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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這通氣孔下所用的風管,有可能是彎曲的,不能直接地飄落下去,而或能藉夜風
之助吹下去,但那絕不會是全部,既然不是全部,藥效自然也就會差。
燕翎把瓶子遞回懷裡,躍至盆花處,兩手捧著花盆就要轉。
可是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使得他捧著花盆的手停在了那兒,沒動。
他想,如果這個開啟地牢門戶的機關消息,是他設計的,他會怎樣設計,往這個方向轉,
是開啟地牢的門戶,往另一個方向轉,則會使地牢裡,或某一處守衛的人知道有外人偷進地
牢。那麼,這個機關消息是不是也是這樣設計的呢,不得而知。
這似乎是件任何人都能想到的事,這可以防範,即便開啟門戶的機關消息在花盆的機密
有所洩露,只要不洩露該往那個方向轉,外人仍然不能達到進入地牢的目的。
這,設計機關消息的人不會想不到。胤禎老四以陰鷙見稱,極富心機,極具城府,他更
不會想不到,只能想到,絕不會不埋伏這麼一著。
那麼,眼前這個花盆該往那個方向轉呢?燕翎忘了問那個戈什哈領班了。
怎麼辦?回去問那個戈什哈領班去?
太耽誤工夫了,也容易驚動人。那怎麼辦!
燕翎收回捧花盆的手,矮下身,臉湊近花盆,竭盡目力往花盆底部看。
夜色濃,本就難看見什麼,而燕翎有超人的目力,加以這麼近的距離,倒讓他看見了十
之七八。看,看,看,終於讓他看出來了,花盆底下那個石墩上,有磨損的痕印,就根據這
些痕印,他琢磨出了花盆該轉的方向。
他雙手捧住了花盆,輕輕往左轉。再看假山適才現門戶處,有動靜了,適才內陷的那一
塊,緩緩往內陷去,門戶緩緩露出來了,燈光也緩緩露出來了。
燕翎鬆了一口氣,他不敢讓燈光顯露太久,閃身進了假山。
進假山,一道石階蜿蜒往下伸去,呈現在眼前的,是條蜿蜒往下的甬道。
燕翎沒看見另一個管開關門戶的花盆,也就是說他沒看見可能是管開關門戶的機關消息。
身後的門戶就這麼開著,燈光就這麼外透著,怎麼辦?
沒有別的辦法,也不容他多想,他只有小心翼翼順著石階往下走去。
一腳剛踩上第三級石階,第三石階突地微微往下一陷。
燕翎一驚,提氣縱身,竄起三尺,然後身軀平射,輕輕地落在第七級石階上。
他以為誤觸機關,可能有暗器淬襲,那知一毫無動靜,再看時門戶已然關上。
他明白了,敢情甬道內管開關門戶的機關,就在這第三級石階上。
燕翎吁了一口氣,不作多停,轉身又往下行去。
甬道由石塊砌成,兩邊石壁上,隔不遠便是一盞風燈,燈焰搖得很少,燈光也很微弱,
剛夠看清楚的。而他越往下走,燈光越亮,強烈的燈光並不是來自兩邊石壁下的風燈,而是
來自石階下端。
甬道蜿蜒下降,一個彎又一個彎,剛才在外頭從通氣孔中還能聽見話聲,此刻卻靜悄悄
的,聽不見一點聲息,什麼道理?難道說八個喇嘛都昏迷過去了。
這疑問,一直到燕翎到了石階下端才打破。
石階下端,又是一處門戶,兩扇石門緊緊地關閉著,兩旁掛著兩盞大燈。
兩扇石門左邊一扇上,一人高處,有半尺見方的一塊,像是扇小門。
燕翎一看就明白了,一明白也就皺了眉。
石門後,必是地牢,而要進入地牢之前,必須敲敲門,讓裡面的人經由那扇小門看清楚
外頭的人以後,他才會打開石門放外頭的人進去。
也就是說,即便開啟假山門戶的機密洩露,讓外人進了甬道,他通不過這兩扇石門便仍
