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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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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血海飄香][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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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02:41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芳心動
  白衣姑娘淡淡一笑道:「原來你是擔心這,柳玉麟他敢把我怎麼樣,又能把我怎麼樣?」
  黑衣少女道:「我是怕得罪了他……」
  白衣姑娘道:「得罪了他又怎麼樣!他能傷人我就不能救人麼?」
  黑衣少女口唇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白衣姑娘沒再說話,那只按在白衣客後心上的玉手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隨著白衣姑娘玉手的顫抖,白衣客左肋上那豆大的烏黑一圈顏色越來越淡,越來越淡,轉眼工夫那圈烏黑消失了,那原來豆大烏黑一圈的中心冒出了一點殷紅的血。
  白衣姑娘玉手停止了顫抖,緩綏收了回來,道:「不礙事了。」
  垂手一指點上白衣客後心。
  後心是重穴所在,力多一分足以致命,而白衣姑娘這一指不輕不重,力道捏得恰到好處。
  她一指點下後,說道:「他快要醒了,把他翻過來吧。」
  黑衣少女答應一聲,又把白衣客翻個面向上。
  如今,白衣客臉上的紅熱是退了些,但仍然有紅意,而且呼吸也未見均勻,仍是那麼急促而微弱。
  白衣姑娘面泛詫屏之色,伸手又搭上白衣客脈腕,旋即,她一怔,道:「怎麼他的真氣還不暢通,血脈之中仍有毒在,難道我剛才沒把他體內的毒逼淨不成……」
  黑衣少女道:「姑娘,他會不會還有第二處傷……」
  「可能,」白衣姑娘一點頭道,「小瓊,你給他看……在這兒了……」
  她目光凝注在白衣客的左肩上,那左肩是在剛才黑衣少女翻轉他時把他的衣裳褪落了一點露出來的。
  黑衣少女眉鋒一皺道:「柳玉麟這人好狠啊。」
  白衣姑娘冷笑一聲說道:「這恐怕是他心腸最好的一次。」
  口說手不閒,她照樣施為,又把白衣客左肩上肌膚裡的那根銀針用玉手吸了出來。
  轉眼間,白衣客臉上的紅熱退了,呼吸也趨於均勻,而且還發出了一聲聲低微的呻哼。
  白衣姑娘輕輕地吁了一口氣道:「不礙事了,應該沒有第三處了,小瓊……」
  抬眼望向黑衣少女,說道:「把車趕到『徐氏古祠』去。」
  黑衣少女呆了一呆道:「姑娘,您要到『徐氏古祠』幹什麼去?」
  白衣姑娘道:「他的傷勢不輕,得靜養個兩三天才能復原,咱們這輛車顛得很,對他可不大適宜……」
  黑衣少女詫聲道:「您要千什麼,把他帶回去?」
  白衣姑娘搖了搖頭說道:「你糊塗了,我怎麼能把他帶回去,我打算等他傷好了才走,既然救了他,就該救到底。」
  「您忘了,」黑衣少女道:「主人派人催了您好幾次,等著您回去……」
  白衣姑娘道:「我沒有忘,只是……你不用管,回去後我自有說解,快走吧。」
  黑衣少女沒再多說,應聲下車而去,她放下了車蓬,登上了車轅,抽鞭抖韁,趕著馬車向前馳去。
  只聽白衣姑娘在車裡說道:「慢點兒走,找平坦好路走。」
  黑衣少女在車轅上應了一聲、
  馬車在夜色深沉的曠野中向前馳動,盞茶工夫之後,它停下來了,它停在一片荒廢的宅院之前,夜色裡看,斷壁危垣,野草高出牆頭,狐鼠走動,蟲鳴啾啾,淒涼之中,還帶點懾人的陰沉。
  門頭上,四個油漆剝落的大字。
  「徐氏祠堂」
  這「徐氏祠堂」佔地不小,大門兩邊一圈殘破倒塌的圍牆,開了差不多幾十丈方圓一塊地。
  那兩扇大門敞開著,有一扇已經倒了,半倚在門框上,夜風過處,吹得它搖搖欲墜。
  只聽白衣姑娘在車裡問道:「到了麼,小瓊?」
  黑衣少女眼望著眼前這座「徐氏古祠」直皺眉,應道:「到了,姑娘。」
  白衣姑娘在車裡說道:「來幫個忙把他扶進去。」
  黑衣少女沒動,道:「姑娘,您出來看看,這兒能待麼。」
  白衣姑娘道:「我用不著看,既稱古祠那還能乾淨到哪兒去,別說了,快來幫個忙吧。」
  黑衣少女也沒再說話,擰身躍下車轅鑽進了車裡,轉眼間,扶下了白衣客,白衣姑娘跟在後頭,一手抱著原鋪在車裡的毛氈,另一手提著那盞小巧玲瓏的琉璃宮燈。
  拿著燈,白衣姑娘首先踏進了「徐氏古祠」,一陣撲撲亂響,一大群黑影掠過頭頂衝門而出。
  白衣姑娘視若無睹,黑衣少女則皺著眉說了聲:「討厭。」
  進門看,一條青石小徑直通祠堂,小徑上卻長滿了青苔,小徑兩旁那兩片不算小的空地上,長滿了野草,高可及人腰,風過處,沙沙作響,好不懾人。
  對面的祠堂兩扇窗戶的窗欞沒了,油漆剝落得不堪入目,裡頭黑黝黝的,簡直伸手難見五指。
  黑衣少女問道:「姑娘,咱們要進去麼?」
  白衣姑娘像沒聽見,提著燈當先踏上青石小徑,當踏上青石小徑時,她才輕輕他說了一聲:「小心點兒,滑。」
  黑衣少女在後頭低應一聲,扶著自衣客跟了上去。
  白衣姑娘提著宮燈裊裊前行,剛到祠堂門口,她突然停了步,檀口裡輕輕地「咦!」了一聲,目光直直地凝注在祠堂前那幾級石階之上。
  那石階共有五級,如今在那五級石階的第三級上,不知被誰擺了幾樣東西在那兒,那東西能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絕不是何方頑童那兒來的牧兒胡亂擺設的。
  那是三隻白骨磷磷的人手,成品字形擺著,上頭那一隻較下頭那兩隻略為小點,既像是小孩兒手,又像是女人的纖纖玉手。
  這時候,黑衣少女也看見了,驚呼一聲道:「姑娘,這是……」
  白衣姑娘伸腳把那三隻手骨掃下了台階,道:「討厭,把這東西擺到這兒擋路,不管它,咱們進去。」
  她邁步裊裊先進了祠堂。
  黑衣少女掃了墜落石階下的那三隻手骨一眼,臉色變得很凝重,沒多說話,扶著白衣客跟了進去。
  這祠堂不算大,對面一張神案,上面供著神位,上寫「徐氏歷代祖先神位」,擺在正中間的是明初的『中山王』徐達,其他兩邊的不少牌位倒的倒,歪的歪,一片髒亂。
  燈光照耀下,到處網結塵封,簡直沒地方下腳,白衣姑娘竟然毫不在意,用毛氈在地上拂了拂,然後鋪上毛氈,黑衣少女看得皺了眉,道:「姑娘您怎麼……」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去看看車裡還有沒有要拿進來的東西。」
  黑衣少女道:「那盞燈要拿進來麼?」
  白衣姑娘道:「不,就讓它掛在那兒好了,別讓它滅了。」
  黑衣少女應了一聲,輕輕放下白衣客轉身而去。
  白衣姑娘把那盞宮燈往身後神案上一放,轉過身來矮身坐在白衣客身旁,一雙目光凝聚在了白衣客臉上。
  有頃,黑衣少女抱著幾樣東西進來了,進門問道:「姑娘,東西放哪兒?」
  白衣姑娘頭沒抬道:「把桌上的土掃掃,就放在那兒好了。」
  黑衣少女應聲走了過去,放好東西轉過來蹲低身去望了平躺毛氈上的白衣客。
  如今,白衣客的臉色跟常人一樣,呼吸也極均勻,就跟睡著了一樣,黑衣少女低低問道:「姑娘,你看他什麼時候轉醒?」
  白衣姑娘道:「快了,頂多再過半個時辰……」
  探懷摸出個幾寸高的小白玉瓶,傾出兩顆其色赤紅的藥丸,捏開白衣客牙關,投進了白衣客的嘴裡。









第13章 白骨煞
  黑衣少女道:「姑娘,他還用得著這個麼?」
  白衣姑娘道:「他真氣虧損得厲害,給他兩顆吃能幫他快一點復原。」
  黑衣少女還待再說,白衣姑娘又道:「我看他,你在後邊找個地方躺下來歇歇吧。」
  黑衣少女掃了四週一眼,皺了皺眉道:「我不累,我陪著您好了。」
  白衣姑娘抬眼說道:「嫌髒?」
  黑衣少女道:「您平常最愛乾淨了,一點兒髒都不能見,怎麼如今……」
  白衣姑娘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救人哪,有什麼法子?」
  黑衣少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姑娘,那三個哪兒去了?」
  白衣姑娘談然說道:「誰知道,反正不會是去幹好事兒去。」
  黑衣少女道:「他三個到這兒來幹什麼?」
  白衣姑娘道:「只怕這『徐氏古祠』是引他三個凱覦之處。」
  黑衣少女道:「怎見得?」
  白衣姑娘冷冷一笑道;「這就跟鳳凰不落無寶之地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三個不配稱鳳凰。」
  黑衣少女道:「一座破爛古祠,有什麼值得他三個凱覦的?」
  白衣姑娘道:「那誰知道,這恐怕得問他三個。」
  黑衣少女道;「即使有,只怕他三個也不會說。」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說不說在他們。」
  黑衣少女又遲疑了一下道:「您看……咱們該怎麼辦。」
  白衣姑娘道:「什麼該怎麼辦?」
  黑衣少女道:「你毀了他們的表記,進了祠堂……」
  白衣姑娘道:「等他們回來之後,他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黑衣少女道:「我記得老主人交待過,別輕易惹這三個……」
  白衣姑娘眨動了一下美目道:「誰叫他三個把那噁心人的東西擺在祠堂門口擋我的路,現在已經惹上了,那你說該怎麼辦?咱們兩跪下來賠罪領死?」
  黑衣少女雙眉一揚道;「憑他們也配!」
  白衣姑娘道:「這就是了,那還說什麼,坐下來……」
  美目一睜,道:「回來得可真快。」
  垂手一指點在白衣客的「睡穴」上。
  黑衣少女挺身站了起來,玉手插上了纖腰。
  這時,祠堂外響起了三個半男不女的尖尖話聲:「豐四海兄妹見過溫姑娘。」
  白衣姑娘淡然說道:「不敢當,三位怎知道我在這兒?」
  那尖尖話聲笑道:「我兄妹老遠就看見姑娘那盞『修羅燈』。」
  白衣姑娘道:「我趕了幾天的路,不勝疲累,想借這『徐氏古祠』,歇息一宿,還請三位多多見諒。」
  那尖尖話聲道:「姑娘說這話豈不折煞豐四海兄妹,姑娘要借這『徐氏古詞』歇息一宿那也是一句話,只是這祠堂裡太贓,豐四海兄妹另有潔淨之處……」
  白衣姑娘截口說道:「謝謝,不必了,三位的好意我心領,這祠堂裡很好,我能將就……」
  那尖尖話聲道:「姑娘或許將就,只是要讓老爺子知道我兄妹眼見姑娘在這贓亂之處而不聞不問,那恐怕不太好。」
  白衣姑娘道:「三位已經有這種好意了,是我自已要待在這祠堂裡,與三位何干。」
  那尖尖話聲道:「既然姑娘這麼說,我兄妹不敢再強邀……」
  突然一個嬌聲嬌氣,軟綿綿的話聲傳了進來:「溫姑娘,許久沒見了,你好呀。」
  白衣姑娘淡然說道:「托三位的福,我還好,三位也好?」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許久不見,姑娘說話也顯得生份了……」
  「那我可不敢,」白衣姑娘道:「我在外頭待的時候多,還得仰仗三位多照顧,怎麼敢跟三位生份。」
  「哎呀,」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嬌笑一聲道:「這是什麼話,『白骨門』可是小門小派,怎敢跟威震天下的貴門比,姑娘行道江湖,所到之處,無不低頭,怎麼說還要人照顧,倒使『白骨門』有賴於貴門的庇護是真的,貴門能容『白骨門』存在於江湖中,『白骨門』也已相當知足了。」
  白衣姑娘談然說道:「苗姑娘說這句話不是更見生份麼?」
  「哎喲,」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溫姑娘呀,我可是有一句,說一句,說的全是實情實話呀,溫姑娘該知道我這個人,生平是最討厭虛假的。」
