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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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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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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23: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八五章 亂亂亂(二)

平三年中,已經趨於平穩的漢室江山,突然間變得無比動盪

    老百姓們甚至鬧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年初剛傳來大捷,才兩三個月的時間,這大漢的天下,就變成了另一個模樣呢?誰忠誰奸,誰好誰壞,是非善惡的界限,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

    薰卓,雖然行廢立之事,可總體而言,在他的治理之下,關中日趨平靜。

    薰俷,虎狼之將,卻創造了自建初百年一來,漢室對外族的最大勝利。當然,薰家子殺人殺得有點厲害,可哪有什麼關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殺得都是胡蠻嘛!

    可這二人,在一夜之間,卻變成了國賊。

    那昭告天下的榜文之中,林林總總的列出了幾十條這董家父子的罪責,可怎麼看,都好像是強加上的罪名。

    薰卓一死,緊跟著就傳來了呂布在并州遭袁紹軍襲擊的消息。

    定襄城下一場慘烈的大戰,呂布被袁紹軍和鮮卑大軍聯手夾擊,退出并州,不知所蹤。

    四月初,臨涇的漢安都護府被馬騰襲擊。

    薰俷麾下首席謀主法衍被殺,主將典韋帶著殘兵敗將,掩護董家老小,脅迫弘農王劉辨母子退入朔方。朔方太守徐晃命龐淯死守大城塞,擊退了楊奉和馬騰聯軍。

    幾乎是在同時,董俷火燒谷城,擊敗了李郭兵馬後,退守函谷關。

    按道理說。國賊已死,那麼殺死國賊的人,應該就是大漢地忠臣棟樑才是。

    可是在短短幾天裡,李郭突然回師攻擊陽,自金墉門打進陽城,活捉了應該是功臣的鄭泰。

    臨死前,鄭泰卻沒有咒罵李傕郭。反而破口大罵和這件事好不著邊的曹操。著實讓人奇怪。

    鄭泰被棄屍菜市口。三天後有人發現,在他屍體旁邊,又多了一具屍體。

    那是個面目極其醜惡的傢伙,不過看上去,好像是被燒傷的一樣。經人仔細辨認,陽人驚恐的發現,這面目醜惡之人。赫然是傳聞已經死了兩年的反賊,種劭。

    亂了,全都亂了……

    種劭是反賊,那麼身為功臣的鄭泰也是反賊?

    接下來地事情,讓這個大漢地子民都瞠目結舌。鄭泰臨死前破口大罵地曹操,居然不計前嫌的出兵攻打陽。成皋守將韓猛被曹操麾下上將太史慈所殺,大軍直撲而來。

    出兵的名目卻是:李郭皆為國賊,刺殺太師董卓在先。腰斬名士鄭泰與後。

    究竟誰是國賊。誰是奸臣?

    李郭在陽進行了短暫的抵抗之後,就放棄了陽。

    帶領殘兵敗將推往函谷關。

    離開陽時,這二人又挾持了年僅十二歲的漢帝劉協。連帶著還有陽庫府的財物。

    好吧,到這裡,誰奸誰忠,應該一目瞭然。

    作為董卓的兒子,董俷這時候應該和曹操聯手夾擊,把李傕郭擋在函谷關之外。

    可誰曉得,當李傕郭抵達函谷關地時候,關城空蕩蕩,只有一些老弱殘兵。

    一打聽才知道,董俷帶領家眷人馬,早已經撤離函谷關,往弘農縣方向逃走了。

    李傕郭抰持著漢帝劉協,進入函谷關後,立刻整備兵馬。

    而口口聲聲要為董卓鄭泰報仇,要清君側的曹操,在佔領陽之後,突然停止攻擊。

    理由:陽翟守將楊定蓄謀造反。

    於是曹操立刻揮兵南下,十日後奪取了陽翟,斬楊定於城下。

    ******

    位於荊州城外,有一條溪水,名為檀溪。

    若同玉帶,環繞荊州城。檀溪之畔,有一座莊園,當地人提起這裡,都會用非常尊敬的口吻,稱呼其為水鏡山莊。山莊的主人名叫司馬徽,提起他的名字,荊州人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可是漢室江山的三君之一,大名鼎鼎的水鏡先生。

    時已進六月,天氣很熱。

    一群少年正圍聚在一起,氣氛極為熱烈的討論著話題。

    「龐統,你不是最崇拜那虎狼之將嗎?此次董西平不戰而退,使得李郭二人從容自函谷關退入關中……老師說,董西平這一退,從此漢室將永無寧日。嘿嘿,以我看,那薰西平那是什麼虎狼之將,分明就是賣國蠢賊,漢室若因此而敗,其人當為首惡。」

    這話語,很顯然是被大多數人所認可地觀點。

    卻見一少年呼地站起來,「劉磐,你莫要血口噴人。董家哥哥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十三歲縱橫青徐,血戰宛城;十四歲阻止羌人叩邊,十七歲雍丘救駕,哪一件事不是大快人心?遠的不說,就說近地,奪回朔方,為我大漢開疆擴土,這是從大將軍竇憲擊潰北匈奴以來,一百年中我大漢最揚眉吐氣的事情,怎不是英雄?」

    那名叫劉磐的少年嗤之以鼻,「不過一屠夫耳。」

    「哈,屠夫?」

    少年大聲說:「若天下當真多一些董家哥哥這樣的屠夫,宵小焉敢正眼視我邊關?」

    他越說越激動,到了後來索性站在那石桌上,「劉磐,自董家哥哥戰敗關東諸侯以後,朝廷清肅,百姓安居。以工代賑,使得多少流民得以生活,陽屯田,有令多少人重獲家園?若非爾等這些人,不須十年,我漢軍龍旗,定能飄揚在塞上。」

    「哼哼,可他還是一個膽小鬼!」

    「膽小嗎?」

    少年怒道:「若非那些所謂名士佈置陰謀,使得安定被襲,牛輔被刺,以董家哥哥的本事。豈能撤離函谷關?哼,劉磐,如果你在董家哥哥地位置上,恐怕早已沒命。」

    從人群中站出一十七八歲的少年,陰陽怪氣的說:「如此,只能說薰西平愚蠢?」

    龐統一見那少年,卻是冷笑連連,「董家哥哥實沒有閣下之急智。懷橘陸郎。誰人可比?」

    那少年名叫陸績。是廬江陸氏族人。

    秦聽說他少年聰慧,故而宴請與他。席間上蜜橘數枚,陸績愛其美味,臨行時偷偷放入懷中,不想在府門口掉落三枚。

    當時秦詫異的詢問:「陸郎何故懷橘?」

    陸績就回答,「柑橘味美,我雖品嚐。然家中老母卻不知其美味,故而想帶回家中。」

    其實,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秦也是個寬宏之人,當下一笑,命人給陸績準備了許多。

    龐統最崇拜的人就是董俷,聽陸績陰陽怪氣的一說,勃然大怒,立刻予以還擊。

    時隔數年。龐統如今已經十四歲了。

    先是在叔公門下求學。十歲那年就拜入了水鏡山莊門下。

    這一群少年,都是水鏡先生司馬徽的學生。大都出身荊揚名門,平時就喜歡在一起高談闊論。

    正逢董卓被殺。一群少年就開始爭論起來。

    都是名門之後,平日裡耳濡目染的事情可不少,故而說起來頭頭是道。

    那先前和龐統爭辯地少年,卻是荊州牧劉表地從子劉磐。他往日裡和龐統就不對付,如今聽說董俷棄守函谷關,當然不會放過以此來打擊龐統地機會。

    幾乎水鏡山莊的人都知道,龐統最崇拜董俷。

    陸績被龐統說的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而龐統說的興起,揮舞著拳頭大聲道:「什麼是士?能為黎民百姓做事的人,就是士。薰太師雖出身不高,可卻是為百姓做實實在在的事情。可是所謂的士又如何呢?整日裡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卻被人算計,那鄭泰,如何配得上士這一個自?」

    「龐統,你這話就不對了,董卓一鄙夫,有何德行稱之為士?」

    「哈,老師說地,士者,事也!難道你們覺得,老師說錯了不成?」

    眾人聞聽,不由得都沉默下來。

    龐統的精神更足了,「董家哥哥是個做事的人,哪有精神整日裡和鄭泰之流算計?依我看,董家哥哥不是國賊,反倒是那些享有名聲,如鄭泰之流放才是國賊。」

    「龐統,不要說了!」

    人群中站起一相貌敦厚的青年,看上去在十八九歲。

    這青年一站起來,龐統立刻閉上了嘴巴。不過那眼睛,仍盯著在場眾人,看誰還敢說董家哥哥的不是?

    「如今武功侯自離開弘農之後,音訊全無,實讓人擔心啊。」

    劉磐一皺眉,「子瑜兄,怎地你也如此維護那董家子嗎?」

    青年正是諸葛瑾,今年也已經十九歲。

    聞聽劉磐詢問,諸葛瑾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

    他把龐統拉到了一邊,輕聲道:「龐統,你說武功侯這麼久沒消息,真的沒事嗎?」

    龐統神色先是一暗,但旋即露出笑容。

    「天下間能令董家哥哥束手的人,除了董家哥哥自己,再無旁人……對了,諸葛哥哥,你這次聽完老師講課後,是不是要回家了?」

    諸葛瑾搖搖頭,「老師說,能教給我的,都已經教給我了。有些事情,還需要靠自己揣摩。我想好了,先生這次講學完畢之後,我先回家一趟,然後在出去遊歷。」

    「遊歷?」龐統不由得流露出羨慕之色。

    諸葛瑾和龐統地情況不同。

    他幼年手父親諸葛珪地教導,而後又得黃承彥的指點。數年前求學與龐德公門下。

    可說的上是博眾家之長。

    此次來水鏡山莊,只是為了聽司馬徽講學而已。

    而龐統還未能出師,司馬徽一日不點頭,他一日就不能離開,所以非常羨慕諸葛瑾。

    遊歷嗎?

    若是可以地話,我也想去遊歷,卻董家哥哥那裡,好好的遊歷一番。

    殊不知,諸葛瑾此時和他一樣的想法:若我這時候投奔武功侯,正是一個好機會。只可惜,武功侯如今音訊全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真的是好讓人心焦啊!

    二人各有所思,默默不語。

    就在這時候,從門外跑進來了一個青年,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叫喊:「新消息,新消息!」

    劉磐一把拉住了那青年,「承明,什麼消息?」

    這青年叫做潘濬,表字承明,是武陵漢壽人,曾隨宋仲子求學,後來又拜入水鏡山莊。

    他笑呵呵的說:「有三個消息!」

    「快說快說……」

    「第一,馬騰突然和李郭二賊反目,揮兵攻入三輔。」

    「馬騰怎麼和李郭打起來了?」

    潘濬一聳肩膀,「我怎麼知道……」

    「那第二個消息呢?」

    「張掖賊人突然出兵,攻佔了武威……」

    「啊?」

    劉磐皺著眉說:「話說這張掖的賊人,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何查不出一點來歷?」

    眾人無語,心道:你老爹是荊州牧都查不出來,我們怎麼可能知道?

    「那第三個消息呢?」

    「揚州牧秦,在數日前病故……呵呵,據說臨死之前,秦大人曾指著北方大罵:董西平所言不差,關東賊子皆鼠輩,只顧私利,全不在意我大漢社稷的安危。」

    劉磐等人聞聽,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承明,你少胡說八道,秦大人臨死前說了什麼,你又如何知道?」

    「這可不是我編造出來的,蒯良先生派人從前來通告劉荊州,我在大廳外聽到的話,是蒯良先生的下人所說。當時劉荊州的臉色,真的是非常難看……」

    潘濬已經出師,被劉表闢為從事。

    不過他時常會到水鏡山莊,和眾人高談闊論一番。

    秦,死了?

    眾人都不禁沉默下來。

    那是一個對漢室忠心耿耿的人,有他在,揚州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可他這一死……

    諸葛瑾輕聲道:「秦大人一走,這江東必然大亂……只怕連荊州也難以安生了。」

    潘濬見眾人沉默,眼珠一轉,突然笑了。

    「我還有一個消息,你們想不想知道?」

    「去去去,莫要在這裡呱噪……」

    「你們不願意聽就算了,告訴你們,是董西平的消息!」

    所有人聞聽不由得一振,龐統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抓住潘濬的衣服袖子。

    「承明大哥,董家哥哥有何消息?」

    潘濬聽龐統對薰俷的稱呼,就是一蹙眉頭。

    當下一聲冷笑,「你那董家哥哥,如今已經淪為流寇。於十一日前,襲擊了上。」

    上?

    龐統一怔,扭頭向諸葛瑾看去。

    卻見諸葛瑾緊鎖眉頭,轉身就走。

    緊跟著諸葛瑾離去,二人來到了一間房舍中。

    龐統說:「子瑜哥哥,你想到了什麼?」

    「我在想,武功侯為何不往武威,反而南下走上呢?」

    龐統沉吟了片刻,眼睛一亮,輕聲道:「子瑜哥哥,我倒是猜出了一些端倪……你若是想去投奔,那麼最好現在就啟程,去張掖吧。也許你到達張掖時,董家哥哥也該到了。」

    「張掖?你是說……」

    「我記得在中平元年時,我叔公曾和董家哥哥說過一些話,勸他未雨綢繆。後來我雖然不知道薰家哥哥做了什麼,可叔公在一段時間,突然對西域產生了興趣。若我猜測的不錯,只怕那張掖的賊人,實際上就是薰家哥哥的人馬,你可前去一試。」

    說完這一番後,龐統突然一聲輕歎:「子瑜哥哥去了,卻不知我何時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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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24: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八六章 一念惡漢

地處關中平原,在長安以西。

    四丈高的灰色城牆上,釘著一個人。雙臂張開,兩支短矛穿透了手心,胸前還插著一根鐵矛,雙足併攏,有一支短矛貫穿。鮮血順著城牆留下,滲透進渭南土地。

    此人名叫李孟,是李傕的表侄,司隸西部都尉,上洛守將。

    城門洞開,城中烈焰熊熊,不時有哭喊聲傳來……

    薰俷站在上城頭,靜靜的眺望一望無際的渭南大地,細目微閉,若同一座石雕。

    第十三座城鎮了!

    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董俷洗掠了十三座城鎮,並且在每一座城鎮都留下了鮮明的標記。

    一個類似於後世基督教的耶神像。

    當日火燒谷城,退守函谷關以後,董俷原本打算借函谷關之險,狙殺李傕郭。

    可不成想,噩耗頻傳。

    先是有馬騰攻佔安定,而後又傳來了牛輔被刺的消息。

    二姐董照在臨洮城破之後,點燃了熊熊大火,自焚於臨洮老宅之中。

    薰俷當時就懵了!

    雖然說他和二姐並不算是很對付,可畢竟是一家人,又能有什麼化解不開的仇恨?

    更何況,牛輔一直很支持他,董俷心裡一直存著感激。

    「姐夫好端端的,怎麼會被刺殺了呢?」

    薰俷很不解,按道理說,牛輔的本事不差,為人也非常小心。居然在軍中被刺。

    這可就不一般了,董俷疑惑的詢問李儒。

    李儒搖搖頭,「細作也不清楚,是說當晚有人潛入軍中,刺殺了大方後,又連殺十三個將領,從容離去。至於是什麼人做地事情,我現在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既然是刺殺。當然就不會有人站出來承認。

    當著千軍萬馬。連殺十三名將領。又能從容離去……

    能有這種本事的人可不會很多!

