖出老爹,放逐他去流浪。你會懲戒那些喪天良的傢伙。」
  「我會的,」她說:「事情就是這樣開始的。唉,可是事情並不會這樣結束!不說這些了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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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4: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當晚小分隊再次被召到塞萊博恩宮室,國王與夫人熱情地問候了他們。最後塞萊博恩說珞
他們出發一事。
  「現在是時候了,」他說:「想繼續完成你們使命的人必須橫下心來告別這片土地。不願
再前行的人可以留下來住一陣子,無論留還是走,誰也不能保證一帆風順。因為我們最後的時
刻即將來臨。願意的可以與我們一起等待這一時刻直至這裡的世界以某種方式重新對外界公開
,或者我們會呼喚他們為洛連而戰,然後他們可以再回到自己的家鄉;或者回到遙遠的在戰爭
中失陷了的家園。」
  隨後一片寂靜。「他們都決心繼續前行。」加拉德裡爾看過他們的眼神後道。
  「至於我,」博羅米爾說:「我回故鄉之路是在前方而非後撤。」
  「沒錯,」塞萊博恩道:「但小分隊成員跟你一起去米納斯蒂裡思嗎?」
  「我們尚未決定我們的路線,」阿拉貢說:「過了洛思洛連,我也不清楚甘道夫計劃怎樣
走。事實上我覺得他也沒什麼確切的目標。」
  「也許沒有,」塞萊博恩說:「但當你們離開這裡,你們不會忘記大河。正像大家所熟知
的,從洛連到貢多背著行李的旅行者是無法穿過的,除非划船。奧斯吉利亞大橋不是已倒坍,
所有登陸點不是都被敵軍占領了嗎?」
  「你們從哪邊行進?去米納斯蒂裡思在西部這邊,但你們的行動最直接的通路是在河東部
,在那更黑暗的河岸。你們要走哪一邊?」
  「如果要聽我的建議,那便是走河岸,通往米納斯蒂裡思,」博羅米爾說:「但我不是頭
兒。」其他人默不作聲,阿拉貢看起來頗為疑惑和憂慮。
  「看來你們還不知道要怎樣做,」塞萊博恩說:「不該是我來為你們選路。但我會盡力幫
你們的。你們當中有一些比較熟悉船的:萊戈拉斯,你們那裡的人了解湍急的森林河;博羅米
爾熟悉貢多;阿拉貢又是一個游俠。」
  「還有一哈比人!」梅裡叫道:「不是所有的哈比人都把船當做野馬看待的。我的家鄉是
在白蘭地河沿岸。」
  「好極了,」塞萊博恩說:「那我會給你們一行人配備船隻。他們一定要小而輕,因為如
果你們行很久的水路,有些地方會需要你扛著船走的。你們會路經撒恩。蓋比爾的急流,也許
會最終到達芬羅斯大瀑布。
  「在那裡,大河從親恩情索爾以雷霆萬鈞之勢直落千尺,還有其他急流險灘。划船會令你
們有一段時間內沒那麼勞累。但它們給不了你們辦法,最終你們必須離開船和河水,然後向西
一或向東。」
  阿拉貢向塞萊博恩致謝多次。贈船令他感到很大的安慰,倒也不是因為有幾天他們不用決
定走哪條路線的原因。其他人也看起來充滿希望。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沿著寬闊的安杜
因河順流直下去迎接它們總比彎腰苦行軍好。只是薩姆滿面愁容:至少他們將船看成野馬一樣
難馴服,或者更壞,而他以前死裡逃生的經歷也沒使他對其增加什麼好感。
  「明天午後在河口萬事俱備。」塞萊博恩說:「明早我派人去幫助你們做好出征準備。現
在祝你們晚安,睡一個安穩的覺。」
  「晚安,我的朋友們!」塞萊博恩說:「睡個好覺!今晚別讓路上的事煩擾你們太多。也
許你們每一個人要走的路在腳下早已被安排好了,只是你們看不見罷了。晚安!」
  一行人告別之後回到帳篷裡。萊戈拉斯與他們一起回去,因為這是他們在治思洛連的最後
一晚,儘管加拉德裡爾說了一番話,他們還是希望一起商量一下。
  他們對到底如何行動,才能完成銷毀魔戒的使命爭論了很久,但是討論毫無結果。非常明
顯的,大多數的人想先去米納斯蒂裡思,至少暫時可以避開敵人的恐怖。他們非常願意跟隨一
個領導人物渡過大河進入摩爾多陰影區,但弗羅多沒說一句話,而阿拉貢腦中還是兩種意見相
左。
  當甘道夫還在時,他自己原先的計劃是與博羅米爾一起,藉助他寶劍的威力去解救貢多。
因為他堅信夢中的信息是一種召喚,時辰已到該是埃倫迪爾的後裔挺身而出與索倫相鬥爭奪霸
主地位了。但是在摩裡亞,甘道夫的責任落到了他的肩上,他知道他不能現在拋棄這次魔戒行
動,如果弗羅多最終拒絕與博羅米爾走的話。可是除了與弗羅多共同盲目地走入黑暗之外,他
或其他人又能給予弗羅多什麼幫助呢?
  「假如需要,我要獨自去米納斯蒂裡思,因為這是我的責任。」博羅米爾說,隨後他一言
不發,坐在那裡兩眼凝視著弗羅多,好像試圖讀出這位小矮人的思想。後來,他再次開口,很
輕聲,像是在與自己爭辯。「假如你只是想銷毀戒指,」他說:「那麼戰爭和武器都派不上多
少用場。米納斯蒂裡思的人也幫不了你。但假如你想銷毀黑暗之君的武力,那麼沒集體武力進
人他的地盤便是愚蠢,而且將魔戒丟棄也很愚蠢的,」他結束道:「這是一個抉擇--是保衛一
個強大國家,還是公開走入死亡的懷抱。至少,我是這樣看待的。」
  弗羅多在博羅米爾的一瞥中抓住了一些新的、奇怪的東西。顯而易見的,博羅米爾的想法
與他最終的結語不是同一回事。丟棄魔戒很愚蠢:什麼?魔戒之力?他在埃爾倫會議已提出類
似觀點,但當時他接受了埃爾倫的糾正。弗羅多看了看阿拉貢,但他似乎陷在思索當中,對博
羅米爾的話沒做什麼反應。於是爭論結束。梅裡與皮平早已熟睡,薩姆在打瞌睡。夜越來越深
了。
  早晨,他們正在打點他們的輕裝,會講他們語言的精靈們來了,帶來許多途中需要的食物
與農物。食品大多是薄餅乾,外面烤成淡黃色,裡面是奶油色。吉姆利拿起一塊,懷疑地打量
著。
  他拿了一塊咬了一口低語道。他表情隨即一變,他滿足地把餘下的全吃了。
  「別再吃了,別再吃了!」精靈們大笑著說:「你剛才吃的足夠你一天的行軍了。」
  「我還以為這只是一種『可廉』,戴爾山谷的人拿來用於荒野行路用的。」矮人說。
  「這也是一樣的,」他們答道:「但是我們稱之為倫耙斯或者叫路上麵包,這比普通人製
造的任何食品都更增加體力,而它肯定又比可廉更美味。」
  「如確如此,」吉姆利說:「呵,這比博恩家人做的蜂蜜餅乾還要好哩,這可是很高的評
價,因為博恩家人是我所知最佳的烘培師,但在那時他們從來不送給旅行者他們做的餅乾。你
們真是好客的主人。」
  「我們還送來一些備用食物。」他們說:「一次吃一點,只有在需要時才吃。這些食物是
其他食品斷絕後才吃的。這種餅乾過許多許多天仍會保持甜味,但必須不破碎並且保持樹葉包
裝,像我們帶來時一樣。
  「吃一塊便足以令旅行者工作一天還有勁,即使身材如米納斯蒂裡思人一樣高的人來吃也
足夠。」
  接著精靈們打開包裡送給一行人每人一些他們帶來的衣物。他們為每一個人提供了一件頭
巾和一件斗篷,全部按照每人的尺碼並用卡拉德瑞姆製造的、柔軟絲綢般的衣料做成。很難說
出它是什麼顏色,灰色中帶一些樹下的暮色一般色彩,但一走動,在另外的光線下,它們又會
變成暗色的樹葉般的綠色,夜晚時又像休耕地般的淡褐色,在月光下卻如水般的淺銀色。每一
件斗篷在脖子間由一鑲銀綠葉圖案的胸針繫上。
  「這些是百變斗篷嗎?」皮平驚奇地看著問道。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精靈頭目答道:「它們是精緻的衣服,質料很好,因為是本
地製造的。當然它們是精靈的衣服,不知道你是不是問這個。綠葉和樹枝,水與石,這都是我
們喜愛的黃昏中洛連萬物的美麗色調,因為我們將全部的愛都注入到我們所創造的一切去。
  「但它們只是衣服,不是盔甲,所以它們不是刀槍不入。不過它的用途很多:穿起來很輕
,需要時可暖可涼。而且穿上它可以避開許多充滿敵意的目光注視,無論是在叢林中或者巖石
間行進。夫人的確喜歡你們!她與她的侍女們一起織布做成的。我們以前也從未把我們自己的
衣服給陌生人穿過。」
  吃過早餐,一行人告別噴水池旁的草坪,心情很沉重。這是如此美好,記不清在此度過多
少日夜,卻有一種家的感覺。他們正看著陽光下白色的水花,海爾迪爾穿過林間通道的綠草走
了過來。弗羅多高興地向他問候。
  「我剛從北部邊境回來,」海爾迪爾說:「我再次被派遣做你們的嚮導。朦朧峽谷充滿了
水蒸汽和煙雲,山裡話多煩惱。地底下經常有噪音傳來。假如你們當中有人以前想過北上回鄉
的話,你們肯定穿不過去。來吧!你們的路朝南。」
  他們一路穿過卡拉斯加拉東,看到綠野已空曠起來,但頭上的樹有許多聲音在低語和歌唱
。他們卻只是默默前行。後來海爾迪爾帶他們走下山南坡,他們又來到了掛燈的大門和白橋,
於是他們穿門出城離開了精靈之城。然後他們離開大路走進一條長滿茂籠樹的小路,穿過去,
沿著曲曲彎彎的灑滿銀色影子的林間小路,一直走下去,向東或南的方向,直奔河邊。
  他們走了十多里路,快到中午時分,來到一面高高的綠色牆前。
  由一通道穿過去,樹木卻突然不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塊長長的綠草坪,點綴著金色的
伊萊納花,在陽光下閃爍。草坪一直通往兩邊閃亮的一窄處地岬,右方即西邊流淌著銀光閃閃
的希爾弗羅德河;左方東邊大河捲起寬寬的浪,河水又深又黑。遠處的河岸仍有森林向南延伸
直到極目處,但岸邊荒涼光禿。洛連之地處不再有茂寵樹枝伸出。
  在希爾弗羅德河岸,離溪水匯合處不遠,有一座白石和白水的棧橋。旁邊停泊著許多小船
和駁船。有些塗上了明亮的顏色,發出銀色、金色和綠色的光芒,但大多數為白色或灰色。三
艘灰色的小船是為他們準備的,在船裡精靈們準備好了食物。此外,他們還另放了幾捆繩子,
每艘船三捆。繩子看起來很細,但頗結實,摸起來有絲綢般的手感,顏色如精靈斗篷的灰色。
  「這些是什麼?」薩姆問道,撫弄著一根放在綠草地的繩子問。
  「當然是繩子了!」一位精靈在船上答道:「遠行永遠別忘帶繩子!要又長、又結實、又
輕的那種。這些就是。它們會大派用場的。」
  「你不必告訴我這些!」薩姆說:「我出來時沒帶,而我一直在擔心。我只是在想這些是
用什麼材料製成的,我想了解一點編繩子的方法,你們會說是家庭編製的。」
  「它們是由黑思蘭草編成的。」這位精靈答道:「不過現在沒時間告訴你編繩子的方法。
早知道你對此有興趣,我們早就教你了。但是現在,唉!除非你什麼時候再回到這裡,不然的
話,你只好滿足於我們送你的禮物吧。希望能對你們有用!」
  「來吧,」海爾迪爾說:「一切準備就緒。上船吧!開始時小心些!」
  「記住這句話!」其他精靈道:「這些船很輕,它們非常靈巧,與其他船不同的。裝滿船
也不會沉的,但掌不好舵會傾斜。你們最好趁這有岸的地方,先練習上下船,然後再出發。」
  一行人如下安排:阿拉貢、弗羅多和薩姆在一條船上;博羅米爾和梅裡和皮平在另一條船
上:第三條船坐著萊戈拉斯和吉姆利,他們兩人已成為莫逆之交。最後一條船上還裝載了部分
的行李和物品。船由短槳掌舵,划行,船槳帶寬葉形漿刀。眾人上船後,阿拉貢帶領大家一起
劃上希爾弗羅德河,河流非常湍急,於是他們緩緩前行。薩姆坐在船頭,大家緊緊抓住兩舷,
若有所思地回首望著岸邊。水面泛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小船經過地呷外邊的綠野時,樹葉垂
向河邊。到處可見金葉在漣漪水面上搖曳浮動。空氣寧靜明亮,萬籟俱寂,只有遙遠處傳來鳥
雀高昂的歌聲。
  轉過河中一個轉彎處,正在他們興奮地順流直下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隻巨大的石鵝。它那
彎彎的脖子,胸前的水花向兩邊濺去。尖尖的嘴閃著奪目的金光,雙眼如烏玉鑲嵌在黃石中,
碩大的翅膀半張開著。越來越近,河面上傳來音樂聲,忽然他們發現那原來是一隻船,是精靈
們創造並雕刻成一隻大鳥狀的。兩名白衣精靈划著兩隻黑槳。
  船中間坐著塞萊博恩,再後面是加拉德裡爾,高挑而白皙,一小團金花插在頭髮上,彈著
豎琴在唱歌。她的歌聲飄在涼爽、清澈的空氣中聽來無比淒美:我歌唱樹葉,金色的樹葉,那
裡生長的金色樹葉,我歌唱風,那裡的風在樹枝間流動。
  太陽那邊,月亮那邊,浪花升起在大海,伊爾瑪林海灘生長的金樹。
  暮星下閃耀在艾爾達瑪,在艾爾達瑪精靈蒂里昂壁前。
  金黃樹葉長年茂盛不落。
  而現在遠離大海的這裡卻流下了精靈的眼淚。
  啊,洛連!冬天來了,光禿,沒有樹葉的季節,樹葉落在小溪,流入河水,金色的伊萊諾
樹纏繞著正褪色的樹冠。
  如果我要歌頌船,什麼樣的船會來到我身邊,什麼樣的船能載著我穿過如此寬闊的大海?