是枉然。站在這兩扇石門前,燕翎不得不暗歎,外人侵入地牢的機會等於沒有,地牢的設計,
以及防範工作,做的簡直太好了。
燕翎皺著眉把耳朵貼在石門上,他聽見裡頭有人說話,但聽起來像很遠,也聽不清楚,
燕翎聽得心往下一沉。
顯然,由通氣孔倒下的藥物,並沒有順利進入地牢,並沒有發生效用。
固然,燕翎事先想到這一層了,可是這時候一旦證實,心裡仍是難免不舒服。
燕翎不敢耽誤,略一思索,只有一個辦法,敲開這兩扇石門。
他取下了蒙面巾,抬手敲了石門。
馬上,那一扇小門開了,一張濃眉大眼的臉出現在那扇小門後。
燕翎當然很鎮定。
那張臉上的表情一怔:「你是……」
「白玉樓!」
「白玉樓?」
「怎麼,不認識?」
「聽說過,你到地牢來幹什麼!」
「奉年爺之命,憑三寸不爛之舌,來說服了因。」
「拿來!」
「什麼?」
「年爺的手諭。」
「什麼意思?不相信我?」
「沒什麼相信不相信的,這是規矩。」
「我不懂這規矩,我剛來,年爺說他剛從這兒出去,讓我憑當日在江南跟『江南八俠』
的一段交情來說服了因,我就來了,年爺他並沒有給我什麼手諭。」
「那不行,沒有王子或年爺的手諭,我不能開門。」
燕翎沒再說話,轉身就走。
「站住。」背後傳來一聲沉喝。
燕翎停步回身。
「你幹什麼去!」
「要手諭你們找年爺要去,你們要弄清楚,我在『雍郡王府』是客位,不吃『雍郡王府』
的糧,不拿『雍郡王府』的飯,是年爺左一聲老弟,右一聲老弟求我來的,不是我自己要來
的。」
那隻大眼緊緊地盯住他:「真是年爺讓你來的?」
「容易,你們派個人去問問年爺,要不然我去把年爺請來,兩樣你們可以任選一樣。」
「你是白玉樓?」
燕翎笑了:「我看還是我去把年爺請來做個證吧,免得讓外人混進來救走了了因,害得
你們吃不完兜著走。」話落,他轉身又要走。
「慢著。」背後傳來了話聲,緊接著石門響動了。
燕翎回過身,石門已然半開,眼前站著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喇嘛。喇嘛身後,是一
條甬道,丈餘就拐了彎,在這段甬道地上,盤膝坐著另三名盛猛喇嘛,前後八道目光,一起
逼視在燕翎臉上,目光銳利,眼神十足。
燕翎這一著算是用對了,能服這些喇嘛的,除了胤禎便是年羹堯,而這些喇嘛對年羹堯,
還帶著幾分怕,對胤禎,不過只是聽命而已。
門是開了,燕翎卻不急著進去,他淡然一笑道:「怎麼,信了?」
四名喇嘛,沒一個說話。
「我不急著進去,四位還是先證實一下好,免得讓我白某人救走了了因。」
開門那名喇嘛道:「我們不知道,而且一向也沒見過你……」
「所以我讓你們先證實一下。」
喇嘛們的「密宗」武學是一流的,說話的技巧可不怎麼樣,顯然這句解釋是適得其反,
開門喇嘛急形於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不敢再輕易開口了,另三名喇嘛也站了起來。
燕翎適可而止,見好就收,邁步進了石門,開門喇嘛神情一鬆忙讓路,另三名喇嘛也都退立
一旁。
燕翎進了石門停步望著四名喇嘛道:「先告訴你們一聲,只我能說動了因,我就要帶他
出去,你們要是不放心,盡可以在我進去之後派個人去問問年爺。」
說完了話,他又邁步往裡行去,從容不迫。
他雖然沒回頭地往回看,可是他敏銳的聽覺卻沒放過四個喇嘛的動靜。
四個喇嘛沒動靜,等他拐了彎,他聽見了開門聲。
他吁了一口氣,眼前仍是甬道,仍不見地牢。
等他又拐一個彎,才看見地牢了。
