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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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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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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29: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九五章 並非那麼簡單(二)

姜敘帶著兵馬走了……不過上邽的守城士卒,卻依然懶洋洋的在城門樓上烤著火,目送大隊人馬消失在雪夜之中。

    也難怪,幾百名攜家帶口的殘兵敗將,又如何是姜敘的對手?

    姜敘並沒有說他要攻擊的是什麼人,只說是一群殘兵敗將……也難怪他如此做,董俷在涼州的威望太高,漢陽又緊靠隴西郡,他真的害怕,到時候控制不住局面。

    夜深了,烏雲翻滾,雪越來越大。

    上邽城牆腳下,突然出現了十幾個黑影。站在守城巡邏軍目光所不能覆蓋的死角當中,朝著城頭拋出了四五米長的繩索,而後只聽嘎登輕響聲傳來,黑影立刻緊貼牆角。

    呼號的寒風,掩去了那輕微的聲響。

    城頭上沒有任何動靜,那十幾個黑影在等待了片刻之後,突然同時發力,噌噌噌,好像猿猴一樣的踩著牆壁,靈活的往城頭上攀巖。這些人,全都披著白色雪氅,貼在牆上,簡直和城牆都融為一體。一隊巡邏兵過去,黑影立刻停止的攀巖。

    「這麼大的雪,姜大人剿什麼匪啊……你們說,會是什麼匪?」

    說話的人,帶著濃重的口音。

    「小七,莫要多管閒事。大人自有大人的主張,這不也是為了咱們上邽一地好嘛。」

    「我看,是為了他自己好……侯伯,你說會不會是……」

    「是什麼?你莫要胡說八道,當心掉了腦袋。這些事情,和咱們沒有關係,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媽的。天寒地凍的,巡個什麼城?難不成四五百人,也想攻城?」

    巡邏士卒罵罵咧咧的走了!

    黑影動了一下,再次向上攀巖起來。

    不一會兒地功夫,這十幾個黑影就跳上了城頭。

    循著馬道一路走下去,剛過了拐角,迎面就看到一隊上邽巡邏士卒走過來。

    雙方僅距離十幾步,巡邏士卒大約有五十人上下,看到白衣人的時候,也是一怔。

    剛要開口喊喝。卻見白衣人從雪氅中逃出一支支弩機,對準了巡邏士卒。就是一陣凶狠的弩箭。慘叫聲在夜空中迴盪,和著呼嘯寒風。

    若隱若現,猶如鬼哭狼嚎。

    巡邏士卒驚奇的發現,這些白衣人的弩機,竟然可以連發。

    二十步的距離,那精鐵弩箭力道極強,竟然能穿透鎧甲,直接奪取性命。最要命的。是這些弩箭上面。似乎被沾染了極為凶狠的毒藥,只要擦破了皮。很快就全身麻痺,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過,慘叫聲最終還是驚動了城門樓上的士卒。

    有眼見的看到這一幕時。先是一怔,立刻驚恐地叫喊起來:「敵襲,有敵襲……」

    白衣人一見行蹤暴露,也不再有任何的猶豫。

    甩掉了雪氅,清一色牛皮銅釘筩袖鎧,一手弩箭,一手橫刀,朝著城門樓就撲了過去。

    天寒地凍,這城頭上地面溜滑。

    可是這些白衣人卻絲毫不受影響,大步地衝向上邽軍。

    兩個門伯打扮的軍官,提著兵器就跑上前來,「別慌,他們人少,幹掉他們,幹掉他們!」

    這一喊,立刻讓驚慌失措地守城軍反應過來,拎著兵器就衝向了那些人。

    為首的白衣人,用白布蒙面,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從雪氅中反手抽出一支式樣如同寶劍一樣的短矛,一柄長約六尺的奇形短戟。為什麼說是奇形呢?這短戟雙耳,不似戟的小枝,而是用精鐵打造出來的月牙鏟。這種戟,使不出掛、鎖之類的招數,但是卻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劈砍地力道,就好像一把雙刃短斧一樣。

    大漢身高過丈,膀闊腰圓。

    薄底快靴上也不知道綁著什麼東西,反正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地面溜滑地問題。

    他大步上前,迎著兩個門伯手中月牙兒戟猛然抬起,鐺的就崩開了兩個門伯地兵器。

    左手矛快如閃電,刷的就刺出來,帶著一道殘影,噗的一聲就穿透了一個軍官地胸膛。也不見他有拔出來的動作,腳下健步如飛,從那軍官身前掠過,反手順勢抽出短矛,使出了如同寶劍一樣的招式,輕輕一抹,從另一個門伯身邊就衝過去。

    脖子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血痕,血霧噴出。

    門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大漢的兵器,究竟是矛,還是劍?

    「甘賁在此,誰敢不讓我立功,老子就撕了誰!」

    那大漢聲如巨雷,在城頭上炸響。月牙戟揮舞,青鋒矛迸射冷電,一道道,一條條奇異的寒光在人群中出現,忽而筆直,忽而帶著弧線,這大漢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境,只殺得守城軍血肉橫飛,抱頭鼠竄。

    若說,甘賁是一頭猛虎,那麼跟在他身後的十幾個人,簡直就是一群狼。

    那橫刀寒光霍霍,左右劈斬。採用西域精鐵打造而成的橫刀,雖然說不上是什麼神兵利器,但是卻能削鐵如泥。守城軍的兵器原本就算不得精良,寒光閃過,把守城軍的兵器斬斷,隨後就朝著人劈了下來。只有三招,橫掃千軍,力劈華山,跨步撩刀式……可就是這三招,卻把幾百名守城軍殺得四處逃竄,根本就無法抵擋。

    「老虎,別殺了,快點出鳴鏑!」

    「啊,老子險些忘了……」

    甘賁將一個士卒挑飛出去,青鋒矛往屍體上一插,順手從腰間取出一支鳴鏑響箭。

    刺耳的銳嘯聲,在城頭迴盪。

    幾名衝下城牆的白衣人,去掉了門閂,用力的拉開了城門。

    隨著那鳴鏑響起,城下雪原中,突然竄出了幾百個身披白色雪氅的人影。為首之人舉起橫刀,厲喝一聲:「背嵬軍。衝進去……」

    剎那間,喊殺聲四起,背嵬士衝向了城門。

    守城軍連忙阻止反抗,卻在這時候,就聽那城頭上甘賁一聲怒吼:「我乃驃騎大將軍麾下,爾等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如若不然,武功侯一到,爾等全都要死。」

    驃騎大將軍,武功侯?

    千餘人的守城軍聞不由得一怔。

    當下厲聲喝道:「我乃董殺神麾下背嵬軍中郎將義,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薰殺神?董俷……守城軍這一回算是聽明白了,這是董家人殺回來了!

    打。還是不打?

    答案很快就出現了。

    幾百個守城軍稀里嘩啦地把兵器一扔,大聲道:「我等是涼州戍衛,我等願意投降。」

    甘賁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個個跪地求饒的士卒。

    怎地主公名號有如此威力?只喊了一句董殺神,這些守城軍就投降了?

    ***,我的軍功又該如何計算?

    薰俷的名氣的確是響亮,那可是殺了十幾萬人建立下來的凶名。

    再者。這上邽守城軍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於隴西兵。牛輔死後,隴西軍立刻潰散。

    馬騰張邈趁機吸納。將其收入麾下。

    說起來,張馬二人的如今的兵馬,有一半是來自於當初牛輔留下來的兵馬。如今薰俷殺回來了。這些隴西軍立刻就停止了抵抗。別人不知道薰俷地厲害,隴西軍的人,可是非常清楚。

    當然,同等情況下,若是換到了別地地方,可就不一定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薰家三代經營臨洮,那累積下來地威名,可不是張馬二人一時半會兒就能抹去的。

    甘賁撓著頭,看著義道:「大人,咱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謀豈能如此簡單?我們就在這裡休整,等候主公前來回來……老虎,你別擔心,跟著主公,豈會少了軍功?嘿嘿,這次你無難山所屬打開城門,當為首功。等到了張掖,我看你至少能做個都尉。「

    「都尉?那是幾等軍功爵?」

    甘賁的想法很簡單,他就是要那軍功爵。至於義所說的官職,他到現在還沒有明白。

    卻見一名背嵬士手指遠方,大聲叫喊道:「快看,起火了,是射虎谷方向起火了!」

    甘賁扭頭看去,只見天邊火紅一片。

    眼睛不禁一亮,一拍義的肩膀,興奮的大叫:「不錯,正是射虎谷。」

    他也不想想,他那手上有多大的力氣。這一巴掌拍下去,把義拍地是直翻白眼。

    不過,心中依舊是格外興奮,如此一來,上邽盡入我手!

    姜敘此時,惶惶如喪家之犬。

    帶著五千人馬,頂著風雪,一路急行之後,抵達射虎谷。

    遠遠地,可以看見從谷中飄出來的炊煙,還帶著一股濃濃地飯香。

    很明顯,敵人正在做飯。

    心中不由得興奮起來:如今殺將進去,定然是大獲全勝。

    想到這裡,他在馬上摘下大槍,朝著射虎谷一指,「兒郎們,隨我殺進射虎谷。」

    說完,縱馬就衝向山谷中。

    卻沒有發現,那早先向他報告消息的斥候,看似往前跑,可速度極為緩慢,漸漸的落到最後。

    姜敘一馬當先,帶著人衝進了射虎谷內。

    卻意外地發現,谷中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山谷裡堆積著乾草枯枝,上百個石頭砌成的行軍灶,火焰熊熊。火上面架著一口口飯鍋,裡面還煮著食物,可就是不見一個敵人。

    也不能說沒有人……山谷正中央,豎著十根木樁子,上面綁著十具屍體。

    每一具屍體上,還寫著一個大字。排列起來就是:姜敘今日當喪命於此地!

    看清楚了那字跡,姜敘大叫一聲不好,扭頭看,早先跟隨他的斥候,已經不見蹤影。

    「上當了,我們上當了……」

    姜敘大喊撤退。先前進入山谷的士兵往外面跑,後面跟進的士卒,往裡面衝。

    剎那間,山谷裡人喊馬嘶,亂成了一團。

    就聽一陣銅鑼聲響,緊跟著就從谷口兩邊懸崖上,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

    滾木巨石,從谷口兩邊懸崖上砸落下來,把那些在山谷口處的士卒,砸的血肉模糊。

    「姜敘,爾等本是我董家門下士卒,為何卻要背叛於我?」

    抬頭看去,只見懸崖***通明。

    三百名虎女,靜靜的站在董俷的身後,舉著火把。董俷身披筩袖鎧,腳邊上匍匐著兩頭雪鬼獒犬。獅鬃獸靜靜的立在董俷的身邊,帶著迷幻之色的雙眸,發出妖異之光。

    「董殺神?」

    姜敘忍不住大叫一聲。

    卻聽董俷說:「今日我就要天下之明白,背叛我的人,唯有死路一條,放火!」

    三百支火把,伴隨著雪花從空中落下來。緊跟著,從懸崖頂上的人,射出了一支支燃燒的利箭。火雨落入山谷,掉在那乾草之上。就聽轟的一聲響,那些被澆上了火油的乾草,立刻燃燒起來。火勢瞬間蔓延山谷,而谷口的出路,卻被巨石堵死。

    山谷中,迴盪著淒厲的慘叫聲。

    姜敘的心,一個勁兒的往下沉,充滿了絕望。

    就在這時候,就聽到山谷外傳來了一聲怒吼:「漢安中郎將華雄在此,爾等往那裡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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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30: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九六章 並非那麼簡單(三)

麥積山至射虎谷,繞過散關有一條秘密小道,白奕稱小路。

    四百年前,甘、白、王三族數千人,就是從白奕所說的這條霜林小路上進入南山。

    在董俷的印象中,似乎並沒有這麼一條路。

    也許是因為幾百年滄海桑田,早已經把小路所湮沒,至少董俷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條小路。

    按照白奕的計策,到達張掖,還是要走河湟。

    但能否安全穿過武都,就要看董俷能借用這條小路,鬧出來多大的動靜了。

    當下,董俷兵分兩路,一路由李儒徐榮指揮,郭永郭援為輔,典滿四人還有成蠡王戎率領巨魔士居中守護車隊,等待時機成熟之後,一舉從武都郡穿插至河湟。

    同時又派出了細作,帶著董俷的令牌前往河湟。

    騰子駒這個人很仗義,見到董俷的令牌,一定會設法接應。只要進入河湟,也就算是安全了。薰綠原本要跟著董俷,但是卻被董俷拒絕。在薰俷看來,老夫人等人更加重要,需要一個貼心的人來妥善照顧。而這一個人,薰綠無疑是最佳人選。

    就這樣,董俷和李儒在麥積山兵分兩路。

    他帶著背嵬軍虎女營,還有一千鐵甲騎軍從麥積山出發,用一個月的時間,成功的穿越了霜林小路,帶著兵馬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漢陽郡地界,抵達上邽城外。

    上邽是漢陽重地,囤積大量的糧草物資。

    大半個漢陽的補給,包括街泉亭,乃至武都方面的物資糧草。全都是從上邽發出。

    薰俷在佔領了上邽之後,並沒有停留多久。

    而是把上邽地物資集中起來,一把大火全部燒燬之後,就帶領人馬,迅速的撤離。

    上邽距離隴縣很近,那裡可是有重兵屯駐。

    薰俷的目的,是吸引馬騰張邈的注意力,而不是和他們血拼。所以,他再一次拾起了當年轉戰金城時的心情,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我不和你正面交鋒,就是要你不好受!

    撤離上邽之前。薰俷把上邽的軍馬全部都徵集了過來,足有三四千匹。

    幾乎是人手兩三匹馬。行動起來極為迅速。這也是薰俷只帶鐵甲軍和背嵬軍的原因所在。

    巨魔士的衝擊力的確很強大,強大到了任何一支人馬,都很難抗拒地地步。

    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巨魔士作為重裝騎兵而存在,其靈活性相對的就減弱了許多。

    以前,巨魔士人手兩匹馬,可以輪流換乘。

    可現在。由於薰俷手下地士兵增加。馬匹也就變得短缺起來,使得巨魔士無法進行長途跋涉的轉移。在這樣地情況下。薰卓的鐵甲軍,顯然比巨魔士更加適合。

    薰俷此次所帶的部將並不多。

    除了義的背嵬軍之外,就只帶了華雄和甘賁等十幾個來自無難山的青年。

    華雄的騎戰之法。比之薰俷還要精熟,統領一千鐵甲軍,得心應手。甘賁等人則作為薰俷的親衛,和虎女營組成了中軍。別小看虎女營,她地作用就在於,令馬騰產生錯覺。試想一下,董俷攜帶幾百個女眷,如何能夠靈活行動?只這一個因素,就足以讓馬騰張邈產生錯覺:這就是董家人地全部人馬,可以輕易將其剿滅。

    已經是傍晚時分,董俷勒馬,手搭涼棚向遠處觀瞧。

    只見前方,炊煙裊裊,顯然是一個集鎮。

    「文開,前面是什麼地方?」

    華雄立刻催馬上前,「我們是在卯時撤離上邽,向西南方向行進。

    這裡距離上邽大約二百里地,按照地圖上的標注,此地應該是戎丘,再往前就是西漢水,進入武都。「

    薰俷笑了,「既然來了,那麼就應該和郭憲打個招呼。過門不入,可不是好習慣。」

    說完,扭頭對身後人道:「今晚,我們就在戎丘修整!」

    華雄等人放聲大笑起來,絲毫沒有半點地畏懼。

    區區馬騰,有什麼好怕的?我家主公在千軍萬馬中也能殺個幾進幾出,何況戎丘?

    薰俷勒馬,獅鬃獸仰蹄一聲長嘶。

    剎那間,萬馬齊嘶,董俷命義為後軍坐鎮,而後帶領五百鐵甲軍,華雄在左,甘賁在右,朝著那炊煙裊裊處,就衝了過去。

    很明顯,上邽失守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這裡。

    戎丘是個小縣城,準確說,應該是一個小集鎮。

    依靠著西漢水地便利,戎丘變成了漢陽武都兩地的一個貿易集鎮,守衛並不森嚴。

    剛過了酉時,戎丘的城門還大開。

    十幾個門卒在城門口,縮著脖子,攏抱著兵器正懶洋洋的說著話。

    突然間,就聽馬蹄聲響起,那萬馬嘶鳴的聲音,更是響徹寰宇。門卒吃驚的向外看去,卻見一隊鐵騎,風馳電掣一般的衝了過來。那盔甲,那裝束,似曾相識。

    有年紀大一點的門卒,臉色頓時慘白。

    「是太師的鐵甲軍,是太師的鐵甲軍……敵襲,敵襲……快關城門!」

    嘴裡喊著太師,可又叫喊著敵襲。門卒們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那鐵甲軍已經衝到了百步的距離。馬上騎軍,彎弓搭箭。一支支利矢帶著銳嘯聲飛出,把那門卒一個個釘死在城門前。董俷一馬當先,衝向城門。眼見著那城門開始合攏,口中一聲怒吼,擂鼓甕金錘華稜稜鎖鏈滑落,一百多斤的錘頭掉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響。

    拖著大錘在地上滑過,犁出一道深溝。

    薰俷細目圓睜,面露猙獰,單臂用力一甩,大錘呼的飛了起來。朝著那城門就撲過去。

    只聽轟的巨響,剛半掩的城門,被大錘轟擊,木屑橫飛。

    戎丘地城門,比不得陽那種沉甸甸,厚重的鐵皮門,甚至連金城的城門也比不上。

    薰俷大錘砸上去,城門轟然倒塌。

    數十個在後面正準備關閉城門的門卒被砸的血肉模糊,慘叫不停。

    大錘脫手之後,董俷已經到了城門口。迎著兩個門伯衝過去,猛然長身。順手摘下金瓜,狠狠的砸在了門伯的頭上。把兩個門伯砸的腦漿迸裂。獅鬃獸已經進入戎丘城。

    「我乃董西平,凡走出家門者,皆為背主逆賊,格殺勿論!」

    薰俷勒馬城門口,厲聲喊喝。身後的士卒齊聲高呼,衝進了戎丘縣城……一場戰鬥,只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

    整個戎丘如同浸泡在鮮血之中。血流成河。

    守軍。薰俷是一個不留,全部就地格殺。戎丘令趙昂被甘賁擊殺。滿門無一倖存。

    薰俷漫步戎丘,看著長街上遍地地死屍,目光冷漠。

    幾曾何時。我竟變得如此冷酷?董俷心裡並不舒服,因為他看得出,那些死屍當中,有不少人,只是平民百姓。不管他們是不是反抗者,反正如今都已經變成死屍。

    薰俷在心裡面安慰自己:我已經說過了,只要走出家門的人,就是我地敵人。這些人,命不好,卻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如果要怪的話,就只能怪他們地命不好了。

    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想到這裡,董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上邽被攻陷,戎丘被攻陷……西縣兵馬在接到戎丘被襲擊的消息之後,立刻派出兵馬救援,卻被義率七百背嵬士於西漢水畔伏擊。西縣令姚瓊被當場擊殺,三千西縣兵馬,竟無一人生還,陳屍於西漢水河畔。

    馬騰面色陰沉,勒馬上邽城外。

    此時的上邽,全無早先的景象,遍地焦黑,可以看出當時的火勢,有多麼的可怕。

    馬騰身高八尺,身體洪大。

    眉目之間,帶著一絲絲羌人血統的樣子,面鼻雄異,呈現出鷹鉤一樣地弧線來。

    雙眸透著陰狠地冷芒,厲聲問道:「那董家餘孽現在何處?」

    在馬騰身後,兩個十四五的少年默然無語。緊握大槍地手掌,在輕輕的顫抖著。

    說不出是害怕還是興奮,少年的表情非常冷漠。

    聽聞馬騰地喝問,賈和催馬上前回答:「據探馬回報,董家餘孽已經渡過了西漢水。」

    「他去西漢水?那就是進入武都了?」

    「正是!」

    「立刻傳令郭憲,命他在武都圍剿董家子,務必要把董家子擊殺在武都,不可使其生還。」

    「喏!」

    賈和撥轉馬頭,就要離去。

    自從馬超死之後,他明顯的感覺到,馬騰對他的態度變化。

    其實心裡也非常的理解,畢竟作為馬超的謀士,卻沒有能救馬超一命,馬騰對他當然不滿。若換個人,賈和說不定就走了。可他是馬超的老師,在內心中,也時常感到愧疚……若非自己當初一時鬼迷心竅,馬超何必參與陽的那一場紛亂?