  阿拉貢停下了船,天鵝船慢慢靠了過來。夫人唱完了歌,向他們問候。「這是我們最後一
次來給你們送行。」她說:「並帶來我們家鄉的祝福,為你們鼓勵。」
  「你們做為我們的客人,」塞萊博恩道:「卻沒與我們共餐過,所以我們為你們準備了一
次送行宴,就在這載你們遠離洛連的波濤邊上舉行。」
  鵝船停靠到棧橋前,一行人也轉過船頭跟了過去。於是便在埃格拉迪爾最邊緣的綠草地上
舉行了送行宴。可是弗羅多吃的不多,唱的也很少。只是被夫人的美麗和美妙的聲音所吸引。
她看起來不再令人感到危險或畏懼,也沒有充滿了潛在的魔力。她已經如同精靈以後給人留下
的印象一般,雖存在卻又非常遙遠,在時間的長河留下活生生的印象。
  吃過之後,大家坐在草地上,塞萊博恩再次提起他們的旅途,他抬起手向南指著地呼後面
的叢林。
  「你們划下這段水域之後,」他說:「你們會發現樹葉開始凋零,然後去到一個荒涼之地
。在那裡,大河流經高沼地中的石谷,直走幾里格後便會抵達高地的蒂思德石島,我們稱之為
杜爾布蘭迪爾。大河在那兒伸出手臂環繞小島的陡峭河岸,然後在一片喧騰水霧中落下勞羅斯
大瀑布進入寧達爾夫,或者你們稱之為韋特望。那是一片廣褻的淤泥沼澤地,溪水走向變得曲
折,支流極多。恩特瓦什河在西部的方貢森林許多河口流出注人此地。這條溪水附近,在大河
這一邊坐落著羅罕;遠處那邊的荒蕪山丘是伊敏纓爾山。風由東邊利人,可俯瞰死亡沼澤,至
西瑞斯高戈的諾曼地,以及摩爾多的黑門。」
  「博羅米爾,或隨他一起走米納斯蒂裡思的人在勞羅斯上面便應離開大河,然後在遇到沼
澤地之前穿過恩特瓦什。但是,他們不能沿著溪水上面走得太遠,也不能冒險陷入方貢森林的
危險。那是一塊奇怪的土地,人們知之甚少。不過博羅米爾與阿拉貢當然不用提醒。」
  「我們在米納斯蒂裡思聽說過方貢,」博羅米爾說:「我們所聽說的不過只是提到老狼的
故事。我們常跟小孩子們講這些故事。羅罕以北離我們大遙遠了,所以人們可以自由發揮想像
力。老方貢森林與我們的家鄉接壞,但現在已有很多人去過那裡了,他們可以證明古時傳下來
的傳奇是真是假。」
  「我有段時間在羅罕待過,但我從未穿過羅罕以北的地區。我做為信使被派出來時,由白
頭山邊穿過蓋普關,再越過伊森和灰色洪流進入北方。一次漫長疲倦的旅途。幾百里路,我想
我走了幾個月。因為我在撤巴德失去了座騎,在格雷夫拉德堡那地方。經過那次旅途之後,加
上這次我們一行人走過的這段路,我倒不太懷疑如果需要我找到穿過羅罕和大貢的路的能力。」
  「那我就毋需多說了。」塞萊博恩道:「但不要忽視古時候傳下來的傳說,因為關於老狼
的故事也許能提醒智者留意一些事情。」
  加拉德裡爾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從一待女手上接過一隻酒杯,斟滿蜂蜜,酒遞給了塞萊博
恩。
  「該是乾上一杯離別酒的時候,」她說!「為卡拉德裡姆之王平杯!願你們的心不要悲傷
,雖然晝夜相隨,我們的傍晚已經臨近黑夜。」
  然後她一個個斟滿盎,飲酒話別。他們飲盡後,她又令大家重新坐在草地上,椅子為她和
塞萊博恩準備好了。侍女們默默站在她兩旁,她看了客人們一會兒,然後她再次開口。
  「我們已飲了離別酒,」她說:「離別的陰影籠罩著我們。在你們離開之前,我在我的船
上帶來了禮物,是卡拉德裡姆之王和夫人贈送給你們,讓你們記住絡思洛連的。」然後她把一
行人一個個叫了過去。
  「這是卡拉德裡姆之王和夫人送給你們一行人的領導人的。」她對阿拉貢說,並送給他一
件適合他寶劍的劍鞘。鞘面以金銀勾勒出花草樹葉的圖案,上面用精靈的古文字和許多寶石鑲
上安社裡爾的名字以及此劍的身世。
  「從此劍鞘拔出來的寶劍之劍鋒即使戰敗時也永不捲刀或斷裂。」
  她說:「在這惜別時刻還有其他東西你渴望得到嗎?因為黑暗即將在我們之間降臨,也許
我們再無緣相見了,除非很久很久以後,在一條一去不復返的路上相會。」
  阿拉貢答道:「夫人,你知道我全部的渴望,而且久已掌握著我盼望得到的惟一財富。但
即使您願意也無法給我,只有通過黑暗我才能得到。」
  「但這也許會令你心情輕鬆些,」加拉德裡爾說:「因為這是我收藏的禮物送給途經這片
土地的你。」她拿起一塊清綠色的大寶石,上鑲有一隻振翅飛翔的雄鷹的銀胸針。她舉起來時
寶石閃閃發光,如同陽光在春天的綠葉上反射的光。「這塊寶石,我先是送給了我的女兒塞麗
市蓮,她又送給了她的女兒;現在再送給你留作希望的象徵。在這時刻請記住這個名字,伊索
沙--埃倫迪爾屋精靈之石。」
  阿拉貢接過此石將胸針別在胸前,看到他的人都驚歎不已。因為他們以前從沒注意到阿拉
貢的王者氣質。「我感謝您送的禮物,」他說:「啊,洛連夫人,以及您的子女塞麗布蓮和阿
爾文。埃爾斯達。我如何才能頌揚您呢?」
  夫人頷首致謝,接著轉向博羅米爾,送給他一條金皮帶,送皮平,梅裡小銀皮帶,皮扣做
得如同金花。她再送萊戈拉斯一把卡拉德瑞姆用過的弓彎,比黑森林的弓更長更堅固些,下端
垂有精靈鬢。並配有一簡箭。
  「對這位小園林家和熱愛綠樹者,」她對薩姆說:「我只有一個小禮物奉送。」她把一個
小盒子放到他手中,盒子是普通灰木製作的,除了一行銀色古文字,未加任何修飾。「G字是
加拉德裡爾的縮寫,」她說:「但在你們的語言中可以當花園講。在這個盒子裡還有從我的果
園裡挖的士,及我的名字表示祝福。在路上它不能保證你不迷路,也不能保護你遠離危險,但
如果你保留著它到最後去見你的家園,那麼也許才能算是一種獎勵。但如果你灑上這些土在中
原,那你就會發現那裡的土地荒涼而凋零,不像你的花園一樣鮮花盛開。到時你就會記起加拉
德裡爾和洛連的一瞥,你僅在冬季看過的。因為我們的春夏已過,而且除了在我們的記憶中,
它們永遠也不會在世上再現。」
  薩姆的臉紅到耳根,接過盒子,深深地鞠了一大躬,咕噥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矮人,你想從我們精靈這裡得到什麼禮物呢?」加拉德裡爾轉向吉姆利道。
  「什麼也不要,夫人,」吉姆利說:「能親眼見到卡拉德瑞姆的夫人,還聽到了她那溫柔
的話語便已經足夠了。」
  「精靈們你們都聽見了嗎?」她對周圍的精靈大聲說道:「以後誰都不能再說矮人們貪婪
且不知恩報恩!可是吉姆利--洛羅因之子,你有想要一些我能給予的東西嗎?說出來,你一定
要說!不能全部的客人都有禮物而你沒有。」
  「真的沒有,加拉德裡爾夫人,」吉姆利鞠了一躬結巴地說:「什麼都不要,除非--如果
允許我說,不,唉,我想要您的一根髮絲,它勝過全世界的黃金,就像星星遠勝過礦裡的寶石
。我本來不要禮物。但你命令我說出來。」
  精靈們驚詫地騷動起來,塞萊博恩不解地盯著矮人,但夫人笑道:「據說矮人實幹勝過口
才,」她說:「但吉姆利除外。因為從來無人如此大膽又如此謙謙有禮。既然我自己下令你說
,我又怎能拒絕。但是告訴我,你用這件禮物幹什麼?」
  「珍惜它,夫人,」回答道:「以紀念我們第一次見面您的一席話。假如我有一天能回到
家鄉的工匠房,我一定會將它裝入永遠不褪色的水晶裡做為傳家之寶放在家裡,並做為大山與
叢林兩族人良好意願的信物直到永遠。」
  聽到這裡,夫人打開自己的秀髮,剪下三根金髮,把它們放在吉姆利手中。「下面一番話
將做為禮物一並贈送,」她說:「我不做預言,因為現在任何預言都是徒勞的,一邊是黑暗,
一邊只能是希望。假如希望勝利的話,然後我會對你說,吉姆利一格羅因之子,你的手上將流
金,而流金之上將是無限自由。」
  「而你,持戒者,」她對弗羅多說:「你是最後卻最重要的一位我要道別的人。為你我準
備這件禮物。」她拿出一個管形瓶,她一動便發出閃光,白色光線躍出她的手上。「在這個管
形瓶裡,」她說:「裝了伊倫迪爾之星,是從我們噴水池的水中採摘的。夜晚它會更加明亮。
記住加拉德裡爾,記住加拉德裡爾之鏡!」
  弗羅多接過瓶子,瓶光在剎那間在他們兩人之間砸亮,他看她站在那裡更像一位女王,雍
容華貴,但不再恐怖。他鞠了躬,竟無話可說。
  夫人起身,塞萊博恩帶他們重回到棧橋。地呷白綠的草地上喘著一輪金黃色的正午太陽,
水河則煙煙閃著銀光。一切終於都準備好了。
  一行人又按部就班地坐回船。洛連的眾精靈們齊聲喊著再會,用長桿將船推入水流中,水
浪載著他們徐徐遠去。一行人靜坐無言。綠河堤上,地嗯之端,加拉德裡爾夫人沉默地立著。
過了地呷,眾人看著她也漸漸飄遠。他們是如此感受的--洛連正向後隱去,像一隻美麗的樹做
桅的船,航行到、個無名海岸,而他們則無望地坐在灰色、無綠葉的世界的邊緣遠望。
  在他們的凝視中,希爾弗羅德河早已注入長河,他們的船一轉,便急速順流而下。不一會
兒夫人的身影變小,變得遙遠起來。她像一扇綠草之旨在西落夕陽映照下的遠山,或像高山上
遠望遙遠的湖水;或像一塊水晶投人大地的懷抱。隨後弗羅多似乎看到她伸開雙手做出最後告
別的姿勢,風接著吹來她那遙遠卻依稀可聽見的歌聲。越過河水她用古老的精靈語唱著,他聽
不到歌詞:音樂非常美,但卻無法安撫下他的心。
  但正如精靈語聽起來的感覺一樣,這些歌詞一直銘記在他的記憶中,後來他試著解釋它們
,但作為精靈的歌,唱的內容中原人所知甚少。
  啊!黃金般的樹葉在風中飄落,悠悠歲月在芬香的蜂蜜酒中流過,在那神聖的大廳中,在
那遙遠西部瓦爾黛藍色的蒼穹下,星星在那歌聲中顫抖,她那聖潔、女神般的歌喉又有誰再為
我斟酒?