    「那人用的是什麼兵器?」

    「好像是一把形狀很奇怪的劍!」

    刺殺,劍客,形狀奇怪的寶劍……

    當這些名詞一一浮現,聯繫在一起的時候,董俷腦海中立刻就閃出了刺客的容貌。

    難道是他?

    薰俷印象中,能有這種與千軍萬馬中刺殺主帥,又具有相同特徵地人。只有一個。

    史阿!

    劍師王越地那個大弟子,被董鐵稱之為天生地刺客,能用任何兵器施展同一種劍法。

    王越如今不知所蹤,天曉得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薰鐵自然不可能去刺殺牛輔,那麼唯一的人選,就只有史阿。

    自從史阿當年刺殺了董卓之後,就音訊全無。董卓李儒遍發海捕文書,也未能找到此人的蹤跡。這個人……董俷不禁心中一緊。的確是一個麻煩而且危險的對手。

    可關鍵是。史阿為什麼要刺殺牛輔?

    刺殺了牛輔,對史阿有什麼好處?憑著董俷在陽和史阿結識四五年的認識,這是一個很功利的傢伙。當初士人請他刺殺董卓。還能找到一些說得過去地理由。

    可這一次刺殺牛輔,未免就有些古怪了……

    唯一的解釋,史阿投靠了什麼人?他是奉命刺殺牛輔,那麼主使者也就呼之欲出。

    鄭泰!

    但董俷不相信這個結論!

    鄭泰搞陰謀詭計也許的確是一把好手,可若是說論起實力,以史阿的眼光怎麼可能看得上鄭泰?而且,史阿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鄭泰作為士人,未必能看得上他。

    「姐夫,要小心這個人!」

    薰俷輕聲提醒,「可惜我的技擊營成立的太晚,半年時間,根本不足以擔當重任。」

    在心裡,董俷已經下定了決心,若這次能活下來,一定要把所有精力投注於技擊營上。情報啊……薰俷覺得自己的情報實在太薄弱了,以至於這一次處處被動。

    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些事情地時候。

    薰俷首先要面臨地抉擇,就是該堅守函谷關,還是撤離?

    緊跟著,曹操攻佔了陽,李郭沒有追擊,回師陽,將鄭泰擒拿後腰斬菜市口。

    似乎是一件很爽利的事情,可董俷卻感覺不到有任何的開心。

    李儒說:「曹操做了一件非常明智地事情,如果這時候他進陽,會馬上變成眾矢之的。這傢伙不簡單,野心也不小,只怕是李傕郭二人,難以抵擋住曹操。」

    薰俷卻沒有說話,心裡面沉甸甸。

    因為從這件事上面,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曹操的大局觀很不錯,但是與細節上,卻無法做的如此周詳,這是有高人點撥啊!

    曹操身邊的高人有幾個?

    薰俷也很清楚。程,狠辣有餘,機變不足;荀彧精於內政,不善詭道;伊籍……不是很熟悉,但也不足為慮。其餘諸人,雖各有專精之處,但與大局觀上略差。

    唯一能夠和曹操的大局觀相互配合的人,只有一個。

    郭嘉!

    薰俷攥緊了拳頭。這個他當初一心想要得到,卻未能得到的人,如今已經成為大敵。

    郭嘉在這世上留一日,就會是一個威脅!

    李儒說:「我們現在還有一個機會,那就是死守函谷關,把李傕郭阻於函谷關外,而後與曹操兩下夾擊,則李傕郭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薰俷卻搖搖頭,「姐夫,你不瞭解那曹阿瞞……那傢伙精明的很。夾擊李郭,必然會令李郭狗急跳牆,說不定會殺死那漢家子。若漢家子死了,則他和我們定然就成了天下公敵。你我無所謂,可曹阿瞞卻承受不起這麼一個局面……以我看。他十有八九會在陽止步……至於他後面的打算,我說不準,但絕對不會與我們合作。」

    漢家子,指地是漢帝劉協。

    當初聽評書,看演義的時候,董俷對劉協挺同情的。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居然承受了那麼多的災難,這在外人看來。簡直不可想像。

    但同情並不代表認可!

    雖然劉協是董卓立起來的皇帝。可董俷總覺得這小孩子的心機太過於深沉了。特別是當初企圖殺死他的兄長劉辨。更讓薰俷覺得不可思議,小小年紀,竟如此毒辣?

    也正是這原因,董俷心裡對劉協非常地反感。

    當老爹在地時候,董俷看著董卓地面子上,還稱呼一聲皇上。

    可老爹不在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給什麼面子。再說了。鄭泰布這麼大的局,若劉協沒有在後面點頭,恐怕以鄭泰的能力,也不那麼容易做到。這小孩子,自尋死路!

    對於曹操的瞭解,李儒自然比不得董俷。

    沒錯,若曹操和董俷夾擊李郭二人,最終得益的人是董俷。

    李郭一死。司隸必然大亂。薰俷就能夠借此機會在司隸站穩交感。據守關中一地。

    有河水阻隔河東,又有函谷關天譴,可說是穩如泰山。

    而曹操就不一樣了。

    背負一個弒君的罪名。他就算得了京兆,佔據了兗州,依舊要面臨諸侯的討伐。

    換做是李儒,怕也不會做這種損己利人地事情。

    李郭兵馬,不足為懼。

    但是這身邊還帶著百十口家眷,卻不能不讓人仔細的考校。

    薰俷這時候,做出了一個也許會讓他背負一世罵名的決定:放李傕郭二人入關。

    李儒聞聽之後,不由得臉色大變。

    「主公,你可要想清楚啊。若李郭挾持天子入關中,則漢室的臉面可就徹底被扒光了。到時候,李郭二賊固然是為千夫所指,可是你我,只怕也要背負萬載罵名。」

    薰俷笑了,「姐夫,我們背負的罵名,難道還少嗎?」

    一句話,把李儒說的啞口無言。

    漢室,也許由此而大亂,從今往後,將再也難找到當年的安寧了!

    ******

    「主公,主公……」

    何儀的呼喚聲,將董俷從沉思中喚醒。

    「啊,什麼事?」

    「林鄉亭侯和華雄將軍有事求見!」

    薰俷扭頭看去,只見在馬道口前,李儒和華雄正恭敬地肅手站立。

    「姐夫,文開,是不是有敵情出現?」

    這個時候二人出現,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個月地奔波,董俷早已經習慣了。

    從函谷關撤退,佔領了弘農。

    薰俷命人洗掠了弘農庫府。將金銀散發給了隨軍將士,把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能分發給弘農百姓就給弘農百姓,不能分發地,就一把火全部都銷毀。

    而後一路洗掠。

    先後襲擊了務鄉、湖縣、溪鄉,最後攻佔華陰。

    華陰楊氏族人,被董俷殺了一個乾乾淨淨,雞犬不留。老爹曾想用溫和的手段來拉攏世族,可現在看來,什麼溫和的手段,狗屁……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殺戮。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薰俷的觀念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手段越發的凶殘,把個司隸攪得天翻地覆。

    在攻陷華陰之後,董俷突然發現,自己的兵馬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有增加的趨勢。

    如果是在往常,他一定會非常高興。

    可現在……這些兵馬不足以相信,也不足以依持。別看現在跟的這麼緊,一旦發生了危險,肯定會不戰自潰。一群烏合之眾,不足以成就大事。在薰俷的觀念中,兵多不如兵精,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刻,他依舊保持著這種觀念,不曾改變分毫。

    能留下的精壯,全部留下。

    不能留下的老弱殘兵,則分發金銀。然後交給那些心懷不軌的將領,襲擊三輔重鎮,臨晉。而薰俷則帶著主力人馬,繼續沿途洗劫。在攻陷了鄭縣之後,修整三日,突然轉道進入塚領山。等李郭的兵馬反應過來之後,董俷的人馬早就不知所蹤。

    那塚領山,是秦嶺支脈。

    幾千個人進去,就如同石沉大海。

    而董俷就是借此機會,在山中有修整了近十天的時間,而後突然殺入渭南,攻陷上。

    此時,董俷手中加上虎女,共有五千強勇。

    典佑典弗、典滿牛剛、孟坦郭援,六人各領五百兵馬,董俷自領巨魔背嵬,餘者由徐榮和華雄組成近衛軍,負責保護老夫人等一行家眷。

    李儒淡定一笑,「探馬來報,渭南校尉宋果率領八千騎軍,已經從商縣開拔,正在朝上逼近。」

    「宋果?」

    薰俷笑了起來。

    這是李傕郭的老部下了,早年也曾在華雄麾下效力,董俷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據說很精明,是個見風使舵的貨色。

    細目半瞇,董俷輕聲道:「這個人,我要活的。」

    李儒一怔,馬上明白了董俷的意思,「既然主公要他活著,索性就讓他多活一些時日。」

    「聽說郭又多的女兒女婿在商縣?」

    「正是!」

    「我想那郭又多知道,痛失親人的感覺,是什麼滋味。」

    薰俷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話,可是聽在李儒華雄的耳中,卻是那麼的冷酷和殘忍。

    主公,終於學會不擇手段的來打擊敵人了!

    李儒和華雄相視一眼,輕輕點頭。這兩個月來,董俷看上去越來越像是一個主公了。以前,他心中總還是存著一個美好的幻想,可現在,薰俷已經學會了冷酷。

    「上庫府,可曾搬空?」

    「已經按照主公的吩咐,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也全部分發給了百姓。」

    薰俷點點頭,「我曾聽人說過這麼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為社稷之根本,不可怠慢。今日我們施以仁義,他日我等馬踏關中,這些百姓就會夾道相迎。呵呵,我今日予以一,他日他們會還予我百倍,這筆帳怎麼算,都是划算。」

    是啊,反正又不是自己的物品?

    「對了,張掖方面可有情報傳遞過來?」

    整支人馬,除了華雄李儒之外,還其餘將領並不知道董俷的真正目的。

    「張掖陳到業已出兵,攻佔了姑臧。馬騰如今佔據漢陽郡,正處於兩難之中。」

    李儒突然笑道:「不過,騰子駒果然出兵了,看起來那賈先生,對主公非常瞭解。」

    薰俷點點頭,「好吧,宋果就交給姐夫你來對付……活捉宋果之後,文開你立刻和典滿孟坦二人,帶著宋果前往戶縣,詐開城門之後,將其佔領,等候我到達。」

    「喏!」

    「姐夫,奪取戶縣之後,我們就要從子午谷轉道進入南山。此後一段時間中,將再也沒有補給供應。故而你和郭永準備好糧草輜重,我可不想大軍在山中忍饑挨餓。」

    李儒穩定,拱手道:「主公放心,我定然準備妥當。」

    說完,李儒突然笑道:「說起子午谷,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接到消息,益州牧劉焉派督義司馬張魯與別部司馬張脩將兵攻擊漢中太守蘇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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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郭汜焉能為人

張魯出現了嗎?

    跨坐獅鬃獸背上,董俷一路急行,心中暗自的思忖著。

    張魯是何許人?說起來可是大大的有名頭。此人的祖父,就是在漢末時極具名氣的方士張陵。薰俷說不清楚張陵是誰,不過聽上去和演義裡的左慈於吉之流很相似。

    這張陵在蜀郡創立了五斗米教,在巴蜀頗有影響力。

    但相比之下,董俷對張魯似乎更瞭解一些。在演義中期,張魯曾多次出現,漢中之主,令劉璋奈何不得。只是後來曹操伐蜀,攻佔了漢中,張魯隨後投降曹操。

    在演義裡,張魯的作用並不是很明顯。

    似乎更像是為了引出馬超、龐德而專門設立的一個人。

    沒想到,這個人還真的存在。

    張魯的出現,是否預示著,益州將會隨之分裂呢。雖然記不清楚張魯後來是為什麼和劉璋反目,但想必和這一次將兵攻打蘇固有密切的關係。

    如何在這裡面撈取好處呢?

    薰俷想到這裡,突然間自嘲的一笑:董西平啊董西平,你現在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妄想著從一樁和你毫無干係的事情中撈取好處?你也學會算計了嗎?你也開始想那些士人一樣,爭權奪利了嗎?薰西平啊董西平,你真的學壞了!

    「主公,翻過前面的山梁,就是商縣了!」

    成蠡輕輕的喚了董俷一聲,讓董俷立刻意識到。他現在最主要地事情,是攻取商縣。

    至於張魯的事情,還是再說吧。

    渭南平原,是益州出子午谷,進入司隸後的第一站。

    從子午谷開始,有戶縣、上和商縣連成一條線,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戰略位置極為重要。

    渭南勾連隴西。漢中。有千里沃土。

    如果佔據了渭南之地。則長安就危在旦夕。

    李傕郭對這裡非常看重,不但派來了麾下大將,更把郭的女婿一家,安置此處。

    這足以看得出,渭南對長安的重要性。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董俷勒馬商縣城外,靜靜的等待著。

    已經六月了。天氣很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若按照四季劃分,此時正屬於夏末。

    天亮的很早,隨著一陣號角聲響起,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地亮光。

    商縣城門在號角聲中吱吱地開啟,一隊門卒走出來,一個個精神低迷,懶洋洋地伸著懶腰。

    薰俷的兵馬的確是襲擊了上。可那又能怎樣?

    不說別的。宋果大人帶去的八千人馬,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了薰俷等人。

    沒有和董俷交過手的人,大都是懷著這樣地想法。渭南兵卒倒是聽說過虎狼之將的名聲。可大多數人還是認為,所謂的萬夫不擋之勇,難道還真的能萬夫不當嗎?

    李傕郭輕視薰俷,結果被薰俷在陽城下打得膽戰心驚。

    這種糗事當然是盡量的淡化,所以渭南士卒雖知道董俷抵達,卻沒有一個人放在心上。

    一群殘兵敗將,何至於如此重視?

    沒有人能準確的說出董俷現在手中究竟有多少人馬,不過根據攻擊臨晉的降卒說,人數不會有太多。

    所以,宋果出征之後,商縣令張南,也沒有去太在意。

    一如既往的在寅時開啟城門,門卒伸著攔腰,可沒等那懶腰伸完,一個個突然怔住。

    從天邊,一股黑色洪流洶湧而來。

    鐵蹄轟隆,如同焦雷炸響一般,接連不斷。

    那馬背上地騎士,全都是披掛重甲。當先一匹極為神駿地戰馬,極速飛馳而來。

    馬上的將領,頭戴罩面盔,身披大葉甲,看不清楚相貌。

    不過在那戰馬後兩側,有兩個九尺高壯漢撒足飛奔,跟在馬後,始終保持相等距離。

    而大漢身後,大約十步距離後,是四百黑甲騎士。

    這一隊騎軍的速度很快,雖然都披掛沉甸甸地鎧甲,可是那速度,卻絲毫不受影響。

    全都是純血寶馬,這樣一隊騎兵,在渭南從未出現過。

    門伯一怔,猛然反應過來,想要叫喊。突然間,在空中迴盪起一聲淒厲的鬼哭狼嚎。

    一抹烏芒驟然出現在視線中。

    門伯還沒有反應過來,那烏芒已經到了近前。

    噗的一聲,正中門伯胸口,巨大的力量帶著門伯的屍體,飛出去七八步的距離,摔落在地上。

    「敵襲……」

    有門卒高喊起來,可已經晚了!