    咬著牙,賈和暗自下定決心:不殺董俷,不殺李郭,誓不罷休。

    正在這時候,馬騰身後的一個少年突然追上了賈和,在馬上拉住了賈和的袖子。

    「先生,莫要見怪,父親只是傷心大哥的死,所以……」

    這少年是馬騰的次子,名叫馬鐵。

    和馬超一樣,盡得馬家槍真傳,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在武威也算英雄名氣。

    和馬超相比,馬鐵少了幾分豪氣,卻多了一些沉穩。

    相比之下,馬騰對馬鐵的喜愛,遠遠超過了馬超。賈和聞聽馬鐵的話,笑了笑,「小將軍莫要擔心,主公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你要提醒主公,那董家子並非如我們所想,只是一介武夫。此人不但兇猛如虎,其狡詐陰狠,恰如凶狼一般。」

    馬鐵猶豫了一下,「那虎狼之將,真的如您所說的那麼厲害?」

    賈和苦笑,「若小將軍見過。當知道那董家子比之賈某所形容,更加的可怕。此次他襲擊上邽,血洗戎丘……你想一想,換個人會這麼做嗎?可是他偏偏就做了。」

    馬鐵點頭,「只這份勇氣,我比不上他。」

    二人正說著話,遠處一騎疾馳而來。

    「武都戰報,武都戰報!」

    賈和一怔,和馬鐵連忙上前,攔住了那探馬後。馬鐵厲聲喝問:「武都什麼狀況?」

    「小將軍,赤亭被襲……」

    「什麼?」

    賈和馬鐵二人聞聽臉色大變。連忙帶著那探馬來到了馬騰地跟前。

    赤亭,就位於下辨和上祿之間。通往武都的必經之路。

    馬騰一聽赤亭遭到襲擊,也有些慌亂了。

    「是誰襲擊了赤亭?」

    在馬騰開來,董俷拖家帶口,不可能行動這麼快速。這才幾天啊,居然就襲擊了赤亭?

    「是董家餘孽……董俷襲擊赤亭,八百守軍全軍覆沒。」

    「怎麼可能!」

    馬騰真的懵了,「那董家子怎麼會這麼快?還有。郭憲在做什麼?

    他手裡的兵馬。難道是土雞瓦狗不成?

    「主公,河湟白馬羌再次出兵。參狼羌慘敗,整個部落被殺得雞犬不留……郭憲大人帶領夏侯博出兵鎮壓,可不成想董俷就帶著兵馬殺入武都。河池令梁寬救援赤亭時。被薰俷襲擊,大敗而回……薰俷襲擊了梁大人之後,就帶著兵馬逃匿無蹤。」

    是逃匿嗎?

    薰俷真的是逃匿嗎?

    馬騰臉色鐵青,厲聲喝道:「傳我將領,讓郭憲不必管那騰子駒,全力剿殺董家子。」

    「喏!」

    賈和臉色一變,催馬想要上前勸說。

    哪知這時候馬鐵在他身後拉扯了一下,搖搖頭,示意他別開口。

    賈和很聰明,立刻明白了馬鐵的意思。這個時候,馬騰已經要氣瘋了,上前勸說,只能適得其反。

    可這樣子,真的可以嗎?

    賈和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了一個清的身影。

    那個人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為謀士者,先為己謀,能保全性命,方能謀取天下。

    當年,他就是不服那個人的話語,後來又和他反目成仇,離開了家園。

    這麼多年地闖蕩,仔細想想,有時候那個人說的話,還真他媽地有那麼一點道理。

    馬騰的命令發出之後,立刻從隴縣抽調兵馬,準備追擊董俷.可沒等他出發,就接到了張邈派人送來地消息……董俷在道出現,攻陷朱山。

    這朱山在什麼地方?就位於戎丘西北!

    馬騰聞聽勃然大怒:這董家子未免太猖狂了,居然殺了一個回馬槍?不過,他到朱山做什麼?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馬騰腦海中閃過……難道,那傢伙想收復隴西嗎?

    仔細想想,這並非不可能的事情。憑董家在隴西的聲望,如果董淝真的到達隴西,那麼駐紮在隴西的涼州軍,還真的有可能會臨陣倒戈。

    薰俷得到了隴西,那……「立刻請張邈出擊,絕不可以讓董家餘孽,得了隴西……命郭憲自武都追擊,務必將其困在道一線。」

    馬騰這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曹操派人送來地信中,曾有這麼一段話:驃騎不死,你我皆不得安寧。

    當時馬騰只想著為兒子報仇,倒沒有太過在意這句話。

    可現在想來,曹操還真的沒說錯。

    薰家子不死,我們誰都得不到安寧……這傢伙,真地就像個鬼魂一樣,拖家帶口,卻神出鬼沒。難不成,他薰家人都是鐵打的不成?

    馬騰早先沒有和董俷面對面的交過手,不過現在,他地心裡卻生出了一絲恐懼。

    賈和緊咬嘴唇,輕輕的捻著鬍鬚。

    薰家子真的是要攻佔隴西嗎?嘿嘿,只怕不會有這麼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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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 涼州亂

武威現在的局勢非常混亂。

    沿著休屠澤一路向南,休屠、宣威、鸞鳥、蒼松等城鎮全部被張掖軍奪了過去。

    不僅如此,陳到在拿下了宣威等地之後,順著涼州長城一路狂飆,直打到了鵲陰。

    鵲陰,毗鄰河水(黃河),背靠鵲陰河,正好卡在安定長城和武威長城的中間。準確說,這是武威的門戶,也是連接河西與涼州的一個樞紐,故而有得鵲陰,得河西的說法。

    鵲陰城高五丈,城堅牆厚,易守難攻。

    守將馬奎,是馬騰的兄弟,素有馬家第二人的稱號。

    不僅僅是他排行第二,更因為馬奎槍法出眾,騎術精湛,除馬騰外,無人可及。

    論脾性,馬奎沒有馬騰那樣的剛烈。

    和許多家庭相似,總是一個剛猛大氣,一個心思細膩,兄弟二人可說是非常親密。

    馬奎年三十九,膝下有一子,名叫馬岱,比馬超僅僅小了三天。

    不過,馬岱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從小練槍。而是用一桿象鼻古月刀,殺法驍勇。

    這父子二人,擔任鵲陰主將,扼守武威門戶,是馬騰最信任的人。

    竹著『馬』字的描金大,在鵲陰城頭迎風獵獵。

    陳到面色陰沉,抿著嘴不言不語,雙目微閉,流露出一股令人恐懼的駭人殺機。

    手握成拳頭,陳到咬牙切齒。

    已經三十天了,張掖軍所向睥睨,不想卻被這小小的鵲陰給阻擋住了道路。

    那面大。好像是在嘲諷他一樣,在寒風中招展。陳到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頭腦,長出一口氣,轉身走進了中軍大帳。

    大帳裡,一邊是董棄裴元紹,一邊是龐德龐德蘇則三人。

    這三人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朔方大捷之後,張郃龐德補充足了人馬,信誓旦旦的準備兵出朔方,掃清漠北匈奴。

    可不成想。薰卓被殺,安定失守。

    典韋和沙摩柯保護著蔡入了朔方境內。

    薰俷音訊皆無。使得張郃龐德也不敢擅自出擊。

    同時五原被袁紹佔領,使得朔方一下子面臨三方的夾擊。袁紹馬騰,還有來自南匈奴地反撲,以及呼廚泉的鮮卑大軍,一次又一次的向朔方發動兇猛慘烈的攻擊。

    潘璋守雞鹿塞,凌操守沙南,龐淯在大城塞。抵擋住馬騰軍的進攻。

    整個朔方。就好像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每天都面臨著重重凶險。若非張遼在受降城牽制住了和連大軍。徐晃還真的說不準,能否把朔方堅守住。好在,張掖出兵了。

    馬騰軍停止攻擊。令朔方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並不代表著危險已經過去,所有人都明白,董俷一日不安全,朔方一日不安寧。

    就在這時候,盧植突然抵達朔方。

    那是薰俷的老師。

    直到此時,覺地佔領了張掖。當下,張郃龐德率選鋒軍,以典韋沙摩柯為先鋒,自高闕出,保護著羊道卻留在了朔方,任憑羊續如何勸說,都沒能把他勸說回頭。

    「徐將軍,夫君對將軍寄予厚望,還請將軍扼守朔方,為我大漢保一塊淨土。平夷不可聽,安民不可停,屯軍亦不可停……若夫君有個意外,將軍就自己多保重。」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相公死了,將軍可以自求生路。

    不過隱藏地意思卻是:如果我相公還活著,將軍就應該繼續效忠與我家相公。

    這話說地別有玄機,徐晃如何能不明白?

    當時就跪下來,痛哭道:「主母且放心,有徐晃一日,朔方就只能姓薰。不論主公是否安全,晃絕不負主公的知遇之恩。徐晃生為薰家之臣,死亦為董家之鬼。」

    也難怪,徐晃這輩子,可說是隨著董俷的崛起而起來。

    宛縣血戰,令他甩掉了奴兵的頭銜;又是遇到董俷,從一個在陽忐忑等待的普通校尉,一躍成為一方諸侯。如今,在徐晃的身上,已經打下了太深的董系烙印。

    有些話點到了就好,大家都是聰明人,說地太多,反而不美。

    同時,盧植又留下了一封信,讓徐晃設法轉交給孤懸於受降城地張遼。

    呂布敗走幽州,如今在塞上就只剩下了張遼一支人馬。務必要使張遼在受降城站穩腳跟,因為那將是牽制鮮卑人的一把利劍。只要張遼在受降城,那麼鮮卑人就不可能做出太大地舉動。畢竟,從受降城到彈汗山,也僅僅是兩天的路程而已。

    當然,和連肯定是不會願意讓這麼一根釘子呆在塞上,所以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對付張遼。

    盧植不瞭解張遼,也不知道張遼究竟有什麼本領。

    不過他很清楚張遼在受降城地意義,同時也知道,如果和連全力對付張遼的話,張遼絕對不可能承受住整個鮮卑族的攻擊。至少盧植知道,他自己是對付不了的。

    所以,一旦出現了那種情況,徐晃的支持就顯得格外重要。

    依靠著擁有五十萬流民和一百二十萬人人的朔方,張遼應該能在受降城好過一些。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盧植才滿腹心事的離開了朔方。

    羊續地名氣的確是非常大,可是在盧植面前,他必須要表現出足夠的尊敬。論名氣,他沒有盧植大;論學問,他也比不得盧植。甚至論輩分,兩人都曾在李膺門下求學,盧植排位在羊續之前,算起來是羊續的師兄,所以羊續也說不出什麼話。

    不過任紅昌卻病了……也難怪,剛生下孩子。就出現這種事情。任紅昌雖然一的讓自己表現沉穩,可是一俟安全之後。就一下子加上擔心董俷的安危,這個嬌弱的女子,險些一病不起。如果不是濟慈在旁邊照顧,任紅昌母子,還真的有點說不準。

    所有人,都耐心的等待著董俷的消息。

    但是龐德和張郃,卻無法忍耐這種漫長地等待……薰俷對他們二人有知遇之恩。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董俷在危險中掙扎。龐德張郃非常清楚攻佔武威地重要意義。所以抵達張掖之後,二人就立刻率本部人馬前來效命。

    陳到看著這兩人。暗自讚歎:主公果然是慧眼識人,這二人一看就知道是有大將之才。

    「諸位將軍,馬奎死守鵲陰。不與我軍正面交鋒,長此下去,對我軍極為不利啊。」

    說著,他坐下來,「馬騰識破了主公的路線,攻佔武都,企圖斷絕主公地歸途。所以,我們必須要盡快拿下鵲陰,務必使張馬二人的注意力轉移到武威方面。我們推進一分,那張馬就會放鬆對主公的堵截一點,我們打得越狠,主公也就越安全。」

    陳到所說的道理,龐德等人如何能不清楚?

    可是那馬奎好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鵲陰就是烏龜殼,除了強攻,還真沒有辦法。

    蘇則輕聲說:「鵲陰背靠鵲陰河,我原想過用水攻之法。可如今才開春,河水枯涸。想要用水攻,除非等到雨季過後……」

    「那不可能,那豈不是要拖到三月?主公只怕撐不到那個時間吧。」

    陳到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張掖三郡雖然是從中平年間就開始經營,可是底子並不算厚。特別是從張掖向西域擴展,耗費了大量的糧食。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戰鬥,只怕張掖就撐不住了。西域還不算穩定,從目前而言,不適合把時間拖得太久。

    話說完之後,眾人都緊蹙眉頭。

    就在這時,有士卒前來稟報:「亭侯和紹亭侯兩人押送糧草物資,抵達軍營外。」

    「啊,是大爺和三爺來了!」

    誰都知道,典韋和沙摩柯與董俷八拜之交,親若兄弟一般。

    先前,由於兩人的孩子剛出生,所以蔡人定是不甘寂寞,所以藉著押送糧草物資的機會,來到了軍前。陳到等人都不敢怠慢,忙走出大帳迎接。

    典韋和沙摩柯地臉色,陰沉地好像要滴出水一樣。

    被迎進了中軍大帳之後,典韋虎目半閉,沉聲道:「叔至,鵲陰的戰事現在如何?」

    「不甚順利,那馬奎死活不肯出戰,而鵲陰城堅牆厚,也地確是難以攻破。」

    「難以攻破也要攻,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也要給我打下這該死的鵲陰……」

    沙摩柯呼的站起來,揮舞著拳頭,咆哮起來,「叔至,我願出戰,拿下鵲陰城。」

    誰都知道,由於安定失守,典韋沙摩柯二人這心裡面,背負了多大地壓力。

    兄弟信任自己,把臨涇交給了自己。

    可是猶豫自己的疏忽,不但丟了臨涇,連法衍也送了性命。

    典韋每次想起這件事,就會感覺無比的難受。如今二弟生死不明,自己卻只能袖手旁觀,使不出半點力氣,他又如何能接受這種結果呢?

    不過,典韋比沙摩柯冷靜,知道這是在軍中,不能耍脾氣。

    「沙沙,閉嘴!」典韋厲聲喝道:「這不是在家裡,是在軍中……你忘記你二哥和你說過的話嗎?軍中之事,自有叔至來拿主意,你若是在叫囂。休怪我揍你小子。」

    沙摩柯脾氣暴躁,天生的狂傲。

    生平服氣兩個人半人,一個是董俷,一個是他老子,還有半個,就是大哥典韋。

    強忍著心中的暴躁,沙摩柯一跺腳,坐了下來。

    典韋起身,拱手對陳到說:「叔至,沙沙剛才無禮。還請原諒。」

    陳到和沙摩柯地接觸不算多,不過也算是非常的熟悉這個人。心裡也沒有什麼不快。

    更何況,陳到也著急。

    他強笑一聲。「大爺莫要客氣,三爺這不也是擔心主公的安危,大家都是為了主公,沒什麼原諒不原諒……三爺,我也想不計一切後果拿下鵲陰。可問題在於,主公的家底並不厚,若是打光了。就算拿下了鵲陰。又如何協助主公安全回來呢?」

    沙摩柯握著拳頭,重重的出了口氣。

    「叔至莫要怪我。我只是……」

    典韋這時候開口道:「叔至,此次我來之前,曾次派人送來了一批霹靂車。比之早先你軍中的霹靂車,有了不小的改進……我兄弟二人,這一次來鵲陰,就是為了請戰。」

    曾次,是黃劭的表字。

    陳到聞聽,連忙開口道:「大爺,您這是……」

    「我丟了主公交給我的臨涇,若不能拿下鵲陰,又有什麼臉面存活?你放心,我不會動用你手中兵馬。此次攻打臨涇,自有我本部人馬出戰,若拿不下鵲陰,我提頭來見。」

    「某家也是出動本部人馬,還請叔至准許……」

    話音未落,龐德等人呼的站起來,「大爺、三爺,這種事情,怎能讓你們出面。」

    典韋呼地起身,虎目圓睜,那眸光中閃過一抹冷戾的黃芒。

    「令明,雋義,你二人要和我爭搶?」

    論行軍打仗,典韋沙摩柯比不得龐德張郃.但是若說勇猛,誰也比不得典沙二人地親軍。那都是薰俷依照巨魔士專門訓練出來的人馬,可說是軍中少有地強勇。

    而且,典韋平時不怎麼說話。

    可誰都知道,激怒了他,比激怒董俷更加可怕。

    按道理說,陳到身為主帥,自然可以拒絕典韋。但現在的情況是,薰俷生死不明,典韋和沙摩柯這兩頭猛虎,已經快要到達崩潰的邊緣。

    如果再阻止的話,那可真說不準會出什麼事情。索性答應下來,自己在一旁觀戰,想必不會出什麼問題。

    當下陳到答應,由典韋沙摩柯二人出戰。

    龐德張郃為第二梯隊,隨時接替典沙兩人。

    第二天一早,典韋和沙摩柯各自帶領本部三千人馬,在鵲陰城下擺開了陣型。

    沙摩柯跨坐丹犀,一百名五溪蠻兵,跟隨在沙摩柯的身後。這些五溪蠻兵,都是當年隨沙摩柯一武陵山的五溪蠻強勇。歷經過無數次大戰,當初的下這一百人作為沙摩柯地親隨護衛。

    全都是黑色牛皮筩袖鎧,外面嵌著銅釘。

    這些五溪蠻兵地兵器,和許多士卒的兵器不一樣,每個人臂上配有小盾,身背三十六斤重地竹節鋼鞭,殺氣騰騰。

    典韋的親兵,則是董俷為他親自選出。

    一色橫刀小盾,絲毫不遜色於沙摩柯的五溪蠻兵。

    十排霹靂車在陣前排列,每一排有五十台霹靂車,共五百台已經架設完畢。

    經過馬均和費沃地研究,對霹靂車做了一些細微的改進之後,使之力量更加強猛。

    不過,每台霹靂車必須要六個人才能操作。

    典韋的部曲,全部都是經過嚴格挑選訓練出來的霹靂車兵,業已經整裝待發。

    霹靂車的表面,被塗抹成了黑色,看上去極具震懾力。

    陳到等人一眼就看出這些霹靂車的不同之處,彼此不由得相視一眼,暗自有些期待。

    也許,典韋他們真的可以攻破鵲陰城。

    馬奎父子,早已經站在了城牆上,看著遠處一排排的霹靂車,心裡也有些犯嘀咕。

    「父親,張掖軍今天的氣勢,和往常有點不一樣啊。」

    馬岱輕聲的說了一句,讓馬奎這心裡面。也有些七上八下起來。

    狠狠的瞪了馬岱一眼,「這個時候,不要亂說話,動搖了軍心,我第一個就殺你。」

    馬岱一縮脖子,笑了笑。

    他瞭解父親,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想必父親也感到非常地緊張吧。

    不過,有什麼可怕?