  瓦爾黛,善良的星空女神,像兩片雲自常白山舉起雙手,山下的路便在黑影中沉沒,灰木
的家園與浪花四濺的大海中間,卻隔著無邊的黑暗迷霧,永遠遮住了卡拉塞亞,消失了,消失
在東方的瓦利瑪爾!
  再會或許你們可以覓到瓦利瑪爾,再會突然大河轉了一個彎,兩邊的河岸陡然升起,洛連
的燈光被遮住了。弗羅多便再也見不到那片美麗的地方了。
  一行人現在開始正視他們的旅途,大陽就在前方刺得令人睜不開眼,眾人此時都是滿眶淚
水。吉姆利放聲大哭起來。
  「我已經看過最美麗的東西了,」他對同伴萊戈拉斯說:「從現在起我不會再稱任何東西
美麗,除非是她的禮物。」他把手放在胸前。
  「告訴我,萊戈拉斯,我為何參加這次的行動?我對主要的危險來自哪裡所知甚少。埃爾
倫的確說過,我們無法推測我們在路上所遇到的困難。黑暗中的折磨令我懼怕,但並沒有令我
退卻。假如我知道陽光與快樂所帶來的痛苦的話,我便不會來的。而這次的分離使我受到了最
大的傷害,就算去挑戰黑暗之君也比不過。可憐的格羅因之子吉姆利!」
  「錯了!」萊戈拉斯說:「可憐的是我們兩人!應該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應感到可憐。人生
就是如此,你找到之後便又失去,好像浪花上的小船一樣。但我要說你算是好運的了,吉姆利
,格羅因之子,因為你是按你自己的意願去受失去的折磨的,你也可以作相反的選擇。可是你
沒有拋棄你的同伴,至少在你心中你仍擁有純潔的、未受任何站污的治思洛連的回憶,而且回
憶永不褪色、永不凋零。」
  「也許是吧,」吉姆利說:「感謝你這番話。說得無懈可擊,但再好的安慰也是冰冷的。
心並非追求回憶。那不過是一面鏡子,像卡拉德扎羅姆至樣清晰又怎樣。或者矮人吉姆利如是
說,精靈們可以反過來看這個問題。事實上我聽說過對於精靈們來說回憶更像活著的世界而不
是夢。矮人們卻不這樣看。」
  「我們不說這些了。得小心我們船,這麼多包裡,吃水太深了,河水又那麼急。我不想將
我的悲傷沉浸在冷水裡。」他抄起一枝槳,划向西岸,跟著前面阿拉貢的船,他們已劃出了中
間航道。
  於是一行人繼續著他們的遙遙征途,一直向南航行在寬廣湍急的河面上。兩岸已滿目荒涼
,樹下光禿禿的,樹木光禿禿的,洛連早已不見蹤影。微風已止,河流寂靜無聲。也沒有鳥兒
打破寂靜。隨著時間推移,大陽越顯模糊,慢慢地只像一顆白珠高高地掛在蒼白的天空中。
  然後西天褪色,黃昏早早來臨,接著又是一個灰蒙蒙、沒有星星的夜晚。在這黑暗孤寂的
夜裡,他們沿著西岸樹木的影子飄流。巨樹看起來像鬼影,伸出乾枯的彎曲枝頭在水面。他們
又累又冷。弗羅多坐在船上聽著河水在岸邊附近輕微地拍擊樹根或浮木的汨汨聲響,直到他打
起盹來,進入不舒服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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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4: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弗羅多被薩姆叫醒。他發現自己躺著,裡得很密實。頭上是高高的大樹,樹皮呈灰色。船
泊在安社因大河西岸的叢林前一個寂靜的角落。他睡了一整晚,光禿的樹枝間露出模糊的、灰
蒙蒙的晨光。吉姆利正忙著在一小火堆前烤火。
  天還沒大亮他們就又出發了。不是因為他們當中大多數的人急著南行趕路,他們只是很滿
足於至少到勞羅和蒂思德石島之前的幾天裡用不著決定去哪裡,他們放任自流,隨河自漂,不
想急急趕赴那暫時可以置之度外的危險,也不管最後要走哪一條路線。阿拉貢隨他們的心願在
河上飄流,想讓他們積蓄力量去對付將要到來的艱苦。但他堅持起碼每天早點出發行軍至傍晚
,因為他心裡明白,時間已很緊,而且他擔心黑暗之君在他們逗留在格連期間並非無所事事。
  無論如何,那一天他們沒有見到敵人的任何蹤影,次日也沒有。
  無聊的灰色時間便這樣過去了,沒發生什麼事。在河上的第三天,陸地的植被慢慢開始變
化:樹變稀少,逐漸完全光禿禿。在左邊的東岸,他們看到長長的、凌亂的山坡向著天空漫無
邊際地伸展,一片焦枯。
  凋零的跡象,好像被大火燒過一樣,沒剩下一片綠草葉:滿目荒涼,連斷樹或突兀的石頭
都沒看見。他們已到了布朗攝土地,即南黑森林和伊敏繆爾山之間的一片荒蕪的土地。阿拉貢
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樣的災害、戰爭或邪惡摧毀了這個地區。
  他們的右邊的西岸也是看不見一棵樹,但地勢平坦,很多地方看得到綠顏色和大片的草地
。在河這邊,他們路過了巨大蘆葦林,高人雲霄甚至遮住了西半天,小船便在搖曳的蘆葦枝條
問沙沙穿過。黑而乾枯的蘆葦枝彎下來在冷風颼颼的空氣中搖擺,發出輕輕又悲哀的嘶嘶聲。
透過枝頭,弗羅多可以不時捕捉到起伏草地的一瞥,以及遙遠的日落中的山丘,和極目處黑黝
黝的、最南邊的雲霧山山脈。
  除了鳥之外,不見任何活著的動物。鳥兒卻很多:小飛禽在蘆葦中低語唱歌,但很少看到
他們。偶爾一、兩次可以聽到天鵝的展翅快飛和哀嗚聲,一抬頭便會看到一大隊的天鵝在空中
列隊飛過。
  「天鵝!」薩姆叫道:「塊頭可真大!」
  「沒錯。」阿拉貢說:「而且它們是黑天鵝。」
  「這片土地看起來有多寬闊,又是多麼空曠和淒涼啊!」弗羅多說:「我總是在想像一個
人到南方旅行,越向南走氣候越暖,直到冬天遠被拋棄。」
  「但我們到南方還差得遠呢,」阿拉貢應道:「現在正是冬季,我們離大海還很遠。這裡
直到春天突然來臨,不然天氣一直還是冷的,而且還有可能下雪呢。在下流很遠處安社因河流
入的貝爾法拉斯灣那裡也許會很溫暖、很快樂,或者沒有敵人的話會是如此。而現在我們還未
走出夏爾國以南六十里路,我猜想,還有幾百里遠吧。你現在望到的是西南方向,穿過雷德馬
克北部平原,即牧馬王羅罕的國土。不久,我們將會到達從方貢流入大河的利姆萊特河口。那
是羅罕的北疆。以前所有的由利姆萊特到白頭山脈之間的地方都屬於羅希林人。這是一片富饒
美麗的士地,其草地世上無雙,但在這邪惡肆虐的年代,人們不敢居住在大河旁,也不敢走到
河岸。安杜因河非常寬闊,但妖怪們可以隔河射過箭來。據說最近,他們竟敢穿過河來掠奪羅
罕的牛馬群。」
  薩姆從河岸一邊看到另一邊。以前樹木看起來充滿敵意,好像藏匿了許多神秘的眼睛,醞
釀著潛在的危險。現在他倒希望樹還在那兒。
  他感到他們一行人太暴露了:在一片毫無遮掩的土地中間,在敞篷小船上,飄流於戰爭邊
緣區的一條河上。
  隨後的一、兩天裡,他們漸往南推進,這種不安全的感覺在一行人心中愈是滋長。一整天
他們都在拱命搖櫓加速前進。兩岸迅速後移。
  很快的,大河河道更寬闊了,水也越來越淺。東邊已浮出長長的多石河灘,水中也出現沙
礫礁石,劃起船來也需要格外小心。布朗褐土地浮起的無樹山地高,上面勁吹著冷冷的東風。
另外一邊河岸的草地也變成草木凋零,參差不齊的沼澤地和草叢。一想起草坪的噴水池,還有
洛思洛連那清朗的陽光和柔和的雨絲,弗羅多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船上很少人說笑。每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萊戈拉斯的內心思憶起北方山毛澤樹林的林間空地的夏夜;吉姆利在想著用金鑄盒來保存
夫人的禮物。坐在船上中間的梅裡與皮平顯得非常不安,因為博羅米爾自顧自地咕咕噥噥個不
停,時而咬手指,好像焦躁與懷疑令他很難忍受下來,時而又猛地抄起船槳,划起船,緊緊跟
在阿拉貢船的船尾。後來,坐在船頭的皮平,一回頭看到他盯著前面的弗羅多的那眼裡的奇怪
目光。薩姆巴意識到,儘管坐船並非如家鄉人所言的那樣危險,但卻比想像中的更加不舒服,
他像是被關在那裡,可憐兮兮地只能呆望著冬季荒野和兩邊的灰沉沉的河水。儘管船槳在搖動
,他卻感覺不到船在動。
  第四天的一個傍晚,他在注視著弗羅多與阿拉貢低下的頭和後面的船,他睡眼惺忪,企盼
著帳篷和腳趾下大地的感覺。忽然,有什麼東西握住了他的目光:一開始他只是倦怠地盯著,
然後他一下子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當晚他們在西河岸附近的河中小島搭了帳篷。薩姆鑽進毛毯,躺在弗羅多的旁邊。一我們
停船前一、兩個鐘頭我做了一個有趣的夢,弗羅多先生,「他說:」或者也許不是一個夢。擔
的確好玩。」
  「什麼夢?」弗羅多問,他知道不管什麼夢薩姆不說完是不會入睡的。
  「我們離開治思洛連後我還沒想起什麼令我發笑的事來呢。」
  「不是那種好笑的,弗羅多先生。是很奇怪的那種。如果不是夢,一定是要出大事了。你
最好聽一聽。是這樣的:我看到一根長眼睛的圓木!」
  「圓木沒什麼稀奇,」弗羅多說:「河中有很多,可是沒長眼睛!」
  「這根圓木就是有。」薩姆說,「就是這眼睛令我坐了起來,可以這樣說。我看到了一根
圓木在若明若暗的光線中跟在吉姆利的船後。我沒太在意。然後我見到圓木慢慢地追了上來。
這就怪了,你可能會說,我們是一同隨船飄流的。但正在那時,我看到了眼睛:兩隻蒼白的圓
點,閃閃的,在圓木這一頭的隆起處。還有呢,這不是根圓木,因為它有腳殘,像天鵝一樣,
只是它們更大些,在水上翻飛擺動。」
  「這時我便坐了起來,搓了搓眼,如果我揉了眼睛它還在的話,我一定會叫起來。因為不
管是什麼,這傢伙追得越來越近了,就在吉姆利的船的後面。但是不知道是那兩盞小燈發現了
我,還是我醒來了,我不知道。反正我再看時,它不在了。可是我想我還捉了一瞥,也就是人
們所說的,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竄向岸邊的暗影下。不過看不到眼睛了。」
  「我對自己說:『又做夢了,薩姆.甘吉。』隨後我便沒再說什麼。但後來我一直在想,
現在我卻不敢肯定。你認為如何,弗羅多先生?」
  「我應該認為一切只不過是一根圓木以及黃昏和你眼中的倦意使然,薩姆。」弗羅多說:「