    薰俷已經衝到了城門前,兩柄大錘一分,把兩個門卒直接砸飛了出去。

    「巨魔士,殺進商縣,活捉張南!」

    「殺殺殺!」

    緊隨其後的巨魔士同時高呼起來,何儀何曼一左一右,大棍輪開了一頓狠揍。渭南軍自駐紮商縣以來,可說是安逸慣了。何曾見過如此猛將,一輪衝殺之後,五十名門卒被殺得乾乾淨淨。

    喊殺聲,打破了商縣的寧靜。

    驚醒過來的渭南軍緊急集合,卻已經來不及了。

    宋果出擊上,帶走了渭南軍大部分人馬,所留下的,也是以步卒為主。

    長街之上,一排排的巨魔士輪番衝擊,投槍硬弩如一點般飛出,把駐守在商縣的士卒殺得是血流成河。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渭南軍就被殺得四散奔逃,潰不成軍。

    薰俷沒有命令巨魔士追擊,自帶一隊騎軍,衝至商縣府衙外。

    府衙大門緊閉,董俷卻是淡然一笑。

    何儀何曼縱身躍出,兩根生鐵棍輪開,砰砰砰幾下。把朱漆大門就砸的四分五裂。

    薰俷跳下戰馬,手持橫刀。

    摘下罩面盔,但見牛山濯濯。巨魔士一個個也摘下了頭盔,全都是和薰俷一樣打扮。

    「主公,我兄弟為您開路!」

    儀何曼兩人大步流星,闖入了庭院之中。

    只聽得那庭院裡響起了一陣淒厲慘叫聲,董俷榻上台階,拖刀緩步走進了大門。

    沿途。就看見一路地屍體。

    有的手持兵器。有的卻是赤手空拳。

    看打扮就知道。這些人大都是府衙裡的家丁家將。何家兄弟不愧是幹過黃巾軍的人,出手極為凶狠。所過之處,一個不留。以至於薰俷一路下去,竟然無事可做。

    三十名巨魔士,摘下了罩面盔,拖刀緊隨董俷身後。

    一行人走進了後院,就看到一手拖著一個僅僅穿著小衣。姿色不俗的女人,一手揪著一個青年的頭髮,從臥房中走出來。何儀抱著兩根生鐵棍,隨後從房間裡走出。

    上前躬身行禮:「主公,這兩個狗男女躲在裡面,想必就是您要找的人!」

    翻轉橫刀,董俷用刀口托住了那青年地下巴,沉聲喝道:「你可是商縣令張南?」

    青年大約二十七八。長得面若粉玉。目若朗星,頗為俊秀。

    「本官……」

    薰俷突然抬腳,踹在了張南地臉上。

    「官甚官?換個稱呼。」

    這一腳。踹地張南滿臉是血,牙齒幾乎掉了一大半。疼得這白臉小生好一陣子的慘叫,董俷也不理他,扭頭看著粉面煞白,瑟瑟發抖的女人,用刀托起了她的下巴。

    「他是你夫君?」

    「正是!」

    「商縣令張南?」

    女人點頭,用幾乎聽不見的哼哼聲回答:「大王所說沒錯。」

    這女人,把董俷當成了搶劫的土匪,卻讓董俷笑了起來……

    「那你一定就是郭又多的女兒嘍?」

    「妾身正是。」

    「可知道我誰?」

    「妾身……不知……」

    薰俷輕聲道:「我叫董俷,是當朝武功侯。這麼說可能你沒有印象,不過你那老子曾在我父親麾下效力,但是他心懷不軌,殺了我地父親,這麼說,你想必知道我是誰了!」

    聲音,非常柔和,卻讓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

    薰俷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抬著郭氏的下巴,歎了口氣,輕聲道:「郭又多長得那麼難看,沒想到卻生了個千嬌百媚的女兒……呵呵,是不是你媽在外面偷了男人?」

    郭氏雖然害怕,這時候也忍不住怒罵道:「你媽才偷男人……」

    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響,董俷抬手一記耳光抽在了郭氏的臉上,打得她滿嘴是血。

    張南大怒:「董西平,有本事去找我父親算賬,跑來這裡對一個女人耍威風,算什麼好漢?」

    薰俷站起來,抬腳踩住了張南的腿。

    腳上用力,只聽嘎巴嘎巴兩聲脆響,張南慘叫一聲,腿骨折斷。

    薰俷輕聲道:「我不是英雄……在我爹被殺了以後,我就再也不想做英雄了?做英雄很累,做了事情,還要遭人算計。呵呵,做妖魔多好?至少所有人都怕我,不敢算計我……」

    薰俷說完一句話,就踩斷張南一根骨頭。

    語氣很平靜,聲音也不算大。可是在一旁觀看的何家兄弟,還有巨魔士,都噤若寒蟬。

    「我以前從不打女人,甚至連殺死我姐姐地兇手,我也給他了一個很痛快地死法。可是現在,我覺得我太懦弱了……我不狠,別人卻對我狠。我仁慈,可是我連我爹的屍骨都沒有辦法收起來。張南,知道是誰讓我落得如此下場嗎?就是郭!」

    寒光一閃,橫刀自張南的雙手滑過,鮮血噴濺。

    張南慘叫一聲,頓時昏迷不醒。

    「把他弄醒……呵呵,我一直以為死是對人最大地懲罰,可我現在知道,其實最大的懲罰,是生不如死。郭家姐姐,若你父親不殺我爹,我真的要尊稱你一聲姐姐了。我們本來可以做一家人,但是現在……你要怪,就怪你那不長眼的老子吧。」

    「你要做甚?」

    郭氏聽出了一絲不妙,忍不住大叫起來。

    薰俷哈哈大笑,「我要做什麼,你馬上就會知道!」

    這時候,王戎成蠡押著幾十個商縣士人進入了府衙。

    薰俷使了一個眼色,兩名巨魔士拖著那郭氏就進入了臥房,任憑她淒厲的叫喊。

    「那女子如何?」

    士人噤若寒蟬。

    薰俷冷笑一聲,「我是誰,你們應該明白。想要活命,就乖乖的照我說的去做。進去給我狠狠的幹那個女人,誰最賣力,我就饒了誰。每個人有一次機會,好好把握。」

    在寒光閃閃的鋼刀威逼下,這些本地的名紳一個個走向了臥房。

    聽著那臥房中的哭喊聲,董俷閉上了眼睛。

    「過一會兒,全都殺了!」

    「喏!」

    薰俷說著,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張南。

    突然一聲冷笑,「找個罈子,把他四肢給我剁了,裝入罈子裡做成人甕,留給郭汜。」

    所謂人甕,就是砍掉了四肢,挖了眼睛,削了鼻子,隔了舌頭,然後裝入一個盛滿糞便的罈子裡。讓你活著,卻生不如死。當年呂後曾對劉邦的寵姬用過這種手法,可說是人世間第一大慘事。

    薰俷說完,帶著何家兄弟就大步離去。

    ******

    夕陽西下時,董俷押著裝滿輜重的車輛,朝著戶縣方向行去。

    商縣府衙,烈焰熊熊。

    而位於商縣城門口,郭氏被赤身裸體的吊在城門樓上。屍體下身,卻是狼藉一片。

    在屍體下,有一尊甕。

張南被做成了人甕,放在郭氏的身下。混濁的白色液體,滴落在張南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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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牽一髮而動全身

董俷不瞭解郭汜,但並不代表沒有人瞭解郭汜。

    隨行人員之中,最瞭解郭汜的莫過於李儒,其次華雄徐榮,對李郭二人也很熟悉。

    這是一個很冷靜的人,在遇到慌亂時,總能保持冷靜的頭腦。

    李傕郭汜這個組合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可怕,兩個人的本事都不算很好,可是李傕果敢,郭汜沉穩,二者結合在一起之後,就產生了不是一加一等於二就能計算的變化。

    薰俷火燒谷城,險些把李傕燒死在火場中。

    正是郭汜堅持兵分兩路,前後呼應,使得李傕得以逃生。甚至在郭援追擊的時候,還擺了一個埋伏。若非董俷帶著後援抵達,郭援恐怕就會被郭汜擊殺於澗水畔。

    司隸正處於混亂動盪之中。

    馬騰因為兒子的事情,和李郭撕破了面皮,攻擊司隸。

    由於董卓對馬騰的圍剿鎮壓,使得馬騰的兵力遠沒有原有歷史上那麼雄厚。從武威集結了五六萬人馬,已經是馬騰的極限。而李郭二人在司隸的兵力,多達十幾萬,雙方的實力懸殊太大,即便是有張邈幫助,恐怕也抵擋不住李郭二人的攻擊。

    薰俷不希望司隸平靜。

    相反,一個持續數年胡亂的司隸,似乎更加的符合他的利益。

    於是李儒設計,務必要分散李郭二人的兵力,令其無法全心全意的攻擊馬騰張邈。

    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李郭增加一個敵手。

    益州劉焉,貌似是一個不錯的敵人。只要李郭兵馬進入漢中,必然會和張魯、蘇固糾纏在一起。就如同董俷不需要一個穩定的司隸一樣。

    李儒認為動盪地漢中更有利於董俷未來的計劃。薰俷需要宋果詐開戶縣城門,而李儒則謀劃的更加長遠。

    郭汜這輩子,最怕的人是他的妻子。

    他本起於卑微中,是他的妻子給予了他巨大的幫助。

    而郭汜膝下共有兩男三女,其中最受疼愛的,就是這個嫁給張南的女兒。

    否則,郭汜也不會把張南夫婦派到渭南這個幾乎少有危險發生,生活還算不錯的地方。

    女兒被名紳姦殺,女婿被做成人。

    想必對於極為看重面子地郭汜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就算郭汜願意冷靜。他那老婆也不會容忍下去,勢必會分兵追殺董俷.不死不休。

    如此一來,馬騰和張邈地…電腦小說站.16 k.cn壓力會隨之減弱。

    只要適當的給予一些挑撥。涼州司隸就會戰火不休,將會有大批流民向河西遷徙。

    這對於董俷早先所制定下來地移民政策,極為有利。

    早在桓帝永壽年間,也就是大約三十五年以前,陽朝廷曾經做過一次人口統計。

    除去朔方和西域外,漢室人口共有五千萬人左右。

    至黃巾之亂後,漢帝劉協即位。鄭泰在初評二年中做過一次統計。

    當然很籠統。

    揚州五百萬、荊州五百五十萬,益州人口超過七百萬。

    在黃巾之亂的時候。三州由於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人口不會出現大幅度的降低。

    但是關東各州的人口相對減少。

    十二部州人口總和,大約是在三千一百萬左右。

    三輔地區人口二百三十萬。涼州人口一百一十萬。乍看這個數據,涼州的人口不算少。可如果仔細想,涼州的面積可是比三輔地區大了幾倍,可人口卻少了很多。

    地廣人稀,是涼州地概況。

    如果兩地動盪起來,那麼生活在這兩個地區地百姓,首選的目標就是河西與朔方。

    所以,三輔之地就算是原本不亂,現在也必須要他動盪起來。

    薰俷對此本不甚同意。

    在他看來,因為他一人地事情,使得百萬黎民動盪不安,未免有些過分了。

    但李儒說:「父親一死,天下必然因此而動盪不安。諸侯野心彰顯,遲早必將爆發大戰。三輔之地為我他日立足之根本,主公雖令其動盪,卻可以保全其元氣不失。若真的大亂興起,人命如芻狗,只怕到時候三輔涼州,都將會是十不存一。」

    這理由並不是很充分,可董俷還是答應下來。

    使李郭分兵,為第一步;激化士紳與李郭的矛盾,是第二步;三地動盪,為第三步。

    薰俷站在南山谷口處,四頭雪鬼匍匐在他腳下,獅鬃獸立在身旁。

    山道上,有車馬正緩緩行進。

    這山路崎嶇顛簸,與老人家頗不方便。

    於是,董俷設計出了一個類似於轎子地暖帳,令五百名降卒分成三隊,輪流抬這暖帳行進。其實,就是在一張大木板上搭起牛皮帳篷,鋪上厚厚的墊子,六十四個人抬一副暖帳,即可以騰出車馬?

    資,又可以是老人家免受顛簸的苦楚。

    特別是董媛,剛生了孩子,身體正虛弱。

    有這麼一副暖帳,倒是省了許多苦楚。同時董俷還讓人弄出了十幾頂山轎,兩個人抬一人,同樣可以省卻顛簸,還可以觀看沿途風景,累了就進暖帳中休息睡覺。

    這可讓蔡和劉洪兩個老先生樂開了懷。

    坐在山轎上,兩個人不時說笑,欣賞山中美景,倒是驅散了不少煩惱。

    李儒董綠、華雄郭永,在董俷身後站立著。

    抬起頭看看了天色,董俷突然問道:「宋果的人馬,是否已經進入漢中?」

    「據探馬回報,昨日凌晨時,宋果所部三千人,已經從子午谷入,準備攻打西城。」

    「長安方面呢?」

    「郭汜親率三萬人馬,與昨日抵達鄭縣。」

    李儒一笑,「就算他們到了子午谷,也料想不到我們會選擇最為險峻的道路,而捨棄由漢中平坦大道。到時候郭汜人馬進入漢中……嘿嘿,漢中可就要變得熱鬧了。」

    薰俷點點頭,回頭對徐榮說:「傳我將令,全軍加快速度,無比要在天黑之前,全部通過南山山谷……姐夫,你可曾派人往張掖送信,請他們設法打通漠北通道。」

    「已經派人過去了!」

    「也好,這一入南山,我們將與世隔絕。只希望朔方的情況不會太糟,公明不會負我!」

    這一番話,說的有些軟弱。

    是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曉得徐晃他們,會做出什麼反應呢?

    人心隔肚皮,雖然說徐晃曾表示過忠心,但對於董俷而言,對他的瞭解,並不多。

    初平三年七月末,隨著董卓的死,關東諸侯漸漸的顯示出了野心。

    袁紹派大將牽招出兵雁門郡,與西河崔氏聯手,攻陷五原,佔據了河東千里沃土。

    而曹操攻陷了陽,佔領了陽翟。

    由此把兗州和豫州連成一片。青州黃巾匪患愈演愈烈,青州牧龔景在連番平定匪患無效之後,無奈的向曹操請求援助。對於這樣的一個請求,正中了曹操的下懷。

    揚州牧秦的死,使得原本最為安定的州郡一下子動盪起來。

    荊州牧劉表、徐州牧陶謙,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盯住了揚州這麼一塊肥沃的土地上。

    與此同時,李傕脅迫漢帝抵達長安之後,自封為大將軍。

    派麾下大將楊奉抵禦張馬聯軍,同時上疏漢帝劉協,請廣陵太守劉為揚州牧。

    劉繇,亦是漢室宗親,祖上是齊孝王、牟平侯。

    伯父劉寵,曾擔任太尉職務,少而聰慧,素有賢明。

    原廣陵太守張超在關東諸侯討伐戰中戰死後,董卓委派了劉繇擔任廣陵太守。

    這也是董卓向天下人發出了一個信號。

    你們別再懷疑我了,我並不想篡奪漢室。你們看,我這不是把漢室宗親一個個的委派出去,擔任朝廷大員嗎?