口 口 口
一個相當大的石室,約莫一半的地方,一排鐵柵,鐵柵那邊,地上鋪乾草,草上盤坐著
一個人,僧人,正是了因,他閉目合什,臉上神色肅穆莊嚴。只了因一個人,沒見了因的徒
弟悟空。
鐵柵這邊,有桌有椅,坐著四名喇嘛。
四名喇嘛都靜靜的坐著,儘管此刻燕翎已經進了地牢,四名喇嘛八道目光投射了過來,
但是並沒有一個站起來,或者是有什麼別的行動。或許,燕翎能經過秘密門戶,甚至通過那
扇石門頭一關,並不表示他這個人並沒有問題。
再不就是四名喇嘛的鎮定工夫超人一等。
燕翎不但從容,而且瀟灑,緩步走了過去,一直到了四名喇嘛面前,四名喇嘛仍沒動。
這就不只是認為燕翎這個人沒問題,或者是鎮定工夫超人一等了,簡直就有點傲。
燕翎沒在意,此刻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淡然開口發話:「我白玉樓,奉年爺之命,
來跟和尚談談。」
四名喇嘛臉上都不見表情,只最左一名喇嘛微微抬了抬手。
當然,這是表示讓燕翎自己過去,燕翎轉身走向鐵柵。
此刻了因大師入耳三字「白玉樓」,已睜開了眼,他的目光帶著疑惑望著燕翎。
燕翎背著四名喇嘛,飛快向了因遞過一個眼色。
了因何許人,自然懂燕翎這個眼色是什麼意思,他沒說話。
燕翎到棚前說了話:「大師,咱們好久不見了,記得當年在江南見過賢昆仲幾次,曾幾
何時,咱們又在京裡見了面,而且是隔著這麼一道鐵柵,真沒想到啊。」
了因淡然道:「世間事本就如此,當日你我同是武林中的朋友,今日老納是階下囚,顯
然施主是此地的新貴了。」
「新貴倒不敢當,不過是找碗飯吃而已。」
「施主客氣了,聽施主剛才說,施主是奉命來跟老衲談談的,但不知施主要跟老袖談些
什麼?」
「大師應該知道我要說些什麼。」
「如果,恕老衲無禮,請施主免開尊口,少費唇舌。」
「奉命而來,大師不該讓我為難,說,我是一定要說,聽不聽還在大師。」
「施主,休說是你,任何人也休想說動老衲。」
「那可難說,大師既有如此堅定的信念,就不該怕聽我的說辭。」
「老衲是為施主著想,施主如是不怕白費唇舌,那就只有任由施主了。」
「這才是,大師,佛門中講究一個緣字……」
「老衲跟此地無緣。」
「事實上大師如今正在這兒。」
「那不是出自老衲的意願。」
「大師應該知道,良臣擇王而事,良禽擇木而樓。」
「老衲佛門弟子,四大皆空,與世無爭。」
「然則大師何故在江南領袖八俠,專跟當朝做對?」
「阿彌陀佛,施主,那是佛旨。」
「我愚昧,大師明教。」
「施主,老衲救的是天下蒼生。」
「難道說當朝不是順應天命?」
了因微微一怔,旋即道:「施主,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難道這也是天命?」
燕翎笑了:「大師好銳利的詞鋒,我不想多說別的,也不願多說別的,年雙峰年爺既派
我來說服大師,大師當知他派我來的理由。」
「老衲不知。」
「大師可記得昔日『虎丘』?」
了因又一怔:「施主……」
燕翎遞過眼色,緩探手入懷:「大師如不願我宣揚昔日事,還請隨我去見年爺。」話說
完,「日月令旗」微露一角。
了因一怔,臉色大變,霍地站起。
燕翎藏好令旗垂下手,淡笑道:「大師聽不聽我的。」
了因忙點道:「老納從命。」
燕翎一笑道:「這才是,」轉身望四名喇嘛:「那位過來開開門,這位大和尚要見年爺
去。」
四名喇嘛都站了起來,八道詫異目光緊盯燕翎。
燕翎笑道:「四位都聽見了,這位大和尚願意聽我的。」