  白衣姑娘笑笑說道:「可巧我也是,或許比苗姑娘更甚。」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我可不敢跟溫姑娘比喲……咦……」
  一頓話聲接道:「溫姑娘,地上躺著的是誰呀?」
  白衣姑娘接道:「是我的一個朋友。」
  「哦,」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是溫姑娘的朋友,姑娘這位朋友好人品,長得好俊喲,他多大年紀,姓什麼,叫什麼呀?」
  白衣姑娘道:「苗姑娘問這個幹什麼?」
  「哎喲,」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嬌笑說道:「溫姑娘真是小心眼兒,問問有什麼要緊哪,難不成還能搶姑娘的麼?」
  白衣姑娘眉梢兒一揚,旋即談然說道:「那我倒不怕,只要苗姑娘能搶得走,儘管請……」
  「瞧溫姑娘說的,」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說著玩玩兒的,溫姑娘怎麼當真,我怎麼敢呀,再說我什麼姿色,溫姑娘又是什麼姿色,我這蒲柳之姿怎麼能跟溫姑娘那天姿國色比呀,像溫姑娘那嬌模樣我見猶憐,就別說男人家了。」
  白衣姑娘臉色微沉,道:「苗姑娘……」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吃的一笑,說道:「行了,溫姑娘,你歇息你的吧,我兄妹不打擾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誰要打擾這種事兒誰就有天大的罪過,該遭天打雷劈……」
  白衣姑娘冷然說道:「苗芳香,你說什麼?」
  「哎呀」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吃吃笑道:「溫姑娘,你是怎麼了,這還要我說個明白麼,溫姑娘你又何必裝,要知道我也是個過來人呀……」
  「苗芳香,你住口!」白衣姑娘一聲冷叱道:「你好大的膽子,敢在我面前穢言穢語……」
  「穢言穢語,」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嬌笑地道:「溫姑娘,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了,誰怎麼樣誰還不知道麼,只是做事兒要小心點兒,溫姑娘你可不比我苗芳香,你溫姑娘怎麼說也是個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我苗芳香則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蕩婦淫娃,我怎麼做都不要緊,至於溫姑娘你……要是張揚出去,那對貴門可不大好看哪!」
  「苗芳香,你找死……」
  黑衣少女突然冷叱一聲,向祠堂外揚了揚手。
  「喲,這是誰呀?」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驚叫一聲,道:「怎麼連個招呼也沒打就扔東西呀,喲,原來是溫姑娘身邊那位瓊姑娘呀,瓊姑娘,別生那麼大的氣,我也不會把瓊姑娘你抖出去的……」
  黑衣少女嬌靨通紅,眉騰凶煞,怒叱一聲就要撲身出去。
  白衣姑娘抬手一攔,說道:「小瓊,別亂動,讓我來。」
  黑衣少女沒動,寒著一張臉道:「姑娘,您把她那根臭舌頭留給我。」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吃吃笑道:「你要我這根舌頭幹什麼呀,不錯,我這根舌頭的確有點臭,可不及地上躺著那位香甜……」
  黑衣少女嬌靨顏色突然煞白。
  這時,白衣姑娘向著祠堂門外冷然喝叫道:「苗芳香……」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溫姑娘,我在這兒。」
  白衣姑娘道:「我已一忍再忍,事難過三……」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溫姑娘可知道苗芳香已作三忍了麼,要換個人誰敢動我兄妹的表記一下,他早就完了。」
  白衣姑娘說道:「這麼說你是怪我動了你兄妹的表記?」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那我可不敢,只是溫姑娘不該不懂江湖規矩?」
  白衣姑娘道:「我只知道你那三個『白骨爪』擋住了我的路……」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溫姑娘,要不為擋路,我三個又為什麼把『白骨爪』放在祠堂門口?」
  白衣姑娘道:「說得是,那我問你,你三個為什麼擋我的路?」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道:「不為什麼,溫姑娘該知道,我兄妹走到哪兒都會把三隻『白骨爪』表記放下,那用意不外是擋人打擾。」
  白衣姑娘道:「我是奪了你兄妹的住處。」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  道:「溫姑娘當然是例外……」
  白衣姑娘道:「既然我是例外,那你就別再說什麼了。」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吃吃笑道:「看來溫姑娘是等不及了……」
  白衣姑娘臉色一變,道:「苗芳香,你莫怪我沒作三忍。」
  她揚起了皓腕,這時,一個低沉話聲傳了進來:「豐四海請姑娘手下留情。」
  白衣姑娘的手停在半空,冷然說道:「你該管管你這個三妹。」
  那低沉話聲冷冷道:「豐四海願代三師妹向姑娘賠禮。」
  白衣姑娘垂下玉手,道:「那我不敢當……」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突然「呸!」地一聲道:「你倒真生得像。」
  白衣姑娘臉色一變道:「苗芳香……」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冷笑說道:「溫飛卿,我還當你是什麼正經人呢,原來也跟我苗芳香差不多,你奪我兄妹的住處作樂我可以忍,但我兄妹這『白骨爪』表記卻從不容任何人輕動……」
  白衣姑娘冰冷一笑:「畝芳香,你真該死。」
  玉手突然向外一場,只聽外面傳來一聲慘呼:「溫飛卿,你你——你好狠毒……」
  白衣姑娘冷然說道:「這只是簿懲,你敢再有半句穢言,我打瞎你一隻眼,看你還能仗著什麼在外頭走動去……」
  一頓,喝道,站住:「誰叫你三個走的。」
  那嬌滴滴,軟綿綿話聲已不再嬌滴滴,軟綿綿,而變成了淒厲怕人的話聲:「溫飛卿,你,你傷了我的臉,你還要怎麼樣?」
  白衣姑娘道:「我傷你這張臉,省得你憑這張臉再害人去,我問你,你三個到這『徐氏古祠』幹什麼?」
  那叫苗芳香的女子厲聲道:「那是我兄妹的事。」
  白衣姑娘冷然說道:「苗芳香,你還想要你的眼不要了?」
  只聽那低沉話聲截口說道:「溫姑娘,你這是欺人太甚……」
  白衣姑娘冷然說道:「我就是這個樣兒,你三個說不說?」
  那低沉話聲說道:「溫姑娘,我三個是『白骨門』人,並不是你……」
  白衣姑娘冷叱一聲道:「豐四海,你大膽。」
  她一揚皓腕,外面又傳來一聲悶哼,隨聽那低沉話聲道:「溫飛卿,你!你!你……」
  白衣姑娘沉聲說道:「豐四海,說!」
  那低沉話聲厲笑道:「二弟,三妹,咱們拼了!」
  他話聲方落,白衣姑娘一個嬌軀平射而出,外面響起了一聲慘嗥,慘嗥聲中白衣姑娘一閃而回。手裡多了血肉模糊一團,她站在祠堂門口,嬌靨上沒有一點表情,道:「憑你三個也配跟我言拼,說。」
  沒聽外面有人答腔。
  白衣姑娘冷然叫道:「岑東陽。」
  只聽先前那半男不女的尖尖話聲道:「溫姑娘。」
  白衣姑娘道:「豐四海這輩子沒辦法再說話了,你說。」
  那尖尖話聲沒敢遲疑,立即說道:「溫姑娘,是侯公子約我兄妹到這兒來的。」
  白衣姑娘道:「哪個侯公子?」
  那尖尖話聲道:「侯玉昆侯公子。」
  白衣姑娘道:「原來是當世四塊玉中的一個,他約你三個到這『徐氏古祠』來幹什麼?」
  那尖尖話聲答道;「侯公子說有件事要限我三個談談。」
  白衣姑娘道:「他來過了麼?」
  那尖尖話聲道:「還沒有。」
  白衣姑娘道:「他跟你三個約的什麼時候見面?」
  那尖尖話聲道:「明天晚上子時。」
  白衣姑娘道:「你三個不知道是什麼事麼?」
  那尖尖話聲道:「不知道,侯公子還沒有來,我三個怎麼會知道?」
  白衣姑娘冷笑一聲道:「岑東陽,你敢欺我?」
  那尖尖話聲忙道:「溫姑娘,我說的是實話,溫姑娘要是不信,盡可以等候公子來到之後當面問問他。」
  白衣姑娘冷笑說道:「我沒有那麼多工夫,既然你兄妹只是約好了跟侯玉昆在這兒見面,為什麼在祠堂門口擺上表記,不許人進這祠堂來,難道這柯堂裡有什麼怕人知道的秘密?」
  那尖尖話聲強笑說道:「溫姑娘說笑話了,一座既髒又破的祠堂裡,會有什麼怕人知道的秘密。」
  白衣姑娘道:「那要問你了,岑東陽,你可讓我搜這座祠堂?」
  那尖尖話聲道:「溫姑娘儘管請搜……」
  白衣姑娘點頭道:「好,就別讓我搜出什麼,小瓊。」
  那黑衣少女應了一聲剛要動。
  只聽那尖尖話聲驚道:「溫姑娘,請慢一點。」
  白衣姑娘冷然說道:「你還要說什麼?」
  那尖尖話聲遲疑著說道:「溫姑娘,我不敢再瞞,祠堂裡的神案底下有個地洞,那兒收藏著個人。」
  白衣姑娘微微一怔,旋即問道:「是什麼人?」
  那尖尖話聲道:「一個普通人。」
  白人姑娘冷然叫道:「岑東陽。」
  那尖尖話聲忙道:「溫姑娘,是個跑江湖,耍嘴皮的郎中。」
  白衣姑娘道:「誰,他姓什麼,叫什麼?」
  那尖尖話聲道:「說來溫姑娘也許認識這個人,他叫張遠亭,是在『開封』『大相國寺』前說書的,有個外號叫『鐵片巧嘴』!」
  白衣姑娘道:「張遠亭這個人我沒聽說過……」
  那尖尖話聲道:「他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白衣姑娘冷笑一聲道:「岑東陽,你還想欺我,一個普通人犯不著你三個,說,你三個把這個叫張遠亭的人藏在這兒幹什麼?」
  那尖尖話聲忙道:「我可沒敢騙溫姑娘,是侯公子要這個人。」
  白衣姑娘呆了一呆道:「侯玉昆要這個人,他要個走江湖的幹什麼?」
  那尖尖話聲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溫姑娘最好當面問侯公子。」
  白衣姑娘冷笑一聲道;「我問你。」
  那尖尖話聲道:「溫姑娘,我剛說過我不知道。」
  白衣姑娘道:「岑東陽,你可是要跟豐四海麼?」
  那尖尖話聲急道:「溫姑娘……」
  「岑東陽,」白衣姑娘冷然說道:「我最後一次問你,侯玉昆要這個人幹什麼?」
  那尖尖話聲乾咳一聲道:「溫姑娘,是這樣的,聽說這張遠亭肚子裡有不少武林秘密,知人所不知,侯公子想從他嘴裡問件事……」
  白衣枯娘道:「侯玉昆想問什麼事?」
  那尖尖話聲道:「這我就真不知道了,溫姑娘就是活劈了我我也不知道。」
  這回只怕他是真不知道了。
  白衣姑娘道:「我還不知道江湖上何時出了這麼個奇人,他知人所不知,胸中藏了不少武林秘密事……」
  那尖尖話聲道:「這『鐵片巧嘴』在『開封』『大相國寺』前說書已經有好些年了。」
  白衣姑娘話鋒忽轉,道:「岑東陽,你『白骨三煞』的名頭,不見得比侯玉昆弱多少,我不明白你兄妹為什麼肯為他這麼賣力。」
  那尖尖話聲道:「那當然是有條件的,我兄妹把這個人交給侯公子,侯公子答應給我兄妹一宗好處……」
  白衣姑娘道:「那侯玉昆要給你兄妹什麼好處?」
  那尖尖話聲道:「我兄妹把侯公子想要的給了侯公子,侯公子當然也要把我兄妹想要的給我兄妹。」
  白衣姑娘道:「你兄妹想要什麼?」
  那尖尖話聲道:「溫姑娘,學武的人還會要求別的麼?」
  白衣姑娘輕「哦!」一聲道:「這麼說,侯玉昆要在武學上給你三個好處。」
  那尖尖話聲道:「正是,溫姑娘。」
  白衣姑娘倏然一笑,這一笑嬌美動人,跟剛才那懾人的冷笑完全不同,叱道:「侯玉昆他自己又有多少……」
  一頓,接問道:「岑東陽,這『鐵片巧嘴』,你三個是從哪兒擄來的?」