    只可惜,董卓的所發出的這個信號,並沒有多少人在意。

    李傕以漢帝之名委任劉繇為揚州牧,立刻就激起了陶謙的不滿。

    劉繇也非常聰明,接到任命之後,立刻走馬上任。不過他上任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穩定揚州的局勢。

    丹陽太守周、揚州別家從事蒯良,揚州西部校尉黃忠,都是秦的親信。

    劉繇上任之後,立刻讓其親信張英接手了西部校尉的職務,任命黃忠為廬江都尉。

    廬江,那是江東大族陸家的根基所在。

    廬江太守陸康自然不會願意把本郡的兵馬交給一個外人來掌控……黃忠,那也是一個很傲氣的人。當初留在揚州,也只是為了報答秦的知遇之恩。

    如今哪能受這種窩囊氣,一怒之下,回到吳郡之後掛印封金,和原督軍從事文聘離開揚州。至於去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劉繇自然也不會在意一個校尉的去處。

    掌握揚州兵馬大權之後,劉繇接著罷免了蒯良和周,委派汝南名士許靖為丹陽太守。

    周大怒,不予承認劉繇的委派。不想被劉繇大將陳橫偷襲,兵敗丹陽縣,帶著家眷投奔荊州劉表,同時原丹陽令周治,隨著週一同離去。劉表接納了周,委派其為武陵太守,周治任酉陽令。

    至此,各地官員的委派,皆出自於州牧。

    而李傕以朝廷名義委派的官員,則變得極為尷尬。

    一時間,各地戰事不斷,大漢十二部州,陷入了一片兵荒馬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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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南山桃花源(一)

董西平去了漢中

    曹操坐在濮陽縣衙的大廳中,詫異的張著嘴巴,看著細作問道:「薰西平去漢中做什麼?」

    是啊,董俷從子午道入了漢中,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曹操雖然沒有去愚蠢的認為董俷現在能奪回涼州,不過在他看來,漢中人生地不熟,董俷如今已經是眾矢之的,似乎沒有必要再去招惹並沒有對他產生威脅的益州吧。

    可仔細想想,董俷似乎真的沒什麼地方可去。

    河西四郡為羌人反賊所佔據,以馬騰和張邈二人聯手十萬兵馬,卻奈何不得武威。

    而司隸無法立足,到朔方的話,又是艱險重重,要突破李傕十幾萬兵馬,並不容易。

    唯一的選擇,只有漢中。

    漢中勾連涼州和益州,以此為根本,在攻佔武都,就可以佔據西南河湟地區,休養生息。

    而且,漢中如今很亂。

    劉焉和蘇固反目成仇,同時為太守趙謙與益州從事賈龍聯手,反對劉焉的統治,看上去連益州都難以保證安全。

    薰俷是要渾水摸魚嗎?

    打發了細作離去,曹操把目光投注在了郭嘉等人的身上。

    「諸君以為如何?」

    郭嘉並沒有急於開口,而是謙讓的把目光投注於坐在程伊籍等幾人的身上。

    作為後進與曹氏陣營的人,郭嘉很會做人。

    他深得曹操的信任,可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狂妄清高的姿態,大部分時間裡,總是顯得非常低調。也正是因為這樣。程伊籍等人對他的印象很好,沒有任何排斥。

    程一笑:「我不甚瞭解董俷,還是奉孝說吧。」

    「是啊!」

    曹操笑道:「奉孝不必謙讓,這裡眾人中,除我之外,唯有你最瞭解那位武功侯。」

    郭嘉沉吟了片刻,折扇怕地合上,敲擊手心。

    「漢中益州看似混亂,不過咱們這位驃騎大將軍若是想要在漢中立足,恐怕不容易。他先是在商縣大開殺戒。表面上看似乎是瘋狂之舉,可在我看來。只怕是為了吸引郭汜吧……平衡三輔之地的局面,使其混戰不止。才應該是薰俷的目的。」

    曹操點頭,「西平非暴虐之人,雖殺人如麻,不過在大多數時候,都是被動應戰……恩,商縣之舉表面上看是他報復李郭的行為,奉孝說的不錯。不會那麼簡單。」

    「趙謙新至為。根基未穩。雖有賈龍等當地豪族相助,但恐怕不是劉焉的對手。劉焉自入益州後。一直保持著低調行事,在許多人看來,似乎有些軟弱。但對於當時而言,無疑是最後的選擇。現在天下將亂,劉焉正可皆為大族的血立威。」

    程心裡一咯登,「奉孝是說,為之亂,是劉焉挑起。」

    在郭嘉身旁,坐著兩人。一個是荀彧,另一個年約四旬,胖胖的,笑起來總是看不見眼睛。

    一系黑色長衫,倒是令他那臃腫地身態看上去瘦了不少。

    聽程開口,此人輕聲道:「劉焉當年在幽州也不是沒有殺過人,早年曾和鮮卑人交鋒,後來又平定了幽州太平道之亂,依我看,他殺的人,未必就比董西平少。」

    「元常地意思是……」

    「年輕時劉焉何等強硬鐵血的人物,豈能被人威脅?可是到了益州之後,卻大行無為而治地手段……如今,益州大族大都接受了劉焉,正是扯掉外衣,亮出屠刀的時候。」

    這中年文士,名叫鐘。

    穎川人,有八廚之名,曾求學於穎川張儉門下,極富賢名。

    曹操攻佔了陽翟,打開了穎川的門戶。鍾立刻舉家投奔,在曹操帳下擔任師友從事一職。表面上看,這師友從事並沒有什麼實權,但卻足以表明了曹操的看重。

    鍾這麼一說,令曹操對劉焉頓時生了濃厚的興趣。

    沒錯,這麼一個年輕時鐵血強硬的人物,到了益州之後卻變得默默無聞,的確奇怪。

    郭嘉說:「再者漢中,鬼道橫行。張魯之祖創五斗米道,在巴蜀之地,極有名望。中平年間,馬相造反,聲勢何等之大?可惜被張魯一語說散了巴郡亂軍,使其被賈龍擊敗……張魯至漢中,蘇固難以抵抗。武功侯進漢中,也難以站穩腳跟。」

    「那你地意思是……」

    「令蘇固與郭汜聯手,保持漢中之混亂!」

    郭嘉說完,便不在開口。

    他偷偷看了一眼曹操,心道:當初我曾對西平說過自立門戶之事,莫非那張掖賊人,是他地部曲?若是如此的話,那董俷可真地是能忍,居然沒有走漏出風聲。

    如果他不去漢中,那麼唯有一個可能,就是穿過南山,過武都,經河湟,抵達張掖。

    我是否應該絕了他的後路呢?

    在郭嘉的心裡,董俷不足以成明主,因為他得罪士族太狠,難以成大事。

    沒有士族地幫助,就算打下了江山,恐怕也難以長久。但如果說郭嘉對薰俷很討厭?那也不至於。相反,如果薰俷投靠了曹操,郭嘉倒是很樂意出面為他求情。

    放過董俷,若任由他在張掖緩過勁兒來,只怕將來曹操統一涼州時,將會面臨巨大的困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郭嘉沉吟了很久,突然起身道:「主公,嘉有一個想法,說不定能將薰西平置於死地。」

    按照郭嘉和曹操的打算,將董俷在渭南涼州一地,雖是大敵,自有他人來對付。

    只需要提醒一聲,就可以給董俷增添許多麻煩。

    不過在內心中,董俷是小師弟也好,是至交好友也罷。

    既然如今處於敵對的位置。那麼曹操和郭嘉,就絕不會心慈手軟。

    在這一點上,董俷也是這麼做的。否則當初在陽時,也不會那麼狠,逼得曹操躍馬水逃命。

    已經進入了八月,曹操已經屯兵於魯國。

    青州方面,已經亂成了一團麻,曹操已經上疏長安,說龔景求助,準備出兵平亂。

    誰都知道。長安的朝廷已經不是當初陽地朝廷。

    漢帝劉協雖然還是皇帝,卻已經是威嚴掃地。在長安過的非常艱難。

    李傕才不會像薰卓對他那麼客氣。

    雖然不讓劉協參與朝政,但董卓至少保留住了漢室的尊嚴。可李傕倒好。每日夜宿龍床,肆意姦淫宮女妃子。上朝不拜,退朝不跪,儼然把劉協視作如無物一般。

    自封為大將軍,李傕對劉協的防備,可說是更加嚴密。

    也難怪,當初董卓對劉協那麼寬鬆。這小東西天天卻想著如何算計薰卓……哈。越是客氣,這小東西越是不知死活。索性讓你知道。這長安的主人,是我李傕。

    曹操的上疏,又一次搶佔了先手。

    李傕大喜。立刻下令封曹操為征東將軍,朱虛侯,兗州牧。畢竟,曹操是第一個作為諸侯向他表示臣服的人。不管他之前如何作戰,對於李傕而言,曹操的上疏,代表著諸侯承認了長安朝廷的地位。而曹操,也借此機會,得到了名正言順的身份。

    征東將軍,鎮青州、兗州、徐州三地兵馬。

    曹操得了身份之後,立刻調集兵馬,準備攻打青州。其實也算不得是攻打,青州地黃巾首領管亥滿寵,早已經通過伊籍表示了臣服,這說穿了,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可就在這時候,一封求援信,卻打亂了曹操的計劃。

    徐州牧陶謙攻打揚州!

    與此同時,已經平定了交州之亂,佔據了南海郡地揚州左司馬孫策,起兵攻擊會稽郡,打出旗號是:劉繇為國賊所封,詔書之上無玉璽大印,實為矯詔,不予承認。

    「孫家獅兒,果然厲害!」

    曹操忍不住,想起了當初在陽時,送別孫策時的情形,忍不住讚歎起來。

    這一讚歎,卻惱了大將太史慈。

    「主公,區區孫郎,何需在意?劉繇無能,居然被一個黃口小兒打得抱頭鼠竄,實在丟人。」

    鍾卻搖頭笑道:「子義此言差矣。孫家在江東素有名望,不可小覷……不過,孫策再厲害,終究是一介莽夫,不足為慮。反倒是他身邊出謀劃策地人,不簡單。」

    「元常,此話怎講?」

    「李郭二賊雖掌握了聖上,卻苦於沒有玉璽證明其皇統。玉璽一日不現,漢室皇統一日不得認可,所傳旨意,皆為矯詔。孫策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起兵攻打會稽。非但不會引起諸侯的惡感,相反還會得到江東許多大族的認可,正是好時機。」

    「孫郎如今有誰襄助?」

    「前陽令周異之子周瑜,生而壯美,卓爾不群,素有雄烈之名,性度廓宏。雖年幼,卻見識非凡。光和年間,他隨父在陽時,曾私下言袁紹多謀無斷,雖有四世三公之家世,卻徒有虛名,難成大事……氣得當時袁紹差一點要找周異算賬。」

    曹操一鼓掌,「元常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印象了。後來是那周異求到大將軍出面,才算是了卻事情。不過也因此,袁隗對周異一家頗不看重,後來被貶官離京。」

    「正是此子!」

    曹操一蹙眉,不禁躊躇起來。

    鍾說:「此次交州之亂,孫策累積戰功,而至左司馬。佔領了南海之後,結交當地名士虞翻,又由虞翻出面,平撫了士家之亂。主公,斷不可小覷這孫策,小小年紀能有此手段,士家在交州百年,頗有名望。得士…手機小說站16k.c n家襄助,孫策已可立足交州。」

    聞聽這話,曹操倒吸了一口涼氣。

    孫策佔據了交州,倒不足為慮。交州地處偏遠,人口稀少,又有山越番苗之亂,難成大事。怕的是這孫策以此為根基,若是佔據了會稽,則揚州恐怕

    險了。

    劉繇現在兩面受敵。不足以抵擋孫策。

    可如果應他要求出兵徐州的話,平白得罪了陶謙,未免有些不美。

    畢竟,那揚州和兗州青州相隔甚遠,又有江水阻隔,曹操還真的是不好顧及該處。

    程起身說:「主公,當小心才是。孫策本是揚州子,其舅父吳景,又是吳郡太守。若被他攻佔了會稽郡,則吳郡也就等同於落入了孫郎之手。到時候。沸騰網貢獻劉繇只怕是難以抵抗了……會稽吳郡連接一體,只需在攻佔豫章。揚州也就隨之危矣。」

    「仲德之意……」

    「助劉繇!」

    程說地斬釘截鐵,「不論是孫郎還是陶謙。得了揚州,都將成為主公之大地。特別是陶謙,他久居徐州,錢糧廣盛。若再得了九江丹陽,其羽翼豐滿,當為大敵。」

    曹操這時候也下定了決心。

    沒錯,如果讓陶謙再得了揚州。恐怕到時候第一個要對付地。就是州和豫州了。

    自己根基不穩,不足以威脅到陶謙。

    可這並不代表自己不能拖一下陶謙地後腿。至少可以令其無法全力攻打劉繇不是?

    曹操說:「就依元常仲德之意。太史慈……」

    「喏!」

    「我與你精兵一萬,於禁為副將,仲德為軍師。你三人自沛縣出兵。攻入彭城國……不過,佔領彭城之後,不可貪攻冒進。只需要時時威脅下,令陶謙收尾難顧即可。記住,我們現在還不適合與陶謙正面交鋒,一旦情況不妙,就退入沛縣。」

    太史慈插手行禮,恭聲應諾。

    和程離開之後,曹操又佈置鍾和郭嘉加緊接受青州事宜,而後一個人獨坐書房中。

    翻開了一副地圖,曹操細目微閉。

    沉吟半晌之後,突然間嘿嘿的笑了起來。

    「西平,但不知你能否平安到達張掖呢?狡兔三窟,你雖有三窟,可惜未曾相連,若非奉孝提醒,我險些被你騙過去……嘿嘿,何止是我被你騙了,這天下人,怕都是被蒙騙過去了。不過,你若是真地能平安抵達張掖,我定會派人前去慶賀。」

    自言自語,曹操的臉上流露出淡定笑容。

    可就在此時,門扉突然被人篤篤敲響,緊跟著就聽到門外有人輕聲道:「主公,幽州急報。」

    聽聲音,曹操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子和,進來!」

    隨著曹操聲音落下,門推開了。

    曹純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恭敬的行了一禮,而後說:「正如奉孝先生所猜測,袁紹對幽州動手了!」

    曹純是曹仁的兄弟,自幼和曹仁就分居兩處。

    他繼承了父親留下來地財富,喜歡讀書,心思極為細膩,更精通於練兵。

    曹操對曹純非常信任,委任其為司空軍事,一邊負責練兵,同時還主掌情報事宜。

    「袁紹,也忒心急了!」

    曹操聽了曹純的話,不由得一蹙眉。

    但旋即笑道:「他剛得了并州河東,還沒來得及消化,只怕為難不得那幽州劉虞。」

    曹純表情平靜,待曹操說完,他開口道:「袁紹以高覽為大將,自廣昌攻打五阮關;以劉備為主帥,自定襄出兵,攻擊北平邑。不過高覽在五阮關被鮮於輔所阻擋……劉備攻破班氏,但在北平邑被擊敗,只好退回了班氏,目前兩方已經停戰。」

    「劉備?」

    曹操一怔,疑惑地看著曹純,輕聲問道:「可是那個富陽劫馬賊?」

    對於劉備這個人,曹操此時還不是很瞭解。

    只知道當初董俷入京時,劉備曾企圖劫走董俷的戰馬,以至於被董俷擊潰,成了反賊。

    後來關東結盟地時候,又聽說劉備投靠了袁紹,攻打孟津失敗。

    曹操沒有見過劉備,但作為袁紹手下的大將,曹操多多少少,對劉備還是有瞭解。

    「劉備的本事不弱,劉虞手下,居然會有如此眾多的能人嗎?」

    曹純猶豫了一下,「在北平邑擊潰劉備的,是衛將軍,溫侯呂布!」

    「哦!」

    曹操聽罷,點點頭。突然間,他反應了過來,細目圓睜,驚訝的抬頭看著曹純。

    「你是說,那個弒父投靠董卓的呂布呂奉先?」

    「正是!」

    曹操面頰抽搐,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袁紹壞了呂布,今日呂布又壞了他地好事,只怕他想要奪取幽州地意圖,難以實現。有呂布在,劉虞可就是如虎添翼啊!」

    笑完之後,曹操又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董卓麾下兩頭惡虎,一頭敗走南山,一頭改頭換面。如此猛將,為何我不能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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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0章 南山桃花源(二)

劉虞現在的確是如虎添翼!