假如那些眼睛是第一次出現的話,但並非如此,我在我們到達洛連之前還在北方時曾經見過它
們。那晚我看到一隻奇怪的、長著眼睛的動物爬在弗萊特平台。海爾迪爾也看到了。你還記得
妖怪大隊走後精靈們的報告嗎?」
  「啊,」薩姆說:「記得,我記起更多的事了。我不喜歡我的想法,但那的確令我聯想起
更多的東西,比爾博先生的故事等等,我想我可以猜測著給他一個名字。一個討厭的名字。咕
魯!也許吧?」
  「是的,我有一段時間一直擔心的就是這個,」弗羅多說:「自從弗萊特平台那晚開始。
我想他可能是藏在摩裡亞,然後一直跟蹤我們的去向,但我當時希望在洛連的日子可以清除氣
昧。這可憐的傢伙一定是一直藏在希爾弗羅德分的叢林中,看著我們出發。」
  「就是這樣,」薩姆說:「我們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然的話,再過幾天晚上醒來時,
說不定會發現噁心的手指正掐住我們的脖子呢。我就是這樣推測的。我會繼續監視的。我可以
明天再睡,反正你們會說,在船上我不過是件行李罷了。」
  「我會這樣說的,」弗羅多說:「我會說『長眼睛的行李,你守更吧』,但你要保證快到
早晨時叫醒我,假如之前沒什麼事發生的話。」
  在那死氣沉沉的時刻裡,弗羅多發現薩姆將他從一個深深的黑色夢中搖醒。「叫醒你真是
不好意思,」薩姆低聲道:「但是你這樣告訴我的。或者沒發生什麼事,或者發生了一些事便
叫你。我覺得我剛才聽到了輕微的踏水聲和喘氣聲,但在河岸的晚上你經常可以聽到這些聲音
的。」
  他躺下去了,弗羅多卻坐了起來,薩姆裡在毯子裡,趕走了他的困意。「一分一分地,一
小時一小時地慢慢過去了,什麼也沒發生。弗羅多剛想向困意屈服躺下睡覺時,他看到了一個
幾乎隱形的黑影子,飄近泊在水裡的船。一隻頗白的手清晰可見,伸出來抓住舷邊。兩隻燈一
樣的眼睛往裡看時露出冷漠的目光,然後爬上船來,一邊緊盯著小島方向的弗羅多。他們的距
離只有一、兩碼開外。弗羅多聽得到喘氣的嘶嘶聲。他站了起來,從劍鞘中拔出「刺兒」劍,
正視著那雙眼睛。
  兩盞燈馬上熄掉。接著又聽到嘶嘶和擊水聲,那黝黑的身影快速跳下流水中隱入夜色。阿
拉貢在夢中動了一下,翻過身,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他低聲問道,跳起來到弗羅多身旁。「我在夢中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你拔
出劍來幹嘛?」
  「是咕魯,」弗羅多答道:「至少我猜是的。」
  「啊!」阿拉貢說:「那你是知道我們的小跟蹤兒了,是吧?他從庫裡亞一直跟我們跟到
尼姆羅黛爾。我們坐船後,他一直躺在一枝圓木裡用手和腳拍行。有一、兩晚我曾試著去捉他
。但他比狐狸還狡猾,像一條魚一樣。我希望河上航行能拖垮它,但他實在是一個狡猾的盯梢
者。」
  「我們明天得划快一點。你歇下吧,剩下的時間我來守好了。我希望我能捉到這討厭的傢
伙。我們也許能令他對我們有用。如果我辦不到,我們只有試著擺脫他。他非常危險。除了夜
間他自己行兇外,他可將周邊的敵人引來。」
  那天晚上咕魯沒有再出現。從那以後,一行人嚴密注視著,在航行中卻再也沒發現他。假
如他在跟蹤的話,他一定是相當小心、狡猾。在阿拉貢的命令下,他們延長了航行時間,兩岸
迅速閃過。但他們很少再看兩岸的風光,因為他們大多都是晚間和清晨航行。白天休息,盡量
利用地形掩藏起來。這樣,平安無事地航行到了第七天。
  天氣還是灰蒙蒙、陰沉沉的,吹著東風,但隨著傍晚接近夜晚,兩邊的天空上光亮起來,
微弱的光暈,黃色和淡綠色在烏雲中開了一個口。那裡鑲著白過的新月在遙遠的月亮湖中閃爍
。薩姆皺了一下眉毛看著。
  次日,兩岸景觀突變。河床開始升高,變得更加多石。不久,他們便穿行於一片多丘陵、
多山石的土地之間,兩岸的陡峭山坡上長滿厚厚的荊棘和黑刺李,與懸鉤子和蔓生植物纏結在
一起。後面則聳立著搖搖欲墜的懸崖,久經風雨剝蝕的灰色石柱,長滿長青籐,變得黑黑的,
再後面兀立著高高的山脈,上面立著幾棵風中搖擺的冷杉樹。
  他們已接近了滿是灰色山丘的伊敏纓爾地方,荒野之地南面的邊界。
  懸上有很多小鳥和裂石,鳥群整天在天空盤旋,在蒼白的天空中,黑壓壓的一片。有一天
他們躺在帳篷裡時,阿拉貢狐疑地望著天空的鳥群,在想著不知道咕魯在玩什麼把戲,他們航
行的消息可能已在荒野裡散播開了。後來太陽落山的時候,一行人動了起來正準備重新出發,
他指著微弱的光線下的一個黑點:一隻大鳥在很遠、很高的地方,上下翻飛著向南緩緩動。
  「那是什麼,萊戈拉斯?」他指著北邊天空間:「我看是不是一隻鷹呢。」
  「是的,」萊戈拉斯說:「是一隻鷹,一隻獵鷹。不知道是什麼徵兆。離山很遠。」
  「我們等天全黑下來再出發。」阿拉貢說。
  航行的第八個晚上來臨了。無風,很寂靜,灰色的東風已消失了。
  細細的月牙早早地出現在傍晚的天空。但天空很晴朗,遠處仍可見雲峰在隱現,西邊的星
星已明亮地掛在天空。
  「來吧!」阿拉貢說:「我們在冒險進行一次夜晚出征。我們到的這段河流我不是很熟悉
,以前我未在這邊的水路航行過,從這裡到撒恩。
  「格必爾的湍流之間我沒走過。但如果我的推算正確的話,那還要航行很多裡才能到達。
但抵達撤恩。格必爾之前還有許多危險的地方:巖石,水中的礁石小島。我們一定要多加小心
,別划得太快。」
  領航船給薩姆一個觀察員的任務。他伏在船頭盯著陰暗的前方。
  夜色更黑了,但星星卻奇怪地顯得格外明亮,並在河面上閃爍。差不多午夜時分了,他們
沒怎麼使用櫓,飄流好一會了,突然薩姆大叫起來。只有尺碼遠的地方,水流中浮起黑影,接
著他聽到急流的漩渦聲響。左邊有一湍急流卷向河道清澈的東岸。當他們被甩到邊上時,眾人
還看得清楚,近在颶尺,河水中白色泡沫的浪花衝擊著像牙齒一樣伸向水面的尖尖的礁石。三
條船被衝到了一起。
  「喂,搞什麼鬼,阿拉貢!」博羅米爾大叫著,他的船撞到了領航船。「這簡直是瘋了!
我們怎能在夜晚向急流挑戰!而且任何船也沖不過徹思。格必爾的,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
  「划回來,回來!」阿拉貢大叫道:「轉舵!轉舵!盡全力!」他將船槳插到水裡,想停
下船,調過船頭來。
  「我計算錯了。」他對弗羅多說:「我不知道我航行了這麼遠,安杜因河流得比我想像中
更急,撒思.格必爾一定很近了。」
  經過極大的努力,他們才停下船,慢慢地轉過船頭來。起初他們只是剛剛離急流挪開一點
點兒,後來他們被沖到離東岸邊越來越近。
  岸邊在夜裡顯得又暗又陰森。
  「大家一起,划!」博羅米爾喊道:「划啊!不然船就要擱淺了。」他正說著的時候,弗
羅多感到他身下的船底擦到了石頭。
  正在這時,頭上傳來噗噗地拔弓聲響,幾枝箭正呼嘯著從頭上飛過,有幾技在他們身旁落
下。其中一枝射中弗羅多的兩肩之間,他叫了一聲身體向前傾了一下,手鬆開了櫓,但箭被他
裡面穿的盔甲反彈折落。另外一枝穿過了阿拉貢的頭巾,第三枝射入了第二條船的船舷,離梅
裡的手很近。薩姆覺得他瞥到了一些黑影在長長的圓卵石東河岸上跑前跑後。他們似乎離得很
近。
  「野奇!」萊戈拉斯用他自己的語言叫了一聲。
  「妖怪!」吉姆利喊道。
  「咕魯們幹的事,我敢肯定,」薩姆對弗羅多說:「選的地方也不錯。大河好像設計好了
把我們送到他們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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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4:22 |只看該作者
  眾人一起向前傾身用力扳著櫓,甚至薩姆也一起加入。每一瞬間他們都擔心會中箭。許多
箭在頭頂呼嘯而過或者栽在船前,但不再有人中箭。天已黑,但對妖怪的夜眼來說還不算太黑
,星光閃爍中他們一定是給狡猾的敵人提供了靶子,或許是洛連的灰頭篷以及精靈製造的發木
船擊敗了摩爾多惡毒的冷箭。
  他們一槳一槳地用力划著。黑暗中看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否在動,但是緩緩地漩流越來越少
,東岸的臉影漸漸消失到黑夜中去。最後他們判斷已到了河中央,已將船駛過突出的礁石。然
後半調船頭,他們用盡全力將船划向西岸。躲在灌木叢伸出水面的陰影裡後他們停了下來,喘
口氣。
  萊戈拉斯放下船槳,拿起他在洛連帶出來的弓箭。然後他跳到岸上,爬了幾步到河岸高處
。拉滿弓,搭上箭,手一松,利箭飛過河面。
  河水對面傳來聲聲尖叫,但什麼也看不到。
  弗羅多看著上面的精靈,他正盯著對面尋找目標呢。他的頭影很黑,透過黑夜,星星一閃
一閃的像是給他帶了一頂王冠。這時南面天空升起烏雲慢慢向這邊移動,像是給星空帶來兇兆
。一種突然的恐懼感握住了大家。
  「埃爾伯列斯,吉爾索尼爾!」萊戈拉斯歎息著,一邊抬頭望去。
  他正看著,一個黑影,像雪又非雲,移動得飛快,從南面的黑團影中飛出,加速地向他們
飛來,一走近便遮住了所有的光。不久,它飛近了,像是一個巨大的帶翅膀的動物,比黑夜還
黑。對面傳來尖叫聲在歡迎著它的到來。弗羅多感到一股涼意突然穿過全身攫了他的心,那是
一種死寂般的寒顫,像是肩頭的舊傷復發。他蹲了下來,好像要躲起來。
  忽然間洛連的偉大弓箭叫了一聲。箭尖呼嘯著飛出精靈的弓弦。
  弗羅多抬頭一看。幾乎在他頭頂處帶翅的黑影搖擺了一下。一聲刺耳的嘶啞尖叫伴著它從
半空掉落,消失在東岸的黑暗中。天氣又清澈起來。遠處鬼哭狼嚎,夜幕中傳來詛咒與哭嚎聲
,跟著是寂靜。那晚東岸再也沒有箭射來,也再沒聽到哭聲。
  過了一會兒,阿拉貢帶著小船隊回到上游。沿著河邊劃了一陣子,直到找到一個小港灣。
幾棵小樹長在河水旁,後面是陡峭的礁石河岸。
  一行人決定在此停留等候黎明,夜晚再做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的。他們沒搭帳篷,也沒點火
,蜷曲在船上,船與船靠在一起。