  那尖尖話聲道:「就在這『徐氏古祠』之內。」
  白衣姑娘道:「就在這『徐氏古祠』之內?你不是說這『鐵片巧嘴』在『開封』『大相國寺』前說書麼,他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那尖尖話聲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兄妹是在這『徐氏古祠』裡碰見他的。」
  白衣姑娘沉吟了一聲道:「那侯玉昆要你三個為他找『鐵片巧嘴』在先。」
  那尖尖話聲道:「是的,溫姑娘。」
  白衣姑娘道:「而後你三個就在這『徐氏古祠』裡碰見了這『鐵片巧嘴』?」
  那尖尖話聲道:「正是這樣,溫姑娘。」
  白衣姑娘道:「世上有這麼巧的事麼?」
  那尖尖話聲道:「溫姑娘,那可不能說沒有。」
  白衣姑娘冷笑一聲道:「岑東陽,你最好別再跟我耍奸猾。」
  那尖尖話聲道:「我怎麼敢,溫姑娘,我說的句句是實話。」
  白衣姑娘冷然說道:「那麼侯玉昆為什麼不自己找『鐵片巧嘴』,反而寧可付出條件讓你三個代他找?」
  那尖尖話聲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想必侯公子自己沒空。」
  白衣姑娘似乎在想些什麼,沉默了一下道:「好了,你兩個可以走了。」
  那尖尖話聲道:「溫姑娘,那『鐵片巧嘴』……」
  白衣姑娘道:「這個人我留下了。」
  那尖尖話聲忙道:「溫姑娘,我兄妹怎麼好對候公子說話……」
  白衣姑娘道:「那有什麼不好說話的,頂多你兄妹不要他的好處,你告訴他好了,就說『鐵片巧嘴』我留下了,讓他找我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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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04:28 |只看該作者
  那尖尖話聲道:「溫姑娘……」  白衣姑娘臉色一寒,道:「你要把『鐵片巧嘴』帶走也可以,把你的那顆心留下,跟豐四海的這顆心做個伴兒。」
  天,白衣姑娘玉手裡抓著的那血肉模糊一團,原來是「白骨三煞」老大豐四海的那顆心,這白衣姑娘功力高得嚇人,可也心狠手辣得怕人。
  沒聽那尖尖話聲再響起,卻所白衣姑娘接著說道:「慢點兒,把豐四海的屍身帶走,別讓他橫在我眼前惹我的厭。」
  仍沒聽那尖尖話聲說話,只聽一陣衣袂破風聲由近而遠,如飛而去。
  白衣姑娘皓腕一抖,玉手裡的那顆人心帶著一道血光射向祠堂外夜色中,黑衣少女及時遞過一方羅帕,自衣姑娘擦了擦手上的血漬,把那方帶著血污的羅帕也往外一扔,然後轉了回來。
  黑衣姑娘望了她了眼,道:「姑娘,您不該要了豐四海的命……」
  白衣姑娘瞥她一眼,問道:「怎麼不該,要怎麼樣才該?」
  黑衣少女道:「您知道,老主人……」
  白衣姑娘道:「我可不管那麼多,豐四海敢在我面前那樣說話,他就死有餘辜。」
  黑衣少女口齒啟動了一下,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她很快地又閉上了檀口,終於沒說話。
  白衣姑娘走到白衣客身邊矮身坐下,抬眼望著黑衣少女道:「小瓊,你看這件事怎麼樣?」
  黑衣少女道:「您是指……」
  白衣姑娘道:「侯玉昆要這個人究竟是為什麼。」
  黑衣少女道:「岑東陽剛才不是說了麼?」
  白衣姑娘冷笑一聲道:「你相信?『白骨三煞』個個狡猾詭詐,那岑東陽尤甚。」
  黑衣少女道:「那麼以您看……」
  白衣姑釀冷冷一笑道:「那候玉昆肯答應條件,內情必不簡單,把你那『鐵片巧嘴』提出來,讓我來問問他。」
  黑衣少女應了一聲,走過去搬開了神案,果然,神案下那鋪地的花磚確有兩尺見方一塊能活動。」
  黑衣少女移開了那兩尺見方的一塊花磚,她立即看見地上那人高的地洞裡半蹲半倚地縮著一個人。
  這個人一襲紫緞長衫,長眉鳳目,俊面瀟灑,果然是那位『鐵片巧嘴』張遠亭。
  黑衣少女「喲」地一聲道:「挺體面的一個人嘛,怎麼會是個跑江湖說書的!」
  說著,她彎腰探手,一把把張遠亭從地下那個洞裡提了出來,往白衣姑娘眼前一放,道:「姑娘,您看看他是……」
  白衣姑娘伸出水蔥般玉指一指點在張遠亭的心口上,心口要害,力多一分便足致命,白衣姑娘這一指力道捏得極有分寸,恰到好處。
  張遠亭身形一震,猛然睜開一雙丹鳳眼,翻身使要往起跳,他身後,黑衣少女伸玉手按在他肩頭上,道:「別在我姑娘面前亂動。」
  張遠亭凝目一看,為之一征,扭頭又看了看,訝然開口道:「二位姑娘是……」
  黑衣少女道:「我家姑娘就在你面前,跟我家姑娘說話。」
  張遠亭轉過臉去還沒有說話,白衣姑娘已然開裂口說道:「你可是『鐵片巧嘴』張遠亭?」
  張遠亭又復一怔道:「這位姑娘認得我張遠亭?」
  白衣姑娘沒答腔,又問道:「你可是被『白骨三煞』制住的?」
  張遠亭抬頭說道:「我不知道什麼『白骨三煞』,我只知道昨天晚上我從這座荒祠前路過,碰上了兩男一女三個武林人……」
  白衣姑娘道:「然後你就被他三個制住,可是?」
  張遠亭道:「正是,姑娘怎麼知道……」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我可以告訴你『白骨三煞』被我趕走了。」
  張遠亭道:「這麼說是姑娘救了我……」
  白衣姑娘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張遠亭想往起站,肩上按著黑衣少女一隻玉手,他沒能站起來,當下舉手一拱說道:「姑娘大恩,我不敢言謝……」
  「別客氣,」白衣姑娘抬頭說道:「我有幾句話要問問你,你可知道侯玉昆這個人?」
  「侯玉昆?」張遠亭怔了一怔,一臉茫然忽地搖頭說道:「誰是侯玉昆?我不認識。」
  白衣姑娘道:「那就怪了,你既不認識侯玉昆,侯玉昆為什麼要找你?」
  張遠亭訝然說道:「侯玉昆要找我……」
  白衣姑娘道:「據我所知,『白骨三煞』所以把你制住,藏在這『徐氏古祠』裡,是因為侯玉昆托他三個找你……」
  張遠亭詫聲說道:「我連聽也沒聽說過這個人,他找我幹什麼?」
  白衣姑娘道:「真的麼?」
  張遠亭道:「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會騙姑娘,再說也沒那個必要啊!」
  白衣姑娘道:「聽說你知道不少別人所不知道的武林事……」
  張遠亭道:「誰說的?」
  白衣姑娘道:「『白骨三煞』告訴我的。」
  張遠亭勉強一笑道:「不瞞姑娘說,那是瞎吹亂擂,信口雌黃,姑娘請想,像我這麼一個跑江溯靠嘴混飯吃的人,要不這麼說怎會有生意,誰會跑來聽我的。」
  白衣姑娘眉鋒微微一皺,道:「你可知道這麼說雖能為你招來生意,也很可能為你惹來殺身之禍麼?」
  張遠亭勉強笑笑說道:「那怎麼會,我這麼吹,人家這麼聽,多少年了……」
  白衣姑娘道:「據我所知,那候玉昆所以找你,就是想問你一件事……」
  張遠亭一怔忙道:「怎麼,他要問我一件事,他要問我什麼事?」
  白衣姑娘搖頭說道:「我還沒見著侯玉昆,我不知道,不過侯玉昆這個人我很清楚,說要你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他一定會殺了你。」
  張遠亭臉色一變,道:「我可真沒想到信口吹吹會……這可怎麼辦,可怎麼辦?」
  白衣姑娘道:「你不必怕,侯玉昆要等明天晚上才會到這兒來,再說我既然把你從『白骨三煞』手裡救下,當然就不會再讓侯玉昆傷了你……」張遠亭忙道:「那真是太謝謝姑娘了,那真是太謝謝姑娘了。」
  白衣姑娘目光一凝,道:「我看你不像是個走江湖,靠張嘴吃飯的。」








第14章 料事如神
  張遠亭神色一黯,半晌才抬眼說道:「不瞞姑娘說,寒家也是書香門第,只因天災施虐,使得我家破人亡,落得無親無故,孑然一身,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還能做什麼,只好憑讀過的幾年書,靠這張還不算太笨的嘴到處跑跑,混混飯吃。
  說著,說著,他低下了頭。
  白衣姑娘臉上並沒有惻隱之色,卻向著站在張遠亭背後的黑衣少女看了一眼,黑人少女立即自張遠亭肩上抽回玉手。
  白衣姑娘適時問道:「聽說你一直在『開封』『大相國寺』前……」
  張遠亭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只是姑娘該知道,靠這張胡吹瞎擂的事,是不能在一個地方侍得太久的……」
  白衣姑娘道:「這麼說你是打算到別處去。」
  張遠亭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我不得不到處找口飯吃。」
  白衣姑娘道:「那麼你走吧,趁夜離開此地,越快越好!」
  張遠亭忙站了起來,舉手一拱道:「姑娘的救命大恩……」
  白衣姑娘道:「別說了,你趕快走吧。」
  張遠亭應了一聲,卻沒動,眼望著地上的白衣客道:「恕我冒失,姑娘是不是遇著什麼難事,我略通歧黃,假如能效勞的話……」
  白衣姑娘微一抬頭道:「不必了,這個人是我在祠外碰上的,他身上帶著傷,傷不算重,我能治。」
  張遠亭道:「哪……我告辭了。」
  又舉手一拱,匆匆忙忙地向外行去。
  在小徑上,他看見一灘血漬,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他沒怎麼樣。
  出了『徐氏古祠』他一眼瞥見馬車上桂著的那盞紅燈,他神情一震,陡然色變,脫口驚呼說道:「『修羅燈』,是她……」
  機伶一閏,騰身欲起,但旋即他霍然轉身面向『徐氏古祠』,看樣子他似乎又想再走進去,可是他沒邁一步。
  轉眼間,他又轉身向外,腳下邁步,如飛而去。
  他走了,平安無事,十分僥倖地走了。
  幸只幸在他沒說實話,幸也幸在白衣姑娘不知道「鐵片巧嘴」張遠亭是何許人。
  幸,一萬個幸,唯一的不幸是他又錯過了白衣客。
  在他身影消失在門外的時侯,祠堂裡白衣姑娘伸出玉手在白衣客頭頂「百匯穴」上輕輕拍了一掌。
  突然,白衣客睜開了兩眼,入目眼前情狀,他一怔,挺身就要坐起來,白衣姑娘伸子按住了他,柔聲說道:「別動,你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
  白衣客很聽話,事實上他自已知道,他還真起不來。他凝視白衣姑娘問道:「是姑娘二位救了我?」
  白衣姑娘含笑抬頭道:「那不算什麼救。我兩個在祠外碰見了你……」
  白衣客道:「謝謝姑娘二位,我請教……」
  白衣姑娘很快地截口說道:「你姓什麼,叫什麼,身上怎麼會帶著淬毒的暗器?」
  白衣客遲疑了一下道:「有勞姑娘動問,我姓李,叫李存孝,至於我身上這傷……傷我的那個人我不認識,我只知道另一個……」
  白衣姑娘「哦」地一聲道:「另一個是誰?」
  李存孝道:「姑娘是武林人?」
  白衣姑娘微一點頭道:「算得。」
  李存孝道:「那麼姑娘一定知道的。『寒星門』少主溫少卿……」
  黑衣少女抬手掩上了檀口。
  白衣姑娘為之一怔,問道:「誰?你說,那另一個是誰。」
  李存孝答道:「『寒星』少主溫少卿,姑娘知道他麼?」
  白衣姑娘臉色為一變,旋即倏然而笑道:「原來是『寒星』少主溫少卿,『寒星』威震天下,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怎麼會被……你跟『寒星』有什麼過節麼?」
  李存孝抬頭說道:「談不上什麼過節,只能說有點誤會。」
  白衣姑娘惑然道:「有點誤會,有點什麼誤會?」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這說出來讓人難為情,對那位『寒星』少主也不大好……」
  白衣姑娘道:「說說有什麼要緊。」
  李存孝道:「事關別人的名譽……」
  白衣姑娘道:「別人!誰!那位『寒星』少主?」
  李存孝道:「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位姑娘。」
  白衣姑娘道:「還有一位姑娘,這姑娘又是誰?」
  李存孝道;「姑娘原諒,我不能說。」