    也許在內心深處,他還要感激袁紹,若非袁紹激怒了呂布,他怎會得此惡虎之將?

    在董俷佔領了朔方之後,呂布信誓旦旦的要開疆擴土,創不世功業。

    所以,他積極的在五原備戰,根本就沒有想到,袁紹居然會在這種時候襲擊他後方。

    當得知袁紹攻入雲中的時候,呂布大吃一驚。

    不過他倒是沒有把袁紹放在心上,在呂布心裡,能和他一較長短的人,只有董俷.可是……雲中慘敗,牽招攻佔五原。

    呂布連部將張遼都沒能來得及召回來,就帶著殘兵敗將逃入了幽州。

    所幸嫡系六健將都還在,謀士傅巽,召集人馬和他匯合,總算是湊足了三千人馬。

    就憑這三千人,想要奪回雲中根本不可能。

    傅巽很能幹,卻算不上合格的謀士。準確的說,傅巽是個善於打理內政的人才,他可以讓呂布無需擔心後方物資、兵源的供給,治理地方,也頗有手段。但正應了那句話,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讓傅巽做出謀劃策的軍師,的確是有些為難了他。

    薰卓的死訊傳來之後,呂布知道,大勢已去。

    當務之急是要找一落腳之地,不為別的,來鶯兒已經懷了身孕,經不起長途顛簸。

    於是,傅巽就為他出了個主意:投靠劉虞。

    劉虞是個很精明的人,對於塞外胡人,他自有一套自己的應對之法。

    在董俷攻佔朔方後,從董俷處理胡人的手段上來看。也並非只是單純地打壓殺戮。

    剛柔並濟,方為上策。

    劉虞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偏軟,幽州自公孫瓚死了之後,缺少強硬派的鎮壓,鮮卑人越發的囂張起來。所以,幽州必須要有一個聲望足夠,手段強硬的人物坐鎮。

    毫無疑問,剛參與過殺胡令的呂布,無疑是一個合適的人物。

    呂布窮途末路時投奔,劉虞自然也釋出了善意。

    正逢此時。袁紹得隴望蜀,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幽州上面。劉虞又豈能對袁紹手軟?

    呂布想借此機會報仇雪恨,同時也是為在幽州站穩腳跟而展現實力。

    於是。他對上了自己的老對手。

    上一次劉備打了呂佈一個措手不及,加之袁紹與和連夾擊,才使其退出了雲中。

    而在北平邑,劉虞給了呂布足夠的支持,同時還為呂布增派了一名謀士。

    右北平人田疇,表字子泰。

    此人為田氏族人,但是和早先公孫瓚部曲田豫並非一支。

    若按照輩分。田豫年紀比田疇小三歲。但卻是田疇的叔叔。田疇也是一個精於機變地人,早先公孫瓚為漁陽太守時。對田氏族人頗為防範,以至於投靠了劉虞。

    如今正是好年華,呂布得了田疇。對劉虞感激萬分。

    這是信任啊!

    不管劉虞是出於什麼目的,對於幾乎山窮水盡地呂布來說,卻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感動。

    內有傅巽,外有田疇……呂布戰敗了劉備之後,乘勝追擊,僅摔三千飛熊軍,直逼班氏。

    風水輪流轉,早些時候劉備打得呂布落荒而逃,如今卻被呂布打得,膽戰心驚。

    班氏並非什麼堅城,準確地說,是一個寨子。

    呂布身披黃金唐猊寶甲,身披大紅緞子百花戰袍。頭戴束髮紫金冠,稚雞翎迎風擺動。

    胯下嘶風赤兔獸,掌中方天畫戟。

    在班氏城外厲聲喊喝:「兀那一隻耳,早先爾等使詭計,竟聯合蠻奴偷襲於我……今日某家在此,城中賊子,可敢與我呂布決一生死?」

    此前兩戰,劉備靠著偷襲取勝,而後在北平邑,又被呂布靠偷襲扳回一局。

    關羽文丑並沒能和呂布真真正正的較量,雖知這惡虎呂布曾和董?

    打了一個平手,卻不清楚呂布的厲害。二人相視一眼後,關公手捻美髯,丹鳳眼一瞇,「大哥,我願出戰,殺一殺這惡虎的威風!」

    劉備站在城頭,看著呂布,臉上顯得很平靜,根本看出他剛遭遇了一場大敗。

    看了一眼城上有氣無力的士卒,劉備心知這個時候,的確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

    當下點頭,「二弟多加小心!」

    關公立刻下城,上馬拖刀,衝出了班氏城門。

    青龍偃月刀撲稜調轉刀口,關羽殺出城後,也不說話,催馬向呂布直衝過去,大刀劃過地面,迸出金星閃閃。呂布正在罵陣,哪曉得關羽出城之後,二話不說就殺將過來。

    方天畫戟掛著一弧光寒,朝著關羽就刺了過去。

    而關羽則猛地在馬背上一個古怪的轉身,大刀呼地離地而起,帶著巨力劈向呂布。

    鐺地一聲,二人甫一交手,呂布眼睛一亮。

    「好刀法!」

    話音未落,關羽被磕飛出去的大刀在半空中突然一個極為詭異地迴旋,輕飄飄的落下。

    呂布的瞳孔不由得一縮,畫戟翻飛,月牙兒小枝在空中掛住刀口,正要翻手鎖住,卻見青龍偃月刀驀地一轉,竟然從小枝上脫離,順著方天畫戟一記抹刀式就落下來。

    沒想到,劉備麾下居然還有如此猛將?

    呂布越發地興奮起來,抖擻精神,大戟一記怪蟒翻身,崩開了大刀,和關羽打在一處。

    眨眼間就是三十幾個回合,關羽除了在開始佔據了上風之外,漸漸不敵呂布。

    這時候,為關羽壓陣的文丑挺槍飛馬衝出來,大吼一聲:「兄長莫慌,文丑來也!」

    八寶馱龍槍招出無回槍法,帶著萬鈞之力,直刺呂布。

    說實話。若非呂布在陽與薰俷一戰後,苦練武藝,戟法較之當初在陽時,又有了長足進步。否則還真的不一定能擋住關羽和文丑二人的聯手攻擊。三人三騎,在陣前馬打盤旋,刀來戟往,精彩至極。一時間,呂布和兩人鬥得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為二人壓陣的劉備一見,摘下鐵槊。就衝出了本陣。

    三人聯手,在班氏陣前一場鏖戰。

    呂布被劉備三人聯手攻擊。漸漸地有些抵擋不住。

    曹性郝萌二人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他二人知道,呂布心高氣傲。

    不喜歡別人幫忙。

    這時候出去,非但得不到誇獎,反而會遭到痛斥。

    呂布被三人打得是氣喘吁吁,戟法漸漸散亂。關羽刀沉,文丑槍快……劉備雖比不上二人,卻不停的尋找他的破綻偷襲,好像蒼蠅一樣的。讓呂布無法集中精神。

    「一隻耳。無恥賊子……」

    眼見呂布不支,田疇突然揮擺令旗。戰鼓聲隆隆,從班氏寨兩邊突然殺出兩支人馬。

    左邊魏續,右邊侯成。各帶一千飛熊軍,殺入陣中。

    劉備三人一見,頓時知道不妙。轉身想要援救班氏寨,卻被呂布死死

    一場血戰,從午間殺到了傍晚時分。

    劉備大軍慘敗而退,呂布追殺了十里後,方掌得勝鼓回師班氏。

    自此,袁紹大軍被徹底趕出了幽…wap.16k.cn州,劉備收攏殘兵,心中暗自叫苦……只怕如此一來,難以向袁紹交代!

    難不成,真的要如子遠所說的一樣,去投靠那小輩不成?

    劉備猶豫不決。

    許攸曾經給劉備出了一個主意:袁紹膝下有三子,長子袁譚、次子袁熙、幼子袁尚。

    其中袁尚之母劉氏,頗得袁紹喜愛。

    而袁尚本人,也是極為聰慧……兄弟三人並不是很和睦,劉氏更一心想要袁尚接手袁紹的班,對袁譚時常予以打壓。

    只要劉備向袁尚靠攏,可保性命無虞。

    待時機成熟,從袁紹部脫離出去,海闊天空,就任由他馳騁去了!

    可關鍵在於,袁尚不過十五六歲,讓劉備投靠一個侄子輩的人,未免有點拉不下臉。

    不過現在這局面,也只有這個辦法。

    劉備拿定了主意,立刻命人飛報定襄許攸,請許攸暗中聯繫袁尚,以表示忠誠。

    劉備在尋找出路,董俷卻正在南山中頭疼。

    這南山,其實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秦嶺,不過並不是廣義上地秦嶺,而是單純的指位於渭南,三輔和涼州交界處地一段山嶺(現陝西省中部)。因其位於關中以南,故而又名南山。

    高百引,也就是大約兩千米左右。

    北側斷層陷落,山體雄偉,猶如屏壁一般。

    太史公曾在《史記》中有提到過,說秦嶺是天下之大阻也,有九州之險的稱號。

    不進南山,不知道山路之複雜。

    這南山猶若蜂腰狀,東西分出數條支脈來。

    剛進入南山地時候,還算能分辨方向,可是隨著深入其中之後,董俷發現,這山麓若同迷宮一般,繞得人頭暈眼花。山中有蝮蛇、雲豹等兇猛野獸,時常襲擊隊伍。

    好在董俷上一世就是在山林中渡過,所以非常清楚如何在山中生活。

    那一段記憶,似乎已經非常模糊,可當董俷重拾起來的時候,卻又是得心應手。

    不過,這麼一大隊人馬,難免還是會有人遭到蟲蛇野獸的襲擊。

    特別是在晚上宿營的時候,因為天氣炎熱,時常有毒蟲襲擾,短短十幾日,死傷近百人。

    後來還是華佗,找到了一種植物,使得士兵能夠得以從毒蟲的困擾中解脫出來。但對於薰俷這一行人而言,這毒蟲不過是一個開始,真正的考驗,很快的降臨了。

    如何在這迷宮似地山中分辨出方向?

    如何令幾千人馬始終能保持順暢地通信?

    等等一系列問題,都擺在了董俷的面前。特別是方向地問題……隊伍拉開來足有十幾里,難免會出現掉隊迷路等各種狀況。有時候,會有一小隊的人馬不見蹤跡。

    越是往山裡走,士兵溜號的現象,就越是嚴重。

    薰俷坐在篝火旁,手裡拿著一塊黑色地長條石頭,翻來覆去的把玩,若有所思。

    蔡和劉洪走過來,看到董俷手裡的石頭,不由得感到詫異。

    「西平,你拿著塊磁石作甚?」

    薰俷詫異的看著劉洪,「老師,你認得它?」

    「廢話,我如何不認得?這玩意兒在戰國時就有了,山海經也有記載,說山上有磁石者,其下有金銅。呵呵,司南不就是以此為主,才被做出來的嗎……西平,你不會是想用這個做司南吧……你姐夫在戶縣庫府中,不是找到了兩副司南了嗎?」

    「不是,我是在想,如何讓每一軍都能配備此物。至少可以讓大家在山野中不會迷路。」

    「難,很難……每百人一副司南,只怕不容易啊。不說別的,這麼一塊磁石,也只能做出一個司南。百人一副司南,那至少需要五十塊同等磁石。若是在平時還好辦,如今嘛……」

    劉洪連連搖頭。

    但董俷好像聽進去了,又好像沒有聽進去。

    指南針?上一世當護林員,這可是專門培訓過,如何製作指南針。

    現在的司南,其實就是後世指南針的前身。不過很大,攜帶起來也非常的麻煩。

    薰俷知道怎麼製作指南針,但最大的問題在於,那指南針裡面的磁針。

    「成蠡!」

    「喏!」

    「去元歎先生那裡,看看他有沒有針灸用的鋼針……是鋼針,而不是金針或者銀針……還有,讓何儀去奶奶哪兒問一問,有沒有攜帶縫衣針之類的東西。哦,奶奶那裡沒有的話,就去問問虎女。女孩子家的,一定會帶著這些東西。」

    蔡奇道:「西平,你要縫補衣服嗎?給那些女人做就是了!」

    薰俷搖搖頭,笑而不答。

    不一會兒,成蠡就帶著一包縫衣針跑了過來。

    薰俷取出一根縫衣針,在磁石上輕輕的摩擦。這是一種非常簡單的人工磁化的方法。

    然後他又命人把司南抬來。

    自己則拿著一把從董綠那裡弄來的飛刀,琢磨起來。

    很快的,一個簡易的指南針做成。董俷先是用司南辨認方向,而後又拿出自製的指南針,竟然沒有任何差別。在分辨出南北之後,董俷有根據後世的經驗,總結出一句話來。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只要能分辨出北方,那麼其他的方向,隨即也就變得簡單起來。

    蔡還有些懵懂,可劉洪卻已經猜出了其中的原理。要知道,劉洪若放在後世,那就是一天文學家。對於這種玩意兒,最是驚訝,抓著董俷,詢問了整整一晚。

    別小看這八個字!

    對於當時來說,這八個字足以產生巨大的作用。

    薰俷讓人連夜打造出了五百副簡易的指南針,十個人一副,在試用了一段時間後,效果非常明顯。掉隊的,迷路的人,明顯減少了許多,所有人看董俷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就像以前所說的一樣,人工磁化對於當時而言,是一個無法想像的事情。

    打造司南,非常複雜。

    而董俷卻用最簡單的方法,也就是把磁針中間涂蠟,然後粘上一根絲線,掛在無風的地方,就能顯示出方向。這個叫做縷懸法,按照正常的歷史,應該是出自於北宋年間沈括之手。董俷憑藉著後世的記憶把這僂懸法整整提前了一千年,可說是一大躍進。

    方向的問題解決之後,行軍的速度也隨之提升了起來。

    薰俷的心情逐漸好轉,可這好心情沒能持續幾天,一個新的麻煩,就擺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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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南山桃花源(三)

董媛病了!