    同樣的霹靂車,張掖軍又不是沒有使用過。這鵲陰城,還不是掌握在老馬家的手中?

    退後一步。馬岱抄起象鼻古月刀,目光陡然變得冷峻起來。

    也就在這時候。城外的陣營中,鼓聲突然間變得激亢,一個沉雷般的吼聲響起,「霹靂車,輪發!」

    吱,砰……也不知道馬均費沃究竟是做了什麼樣的改動,這霹靂車在發射的一剎那。產生出一種極為刺耳又怪異的聲響。五十塊五十斤重的巨石從霹靂車上被彈射了出去。帶著一股風聲,呼的一下子就砸向了鵲陰城地城牆。只聽砰砰砰的聲響,城牆好像在顫抖一樣。

    一排排霹靂車,輪流地彈射巨石。

    比之早先陳到所用的霹靂車。這種新研發出地霹靂車所使用的石頭,份量明顯比原來的小,但是力道卻增加了幾倍。一排排的巨石接連不斷的飛向了鵲陰城頭,砸的馬騰軍根本抬不起頭來。鼓聲更加的激亢,鵲陰城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

    城牆上,開始出現了裂痕。

    典韋地手,也在微微顫抖,胯下象龍焦躁不安地打著響鼻,發出一聲聲低沉嘶吟。

    猛然甩掉了頭盔,把身上的鎧甲脫下。

    典韋露出一身黝黑地子肉,從馬背上跳下來,抽出一把蒲元專門為他打造的雙手橫刀。

    刀長近七尺,重三十六斤。

    典韋一聲厲吼:「兒郎們,隨我殺進鵲陰城。

    他帶著一百名親衛,率先從陣營中衝出,隨後沙摩柯的部曲也潮水一樣地蜂擁而去。

    霹靂車彈射的更加密集,更加快速。

    有十幾台霹靂車在連續不斷的彈射過程中,轟然倒塌。

    負責看守霹靂車的士兵們,立刻抄起了兵器,隨著大部人馬衝向鵲陰。

    一個個嚎叫著,悍不畏死的衝鋒。只看的城頭上的馬奎,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放箭,放箭……攔住他們!」

    可是城上的馬騰軍,已經被壓制的抬不起頭來,只能匆忙的朝天散射,根本無法瞄準對方。

    一架架雲梯,搭在了鵲陰城頭上。

    沙摩柯也跳下了丹犀,抽出鋼鞭,厲聲喝道:「五溪蠻的勇士,隨我衝鋒……」

    這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衝到了鵲陰城下,典韋口中咬著橫刀,手足並用,朝城上攀去。

    這兩人,都是自小在山裡長大,馬上步下不分伯仲。

    再加上這些年苦練五禽引導術,使得這身體,也變得非常靈活。

    任憑城頭上箭矢如雨,卻無法阻擋住這兩人的瘋狂。典韋率先衝上了城頭,雙手握刀,左劈右砍。橫刀劃出了一道道,一條條,一圈圈奇詭的弧光,只見血光崩現,肢體橫飛。典韋發出一聲聲怒吼,自臨涇失守以來,積鬱在胸中的鬱悶之氣,彷彿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宣洩一樣,典韋揮舞橫刀,如同一頭猛虎般,兇猛異常。

    典韋的親兵,也毫不示弱,隨著典韋殺上了城牆。

    這時候,霹靂車已經停止了發射,所有的士卒在沒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自動抽出兵器,朝著鵲陰城撲去。那潮水一般的人流,不斷的衝擊這鵲陰城的城門。

    城頭上,馬奎揮舞大槍,橫掃挑刺,已經無暇顧忌其他。

    典韋揮刀把一名鵲陰士卒劈翻在地,與馬奎也僅剩下十幾步的距離。他不認識馬奎,可是也知道,這傢伙是個主將。典韋的眸光中,閃過一道凶狠的黃芒,怒吼一聲,朝著馬奎就撲了過去。就在這時,一支利箭突然飛來,正中典韋的肩膀上。

    幾名鵲陰士卒一看典韋受傷,立刻衝上前來。

    哪知典韋張口將那利箭咬著,一甩頭,一股血箭飛出,橫刀順手一轉。把那幾名士卒攔腰斬為兩段。

    「賊將,你家大爺在此,還不拿命過來!」

    典韋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疼痛,風一般衝到了馬奎的跟前。

    踏步騰空躍起,雙手握刀,厲吼一聲:「震山刀!」

    那橫刀掛著一股風聲,呼的劈向馬奎。馬奎剛挑翻一名張掖軍,舉槍向外封擋。

    只聽鐺的一聲,巨力傳來,震得馬奎手臂發麻。

    而典韋接著那封擋地力量。雙腳在落地的一剎那再次騰起,呼的又是一刀劈落。

    「震山刀……震山刀……震山刀……」

    三記震山刀。馬奎手中那桿百煉精鐵打造出來的大槍,終於抵擋不住橫刀的鋒利。

    卡嚓斷成了兩截。

    橫刀順勢落下。馬奎急忙側身躲閃。

    可他的反應快,典韋的刀卻更快……噗!

    一蓬鮮血噴射出去,馬奎躲閃不及,被典韋一刀斬斷了手臂。痛的馬奎啊的一聲慘叫,腳步踉蹌,險些疼昏過去。

    「父親……」

    一個尖叫聲傳來,典韋扭頭看去。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手提弓。一手拎刀,劈翻了一個張掖軍後。向馬奎跑來。

    就是這小子,就是這小子剛才射了我一箭!

    典韋轉身就衝過去,哪知這時候馬奎猛然起身。順手從地上抓起一把張掖軍留下地橫刀,高喊著:「兒,快點走,殺出去,找你叔父……莫忘記,為我報仇!」

    馬奎刀法散亂,但卻如同瘋虎。

    典韋被他纏住,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此時,鵲陰城頭已經亂成了一片,隨著典沙二人的兵馬衝上了鵲陰,馬騰軍徹底混亂了起來。遍地地殘肢碎肉,鮮血橫流。馬岱被幾個親兵拉住,向城下殺去。

    只聽身後一聲淒厲的慘叫,回頭看,正看見馬奎被典韋一刀砍下了腦袋。

    「我和你拼了!」

    「小將軍,快走,快走……大勢已去,不可戀戰啊!」

    親軍護衛死死地拖著了馬岱。

    「走?往哪裡走?都給我留下吧!」

    馬道上,一個赤面黃發,身高過丈,相貌醜惡的青年攔住了馬岱等人的去路。

    沙摩柯手中拎著鋼鞭,上面沾滿了碎骨肉,大紅色戰袍,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環眼圓睜,沙摩柯厲聲喝道:「今天誰也別想逃走,吃我一鞭。」

    鋼鞭呼的落下,風聲發悶。兩個親軍將領擺兵器相迎,不到兩個回合,被沙摩柯一手抓起一個,另一個被他一鞭砸碎了腦袋。馬岱趁此機會,擺脫了沙摩柯的追擊。

    跳下城頭,剛翻身上馬。

    沙摩柯在城上取下了象龍寶雕弓,搭上利箭,拉弓如同滿月,怒喝一聲:「賊子,休走,看箭……」

    武將對決,喜歡光明正大。

    即便是用了暗器弓箭,也要先叫喊一聲,提醒一下對方。在這一點上,薰俷就不如沙摩柯。他的鬼哭矛,常常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發出,讓沙摩柯和典韋頗有些不能接受。

    馬岱剛在馬上坐穩,就聽到沙摩柯地吼叫聲。

    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沙摩柯特製的長箭已經到了身前,噗地一聲,穿透了馬岱的胸口。

    象龍寶雕弓,那可是超強的硬弓,力道極為強猛。

    而沙摩柯地長箭上面,帶著特別打造出來的倒鉤,扎進肉裡,就難以拔出來。

    馬岱在馬上啊的一聲慘叫,身體一晃,從馬上摔落下來,在地上滾了一滾,落入一條地溝中。

    鵲陰一場大戰,馬騰軍被殺得慘敗。

    傍晚時分,書寫著斗大的『董』字大,在鵲陰城頭飄揚,預示著河西門戶,由此被張掖軍所掌握。

    至此,整個武威,除了靠近漢陽隴西的厲祖一城之外,全部被張掖軍佔領。

    河西與涼州的大門開啟,張掖軍可以隨時出入河西,威脅安定、隴西、漢陽、金城。

    陳到佔領了鵲陰之後,立刻出榜安民。

    他帶著士卒巡視了全城之後,回到府衙時已經過了戌時。

    典韋肩膀上纏著繃帶,吊著胳膊,坐在大廳中。沙摩柯還是一臉的陰沉,在旁邊端坐。

    可以看出,他們並不開心。

    鵲陰雖然攻佔了,可是卻不代表他們能就此放鬆下來。

    「叔至,現在鵲陰打下來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是不是可以對那幫傢伙們反擊了呢?」

    陳到當然知道,沙摩柯口中的反擊是什麼意思。

    心中不由得苦笑:我何嘗不想反擊,可問題在於,打的太狠,張馬勢必會與李郭聯手。面對幾十萬涼州大軍,主公下落不明,這反擊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沙沙,莫要為難叔至……」

    典韋倒是明白陳到此時的難處。

    「當務之急,我們要盡快將主公聯繫上,讓他安全的的返回張掖。

    現在反擊,不是時候。「

    同樣的一句話,如果是陳到說,沙摩柯肯定暴跳如雷。

    不過典韋說出來就不一樣了……陳到長出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典韋一眼。

    「亭侯放心,我已經命人打探消息。只要主公出現,我們就可以立刻展開行動。」

    沙摩柯不再吭聲,呆呆的坐在原地,一臉的的愁眉苦臉狀。

    是啊,二哥,你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多少給個消息,讓我們也知道,應該如何的配合你行動啊!

    想到這裡,沙摩柯忍不住一聲長歎,手緊握成拳頭,閉上了眼睛。

    大勝之後的喜悅,在這種無奈的等待中,顯得微不足道。第二天中午,陳到等人接到了探馬打聽回來的消息,不由得全都呆住了。

    蘇則皺著眉頭,「主公這麼大張旗鼓的行事,奔襲於武都漢陽兩地,只怕另有深意……慢著,剛才探馬說,主公麾下只有鐵甲軍,他的親衛巨魔士,先在何處?」

    陳到聞聽,眼睛一亮。

    「立刻命人回報居延城,把這裡的情況告知軍師。還有,派人去池,讓曾次派人走西海,往河湟去。我想,主公怕是想要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吧……」

    張郃卻不禁皺起了眉頭。

    「可是如此一來,主公豈不是陷入了險境?」

    蘇則搖搖頭,「我看不然,只怕主公這番行事,是在向我們發出一個消息吧!」

    消息?

    所有人看著蘇則,茫然不解。

    沙摩柯撓著頭,忍不住問道:「文師,二哥發給我們了什麼消息?」

    「這……呵呵,我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想出來。不過,我想主公此舉,定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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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鏖戰(一)

初平……哦,已經不再是初平了!

    初平代表著董卓,李傕郭汜是不願意繼續使用這個年號,就好像生活在薰卓的陰影下。

    於是年十三歲的漢帝劉協,在李傕的威逼下,不得已只能更換了年號,興平。

    也許現在的劉協,會覺得很後悔吧。

    在董卓的掌控下,他是個傀儡。可是在李傕郭汜的手中,他甚至連個傀儡都不如。

    興平元年正月,寒冬已過,冰雪消融。

    剛平靜了兩個月的漢室江山,隨著董俷殺出南山,向漢陽發動攻擊,一下子又熱鬧起來。

    首先,陳兵於北平邑的呂布,攻入雁門郡。

    雁門太守,是袁紹的外甥,蔡的同鄉,城人高幹。依靠這冀州長城之嫌,死守平城,任憑呂布如何罵陣,就是不出戰。呂布雖然勇武,卻也拿平城沒有辦法。

    劉袁開戰之後,孫策在周瑜的計議下,突然放棄了會稽,出兵佔領豫章。

    揚州戰火再次燃起,劉在許靖的建議下,對會稽不予理睬,反而出兵攻打吳郡。

    吳景在嚴氏叔侄的夾擊下,帶著孫策的家人,倉皇逃出吳郡,不知所蹤。

    在漢中,蘇固也投降了郭汜,聯合三輔兵馬,和張魯張脩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當然,最動盪的地區,還是集中在涼州。

    鵲陰失守,馬騰頓感壓力倍增。如今,已經知道了張掖軍的來歷,馬騰不得不小心行事。就如同一句老話說的好:利益面前。沒有絕對的敵人和朋友。即便李傕和他有殺子之仇,馬騰也不得不暫時放棄仇恨,派遣賈和前往長安與李傕說和。

    李傕馬騰張邈,心裡都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讓董家子活著抵達張掖,那麼他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一個是早先被斥責為挾持天子,大逆不道地國賊,一個是武將出身,有著顯赫身世的武夫,一個是名揚天下,被世人稱之為八俊之才的士大夫。形成了統一戰線。

    薰俷徘徊在敕勒川牧場的遺址上,獅鬃獸阿丑。不時的搖頭晃腦,發出低沉嘶吟。

    牧場裡的建築。都已經變成了廢墟。

    青青的牧草足有半人高,在春風中愉悅的搖曳不停。

    用石頭砌成的圍牆,也被人推倒。依稀可以看到,那石頭的表面上,還殘留著被大火焚燒過後地焦黑痕跡。姐姐墳墓旁邊的廬屋,被人用一把大火給燒得乾乾淨淨。

    姐姐地墳墓,也被人掘開。只留下了那塊寫著姐姐名字的墓碑。

    薰俷地臉色鐵青。瞇著眼睛,看著變成狼藉的墳墓。突然間握拳仰天發出一聲怒吼。

    聲音若巨雷一般,在蒼穹中炸響。

    獅鬃獸猛然仰蹄一聲咆哮,若同野獸的嘶吼。

    山丘下。一片死一樣的沉寂……薰俷攻襲朱山後,立刻就由道殺入隴西。

    這裡是他的家園,即便是親人都已經不在這裡了,可董俷還是想要回來再看一眼。

    可是……別看董卓死了,董家破敗了!

    可是董俷還活著,董家在涼州,特別是隴西的聲望依舊存在。

    臨洮更是如此。薰家在臨洮經營三代,至今已經有百餘年的光陰。

    當然,和那些世族門閥相比地話,董家算不得什麼名門望族。可是在臨洮,薰家卻是實實在在地豪門。

    在鄉土觀念極強的東漢末年,臨洮人更能夠接受一個本土地豪族。

    故而,張邈雖然已經佔領了隴西,卻無法抹掉董家在臨洮的影響力。特別是薰俷,那可是當地婦孺皆知的英雄人物。人常言:生子當如虎狼,這虎狼就是指董俷.所以,當董俷揮兵打到臨洮城下地時候,張邈派駐臨洮的官員根本無法抵擋。

    臨洮人打開城門,請董俷大軍入城。在他們的心中,只有董俷才是臨洮真正的主人。

    但董俷沒有想到,姐姐的墳墓竟然被張邈派人給毀了……據說,張邈佔領臨洮之後,把董玉的墳墓掘開,然後將骨骸取出,一把火焚燒掉,灑在了敕勒川牧場之上。董俷一開始還不相信,畢竟那張邈,好歹也是個名士啊!

    站在墳塋廢墟前,董俷的手在輕輕顫抖。

    甘賁帶著十幾個無難山族人,靜靜的站在山丘下,一個個面露輩分之色,緊握拳頭。

    若不殺張邈,我誓不為人!

    薰俷在心中暗自發誓,翻身跳上獅鬃獸,衝下山丘厲聲喝道:「隨我回臨洮議事。」

    「喏!」

    甘賁等人翻身上馬,隨著董俷疾馳而去。

    心裡面隱隱有一絲興奮:看起來,主公是想要大幹一場了!

    是的,董俷的確是想要發洩一番……說句心裡話,早先董俷的想法非常簡單,那就是攪亂涼州的局勢,把郭憲從武都調出,為奶奶和四姐她們掃平通往河湟地區的障礙。事實上,他一直都是這麼做。

    可是現在,董俷卻不想在這麼和馬騰張邈糾纏下去了。

    站在董家老宅的廢墟中,華雄義匆匆趕來。董俷那張臉本就長得很兇惡,頗有幾分董卓的樣貌。此刻,他就靜靜的站在廢墟裡,背對著華雄義等人一言不發。

    「主公……」

    華雄忍不住開口。

    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這老宅當中依舊瀰漫著一種古怪的氣味。

    華雄曾經來過這裡,可是上一次來老宅的時候,董家卻是無比的興旺,而如今……心中不由得感到悲苦,華雄叫了一句『主公』,就再也沒說下去。

    薰俷緩緩的轉過身,華雄義駭然發現。這位大名鼎鼎的武功侯,此刻卻是滿面淚痕。

    「我剛才去了牧場!」

    華雄義不敢開口,靜靜的等著董俷說話。

    「人常說,入土為安,死者最大……我父親為太師,雖然做了不該他做地事情,但捫心自問,我父親可做錯了什麼?士人們抵死不肯放手,那張邈為天下聞名的士大夫,竟然將我大姐的墳塋掘開。挫骨揚灰……我大姐與此事又有什麼關聯?」

    薰俷盡量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話。

    手握著金瓜,輕輕敲打掌心。可越是如此。他的聲音聽著就越發的可怖而陰森。

    那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濃濃的殺意。

    「我欲在臨洮,給張邈馬騰一……但不知你二人,可敢留下來與我並肩作戰?」

    華雄義心裡咯登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董俷.「父親死了,姐姐的墳塋不在了……過去一年當中,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在亡命而逃。可現在。我不想逃了。張邈馬騰,不為人子……我要以他二人的血。警告天下!當然,我也知道這很危險,你二人若是不願留下。現在離開,還算來得及。」

    華雄地臉色頓時大變,呈現出醬紫色。

    撲通一聲跪在董俷的面前,「主公為何說這種話?華雄受太師知遇之恩,又得主公活命之恩,此生哪怕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華雄願雖主公一起,並肩作戰。」

    那貪生怕死之輩?「

    薰俷臉色平靜,淡然一笑。

    「既然如此……」

    話未說完,就見甘賁匆匆地跑了過來。

    「主公,探馬有軍情稟報,說是馬騰麾下大將夏侯博,自武都道率五千鐵甲軍殺向臨洮。」

    「哦?」

    「還有,張邈自河關出兵,馬騰自冀縣出兵,匯合郭憲三萬兵馬,共十一萬大軍,準備三面夾擊,攻打臨洮。」

    華雄義聞聽,面頰微微一陣抽搐。

    十一萬大軍,看起來馬騰張邈,這一次是動真格的了!