  「請贊美加拉德裡爾之弓吧,還有萊戈拉斯的神臂、千里眼!」吉姆利咬了一口倫把斯說
:「黑暗中你射得太神了,我的朋友!」
  「但誰能說出射中的又是什麼呢?」萊戈拉姆說。
  「我可說不出,」吉姆利說:「但我很高興黑影不再迫近我們。我可是一點都不喜歡它。
那讓我想起摩裡亞的陰影--巴爾羅格陰影。」他輕聲結束了這番話。
  「這不是一個巴爾羅格,」弗羅多說,仍舊寒顫不止,驚悸未定。
  「它是一個冰冷的傢伙。我想它是--」他突然打住,沉默下來。
  「你認為是什麼?」博羅米爾急切地追問著,從他的船斜出身來,好像要從弗羅多臉上看
出來什麼來。
  「我想--不,我說不出來,」弗羅多答道:「不管是什麼,它的摔死一定令敵人大為光火
。」
  「那麼,看起來是這樣。」阿拉貢說:「但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有多少人,下一步又
要做什麼。今晚我們都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了!黑暗現在把我藏起來了。可是誰又知道白天會
將我們暴露得如何呢?抓住你們的武器!」
  薩姆坐在那裡不停地敲著劍柄,他望著天空。「真是奇怪,」他咕味著。一夏爾國的月亮
與荒地這裡都一樣,或者說應該一樣吧。但或者是月亮不再來了,或者我計算錯了,我們在樹
台上睡的月亮在下弦,差一周滿月,我想。而到昨天晚上我們已走了一周了,可新月像手指甲
一樣細,好像我們沒有在精靈土地上待過似的。」
  「我肯定記得在那兒住了三晚,我彷彿記得還住了幾個晚上,但我發誓肯定不是一個月。
在那裡居住任何人都會沒有了時間概念!」
  「也許事情就是如此,」弗羅多說。「在那片土地上,或者,我們處於的時間是外面世界
時間數倍。我想直到希爾弗羅德把我們帶回安杜因河,我們才算是回到了俗世的時間。而且在
卡拉斯加拉東我也記不起月亮是新或舊月,只是晚上、星光;白天、陽光。」
  萊戈拉斯在他的船上活缺了一下。「不,時間不停留,」他說道:「但是,萬物在不同環
境下的變化與增長情況不同。對於精靈們來說,世界也在運動,其運動又快又慢。快,指的是
他們本身的變化很小,而外界如穿梭,這對於外界的人來說的確是件可悲的事。慢,指的是他
們不計算似水流年,他們自己不會計算。季節的變化不過時間長河的漣漪而已。但太陽下萬物
自有其終了時。」
  「但在洛連衰老是很漫長的過程。」弗羅多說:「提夫人的神力在控制著。只要加拉德裡
爾戴著精靈之戒,在卡拉斯加拉東的時光是非常富有的,儘管很短暫。」
  「在洛連之外的地方不應說珞這事,也不應對我說,」阿拉貢說:「別說這些了!就是這
麼回事,在那片土地上,你失去了時間計算。在那裡,一如精靈們,時光飛逝。舊月過去了,
我們在耶裡時,新月在外界正陰晴圓缺。昨晚又出現新月。冬季即將過去。時光流轉到有些希
望的春天。」
  那晚便靜靜地過去了。河對面再沒聽到叫喊聲。擁在船裡的旅行者們個個都感到了天氣的
變化。空氣變暖了,很靜的南方和遠處大海吹來的濕雲飄浮在天上。河水衝擊湍流中礁石的聲
音越來越響,且似乎更近了一些。頭上的樹枝開始垂落。
  白天來臨,四周世界又變得溫和而悲愴。慢慢地曙光升起,發白,瀰漫在空中,無影無蹤
。水面起了晨霧,煙霧裡起河岸,遠處的河岸已看不清楚了。
  「我受不了大霧。」薩姆說:「但這場霧倒是一個幸運霧。現在我們可以不被那些妖魔看
到我們離開這裡了。」
  「也許是的,」阿拉貢說:「但除非霧離開河面一點點,不然我們也找不到路航行。而要
想經過撒恩。格必爾,到達伊敏纓爾必須找到航路。」
  「我覺得我們不必要去穿過急流或繼續在大河上航行了,」博羅米爾道。「如果伊敏纓爾
就在我們面前,那麼我們應該放棄這些小舟,然後向西再向南走,直到惠特瓦什,再穿過我的
家鄉。」
  「假如我們要去米納斯蒂裡思的話,我們可以那樣走,」阿拉貢說:「但是去不去大家還
未達成一致的意見。而且這條路也許比看起來更危險。恩特瓦什谷既平又多沼澤,負荷步行的
話,大霧會帶來致命的危險。不到實在需要,我絕不放棄我們的船。在河上划行最起碼不會迷
路。」
  「但是敵人占據了東岸,」博羅米爾反駁道:「就算你通過了阿貢納斯關,甚至一路未經
任何騷擾地到達了蒂恩德石,然後呢?從瀑布上面跳過去,或是落在沼澤地裡?」
  「不!」阿拉貢答道:「我們可能會扛著船通過古路到羅斯山腳下,然後再重回水路。博
羅米爾,你是不知道,或是想忘記北大台階,阿蒙翰高座,當時偉大諸王時代修建的路?至少
我想先到了那高處地方再決定下一步的路線。那裡可能看到一些記號,指示我們繼續前行。」
  博羅米爾堅持反對這個建議很久了,但當時的情況非常明顯,就是弗羅多也會跟著阿拉貢
,無論去哪兒,於是他便讓了步。「米納斯蒂裡思的普通人不會在需要的時刻丟棄他們的朋友
,」他說:「而且你們會需要我的力氣,不然你們會很難到達蒂恩德石的。我會跟你去那個地
勢很高的小島去的,但只到那兒為止,從那以後我便要回我的家鄉,如果我出的力換不到任何
同伴的話,我就自己走。」
  天漸漸亮了,大霧小了些。經過討論,他們決定派阿拉貢和萊戈拉斯即刻出發沿著河岸去
前方搜索,而其他人則留存船旁。阿拉貢希望能找到一條路,讓他們可以背上船和行李走過急
流河段。
  「精靈造的船也許不會沉,」他說:「但那並非意味著我們可以活著穿過桑吉比爾。沒有
人這樣做過。貢多的普通人族從來沒在此修過路,因為在他們的鼎盛期,他們的王國也沒有超
過伊敏繆到達安社因河,但是在西岸有一條運輸路,希望我能找到它。它不可能消失了,因為
人們曾經用輕舟渡過荒地走下奧斯吉利亞,前幾年還有人這樣走,直到摩爾多的妖怪們開始繁
衍。」
  「我一生中很少看到有北方的船,而妖怪巡視著東岸,」博羅米爾說:「如果你繼續前行
,危險會隨著每一裡而升級,就算你找到了路。」
  「往南走的每條路都處處危機四伏。」阿拉貢答道:「等我們一天,如果到時我們還未回
來,你們將會知道邪惡的確已降臨到了我們頭上。然後你們就選出一個新領袖盡量跟著他走。」
  看著阿拉貢與萊戈拉斯爬上陡峭的河岸,消失在雲霧中,弗羅多的心情很沉重,但他的擔
心證明是多餘的。只過了兩、三個鐘頭,剛到正午,探險者的身影便出現了。
  「一切順利,」阿拉貢道,一邊爬過河岸。「有一條小路通往一個尚可使用的碼頭。路程
不是很遠,急流的首段在我們下面只有半里路,總共一里長。然後不遠處的水面平緩清澈起來
,不過水流頗急。我們最艱苦的工作將是將船與行李抬到舊運輸路上去。我們找到它了,但它
離河邊頗遠,在一石牆的下風面,離岸邊有一弗隆遠吧。我們沒找到北碼頭在哪兒。假如還在
的話,昨晚我們可能超過了。也許在上游找的時候,在大霧中漏過了。恐怕我們得離開大河一
陣子,盡快撤到運輸路上去。」
  「即使大家都是普通人,搬運起來也不是件易事。」博羅米爾道。
  「但情形如此,只有放手一搏了。」阿拉貢說。
  「對,我們會的,」吉姆利說:「普通人的腿在險峻的路前會猶豫不決,但小矮人會繼續
前進,儘管負荷是他身體的兩倍重量,博羅米爾先生!」
  這件工作的確非常艱苦,但最後還是完成了。行李從船上拿出,放到河岸上一個平坦地方
。然後輕舟被拉出水面抬起來。船的重量遠比想像中要重得多。連萊戈拉斯也說不出是由精靈
國王的什麼木料製成的,但其木質很結實卻又輕得奇特。梅裡與皮平他們兩人可輕鬆抬起他們
的船在平地行走。但需兩個普通人的氣力才能舉起來走過他們要穿過的地面。路從河岸上坡,
坡面滿是廢棄的石灰、石塊的碎屑,還有許多野草和灌木林蓋住的坑,有懸鉤屬荊棘,以及陡
直的小山谷。
  偶而會出現泥沼池塘,水是由裡面的階地流出來的。
  博羅米爾和阿拉貢把船一艘一艘抬上來。其他人則氣喘吁吁地抬著行李散跟在後面。最後
全搬到平路上了。然後,除了歐石南蔓和落石造成些麻煩外,大家一起向前走出。大霧仍瀰漫
在搖搖欲墜的石牆上,左邊則仍是霧鎖的大河,他們都可聽見急流沖刷桑吉比爾的尖礁和石牙
的浪嘯聲,但他們看不見。
  一行人來回搬了兩遍才將全部東西搬到南碼頭。
  從那裡,搬運的路繞回到河邊,平緩地通到一個小水潭淺淺的岸旁。水潭像是從河裡挖出
來的,但不是用手,而是由桑吉比爾急流衝到一排凸出河中的瓜礁中旋沖出來的。後面河岸兀
然升起一座灰色懸崖,步行的路戛然而止。
  短短的下午就這樣過去了,淡淡的黃昏雲層慢慢佈滿天空。眾人坐在河旁聽著霧中的急流
和沖石的混和聲響,他們又圍又累,心裡如這死氣沉沉的暮色一樣陰鬱。
  「到了,我們要在此度過另一晚了。」博羅米爾說:「我們需要睡眠,儘管阿拉貢還想在
夜晚闖過阿貢納思關,我們都太疲乏了--毫無疑問,除了我們結實的矮人吧。」吉姆利沒回答
,他一坐下便打起盹來。
  「我們盡量休息吧。」阿拉貢說:「明天我們必須白天出發了。除非天氣再次變化來要弄
我們,我們明天會有很大的機會避開東岸的監視溜過此河段。但今晚必須兩人輪流警戒:每三
小時換一次崗。」
  拂曉前下了一場小雨,除此之外,一夜無事。天一亮,他們即刻出發。霧還很稀薄。他們
盡量靠西岸划行,懸崖的談影越來越高,影子般的崖壁一直伸到湍急的河水中。上午過了一半
,雲愈發低了,頃刻間下起大雨來。他們便拉起獸皮蓋住船以防太多水進入船艙,一路漂流下
去了,灰灰的雨簾下,外面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
  而倒沒下很久。逐漸地,上面的天空晴了一些,然後突然間雲破天晴,餘下的髒兮兮的邊
雲拖曳著向北方河的上游方向飄移走了。煙消雲散。浮現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寬寬的溝壑,兩
邊是巨大的礁石形成的斜坡,上面有窄的裂縫和幾棵青形怪狀的材。河道更窄了,河流則更加
湍急。小船航速也不斷增加。無論前方出現什麼情況,他們停下來的可能性很小。頭上是一條
淡藍色的天空,兩旁是黑影籠罩的大河,而前方的伊姆纓爾山上遮住了大陽,一切變得漆黑。
  弗羅多倫窺了前面一眼,看到遠處兩塊巨大礁石迎面逼來,像是尖頂塔或石柱一樣。它們
立在河岸兩旁,高高挺立,虎視眈眈。西石之間有一窄窄的豁縫,河水將小船衝到前面。
  「小心阿貢納思,國王之柱!」阿拉貢大喊一聲。「我們很快就會衝過去。把船排成一線