    事實上,這病根實在陽郊外,生李餉的時候就落下的病因。

    病因不算複雜,就是頭疼。在生孩子時,受了風,加上一直處於擔驚受怕的狀態中,董媛一開始還沒有在意,可是在進入南山之後,這頭疼的毛病越發的嚴重了。

    疼起來的時候,腦袋裡好像有一把刀在動一樣,疼得董媛難以忍受。

    幸好華佗這一路隨行,倒是令董媛得以緩解了不少。可這路才走了一半,真擔心會發生什麼意外。

    李儒拉著華佗的手,哀求道:「神醫,可有什麼辦法,讓媛兒少些疼痛?」

    薰俷聞聽,嚇了一跳。

    治療頭疼?你讓一個外科醫生治療頭疼?

    華佗可是個出了名的狂人,演義中曹操頭疼,於是把他請去治療。

    結果這位老先生居然提出了開顱的治療方案。在當時而言,別說是曹操,換誰恐怕都要起疑心。

    莫說曹操生性多疑。

    把一個人的腦袋打開,然後給予治療……即便是董俷,恐怕也有點難以接受。不說別的,消毒怎麼說?醫療設備又怎麼說?

    理論上,開顱後是能治好病症。

    可你外界的條件不夠,略微來個感染之類的毛病,估計小命就難以保住了。

    有時候想想,也真的幸虧…16 k.cn曹操沒聽華佗的。否則,這問題說不定還真的就麻煩了。

    連忙開口道:「華先生精於外傷,恐怕……」

    華佗一聽就怒了。

    你可以懷疑我這個人如何如何,但是你不能懷疑我的醫術。特別是到了華佗這種水平的人,你懷疑他地醫術。和懷疑他的人格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區分,他如何不怒?

    「誰說我只能治療外傷?武功侯你也太小瞧華某了……其實,四小姐的病也不難治療,藥草我倒是可以採集,這山中的藥草多了去。只是藥引有些麻煩,需要一副成年的黑熊膽做引,才能起到效果。」

    黑熊膽?

    薰俷長出了一口氣。

    脫口而出道:「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四姐的腦袋給切開呢。」

    「切開腦袋?」

    華佗一怔,眼睛頓時灼灼閃亮。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轉,「武功侯說的,也有道理。」

    呸呸呸。沒事兒提什麼開顱?

    薰俷這會兒,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子。

    不過看華佗的模樣。似乎在這個時候還沒有開始研究這方面的課題。薰俷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應該把他想到地那些問題。和華佗說那麼一說,算是一個提醒。

    李儒這時候說:「黑熊膽?這似乎並不是很難。」

    華佗顯然被李儒的話題給吸引了過去,點著頭說:「其實在這南山就生有黑熊。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一路上幾乎很少看到黑熊地蹤跡,的確是有點奇怪。」

    已經進入了九月,天氣開始變得裡冷了起來。

    薰俷先是一怔,脫口而出道:「這熊瞎子在七月時還活動。不過在進入八月之後。基本上就要開始冬眠了。」

    李儒詫異地看著董俷,「你怎麼知道?我記得涼州好像沒有黑熊。

    熊瞎子又是什麼意思?「

    熊瞎子,是因為黑熊的視力很差,屬於高度近視的那一種。

    薰俷啊了一聲。眼珠子一轉,立刻想到了借口:「當年我自青徐轉戰,沒少走過山路。你忘記了,我大哥就是在山裡長大的人,他對熊非常瞭解,是他告訴我的。」

    反正典韋這時候也不在這裡,董俷信口開河,李儒也無從查證。

    殊不知,上一世做護林員的時候,對於動物習性,董俷可是下過一番苦功夫瞭解。

    「那你說的冬眠……」

    「就是睡覺。黑熊會在入秋一個月後,就進入冬眠期,差不多會持續四個月地時間。」

    「它不會被餓死嗎?」

    李儒來了興趣,忍不住問了起來。

    薰俷搖搖頭,連忙岔開了話題。如果再討論下去,天曉得會討論出什麼樣地事情。

    「現在黑熊進入冬眠期,不容易找到……不如這樣,姐夫你們帶著人繼續前進,在進入麥積山山口的時候,整備一下人馬。我帶些人,在山中追尋黑熊……你別看我,我聽大哥說過,知道如何找到黑熊地巢穴。得到熊膽之後,我就與你匯合。」

    「這個……」

    李儒不免感到一絲猶豫。

    「不要這個那個了,你難道想我四姐這麼一路疼下去不成?這樣吧,我就帶何儀何曼,還有王戎三人

    再帶上五十個背嵬軍足矣。你們沿途小心,只管前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你們在麥積山匯合……別廢話了,就照著我說的做。「

    薰俷言辭間極為堅決,李儒等人倒不好再說什麼了。

    當下,董俷先去和奶奶說了一聲,又交代董綠照顧好家眷。將四小虎全部調入中軍,然後以郭援為先鋒,在前面開道,華雄為中軍,和李儒一起主持正常的行軍事宜。徐榮為後軍,與郭援押送物資。又聚集眾將商議了好一陣,才算是放下心。

    第二天,董俷帶著兩頭雪鬼,王戎與何家兄弟跟隨,帶著五十名精壯,和隊伍分開。

    山路崎嶇,並不適合馬匹跟隨。

    故而除了董俷帶著獅鬃獸之外,其餘人大都是以步行為主。

    事實上,連董俷也沒有考慮要騎馬行進。在這山裡面,走路有時候比騎馬更方便。

    原本董俷是不願意帶著阿丑出來。

    可獅鬃獸卻不願意離開董俷,任憑董俷如何趕,它就是要跟著。

    雙錘也沒有攜帶。除了一支金瓜外,董俷只帶了兩柄橫刀,還要十二支鬼哭矛。

    所有人都是橫刀硬弓,身穿牛皮筩袖鎧。

    沒辦法,在這山裡面,若是穿戴那一身重甲,走不了多久,人就要累得氣喘吁吁。

    徒步而行,董俷走在最前面。

    獅鬃獸跟在身邊,馱著董俷地兵器。

    兩頭雪鬼,在董俷身前身後奔跑,不時發出快活的聲響。

    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武陵山中護林時的樣子,多了一匹馬,少了一桿獵槍,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一段時間來,積鬱在心中的煩悶和壓力,似乎隨之緩解了不少。

    口中哼哼著小曲,漫步在山林之中。

    何儀何曼本就是步下將,雖然一開始不習慣山路,可走了這麼久,也已經適應了。

    至於王戎,也沒有什麼不適應。

    一行人沿路尋找熊瞎子的蹤跡,不知不覺中,和大隊人馬就分開了。

    一連三四天,眾人可說是小心翼翼。

    有時候王戎他們就覺得奇怪,董俷在這山林之中,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樣。不時的會說一些他們從沒有聽說過的事情,令王戎等人而言,可說是大開眼界。

    五十名隨從也很開心,畢竟能隨主公一起做事,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什麼樹適合什麼土壤,什麼植物,會生長在什麼地方。

    薰俷不知不覺的,在把他所掌握的東西傳授給身邊的每一個人。

    對於董俷來說,這些東西或許是很平常,很普通的學問,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誰也不知道,當這些人掌握了董?

    那些源自於後世的經驗積累後,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化學反應呢?

    走了大約七八天後,董俷等人始終沒…wap.16k.c n有發現黑熊的蹤跡。

    所有人不免有些煩躁了……距離大隊人馬越來越遠,在這深山老林中漫無目標的轉悠,卻沒有任何的收穫。

    薰俷雖然竭力的裝出一副很無所謂的模樣,可是這心裡面,也不免有些焦躁不安。

    這一日,又是毫無收穫。

    薰俷確定,在這一片山區裡面,不會有熊瞎子出沒。

    當晚,眾人在一個洞穴中宿營,董俷靠在山洞口,從籐蔓的縫隙中,看著外面的景色。

    「主公,已經十幾天了,再找下去,只怕會和大隊人馬距離越來越遠。」

    薰俷說:「這個我清楚,這樣吧……明日一早,咱們就往麥積山方向走。沿途再搜索一下,如果實在是找不到的話,也只有等和大隊人馬匯合後,在想辦法吧。」

    王戎點點頭,「那主公也早點休息!」

    薰俷沒有說話,靠著冰涼的石壁,懷抱金瓜,閉目養神。

    兩頭雪鬼就匍匐在他邊上,獅鬃獸在旁邊,不時發出一兩聲輕微的響鼻,休息起來。

    山洞裡漸漸的安靜下來。

    可是山林中,卻變得熱鬧了……山風呼嘯,帶著野狼的嚎叫聲。籐蔓搖曳,沙沙作響,不時的還會發出唏噓聲音。

    薰俷猛然睜開眼睛,呼的站了起來。

    負責守夜的何儀何曼二人見此情況,也連忙起身。

    剛要開口,卻見董俷把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之後,低聲道:「聽,是什麼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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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南山桃花源(终)

雪鬼已經起身,身體微微弓起,形成了一個美妙的弧線,血眸露出妖異的凶芒。

    每逢雪鬼出現這樣的情況,就說明有強敵當前。

    獅鬃獸輕輕打了個響鼻,搖晃著腦袋,前蹄不停的敲踏地面。

    王戎等人也都已經從睡夢中驚醒,身體半蹲,警惕的向山洞外張望。

    山風呼嘯,帶來了一聲聲奇異的獸吼,分為兩種,一個尖銳,一個雄渾,而且聽聲音,數量不少。

    何儀何曼知道,這山中多豺狼虎豹,莫非是野獸相襲?

    「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穫!」

    薰俷說完,抽出一把橫刀,背上兜囊,腰間插上金瓜,風一般的衝出了山洞。

    兩頭雪鬼緊緊相隨,獅鬃獸很機靈,走在最後面。因為蹄上有馬掌,在山路上行走,聲響不小。故而邁步很輕,速度也隨之慢了下來。

    王戎與何家兄弟,各帶十人,緊隨董俷身後。還有二十個精壯士卒,則略落後一些,和獅鬃獸形成第二梯隊。

    薰俷聽不出是什麼野獸在相互攻擊。

    但從聲音來看,應該是屬於大型的猛獸。

    故而一路上很小心,循著那聲音追蹤下去,在越過了一條小溪之後,就看到了一片空地。

    四周林木很茂盛,隨山風搖曳。

    薰俷抬手向下一按,身體隨之匍匐在草叢中。

    空地上,三頭體型超過兩米的成年黑熊,正在和一群體貌特徵很奇怪的貓科野獸搏鬥。

    似虎非虎,長得很像豹子。

    短而粗的四肢。幾乎和身體一樣長,如同鋼鞭一樣地尾巴,頭部略圓,突出的口鼻,爪子很大。體色金黃,覆蓋著大塊的深色雲霧狀斑紋。瞳孔呈現長方形,牙齒也與眾不同,看上去就好像是傳說中劍齒虎的牙齒,犬齒很長,而且極為鋒利。

    是雲豹!

    薰俷上一世在護林員培訓班的時候。曾學過一些關於動物的課程。

    雲豹屬於被保護動物,在後世瀕臨絕跡。武陵山裡也有雲豹。但數量非常的稀少。

    薰俷只看過圖片,不過卻沒有親眼見過。

    沒想到。在這裡居然會見到了雲豹……而且還有三頭黑熊,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時課堂上老師們曾講過,雲豹和黑熊屬於天生的敵人。

    只是,黑熊在這個時節大都已經進入冬眠時間,按道理說,不可能和雲豹產生衝突。

    從目前的狀況上來看。似乎是雲豹驚擾了冬眠的黑熊。

    在冬眠期間被驚擾地黑熊。脾氣是極為凶暴的。更何況驚擾它們地,還是天敵。

    可問題是。雲豹為何會驚擾黑熊?

    它們可能比董俷還要清楚,在這個時候驚擾黑熊,那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叢林中。黑熊抓住了一頭雲豹,將其撕裂。雲豹淒慘地嚎叫,令雪鬼也感受到了不安。

    不過,由於在數量上佔有優勢,加之雲豹的攻擊,神出鬼沒,一頭黑熊栽倒在血泊中。

    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血戰,黑熊漸漸的不敵雲豹。

    十幾頭雲豹靈活的騰挪,忽而從樹上攻擊,忽而從草叢中攻擊,令黑熊防不勝防。

    雲豹身上的皮毛,是天生的叢林偽裝。

    它匍匐在樹上地時候,根本就看不出蹤跡來。

    薰俷靜靜地觀察,示意其他人不要出聲。他總覺得,這場野獸之間的戰鬥,似乎是有人刻意挑起來地。而且根據他對雲豹為數不多的瞭解,應該還有一頭豹王,至今未曾出現。

    舉目向四周打量,卻看不出什麼端倪。

    只剩下最後一頭黑熊了,在兩頭雲豹的攻擊下,遍體鱗傷,卻依舊在不停地咆哮。

    就在這時候,在黑熊頭頂的樹幹上,董俷發現了一團悄然移動的黑影。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黑影呼的從樹幹上俯衝下來,無聲無息,簡直就好像幽靈一樣。

    黑熊猝不及防之下,被黑影鋒利的犬齒咬住了脖子。

    薰俷看清楚了,那正是他剛才還在尋找的豹王。體長將近一百一十公分,在雲豹中,屬於體型交大的一隻。犬齒約三十公分左右,鋒利無比。黑熊本就是皮糙肉厚的動物,這成年黑熊的表皮,更是非常堅硬。

    可是雲豹的犬齒,就刺穿了黑熊的皮毛。

    黑熊厲吼,一巴掌拍飛了一頭雲豹。

    可就在那雲豹飛起來的一剎那,叢林樹影中,突然間飛出了一支利箭。

    那利箭快如閃電,從雲豹的鼻樑處,鑽入了顱內。雲豹當場斃命,而那黑熊則咆哮著,身上還掛著一頭雲豹,但速度絲毫不減,朝著最後一頭雲豹凶狠的衝了過去。

    好快的箭,好準的箭,好強的箭……薰俷正在疑惑,卻見從樹林中竄出了十幾個人,身上清一色披著雲豹的皮毛,臉上塗抹黑泥,看上去和野人一樣。為首的人,手裡拎著一柄短戟,大約六尺三寸。

    身上背著弓,一桿形狀其似青鋒寶劍的七尺鐵矛與大弓交叉在一起,插在兜囊中。

    其餘人等,清一色身背鐵矛,手執強弓。

    這一群人出現,董俷不由得暗自一驚……好快的速度,只看這些人的行動模樣,就曉得非同凡響。

    黑熊幹掉了剩下的那一頭雲豹,甩開身上的雲豹死屍,咆哮著朝著那群人衝過來。

    瘋狂中的黑熊,周圍的活物都成了它攻擊的目標。

    為首的野人身高過丈,生的膀闊腰圓,極為雄壯。見黑熊撲過來,大吼一聲,「畜生,找死!」

    扔掉了短戟。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就朝著黑熊撲了過去。

    薰俷看到,在那野人的手掌,綁著青銅護手。工藝極為精美,看上去似乎有年月。

    這傢伙的口音,有點像武都地方地口音啊!