    薰俷麾下這一路殺過來,人馬倒是沒怎麼減少,反而沿途收攏原隴西軍,又增加了幾千人。

    不過即便是如此,董俷麾下也只有五六千人,要想對抗十一萬大軍……華雄義,都不免感到忐忑。

    薰俷卻笑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越是凶險,越是危難之際,董俷就越發地感到興奮。

    上輩子的內斂在這一世全然不見,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如蛇兒一般的細目,瞇成了一條線。

    「十一萬?嘿嘿,端的是大場面!」

    華雄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主公,不如我們撤吧。」

    「撤?往哪裡撤?」

    薰俷笑了一聲,「文開,如今我們三面受敵,已經無路可退。若退入河湟,則早先所做的一切都會變成無用功……如今之計,唯有兩個字可破敵,那就是死戰。」

    「死戰?」

    「我們先回府衙,再詳細商談。」

    薰俷神色輕鬆,倒提金瓜,走出了老宅廢墟。

    死戰?真的死戰就能破敵嗎?

    薰俷很清楚,那不可能……但是,能拖住張馬大軍,想必賈詡一定能有破解之法。

    所謂的破敵之策不在臨洮,而在於張掖。

    如今之計,唯有把所有地信任都交給那賈詡,希望這位傳說中地毒士,莫要辜負。

    臨洮縣城,已經籠罩在一片惶恐之中。

    張馬大軍將至的消息不知道是什麼人傳了出來,整個臨洮都變得慌亂不已。

    原因很簡單,董俷佔據臨洮,有一半地因素在於臨洮人心向董家。

    如果薰俷這時候帶兵撤出臨洮的話,那麼臨洮將面臨張馬大軍可怖的報復,端地是令人恐慌。

    沿途,董俷看到許多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眉頭不由得一蹙,勒馬招手示意甘賁過來,「老虎,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忙。如何?」

    甘賁一怔,「主公這是什麼話?有什麼吩咐,只管說就是。」

    「我這邊剛知道消息,臨洮就動盪起來。只怕這臨洮城內,不甚乾淨,你可願為我清除?」

    甘賁性子很直,可並不傻。

    怎能聽不出董俷話中的含義,眼珠子一轉,輕聲道:「主公,這種事情我可能做不好。但我兄弟王買,就是王騰三爺爺的孫子。甚為機靈,心思縝密。當能勝任。」

    「王買?」

    薰俷一怔,下意識的把目光轉移到了跟在甘賁身後地一個青年身上。

    這青年在無難山出來的十幾個人當中,個頭最小,大約七尺六寸上下,身體單薄。

    肩膀上爬著一頭樣子很奇怪,好像小貓一樣的動物。

    體型如小狐狸,大約有二尺長。卻拖著一條和體長差不多的尾巴。

    繞過那青年的脖子,從另一邊吹落在胸前。頭部呈現出三角形。四肢短健,足有五趾,爪子很小。曲而銳利。全身是褐色,頭部和臉頰卻是黑色,喉胸部,呈現黃色,尾巴黑色。

    這麼一個小傢伙,生的好怪異。

    當初董俷見到的時候,也是很吃了一驚。

    甘賁說,這小傢伙叫做蜜狗,因為喜歡吃蜜。可董俷卻知道,這小傢伙的學名叫做青鼬。

    別看它樣子可愛,卻是極為凶狠,有時候甚至能攻擊比它體型大數倍的動物。

    那曲而銳利的爪子裡,帶著天生地毒,雖不能致命,可是卻能令敵人瞬間的麻痺。

    薰俷正是因為這青鼬,才對它地主人王買有了印象。

    按道理說,王買的武藝在無難山人之中算不得非常厲害,可是甘賁卻一定要帶著他。

    用甘賁地話:他是一頭老虎,那王買就是為他出謀劃策的狐狸。

    聽上去,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薰俷看了王買兩眼,輕輕點頭,也不說話,示意甘賁把話傳達下去,逕自往府衙趕去。

    臨洮府衙,其實是董家當年在臨洮的別院,再說的準確些,屬於董旻的財產。

    原來的府衙早已經被毀掉,後來張邈派出來地臨洮令興建了新地府衙,可董俷卻不願意在那裡面住。乾脆把那臨洮令的府衙變成了臨時地庫府,而自己住在了董旻的別院裡。

    別院台階上,站著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正在和群情激湧地鄉紳們說話。

    「諸位,武功侯並沒有說過要不管大家的話語,還請諸位莫要聽小人謠傳……武功侯是咱們臨洮的英雄,絕不會棄之不顧的。大家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武功侯?」

    「這個閻溫,不錯!」

    薰俷站的遠遠的,看著那台階上的青年,點頭讚道。

    閻溫,是道地的臨洮人,比董俷大兩歲,曾經賣身於董家門下為奴,後來董旻見他聰慧,加之膝下無子,就收了閻溫為義子,還送他外出求學。當然,薰旻收閻溫的時候,薰俷已經不在臨洮,對於閻溫也不甚瞭解,只是曾聽董旻提過兩次。

    張邈佔據臨洮時,閻溫正好回臨洮,被臨洮令征闢為主簿。

    他的身份,很少人知道。

    當董俷兵臨臨洮城下的時候,正是閻溫鼓動百姓打開了城門,並親手殺死了臨洮令。

    閻溫資質平庸,也沒有什麼大能。

    如果讓李儒評價:不過是一縣尉之才,可用但不可大用……不過李儒後來的一句評價,卻讓董俷留了心。

    李儒說:閻溫有郭解之烈,其人敦厚,性情忠烈,可視之為心腹,薰門下之死士。

    死士……這兩個字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擔當的。

    郭解是前漢時的俠客,性情剛烈,極有擔待。

    薰俷見閻溫大聲的解釋,可是那些臨洮鄉紳,依舊不依不饒。不說別的,只說閻溫身為董旻的義子,和董俷說起來是一家人,董俷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受刁難。

    當下厲聲喝道:「是誰說我要棄臨洮不顧?」

    這一聲喝,若巨雷炸響。

    別院門口的鄉紳,立刻鴉雀無聲。

    薰俷催馬過去,朝著閻溫使了一個眼色,閻溫先是一怔。旋即就領悟的其中的含義。

    轉身走進了別院,不再管那些鄉紳。

    薰俷說:「薰某生為臨洮人,死為臨洮鬼,爾等是聽誰說,董某要做棄臨洮於不顧?此乃妖言惑眾,爾等不辨真偽也就罷了,卻在這裡鬧事,攪亂民心,莫非以為我董家落魄,就不敢殺人不成……王買何在!」

    「末將在!」

    王買已經得了甘賁的叮囑。知道董俷要他做什麼事情。

    所以,董俷叫他名字地時候。王買馬上就明白了意思,上前一步。

    插手向董俷行禮。

    「把這些人全部拿下,該怎麼做,你心裡當明白!」

    話音未落,從他身後的別院中衝出了幾百個士兵,呼啦啦把鄉紳們全都包圍起來。

    也不理那些人的叫喊,董俷氣沉丹田,厲聲吼道:「臨洮不棄董俷.薰俷不棄臨洮。某在此把話說明白。共生死。

    再敢妖言惑眾,緝拿之後。格殺勿論。「

    也不理那些叫喊,董俷大步流星走進了別院。

    在書房中坐下,閻溫上前行禮。

    「伯儉。你莫要如此拘謹……呵呵,說起來,你應該是我從兄,既然是一家人,就隨便一些。哦,把張馬大軍的動向一一報上來……然後你去找王買,他會告訴你該做什麼事情。」

    閻溫有自知之明。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董俷對他客氣,說穿了是看在董旻的份上。

    但董俷能客氣,他可不能順桿爬。

    當下忙拱手應命,把已經整理出來的軍情報告,放到了董俷的桌上,然後轉身離去。

    薰俷蹙眉,仔細的看完了軍情。

    抬頭看了一眼,見義和華雄仍站在書桌前。

    「別站著了,大家坐著說話。」

    說完,把軍情扔在桌子上,沉聲道:「張邈五萬大軍自河關殺出,預計會在十天後抵達臨洮;馬騰從冀縣出,郭憲自下辨出,估計也要七八天的時間,你們覺得如何?」

    華雄義也知道,董俷的主意拿定。

    既然主公胸有成竹,想必已經有了後招。當下地事情,就是要死守住臨洮才行。

    華雄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武將,在涼州軍一系當中,他比不得徐榮用兵,可是也讀過兵書戰策。特別是在養傷期間,更將董俷留給他地孫武十三篇讀了個滾瓜爛熟。

    如今的華雄,可沉穩地很。

    看了一眼義,華雄說:「其實,這隴西一地,主公手中的兵馬,可不算太少。」

    薰俷一怔,「文開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方在隴西苦心經營十年之久,隴西軍可稱得上是主公嫡系。當初若非是大方被刺,我等如今當能立足涼州,佔領三輔……大方死後,隴西軍四分五裂,的確有不少人被張馬二人所吸納。可據我所知,還有許多人並不願意為張馬二人效命。」

    「哦?」

    薰俷聞聽,頓時來了一些興趣。

    華雄道:「說起來,這件事卻是伯儉的功勞。隴西軍被吞併後,有不少人帶著本部人馬,或是佔山為王,或是落草為寇,大大小小十幾股人馬,多的有三四千人,少的有幾百人……伯儉擔任臨洮主簿後,借手中權利,暗中聯繫那些人,並且設法予以保全。這十幾股人馬,分佈於狄道、鳥鼠同穴山、五溪聚、乃至武山一帶。」

    薰俷細目一瞇,「那又如何?」

    「主公你既然想要教訓張馬,何不索性拉起大旗,痛痛快快的說,就是要佔領隴西?我想,只要主公拉起大旗地話,不出十日,必然會有隴西軍舊部前來投效。」

    華雄說話地時候,義一直沒有出聲。

    直到華雄說完了後,他才放下軍情,「若只是這樣,恐怕還不足以吸引隴西軍舊部。」

    「哦?」

    「主公當展現出足夠的實力,令隴西軍舊部心服口服。華將軍說地不錯,那些人或許曾經忠於主公,可主公如今卻是不比往昔,當在眾人前立威,方可令其臣服。」

    華雄並沒有任何不快。

    他知道義,這傢伙是骨子裡透著傲氣,而當年的華雄,何嘗不是如此?

    而且,義說的並沒有錯。

    知人知面不知心,天曉得昔日地忠臣,如今會是怎樣?

    論行軍打仗,臨陣指揮……薰俷自認比不上義。這傢伙書讀得不多,卻有一種天生的敏銳,能夠準確的查找到戰場上的破綻所在。加之其精於練兵,背嵬軍在他手中,可是非常的厲害。

    「義,有話但說無妨,且說來聽聽,你覺得應該如何立威?」

    了。「

    薰俷細目一瞇,「如此說來,你也認為應該收拾他嗎?」

    「正應如此!」義淡定一笑,「他既然想要來送死,主公又何必對他有所客氣?」

    兩人說完,不由得相視大笑起來。

    華雄漸漸的明白了,手捻鬍鬚,輕聲道:「嘿嘿,此人首級,正可拿來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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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32: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九九章 鏖戰(二)


沒有人能夠比臨洮人更熟悉臨洮。

    而作為土生土長的臨洮人,董俷對於臨洮週遭的地形環境,可說的上瞭如指掌。

    夜已經深了,烏雲遮住了月亮,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泥土的腥濕。

    從傍晚起,就開始刮起了風,而且在天黑之後,風越來越大,還有一股子寒冬的冷意。

    對於這樣的天氣,董俷很瞭解。

    這是臨洮特有的信風氣候,基本上會出現在正月十七八左右,而且非常的准。

    仰面躺在草地上上,嘴裡面叼著一根剛發芽的樹枝,董俷看著天空中那風捲殘雲的壯觀景象,突然間生出了無比的懷念。十年前,當他還只有十歲的時候,常獨自一人跑到了臨洮郊外,就像現在這麼躺著,唯一的區別是,當時他什麼都不想。

    那種於曠野中的空靈寂靜,難以用言語表達。

    時至今日,董俷很久沒有體味過童年時的那種感受,思緒更是未有過片刻的停頓。

    其實,偶爾什麼事情都不去想,只是看著天空發呆,感覺挺不錯。

    薰俷想到這裡,就越發的懷念十年前的那種快樂。兩頭雪鬼匍匐在他身邊,獅鬃獸就立在草叢中。一人多高的草叢,完全掩蓋住了阿丑碩大的身形,從遠處看,還以為這裡是一片空地。

    是的,這裡曾經是一片空地,不過現在……一陣腳步聲傳來,董俷呼的翻身坐起。

    甘賁三步兩步的就來到董俷的面前,壓低聲音說:「主公,那點子果真駐紮在河谷。」

    薰俷細目一瞇。吐掉了口中地樹枝,牽著獅鬃獸,翻身上馬。

    「既然已經來了,如何能不好好的招待一番?」

    說完,他抬起手,只見從草叢中竄出一百匹戰馬,馬上端坐著身著鐵甲的騎士。

    這是華雄為董俷從鐵甲軍中挑選出的精銳強勇,負責今晚隨同董?

    一起行動。甘賁口中的河谷,是洮水支流,位於道和漢水源頭交匯處的一個沖積平原地帶。

    薰俷至今還記得。當年他就是在這塊平原上,襲擊了衛家前來迎娶薰綠的隊伍。

    甘賁輕聲道:「主公。那夏侯博果真膽小如鼠,您在臨洮週遭插了幾百桿大。那傢伙就嚇得不敢在往前進了。虧他還有那賜支紅馬匪王的稱號,端的丟死人了。」

    薰俷一笑,「這不是我的計策,而是應該感謝那馬騰地祖宗……當年他祖宗馬援的兒子馬防,就曾以同樣地手法擊敗過數倍與他們的羌賊。再說,當年夏侯博還是紅馬匪王地時候,過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自然要時時保持悍武之氣……人吶。千萬別讓自己過的太舒服了!過的太舒服,那股子彪悍勇武。遲早要被消磨乾淨。「

    甘賁點點頭:「主公所言,極有道理。」

    「好了,帶著你的無難士們。開始行動吧!」

    甘賁立刻應命,轉身沒入了草叢中。董俷輕輕拍拍獅鬃獸阿丑碩大的腦袋:「寶貝,今日你可沒有那重甲防護了,一會兒多小心,可別被人傷了,老子會心疼地。」

    獅鬃獸輕輕打了一個響鼻。

    似乎是在說:區區一群烏合之眾,就算沒有重甲,也休想傷我。

    高昂著碩大地透露,從鼻孔中噴出了一股淡淡的氣霧,前蹄輕輕地在地面無聲刨動。

    站在董俷的位置往下看,大約八百步的距離,就是一片大營。

    營門口飄展大,上書斗大地『夏侯』二字。營中有刁斗聲聲響起,格外的寧靜。

    十幾個人影蛇形靠近了營門口。

    甘賁藉著高高的篙草,遮掩住了身形。

    臉上塗抹著黑色的泥漿,身上穿著幾乎和篙草顏色相同的黑色緊身衣。這是無難山人在南山四百年生活所總結出來的一些心得。

    用董俷的話說:這些恐怕就是最早的特種兵吧。

    緩緩取下了弓箭,甘賁抬起手,幾個黑影從草叢中滑出,向著大營門口靠近。

    突然,天空傳來了一聲霹靂。

    一道慘白的光亮閃過,甘賁手指松弦,兩支利矢從草叢中飛出,正中衛兵的胸口。

    霹靂聲,淹沒了衛兵的慘叫。

    隨著閃電消失,黑影呼的出現,瞬間把堵在營門口外的拒馬等障礙推開,掃清通道。

    甘賁這時候帶著其他的人飛快的來到大營門口,和先前掃清障礙的人打了個手勢,無聲無息的閃入大營之中。

    風,在這時候變得更大了!

    抬起頭看看天空,董俷伸出手來,感受著空氣裡的濕度。

    這是上一世當護林員時,從山村裡的老人那裡學來的一些基本常識。

    或許那些老人們所說的事情,有很多都帶著迷信的色彩。可傳承了幾百年,乃至千年的一些老常識,之所以能,自然是以為那些常識曾得到過無數次的認證。

    從空氣中的濕度,從天色,從風力……薰俷判斷出,最多一個時辰,肯定會下起一場大雨。

    真是個該死的天氣,那夏侯博還真的會挑選時間,居然在這個時候抵達臨洮境內。

    希望一切能順利吧。

    招手,兩個士兵各抬著一柄大錘,來到了董俷的馬前。

    探手把大錘攫在手中,董俷深吸一口氣,單手挽住了馬韁繩,而後長出一口濁氣。

    彷彿是為了配合他這一口濁氣般,河谷大營中,突然間騰起了火焰。

    緊跟著,大營內發出一陣鬼哭狼嚎的叫喊聲,火焰借助風勢,瞬間蔓延了開來。

    「兒郎們,隨我殺敵!」

    薰俷用低沉的聲音,喊喝一句。

    早已經不耐煩的獅鬃獸在剎那間騰空而起,朝著幾乎變成火海一般的河谷大營衝去。

    一百強勇。緊隨薰俷身後。

    兩頭雪鬼圍繞著獅鬃獸地前後,在大營門前仰天發出了狼嚎一樣的聲音。

    「敵襲……」

    有駐紮前營的士兵從帳篷中出來,抬頭看見董俷等人時,不由得驚恐的叫喊起來。

    可沒等聲音出口,一頭雪鬼騰空而起,露出森森白牙,狠狠的要在了那士兵的脖子上。身體順勢前撲,一蓬鮮血噴出,那士兵的脖子少了一大半,腦袋掛在脖子上。身體撲通一聲倒地。

    這時候,董俷已經衝進了大營中。

    「錐形騎陣……隨我衝!」

    薰俷大喝一聲。殺入了人群中。那一對大錘,掛著一股股發悶的勁風。上下翻飛,無人可擋。

    從前軍直殺入中軍,就看見甘賁等人被圍困在中間。

    薰俷一眼就看出,那些人並非是普通的士兵,武藝高強,而且配合非常的默契。

    甘賁地武藝不差,卻無法衝出那些人的包圍。

    人群中。有一員大將。在火光之中看上去格外地醒目。

    此人跳下馬身高有九尺六寸左右,身穿大紅色戰袍。上繡紅色馬頭圖案。披兩當鎧,上面塗抹丹砂,色澤火紅。胯下一匹火紅色的卷毛嘶風獸。卻是罕見地純血寶馬。掌中一桿方天畫戟,戟身火紅,兩個小枝上,更是沾染著一種暗紅色光芒。

    薰俷看到此人,不由得嚇了一跳。

    為什麼呢?

    這傢伙的打扮、兵器,活脫脫就是一個呂布呂奉先。

    不過比起呂布來,這傢伙顯然更加的風騷,那一身行頭就連董俷這種見多識廣的人物,也從沒有見過。

    心中奇怪:這又是哪位?莫非就是那紅馬匪王夏侯博?