,盡量拉開距離!緊跟住河水中間!」
  弗羅多的船沖往前面,雙柱像雙峰一樣壓過來。如同巨人,無聲卻不乏威脅力。然後他看
到石拄的確有形有狀,石刻的工藝和威嚴感經歷過如此多的風風雨雨仍舊保持著當初雕刻時的
神采。深水裡的底座還屹立著兩個國王的石雕像:模糊的眼睛,裂開的眉毛,依然還皺著眉頭
看著北方。其左手手掌都以警告的姿勢高高舉起。右手則都緊握大斧。頭上都戴著重重的頭盔
和王冠。那種王室的威嚴與力量感絲毫不減,似乎還是很早就消失了的王國的守衛者。弗羅多
心中油然而生起一種敬畏感,他弓起身,閉上眼,逼近時不敢向上看。甚至博羅米爾都低了頭
,一葉扁舟隨著激流飄過,在努梅諾守衛的陰影籠罩中,輕飄飄地如一片樹葉一閃而逝。於是
他們便穿過了關口的黑色峽口。
  兩岸可怕的懸崖兀然直立,一眼望不到頂。天空只是隱約可見。
  黑河水咆哮著四處迴盪,水面上吹過一陣風尖叫著而過。弗羅多蟋縮在膝上,聽到前面的
薩姆咕噥抱怨著:「什麼鬼地方!真恐怖!讓我跳出這艘船,我將永遠連水坑也不碰,更別說
河裡了。」
  「不用怕!」他後面響起了一把陌生的聲音。弗羅多轉過頭看到健步俠,但又不像是健步
俠,因為那張久經風雨的巡林人的臉不見了。
  船尾坐著阿拉松之子阿拉貢,驕傲地挺直著腰板,熟練地搖著櫓掌著舵,他的頭巾吹開了
,黑髮在風中飄蕩,雙眼炯炯有神:流亡的國王回到了自己的家園。
  「不用怕!」他說:「我一直渴望著瞻仰我的祖先伊西爾德和阿納裡安的相似之處。在埃
列薩的影子之下,伊西爾德家阿拉松的兒子,伊倫迪爾的繼嗣人,是無所畏懼的!」
  隨後他眼中的神光一熄,自言自語道:「甘道夫在就好了!我的心裡多麼向往米納斯阿諾
和我的城市之牆啊!但現在我又能去哪兒呢?」
  裂谷又長又黑,充滿了風聲、水流聲和石壁回聲。河道偏西岸一些,所以一開始前方一片
漆黑,但一會兒弗羅多看到一道高高的、亮著的豁縫出現在前面,越來越大。它飛快地接近著
,突然小船一沖而過,直衝進一片廣闊的日光天地。
  太陽早已過了午後,在有風的天空中照射著。被抑制的河水注入一個橢圓形的湖中,淡淡
的奈恩希思爾湖,四周環繞著群山,長滿了樹,山頂卻光禿禿的,陽光下發著冰冷的光。遠處
南端浮出三座山峰,中間坐落著一水中島,跟其他山脈分割了開來,位置有些靠前,河水伸出
微光閃閃的胳膊環抱著它。很遠處的風中傳來一陣轟隆聲,像是滾雷,傳得很遠。
  「看!托爾布蘭迪爾!」阿拉貢說:「向南指著高峰。左邊矗立著阿蒙洛山峰,右邊是阿
蒙翰山峰,有聽覺和視覺的山。在偉大的諸王時代,山上有高台做瞟望、監視使用。但據說沒
有人和動物曾經上過托爾布蘭迪爾山峰。夜幕降臨前我們會趕到那裡。我聽到了勞羅斯不停的
呼喚了。」
  一行人休息了一會,在湖中間順水向南飄移。他們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又抄起船槳匆匆趕
路。西行的山已落入黑幕之中,太陽變得又紅又圓。不時可見模糊的星星偶而露出來。三座高
峰呈現在他們面前,在暮色中顯得黑漆漆。勞羅斯在大聲地咆哮著。夜色已舖滿河面,他們終
於劃到了山前。
  旅途的第十天結束了。荒地被他們拋在身後。在做出東行還是西行之前,他們哪兒也走不
了。行動的最後階段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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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4: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阿拉貢把他們帶到大河的左邊河灣。這裡在托爾布蘭迪爾的映照下在大河的西岸,一塊綠
色的草坪從水邊一直延伸到阿蒙翰山腳下。
  草坪後面長滿樹的平緩山坡,樹林沿著湖岸的曲線向西展開。山上流下一條小溪灌溉著草
木。
  「今晚我們在此過夜,」阿拉貢說:「這裡就是帕思加倫草地:古時候的夏天這裡是一個美
麗的地方。希望邪惡尚未玷污至此。」
  他們把船靠到綠岸,就在岸邊搭起了帳篷。他們設立一個警戒視線,但沒有見到也沒聽到
任何敵人的蹤跡。假如咕魯仍緊追不捨,他在這裡也沒被發現任何身影和動靜。但隨著夜深,
阿拉貢輾轉反側越來越心神不安。於是他起身來到輪到警戒的弗羅多身邊。
  「你怎麼醒來了?」弗羅多問:「還沒到你呢。」
  「我不知道,」阿拉貢道:「在我的睡夢中充滿了越來越多的陰影和威脅。你還是拔出你
的劍來吧。」
  「為什麼?」弗羅多問:「敵人來了嗎?」
  「我們看看『刺兒』劍能顯示出什麼來。」阿拉貢答道。
  弗羅多從刀鞘裡拔出精靈寶劍。他不安地發現劍峰在夜裡發出微暗的光。「妖怪!」他說
道:「不是很近,但似乎不遠了。」
  「我也如此擔心,」阿拉貢說:「但也許他們不是在這邊河岸。『刺兒』劍之光暗淡,也
許它不過是指出有摩爾多的奸細在阿蒙洛山坡活缺。我還從沒聽說過妖怪來過阿蒙翰。但在這
些邪惡橫行的年代裡,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既然米納斯蒂裡思已不能保證到安杜因的通道
的安全。我們明天要小心行事。」
  白天來臨了,如火如煙。東方低垂的天空,一條條長長的黑雲像是燃燒的濃煙。火球般升
起的旭日在雲下點起熊熊大火,但很快地火燒雲爬上了晴朗的天空。托爾布蘭迪爾的頂峰金光
閃閃。弗羅多向東望去,凝視著高處的小島。島嶼突起於流水之上。懸崖之上是陡峭的山坡,
山坡上攀緣而生的樹叢,枝頭一支高過一支,再上面是高不可攀的巖石,灰灰的面孔和一巨大
的王頂。許多鳥在盤旋飛行,但見不到其他生物。
  吃完飯後,阿拉貢召集了大家。「這一天最後還是來到了。」他說:「也就是我們把這必
須做決定的一天延遲了很久。我們一行人長途跋涉到如今的同盟將會如何呢?我們是否西行加
入博羅米爾的貢多之戰呢?
  「還是東行挑戰恐懼和陰影,抑或解散同盟各行其道呢?無論怎樣做我們都必須盡快做出
決斷。此地不可久留。敵人仍在東岸,我們都知道,但是我們所擔心的是妖怪會不會已抵達了
河的這一邊了。」
  沉默良久無人開口。
  「弗羅多,」阿拉貢最後說:「恐怕責任還是在你肩上。你是會議指定的持戒者。你可以
選擇你自己的路,這方面我無法給你建議。雖然我試著能有甘道夫的作用,但我不是他,我也
不知道此刻他會有什麼安排,當然我們也不清楚他是否早有計劃。即使他真的在這裡,很可能
還是由你來做出選擇。這便是你的命運!」
  弗羅多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他慢慢說道:「我知道事不宜遲,但我無法做出決斷。負
擔實在太重。多給我一小時,我會講。讓我靜一下!」
  阿拉貢充滿了善意憐憫地望著他。「很好,德羅尤之子弗羅多,」
  他說:「你會有一個小時,且有一段獨處的時間。我們在此停留一會兒。但不要迷路了或
走太遠叫不到你們。」
  弗羅多低著頭坐了一會兒。一直關心地注視著他的薩姆搖了搖頭,低語道:「再明顯不過
了,但是薩姆.甘吉不應在此打擾。」
  過了一會兒弗羅多站了起來,走開了,薩姆看到而其他人則控制自己不去盯著他,而博羅
米爾的目光急切地跟著弗羅多,直到他在阿蒙翰山腳下消失了身影。
  弗羅多先是在樹林中漫無邊際地走著,走著走著忽然發現自己在朝著山坡方向走。他來到
一條小路前,這是一條衰朽了的廢墟古路。
  陡峭的地方鑿有台階,現在卻是破爛不堪,被樹根分割得到處裂開。
  他不管方向地亂爬了一陣,停在一塊草叢。四周長了一些花椒樹,中間有一塊寬平的石頭
。高地上的一塊草坪面向東方,沐浴著晨光。弗羅多停住了腳步,俯瞰腳下的大河,遠眺托爾
布蘭迪爾,鳥兒在山峰與那座渺無人跡的小島中間的河灣氣流中盤旋。勞羅斯洶湧澎湃,發出
震耳的轟鳴聲。
  他坐在石上雙手托腮,漠然地凝視著東方。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比爾博離開夏爾國後所發生
的一幕幕的事情,竭力回憶和思及甘道夫說過的每句話。時間在流逝,他卻仍舊一籌莫展。
  突然他從沉思中驚醒,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有東西在他背後正用不友好的眼光在盯
著他。他跳起來一轉身,卻吃驚地發現是博羅米爾在那裡和善地對他笑著。
  「我在為你擔著心呢,弗羅多,」他走上來說:「假如阿拉貢沒說錯,妖怪們在附近,那
麼我們誰也不該到處亂走,尤其你最不應該,你有重任在肩啊,我的心也很沉重。我是否可以
在這裡與你談一會兒?這樣我會寬心些。人太多時,什麼也爭不出個結果來。兩人一起想也許
能找到好辦法。」
  然後博羅米爾默默地立著。勞羅斯仍在無休止地呼嘯。風在樹枝中低語。弗羅多打了個冷
顫。
  博羅米爾走過來坐在他身旁。「你敢肯定你不是在無謂地折磨自己嗎?」他說:「我希望
能幫得上你。在難以抉擇的時刻,你需要建議。你是否想聽一下我的建議呢?」
  弗羅多抬頭看著。他的心忽地一涼。他捉到了博羅米爾眼中的奇怪一閃,但他的面容仍是
和善和友好。「最好還是放在那裡看不見比較好。」他答道。
  「隨你,我無所謂。」博羅米爾說:「但我還可以談談它嗎?因為你似乎只想到了它掌握
在敵人手裡時的魔力,只是它邪惡而不是善良的用途。你剛才也說世界在變。如果魔戒尚在,
米納斯蒂裡思便會失陷。當然,如果魔戒落入敵人手尚會是這樣。但如果掌握在我們手中呢?」
  「你當時沒出席大會嗎?」弗羅多答道:「我們不能使用它,只要一用它便會變為罪惡。」
  博羅米爾起身,不耐煩地走來走去。「所以你將繼續前行。」他大叫道:「甘道夫、埃爾
倫--所有的這些人都是這樣教導你的。對於他們自己來說,他們也許是對的。這些精靈、半精
靈、巫師們也許他們會痛苦。但我經常在懷疑,他們究竟是聰明還是只是膽怯。每個人的命運
不同。真誠的普通人將不會被腐蝕。我們米納斯蒂裡思的人經過了長久的考驗,依然剛直不阿
,忠心耿耿。我們並不希冀得到巫師之王的權利,我們要求的只是保護正義事業中自己的權利
。而且看吧!