    薰俷正疑惑著,那野人砰的就抓住了黑熊的前臂,怒吼一聲,快步一個大背,把黑熊就摔了出去。說來也巧。黑熊正落在薰俷身前不遠處,翻身揚起熊掌。就朝薰俷拍了過來。

    我不找你,你還送上門來了?

    薰俷二話不說。雙臂一撐地面,騰身而起。

    自幼苦練而成的五禽戲,熊拳施展出來。跨步一貓腰,搶入黑熊懷中,張開手臂抱住黑熊,氣沉丹田之後一聲怒吼,四五百斤重黑熊被他生生抱起。身體向後一倒。順勢把黑熊就扔了出去。

    可憐那黑熊,無緣無故的被驚擾1 6 k小說網.手機站1 6k.cn了美夢。如今還被兩個怪物似的傢伙當初了玩具,扔個不停。

    野人首領眼睛一亮,不等黑熊爬起來。撲過去一個類似於柔道技術的十字臂鎖,然後一個過肩背,把個黑熊又砸向了董俷.許是沒有人能和他這麼玩兒,這野人來了興致。

    薰俷一蹙眉,踏步騰空而起,猿戲中的一招臂鎖,踩著黑熊的身體,就騎在了熊脖子上。身體向後倒去,雙腿一用力,把個黑熊拔起,砰的一聲,狠狠砸在地上。

    那黑熊好歹也算是叢林之王吧,卻被兩個人你摔過來,我摔過去。

    不管是野人還是王戎等人,都看地目瞪口呆。這兩個傢伙,未免也有點太誇張了。

    薰俷的力氣,王戎是知道地。

    在董家一系的人馬之中,能和董俷較力地人,只有沙摩柯而已。

    呂布次之,典韋再次之……當然,從技巧上而言,呂布略勝董俷.如今卻突然蹦出來一個和董俷不相上下的傢伙,讓王戎感到非常的吃驚。

    那黑熊被兩個人摔得是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倒在地上再也不起來,進的少,出的氣多。

    「好漢子!」

    把那四五百斤重的黑熊摔了二十多下,饒是董俷這般力氣,也有點頂不住了。

    氣喘吁吁,雙手扶著膝蓋,朝著對面單腿跪地,喘個不停的野人豎起了大拇指。

    野人抽出了短矛,沉甸甸地,少說也有五六十斤。

    單手拄著短矛,野人站起來,厲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會在這裡出現?」

    十幾個野人,齊刷刷舉起弓箭,對準了董俷等人。

    王戎立刻抬起手,五十支弩機對準了野人,同時也亮出了兵器。

    「把兵器收起來!」

    薰俷厲喝一聲,而後轉身拱手,「在下涼州董俷,官拜驃騎大將軍,武功侯……」

    「你是官?」

    那野人顯然不清楚,這驃騎大將軍是怎樣地一個官位。

    不過武功侯,他似乎聽明白了!

    「武功侯,是二十等爵第幾等?」

    二十等爵?

    薰俷不由得一怔。這二十等爵的說法,起源於秦時商鞅變法,設立二十等軍功爵。

    漢以來,雖沿用了這個體系,可實際上已經沒有人在用二十等爵地說法。

    武功侯屬列侯,算是二十等軍功爵中,等級最高的一種。董俷疑惑的看著那野人,「應該是列侯吧!」

    「列侯,又是什麼侯?」

    這傢伙不知道列侯為何物嗎?可是為何又知道二十等軍功爵?

    薰俷把武功侯地意思解釋了一遍,那野人忍不住道:「原來武功侯,就是徹侯啊!」

    徹侯,二十等軍功爵中,列侯的前身。

    因漢武帝名徹,故而為了避諱,所以改為列侯。

    薰俷驚訝的看著對方,心想這傢伙是怎麼回事?為何還沿用早幾百年的官位稱呼?

    「那驃騎大將軍是什麼?是大庶長嗎?」

    又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官位稱呼。

    大庶長,二十等軍功爵第十八位,算是最早期的丞相。

    薰淝奇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叫做無難山,我們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四百多年……你還沒有說,你們為何會在這裡?」

    無難山?

    地圖裡似乎沒有標注有這麼一個地方吧。

    薰俷說:「我姐姐得了頭疼病,需要熊膽做藥引。故而我入山尋找黑熊。所以……」

    「黑熊?」

    那野人首領抬手,示意身後野人放下弓箭。

    畢竟,董俷的人已經收起了兵器,若是還這麼劍拔弩張,未免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這裡有三頭黑熊,你若需要熊膽,那兩頭死了的傢伙就送給你……不過這一頭我要了。還有,這些大貓是我的,你不能和我搶。

    拿了熊膽,你們就快快離開吧。「

    聽上去這野人首領挺講道理。並沒有為難董俷等人。

    十幾個野人,嘬口發出一連串奇異地歷嘯。從山林深麓,很快就傳來了一陣回應的嘯聲。

    薰俷讓王戎等人過去取熊膽。自己卻疑惑的看著那首領。

    而野人的首領,也警惕的看著他。兩人對視了片刻,董俷心裡突然一動,讓人拎過來一袋子酒,拿開塞子,對著酒袋灌了兩口,然後遞給那野人。「請你喝酒!」

    酒香四溢。讓野人不由得滿口生津。

    猶豫了一下之後,他接過酒袋子。灌了幾大口之後,讚道:「好酒……不過卻比不得這山中的猴兒酒。」

    猴兒酒?

    薰俷一笑。

    他自然知道那猴兒酒是什麼,心裡也不免有些嚮往。

    野人首領的酒量不錯。喝了大半袋子的酒,突然開口問道:「這位……大人,你殺了多少人,居然能做徹侯?」

    這個問題,問的很有趣,讓董俷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算多……」

    「那你看我這身手,能做什麼官?」

    薰俷上上下下的打量野人,片刻後笑道:「兄弟,這無難山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何我在地圖上,沒有找到?」

    「地圖上當然不會有,除了我們地人,根本沒人知道無難山這個地方……呵呵,無難山,無災無難。對了,不曉得山外是什麼樣子,還是那項魔王的後裔坐江山嗎?」

    薰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項魔王?哪個項魔王?」

    「就是那個楚國地項羽,項魔王啊!」

    項羽?

    薰俷越發的詫異起來,「項羽可沒坐江山,坐江山地是高祖皇帝……」

    「高祖皇帝又是哪個?」

    「高祖皇帝……就是高祖皇帝嘍。哦,叫劉邦,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嗎?」

    「唔,不知道。」

    薰俷問道:「兄弟,你們居然連高祖皇帝都不知道,難不成你們就一直在這山裡,沒有出去過嗎?」

    野人首領正要回答,卻聽到那山林深處傳來了一陣車轱轆的聲響。

    四五十個青年,在幾個五旬左右的老者帶領下,沿著山路,從林中小道裡走出來。

    都推著式樣很古怪的小車,有點類似於那種獨輪車。

    車轱轆吱吱響,這一群穿著打扮頗有些奇怪的人走出來後,看到董俷等人,不由得大驚失色。

    那為首的幾個老者,驀地往後一退。

    其中一人問道:「老虎,這些人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野人首領忙走過去,在那些老人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先前說話地老人,猶豫了一下,走上前來,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大人,你剛才說那項魔王死了,他地後裔,也沒有坐這江山?請問,如今這山外,究竟是什麼人的天下,大秦國如今何在?」

    大秦國?

    薰俷不由得長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老人。

    老人的眼睛裡,帶著無比地期盼,目光極為熱烈,看著董俷,等待著他的回答。

    「項羽根本就沒坐江山,後來被劉邦戰敗,也就是前漢高祖皇帝坐了江山……至於項羽的後裔有沒有活下來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當年項羽在烏江自刎,而後四百年來,就沒有聽說過什麼項羽的子孫。老人家,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項魔王死了,江山也不是項魔王家的江山……」

    老人輕輕的呢喃,突然間張開雙手,仰天呼號起來,「老天有眼,我們,我們終於可以出山了,我們終於可以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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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先秦大匠

上一世,董俷曾學過一篇課文,名叫《桃花源記》。桃花源記中,說的好像是武陵山中的事情,有一群先秦遺民因躲避暴秦銅質而藏入深山中。一晃數百年,對外面的世界全無知曉,甚至不知道大秦國早已經滅亡。

    記得老師當年說這一段的時候,曾說過苛政猛於虎之類的話語。

    薰俷當時也沒有在意,學過了之後,也就隨之忘記了。可沒想到,他今天居然在這深山老林中,遇到了這麼一批人,赫然也是先秦遺民,躲入深山數百年,而不知山外早已經改朝換代。唯一的不同,桃花源是為了躲避暴秦,而無難山則為為了躲避項羽。

    無難山的人,祖輩都是大秦治下的百姓,祖祖輩輩生活於關中。

    秦二世而亡,項羽率兵攻入了關中,隨即對關中的大秦子民曾有一番血腥的殺戮。

    關中百姓和後來被秦統一的關東六國不一樣。

    從商鞅變法之後,他們就生活在那種環境之中,對於秦律法也早已經習以為常。

    事實上,在天下大亂之後,雖然關中子民對秦二世不滿,可是對大秦國,卻是有很深的感情。所以項羽攻入關中的時候,關中子民奮力反抗,不過最終都一一失敗。

    失敗後的關中百姓遭到了項羽的屠殺。

    有不少人為躲避項羽,就攜家帶口的躲入深山老林中。後來天下太平,大部分人都走出了山林。可還是有一部分人跑地很遠,從此以後。

    再也沒有走出過這無難山。

    他們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變化。

    從長治久安到天下動盪,四百年數次改朝換代,可這些人卻一無所知。

    也許當年真的是被項羽殺的怕了,竟立下誓言,項家不滅,無難山人終身不出。

    這無難山地處南山腹地,地形複雜。

    山中豺狼猛獸眾多,想要到達這裡,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薰俷沒想到自己還能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由得對著無難山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已經過了子夜,那老人就邀請董俷等人到村寨中做客。

    這也算是四百年來。無難山第一次出現了外來人。所以當薰俷等人出現的時候,整個村寨都轟動起來。當聽聞董俷居然是一位徹侯。

    這些無難山人,更露出尊敬之色。

    大秦子民,帶著一股子融入血液中的鐵血。

    即便是過了四百年,許多人還是保留著當年的習慣。董俷並不能說這些人怯懦,能把這麼一群人殺到了害怕,那麼當年地項羽,究竟是何等的一番血腥屠殺啊。

    山寨裡地人。以三姓為主。

    義渠甘氏。也就是現如今的安定一帶,曾經極為興旺;郿縣白氏族人。曾經出過一個了不得地人物,人屠白起;頻陽東鄉的王氏,也是秦國大將王翦的後裔族人。

    一個又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震得董俷虎軀亂顫。

    這些人的來頭,未免也太過驚人了吧。

    現任無難山山主,是甘氏族人的長老,名叫甘信,表字無忌,已經是年過七旬的老人。

    那個能和董俷鬥個旗鼓相當地野人青年,是甘信地孫子,名叫甘賁,年二十二歲,表字鴻秦,號稱無難山第一條好漢,使青鋒矛、月牙戟,有百步穿楊的好本事。

    在村寨茅屋中,甘信命人取來了猴兒酒招待董俷.薰俷忍不住問道:「老人家,這山寨裡,如今有多少人啊!」

    甘信歎了口氣,「不剩下多少人……三族加起來,不過四五百人,其中青壯也不過一百多人而已。剩下地,老的老,小的小。若薰侯在過個幾十年來,呵呵,估計人會更少。想當年,我們三族何等興旺,可如今……真是愧對了祖先當年地威名。」

    的確,隨著歲月的流逝,只怕在過個幾十年,無難山就徹底消亡了!

    從言談中知道,甘氏族人實際上還算不上真正的秦國人。

    事實上他們來自於揚州,按照當時的說法,叫做吳越……秦楚聯姻,秦惠文王去了楚國的公主,也就是後來秦昭襄王的母親(mi)氏,甘氏的祖先作為陪嫁,隨氏一同來到了秦國,後來秦昭襄王登上王位後,把甘氏的封地就封到了義渠。

    甘氏自秦昭襄王起,就一直作為秦國的將作大匠而存在。

    據甘信介紹,秦國的兵械八成出自於甘氏族人之手,在當時的秦國佔據了重要位置。

    始皇帝橫掃六國,把聚集天下之金鑄造出十二銅人。

    對於當時而言,在很大程度上打擊了甘氏在秦國的地位。沒有戰爭,甘氏就失去了生存的意義……好在,秦始皇雖然收攏天下之金,並沒有就此而忘記了武備。

    蒙恬還在和匈奴開戰,所使用的兵器,也都是出自甘氏族人之手。

    就連秦始皇陵墓裡的那些兵器,也全部是由甘氏族人打造出來,連發弩機可以在五十步內,貫穿三層甲冑。

    「不會吧!」

    薰俷聽到這裡,不由得失聲驚叫。

    也難怪他會如此吃驚,馬均蒲元所造出的弩機,也只能覆蓋三十步的距離,秦弩居然……甘信自豪的抬起頭,「董侯,我若說一句謊話,就不得好死。」

    王騰和白氏族人的長老白奕點頭說:「若無甘氏神兵,大秦雖可橫掃六國,只怕也要推遲數十年。」

    「甘先生,您看我這弩機,如何?」

    薰俷說著,讓人從兜囊中取出蒲元所制的弩機,遞給了甘信。

    甘信接過來。看了幾眼之後,不由得驚奇道:「這弩機的設計的確巧妙,已經基本上達到了當年甘氏元戎地水準。只是裡面有幾

    關尚不夠完善,只需改進一下,就可以復原當年甘氏度。薰侯,您這弩機,是什麼人製造出來的?「

    「哦,乃是我兩個部下,憑借一部殘破的考工錄,自己琢磨出來。」

    甘信嘖嘖稱奇。「考工錄我倒是聽說過,據說那是墨門留下的機關鑄造術。甘氏元戎,也是從墨門的典籍中得到了靈感……董侯。您手下的人,可當真是很不錯。」

    當年大秦第一大匠後裔能如此稱讚蒲元馬均,想必他們一定會非常開心。

    白奕是一個不芶言笑的人,目光在那弩機上掃了一眼後,突然道:「如此弩機,但不知董侯麾下一日能打造出多少?」

    薰俷一怔,想了想說:「大概幾十部而已?」

    「嘿嘿。薰侯可知。甘大匠一日可打造出多少部同等弩機?」

    「不知!」

    白奕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了一眼甘信。

    甘信一笑。「當年我甘氏族人全盛時,一日可打造五百副同等弩機,一千二百張三石強弓……董侯。莫要奇怪,我甘氏自有祖上留下來的鑄造之法,和普通將作之術,可說是有很大的區別。比如這一副元戎,我們將其拆分成幾個部分,按照標準地制式,分別打造,而後由專人統一進行裝配。所以,我們的速度,非常快。」

    「啊……」

    薰俷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也許,是後世所謂流水線作業的最早模板吧。董俷雖然對什麼是流水線作業並不是很瞭解,但是基本地概念,卻還知道。若非甘信提起來,他恐怕根本想不到這樣的方法。難道在秦時,就已經有了流水線這麼一個概念嗎?真的是了不起啊!