    奇怪歸奇怪,可戰場之上,那容得分心?董俷也算是身經百戰的人物了,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兩腿一磕獅鬃獸馬肚子,阿丑立刻明白了董俷的心思,仰天發出一聲咆哮。

    獅鬃獸的聲音很大,雖然大寨之中,人聲鼎沸,卻沒有能將那一聲馬嘶掩蓋下去。

    剎那間,除去了跟隨董俷那一百名軍士地馬匹還算安穩之外,大營中人喊馬嘶,亂成了一團。許多戰馬,被獅鬃獸這一聲可稱得上是氣壯山河地咆哮,嚇得兩腿發軟。

    手持方天畫戟的將領死死地勒住韁繩,目光朝董俷掃來。

    薰俷雙錘一分,一招野馬分鬃。

    錘法從來不是以速度為主,但是董俷這一招,卻是快如閃電一般。

    兩名攔住董俷去路的敵將,舉兵器相迎。卻不想薰俷分開雙錘之後,錘的速度快,獅鬃獸地速度更快……在電光火石間,獅鬃獸猛然向前加速。

    薰俷雙臂彎曲,大錘借助馬速狠狠的砸在了兩桿兵器上,巨大的撞擊力並沒有因此而停頓下來。兩名敵將甚至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董俷就已經出現在了面前。

    手中的兵器根本無法拿穩,順著錘勢,砰的砸在了胸口上。

    至於是死是活,董俷已經懶得理睬。兩名敵將落馬之後,百匹戰馬風馳電掣般的就衝了過去。

    「董西平在此,夏侯博可敢與我一戰?」

    夏侯博,就是那打扮的比呂布還要風騷的傢伙。

    年紀大約在四十出頭,具有賜支人的血統,在西海的確,可以說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出現在中平二年,也就是整個涼州最為混亂的一段時間裡。

    六年叱詫,可說是未逢敵手。麾下一百零八個賜支族人,個個都是能征慣戰。

    曾經和馬騰交手,百餘回合未曾分出勝負。兩人後來惺惺相惜,夏侯博就帶著本部人馬,投靠了馬騰。這個人,在馬騰軍中,有外姓第一人的稱號,非常的厲害。

    可正像是董俷所說的那樣,人只要學會了享受,學會了安逸,就會變得膽小。

    照以前當馬賊的時候,夏侯博肯定會帶著人馬直衝臨在,當了官,這性子裡就多了幾分小心謹慎。不為別的,官職再大。

    總要有命當下去才行。

    小心使得萬年船……薰俷很清楚,這樣的人表面上勇武,不過實際上,已經失去了當年的勇氣。

    輪錘殺入人群中,圍困甘賁地那些武將,立刻亂了起來。這些人的武藝或許不錯,可怎比得董俷這般的驍勇。甘賁裡應外合,帶著人順勢搶來十幾匹戰馬,一手青鋒矛,一手月牙戟。矛如閃電,戟似奔雷。

    把夏侯博的兵馬,殺得是人仰馬翻。

    薰俷正對著夏侯博。輪錘就打。

    那夏侯博雖然沒有了早年的那股子剛氣,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家禽。方天畫戟帶著一抹火紅色的戟雲,翻飛直刺董俷.二馬錯蹬的一剎那,董俷猛然一抖錘柄,大錘華稜稜一聲,鎖鏈滑落出手。順勢扭身,左手錘狠狠的轟在了那滑落的錘頭上。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擂鼓甕金錘的錘頭好似長虹貫日。直飛了出去。

    夏侯博聽聞身後有勁風聲響,下意識地抬戟身後一掛。來了一招蘇秦背劍,想要擋住。

    要說這夏侯博的確不弱,從勁風地聲響中。就聽出不是箭矢之類的暗器。

    不過他卻沒想到,董俷這一手流星錘的手法。大錘飛出去力道本就不小,加之董俷跟上的一錘,那流星錘快如閃電,蓬的的就砸在了戟桿上面。巨大的力量,把夏侯博身上地丹砂鐵鎧砸地粉碎,戟桿更被勒入了血肉之中,痛的夏侯博慘叫一聲,匍匐在馬上落荒而逃。

    薰俷來不及追過去,十幾個賜支敵將已經圍困上前。

    大錘脫手,可是董俷卻絲毫不擔心。從馬鞍橋上摘下金瓜,配合左手錘和敵將殺在了一起。

    要說這大錘和金瓜,一個一百多斤,一個三十六斤,一輕一重,難以施展。

    可是在董俷地手中,卻變得奇詭異常。忽而大錘似若奔雷,力帶千鈞,忽而卻又輕飄飄若鴻毛一般,而金瓜卻勢大力沉。特別是金瓜上的那七十二個雲母石,在火光中折射出迷幻般的光亮。一輕一重,交替轉換,令人難以抵擋,端地神鬼莫測。

    金瓜敲碎了腦袋,鮮血在淒迷的光亮中噴先。

    大錘撞碎的骨頭,淒厲的慘叫,令人忍不住有掩耳的衝動。

    人凶狠,那獅鬃獸更加的狠辣。仰蹄踹碎敵軍馬腿,忽而張口,撕咬起來,把敵將的戰馬咬得是一匹匹遍體鱗傷。開始時,十幾個將領圍住薰俷,可到了後來,二三十個賜支敵將,圍著董俷打轉,不敢正面交鋒,卻悄悄的拿出了弓箭準備偷襲。

    有道是,為大將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薰俷看的清楚,嘴角微微一翹,左手錘華稜稜抖開了鎖鏈,兩丈多長的鎖鏈展開之後,大錘輪開,呼呼作響。賜支敵將被打得是骨斷筋折,有幾個更被鎖鏈上的倒鉤撕開了皮肉,鮮血淋漓。

    遠處,夏侯博剛跑出去了一百多步,突然間聽到對面傳來一聲巨吼。

    「老東西,把寶馬給我留下來再走不遲……」

    一匹戰馬從亂軍中殺出,甘賁揮戟斬向夏侯博。

    夏侯博匆忙中,抬戟封擋。兩柄畫戟的小侄糾纏在一起的剎那,甘賁猛然撒手,和夏侯博錯蹬的一剎那,青鋒矛猛然出手,一抹寒光掠過,正刺入夏侯博的咽喉。

    抬手一挑,夏侯博跌落馬下。

    甘賁抓住了那卷毛嘶風獸的韁繩,猛然借力騰空,穩穩的坐在了汗血寶馬身上。

    「夏侯博已死,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就在這時,董俷的大錘脫手,拖著幾根肝臟沖天而起。

    烏雲中,一道霹靂炸響,轟得就落在了那擂鼓甕金錘的錘頭上面。

    要說起來,擂鼓甕金錘也是百煉精鐵打造出來,可是在這大自然的天威之下,被轟的粉碎。

    鐵屑飛濺,十丈方圓之內,閃爍雷電光亮。

    躲閃不及的人,被那鐵屑射中,當場就倒在了血泊中。

    甘賁愣了……那百餘名強勇愣了……夏侯博麾下的士兵,也都呆愣住了,甚至忘記了抵抗。

    薰俷也嚇了一跳!

    剛才殺的興起,竟然忘記了雷電這回事。

    幸好力氣將盡,大錘脫手,否則的話,他現在已經……心裡砰砰的直跳,可臉上還要做出無所謂的樣子。大雨在一聲霹靂過後,傾盆而下。

    薰俷勒馬立於大雨中,面容猙獰。

    轟隆,卡嚓……又是一個霹靂,在空中炸響,奇亮的閃電,把河谷照映的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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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00章 鏖戰(三)

「他董西平能招引天雷,是雷神之子?」

    曹操眼睛瞪得溜圓,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這不是扯淡嘛,難道薰卓成了雷神?」

    這話乍聽起來很可笑,可細聽一下,卻發現了裡面大有文章。

    要知道,董卓是關東諸侯口誅筆伐的國賊,是罪大惡極的亡國之臣,天下動盪的根源。

    不管事實如何,作為士大夫出身的關東諸侯在這一點上,可以做到說什麼就是什麼。而下面的平民百姓,除非是知道內幕,大多數人最終還是會選擇相信士大夫。

    可是現在,被士大夫們口誅筆伐的人,死後搖身一變成了神靈,那老百姓會怎麼想呢?要知道,雖然論語中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說法,可是老百姓就是相信這個。

    死人成了神靈,說明人家並沒有做錯。

    薰卓沒有做錯的話,那就是關東諸侯顛倒黑白,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這大義之名,任誰都不敢丟失。如果一旦出了亂子,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情了。

    「奉孝,你說這件事,是不是董西平裡面搞鬼?」

    郭嘉搖搖頭,苦笑道:「不像……不過我現在還真的說不準,越發的看不明白我這個小師弟了。」

    這句話,的確不是什麼推脫之言,他的確有點看不明白董俷的路數了!

    早先董俷遁入南山,郭嘉還能看出端倪。可是從董俷殺出南山之後的一系列舉動,他就有點看不明白了。帶著幾百號老弱婦孺,不想著趕快撤回張掖,卻留在漢陽等地搞風搞雨。董俷究竟是是唱的哪一齣戲?郭嘉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結果。

    他倒是想過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可能。

    不過隨著涼州方面傳來地消息,董俷的確是帶著一群家眷在轉戰,他就糊塗了。

    對於女兵的存在,馬騰等人並不知曉。

    曹操雖然知道董俷手下有一群女兵,不過在心裡,還是有些看不起。

    所以,許多人都自以為是的把董俷身邊的那一群虎女,當成了跟隨薰俷撤離的家眷。

    曹操聽郭嘉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點頭疼了!

    「仲德,董俷在張掖的人手。你可曾打探清楚?」

    程昱點點頭,「已經有了消息。董俷早期在張掖留守的人裡面。

    以兩個人為主。一個叫做陳到,一個叫做黃劭……後來增加了一個人,但基本上不參與張掖的事務。嗯,此人曾在陽為郎,名叫賈詡,是武威人。不過他的資料,並不算太多。「

    賈詡?

    曹操一蹙眉。抬頭向荀攸看去。

    荀攸說:「賈詡這個名字。我聽說過。不過此人在陽時,並不是很彰顯。我也是聽我叔公提過這個人……恩,賈詡精於機變,後來因家裡出事。所以致仕回家。」

    曹操地心裡,不由得咯登了一下。

    荀攸的叔公是什麼人?那是名揚天下地士人荀爽。

    能被荀爽荀慈明掛在嘴邊的人物,只怕不會是荀攸所說地那麼簡單,只精於機變。

    當初曹操在陽和董俷交戰,賈詡生生的氣死了戲志才,但是並沒有真正露面。

    老一輩的人,或許有瞭解賈詡的,不過死的死,走的走。

    而曹操身邊倒是有一個人對賈詡比較清楚,可惜此刻卻被派駐在穎川,不在身邊。

    這個人是誰?

    自然就是曾經和賈詡並肩作戰過的李通。

    「還有呢?」

    鍾繇突然開口詢問:「董家子手下,應該不止這幾個人吧。」

    程昱說:「早期張掖地人手地確不多,武將有陳到韓德、裴元紹董召薰棄,大都是董俷的家將;不過後來,張掖地人手突然增加了許多,而且都是被一個人帶過去。」

    「誰?」

    「盧植,盧子干!」

    曹操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盧公不是返鄉回家了嗎?怎地會到了張掖?」

    不過話說完,曹操旋即就反應過來,輕聲道:「我竟然忘了,西平是盧公的學生。」

    鍾繇等人連連蹙眉。

    他們可以不甩任何人,可是卻不能不給盧植面子。盧植的威望太大了,大地到根本不是鍾繇等人可以說三道四的地步。更何況,盧植的學問道德,那可是天下聞名。

    連盧公都投靠了董俷?

    郭嘉不由得感到了一陣迷茫。

    難道我當初的選擇,真的錯誤了?

    程昱說:「盧公去之後,曾帶去了兩人,一個名叫賀齊,一個卻是當年的泰山賊臧霸。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人,目前尚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個名為將做營的官署,不過沒有人知道那將做營究竟是在什麼地方,也不清楚將做營究竟是做什麼……哦,探子說,將做營裡有幾個人經常會出現在居延城府衙,一個叫馬均,一個叫費沃,但具體這二人是什麼來歷,我命探子繼續打探,可從此卻失去了聯繫。」

    「馬均費沃?」

    屋中有一人突然出聲,「他們怎麼會在張掖?」

    「子揚知道此二人乎?」

    說話之人站起來,姿容俊秀,儀表不凡。

    此人名叫劉驊,是揚州淮南人,而且是漢室宗親,許劭曾評劉驊,有佐世之才,極有威望。劉驊入揚州後,曾想征辟劉驊,但是被劉驊所拒絕,帶家人投奔曹操。

    劉驊蹙眉道:「費沃是江夏人,曾在南名士黃公門下求學,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至於馬均,此人精於機造,極為聰慧,雖聲名不顯,卻是個有大才的人。」

    「啊?」

    曹操吃了一驚。

    劉驊很少誇讚別人,可現在居然……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人已經到了張掖。只怕是想要過來,都不太可能。

    曹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憂鬱。

    「仲德,再設法派人混入張掖,一定要弄清楚那將做營,究竟是做什麼的……另外看一看,能否把馬均和費沃請回來。嗯,既然費沃是江夏人,可請劉景升幫忙。」

    把這件事處理妥當後,曹操就不再考慮張掖地事情了。

    畢竟。不管張掖的情況如何,與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當務之急。是辦好眼前的事情。

    「東海郡的事情,處理的如何?」

    荀彧回答道:「滿伯寧留在東海的黃巾軍。已經被我們消化畢。當可以繼續進行下去。這樣一步步的蠶食,一方面可以保證主公兵馬的精良,另一方面也可以讓袁紹等人不注意我們。呵呵,甚至景現在也是感恩戴德,不斷的給予資助呢。」

    「那屯田……」

    「屯田之法,我仔細研究過了。董侯當初留下來地屯田紀要,可以說基本完善。但是青州兗州不似京兆。我們也比不得薰卓那般囂張。

    可以為所欲為。青州兗州之地,大都有主。想要推行屯田,當徐徐而行之,並要尋一二精於此道的人才。「

    荀彧倒是一個最好地人選……但讓他主持大局可以。處理細小的事情,地確需要有專門的人才。

    曹操問道:「那可有合適的人選?」

    荀攸說:「我知道一個人,名叫棗祇,是穎川人,精於內務,當能夠擔當此任!」

    劉驊也說:「我也有一人選,名鄭渾。此人是鄭泰的兄弟,字文公,也精於內務。」

    「哦?鄭泰還有兄弟?」

    「正是!」

    「那鄭渾如今在什麼地方?」

    「此人如今在汝南,主公若想令其效命,劉驊願為說客,前去勸說文公來為主公效力。」

    「如此,就麻煩子揚了!」

    曹操又把各項事情安排妥當,眾人起身告辭。

    看著空蕩蕩的大廳,曹操突然生出了一種寂寞的感覺。

    別人都可以與家人團聚,為何我卻不能?如此的話,哪怕是我能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什麼意思?我如今事業總算是小有成就,自當迎接父親前來與我相聚。

    想到這裡,曹操立刻找來了本家侄子曹詡,命其前往泰山曹嵩地住所送信。

    這曹詡表字安民,平時很機靈,頗得曹操地喜愛。

    命他前往泰山,也算是一種信任。曹詡自然不會拒絕,當下領命之後,匆匆離去。

    夏侯博的人頭懸掛在臨洮城頭地大上。

    薰俷登上城樓,感受著大戰之後的安寧與祥和氣氛。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氣,令人忍不住生出想要嘔吐地衝動。

    血水順著城牆上的水槽流動,暗紅色,有些粘稠的血,散發出一股子惡臭的氣息。

    遍地的殘屍斷肢,士兵的哀號聲,不停的在董俷耳邊迴盪。

    就在這一派濃濃的肅殺中,卻穿梭著許多身著白袍的姑娘,極為熟練的為傷員治療。

    臨洮人也自發的前來幫忙,用一副副簡易的擔架,把傷員從城頭上抬下去。

    甘賁忍不住讚道:「主公,沒想到這些女人,居然還能派上這麼重要的用場啊!」

    薰俷笑了,「老虎,若她們無用,我何必帶在身邊?」

    甘賁聞聽,撓著頭憨憨一笑,「我還以為主公你是為了……」

    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那話語中的含義,卻非常的明白。董俷如何能不瞭解,只怕甘賁把那些虎女當成了營妓……不過幸好他還算規矩,沒有跳出來惹什麼麻煩。

    「我聽說,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一個人生下來,都有其擅長和不擅長的一面,不論男女,都是這樣。有的女人精於琴棋書畫,有的女人卻能上馬提槍……呵呵,有的人粗心,有的人細心。我們應該把目光放在她們的長處上,而不是只盯著缺點。」

    華雄聞聽,連連點頭,「主公所言甚是。」

    手扶城垛口,董俷向遠處的聯營眺望,「其實我也有缺點,每個人都有缺點。比如義,他生性孤高自傲,有些時候看著囂張跋扈,可他的確有值得囂張的本事。你看,此次我命他死守索西城,七百背嵬士卻打得張邈五萬大軍不得前進一步,的確是出乎我的意外……若非義,只怕我們現在所要承受的壓力,會更大吧。」

    華雄和甘賁聞聽這話,也都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

    「義此人,可大用,但是卻要慎用。這是盧師當年給我的建議,經過這些年的磨練,相信他也知道什麼時候收斂,什麼時候可以囂張。

    現在,我就給他這個機會。「

    薰俷手握金瓜,輕輕敲打城牆垛口。

    轉眼間已經進入了二月,和馬騰郭憲交鋒,已經足足二十天的時間了……河谷全殲了夏侯博人馬之後,董俷的聲威達到了一個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地步。

    整個隴西都騷動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了謠言,說董俷是雷神之子。

    太師董卓遭小人陷害,雖死卻成為神靈。一時間,隴西人群情激奮,各地不斷出現反叛。

    早先不願臣服於張馬的隴西軍,距離臨洮近的,就紛紛前來投靠。

    而那些距離臨洮遠的人馬,則就地展開了行動。或是斷絕張邈的糧道,或是襲擾張邈的駐地。原本從河關抵達索西城只要八九天的時間,可張邈卻足足走了二十天。

    二十天,對於被董俷委任獨當一面的義而言,已經是綽綽有餘。

    可是董俷知道,在過去的二十天裡,己方的傷亡也非常巨大。能夠再堅持多久,他也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董俷堅信,賈詡一定會有所行動。但怎麼行動,何時行動,薰俷也不知道。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既然相信了賈詡,那就相信到底吧。

    城下,馬騰軍前戰鼓聲再一次隆隆的響起。

    潮水一般的馬騰軍士卒,叫喊著向臨洮城頭衝擊過來。

    這已經是今天第六次攻擊了……薰俷細目微微一瞇,一手抓起一面盾牌,將手中的金瓜高高的舉起。

    也許,姐夫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想到這裡,董俷的嘴角往上一翹,眼睛瞇成了一條線,看著距離城牆越來越近的敵軍。

    殊不知,他這嘴角上翹的動作,給予了臨洮守軍何等的信心。

    盾牌手上前,弓箭手彎弓搭箭,做好的準備。片刻後,董俷手中的金瓜猛然落下。

    「放箭!」

    隨著他一聲怒吼,只聽城頭上嗡的一聲響,飛蝗般的箭矢射出,將太陽都遮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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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33: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0一章 隴西大會師(一)

隴西的春風很柔,吹在身上很舒服。

    特別是到了夜晚的時候,風中帶著泥土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可以忘卻許多煩惱。

    但是馬騰卻無法入睡,坐在中軍大帳中發呆。

    兒臂粗細的牛油蠟燭火苗子噗噗亂竄,把帳中照的極為通透。

    郭憲則坐在馬騰的上首位置,手中的紙張輕輕抖動,顯示出他此刻心中是何等的不平靜。

    在馬騰下首位子上,則端坐七八個武將。

    天水人趙昂趙衢,泥陽人姜隱、孔信、王靈,此外還有馬騰的老部下李俊尹奉。

    幾乎大半個馬騰軍的將領,都坐在這大帳中。

    不過馬騰的兩個兒子,馬鐵馬休不在這裡,還有賈和同樣也沒有出現。

    鵲陰失守,河西門戶洞開。馬騰不得不派遣賈和前往厲祖,以保證武威的最後一個縣城。而馬鐵馬休,雖然很想來臨洮參戰,馬騰卻不願意他們跑過來。馬家的人丁本來就不算興旺,為了這該死的涼州,長子馬超戰死,兄弟馬奎戰死,從子馬下落不明。

    馬騰實在是承受不了,如果兩個兒子有意外的話,該如何是好?