  「由於我們的需要,命運已經使魔戒重見光明。這是一件禮物,給摩爾多的敵人帶來的禮
物。我們如果不去使用它以毒攻毒,那可是愚蠢透頂。魔戒的無畏、無情之威力本身便會取得
勝利。一位戰士、一位偉大的領導人物,還能有什麼顧忌呢?阿拉貢又顧忌什麼?或者假如他
拒絕,博羅米爾為什麼不能挺身而出?魔戒會給我統帥的力量。我便可以橫掃摩爾多之悍匪,
眾英雄無不蜂擁而至,聚集在我的帳下!」
  博羅米爾踱起步來,聲音越來越大。他幾乎忘記了弗羅多的存在,他又大談特談城牆與武
器以及普通人的大閱兵,如何制訂大聯盟和勝利將會如何輝煌,他將廢黜摩爾多,自己出任為
偉大的君王,既仁愛又英明。突然間他揮了揮手戛然而止。
  「但是他們卻讓我們丟棄它!」他大叫道。「我沒有說毀了它。假如理智戰勝誘惑這樣做
的話,那還情有可原。事實上卻非如此。惟一提出的計劃是一半人高的哈比人盲目地走進摩爾
多,給敵人無限機會來奪回魔戒為己所有,愚蠢!」
  「你當然明白了,我的朋友?」他說,突然又轉向弗羅多。「你說你很怕。假如真的如此
,最勇敢者將會饒恕你。但這不會是你的良知在起作用嗎?」
  「不,我是害怕,」弗羅多說:「就是害怕。但是我很高興聽你這一番肺腑之言。我的頭
腦現在更清楚了。」
  「那你會來米納斯蒂裡思嗎?」博羅米爾喊了起來。他的雙眼閃光,臉上顯出急迫的神情。
  「你誤會我了。」弗羅多說。
  「你會去的,至少會去一下吧!」廣博羅米爾堅持道:「我們的城市離這裡不遠,從那裡
去摩爾多比從這裡去摩爾多遠不了多少。我們在野外待的時間很長,你在採取下一步行動之前
也需要敵人的情報。跟我來吧,弗羅多。」他說:「假如你一定要去的話,在你冒險之前你需
要休整。」他友好地把手搭到弗羅多的肩上,但弗羅多感受到他的手由於壓抑住的激動而在顫
抖。他迅速向後一退,警覺地盯著這高大的普通人,身高是他的兩倍,力量則大他幾倍。
  「你為何這般不友好?」博羅米爾說:「俄是至個誠實的人,不是賊也不是追捕者。我需
要你的魔戒,現在你都知道了,但我保證我不會占有它的。你就不能讓我試試我的計劃嗎?把
戒指借給我!」
  「不行!不行!」弗羅多說:「大會指定我為持戒者。」
  「那將會由於我們自己的愚蠢而令敵人打敗我們,」博羅米爾大叫起來。「這真是氣死我
了!傻瓜!頑固不化的傻瓜!自投羅網尋死,自毀我們的事業。如果世上什麼凡人有權利占有
魔戒的話,那只有努梅諾的普通人才能勝任,絕非小矮人。假如不是運氣不好的話,魔戒不會
落入你手。它就可能是我的。它應該是我的。給我!」
  弗羅多沒有做答,一轉身轉到大石頭的另一邊。「過來,過來,我的朋友!」博羅米爾語
氣至軟說道:「你為什麼不擺脫它?為什麼不從疑慮和恐怖中解脫出來?如果願意,你可以怪
罪於我。你可以說我的力氣大,從你的手中強行奪走。我也確實比你強大得多,小矮人。」他
突然大叫一聲,跳過石頭,衝向弗羅多。他那和善的面孔可怕地扭曲著,雙眼冒著怒火。
  弗羅多閃身躲開,再次讓大石頭橫在他們中間。他只能做一件事了,他用顫抖的手拉出掛
在胸口的魔戒,在博羅米爾再次撲向他時,迅速地套在手指上。普通人喘著粗氣,不知所措地
呆望了一會,然後瘋狂地四處亂跳,在岸石和樹叢間到處尋找。
  「可恥的騙子!」他喊道:「讓我捉住你!現在我看清楚了你的想法。你會把戒指送給索
倫,把我們全出賣了。你一直在等待機會在我們需要你時棄之不顧。我詛咒你和所有的小矮人
去死去地獄吧!」然後,他被至塊石頭絆了腳,摔在地上,碰到了臉。他靜了許久,好像他的
詛咒擊中了他自己似的,然後他便突然嚎陶大哭起來了。
  他站了起來,用手擦了擦眼,甩掉淚水。「我剛才說了些什麼?」
  他大聲說:「我做了些什麼?弗羅多!弗羅多!」他叫著。「回來!我剛才瘋了,我已清
醒了。回來吧!」
  沒人回答。弗羅多甚至聽都沒聽到他的呼喊。他早已走了很遠,茫然地跳躍著爬向山頂。
恐怖和悲痛握住了他,腦海中一路閃現著博羅米爾那瘋狂兇惡的面孔和怒火中燒的眼神。
  不久他獨自登上了阿蒙翰山頂峰,停下來喘了口氣。迷霧中他看到了一個開闊的圓形廣場
,插滿了大旗,四周圍起搖搖欲墜的城垛。
  中間立著四根雕刻了的柱子,圍著一張高高的坐椅,下面是許多台階相連著。他走上去坐
在椅子上,像是一位迷途的孩子爬到了山大王的寶座裡。
  起初他沒看到什麼:他彷彿是墜入雲裡霧中,四周盡是影子,他正帶著魔戒。然後迷霧一
點一點地消失,於是他看到了許多的幻覺,幻象小而清晰,似乎近在咫尺的桌面上卻又很遙遠
。沒有聲音,只有色彩斑斕的映像。彷彿剎那間變成了小型無聲的世界。他坐在努梅諾普通人
的阿蒙翰山的金眼峰的透視椅上。他向東望去,那是一片地圖上來註明的廣袤大地,沒有名字
的平原來經開墾的森林。北望,山下的大河像一條絲帶,而雲霧山看起來則像是一顆渺小卻又
堅硬的斷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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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5 11:54:31 |只看該作者
  再向西望,他看到了羅罕遼闊的牧草地,還有奧森克,伊森加德山的尖峰,像一根黑色的
長針。而他腳下的大河向南望去則像一道捲起的浪峰躍入勞羅斯瀑布,濺起沖天泡沫和水花,
氤氳水汽中浮起一道彩虹。接著映入眼簾的是埃布爾安杜因,大河沖積而成的巨大三角洲,無
數的海鳥在陽光下如一團白塵飛旋四周,下邊便是碧藍的大海,海浪無窮無盡地湧向極目處。
  但是無論哪裡,看上去都是戰機四伏。雲霧山蜷曲著如蟻峰;妖怪們從成千的洞穴中一窩
蜂地湧出,在黑森林的樹下精靈與普通人及兇猛的野獸在搏鬥;博恩的家園一片戰火;摩裡亞
烏雲籠罩,洛連邊界升起股股黑煙。
  騎士在羅罕草原飛奔;野狼從伊森加德狂奔而出;東部普通人那邊則源源不斷地湧出持劍
者、持矛者、馬背上的弓箭手、戰騎士的首領們以及滿載的四輪馬車。黑暗之君所有的魔力全
部開動起來了。然後再向南他注視著米納斯蒂裡思。它看起來是那般遙遠而美麗:白色的圍牆
,高塔聳立,坐落在群山之間秀美中透出英氣。城堡刀光劍影,塔戰旗飛揚。弗羅多心中也飛
出了希望。遠處的東方又攫住了他不情願的目光。越過奧斯吉利亞倒塌的橋樑,米納斯。摩古
爾的鬼門關。以及妖魔出人的大山,目光落在摩爾多大地上的恐怖之谷,高戈羅斯。
  太陽落下黑暗卻籠罩了大地。煙霧欽繞中火光沖天,末日之峰在燃燒,一團濃煙正升向天
空。他的目光最後被盯住了:牆疊著牆,堡連著堡,黑暗,魔力無邊,鐵之山、鋼之門、堅三
塔,他看到了:巴拉德杜爾,索倫之城堡。一切希望在他心中消失殆盡。
  突然間他感覺到那隻眼睛。黑塔中有一隻眼睛沒有入睡。他知道它正意識到了他的凝視。
黑暗中一股兇殘的意志跳出來撲向他,他感覺到像是一隻手指在搜尋著他。如發現蹤跡,便會
即刻將他盯住。它觸到了阿蒙洛。它掃過了托爾布蘭迪爾--他跳下椅來,蠟曲著,用頭巾遮住
了頭。
  他聽見自己喊出聲來:是在喊「絕不!絕不」還是在喊「我會忠實地去你那兒」呢?他自
己都分不清楚。然後從某處有一道像閃電的力量襲上腦際:脫下它!脫下它!傻瓜,脫下它!
脫下戒指!
  兩種力量在大腦中交戰。有一段時間,兩種針鋒相對的力量在相互拉鋸,他扭曲著,受著
折磨。忽然他又清醒過來。弗羅多,既不是那聲音也不是那眼睛,在余力中他做出自由選擇的
決定。他摘下了他的戒指。他在高椅前,明亮的陽光下跪著。他脫下了戒指。一隻黑影彷彿像
一隻胳膊在他頭上飛過。它錯過了阿蒙翰向西竄去並凋零。然後藍天一片又是湛藍而清晰,每
棵樹上的小鳥都在歌唱。
  弗羅多站了起來。他滿身疲憊,但意志卻堅強無比,而且心裡也輕鬆起來。他大聲地對自
己說:「從現在起我要做我必須做的事,」他自言自語道:「這一點最起碼是清楚的,那就是魔
戒的邪惡正在行動小組中發作,在更大的傷害到來之前,魔戒必須遠離他們。我會孤身上路。
  「有些人我不能信任,而我所信任的對我來說又太珍貴了,可憐的老薩拇、梅裡還有皮平
。健步俠也一樣,他的內心向往著米納斯蒂裡思,而且那裡也需要他,而現在博羅米爾已經陷
入罪惡之中。我一個人走。馬上出發。」
  他迅速地走下山來到博羅米爾找到他的地方。然後他停了下來,聽了一會兒。他好像聽到
了山下岸邊旁的樹林傳來的呼叫聲。
  「他們將會來找我了,」他說:「我不知道我離開了多久了。幾個小時?我想應該有吧。
」他猶豫了一下。「我該怎麼辦?」他低語著:「我必須走,不然永遠也走不了啦。我不會再
有機會了。我不願離開他們,尤其是像這樣不辭而別。但他們一定會明白的。薩姆一定會的、
那我又能怎麼辦?」
  慢慢地他掏出了魔戒再次戴在手指上。他消失了,一陣風似地跑下了山。
  其他人在河邊待了許久。之前他們不安地走來走去,沒人出聲,現在他們坐成一圈一起談
論著。不時地會有人岔開話題,講起他們漫長的旅途和諸多驚險的經歷。他們問起阿拉貢關於
貢多王國的事及其古代歷史,以及在伊敏繆爾邊界仍然可見的偉大歷史古跡:石雕國王洛和翰
坐椅,和勞羅斯大瀑布旁的大台階。但無論如何他們的話題總是回到弗羅多和魔戒。弗羅多會
選擇什麼?他為什麼遲疑不決?