  白衣姑娘道:「這是為什麼?」
  李存孝道:「我剛說過,有關別人的名譽……」
  白衣姑娘道:「難道說這是件什麼不名譽的事?」
  李存孝口齒啟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黑衣少女忍不住道:「我家姑娘問你話呢。」
  李存孝道:「我聽見了。」
  黑衣少女道:「那你為什麼不說話呀?」
  李存孝道:「姑娘原諒,我不能……」
  黑衣少女道:「你別忘了,是我家姑娘救了你,要不是我家姑娘救你,你早死在『徐氏古祠』外的荒郊曠野裡了。」
  李存孝道:「我知道,對二位的救命之恩,我必會有所報答……」
  黑衣少女道:「我們不敢望你報答,問你話你卻不肯說,還談什麼報答。」
  李存孝苦笑說道:「我不是不說,實在是這件事有關……」
  黑衣少女道:「我知道,我聽過三遍了,有關別人的名譽,那說說有什麼要緊,誰也不會給你張揚出去呀。我家姑娘可不是那種人。」
  李存孝道:「我知道二位不會張揚,只是……」
  苦笑一聲,住口不言。
  黑衣少女黛眉一揚,還待再說。
  白衣姑娘突然說道:「好了,小瓊!他既然不願意說,你何必再勉強他,再說他這是為別人的名譽著想,也是對的!」
  黑衣少女道:「可是,姑娘……」
  白衣姑娘抬頭說道:「你不用說了,你的意思我知道。」
  黑衣少女看了白衣姑娘一眼,沒再說話。
  李存孝望著白衣姑娘道:「謝謝姑娘。」
  「別客氣。」白衣姑娘談然一笑道:「任何事都是一樣,是勉強不得的……」
  頓了頓,接著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我現在覺得很好。」
  白衣姑娘道:「怎麼個好法?」
  李存孝赧然一笑道:「是我說話含混,我除了覺得四肢乏力,身上酸軟外,已經不再那麼難受了。」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道:「那就不礙事了,你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李存孝道:「我無門無派,真要說起來,也算不得武林人。」
  白衣姑娘訝然說道:「這話怎麼說?」
  李存孝道:「我這點武學是從一冊武學秘笈上學來的,我原是個貧寒人家的子弟……」
  白衣姑娘道:「你既然會武,也已在江湖走動,就該算是武林人了。」
  李存孝搖搖頭,說道:「我自己不以為自己是個武林人。」
  白衣姑娘沒跟他爭辯,沒跟他抬槓,凝目問道:「你說你的武學是從一本秘笈上學來的?」
  李存孝道:「是的,姑娘。」
  白衣姑娘道:「這麼說你是無師自通了?」
  李存孝道:「可以這麼說。」
  白衣姑娘道:「據我所知,你的修為高得很呢,在當世之中找不出幾個能在你之上的……」
  李存孝道:「姑娘怎麼知道……」
  白衣姑娘道:「我為你把過脈,這假不了,你也瞞不了人。」
  李存孝道:「我並沒有意思瞞誰。」
  白衣姑娘道:「可是你那無師自通之言虛而不實,無師自通或能半成,但絕不可能有這麼高的修為,這一點我很清楚。」
  李存孝道:「我說的是實話,姑娘要是不信……」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你說的沒有一句是實話,我家姑娘救了你一條命,你卻連句實話都沒有,這樣你良心能安麼。」
  李存孝的臉色紅了一紅,沒有說話。
  白衣姑娘輕叱說道:「小瓊,不許放肆!」
  黑衣少女閉上了檀口。
  李存孝也沉默著,臉上掩不住流露著不安的神色。
  白衣姑娘微微一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關於你說的那件什麼不名譽的事,讓我來猜猜看好麼?」
  李存孝道:「姑娘要猜猜看?姑娘要猜什麼呢?」
  白衣姑娘道:「讓我來猜猜是怎麼回事?」
  李存孝道:「姑娘要猜猜是怎麼回事?」
  白衣姑娘點了點頭道:「你說你跟那『寒星』少主溫少卿之間並沒有什麼過節,而是一點誤會,是麼?」
  李存孝道:「是的。」
  白衣姑娘道:「這點誤會之中還牽涉到一位姑娘,是麼?」
  李存孝道:「可以這麼說。」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溫少卿此人我知之頗深,你說跟他有點誤會,這誤會之中還牽涉到一位姑娘,這件所謂不名譽的事就不難明白了。」
  李存孝忙道:「姑娘猜著了麼?」
  「還沒有」,白衣姑娘微微一笑,搖頭說道:「我問你,你所說的這位姑娘多大年紀?」
  李存孝遲疑著道:「這……」
  白衣姑娘道:「這也不能說麼?」
  李存孝道:「跟姑娘的年紀差不多。」
  白衣姑娘道:「她長得很美,是麼?」
  李存孝道:「不錯,可稱得上國色夭香,風華絕代。」
  白衣姑娘倏然笑道:「我明白了,定然是你邂逅了那位姑娘,而那位姑娘對你頗有好感,因而引起了溫少卿的誤會,對不?」
  李存孝神情一震,沒有說話。
  「我猜對了麼?」
  李存孝暗暗咬牙道:「姑娘高明……」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還有更高明的在後頭呢,待會兒你會說我料事如神,簡直就像諸葛武侯的陰陽八卦……」
  頓了頓,接道:「在溫少卿眼裡只有一位姑娘,要換個人絕不會引起他的誤會,這位姑娘複姓令狐,復名瑤璣,可是?」
  李存孝大吃一驚,脫口說道:「姑娘怎麼知道……」
  白衣姑娘含笑說道:「怎麼樣,我這猜事的本領還差強人意麼。」
  李存孝仰起了些身子,望著白衣姑娘道:「姑娘究竟是……」
  白衣姑娘接道:「我究竟是誰,究竟是何等樣人,是麼?」
  李存孝點頭說道:「不錯。」
  白衣姑娘微一搖頭道:「這跟我是準沒有關係,任誰都知道令狐瑤璣是溫少卿的意中人,他眼裡也放不進別個姑娘去,也只有她才會讓他起那種誤會……」
  伸出手指按了按李存孝道:「說穿了我的料事本領不過如此而已,這任何誰都可以猜得著,你不必驚奇,還是躺下吧。」
  李存孝受不住她那兩指之力,身子一軟躺了下去,道:「姑娘……」
  白衣姑娘道:「你不信,是麼?」
  李存孝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我無可奈何,其實你以後可以說給任何一個武林人聽聽去,別人照樣能猜著是怎麼回事。」
  李存孝望著她,沒有說話。
  白衣姑娘道:「有一點我卻不明白,這誤會既然是你跟溫少卿之間的誤會,傷你的怎麼會是柳玉麟?」
  李存孝一怔道:「柳玉麟?姑娘怎知道傷我的是柳玉麟?」
  白衣姑娘道:「你也知道是柳玉麟麼?」
  李存孝道:「我聽那位『寒星』少主稱他玉麟兄,卻不知道他是何許人。」
  「怎麼?」白衣姑娘道:「你連鼎鼎大名的柳玉麟柳公子都不知道麼?」
  李存孝道;「我不是跟姑娘說過麼,我算不得武林人。」
  白衣姑娘說道:「那只能說你是剛剛出道,柳玉麟是武林中四公子之一,也就是當世四塊玉之一……」
  李存孝道:「四公子?四塊玉?」
  白衣姑娘道:「這四個人每人的名字都帶個玉字,因為他們家大業大名氣大,所學不凡,人嘛也都長得不錯,所以好事的就稱他四人為武林四公子,也叫當世四塊玉,這就跟戰國孟嘗、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四公子一樣,當然,今世這四個比起戰國那四位是差得多。」
  李存孝道:「原來柳玉麟在武林中有這麼大的名氣,要不是姑娘說我還真不知道……」
  白衣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的確是夠嫩的,放眼天下武林,不知道四公子,四塊玉的可說只有你一個,或許你真不是武林人……」
  李存孝道:「我本就不是武林人。」
  白衣姑娘倏轉話鋒,問道:「為什麼你會傷在柳玉麟的暗器下,這你還沒有告訴我?」
  李存孝道:「姑娘怎麼知道傷我的是柳玉麟。」
  白衣姑娘道:「那傷你的暗器,是柳玉麟的獨門暗器『搜魂銀針』,所以我知道傷你的人是柳玉麟。」
  李存孝道:「那『搜魂銀針』定然十分歹毒霸道,是麼?」
  黑衣少女突然冷冷說道:「當然嘍,要不然你這條命會差點沒了?」
  白衣姑娘嗔怪地看了黑衣少女一眼,道:「那『搜魂銀針』淬有劇毒,能破穴,一經被它射中,整根沒入肌膚,一個對晚之後它更會進入血脈隨血脈轉運,到那時就是大羅金仙也要束手……」
  李存孝神情震動,道:「這麼說姑娘碰見我的時候,那『搜魂銀針』還沒有進入血脈……」
  黑衣姑娘冷然說道:「廢話!」
  白衣姑娘翻了她一眼道:「小瓊。」
  黑衣少女道:「您聽他說的……」
  白衣姑娘道:「我又不聾,還能聽不見麼。」
  黑衣少女低下了頭,沒再說話。
  白衣姑娘轉眼望向李存孝道:「現在你可以答我問話了吧。」
  李存孝道:「姑娘是問我……」
  白衣姑娘道:「我問你傷你的怎麼會是柳玉麟,而不是溫少卿。」
  李存孝道:「那柳玉麟跟溫少卿在一起,柳玉麟先用暗器傷了我……」
  白衣姑娘道:「這麼說是柳玉麟幫溫少卿對付你,是不?」
  李存孝道:「是的,姑娘。」
  白衣姑娘道:「這我就更不明白了,溫少卿跟柳玉麟雖說彼此認識,但卻從沒有在一起過,更沒有聯手對付過人,如今怎麼會在一起,更聯手對付你一個?」
  李存孝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溫少卿是在什麼地方碰見了柳玉麟。」
  白衣姑娘搖頭說道:「不,這我知道,就是他兩個碰在了一起,也絕不可能在一起,更不可能聯手去對付誰。」
  李存孝訝然說道:「那為什麼?」
  白衣姑娘道:「文人相輕,武林人亦然,尤其溫少卿與四公子之間,這你不明白麼!」
  李存孝呆了一呆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我就不知道溫少卿跟柳玉麟為什麼會在一起了……」
  白衣姑娘眉鋒微皺,沉哼說道:「這裡頭必然有什麼原因……」
  眉鋒一展,含笑說道:「這是他倆的事,踉我無關,我為什麼費那麼多心思去想它,還是說說你吧,溫少卿對你真是誤會麼?」          李存孝道:「姑娘這話……」
  白衣姑娘道:「我的意思是說,你跟令狐瑤璣之間,當真僅僅是邂逅而已麼?」
  李存孝臉上一紅道:「這個……」
  白衣姑娘道:「不僅僅邂逅,是麼?」
  李存孝雙目一揚道:「我不願欺騙姑娘,令狐姑娘錯愛,我不敢存有非份之想。」
  白衣姑娘美目中異采一閃,道:「這就是了。那就不能說溫少卿對你是誤會了,也不能怪溫少卿醋海興波,一怒之下要殺了你了。」
  李存孝臉上紅了紅道:「我本就不怪溫少卿……」
  白衣姑娘微微一怔,輕」哦」一聲說道:「真的麼!」
  李存孝遭道:「自然是真的。」
  白衣姑娘問道:「是因為你自認橫刀奪愛,曲在自己?」
  李存孝道:「姑娘,那不能叫橫刀奪愛,我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曲,什麼錯,我只覺得對他有點歉疚,要不是我,令狐姑娘不會跟他鬧翻……」
  白衣姑娘道:「他要致你於死地,你一點也不怪他了麼?」
  李存孝道:「是的,姑娘,我不怪他。」
  白衣姑娘道:「你倒是我見所未見的人。那柳玉麟呢?」
  李存孝道:「那就不同了,若有機會,我非找他不可。」
  白衣姑娘道:「那又為什麼?」李存孝道:「事不關他,他不該以那種卑鄙陰狠的手段對我。」
  白衣姑娘微一點頭道:「看來你是個能分得清是非曲直的人……」
  頓了頓接道:「我也相信這件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那令狐瑤璣……」
  「不,姑娘」李存孝說道:「這也不能怪令狐姑娘。」
  白衣姑娘倏然一笑道:「怎麼你這麼護她?」
  李存孝道:「我不是護她,我說的是實情,要麼只能怪我不該跟她邂逅……」
  白衣姑娘笑道:「你很會說話,這話聽來也十分動人。」
  李存孝道:「這是實請,姑娘,」
  白衣姑娘笑笑說道:「恐怕你不知道令狐瑤璣是何許人。」
  「不,我知道」李存孝點點頭道:「她是『冷月』門人。」
  「不錯。」白衣姑娘道:「『寒星』、『冷月』,當世武林之兩大門派,一般地威震天下,懾服武林,你可知道『寒星門』跟『冷月門』是什麼交情?」