四名喇嘛互望,然後又齊望燕翎,最左一名喇嘛道:「你有把握?」
「四位沒聽見,沒看見麼?」
「我是說,你有把握他不是施詐?」
燕翎淡然一笑,回身瞟了了因一眼:「你們可以問問這位大和尚,他敢不敢對我施詐。」
了因沒等問,忙欠身道:「老衲不敢。」
燕翎笑望四名喇嘛:「你們聽見了沒有?」
第二名喇嘛道:「你有什麼辦法讓他不敢對你施詐?」
燕翎微一搖頭道:「這是天機,恕我不便洩露。」
第三名喇嘛冷然道:「你不明說,我們不放心,不能放他出去。」
燕翎雙眉一聳,沉聲道:「我掌握著他的秘密,若是洩露出去,盡為人知,他就沒有絲
毫顧忌,我也就無法讓他聽我的了,你們懂不懂。」
四名喇嘛臉上都變了色,最右一名喇嘛道:「好大的膽子,你這是跟我們說話。」
燕翎冷笑道:「我這麼跟你們說話還是便宜,你們不放人是不是?好,我找年爺來跟你
們說話。」他邁步就往外走。
第三十三章 東嶽廟劍挑滅清教
四名喇嘛怔了一怔,互望一眼,最左那名喇嘛伸手攔住了燕翎:「慢著。」
燕翎停了步,目中威凜直逼那名喇嘛。
最左那名喇嘛道:「我們是為你好,怕他傷了你,既是你真有把握,我們讓你帶他走就
是。」
最右一名喇嘛探手入懷,摸出一串鑰匙,過去開鎖,鐵柵門上那只鎖特大,只有常人的
拳頭一般大小,沒有鑰匙,光用指力手勁,即便能扭開,恐怕也得很費一陣工夫。既有辦法
讓喇嘛們乖乖的掏出鑰匙來,又何必花那麼多工夫,費那麼大勁?鎖開了,鐵柵門開了,了
因彎腰低頭走了出來。
燕翎向著了因投過一瞥,旋即目光又移向鐵棚內。
他是探詢了因的徒弟,悟空的所在,他不便明問,明問很可能露馬腳。
了因一點就透,神色一黯,道:「老衲在沒出去以前,有件事要請教施主。」
燕翎道:「大師客氣了,有什麼話請儘管說吧。」
了因道:「他們以小徒脅迫老衲就範,小徒深明大義,壯烈自絕,屍體不知下落,這件
事,不知他們打算怎麼辦?」
燕翎聽得身軀一震,心想:「怪不得沒看見了因那位高徒……」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大和尚放心,儘管我逼迫你聽了我的,但是我不是不講理的人,
我自會請雍王爺對你有所補償。」
了因沒再說話。
燕翎微一擺手:「大師,你請前頭走。」了因看了燕翎一眼,一語未發,邁步往外行去,
剛走到甬道口,燕翎叫道:「大師。」
了因停步轉身。
燕翎緊接著道:「謹防漏網之魚。」
話落身動,閃電一般欺向四名喇嘛,同時掣出預藏腰間的一柄軟劍,抖起匹練般一道寒
光,捲向四名喇嘛。燕翎的劍術高絕,動作又一氣呵成,快如電光石火,寒光閃處,三名喇
嘛血濺屍橫,倒在地上,僅剩一名喇嘛,躲得快一點,一條右臂被齊肩斬下,他居然咬牙忍
著澈骨疼痛,轉身猛往外撲去。
了因此刻已得到燕翎的指示,一見喇嘛衝來,雙袖一抖,迎著那喇嘛揮了過去。
喇嘛忍痛外沖,那還顧得了別的,被了因一雙大袖拂個正著,了因為江南八俠之首,武
技高絕,功力深厚,一雙大袖無殊鐵板,只聽砰然一聲,喇嘛大叫噴血,往外便一倒。
燕翎不敢怠慢,輕喝一聲:「快走。」閃身往外撲去。
了因明白,也旋身跟了出去。
適才那喇嘛一聲叫,自然已驚動了外頭,只見三名喇嘛已從拐角處奔了過來。
燕翎一劍捲了過去,三名喇嘛摔不及防,一起了帳倒地,燕翎跟著拐了彎,只見那一名
喇嘛已打開石門,正要往外跑。
估量距離,趕過去怕來不及,燕翎情急之餘,大喝一聲,軟劍脫手飛出,一道閃電也似
的射向那名喇嘛,只聽「噗!」地一聲,那名喇嘛連一聲叫喊都沒來得及出口,軟劍由後心