    大帳中很安靜,只能聽見沉重的呼吸聲。

    許久,馬騰說:「幼簡,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呢?」

    幼簡,是郭憲的表字。年過三旬的郭憲,生的一表人才,眉目之間有一股子書卷氣。

    不過莫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騙。

    郭憲生於西平,那是涼州極為苦寒貧瘠的地方,而且羌漢各族混雜。很不安寧。

    能夠在西平生存下來,並且享有名聲,郭憲可不像他的外表那麼柔弱不堪。

    相反,骨子裡殺決果斷,甚至比馬騰還要暴烈幾分。

    聽聞馬騰相詢,郭憲嘴角一翹,漂亮地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冷戾光芒。

    「下辨被襲,武都道失守……參狼羌被夾擊,敗退入漢中。情況的確是不太好啊。」

    馬騰點點頭,「我的確是沒想到。董家子居然有這種魄力,孤身冒險。把自己置於死地……小小的一個臨洮,區區數千人馬,居然把我六七萬人馬阻擋與城下。幼簡,如今薰家餘孽死灰復燃,接連襲擊我漢陽糧道,人心惶惶,軍心不穩。該如何是好?」

    言語中。表達出一個意思:要不,我們撤兵吧。

    這軍帳中的人。沒有一個是傻子,如何聽不出馬騰的話中之意?趙昂等人,不禁輕輕點頭。

    的確。臨洮不過彈丸之地,六七萬人輪番攻擊,近一個月卻奈何不得對方。

    而金城友軍,被阻擋在索西城下,據說從河關到索西城的糧道,被襲擊了很多次。

    張邈那邊的情況,怕也好不了多少。

    要不然,就像馬騰所說的那樣:先撤走吧。

    郭憲冷冷一笑,「我承認那董家子很厲害,孤身涉險,居然只是為了把我調出武都。不過,如果我們現在撤走,只怕今後這天下間,就再也沒有我等地立足之地。」

    馬騰一怔,「幼簡為何說此話?」

    郭憲歎了口氣,「咱們這涼州,自古邊塞,為苦寒之地。自先秦起,民風彪悍,爭強鬥狠。後來商鞅變法,雖然是私鬥減少,可是這骨子裡的血性,卻沒有半分減少。咱們如果退了,只怕治下百姓更看不起我等……早先那雷神之說,雖然攪得人心惶惶,但並非沒有挽救地餘地。可如果不戰自退,我等威信顏面,將蕩然無存。」

    馬騰臉色一變,雖然對不高興,卻不得不承認,郭憲說的有幾分道理。

    郭憲說:「其實武都被佔了,又有什麼了不得?糧道被劫,聽上去地確是大事。可我軍中如今尚有存糧,可供六萬大軍十日之用。我們消耗存糧大,難道臨洮董家子消耗的糧草就少嗎?若是一年前,我或許會有些顧忌,可現在……莫要忘記了,當初我們把臨洮囤積的糧草搬了個乾乾淨淨。薰家子現在,恐怕比我們更頭疼。」

    馬騰等人聞聽,不絕精神一振。

    不錯,我們缺糧,難道臨洮就不缺糧?

    郭憲見眾人的精神頭起來了,眼中的冷芒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殺了董家子,就算董家餘孽的人再多,也不過是烏合之眾。董家子一死,別說隴西武都,整個涼州都會立刻穩定下來。包括那河西四郡,主公想要得到,也不是難事……當然,這一切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能不能把董家子殺死在這臨洮城中。」

    馬騰地眼睛頓時閃亮。

    倒真是應了那麼一句老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郭憲一句話,正說到了馬騰地心坎上。只要殺了董家子,那麼涼州就唾手可得。

    聽上去的確是很誘惑。

    馬騰生在武威,但卻被陳到打得連老家都保不住,心裡本來就不太舒服。

    不錯,殺了董家子,不但可以控制涼州,奪回武威……只怕整個河西都能掌控手中。

    馬騰決心一下,揮拳起身,厲聲道:「我意已決,三日之內,必須攻破臨洮。臨戰退縮著,就地可殺……我明日親自督戰,諸將當勇往向前,殺董家子者,賞萬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馬騰一席話,令早先還低迷地士氣,一下子振奮起來。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臨洮上空的喊殺聲,從清早開始,就沒有停止過。

    薰俷奔走於城頭之上,一手執大盾,一手持金瓜,不停的呼喊,聲音已經有些沙啞。

    大盾重八十斤,在董俷地手中,混若無物。

    手臂揚起,蓬的將一個剛爬上城頭的敵將砸翻。手中金瓜倒提,一探一提,就聽敵將慘叫一聲,那鋒利地倒鉤把敵將的盔甲撕裂,在肚子上掏開了一個拳頭大的血洞。

    腸子順著傷口流出來,眼見著就活不成了。

    薰俷挑起那敵將城下甩去,十幾個順著雲梯往城頭上攀爬的敵軍士卒,隨之被砸翻在地上。

    馬騰想要拚命嗎?

    薰俷不免覺得有些奇怪,這兩日來,馬騰軍晝夜不停的攻擊。擺出了拚命的架勢。

    為什麼要這麼拚命?他不怕在這裡拼光了人馬?

    正思忖間,轟隆一聲巨響。把薰俷嚇了一跳。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見遠處有人叫喊:「破城了。破城了……快擋住他們!」

    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董俷怒吼一聲,把攔在身前的十幾個敵軍砸的骨斷筋折。順著那聲音看去,只見城牆拐角處,四丈高的城牆塌了一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敵軍如同潮水一樣,向缺口湧去。不斷地試圖從缺口衝入臨洮城中。

    「甘賁。給你一百個人,堵住那該死的缺口!」

    薰俷一聲令下。只見距離缺口不遠處,揮舞月牙戟青鋒矛地甘賁大吼一聲,朝著缺口就衝了上去。這傢伙果然如同一頭老虎一樣,矛戟翻飛,無人可以抵擋。

    「是好漢的,隨我衝!」

    一群鐵甲軍隨著甘賁就衝上前,守住那缺口,把敵軍擋在外面。

    薰俷這邊剛鬆了一口氣,就聽遠處又傳來一聲巨響……又是什麼地方塌了?

    這臨洮城,原本是很牢固地。只是在牛輔死後,臨洮城破,造成了多處損毀。後來繼任的臨洮令,也懶得耗費錢糧收拾,就由著他去。

    薰俷佔領臨洮後,雖做了簡單的修繕,可是有不少地方,還是不甚牢固。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一名小校從馬道衝上了城頭。

    身上全都是血,臉上也沾滿了血污,分不清那些是敵人的血,那些是自己的血。

    唯一能辨認出來的,就是他身上的牛皮鑲釘筩袖鎧和掌中地橫刀。

    那是典型地董家軍裝備。

    小校翻身下馬,匍匐在董俷跟前。

    「啟稟董侯,臨洮南牆坍塌,不過華將軍已經將敵軍擊退,正在設法堵住缺口。華將軍說,請主公不必擔心,只要他尚有一口氣在,定不會令半個敵人進入南城。」

    薰俷鬆了一口氣,抬腳把一個敵將踹下了城樓。

    「你叫什麼名字?」

    「卑下名向寵……」

    「很好,向寵你立刻回去告訴華將軍,臨洮危險,我欲與臨洮共存亡。不過只是守,怕是無法守住……我將出城與賊兵決一死戰。我不在城中,臨洮大小事宜,由他接手。」

    向寵聞聽一怔,抬頭向董俷看去。

    不過董俷說完就轉身叫過了閻溫,把金瓜交給閻溫,令他主持守城之事。

    而後有親兵牽過戰馬,董俷一手執大盾,一手拎大錘。右手錘被毀,但是左手錘還在。

    薰俷翻身跨坐上了獅鬃獸,從馬道上衝了城頭。

    城頭下,有一百鐵甲軍整裝待發。

    薰俷咧嘴大笑,「男子漢大丈夫當馬革裹屍,方為英雄。只恨董某未能死於異族人之手,卻要連累的兄弟們與我一起受苦……今日,我欲殺國賊,誰敢隨我出征?」

    「我等誓死追隨主公!」

    城頭上,閻溫叩首三下,厲聲喝道:「主公尚不俱死,我等有何惜此身!」

    「殺國賊,殺國賊!」

    隨著一陣呼喊聲響徹蒼穹,臨洮城門緩緩開啟。

    薰俷催馬衝出城去,在城頭下大笑道:「我欲誅殺國賊,看誰敢阻攔我地去路!」

    獅鬃獸一聲暴嘶,聲如巨獸咆哮。

    只見一員敵將,催馬挺槍,朝著董俷撲了過來。

    「董家餘孽,李俊在此,還不下馬受死?」

    薰俷把大盾執在左手中,護住了半邊身子。獅鬃獸風一般的衝向敵將,右手執擂鼓甕金錘,二馬照面,揚錘掛著一股勁風呼的就落下。同時大盾輕輕一動,李俊地大槍正刺在大盾上,只聽砰的一聲,就好像紮在了一塊萬斤巨石上,大槍脫手飛出。

    沒等李俊明白過來,董俷已經衝到了他跟前。

    大錘噗的砸在了李俊的腦袋上,打得李俊是腦漿迸裂……一百名鐵甲軍,跟隨在董俷身後,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所向睥睨,無人可擋。

    正應了董俷的那一句話:誰敢阻擋?

    馬騰軍中,無人能抵擋董俷三錘,往往是一個照面,連人帶馬被砸的血肉模糊。

    城頭上,閻溫振臂高呼:「將軍威武!」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向寵只看的是熱血沸騰,甚至忘記了董俷要他傳話的事情,翻身上馬,拖刀就要出城與董俷並肩作戰。何止是向寵,那堵住缺口,抵擋住敵軍的甘賁,同樣是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子。

    「牽馬來!」

    自有人將他那匹從夏侯博手中搶來的卷毛嘶風獸牽過來。

    甘賁跨上戰馬,帶著士兵就殺出了城門。這一個又一個的人殺出,看似飛蛾撲火。

    可是卻把臨洮城士卒的士氣,激發到了一個無與倫比的地步。

    所有的士兵,都是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身受重傷的人,抱住敵軍往城下就跳。

    走不動的,用牙齒,用指甲,把敵軍咬死,抓死,一起倒在血泊中。

    騎軍紛紛上馬,殺出了臨洮。

    自有臨洮百姓衝上城頭,撿起兵器,嘶聲的吼叫著,和衝上城頭的馬騰軍糾纏在一起。

    閻溫現在只恨,自己早年未能好好習武。

    能在董侯麾下效力,死有何妨?兩頭雪鬼跟在閻溫手邊,撕咬抓撓,渾身是血。

    說實話,董俷的金瓜有點沉。

    可是閻溫此刻也爆發出所有的潛力,揮舞著金瓜,連續擊殺對手。

    正如李儒所說的那樣,閻溫的才華不高,資質平庸。可此人卻有郭解之剛烈,殺起人來,毫不手軟。

    被董俷這一陣兇猛的衝殺,站在遠處觀戰的馬騰和郭憲,不由得臉色蒼白。

    「好一個虎狼將,好一個武功侯!」

    馬騰抓緊了大槍,身體也在微微的顫抖。

    郭憲雖然敬佩,卻保持頭腦的冷靜。一把抓著了馬騰的馬韁繩,「主公,此時不宜出擊!」

    「幼簡,為大將者,若不能和董侯這樣的人物交手,實乃……」

    「主公,你並非大將,而是我等的主公!」

    郭憲厲聲吼叫,揮動令旗,中軍將士立刻朝著董俷撲去,喊殺聲在疆場上空迴盪不息。

    「就算董侯是霸王臨世,難不成還能翻轉戰局?」

    郭憲說著,大聲喊道:「殺董家子者,封列侯,賞萬金,揚名立萬,就在今朝!」

    列侯,萬金?

    出來混,不就是為了陞官發財,名揚天下嗎?

    所有人都不禁為之心動,紛紛向戰場中殺去。剎那間,箭矢如雨,刀槍並舉,在陽光下閃爍寒光。

    薰俷帶領人馬,左衝右突,也已經記不住殺了多少人。

    胯下獅鬃獸也中了幾支冷箭,不過阿丑機靈,對於危險總有一種超強的預感,雖然中箭,卻並不嚴重。這當真是要感謝董俷早年始終不願把阿丑圈養,使其保持著那種野性。董俷大盾阻擋住了大部分的冷箭襲擊,可是身後的鐵甲軍,卻越發的少了。

    敵軍越來越多,董俷手裡的大錘也越來越重。

    掄起盾牌,把一名敵將連人帶馬砸倒在地上,董俷一個不留神,被利矢貫穿了肩膀。

    手中大錘拿捏不穩,蓬的掉在了地上。

    賈文和,你他媽的怎麼還沒有動靜?再不出手,老子這條命可就要交待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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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3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0二章 隴西大會師(二)

臨洮西南三十里,有一個名叫望曲谷的地方.

    許多年以前,恩……應該有差不多近二百年以前,這裡曾經發生過一次著名的戰役.

    戰役的規模並不大,四百漢軍在這裡絕殺了三千多豪羌.

    在東漢的歷史上,這種程度的勝利,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之所以能留下名來,卻是因為指揮漢軍的人.

    伏波將軍馬援之子馬防,是這次戰役的指揮.

    如果不是因為馬防這個人的存在,也許根本就不會有人記得,這裡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一場戰鬥.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對這場戰鬥留有印象的人已經不算太多了……除了臨洮本地的老人,恐怕連馬騰都不知道,他的祖先曾在這裡取得勝利.

    但是,有一個人卻記憶的非常深刻.

    "我記得,望曲谷與河湟相連……由於臨洮路險,車仗無法快速行進,於是馬防就帶著一支人馬,由河湟從一條小路殺至臨洮,奇襲豪羌後軍,而後大獲全勝……恩,根據河湟志記載,這條小路連接羌道,繞白龍江而過,出望曲谷,就是臨洮."

    說這句話的人,正是蔡.

    蔡曾負責編纂《兩漢紀》,曾閱讀過兩漢交接前後一百年中所留下的各種資料.

    這條河湟小路,甚至連久生長於河湟的騰子駒都沒有聽說過,聽聞蔡說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禁兩眼發直.真的有這麼一條小路存在嗎?

    為什麼我沒有聽說過呢?

    興平元年三月,一支人馬自河湟小道無聲無息的抵達望曲谷.

    為首地將領,跳下馬身高八尺有餘.身穿黃金甲,頭戴黃金帥字盔,披黑色麒麟戰袍,胯下一匹黃驃馬,掌中擎著一桿沉甸甸,足有八十二斤重的象鼻古月刀.

    雙目炯炯有神,生的鼻直口闊,天庭飽滿.

    頜下一部黑髯,隨風而動.馬背上掛著三壺箭,金絲纏繞的神臂寶雕弓斜插弓囊.

    這員大將.端的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那壺中的箭矢.比之普通的箭矢至少要長一寸有餘,箭頭下方.

    有兩個不起眼的倒鉤.

    在他身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頭戴遮鼻亮銀盔,身穿虎頭亮銀甲,披白色戰袍,掌中也是一桿大刀.

    這青年的臉上,有一道非常明顯地疤痕,從耳根子一路到嘴角.破壞了他的形象.

    "老師.除了這峽谷,就是臨洮了!"

    中年將領捻髯一笑."一別多年,昔年地懵懂少年,如今已經揚威塞外.真不可思議."

    青年也笑了,"是啊,不曉得董侯見到我們,會是什麼表情?"

    二人正說著話,突然有兩騎從前面跑來.

    馬上端坐兩員小將,一個手持雙刀,一個馬掛八寶亮銀錘.

    兩員小將來到中年將領面前,在馬上插手道:"黃將軍,臨洮正在血戰,我等應盡快出兵,否則的話,只怕主公未必能撐得住.據探馬回報,那馬騰已經猛攻兩日了."

    中年將領聞聽,神色淡定.

    "傳我將領,三軍準備出擊!"

    薰俷從如今全身是血,劈手從一名敵將手裡搶過一桿馬槊,劈砸掃挑,勢如猛虎一般.

    視線出現了一些模糊,那幾十斤重地馬槊,如今卻好像重有千斤一般.

    他已經記不清楚,究竟殺了多少人.

    反正自從大錘脫手之後,董俷至少已經換了四五把兵器,除了左手的那面大盾之外.

    一聲奇異的銳嘯聲,從空中傳來.

    薰俷把一個使槍的敵將挑飛出去之後,順聲音看去.

    已經是正午,陽光格外明媚.

    隱隱約約,大地在微微的顫抖,隆隆的蹄聲由遠而近,朝著戰場方向逼來.

    "巨魔揮金錘,舉世皆惶恐.門下三千士,當令天地驚……"

    是什麼聲音?

    那呼號聲極為熟悉,赫然正是巨魔士的巨魔歌.

    薰俷心裡一振:怎地巨魔士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心中振奮不已,仰天發出一聲長嘯.伏波將軍馬援所留下地運氣之法施展開來,全身地骨骼嘎巴嘎巴的一陣爆響,錯骨地疼痛,令董俷的黑臉成了醬紫色,可是那力氣,陡然間重回身上.

    巨雷般一聲咆哮,"董俷在此,誰來送命!"

    馬槊呼的揚起,迎著一名敵將衝過去,單手力劈華山,那馬槊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殘影,槊干就好像完全一樣,啪地將那敵將活生生連人帶馬劈的血肉模糊.大盾輪開,砰砰兩聲砸翻了身邊的敵兵,董俷大聲喊叫道:"巨魔士何在,誰為主將?"

    馬騰這時候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和郭憲坐鎮中軍,扭頭觀望.

    只見地平線上,一股黑色的洪流激湧而來.那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為首有幾員大將!

    最前面的是兩個使刀的將領,風馳電掣般殺入敵陣之後,大刀帶起偏偏寒光,如同百花綻放.緊跟著,是三個小將,各持雙刀雙錘雙戟,如同瘋虎一樣殺入地震.

    最後面,是兩員大將.

    一個使狹長卷刀,一個掌中鳳翅鎏金鏜.

    這些人殺入後軍之中,好似虎入羊群,所過之處哀嚎不斷,血肉橫飛.