  李存孝道:「聽說是世交……」
  「對了,」白衣姑娘道:「這兩家確是世交。而且交情一直很深,因之令狐瑤璣的奶奶,也就是『冷月』主人跟溫少卿的父親,有意思讓這對小兒女的關係更進一層……」
  李存孝道:「姑娘怎麼知道……」
  白衣姑娘淡然說道:「你且到武林去打聽打聽,看看誰不知道。」
  李存孝道:「那也只是老一輩的意思……」
  「你錯了。」白衣姑娘道;「令狐瑤璣跟溫少卿兩個人一直處得很好,我是說在令狐瑤璣沒遇到你之前……」
  李存孝道:「姑娘的意思我懂。」
  白衣姑娘道:「所以我認為該怪那令狐瑤璣於情不專,移心別戀……」
  「不,姑娘,」李存孝雙眉一揚道,「令狐瑤璣不是那種人。」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對令狐瑤璣你知道的不會比我多,這就像你知道的武林人不比我多一樣,令狐瑤璣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兒家,你日後就知道了……」
  李存孝才待再說,白衣姑娘話鋒忽轉,問道:「那令狐瑤璣人呢?」
  李存孝道:「被溫少卿的父母帶走了,我就是為救她才跟溫少卿,柳玉麟……」
  「我明白了」白衣姑娘道:「我要直言說你一句,你跟令狐瑤璣之間要是真沒什麼,你就不該強出頭救她,那樣會更加深你跟溫少卿之間的誤會,『寒星門』威震天下,勢力無匹,那對你可能……」
  李存孝道:「姑娘,我並不怕什麼『寒顯門』……」
  白衣姑娘「哦」地一聲道「真的麼?」
  李存孝道:「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麼要怕『寒星門』?」
  白衣姑娘道:「你可知道『寒星門』殺你易如反掌,隨時隨地都可以置你於死地麼?」
  李存孝道:「我向不犯人,人要犯我恐怕也不那麼簡單。」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看來你是夠倔強的,你被柳玉麟所傷差點丟命這件事怎麼說,明槍好躲,暗箭難防,你連柳玉麟都防不了,還說什麼防『寒星門』?」
  李存孝為之啞口無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不得不承認這八個字,事實上他就是傷在那難防的暗箭之下。
  白衣姑娘見他沒說話,微微一笑又道:「不談這些了,說多了,你未必愛聽,我何必惹你不快,不管你跟令狐瑤璣之間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你盡可以放心,令狐瑤璣既是被『寒星』主人夫婦帶走,那就踉到了她的家一樣,絕沒有任何人會拿她怎麼樣的,更不會讓她受一點委曲!」
  李存孝開口說道:「姑娘知道……」
  白衣姑娘道:「任何人都知道『寒星』主人夫婦對令狐瑤璣視若掌上明珠,把她當成了未過門的媳婦,疼她、愛她猶甚對自己的獨子。」
  這話李存孝倒是真有點相信,因他見過那銀衣婦人對令狐瑤璣怎麼樣。
  這時侯,站在一邊的黑衣少女,向著白衣姑娘投過探詢一瞥,白衣姑娘看見了,她微微地搖一搖頭,然後望著李存孝,含笑道:「我該問問你,你是從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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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05:49 |只看該作者
  李存孝道:「我從『開封』來。」
  白衣姑娘道:「你是在『開封』碰見溫少卿跟柳玉麟的?」
  李存孝道:「是的,就在開封城郊。」
  白衣姑娘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據我所知,『寒星門』並不在開封。」
  李存孝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確是在開封城郊碰見溫少卿跟柳玉麟的,也許『寒星門』到開封去有什麼事。」
  白衣姑娘道:「他們會有什麼事?」
  李存孝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白衣姑娘沉吟了一下道:「定然是有什麼大事,要不然他們不會到『開封』去的……」
  話鋒一頓,凝目接問道:「這麼說,你是開封人了?」
  「不,」李存孝搖頭說道:「我是到『開封』去找人的。」
  白衣姑娘「哦」地一聲道:「你找誰?親戚?朋友?」
  李存孝道:「我也不知道跟他是什麼關係……」
  白衣姑娘訝然說道:「你也不知道跟他是什麼關係?這話怎麼說。」
  李存孝道:「我跟他不是親戚,要說是朋友,我又沒見過他,所以說我也不知道跟他是什麼關係。」
  白衣姑娘詫異地道:「那你找他幹什麼?」
  李存孝道:「是…是我一個朋友叫我來『開封』找他的,我有件事要問問他。」
  白衣姑娘道:「什麼事?」
  李存孝道:「一點私事。」
  白衣姑娘淡淡一笑道;「是我不該問你,這也許是你的隱密……」
  李存孝臉上紅了紅,沒說話。
  白衣姑娘接問道:「這個人找著了麼,他姓什麼,叫什麼,也許我能幫你……」
  李存孝搖頭苦笑道:「謝謝姑娘的好意,不必了,這個人已經死了。」
  白衣姑娘為之一怔道:「怎麼,這個人已經死了麼?」
  李存孝道:「是的,他是被人殺害的。」
  白衣姑娘輕呼一聲道:「他是被人殺害的,被誰殺害的?」
  李存孝道:「我不知道。」
  白衣姑娘道:「我明白了,等你找到這個人的時侯,這個人已經被殺害了,你沒有看見行兇的人,也沒有發覺什麼可疑的痕跡,是麼?」
  李存孝道:「正是這樣,姑娘。」
  白衣姑娘道:「這麼說你要問的事,不就問不成了麼。」
  李存孝臉上浮起一片異樣神色,緩緩說道:「姑娘沒說錯,恐怕這件事在我心裡要永遠成為一個謎了。」
  白衣姑娘睜大了美目道:「這麼嚴重麼?」
  李存孝道;「事實如此,這件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白衣姑娘道:「當世中就沒有第二個知道了麼?」
  李存孝道:「據我所知是沒有,要有的話我就不說這件事要永遠是一個解不開的謎了。」
  白衣姑娘輕輕說道:「那真不幸……這件事對你很重要麼?」
  李存孝道:「可以這麼說。」
  白衣姑娘道:「究竟是什麼事……」
  赧然一笑,接著道:「別在意,我忍不住,我不該問……」
  黑衣少女突然說道:「問了他也不會說。」
  李存孝望著白衣姑娘道:「事非得已,還請姑娘原諒。」
  白衣姑娘搖頭說道:「那也沒什麼,誰都有隱密,誰也不願別人探究自己的隱密,這是人之常情,換我我也一樣。」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原諒。」
  白衣姑娘笑笑說道:「你要找的那個人是個怎樣的人?」
  李存孝道:「姑娘問這……」
  白衣姑娘道:「我在武林中認識的人不少,要是你要找的這個人是個武林人的話,也許我能幫你找到那殺害他的人。」
  李存孝神色一動:道:「他當年是個武林人,現在不是了,早在很多年前他就退出了武林,隱在『開封』賣藝渡日。」
  白衣姑娘道:「賣藝。」
  李存孝道:「他在『大相國寺』前說書,而且頗有名氣。」
  白衣姑娘微微一怔道:「說書?今天這說書的何其多?」
  李存孝道:「這話怎麼說?」
  白衣姑娘笑笑說道:「剛才就有一個在『大相國寺』前說書的從這兒走出去。」
  李存孝「哦」地一聲道:「是怎麼回事,姑娘在這兒碰見一個說書的?」
  白衣姑娘道:「這個說書的被幾個武林人囚在這兒,被我救了下來放他走了,他叫什麼「鐵片巧嘴』,你聽說過麼?」
  李存孝一怔,忙道:「姑娘說他叫什麼?」
  白衣姑娘道:「他的外號叫『鐵片巧嘴』,怎麼,你知道他?」
  李存孝挺身坐了起來,道:「姑娘,他真叫『鐵片巧嘴』?沒有錯麼?」
  白衣姑娘面泛詫異之色道:「我是聽那幾個武林人說的,他自己也這麼說,應該不會錯,怎麼了……」
  李存孝道:「『開封』『大相國寺』前有幾個『鐵片巧嘴』?」
  白衣姑娘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應該只一個……」
  李存孝道:「姑娘,這『鐵片巧嘴』姓什麼,叫什麼?」
  白衣姑娘道:「他姓張,叫張遠亭。」
  李存孝 然一怔,兩眼猛睜,叫道:「張遠亭,他……他也叫張遠亭……」
  白衣姑娘訝然道:「他也叫張遠亭?你這話……」
  李存孝道:「姑娘,我要找的那個人就是『鐵片巧嘴』張遠亭。」
  白衣姑娘為之一怔,詫聲說道:「怎麼說,你要找的就是他……」
  李存孝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只知道我要找的人叫張遠亭,是在『大相國寺』前說書的,有個外號叫『鐵片巧嘴』。」
  白衣姑娘美目微睜道:「或有兩個人同名,但不可能再同號,更不可能都在一個地方說書,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應該不會錯了。」
  李存孝道:「可是他明明被……」
  白衣姑娘道:「這只有兩種可能,他沒有死,要不這個就是冒充的……」
  李存孝道:「我明明看見他們橫屍在……」
  黑衣少女突然冷冷說道:「你不是說沒見過『鐵片巧嘴』這個人麼?」
  李存孝道:「是啊,我的確沒見過他。」
  黑衣少女道:「那麼,你怎麼知道死的是他,而不是別人?」
  李存孝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白衣姑娘一點頭道:「小瓊說得對,你既然沒見過『鐵片巧嘴』這個人……」
  李存孝道:「可是我是在他家裡發現他的屍體的,另外還有具年輕女屍,應該是他的女兒,有這麼巧的事,還有別個父女跑到他家被殺害了麼。」
  白衣姑娘道:「他還有個女兒?」
  李存孝道:「是啊,據我所知他是有個女兒。」
  白衣姑娘道:「我見著的這個『鐵片巧嘴』並沒有一個女兒跟他在一起。」
  黑衣少女道:「那可能他的女兒確被殺害了,他並沒有死。」
  李存孝道:「那麼那具男屍又是何人?」
  黑衣少女冷冷道:「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白衣姑狼似乎怪黑衣姑娘不該以這種態度對人,含嗔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望李存孝道:「不管怎麼說我認為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你所見那部具男屍是別人而不是『鐵片巧嘴』,也就是說『鐵片巧嘴』是沒有被殺害的。第二、我所見的這個『鐵片巧嘴』是別人冒充的,也許他就是殺害『鐵片巧嘴』父女的兇手也說不定。」
  李存孝點頭道:「這倒有可能,只是他既然殺了『鐵片巧嘴』父女,又冒充『鐵片巧嘴』這又是為什麼?」
  白衣姑娘道:「如果是後者,他的用心就不難明白,你不是找他問一件事麼,我打個比喻,有兩條路,你問他該走哪一條,本來是該往東,他告訴你往西,你不是被道而馳,越走越遠……」
  李存孝悚然動容道:「他要真是這用心的話,他就是殺害『鐵片巧嘴』父女的兇手……」
  白衣姑娘道:「你不以為『鐵片巧嘴』沒有死,他就是那真的『鐵片巧嘴』麼?」
  李存孝道:「我不敢說沒這種可能,也希望他還健在。」
  白衣姑娘目閃異采,淡然一笑道:「他要是真『鐵片巧嘴』的話,也冤得我夠苦……」
  李存孝道:「怎麼,姑娘。」
  白衣姑娘道:「你說他當年原是武林人,他卻告訴我出身書香門第,遭了天災,家破人亡,才淪落在江湖道上……」
  李存孝道:「『鐵片巧嘴』當年自武林中退隱是不得以的,他不願意別人知道他的當年,認出他的本來,他要真是『鐵片巧嘴』的話,姑娘該原諒他。」
  白衣姑娘淡然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不管怎麼說,我認為你有找找這個『鐵片巧嘴』的必要,你以為然麼?」