貫穿到了前心,他衝前兩步趴了下去。
燕翎與了因雙雙趕到,燕翎吁一口氣拔出長劍。
了因恭聲道:「了因參見掌令。」一掩僧衣,就要拜下。
燕翎伸手攔住,道:「大師不必多禮,此處不可久待,遲恐有變,快跟我出去吧。」取
出黑巾蒙在臉上,當先一躍,掠上石階。
兩個人一前一後,疾快異常地抬級而上,轉眼工夫秘密門戶已在望,燕翎抬手彈熄了石
壁上的幾盞燈火,眼前為之一暗,燕翎邁步踏上第三級石階。
秘密門戶緩緩打開。
燕翎道:「大師請緊隨我身後。」探頭往外望了望,然後閃身竄了出去。
了因一掩僧衣,掠身跟出,低聲道:「掌令,了因的八妹……」
燕翎道:「呂姑娘已被我先救出去了。」
燕翎仍走原路,了因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又是在盡量小心的情形之下,兩個人又神不知,
鬼不覺地出了「雍郡王府」!
翻出了「雍郡王府」的圍牆,燕翎吁了一口大氣,道:「曹三俠跟呂姑娘都在附近等候,
大師請跟我這邊走。」他飛身掠去,了因緊跟在後。
轉眼工夫,到了那個院子。
「大哥。」一聲嬌呼,一條纖小人影撲了過來,是呂四娘,她落地拜倒。
了因伸手扶起呂四娘道:「該拜謝掌令,要不是掌令親自伸手,只怕咱們兄妹……」
曹仁父提著白泰官掠了過來,單膝點地:「大哥。」
了因伸手扶起曹仁父,目光觸及昏迷中的白泰官,臉上立即布上一層濃濃寒霜,身軀隨
即起了一陣顫動。曹仁父往了因身後望了一眼,道:「大哥,悟空呢?」
了因沒說話。
呂四娘忙道:「大哥,難不成他們……」
燕翎緩緩取下蒙面黑巾,道:「胤禎圖以兩位那位師侄脅迫大師就範,兩位那位師侄唯
恐大師一念不忍,當時就自絕了。」
曹仁父臉色大變。呂四娘轉身就往外撲。
曹仁父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呂四娘:「八妹,那裡去?」
呂四娘面布寒霜,美目擒淚,顫聲道:「我要去殺胤禎,那狗虜為悟空報仇。」
曹仁父淡然道:「八妹,憑心而論,怪誰,誰為悟空招來的殺身之禍!」
呂四娘身軀一震,目光落在白泰官身上,突然低頭痛哭。
只聽了因道:「白泰官賣身投靠,棄宗忘祖,大逆不道,罪該萬死,請掌令處置。」
呂四娘猛抬臻首,嬌靨煞白,淚眼望了因,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燕翎緩緩說道:「我請大師把白泰官帶回江南,由諸位自作處理。」
了因與曹仁父俱都一怔。
呂四娘嬌軀一矮拜了下去:「多謝掌令恩典。」
了因霍地轉望呂四娘:「八妹,你……」
呂四娘低頭悲聲道:「大哥原諒,我,我……」
了因臉上一片肅穆,道:「掌令的恩典,你我兄妹都該感激,可是你要知道,白泰官就
是被押解回江南,他也是死路一條。」
呂四娘猛抬榛首:「大哥……」
了因道:「八妹,不是我不容他,也不是你我七人不容他,而是天地不容他,我漢族世
胄、先朝遺民都容不了他。」
呂四娘道:「大哥,七哥他是為了我……」
口 口 口
曹仁父冷然道:「八妹,你怎麼還執迷不悟,他不是為了任何人,他為的只是他自己。」
呂四娘轉望曹仁父:「不,三哥……」
曹仁父截口道:「八妹,醒醒吧,不能為私情昧了大義,大哥僥倖脫險,悟空慘死他手,
難道他的罪孽還不夠,他喪心病狂,連拜把的兄弟都能往刀口上送,拿拜把兄弟的鮮血,性
命當墊腳石、進身階,這種人你還指望他能幹什麼?」