    "二叔,我們來了!"

    薰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心中驚喜交加,暗叫一聲:我的個老天,怎麼是他們?

    來者是什麼人?

    為首的中年將領,竟然是黃忠黃漢升.

    在他身邊的青年武將,自然是隨黃忠學刀的文聘文仲業.在這二人之後,是典滿孟坦牛剛,而率領巨魔士的兩員大將.正是成蠡王戎.

    這一群人,不管是哪一個,單挑出來也都是世之罕見地武將,特別是那黃忠,簡直就是一頭無人能當的惡虎.

    象鼻古月刀帶著一道道,一條條,一圈圈奇詭無比的弧線,撕破空氣,發出刺耳歷嘯.

    黃忠周圍方圓一丈八尺的範圍內,是屍橫遍地.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董侯休要慌張,黃忠來也!"

    薰俷裂開大嘴笑了起來."寶貝,黃大哥他們來了.咱們可不能輸給他啊!"

    獅鬃獸身上插著七八支箭,看上去很嚇人,但是卻沒有一支箭傷到它的要害之處.

    聞聽董俷一席話,獅鬃獸暴嘶不停.

    仰蹄凶狠的把兩個敵兵踹的骨斷筋折之後,大腦袋一擺,把一名敵將的坐騎撞的站立不穩.薰俷舞戟揮盾,殺法凶狠至極.在他身後.

    甘賁已經是氣喘吁吁.可是看見援軍抵達,也不知道哪兒來地力氣.

    月牙戟劈斬更加凶狠,青鋒矛快如閃電.

    黑色洪流,裝入馬騰軍中.好像一把利劍般,勢無可擋.

    成蠡大呼一聲"巨魔士,鑿穿!"

    披掛甲裝騎具的巨魔士嗷嗷嚎叫,橫刀劈斬,弩箭飛射,這一輪衝殺,把個馬騰軍殺得是鬼哭狼嚎,抱頭鼠竄.與此同時,華雄率領臨洮殘餘地兵馬也殺將出來.

    兩下夾擊,整個臨洮城外,成了一片血色的修羅地獄.

    馬騰大吼一聲,催馬挺槍直撲黃忠.

    這一次,郭憲沒有再阻攔馬騰,他瘋狂地指揮兵馬,阻攔住董俷和其他人馬的匯合.

    而且馬騰的武力不弱,只要不碰到董俷那種級別的人物,當不會有問題.

    在郭憲想來,這天底下有一個董俷,就足夠了!

    可他卻錯了……許多年前,黃忠的武力就超過了董俷.如今雖然已經過了巔峰階段,卻一樣是兇猛至極.

    馬騰大槍撲稜稜一抖,槍鋒破空,發出歷嘯.

    黃忠嘿嘿一笑,雙手攥住大刀,黃驃馬踏踏踏幾步小跑,猛然間速度陡增,大刀一記舉火燒天式,朝著馬騰劈落下去.刀勢很慢,刀頭上好像拖著千斤巨石一般.

    可這明明看上去極為緩慢的大刀,卻詭異至極的劈在了馬騰地槍鋒上.

    那種似慢實快,舉輕若重地錯覺令馬騰不由得渾身寒毛都乍立起來,啊的一聲爆吼,雖崩開了黃忠地大刀,可是那大刀上所蘊含的古怪力道,迫的他難受至極.

    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馬騰撥馬就走.

    黃忠也不追趕,大笑道:"看在你能擋我一刀,今日就放你一條生路!"

    說時遲,那時快,黃忠和馬騰的交鋒幾乎是在一眨眼間完成.把個薰俷看的卻是如醉如癡.黃忠這一刀,實在是太漂亮的.甚至看不出他這一刀是怎麼發力,卻有如此威力?

    薰俷自認,使錘的話,馬騰擋不住他三錘.

    可是如果換一種兵器,他可做不到黃忠這樣的程度……舉輕若重,這莫非就是黃忠所說的舉輕若重,以意使力嗎?果然厲害,果然厲害!

    想想也不奇怪!

    許多年前,差不多八九年之前,黃忠就已經達到了舉重若輕的巔峰狀態.

    如今,雖然比不得當年那般樣子,人老氣衰,可是經驗和對力的使用,卻更加老道.

    薰俷忍不住大讚一聲:"黃大哥,好刀法!"

    "董侯,我等且殺退敵軍,再來敘話!"

    說著話,黃忠揮刀再次殺入敵陣當中.那一部黑髯飄揚,大刀若同疾風驟雨,所過之處是人仰馬翻.

    遠處一彪人馬殺來.

    為首的大將,正是徐榮和騰子駒二人.

    郭憲心知,大勢已去.

    天曉得那些該死的白馬羌,怎麼會突然間就出現在這裡?

    馬騰已經在親兵的保護下撤離,郭憲也不敢再停留,帶著殘兵敗將,狼狽逃竄.

    一場大戰,從日間殺到了傍晚時分.

    六萬多馬騰軍兵敗如山倒,死傷慘重,俘虜更不計其數.

    斜陽中,臨洮城簡直就好像是被浸泡在血水中一樣.殘破的城牆,卻顯得格外雄渾.

    一行車馬,緩緩進入臨洮城內.

    有眼尖的人一眼認出,那端坐四輪車上,手持龍頭枴杖,頭髮雪白的老嫗,竟然是董家老夫人.

    "老夫人回來了,老夫人回來了!"

    在臨洮,老夫人地名氣可一點都不比董卓小.

    當老夫人出現在臨洮城中的一剎那,所有的惶恐和焦慮不安.一下子都煙消雲散.

    薰俷跪在別院門口,恭迎老夫人的到來.

    薰綠攙扶著老夫人走下了四輪車.董俷有些驚慌的說:"奶奶,您怎麼……"

    老夫人笑了起來:"我家乖孫浴血奮戰.老婆子又如何能獨自偷生?阿丑,奶奶能在有生之年,重回故土……就算是現在死了,也會覺得非常開心.你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莫要為我擔心.府衙中有什麼東西,全部分發給鄉親們,莫要虧待了他們."

    "喏!"

    薰俷恭恭敬敬的行禮.

    抬頭看.卻發現薰綠懷抱著小薰朔朝他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爹爹,爹爹……"

    小文姬和董冀撲過來.抱住了薰俷.薰俷忙把她二人抱在懷中,卻不想董朔張開了手,咿咿呀呀的.似乎也是要董俷抱他.

    時光如梭,真的是好快!

    如今的董朔,也已經有一歲多了……不過看起來,這一年的顛沛流離,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地苦難.相反長得很結實,在董俷的記憶中,一歲地文姬和一歲的董冀,可沒有小薰朔這樣地壯實和健康.

    大戰停歇,董俷命閻溫郭永二人連夜修整臨洮城牆.

    又派出郭援典佑典弗白羲四人各領三百人,巡視臨洮城內外.

    白羲是白奕的孫子,和甘賁等人都是一輩兒的人.此人沒有甘賁的勇猛,也沒有王買的細膩,但是為人極為沉穩,用白奕的話說,這小子簡直不像是老白家的人.

    白起攻如疾風驟雨,兵法運用純熟.

    可是白羲性子並不是那種喜歡爭鬥地人,即便是打架,也是先求無過,再求其他.

    薰俷安頓了老夫人之後,在大廳中大擺酒宴.

    一邊是他地部將,為首的是騰子駒李儒華雄徐榮四人.

    另一邊,全部都是黃忠地人,上首頭兩個人是黃忠文聘,可是那第三個位子上坐著的,赫然是諸葛瑾.

    諸葛瑾下首,坐著一個老者,年紀大約在五旬左右,面如重棗,鼻直口闊.

    老者的下首位子上,是一個青年,緊挨著青年,卻是一個相貌很怪異地青年男人.

    說他怪異,卻是好聽的.

    這青年身材短小,額頭尖,長得獐頭鼠目,一臉的猥瑣.

    從見到董俷,這個青年就一直沒有開口,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董俷,樣子很奇怪.

    而在這短小青年的下首位子,還有一個年紀二十上下的青年.

    薰俷疑惑的看著黃忠等人,"黃大哥,這幾位……"

    "哦,我來介紹!"

    黃忠手指諸葛瑾,剛要開口.

    薰俷卻擺手笑道:"子瑜就無需介紹了……算起來,我們也是老相識,比黃大哥你認識的還要早一些呢."

    諸葛瑾顯得很拘束,可聽了董俷這話,不由得站起身,拱手道:"諸葛瑾參見董侯."

    "子瑜,你我莫要客氣,你父親還好?兄弟還好?"

    "啊,父親在四年前就不在了……二弟如今在龐公門下求學,三弟年幼,隨大姐住在荊州."

    "君貢先生,竟走了?"

    薰俷不禁感到有些惆悵起來.

    四年前,不正是關東諸侯討伐陽的時候嗎?

    黃忠一笑,手指諸葛瑾下首的老人道:"董侯,這一位乃是為名士,原益州從事賈龍.因不滿劉焉作為,故而……我和賈龍將軍與蜀中相逢,聽聞我是投奔董侯,故而就一起前來.坐在賈龍將軍旁邊的,是他得意門生,姓張名任,乃蜀中俊才."

    賈龍,董俷沒聽說過.

    可是這張任……薰俷一怔,脫口而出道:"你是張任?"

    "正是小將!"

    "你.不是師從童淵先生嗎?"

    張任聞聽也是一怔,看著董俷,半天後才說:"小將的確師從童淵先生,不過小將隨童師所學的僅止是武藝.兵法韜略,卻是隨賈師學習……只是董侯如何知道?"

    不僅是張任奇怪,賈龍等人也非常奇怪.

    黃忠文聘和張任一路從蜀中出來,也不知道這張任,居然曾拜在槍絕童淵的門下.

    "這個……"

    薰俷眼珠子一轉,笑道:"我曾聽張繡提起過."

    "張繡?"

    張任似乎對張繡並沒有特別深地印象,不過多多少少也知道.張繡死在薰卓手中.

    但他並沒有流露出特別激動的表情,只說了一聲."原來如此!"

    黃忠手指張任下首的短小青年道:"這是永年,乃蜀中大族張氏中人.極有才華."

    張松?

    這就是那個獻了西川給劉備的張松?

    薰俷愕然看著張松,哪知張松卻搶先開口道:"你別誤會……長駿是我的族弟,我只是為了護送賈將軍和長駿出川.聽說你相貌秉異,故而就隨著一起過來看看."

    這相貌秉異是好聽的話,說難聽一點,就是說董俷難看.

    華雄等人聞聽,勃然大怒.

    賈龍張任二人.也不禁微微一蹙眉頭.

    薰俷歪著頭.打量張松半晌,突然笑道:"張先生說話倒是爽快人.薰某相貌醜惡,連我岳丈也如此說.呵呵,若是比誰長得難看.

    只怕我說第二,無人敢說第一."

    張松撇嘴,"那倒未必……"

    這二人相視片刻,猛然發生大笑起來.

    黃忠等人疑惑的看著這兩人,卻不明白他們在笑些什麼.

    "這位南郡人王威,對董侯素來仰慕,故而和子瑜結伴,正好與我等相逢,一同出川."

    薰俷疑惑的說:"慢著慢著……你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呢?"

    文聘歎了口氣說:"秦大人死後,我和老師在揚州過的一日不如一日.後來劉接任,居然罷了老師地兵權.老師和我心灰意冷,聽說薰侯您……老師說,當年曾答應過你,如今秦大人走了,也算是了結了牽掛.故而我二人帶著凌操的妻兒和秦大人地家眷,一路漂泊,到了荊州……若非碰到了子瑜,我們還不知道該如何找到董侯."

    "子瑜怎麼知道我的行蹤?"

    諸葛瑾笑道:"非是我猜出來地,此乃小阿醜的推斷."

    "龐統?"

    "正是他……若非小阿丑指點,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找到主公.後來我和偉長結伴,在江夏與漢升將軍相遇.中原路不好走,故而我們從蜀中借道,正遇到了賈將軍三人."

    黃忠說:"若非永年相助,我們恐怕是出不了蜀中.如今漢中大亂,我們一路過來,到了武都時,正好與李將軍相遇.呵呵,聽說你在涼州風生水起,所以就忍不住來湊個熱鬧."

    話語說的很巧妙,準確的說,應該是解救董俷.薰俷舉起酒杯,大笑道:"今日多虧了諸位的幫忙,黃大哥也莫要為我遮羞,若非諸君,董俷如今恐怕變成了死人.不過能在這裡和諸君相遇,實在是一件快事.來,我等滿飲此杯,算是為諸君接風洗塵……"

    一席話,說的眾人心情愉悅.

    氣氛漸漸的熱烈起來,酒過三巡之後,董俷正打算開口說話,突然間大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跟著,閻溫一臉喜色,登登登跑進了大廳.

    "主公,大喜事,大喜事……"

    薰俷一怔,"喜從何來?"

    "張邈,張邈被擊潰了……"

    "什麼?"

    薰俷呼地站起來,眼中透著不可思議地神光.

    就算那義再厲害,以七百背嵬軍,如何能把五萬張邈軍擊敗?

    閻溫說:"是張掖,是張掖……義將軍派人送信來,說選鋒軍由張郃龐德為主將,賈詡先生為軍師,自鵲陰出兵,攻破皋蘭,搶佔了金城之後,由後路奇襲張邈……龐德和賈詡軍師押解張邈,已經從索西城出發,預計明日一早,將抵達臨洮."

    薰俷撲通坐在了大椅上.

    你媽的個巴子,死賈詡,終於捨得給老子出現了!

    想到這裡,董俷忍不住大笑連連,而後笑容驟然收起,冷戾地說:"張邈,抓的好!"

    那冷冰冰的言語,令大廳中人,頓感一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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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0三章 大遷徙

    張邈被押送來的時候,面如白紙,沒有半點血色。

    想必他也知道,落入董俷之手會是什麼結局,雖然害怕,但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事實上,董俷也不想和他說什麼廢話。

    把張邈拖到了董玉墳塋的廢墟前,讓人找了一張漁網把張邈脫光了吊起來。

    漁網的繩子,勒入張邈的肉裡,從網格中勒出了一塊塊凸出的皮肉。那一天,薰俷用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塊塊的把張邈的肉割下來,扔給了蹲在旁邊垂涎三尺的雪鬼。

    整個過程,進行了一整天。

    前來圍觀的人從一開始足足有上萬人,到張邈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沒有人能保持正常的神色。

    漢律的量刑,自高祖以來,並不算太殘酷。

    雖有過人的出現,但總體而言,漢代對肉刑是盡量的廢除,以彰顯王朝的開明。

    凌遲,這種最早出現於《遼史》記載的刑法,隨著董俷的出現,也提前出現。

    當然了,董俷不知道凌遲的手段究竟是怎麼樣。

    但他知道千刀萬剮這個說法,上一世也聽老人們說過一些關於凌遲方面的事情。

    對張邈,董俷是恨極了!

    如果不是張邈掘了大姐的墳塋,令大姐死後都不能得到安寧,董俷也不屑於用這樣的手段。不管怎麼說,董俷始終保持著一些後世人的思想。我可以去殺人,但我不能摧毀一個人地尊嚴。可如果我想要你永世不得翻身。那麼最好的辦法,是讓你生不如死。

    張邈掘了董玉的墳塋,只不過是想要為士大夫們出一口氣。

    也許他沒有想到,這一口氣的代價,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驚人。

    也是董俷的手段不夠熟練,也許是董俷到最後,真的有點狠不下心。在割了張邈一百零八刀之後。最終一刀砍下了張邈地人頭。把首級高懸在董玉地衣冠塚之前。

    那天晚上。薰俷做了一個噩夢。

    他夢到了董玉。

    當董玉責問他,為什麼沒能保護好父親,為什麼沒能保護好家園地時候,董俷無言以對。

    第二天,董俷病倒了!

    從小到大,董俷從沒有有過大病,可這一次。他病的可真的是很嚴重。

    若非華佗就在跟前,這一病險些要了董俷的性命。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臥床休養。

    仔細想想,從初平三年三月開始,董俷腦袋裡的那根弦兒就沒有鬆弛過。

    整整一年的時間,若說最為辛苦的人,恐怕就是董俷。連番征殺,責任。還有許多許多在薰俷看來。都是他必須要做地事情,已經把他壓迫的有些喘息不過來了。

    如今,與張掖軍合併。那根弦一鬆弛下來,這身體就再也承受不住了。

    躺在床上,身下墊著厚厚的褥子,董俷看著躺在一旁午睡的三個孩子,心裡一陣發酸。

    門推開了,老夫人在董媛和董綠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四頭雪鬼很自覺的在門口匍匐,擔當警戒的任務。臥房外百步,虎女營在巡邏著。

    「好一點了?」

    老夫人坐在董俷的身邊,伸出手,放在董俷地頭上。

    「你前天病倒地時候,一個勁兒的喊你大姐的名字……阿丑,你爹地死,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你又何必自責?你現在這樣子,若你爹和大姐看見了,一定很難過。」

    「可是……」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保護好咱們這個家。」

    老夫人臉上露出了笑容,「可你畢竟是個人,不是神仙。能到今日這一步,你已經做的夠好了……當初你說過,官做的越高,就越危險,如今想來,真的是一句語。阿丑,你爹死了,可奶奶還在,你四姐和四姐夫還在,你還在,這就足夠了。」

    薰媛上前,握住了董俷的手。

    「阿丑,奶奶說的沒錯。只要你活著,咱們董家就能興旺起來……爹走了,你就是咱董家的頂樑柱。莫要忘記,你還有老婆孩子,都看著你呢……你如果這樣子,她們會更難過。阿丑,是個男人,就挺起胸膛,別人怎麼對付我們,我們他日就十倍的奉還給他們。」

    薰俷把文姬抱在懷中,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髮。

    閉上眼睛,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奶奶和四姐說的不錯,過去了的事情,再去後悔,又有什麼意思呢?唯有向前看。

    「奶奶,你放心,我沒事的!」

    老夫人聞聽,不由得欣慰的笑了……

    一家人在一起,又說了好一陣子的心裡話。

    突然門外有何儀前來稟報:「主公,賈詡先生和李儒先生帶著幾個人,在門外求見。」

    老夫人一聽,站立起來。

    薰綠叫醒了文姬和董冀,然後抱起董朔。

    「阿丑,該做什麼,該怎麼走以後的路,你自己決定。總之,奶奶支持你就是了。」

    老夫人說完,在董媛的攙扶下往屋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董媛也回頭笑道:「死阿丑,姐姐也支持你!」

    看著四姐和董綠那燦爛的笑容,董俷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感受。

    他撐起了身子,剛坐好,李儒賈詡二人就帶著黃忠華雄徐榮三人,邁步走進臥房。

    門外,有一個小校帶著人戒備,正是那在城頭上向董俷報信的向寵。

    說起這個向寵,還真的很有意思。

    他本是出生在荊州,後來董俷的招賢令發出之後,年輕氣盛的向寵就辭別兄長,來到京兆。

    憑借出色的武藝。向寵成為徐榮地親兵。

    後來隨著董俷一起退入了函谷關,一起進入南山,直到在麥積山分兵,他成了華雄的親兵。

    臨洮城外一戰,向寵死裡逃生。

    薰俷後來回想起這個人,就越發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初中的時候,曾經學過一片出師表,似乎向寵這個名字。就出現在那篇出師表裡面。

    演義裡。似乎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但出師表。為諸葛亮所做,薰俷雖然記不起全文,可是那一句『此危急存亡之秋』,卻是牢記心中。連帶著,幾個人名也多多少少有些印象。

    劉備這個人,董俷不喜歡。

    可不能否認一件事,那就是劉備這人的眼光。非常的毒辣,甚至連諸葛亮也比不上。

    演義中,劉備白帝城托孤,曾說過馬稷此人不可大用。

    諸葛亮就是沒有聽進去,結果致使街亭丟失,北伐失敗。從這一點上,諸葛亮和劉備相比,差距可是不小。一個連劉備都讚賞的人。如今送上門來。薰俷豈能放過?