  李存孝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姑娘道:「他要真是『鐵片巧嘴』你要問的事就不會永遠成個不解的迷了,他要不是『鐵片巧嘴』,那就可能是殺害『鐵片巧嘴』父女的兇手,你也可以從他身上追出些什麼來,兩全其美,這不是很好的辦法麼?」
  李存孝兩眼一睜,揚眉說道:「姑娘說的不錯,我是該找找他。」
  「這就對了。」白衣姑娘微一點頭,抬眼望向黑衣少女:「小瓊,你去把車裡收拾收拾,天亮了咱們就走,順便把那盞燈熄了收起來。」
  黑衣少女道:「姑娘,您忘了……」
  白衣姑娘道:「我沒有忘,老人家等著我回去,是不?你別多嘴,我自有我的安排,你快去收拾吧,記住,把那盞燈收起來。」
  黑衣少女應了一聲,一臉不情願地出祠而去。
  李存孝望著白衣姑娘道:「姑娘是要……」
  白衣姑娘道:「我想幫你找找這個人去,你剛出道,在武林中沒有我熟,有我陪著你找起來定然容易得多,再說你的體力也要等幾天才能完全恢復,暫也需要有個人照顧。」
  李存孝忙道:「那怎麼好,讓姑娘跟著我……」
  白衣姑娘道:「有什麼不好的,能相逢總是緣,你既帶著傷,又要在江湖中奔涉找人,我能夠不陪陪你麼?」
  李存孝道:「剛才聽那位姑娘說……」
  白衣姑娘道:「她是我的侍婢,她叫紫瓊,你叫她小瓊好了。」
  李存孝道:「剛才聽瓊姑娘說,令尊在家等著姑娘……」
  白衣姑娘道:「我知道,不要緊,家父只是希望我早點回去,並沒有什麼急要大事,一兩天在路上找個人帶個信兒回去,讓他老人家放心就行了。」
  李存孝不待再說,白衣姑娘已然抬頭說道:「你別說了,我既經決定了一件事,絕不是任何人所能改變得了的,你的體力還沒有恢復,我絕不能讓你一個人到江湖中去奔波。」
  李存孝沉沒了一下道:「姑娘,我很感激,也很不安……」
  白衣姑娘嫣然一笑道:「沒人讓你說這些,我不愛聽……」
  那動人的笑,那動人的輕柔話聲,使得李存孝一陣激動,不安地把目光移向一旁。
  耳邊又傳來白衣姑娘那輕柔話聲:「你餓不餓,渴不渴,我有水也有吃的……」
  李存孝忙道:「謝謝姑娘。我不渴也不餓。」
  白衣姑娘道:「你可別客氣,往後咱倆還不知要在一起多少日子呢,要一夭到晚這麼客氣那怎麼行?」
  李存孝赧然笑道:「我渴倒不渴,餓卻有點……」
  白衣姑娘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嬌媚橫生,也包含了無限的情意,這一眼,真能令人心神震顫。
  「這不就是了麼,為什麼剛才不說,下次下許,知道不?」
  李存孝不安地勉強笑笑,沒說話。
  白衣姑娘接著說道;「吃的東西在車裡,等小瓊進來我讓她去拿……」
  李存孝忙道:「怎好這麼麻煩瓊姑娘……」
  「瞧你,」白衣姑娘道:「又來了是不是,今後這幾夭裡,我跟小瓊都要照顧你吃喝,那怎麼辦。」
  李存孝道:「姑娘讓我欠的情大多,我怕以後……」
  「你放心,」白衣姑娘道:「沒人讓你還。」
  說話間,祠堂外輕盈步履響動,黑衣少女紫瓊走了進來,她道:「姑娘,車已收拾好了……」
  白衣姑娘道:「等天一兩咱們就走吧,我有點兒餓了,你再跑一趟去把車裡吃的東西拿點兒來。」
  紫瓊應了一聲,轉身又走了出去。
  李存孝赧然一笑道:「真不好意思……」
  白衣姑娘道:「不好意思的事往後還多著呢。」
  李存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移話鋒問道:「我還沒有請教……」
  白衣姑娘道:「非得問姓名不可麼?」
  李存孝道:「姑娘要是不願說,我不敢勉強。」
  白衣姑娘含嗔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姓韓,小字飛飛。」
  李存孝道:「原來是韓姑娘……」









第15章 口蜜腹劍
  輕盈步履響動,紫瓊提這著一具萊囊走了進來,她聽見了李存孝的那句話,詫異地看了看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韓飛飛如同未見,望著李存孝道:「武林中知道韓飛飛這三個字的人不多,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出名的人,我也不願意顯什麼名,一個女兒家,千什麼要那麼大的名氣,你說是不?」
  李存孝道:「姑娘說得是,在武林中出名的姑娘家畢竟要少些……」
  韓飛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令狐瑤璣的名氣可大得很,武林中正邪二途提起來沒人不怕他,誰都知道她心狠手辣,反覆無常……」
  赧然一笑道:「別在意,我無意在背後譭謗她……」
  李存孝道:「姑娘別這麼說,我踉令狐姑娘並沒有什麼……」
  韓飛飛道:「你又幹什麼對我說這個,我說句直話你別在意,令狐瑤璣或許對你有情,但我敢說那只是一時的,她出身大家,過慣了優裕生活,從小嬌生慣養,嬌得不得了,她不可能跟著你過平淡日子,你也未必養得活她,到頭來她還是會做溫家的媳婦的。」
  李存孝心裡只覺得有點不自在,勉強笑笑,又說道:「姑娘,我本不敢奢求,也不敢存非份之想。」
  韓飛飛沒再多說,轉眼望紫瓊道:「拿來了麼?」
  紫瓊雙手遞過菜囊,道:「拿來了。」
  韓飛飛接過菜囊,從裡頭拿出了一些肉脯,道:「出門在外,帶吃的東西極是不方便,隨便吃點好了,等到了前頭歇腳時咱們再買點別的……」
  自己留了一些,也把幾塊遞給了李存孝。
  李存孝忙伸手接過,轉望紫瓊道:「姑娘也吃點兒吧。」
  紫瓊淡淡說道:「你吃吧,我不餓。」
  擰腰扭頭走向了神案,不知怎麼回事,她對李存孝極不友善。
  韓飛飛看見了,她裝作沒看見,也沒說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祠堂外有點亮了,這一來,祠堂裡點著的那盞燈頓時暗了不少,只聽紫瓊說道:「姑娘,天已經亮了。」
  韓飛飛道:「咱們這就走,我扶著李爺,你來拿東西。」
  李存孝忙道:「姑娘,這怎麼好……」
  韓飛飛道:「你還那麼迂腐避什麼嫌麼,我不說過麼,今後還不知道有多少日子在一起呢,出門之後就要同坐在一輛馬車裡,你說那該怎麼辦。」
  李存孝忙道:「怎麼,還要坐一輛馬車?」
  韓飛飛道:「難不成能讓你走路。」
  李存孝眉鋒一皺,道:「姑娘,這……」
  紫瓊突然走過來說道:「姑娘,還是讓婢子來扶他吧。」
  韓飛飛一搖頭道:「不,你拿著東西。」
  她攔住了紫瓊,也粑一雙玉手伸在那兒。
  李存孝向著那只欺雪賽霜、柔若無骨的玉手直望,楞著。
  只聽韓飛飛說道:「咱們都不是世俗兒女……」
  李存孝臉一紅,道:「我倒不是避什麼嫌,只是我怎麼敢勞累姑娘……」
  韓飛飛道:「你能自己走麼,別耽誤了……」
  玉手往前一伸,主動地扶住了李存孝的手臂。
  李存孝沒奈何,只得反手抓住韓飛飛的玉臂籍力站了起來,剛站起,身形猛地一側。
  韓飛飛另一隻玉手飛快伸過,從背後抄住了李存孝,嗔道:「看看,你行麼,還逞強。」
  李存孝像是觸了電,身形一顫,就待往前避挪。
  只聽韓飛飛說道:「告訴你,我可沒多大的勁兒,摔著了可不是玩兒的。」
  這句話聽得李存孝他當真沒敢再動,只得任韓飛飛半依偎地扶著,整個人就靠在人家懷裡。
  韓飛飛香唇邊飛快地掠過一絲笑意,扭過頭來道:「小瓊,你走前來。」
  紫瓊繃著臉,抱著東西擰身走了出去。
  韓飛飛回過頭來向著李存孝一聲:「走吧,留神點兒。」
  扶著李存孝但慢慢地走了出去。
  過小徑,出祠門,到了「徐氏古祠」門口,那輛馬車停在東邊射下來的那一片魚肚色微光裡,無垠的曠野中晨霧迷濛,難看出十丈遠,這時候看,這荒郊曠野好寧靜,好美。
  紫瓊放好了東西,先登上了車轅,寒著臉在那人只等著趕車,韓飛飛也沒叫她,到了車邊,韓飛飛向著李存孝柔聲說道:「上去吧,我扶著你,你自己也得用點勁兒。」
  既然得坐車就得往車裡去,李存孝沒奈何,只得在韓飛飛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上了車他緊靠裡坐下。
  韓飛飛跟著上了車,自己動手放下車蓬,車裡立時為之一暗,她向著李存孝含笑說道:「幹什麼這麼靠裡呀,怕誰碰著你麼,你不能坐著,馬車顛得厲害,你得躺著,來,我扶著你。」
  她沒容李存孝開口,挪身過會扶著李存孝輕輕躺下。馬車就那麼大一塊地方,韓飛飛這輛馬車跟她的香閨一樣,瀰漫著一種醉人的香氣,這已經夠李存孝不安的了,韓飛飛就在身邊,一個嬌軀少不了挨他一下,碰他一下,弄得李存孝好不自在,他躺下便閉上了眼。
  韓飛飛望著他那閉上眼後的一張臉,香唇邊又掠過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笑意,向著車外笑道:「小瓊,咱們走吧。」
  只聽紫瓊在車外問道:「咱們往哪兒去?」
  韓飛飛道:「這兒離哪兒近呀?」
  紫瓊在車外道:「『中牟』,『陳昌』都不遠。」
  韓飛飛道:「那就先上『中牟』吧。」
  紫瓊應了一聲,一聲鞭響,馬兒輕嘶,馬車一晃,立即馳動了。
  韓飛飛低頭望著李存孝道:「你瞌睡了麼?」
  李存孝能怎麼說?他只得說道:「是有點兒。」
  韓飛飛微微一笑道:「那你就睡一會兒吧。」
  一根玉指落在李存孝的睡穴上。
  這回李存孝真的睡著了。
  點過李存孝的睡穴之後,韓飛飛立即抬眼叫道:「小瓊。」
  紫瓊在車外應道:「什麼事,姑娘。」
  韓飛飛道:「我點了他的睡穴,他已經睡著了,有什麼話你說吧。」
  紫瓊道:「我沒有什麼話,姑娘。」
  韓飛飛道:「小瓊,你跟我也這樣。」
  「我不敢,姑娘。」紫瓊道:「只是我不知道您這是為什麼。」
  韓飛飛道:「你是說我為什麼要留著他。」
  紫瓊道:「是的,姑娘,您沒有理由留他。」
  「不錯,」韓飛飛美目中掠過一絲怕人的殺機,微一點頭道:「他這個人東隱瞞,西隱瞞,讓我不能忍受,尤其他使得令狐瑤璣跟咱們家反目翻臉,我的確沒有理由留他!」
  目光從李存孝臉上掠過,道:「只是我若殺了他,那未免太便宜了他……」
  紫瓊忙道:「便宜了他?您是打算……」
  韓飛飛道:「他要找『鐵片巧嘴』,必然有什麼重大原因,看他像剛出道的生手嫩角色,卻身懷這麼高的修為,這個人的來歷值得一查,我要弄清他跟『鐵片巧嘴』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而且我也要用他來對付令狐瑤璣。」
  紫瓊道:「您要用他來對付令狐姑娘?」
  韓飛飛道:「我的意思是讓他因我忘了令狐瑤璣,這一來令狐瑤璣自然就會投進咱們溫家的門兒了。」
  紫瓊道:「您以為他跟令狐姑娘真……」
  韓飛飛冷笑說道:「現在或許沒有,可是以令狐瑤璣的姿色,再加上那一縷情絲,日久之後就是百煉鋼也會化為繞指柔的,我不能讓他對她生出情愫,哪怕是一絲絲也不行,我要讓他把心整個兒地投在我身上,投在我手裡。」
  紫瓊遲疑著說道:「姑娘,您這麼做妥當麼?」
  韓飛飛道:「有什麼不妥當的,難道你怕我弄假成真不成?」
  紫瓊道:「您別怪罪我,我正是這個意思。」
  韓飛飛冷笑一聲道:「那四塊玉哪一個不比他強,論身份,論名氣,論家業,哪一個他也比不上,那四個我都看不進眼裡,還輪得著他麼。」
  紫瓊道:「既然這樣,那您就該避著他點兒,別……」
  韓飛飛道:「你的意思我懂,不這樣我賺不了他的心,不要緊的,小瓊,我不會留給他什麼的,除了你之外,我不會讓第二個知道他碰過我的身子。」
  紫瓊驚聲說道:「姑娘,您是要……」
  韓飛飛目光落在李存孝臉上,美目中殺機四溢,道:「長這麼大,就連老主人也沒碰過我,豈容叫個毫本相干的人碰我,他自然得付出相當的代價,相當的報償。」
  沒聽到紫瓊說話。
  韓飛飛目中那怕人的殺機漸漸斂去,她轉眼車前道:「小瓊,你說老主人跟夫人到『開封』來是怎麼回事,少主又怎麼會跟柳玉麟搞在了一起?」
  只聽紫瓊道:「我不知道,您說要不要問一問?」
  韓飛飛道:「當然要弄清楚,不然咱們往這條路上走幹什麼?」
  紫瓊道:「那麼,姑娘,要不要我把他們召來?」
  韓飛飛道:「現在不必,等到了『中牟』之後再說吧。」
  紫瓊應了一聲,沒再說話,走了一會兒之後,紫瓊才在車外說道:「姑娘,咱們該等等那侯玉昆。」