四娘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倏地垂下榛首痛哭。
了因抬眼望向燕翎,還沒說話,燕翎已然說話:「大師,胤禎處只怕很快就會發現變故,
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趁胤禎處沒發現變故之前出城離京吧。」
了因合什道:「掌令既有所諭,了因等不敢不遵,目前了因等不知是掌令當面,冒犯之
處……」
燕翎道:「都是一家人,大師何用客氣,在此我托付三位一件事,無論諸位怎麼處置白
泰官,斷不可讓他知道我是什麼人。」
了因道:「掌令請放心,就算他知道掌令是個什麼人,只怕他也洩露不出去了。」
燕翎道:「三位請記住我的話就是。」
了因,曹仁父,呂四娘齊聲道:「我等遵命。」
了因目光一凝,道:「有件事,了因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燕翎道:「大師有什麼疑問,但說無妨。」
了因道:「掌令來京,莫非為誅殺玄曄?」
燕翎不答反問:「請問大師,我輩的職責是什麼?」
了因肅容道:「反清復明,驅逐滿虜出關?」
燕翎道:「那麼大師以為誅殺一個玄曄,就能使清朝覆滅,驅逐他們出關。」
了因一怔,旋即道:「了因愚昧,掌令明教。」
燕翎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大師,滿清自入關以來,自福臨而至玄曄,已六十多年,
根已可謂之深,蒂已可謂之固,似這等情形,單誅殺一虜酋,是不足以使他們覆亡,逐他們
出關外的,必須使他們自己潰亂,然後方可一舉推翻之,逐他們出關外,令主交付給我的任
務,就是在他們之中播種下潰亂的種子,然後靜等這顆種子萌芽、茁壯、開花,大師明白了
麼?」
了因肅容答道:「多謝掌令明教,老袖明白了,就此告辭,江南恭候令諭。」
向著燕翎一欠身,然後轉望曹仁父,呂四娘輕喝道:「三弟,八妹,咱們走。」
曹仁父挾起白泰官,與呂四娘各向燕翎行一禮,三個人同時騰身而起,劃破夜空,飛射
而去。
燕翎目送了因,曹仁父,呂四娘三人離去,凝神聽聽,「雍郡王府」還不見動靜,想必
到現在還沒有發現變故,他微微一笑,邁步出門而去。
燕翎要回八阿哥府去,可是剛離開「雍郡王府」不到一條街,眼前夜色中黑影閃動,四
名黑衣人一字排開,攔住去路,這四名黑衣人當中,有兩名是「滅清教」的那兩位堂主周辰
跟韓奎。
燕翎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當即停步道:「沒想到又碰見兩位,有什麼見教?」
周辰冷然道:「我等候大駕多時,奉本教教主之命,來請閣下移駕一會。」
「貴教主這是什麼意思?」
「閣下去了就知道了。」
「夜已經這麼深了,我很困乏……」
韓奎沉聲道:「閣下……」
燕翎截口道:「貴教中人,所以進內城來,是不是為救了因大師跟呂四姑娘?」
韓奎道:「不錯。」
燕翎道:「那麼,我已經把人救出,了因大師,曹三俠,呂四姑娘此刻怕已順利出了內
城,貴教還有什麼好跟我過不去的。」
韓奎道:「誰說本教要跟你閣下過不去了。」
「貴教既然不是跟我過不去,何必一定要我去見貴教主?」
周辰道:「閣下,我們是奉命行事。」
韓奎道:「是啊,本教主為什麼要見閣下,只有本教主自己知道……」
「我要是不去呢。」
忽聽一個冰冷話聲自身後響起:「只怕由不得你。」
周辰,韓奎一怔,旋即雙雙恭謹躬身:「見過右護法。」