  「他正在抉擇哪條路最急迫,我想,」阿拉貢說:「他也的確需要這樣做,現在再向東走
對於我們一行人來說更加毫無希望,因為咕魯一直在跟蹤我們,恐怕我們的行蹤早已被洩露了
。可是米納斯蒂裡思離魔火及燒燬魔戒並不近。」
  「我們可以在那裡逗留片刻,然後做出一個勇敢的決定,但德內索爾之王和其他人無法完
成埃爾倫所說的超出權力之外的任務:保住戒指的秘密,或者止住侵犯敵人的進攻。如果你是
弗羅多的話,你會選哪條路?我不知道。現在我們是真的懷念甘道夫。」
  「失去他的確是我們的損失。」萊戈拉斯說:「但沒有甘道夫的幫助我們也要做出抉擇來
。我們為什麼不拿出一個方案來幫助弗羅多呢?我們找回他,大家一起表決。我會投米納斯蒂
裡思一票的。」
  「我也會,」吉姆利說:「當然派我們來主要是為了一路上幫助持戒者,直到我們不願再
前行為止,所以我們當中沒有人由於發誓或接受命令一定要去死亡之山。離開洛思洛連對於我
來說已經是很艱難的了。
  「但我還是堅持到了現在,而且我想說:現在我們已到了要做出最後選擇的時刻了。但有
一點我是非常清楚的,那便是我不能離開弗羅多。
  「我想去米納斯蒂裡思,但假如他不去的的話,我會追隨他去的。」
  「我也會跟他同行,」萊戈拉斯說:「現在分手太不講信義二字了。」
  「假如我們全離開他的話,的確是一種背叛,」阿拉貢說:「但是如果他東行,那也不需
要大家一起和他去,我也不認為我們應該去。東征將會是一次冒險:八個人、三個人、兩個人
或一個人都是一樣。若是你們讓我來選擇的話,我會挑出三個同伴:薩姆,如果不去的話,他
會忍受不了,吉姆利,還有我。博羅米爾將要回到他父親和他的族人的家鄉去,其他人應該與
他同行,至少麥裡亞多克佩裡格林應該去,假如萊戈拉斯不願離開我們的話。」
  「那可不行!」梅裡叫了起來。「我們不能離開弗羅多!皮平和我一直打算跟他去到天涯
海角,我們現在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我們以前不知道這承諾真正意味著什麼。這似乎與在夏爾
國或利文德爾相差太遠。
  「讓弗羅多去摩爾多的話,太瘋狂、太殘忍了。我們為什麼不阻止他呢?」
  「我們必須阻止他,」皮平說:「而且他正是為此而煩惱不已呢,我敢肯定,他知道我們
不會同意他東行,他也不願意讓我們與他同行,可憐的老傢伙。想像一下:獨自去摩爾多!」
皮平打了個冷顫。「可是這個可愛而愚蠢的老哈比人,他應該知道他不必開口問的。他應該知
道如果我們阻止不了他,我們也不會離開他的。」
  「請原諒我!」薩姆道:「我認為你一點都不了解我的主人。他根本不是在猶豫走那條路
。當然不是!去米納斯蒂裡思到底有何用途?我的意思是,對於他來說,博羅米爾大人,請原
諒我,」他補充了一句,轉過身來。就在這時,大家發現一開始坐在外圈一言不發的博羅米爾
不見了。
  「他去哪兒了?」薩姆滿面焦急地喊道:「在我印象中,最近他一直有些古怪。但無論如
何,他與此行無關。他一直說要回家,這也不能怪他。但是弗羅多先生,他知道他一定要盡可
能找到死亡裂縫的。可是他害怕。現在我們接觸到重點上了,他害怕極了。這便是他的問題。
當然他還是受過些教育的人,也就是說--我們都受過--在我們離開家園之後,不然,受到如此
驚嚇,他早就將魔戒丟到大河裡然後溜之大吉了。但他還是驚怕地不敢開始。而且他一點也沒
在擔心我們:我們是否與他同行。他知道我們想去。這是令他煩惱的另一件事。假如他拿定了
主意要去的話,他一定是自己去。記住我這句話!他一回來,我們的麻煩就來了。他一定會拿
定主意的,正如他的姓氏(巴金斯)一樣肯定。」
  「我相信你比我們所有的人說得更有見地,薩姆。」阿拉貢說:「假如被你言中了,我們
該怎麼辦?」
  「阻止他!別讓他去!」皮平叫道。
  「我在想,」阿拉貢說:「他是持戒者,重任在肩,命運所在。我覺得他如何選擇我們無
權過問。而且就算我們過問也不會起作用。有其他更大的力量在起作用。」
  「咳,我希望弗羅多能『拿出主意』回來,讓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皮平說:「這段
等待太可怕了!時間肯定到了吧?」
  「是的,」阿拉貢說:「時辰早已過了。早晨快過去了。我們必須去尋找他了。」
  正在這時,博羅米爾重新出現了。他一言不發地從樹林中走出來,來到他們身邊。他的臉
色看起來陰沉而又悲哀。他停了一會兒,好像在數著在座的人數,然後孤伶伶地坐下,眼望著
地面。
  「你去哪裡了,博羅米爾?」阿拉貢問道:「你看到弗羅多了嗎?」
  博羅米爾猶豫了一陣兒。「是,又不是,」他慢慢回答道:「是,我在山坡上找到了他,
我跟他說了話。我催促他去米納斯蒂裡思,別去東部。我逐漸生氣起來,他離開了我。他消失
了。雖然我在故事中聽過,但從來沒見過這種事發生過。他一定是戴上了戒指。我再也找不到
他了。我還以為他會回到你們這裡。」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阿拉貢說,緊緊地、很不高興地盯著博羅米爾。
  「是的,」他答道,「暫時我不想再說話了。」
  「這太不像話了!」薩姆跳了起來叫道:「我不知道這位普通人到底想幹什麼。弗羅多為
什麼要戴上那東西?他不應該戴的。如果他戴上了,上帝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不會一直戴著的,」梅裡說:「除非他像比爾博一樣為了逃避不速之客。」
  「可是他去哪裡了?他現在在哪裡?」皮平喊道:「他已經離開我們很久了。」
  「你多久以前看到弗羅多的,博羅米爾?」阿拉貢問道。
  「也許半個小時了,」他答道:「或者是一個小時。後來我又徘徊了許久。我不知道!我
不知道!」他兩手抱著,坐在那裡像是悲傷地在鞠躬。
  「他消失了一個小時!」薩姆喊道:「我們必須馬上找到他。快!」
  「等一下!」阿拉貢叫道:「我們要分組,而且要安排一下--且慢!等等!」
  這已經沒有用了。沒有人聽他說些什麼。薩姆首先衝了出去。梅裡與皮平早就緊跟在後,
已經消失在西河岸的樹林中,喊著:弗羅多!弗羅多!用他們那清晰、高音的哈比嗓音叫著。
萊戈拉斯和吉姆利也在跑著。一行人突然變得驚慌失措,瘋狂起來。
  「我們全都會分散並走失的。」阿拉貢咕歎道:「博羅米爾!我不知道你在這件不幸中扮
演了什麼角色,但是快來幫忙!去追那兩個哈比人,至少去保護他們,即使找不到弗羅多。如
果找到他,或有什麼線索。我一會兒就來。」
  阿拉貢敏捷地跳躍著追趕薩姆。他剛到花椒樹中的一片小草處便追上了他,他正奮勁向上
爬著,一邊喘一邊喊:「弗羅多!」
  「跟我來,薩姆!」他說:「任何人不需單獨行動。周圍不安全。我可以感覺到。我爬到
上面去,到阿蒙翰坐椅上去,看看能看到什麼。快看!真像我心中所估計的,弗羅多是沿著這
條路上的。跟我來,睜大眼睛!」他加快速度爬上去。
  薩姆竭盡全力,但還是跟不上巡林人的步伐,一會兒便落在後面。
  阿拉貢不見身影後他還沒走出多遠。薩姆停下來大口地喘著氣。突然用手拍了一下頭。
  「噢,薩姆.甘吉!」他出聲叫道:「你的腿太短了,多用用腦!讓我想一想!博羅米爾
沒撒謊,那不是他的風格。但他沒有全盤說出。有什麼東西令弗羅多先生非常害怕。他突然間
拿定了主意。他最終下了決定--前行。去哪兒呢?去東邊。不帶薩姆?是的,甚至不帶他的薩
姆。這太難了,難得太殘酷。」
  薩姆用手擦了擦眼淚。「振作起來,」他說:「可以的話,思考!他飛不過河的,也跳不
過瀑布。他也沒有帶裝備啊。所以,他一定要回到船上。回到船上!薩姆,快飛回船上!」
  薩姆轉向跑下山去。他摔倒了,摔破了膝蓋。起身,還是跑。他來到岸邊的帕思加倫草坪
,船已被拉出水面。沒人在那裡。後面樹林中傳來叫喊聲,但他不去管它。他站在那裡,緊緊
地盯著水面,像塊巖石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一條小船自己溜下河岸。薩姆叫了起來躍過草地。
船滑入河中。
  「來了,弗羅多先生!來了!」薩姆喊著,從岸上跳了下去,去抓要離開的船。他差一碼
還沒勾到。隨著一聲呼喊和濺起的水花,他臉朝下地掉入湍急的流水中。他在下面掙扎了一會
兒,河水便淹沒了他的捲髮。
  空船上傳來驚愕地叫聲。船槳一轉,小船在原處打轉。弗羅多及時一把抓住浮起來撲騰、
掙扎著的頭髮。圓圓的棕色眼睛中透出恐懼的目光。
  「上來,薩姆,我的孩子!」弗羅多說:「快抓住我的手!」
  「救救我,弗羅多!」薩姆喘息著。「我被淹沒了,看不到你的手。」
  「在這裡。別搖我,孩子!我不會鬆手的。踩著水,別亂動,不然會搞翻船的。對了,抓
住船舷,讓我划起船槳來!」
  搖了幾槳後,弗羅多將船划回岸邊,使薩姆可以爬上岸,像只落湯雞。弗羅多摘下戒指,
再次踏到岸上。
  「你簡直是世界上最討厭的傢伙了,薩姆!」他說。
  「噢,弗羅多先生,太難以忍受了!」薩姆渾身打著顫說道:「太難以令人忍受,你竟然
撇下我和眾人孤身上路。如果我沒猜對,你現在會到哪兒呢?」
  「安全上路了。」
  「安全!」薩姆說:「只有一個人,沒有我幫助你?除非我死了,否則這我可接受不了。」
  「你跟我走才是死定了呢,薩姆,」弗羅多說:「而且我也接受不了這一點。」
  「那個沒有你撇下我那麼肯定。」薩姆說。
  「但我要去摩爾多啊。」
  「我早就知道了,弗羅多先生。當然你會去了。而我要與你同行。」
  「薩姆,」弗羅多說:「別攔著我!其他人很快就會全趕來了。如果他們在此抓住我,我
必須又要爭辯又要解釋,那我將永遠也不會有那種決心或機會再出發。而我必須馬上走,要去
另一個方向。」
  「當然是了。」薩姆道:「但不是獨自一個人。我也一起去,不然誰也走不了。我會將所
有的船都先鑿上洞。」
  弗羅多從心裡笑了。一種突如其來的溫暖和喜悅打動了他的心。
  「留下一艘船別鑿!」他說:「我們會需要的。但你不能就這樣不帶裝備,不帶食品就走
啊。」
  「等我一會兒,我去拿我的東西!」薩姆急切地叫道:「都準備好了。我想著我們今天會
出發的。」他衝回宿營地。弗羅多將船裡的行李空出來後堆在一起,薩姆挑出他的行頭,抓起
一條備用毛毯,以及一些額外準備的食物,然後跑了回來。
  「我的全部計劃泡湯了!」弗羅多說:「想躲開你還真是沒辦法。但我很高興,薩姆。我
說不出我有多高興。來吧!很明顯的,我們是命中注定在一起。我們走吧,希望他們能找到一
條安全的路!健步俠會照顧好他們的。我覺得我們不會與他們再見了。」
  「我們會的,弗羅多先生。我們會的。」薩姆說。
  於是弗羅多與薩姆一起踏上了征途的最後一段。弗羅多用槳划離岸邊,大河飛快地將他們
載走,直下西河灣,經過托爾布蘭迪爾那愁眉苦臉的懸崖山壁。大瀑布的咆哮聲依稀傳來。儘
管有薩姆這樣的幫手,在小島的南端穿過河流向東劃向對岸也是件很困難的事。
  最後他們又到達了阿蒙洛山南坡河岸。在那裡他們找到一處成斜坡的岸邊,將船靠過去,
劃出水面,把船藏到他們能找到的最大的一塊巖石後面。然後打著東西,他們開始出發尋找一
條小路能通伊敏繆爾灰色山丘的小路,然後再走下黑影之地。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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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16 22:3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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