  韓飛飛道:「等他幹什麼?」
  紫瓊道:「咱們不該弄清楚他為什麼找那『鐵片巧嘴』麼。」
  韓飛飛道:「我本來是想等他的,可是有這個在一起不方便。」
  紫瓊道:「我怕侯玉昆知道是咱們壞了他的事之後,必不會善罷甘休。」
  韓飛飛冷笑說道:「我以為他要是知道是我壞了他的事,他只有忍了,受了。」
  紫瓊道:「姑娘,侯玉昆這個人,論陰狠詭詐不比柳玉麟差,咱們還是防著點兒好。」
  韓飛飛道:「我知道,等他找到咱們後再說吧。」
  紫瓊沒再說話。
  快響午的時候,中牟縣城已然在望。
  「中牟」不是個大地方,可是它的名頭卻不小。
  想當年曹操謀殺董卓不成,就是在「中牟」落在縣令陳宮的手裡。
  這時候,官道上來來往往旅客商不少,都對這見所未見的女車把式投過詫異一瞥,有的甚至駐足觀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紫瓊恍若未見,對車裡的韓飛飛道:「姑娘,『中牟』到了,咱們快進城了。」
  韓飛飛道:「知道了,進城先找家客棧。」
  紫瓊在車外答應了一聲,便趕著馬車直往城裡疾馳去。
  進城人多,紛紛注目的人更多,紫瓊根本不在意,趕著馬車在靠城門處一家名喚「廣集」的客棧前停下。
  紫瓊躍下車轅,掀開了車蓬一角,道:「姑娘,到了,您下車吧……」
  掃了靜靜躺在車裡的李存孝一眼,道:「您還讓他睡?」
  韓飛飛道:「等進去再讓他醒不遲……」
  這時侯一名夥計迎了出來,哈腰賠笑說道:「姑娘要住店?」
  紫瓊點頭說道:「是的,可有乾淨上房?」
  那夥計滿口應有,著實替他這家客棧吹噓了一番。
  韓飛飛在車裡說道:「車裡有個病人,麻煩你把他扶進去。」
  夥計忙道:「應當,應當,我來,我來。」
  他走到車裡把李存孝從車裡背了出來,韓飛飛跟著下了車,對紫瓊道:「把該拿的東西拿進去,然後……」
  目光移轉,掃了客棧門一眼,轉身跟在夥計之後,照顧著熟睡中的李存孝往客棧裡行去。
  紫瓊探身車內拿了幾樣該拿的東西,交待另一名迎出來的夥計把車趕到後院好生照顧,然後她挽著東西也進了客棧,進門的時候,她手在門邊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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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07:17 |只看該作者
  這時候,對街屋簷下站著兩個打扮利落的黑衣漢子,兩個人,四隻眼,直愣愣地盯著紫瓊那剛健、婀娜、無限美好的背影。一名黑衣漢子抹了一下嘴道:「我的媽呀,好標緻的妞兒,他娘的,我恨不得喝口水把她吞下去……」
  另一名黑衣漢子道:「簡直一個賽一個,你沒瞧見另一個麼,老邢,有福同享,咱倆一人一個,誰也不站便宜,誰也不吃虧,今天晚上咱們就……」
  目光忽地一凝,臉色陡然大變!
  那先前一個聽他說著說著突然閉了嘴沒了下文,自然免不了詫異,順著那後一個的目光往客棧門口一看,突然之間他臉色變得更白,一點血色也沒有了,緊接著兩個人機伶一顫,腳底下抹油,轉眼間沒了影兒。
  沒別的,他倆目光凝注處,那客棧門口牆上,嵌著一顆拇指般大小銀色的星星。
  紫瓊進了後院,韓飛飛已照顧著李存孝躺在了炕上,她一見紫瓊進來,立即問她道:「留好了麼?」
  紫瓊點了點頭道:「只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到。」
  韓飛飛道:「那就別管了,反正他們總會來個人的,車呢?」
  紫瓊道:「我讓夥計趕到後頭去了。」
  把東西往炕沿上一放,掃了李存孝一眼,道:「該讓他醒了吧。」
  韓飛飛在李存孝臉上凝視了片刻,微一點頭道:「也好,到時候再讓他睡吧。」
  話落,一掌拍醒了李存孝,李存孝睜開眼看了看之後,一挺身便要坐起,韓飛飛伸手按住了他,含笑說道:「別動,多躺會兒。」
  李存孝忙道:「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紫瓊道:「客棧裡,馬車裡總不會有炕。」
  李存孝一怔道:「到了什麼地方了?」
  韓飛飛含笑說道:「『中牟』,你來過麼?」
  李存孝訝然說道:「『中牟』,姑娘到『中牟』來幹什麼?」
  韓飛飛笑道:「找人還有一定的地方麼,總得到處走走不是麼。」
  李存孝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紫瓊道:「都響午了。」
  「都晌午了?」李存孝叫道:「我怎麼睡這麼久……」
  「忘了?」韓飛飛嫣然一笑道:「我點了你的睡穴,怕你睡不好。」
  李存孝想起來了,赧然一笑道:「謝謝姑娘,二位怕沒歇息好。」
  紫瓊道:「當然沒歇息好,姑娘得照顧你,我得趕車,怎麼個歇息法。」
  李存孝道:「那真抱歉,我很不安……」
  紫瓊道:「你只會說這句話麼,沒人讓你抱歉,沒入讓你不安,我家姑娘更不愛聽,我家姑娘可不是一般姑娘家,平日哪樣不讓人侍候,現在竟然侍候起你來了,你記住就行了。」
  李存孝聽得好不自在,道:「我會記住的。」
  韓飛飛瞪了紫瓊一眼道:「小瓊,你怎麼老這麼放肆,胡說些什麼。」
  紫瓊道:「我說的不是實話麼。」
  「小瓊,」韓飛飛嗔道:「還不快叫他們送些茶水來。」
  紫瓊瞪了李存孝一眼,道:「我可全沒挨過姑娘的罵,如今為你挨罵可挨了不只一回 了。」
  擰身走了出去。
  韓飛飛叱了一聲,轉過的來對李存孝歉然笑道:「小瓊跟我名雖主婢,情同姐妹,一向也被我疼壞了,你可別往心裡放。」
  李存孝勉強笑笑說道:「那怎麼會,姑娘這話更讓我不安了。」
  韓飛飛沒再說什麼,伸手在李存孝的額上按了一下,李存孝如遭電擊,身軀一震,急忙問道:「怎麼,姑娘?」
  韓飛飛笑笑,柔聲說道:「我摸你還燒不燒,燒已經退了,再躺兩天就能恢復了。」
  李存孝見她如此關懷,見她這般不避嫌,心裡好生感動,道:「怎麼,還得再躺兩天?」
  韓飛飛道:「你現在身子還虛,多躺兩天,總是好的。」
  李存孝眉鋒一皺沒有說話。
  韓飛飛看了他一眼,含笑問道:「怎麼,不耐煩了麼?」
  「那倒不是,」李存孝忙道,「受了傷,為復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真要躺個十天半月那也得躺,只是我這般麻煩姑娘……」
  「又來了,」韓飛飛道:「有什麼麻煩的。」
  李存孝道:「怎麼說,我跟姑娘是萍水相逢……」
  韓飛飛道:「我不說過麼,得能相逢便是緣,既然是緣,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李存孝道:「我並不知道姑娘的家世,但我看得出姑娘必然出身武林大家,姑娘若是為了我被別人說些什麼……」
  韓飛飛道:「我都不怕你又怕什麼,瞧你這話說得有多俗,沒聽人說過麼,心地光明,暗室中自有青夭,心地昏昧,白日下猶生厲鬼,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只要認為我做的對,毀譽褒貶,一任世情,別說我踉你只是萍水相逢,我只是為了救你,為了你養傷,就是我跟你有什麼,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誰又管得著。」
  這番話聽得李存孝好不激動,他道:「姑娘,你讓我……」
  韓飛飛淺淺一笑道:「別說了,剛睡醒就說那麼多話,歇會兒吧……」
  伸手為李存孝拉上了被子。
  李存孝忙道:「姑娘,讓我自己來好麼。」
  「你自己來,」韓飛飛道:「那要我守在你身邊兒幹什麼?」
  李存孝又是一陣激動,也有點心神震顫,道:「姑娘,你救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然後又陪著我東奔西跑,這已經夠讓我不安,夠讓我難以報答的了,要是你再這麼照顧我,我實在……」










第16章 情網
  韓飛飛伸玉手按住了李存孝的嘴,她自己知道,李存孝也感覺得出,那雙玉千微微帶著顫抖:「要你別多說了,要你歇會兒,你偏不聽,喜歡看著我難受麼,從現在起,不許你說話,聽見了麼。」
  李存孝只覺一股暗流從雙唇霎時間傳遍全身,那種感覺是他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滋味,只覺得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怔住了,呆呆地望著韓飛飛。
  韓飛飛忙縮回了玉手,嬌靨上掠過一片紅暈,很快地低下了頭。
  這,看得李存孝又是一震,他走了定神忍不住叫道:「姑娘……」
  「又來了,」韓飛飛猛抬螓首,猶帶三分嬌羞,嗔聲說道:「不聽話,是不是?」
  李存孝不忍聽,立即住口不言。
  「這才是,」韓飛飛深深一眼,嫣然笑道:「聽我告訴你,我已經讓人四下搜尋『鐵片巧嘴』的下落去了,只要一有『鐵片巧嘴』的蹤跡,他們會立即來報,咱們就在這家客棧裡等著好了,真要不行時,再行到別處找去……」
  李存孝遲疑著道:「姑娘,我能問一句麼?」
  韓飛飛倏然失笑,深深看了李存孝一眼道:「你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我是不愛聽你說那些討人厭的話,還能真不讓你說話麼,問吧。」
  李存孝強笑說道:「謝謝姑娘,姑娘讓誰去找『鐵片巧嘴』去了?」
  韓飛飛含笑說道:「我家裡能沒幾個人麼。」
  李存孝道:「原來是姑娘的家人,為了我……」
  韓飛飛道:「想我真不讓你說話,是不?」
  李存孝赧然一笑,住口不言。
  韓飛飛斂去了笑容,沉默了下道:「你不用說什麼,你要說的我都知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你這樣,剛才你不聽我責小瓊胡說麼,其實她沒說錯,我出身大家,自小養成了孤做的性情,別說是不相干的人,就是我的親人,我的家人我也很少對他們這樣,唯獨對你……」
  垂下目光,微一抬頭道:「我就不知道為什麼……」
  李存孝心神一陣震顫,忍不住叫了聲:「姑娘……」
  他沒往下說,其實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上房裡霎時隱入一片靜默,一片沉寂之中。這靜默,這沉寂,令人隱有窒息之感。
  突然,韓飛飛打破了沉寂開了口,她低著頭輕輕問道:「你想說些什麼?」
  李存孝半天才算憋出一句:「姑娘,我感激,只是我……」
  韓飛飛道:「你已經有了令狐瑤璣,是不?」
  說完這句話後,她一低螓首幾乎已觸著了酥胸。
  「不,姑娘,」李存孝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跟今狐瑤璣之間,委實沒有什麼,我不敢存一點非份之想……」
  韓飛飛道:「那你要說什麼。」
  李存李道:「我是說我的出身、我的身份……」
  韓飛飛道:「你對我說這些幹什麼。」
  李存孝道:「姑娘,我不敢……」
  韓飛飛猛抬螓首,紅著嬌凝視著李存孝道:「你對『情』之一字瞭解多少?」
  李存孝一怔道,「姑娘問這……」
  韓飛飛道:「難道每一個女兒家都得鍾情一個門當戶對的人麼,你也有這種世俗觀念麼」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只是我……」
  「你什麼,」韓飛飛說道:「我要有那種想法,我要是那樣的女兒家,我的身邊早就有人陪著了。」
  李存孝忙道:「姑娘別誤會,我不是這意思……」
  韓飛飛逼視著李存孝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李存孝道:「我……我……」
  他正感難以作答,門外輕盈步履微動,紫瓊走了進來,向著韓飛飛道:「姑娘,茶水馬上就進來。」
  紫瓊總算替他解了圍,他略略鬆了一口氣,氣是鬆了,可是他的心卻平靜不下來,一個令狐瑤璣,又一個韓飛飛,都是萍水相逢,都來得這麼突然,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難道說他的福澤這麼深厚?