燕翎沒回頭,微微一笑道:「原來是大護法駕到,既是位尊為護法,怎麼好往人的背後
跑?」
那話聲冰冷道:「閣下休逞口舌之利,本教教主料知韓、周兩位堂主難以請動大駕,特
派我再催駕……」
「只怕貴教主錯了。」
「這話怎麼說。」
「我要是不想去,他派任何人來也沒有用。」
背後那人一聲怒笑:「閣下好大的口氣,我卻有點不信!」
「不信盡可試試,」燕翎道:「不過彼此是友非敵,犯不著鬧到動手的地步。」
「那怪你不怪本教。」隨著這話聲,一陣衣袂飄風之聲掠了過來。
這陣衣袂飄風之聲來勢極快,燕翎聽見了,但他一動沒動,一直容得衣袂飄風聲到了身
後,同時一片勁風襲向右肩,燕翎他方始霍然滑步閃身,橫移三尺。
一條黑影擦身而過,帶著一陣風,飛快轉過了身,是個面目冷峻的黑衣老者,兩道激怒
目光,直逼燕翎。
燕翎含笑道:「怎麼樣,要不要再試試?」
黑衣老者低喝一聲撲向燕翎。
燕翎又閃身避過,在兩個身軀交錯的那一剎那,燕翎輕輕地在他左肩上拍了一掌。黑衣
老者猛轉過身,臉色鐵青,一語不發,一動未動。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就夠了。燕翎含笑望著他,也不言不動。
突然,黑衣老者一聲暴喝:「走。」他騰身破空而去。
韓奎,周辰也帶著兩名黑衣人轉身奔去。
燕翎也走了,走得居然是韓、週二人同一方向。
曰 口 口
「東嶽廟」!這個地方由來是嚇人的,白天都嚇人,遑論深夜?
這座廟之所以嚇人,並不在於「東嶽廟」這三個字,而在於廟裡所設的「陰司」、「地
府」、「森羅殿」。
那七十二司,上自諸殿閻王,下至鬼卒,無不栩栩如生,膽子小的人,白天都不敢進廟
門。尤其,還有這種傳說,夜晚更深人靜後,有人聽見「東嶽廟」裡過堂問案,鐵鏈叮噹響,
還夾著能撕裂人心的陣陣慘呼。
所以,做了虧心事的人,敢在任何廟宇裡賭咒,他就不敢進「東獄廟」去賭個咒。燕翎
有一顆鐵膽,他敢進「東嶽廟」,而且是在這種黑忽忽的深夜裡。
燕翎為什麼在這時進「東嶽廟」?
只因為「滅清教」的人進了「東嶽廟」。
燕翎悄悄地跟進了「東嶽廟」,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或許,「滅清教」的人,以為這時候絕不會有人往「東嶽廟」裡闖,所以,既沒安樁,
也沒設卡。
可是,燕翎一進廟門就聽見了話聲,就是剛才那位「滅清教」右護法的話聲。
那話聲說的是:「屬下無能,未能使那人來此與教主相見,願領重罰。」
燕翎貼著門道往前竄了一步,他看見了。
就在大殿前那天井中,一前四後站著五個人,前面那個,正是「滅清教」的「右護法」
——那名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身後,是韓奎、周辰,跟那兩名黑衣人,五個人恭謹肅立。
在五個人的前面,也就是大殿那高高的石階上,等於是在大殿門口,也一前四後站著五
個人,五個黑衣女子,都蒙面。
前面那蒙面黑衣女子,著宮裝,雲髻高挽,環珮低垂。
後頭那四名蒙面黑衣女子,則一式功裝,背插長劍。
想必那宮裝黑衣女子是「滅清教」的教主。
果然,只聽那宮裝黑衣女子道:「怎麼,他不肯來?」
黑衣老者道:「正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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