    故而,向寵如今就成了董俷的親兵。

    賈詡李儒五個人坐下來,詢問了幾句董俷的病情。

    薰俷笑道:「莫要搞這種虛

    地事情。我知道你們有事情要和我說,直說吧。」

    李儒沉吟了片刻,輕聲道:「主公,此次我們奪回隴西,還佔領了金城,今後該如何行事才好?河西四郡,門戶掌握於我們手裡,可以趁勢攻取安定,與朔方連為一體。」

    薰俷聞聽,眉頭微微一蹙。

    對於今後地發展,董俷還真地是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

    聽李儒的這話語中的含義,似乎可以趁機把涼州奪取回來。這個主意,非常誘人。

    可又一想,卻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賈詡輕輕的搖著折扇,看著董俷,一言不發。

    薰俷笑了,「賈軍師,你有什麼高見?」

    「我?還是先聽聽三位將軍有什麼看法吧……」

    賈詡這個人,不是一個很容易就能發表意見的人。

    華雄徐榮立刻說:「還能怎麼樣,涼州是太師的根基,也是主公興復所在,自然應該奪回來。主公,只要您一聲令下,末將願率兵馬,把那馬騰等一干賊子擊殺。」

    薰俷也笑了,「真地那麼容易嗎?」

    說著話,向李儒看去,「姐夫,你怎麼說?」

    李儒有些為難。

    涼州是董家的根本,作為董家的一份子,他自然是想要拿回涼州,這才是正事。

    但李儒也知道,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扭頭看了一眼賈詡,李儒對這個沉默寡言的人,非常在意。原以為,自己將會是董俷的第一個謀主,可沒想到,在董俷的班底中,竟然還有賈詡這樣的厲害角色。

    他……

    李儒想了想,「賈軍師旁觀者清,不知有何見教?」

    薰俷也說:「軍師,你但說無妨……這裡都是自己人,莫要有什麼顧慮才是。」

    賈詡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涼州遲早要拿下,但目前而言,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黃忠聞聽,不由得輕輕頷首。

    「此話怎講?」

    薰俷瞪了一眼華雄,示意他不要開口,而後凝視賈詡,沉聲詢問。

    賈詡笑道:「張邈雖死,馬騰雖敗,卻依舊掌握漢陽安定北地三郡,勢力不可小覷。如果我們打地狠了,那馬騰勢必會投靠李傕郭。依靠三輔之地地精兵,對我們進行圍攻。除此之外,我們若發展過於迅猛,關東諸侯豈能袖手旁觀?益州劉焉,也是兵強馬壯,如果和李傕郭和解,則勢必會加入對我們的圍攻。到時候,我們將會面臨諸侯幾十萬人馬的攻擊,而我們地後方,現在說來,還不算穩定。」

    「你是說……」

    「西域五十國,我們現在只吞併了十幾個小國,烏孫、大月氏、大宛等國,定不會輕易臣服。而且,居延屬國以北,北匈奴尚虎視眈眈,一旦我們和關中開戰,我們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尷尬局面。到時候一個不好,非但奪不回涼州,連河西都難保存。」

    華雄徐榮雖然很想把涼州奪回,可這二人也不是傻子。

    聞聽這話,輕輕點頭,「賈軍師所言不錯,如此說來,我們當如何是好?」

    賈詡淡定一笑,「昔越王勾踐,臥薪嘗膽;高祖也屢戰屢敗,最終一戰功成。太師之死,暴露了我們許多問題,也讓我們的元氣大傷。如今之計,當退守河西,佔領西域,休養生息……河西土地肥美,西域地廣物博。我等只需守住鵲陰,坐山觀虎鬥。」

    李儒突然問道:「河西如今有多少人口?」

    賈詡掐指計算了一下,「太師在時,涼州尚穩定……張掖三郡,加上本地漢人,大約有一百七十萬左右。此外還有羌人人和西域人,卻高達四百萬之多。正因為這樣,我才說後方不穩……所以現在就和馬騰等人開戰,並非是最佳的時機。」

    「那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撤離?」

    賈詡點點頭,突然看著董俷:「不過這一次撤離,我們不能給馬騰一針一線。」

    李儒先是一怔,驀地眼睛亮了起來。

    「你是說,將隴西、金城二地的人口,全部遷移?」

    「我計算過,這兩地人口,加起來有三四十萬。對於河西而言,不算什麼,但對於西域而言,多一個漢人,就可以對西域人多一分震懾。我和騰子駒商議過,他也願意把河湟白馬羌遷移至張掖。我們可以把西海一地交予騰子駒,到時候只要我們想出兵,就隨時可以把金城河湟,包括湟中等地拿回來。現在,只是讓馬騰為我們增添人口罷了。」

    「增添人口?」

    薰俷有點跟不上趟了……

    「我們遷走了隴西和金城百姓,諾大的地方,馬騰得了有有什麼用?他勢必要搶奪人口,那麼目標自然就是漢中與三輔。漢中動盪,會有人不斷的往涼州來。劉焉豈能坐視這種情況發生?李傕郭也不會願意,自己的人口,被馬騰所掠奪走。」

    薰俷聽到這裡,有一點點明白了。

    說穿了,就是要漢中涼州包括三輔,展開混戰。

    閉上眼睛,董俷想起來,李傕郭後來的確是因為相互混戰,才最終滅亡。

    不過……

    在心裡,董俷已經認可了這個計劃。

    他突然對李儒說:「姐夫,我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來辦。」

    李儒愕然道:「主公有什麼吩咐,只管吩咐就是……」

    「父親出事之前,我曾組建技擊營,又名闇部,實為我手中的細作營。當然,技擊營所包含的事情並非只是打探消息,還包括了方方面面。我原本把這技擊營,交給小鐵和法正,就是法衍之子打理。但法正年紀太小,小鐵做個教頭還行,其他的……呵呵,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了?我想請姐夫出面,為我主掌技擊營,你可願意?」

    雖然董俷沒有把闇部的具體事情說出來,李儒卻能聽出來,這闇部的重要性。

    果然還是一家人,果然還是信任我……

    李儒心中狂喜,但臉上去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起身行禮,「儒願效死命以報答主公厚恩。」

    「至於遷移之事,軍師可放手解決。臨洮各部人馬,除虎女營和無難山的人之外,都會聽從軍師調遣。此事當盡快解決,務必要搶在馬騰劉焉李郭四人聯手之前完成。」

    薰俷很善於做甩手掌櫃。

    賈詡聞聽,也暗自感激董俷的信任,起身道:「賈詡定會盡快完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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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1:34: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0四章 開始吧

    三月的臨洮草草青青。

    董俷的遷徙大計說起來很簡單,不過要做起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問題,包括遷徙的路線,時間,已經如何動員兩郡百姓隨行。

    這都是很複雜的事情。

    至於安置的問題,倒不是很困難。

    張掖三郡早先的屯田流民隨著盧植等人向西域的開發,給這次遷徙留有足夠的空間和餘地。只有糧草,更不在話下。按照賈詡的說法,張掖三郡自中平年間開始屯田,囤積了大量的糧草,足夠這幾十萬人兩年的口糧,所以這個問題隨之忽略。

    最大的問題在於,古人的戀鄉土情節極為嚴重。

    想要勸動他們舉族遷移,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有時候甚至要動用武力才行。

    臨洮百姓倒是好辦一些。

    畢竟他們曾經參與了和馬騰的交鋒,一旦董俷撤離,他們也擔心面臨馬騰的報復。

    而且,閻溫郭永這時候做了大量的工作,把個張掖形容的天花亂墜。

    說起來,張掖和隴西,都是涼州的治下,生活習慣什麼的也沒什麼區別,還能接受。

    最重要的是,董俷許諾,抵達西域之後,他們將會獲得兩倍乃至三倍的土地。

    不管是自願也好,也不管裡面有脅迫的因素也罷。臨洮人在大戰止息後不久,就開始攜家帶口,開始向張掖的長途跋涉。老老少少。一天能行走個二三十里就算好地。不過馬騰初敗,無暇顧及這些,所以董俷的時間,還算是非常的充裕,足夠了!

    若說董俷最擅長什麼?

    大局觀,他不算是太強,即便是讀了很多兵書,也是一樣。

    識人之明。他也不算太厲害。所招攬的人物。大都是在演義中出現過的牛人。

    想一想。似乎除了搏殺陣前之外,董俷並沒有什麼優點。但蔡覺得,董俷最大的優點就是在於,他能夠放手,能夠毫無保留的去信任一個人,讓別人為他賣命。

    甩手掌櫃的活計,董俷做地非常到位。

    大方向定下來以後。他就撒手不管,任憑賈詡李儒等人操辦,董俷連問都不問。

    該幹什麼幹什麼,有些事情,可不是他能夠處理。

    既然自己處理不好那些事,索性就讓那些善於處理地人去操心,才是真正地道理。

    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賈詡等人才願意為他效力吧。

    移民事情繁多。要一個城鎮一個城鎮的去解決。

    好在郭永閻溫都是處理這種小事的高手。而董家在隴西的聲譽,則決定了大部分隴西人,選擇跟隨董俷。再加上諸葛瑾張松這些人從中協助。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

    當然,這裡面少不得一些血腥。

    一些隴西的大戶,並不願意這麼隨著董俷走。

    李儒聽到這消息之後,森然一笑,「既然不願意走,那就別走了,永遠的留在隴西吧。」

    說完這些,他立刻找來了王買。

    沒多久,那些大戶就會遇到莫名其妙地事情,不是全家中毒,就是滿門暴死。

    李儒則順利的接受了那些大戶人家的私兵和財產,一車車的向武威方向運送過去。

    薰俷在幹什麼?

    整日的抱著董朔,帶著小文姬和董冀,牽著狗,騎著馬,在敕勒川牧場遊蕩。

    他會講一些很有趣的故事,把他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告訴自己的孩子,包括大姐地故事。

    心情好地時候,還會把後世一些鄉間神話故事說一些。

    比如孫悟空大鬧天宮啊,比如豬八戒背媳婦啊,火焰山之類的後世傳說,加上他自己的一些編輯,聽得董冀和小文姬哈哈大笑,有時候還會把老夫人等人也吸引過來。

    不過,更多地時候,董俷會和黃忠呆在一起。

    二人討論武藝,說到興起的時候,董俷還會和黃忠較量一番。

    論武藝招式力氣,黃忠略遜一籌。但是黃忠能最精妙的運用力的巧妙,往往是先立於不敗之地,然後消耗董俷的力氣。如果董俷不使用運氣之法,就不是黃忠的對手。

    二人一起切磋,彼此都大有收穫。

    薰俷更隱隱約約的,感受到了那以意使力的奧妙之處。

    只是那感覺並不是很清晰,往往靈光一閃之後,就捕捉不到。可即便如此,董俷還是覺得受益匪淺。只要能完全掌握其中的奧妙,他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做到舉輕若重。

    一柄木錘,使出萬鈞之力。

    這聽上去有點類似於四兩撥千斤的到了,綿綿悠長,不絕不斷,若流水一般,抽刀斷水水更流,順勢而為。

    在這方面,黃忠和華佗,都是行家。

    於是在董俷達到了瓶頸的狀態之後,二人把一部蔡編纂,並加注標點符號的道德經,扔給了董俷。

    洋洋五千字,端的是道盡了天地間的玄妙。

    ******

    隴西大遷徙,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根據諸葛瑾的統計,隴西十一縣共二十七萬人口,全部動員完畢,向張掖遷移。

    其中,又有十九家隴西豪族被滅,包括平陽李氏,襄武楊氏,安故耿氏,三支最大的豪族,被徹底消滅,從此斷絕血脈。一邊是美好的前景,一邊是血淋淋的屠刀。

    自古歷史就是由勝利者書寫,至於將來後人們怎麼評價這次遷徙,薰俷不予考慮。

    而賈詡等人,對這種行為也沒有任何疑義。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是天道。屠刀在我手中,我怎麼說。你們就應該怎麼做。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說,隴西的遷徙還算是溫和地話,那麼金城郡的遷徙,就充滿了血腥。

    薰俷對金城沒有什麼好感,他們先是害死了大姐,後來有跟隨張邈禍害了隴西。

    所以,對於金城,董俷只有一個政策:服從者活。不服者殺!

    整個金城郡。十三個縣城。可說是血流成河。從湟中一直到榆中,共有十三萬人背井離鄉。薰俷親自主持,凡不聽從勸說的人,皆以從逆處置,就一個字:殺!

    薰西平的屠刀,可不僅僅是對待異族。

    凡是我的敵人,我都不會留情……

    薰俷向天下人發出了這樣的一個信號。赤裸裸的殺戮,殷紅的鮮血,令涼州震動

    一個月地時間裡,數萬人死在屠刀之下。

    至六月中旬,隴西金城二郡,就變成了一個千里不見人跡蹤影地死地。

    當馬騰重整兵馬,再次進入隴西地時候,眼前的荒寂。讓這個自稱膽大的人。也不禁為之心寒。

    好毒辣的手段,你把人給我都帶走了,扔了兩塊空地。又算怎麼一回事?

    自古的戰爭,說穿了就是錢糧人口之爭。

    你哪怕佔據了再大的地盤,沒有人居住,又有什麼用處?

    「追,給我追上去!」

    馬騰率五萬鐵騎,沿洮水一路追擊。

    沿途只見到各種丟棄的雜物,好不凌亂。

    不過,等馬騰追到了河關小陰山地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銅鑼聲響。

    山灣處轉過一支人馬,為首大將金盔金甲,胯下黃驃馬,手持象鼻古月刀,攔住了馬騰的去路。

    正是黃忠黃漢升。

    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馬騰雖然敗給了黃忠,心中有些畏懼,可在兩軍陣前,卻不能退縮。

    挺槍和黃忠站在一起。

    不七八個回合,突然兩邊斜裡殺出兩支人馬。

    文聘王威,張任賈龍,四人各領兩千鐵甲軍殺出,把馬騰軍殺得兵退五十里,才停下了腳步。

    好厲害的董家子!

    馬騰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後悔……

    好端端的,幹嘛招惹這麼一個仇家?

    原以為董卓死了,董家也就完了。可沒成想,董俷手中居然還有如此眾多的猛將。

    得了地盤兒,失了人口。

    馬騰不敢再追擊,只能退回漢陽,重整人馬。

    沒等馬騰再次追擊董俷,李傕卻在這時候突然出兵,自街泉亭殺入了漢陽。

    馬騰只好暫時把董俷的事情拋在腦後,全心全意的卻對付李傕地兵馬。同時,郭憲陳兵武都,把目光轉移到人口眾多地漢中郡方向。

    興平元年九月,四十萬人口自鵲陰進入武威郡。

    這也許是東漢之前最大的一次人口遷徙,隨著大量的人口湧入河西四郡,漢民逐漸地成為主導。並且隨著漢中、涼州、三輔混戰不停,大批流離失所的百姓,開始關注起河西朔方這兩塊戰火相對不算是特別頻繁的土地,並且開始了無聲的遷移。

    荊襄隨平靜,卻要穿越戰亂不止的關東。

    揚州戰火四起,孫策攻陷了豫章之後,再次對劉展開了兇猛的攻擊。

    袁紹和劉虞,相互攻擊不停。

    青州有黃巾,兗州雖然還算平靜,但自古關東多戰事,天曉得什麼時候就會亂起來?

    想一想,倒是朔方和河西比較安穩。

    而這一切變故,董俷並不知道。

    因為在董俷抵達鵲陰之後,他意外的得到了一個消息。

    「陶謙殺了曹操一家?怎麼可能……」

    薰俷坐在鵲陰府衙大廳中,驚訝的看著李儒,「陶謙好端端的,殺曹操一家做什麼?」

    演義中,曹操的家人的確是死在了徐州。

    不過按照演義的說法,那是陶謙部將的自發行為,和陶謙沒有關係。

    薰俷之所以覺得震驚,是因為他得到的情報,卻是陶謙主動的向曹操家眷發起攻擊。

    陶謙,應該是個老好人啊,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賈詡冷笑道:「那陶恭祖若是個老實人,如何能做到一方諸侯?主公,黃巾之亂成就了許多人的功名,可如果您仔細想想,獲利最大的傢伙,恐怕就是那陶恭祖。」

    薰俷仔細想想,似乎確是如此。

    至今他也想不明白,陶謙早先雖有名氣,可官位並不顯赫,怎麼一下子就成了徐州牧?

    「姐夫,文和先生,你們說,陶謙能擋得住曹操嗎?」

    薰俷在沉吟了片刻之後,輕聲的詢問起來。

    賈詡李儒一怔,齊刷刷的搖頭,「曹操占兗州,如今有蠶食青州,加之收京兆兵馬,實力大增。而陶謙雖佔據徐州,錢糧廣盛,可要抵擋曹操,只怕不太容易。」

    諸葛瑾,從加入董俷的麾下之後,董俷並沒有立刻給他官職。

    但作為董俷的幕僚,諸葛瑾有一個倉曹掾的身份,雖然很不起眼,卻是薰俷的親信。

    大多數時候,他是作為賈李二人的幕僚所存在,不輕易發表意見。

    不過大事小情,董俷都會讓諸葛瑾參與,以增加諸葛瑾的經驗和資歷……

    這一點,賈詡和李儒,也很清楚。

    諸葛瑾說:「主公,如果曹操佔領了徐州,那可就羽翼豐滿了……他持青兗二州對抗袁紹,又以徐豫二州忽視荊揚。徐州斷不可被他所佔據,否則終會成為大患。」

    「不錯!」

    賈詡李儒點頭,「我們現在需要休養生息,但卻必須要保證關東的混亂。關東關中越來,我們才好渾水摸魚,從中漁利。所以,在我們緩過氣前,關東不能平靜。」

    諸葛瑾一蹙眉,「可是我們現在河西四郡,前方有漢陽安定和三輔之地阻擋,如何插手關東事務?」

    賈詡李儒,不禁沉默無語。

    是啊,如果他們現在長安三輔,倒是可以把這一池水攪渾。

    可是現在……

    曹操,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要想對付他,就必須要有一個能和他旗鼓相當的人。

    誰,誰能擔當此任?

    薰俷懶洋洋的靠在太師椅裡面,細目瞇成了一條線,手指輕輕的敲擊太師椅扶手。

    半晌之後,他猛然坐起。

    「我心中倒是有一個人選,應該能讓曹操頭疼一陣子。」

    賈詡李儒眼睛一亮,連忙問道:「但不知,主公所說的那人,是誰?」

    薰俷咧開嘴巴,嘿嘿一笑。

    心道:諸侯混戰,若少了這個人,豈不是太過於無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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