    甘信說:「甘氏不出神兵利器,若論鑄造的手法,我們也比不得歐冶子那樣的前輩大匠。但甘氏所出的兵器,卻是整個大秦最精良的,大王當年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把義渠封賞給了我們……神兵,甘氏打造不出來,可是強兵,誰能及我?」

    這一番話,說地是鏗鏘有力,充滿了自信。

    廢話,你們掌握著當時,哪怕是現代都領先了千年地生產方法,誰能和你們比較?

    在歷史上,甘氏默默無聞。

    至少在董俷的記憶力,初中歷史課本上,就沒有提到過甘氏這麼一支族人。

    沒有什麼值得誇耀地成績,也拿不出干將莫邪那種流傳千古的神兵利器,可這麼一群人,卻在歷史上創造出了最可怕的強兵。莫非就是因為躲入了深山,而銷聲匿跡?

    薰俷沉吟了很久,小心翼翼地開口:「小侯有不情之請,想要請諸公隨我一同出山,可否?」

    王騰開口道:「但不知董侯實力如何?」

    實力?

    這是一個講求實力的時代,也許從古至今,實力就作為人們擇主的一個選擇。

    甘信正色道:「董侯你是四百年來第一個進入我無難山的人,按道理說,你是我們的恩人。但恩情是恩情,大秦以勇武而著稱,講求的是實力。若你沒有足夠的實力來保護我們,還不如就老死在這深山之中。」

    後面有一句話沒說出來:我們可以選擇實力更強的人。

    薰俷心裡咯登一下,呆呆的看著甘信三人。這種赤裸裸的講求利益,更似塞上胡人。

    不過想想,也就釋懷了。

    秦風彪悍,在他們眼中,實力才是唯一。

    當下,董俷把他的情況一一講述。從薰家崛起隴西,到他出兵塞上,而後落得今日的地步……聽到董俷坑殺十數萬人,三個老者的眼睛一亮。

    特別是白奕,輕輕點頭說:「董侯的手段,與當年陛下治胡,頗有些相似啊。」

    大王,白奕所說的大王,除了秦始皇還能有誰?

    可以說,這也是對董俷極高的一個評價。薰俷面頰一抽搐,心道:不愧是人屠後裔……呵呵,全天下人都說我殘忍,可是這白奕居然把我拿來和始皇帝比,我是不是應該得意一下呢?

    「董侯之敗,非戰之罪,是腐儒誤國!」

    王騰捻著鬍鬚,輕聲道:「當年陛下也曾有過宏願,可惜……若是陛下在,那裡還有什麼今日的蠻奴之亂?」

    說完,他突然看著董俷,「若我等投奔董侯,不知能有什麼好處?」

    薰俷細目一閉,看看王騰,又看了看白奕,心裡面躊躇片刻後,臉上露出了笑意。

    「好處,要看諸公的本領。二十等軍功爵依舊有效,若諸公真有本領,自然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不過,如果只是嘴巴上說的厲害,恐怕就算我有心維護,諸公也難以飛黃騰達。」

    薰俷回答的很直接。

    想要好處嗎?

    可以!

    拿出你們的本事讓我看看,只要你們有本事,想要什麼好處,我這裡就有什麼好處。

    白奕和王騰臉色一變,相視一眼之後,放聲大笑起來。

    「董侯說的不錯,別人施捨的好處,就算再多,也難以長久。有本事,就有好處。」

    雖然已經過了四百年,但大秦子民骨子裡的剛性,依舊存在。

    薰俷慢悠悠的喝酒,甘信和王騰白奕二人在一旁竊竊私語。畢竟是決定這三族人未來的生存,不得小心謹慎。

    這時候,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的亮光。

    甘信走到了董俷的跟前,深施一禮之後:「董侯,我今日就將這無難山四百二十一人,托付董侯之手。老虎,過來……還不隨我一同拜見主公。」

    屋子裡的人,齊刷刷的朝著董俷跪下。

薰俷細目微閉,暗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古人誠不欺我!

《 本帖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10-5-26 01: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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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28: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九四章 並非那麼簡單(一)

十一月,涼州好大雪。

    南山北麓,被銀裝素裹,宛如婀娜處女。

    薰俷帶著無難山人抵達麥積山谷時,李儒等人已經快要耐不住性子,準備出來接應。

    也難怪,董俷和李儒大部人馬整整分開了二十多天。

    無難山人在這山裡生活了幾百年,想要搬家的話,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收拾行禮,搬運物資。

    整整在無難山谷中耽擱了四五天的時間。

    以至於抵達麥積山的時候,已經下了第二場大雪。

    對於無難山人的來歷,李儒非常震驚。但在董俷介紹過之後,就急匆匆的拉著董俷到了旁邊。

    「主公,大事不好了!」

    自從陽劫難之後,即便是再危險的情況,李儒也很少流露出如此驚慌的表情。

    薰俷心裡不由得一緊,輕聲道:「出什麼事了?」

    「細作打探來消息,在四十天以前,馬騰和李傕突然休戰,自漢陽出兵,以郭憲為主帥,攻入了武都……二十天前,郭憲麾下大將夏侯博與參狼羌聯手夾擊,擊潰了騰子駒的白馬羌兵。如今郭憲陳兵下辨、河池與武都道一線,封死我們的去路。」

    薰俷面無表情,「消息確鑿?」

    「千真萬確!」

    「那也就是說,我們自武都入河湟的計劃,被人看穿了嗎?」

    李儒點點頭,「我想是這樣。郭憲如今命梁寬為河池令,夏侯博為武都都尉,各鎮守一地。他親自坐鎮下辨。與兩地呼應,猶如常山之蛇,首尾相顧,守護森嚴。」

    薰俷一蹙眉,忍不住問道:「姐夫,你說的這三人,為何我一個都沒有聽過?」

    李儒苦笑一聲,「郭憲我知道,此人大概三十上下,是西平名士。

    曾被闢為西平功曹。他和馬騰有通家之好,又與韓遂關係密切。當年韓遂突破了金城防線。就是請郭憲出面,說降了馬騰。這個人……沉穩老辣。有他在,武都恐怕難以攻破。「

    這還真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至少在董俷地印象中,這名字非常陌生。

    「梁寬……我也沒有聽說過;不過夏侯博我倒是知道一些。中平年間,此人為西海馬賊,麾下只有一百零八個賜支人,卻個個驍勇。都是能以一敵十的強勇猛將。父親曾經想設法收服他們。可正好收到入京的命令,也就把這件事耽擱下來。」

    薰俷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字。抱著胳膊,沉思不語。

    聽上去很厲害嘛……為什麼就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人呢?

    不過如此一來,武都肯定是不好通過。難不成。要走回頭路,自斜路繞道漢中?

    漢中多山嶽,不適合騎軍衝鋒。

    薰俷手中最大的王牌,就是兩支騎軍和一支重裝步軍,而這些人嗎,自然不適合在山地中作戰。

    更何況,如今又多了二百多無難山老弱婦孺,加上老夫人她們,還真的是個問題。

    當下,董俷召集眾將前來商議。

    連帶著王騰白奕二人,也被他請了過來。

    甘信不善兵事,所以拒絕參加。但王騰白奕二人卻是兵家出身,雖然被困於無難山四百年,可這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兵法,卻是非常的精通。同時,薰俷需要借此機會,來讓無難山人融入自己的陣營當中。

    所以,當王騰白奕出現的時候,華雄等人也沒有太多疑義。

    把情況說明白了之後,董俷沉聲道:「武都通路被封鎖,我等現在是進退兩難。闖武都,凶險頗多;但是繞道漢中,只怕會更加危險,不知諸君心中可有好主意?」

    李儒沉思,而其他人也面露難色。

    的確,目前所面臨地兩條路,似乎都不是最佳的選擇。

    王騰和白奕相視了一眼,淡定一笑,「主公為何只說兩條路,尚有第三條路可走。」

    「哦?」

    所有人地目光都盯在了王騰的身上,露出不解之意。

    這第三條路,又是在何處?

    王騰說:「其實這第三條路,也非常凶險。但我想,比起前面兩條路,卻好一些。」

    薰俷忙道:「願聞其詳!」

    白奕站起來,走到了掛在大帳中間地牛皮地圖前,輕輕一點,「這關鍵就在於上邽!」

    上邽?

    華雄失聲道:「那可是漢陽郡治下,為馬騰所佔領,且不說我們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抵達那裡,就算打下上邽,我們將面臨馬騰、郭憲前後夾擊,如何能守住?」

    白奕卻沒有在回答,反而坐回了原處。

    薰俷靜靜的看著白奕,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可是這白奕,簡直就如同老僧坐禪一樣,面色平靜,絲毫沒有任何表情流露出來。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話,董俷和李儒卻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兩人抬頭,對視一眼後忽而一笑,董俷起身道:「就依白老先生之言。」

    所有人聽到這裡,不由得一陣詫異。

    兩個老頭瘋了,怎地主公也跟著那兩個老傢伙一起發瘋?

    初平三年十二月,涼州戰事漸趨平緩。

    李傕失去了郭汜的幫助,在和馬騰的爭鬥中,並沒有佔到便宜。

    而馬騰同樣也沒有獲得勝利。

    他得了安定和漢陽兩郡,卻失去了武威根本,連帶著,還失去了一個兒子。作為一方諸侯,馬騰對薰俷並沒有太大的恨意。將軍馬革裹屍還,董俷並沒有做錯什麼。相反,自己參與了殺死董卓地計劃,作為薰家地一份子,董俷殺馬超,天經地義。

    可問題在於。馬超雖然死於薰俷之手,可實際上卻是因為李傕陷害。

    如果不是李傕郭汜地陷害,馬超又怎麼會被董俷所殺?殺死馬超的元兇,正是李郭。

    於是,一場為兒子的復仇之戰,在馬騰和李傕之間展開。

    雙方在漆縣、街泉亭鏖戰六十餘日,最終兩敗俱傷,各自收兵暫時,休養生息。

    隨著李馬之爭結束,由董卓之死帶來地種種動盪。全都停止下來。

    曹操出兵青州,並不急於清剿黃巾餘孽。在佔領了東海郡之後,就地開始了休整。

    用曹操的解釋就是:黃巾餘孽肆虐多年。絕非朝夕間可以清除。

    黃巾之根源,在於太平道當年在民間的流傳。只要將太平道消滅,才可以徹底平定匪患。所以,這清剿必須一步步的來,把黃巾餘孽一口口的吞掉,將其生存之根本,徹底的剷除。

    聽上去。很有道理。

    可如果往深處想。曹操剷平了太平道,基本上也就徹底的控制了當地。

    一地一地地剷平。一地一地的控制……等到了最後,黃巾剷平了,青州也姓曹了。

    曹操很有耐心。可景卻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但又一想,曹操說地並沒有錯。也許真的是這樣,才能杜絕了青州地黃巾匪患吧。

    曹操不急於求成,陶謙也無法全力攻打揚州。

    劉在緩過了一口氣之後,命張英陳橫二人與會稽太守王朗聯手,擋住了孫策的攻擊。然後又派出剛投降過來的嚴白虎叔侄為九江太守,與許靖聯手大敗陶謙。

    漢室社稷在這個寒冬,得到了1 6 k小說網.手機站16 k.cn喘息之機。

    可誰都知道,這短暫的平靜過後,將會是一場更加殘酷,你死我活的血腥爭鬥。

    不過誰又會在意這些?

    能喘息一下,就喘息一下吧。

    對於各路諸侯而言,這場持續了八個月的動盪,也確實已經耗盡了他們所有能量。

    上邽的冬天,非常冷。

    鵝毛大雪飄飄灑灑落下,放眼望去,儘是一片蒼涼而雄渾地白色。

    在這種滴水成冰地嚴寒天氣下,上邽城頭雖一如往常的安排了巡邏士卒,但大多數人都圍聚在火盆旁邊取暖,那裡還有什麼心思巡邏?也難怪他們地懈怠,上邽遠離戰火,隨著武都郡被馬騰拿下之後,這裡基本上已經和戰火不再有任何關聯。

    不過士兵們鬆懈,卻不代表著所有人都失去了警覺心。

    上邽守將姜敘正在府衙中,仔細的盤問著一名斥候。

    「射虎谷有兵馬移動的跡象,你確定?」

    「將軍,千真萬確!」

    斥候說:「小人帶人往射虎谷巡視地時候,和對方遭遇。所轄十人,被對方所殺……小人當時眼見情況不妙,就藏到了雪地中,這才躲過了他們的追殺。將軍,那些人的穿戴非常怪異,小人曾經見過那種盔甲,應該是董太師所轄親軍的裝備。」

    即便是董卓死了,可是作為涼州人,還是習慣性的稱呼董卓為太師。

    姜敘也是見怪不怪了,而且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心情計較那斥候對薰卓的稱呼。

    「你確認?」

    「千真萬確……小人家中有一表兄,就在鐵甲軍中效力。不過後來卻……所以小人能認出那種裝束,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若非小人身材不夠,當年也險些投奔過去呢。」

    這斥候越是這麼說,姜敘非但沒有責備,反而深信不疑。

    他也知道,董卓在涼州頗有威望。馬騰張邈雖然佔領了漢陽和隴西,可並不能消除當年董卓留下來的印記。表面上看,涼州在馬騰的統治下沒有任何問題存在。

    可實際上,姜敘非常清楚,只要董俷站出來一聲召喚,隴西漢陽的兵馬,至少有一半會臨陣投降。薰卓的威望,董俷的凶名,二者加起來,足以令整個涼州震盪。

    這也是張邈和馬騰為什麼一定要殺死董俷的重要原因。

    只要董俷活著,那麼涼州就安定不下來。姜敘是道地的涼州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可問題在於,董俷怎麼會出現在射虎谷?

    能掌握鐵甲軍的人,唯有董俷.可他不應該在武都嗎?為什麼會跑到了漢陽,又是如何從武都抵達射虎谷的呢?

    不過,幸好那射虎谷的鐵甲軍人數並不多,只有一兩千人。

    姜敘猶疑了片刻,起身問道:「你當真能確定,對方只有一千多人嗎?」

    「小人絕對可以確定,而且裡面還有不少婦孺呢。」

    那一定是董俷了……姜敘想了想,「你可敢為我帶路?」

    「這個……」

    斥候很猶豫,似乎不知道是否該答應下來。

    姜敘笑了笑,倒是很理解這斥候的心思。剛死裡逃生,只怕換做別人,也會猶豫。

    「小人願意領路!」

    斥候猶豫了片刻後,點頭答應下來。

    這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不管那董俷是如何穿過南山,抵達射虎谷,想必都是損失慘重。他帶著家眷,自然難以施展拳腳。若能殺了薰俷,從此就可以名揚天下。

    姜敘心中對董俷同樣懷有一絲恐懼,可在這個時候,功名心足以戰勝那一絲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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