  他這裡心念轉動,思潮洶湧,卻聽韓飛飛問道:「你餓不俄,該餓了吧?」
  李存孝定了定神忙道:「謝謝姑娘,還好。」
  一句話接來了紫瓊的話:「餓就是餓,不餓就是不餓,什麼叫還好哇。」
  李存孝窘迫一笑,還沒有說話,韓飛飛已望著紫瓊說道:「小瓊,你是要招我真生氣?」
  紫瓊低下了頭道:「我只是氣他對您沒句實話。」
  韓飛飛道:「那是我的事,也用不著你管呀。」
  李存孝忙道:「瓊姑娘,你誤會了,我沒有一句欺瞞人的話……」
  韓飛飛道:「你怎麼聽她的……」
  轉過臉去對紫瓊道:「小瓊,從現在起,我不許你再對李爺這麼無禮,聽見了麼?」
  紫瓊低著頭道:「聽見了,姑娘。」
  韓飛飛道:「待會兒茶水送來,再讓他們送點吃的來。」
  紫瓊道:「我已經交待過他們了……」
  抬頭看了李存孝一眼道:「昨天晚上吃的東西,我知道他餓了……」
  韓飛飛呆了一呆,笑了。
  李存孝也怔了一怔,忙道:「謝謝瓊姑娘。」
  「李爺,」紫瓊臉色一整,道:「從現在起,紫瓊跟對姑娘一樣地對您,只希望您能明自姑娘這番心意,也別辜負了姑娘這番心意。」
  李存孝絕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句,又是一怔,一時沒能答上話來,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韓飛飛俏臉一紅,忙叱道:「小瓊,你又胡說些什麼?」
  「姑娘,」紫瓊轉眼過去道:「我還看不出來麼,您平日對人怎麼樣,如今又對李爺怎麼樣,別的不說,單說您這輛馬車,平日裡就連家裡的人您連碰都不讓碰了碰,如今您卻讓李爺……」
  韓飛飛紅雲泛耳根,叱喝道:「不許再說了。」
  紫瓊道:「我只要李爺知道……」
  韓飛飛道:「幹什麼非讓人知道不可。」
  紫瓊呆了一呆道:「您不讓李爺知道,為什麼?」
  韓飛飛發了急,一跺腳道:「不為什麼,叫你別說了,你別說就是。」
  紫瓊看了她一眼道:「是,姑娘。」
  韓飛飛道:「去催催他們去,我也餓了。」
  紫瓊答應一聲剛要走,門外響起了步履聲,隨聽夥計在外面叫道:「姑娘,茶水來了。」
  紫瓊忙道:「拿進來吧。」
  一名夥計應聲走了進來。左於端著茶盤,右手提著一個茶壺,進門一哈腰、滿臉賠笑說道:「放哪兒?姑娘。」
  紫瓊道:「就放在桌上好了,吃的呢?」
  那夥計道:「已經叫去了,馬上送進來。」
  把茶水往桌上一放,轉過身來道:「姑娘,您二位有人找。」
  韓飛飛神情一緊,忙道:「小瓊,去看看是誰。」
  紫瓊答應一聲,帶著夥計快步走了出去。
  韓飛飛回過頭來對李存孝含笑說道:「大概是家裡的人到了。」
  李存孝道:「姑娘的家就在左近麼?」
  「不,」韓飛飛微一抬頭道:「我家不在這兒,可是家裡的人到處都有。」李存孝道:「姑娘是說尊府的勢力遍佈……」
  韓飛飛含笑搖頭,道:「我可不敢這麼說……」
  說話間步履響動,紫瓊帶著一個黑衣壯漢行了進來,這黑衣壯漢四十上下年紀,目光銳利,步履穩健輕快,一望就知道不是庸手。
  他進門肅然深深一躬身,恭謹說道:「屬下見過姑娘。」
  韓飛飛抬皓腕道:「客棧之中,不必多禮,老主人跟夫人安好。」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老主人跟夫人安好。」
  韓飛飛道:「二位老人家現在……」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老主人跟夫人現在黃河渡口。」
  韓飛飛「哦」地一聲道,「二位老人家打算上哪兒去?」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這個屬下未獲指示。」
  韓飛飛沉吟了一下道:「你從哪幾來?」
  那黑衣壯漢道:「屬下剛從城外來,屬下聽說您跟瓊姑娘晌午時分進了『中牟』城。」
  韓飛飛淺淺一笑道:「他們大概沒看見過姑娘家趕車……」
  頓了頓,接著道:「附近可有『白骨三煞』的蹤跡?」
  那黑衣壯漢道:「回您,『白骨三煞』今天一早曾在『徐氏祠堂』附近出現過,聽說只是兩個,沒見那豐老大……」
  韓飛飛淡淡說道:「今後武林中再也見不著他了。如今呢?」
  那黑衣壯漢道:「聽說他們往北去了。」
  韓飛飛道:「往北去了?」
  那黑衣壯漢道:「屬下是這麼聽說的,確不確實不敢說。」
  韓飛飛沉吟道:「附近可發現有侯玉昆的蹤跡?」
  那黑衣壯漢道,「您是說侯公子?」
  韓飛飛臉色微沉,道:「侯王昆。」
  那黑衣壯漢忙道:「是,姑娘,屬下沒聽說侯玉昆在附近出現過。」
  韓飛飛道:「看來他還沒到,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徐氏古祠』附近還有別人出現過麼?」
  那黑衣壯漢道:「回姑娘,另有一個人在『徐氏古祠』附近出現過,不過沒多久就走了。」
  韓飛飛美目一睜道:「那是個怎麼樣的人?」
  黑衣壯漢道:「姑娘,屬下不知道他的來歷。」
  韓飛飛道:「我是問他的長像、打扮。」
  那黑衣壯漢忙道:「回姑娘,聽說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穿一身長袍,人長得挺體面……」





第17章 利刀
  「夠了,」韓飛飛一抬皓腕道:「可知道他上哪兒去了麼?」
  黑衣壯漢道:「回姑娘,這個還得打聽打聽。」
  韓飛飛道:「怎麼,還得去打聽打聽?」
  「姑娘,」那黑衣壯漢道:「這個人並不怎麼扎眼……」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不扎眼我就不找他了,你們都走眼了,他是個鼎鼎大名的人物,『開封』『大相國寺』前的『鐵片巧嘴』。」
  「『鐵片巧嘴』?」那黑衣壯漢一怔,驚叫一聲道:「姑娘,那人就是『鐵片巧嘴』?」
  韓飛飛道:「是的,你也知道他麼?」
  那黑衣壯漢忙道:「姑娘,老主人正在找尋他的下落……」
  韓飛飛忙遞眼色,道:「對了,你順便給我帶個信兒回去,就說我暫不回去了,我在外頭有事兒。」
  那黑衣壯漢應了一聲。
  韓飛飛又道:「你去結我打聽『鐵片巧嘴』的下落吧,盡快地回報……」
  轉眼望向紫瓊,道:「小瓊,你送他出去。」
  紫瓊應了一聲,那黑衣壯漢則施了一禮,先行了出去。
  韓飛飛收回目光望著李存孝含笑說道:「他們只要打聽到『鐵片巧嘴』的下落,會盡快回報的,你只管安心靜養你的。」
  李存孝道:「謝謝姑娘,剛聽那位說,令尊也在找『鐵片巧嘴』。」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是的,只不知道他老人家又為了什麼。」
  李存孝道:「姑娘剛才怎不問問那位?」
  韓飛飛倏然一笑道:「我忘了,等他回報時我再問問他好了。」
  紫瓊走了進來,道:「姑娘,他走了。」
  韓飛飛道:「吃的怎麼還不送來,李爺吃過之後還得睡一會兒……」
  紫瓊道:「快來了,要不要我再催催去。」
  韓飛飛道:「也好……」
  只聽院子裡步履響動,夥計在外頭叫道:「姑娘,吃的送來了。」
  紫瓊忙道:「拿進來吧,怎麼搞的這麼慢,人都快餓死了。」
  門外進來了伙什,端著熱騰騰的一盤,有包子有面,還有幾碟酒菜,他一邊賠笑道歉,一邊把東西放在桌上,放好之後他周到地又問了一句:「二位姑娘還要點什麼?」
  紫瓊道:「不要了,待會兒你來收碗就是。」
  那夥計答應一聲,退著行了出去。
  夥計走後,韓飛飛望著紫瓊道:「小瓊,你先吃,我照顧李爺吃……」
  李存孝忙道:「不,姑娘,我又能坐,面涼了不好吃。」
  說著,他挺身坐了起來。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那也好,咱們三個就一塊兒吃吧。」
  她親手端了一碗麵給李存孝,然後遞筷子,夾菜,一直忙完了李存孝她才端起了碗。
  這,使得李存孝又是一真感激。
  吃完了這一頓,紫瓊找夥計來收走了碗碟,韓飛飛扶著李存孝輕輕地躺下,然後含笑說道:「你再睡會兒吧,多躺躺總是好的,我踉小瓊也去歇會兒。」李存孝忙道:「二位夠累的了,快請吧。」
  韓飛飛溫柔、體貼得像個妻子一樣,替李存孝蓋好了被子,又叮嚀李存孝好好睡,睡醒了之後要什麼儘管叫她,然後才帶著紫瓊出門而去。
  出了這一間,拐進了隔壁的另一間,剛進門,紫瓊便道:「姑娘,趙漢說……」
  韓飛飛以指壓香唇,急道:「輕點,他那身修為聽得見。」
  紫瓊一伸香舌,連忙閉上了嘴。
  韓飛飛凝神聽了聽之後,輕輕的問道:「趙漢怎麼說?」
  紫瓊道:「趙漢說老主人這趟到『開封』來,就是為了『鐵片巧嘴』,聽趙漢說『鐵片巧嘴』是唯一知道『紫檀木盒』下落的人……」
  韓飛飛「哦」地一聲道:「是麼?」
  紫瓊道:「趙漢是這麼說的。」
  韓飛飛臉色一變,美目中又現怕人殺機,道:「好個張遠亭……」
  紫瓊道:「趙漢說『四使』本來已經找到『鐵片巧嘴』了,頭一回 被柳玉麟伸手給壞了……。」
  「柳玉麟?」韓飛飛道:「他為什麼伸手?」
  紫瓊冷哼一聲道:「張遠亭有個女兒,他還會為什麼別的?」
  韓飛飛冷然說道:「無恥的東西,那少主為什麼還跟他搞在一起。」
  紫瓊道:「那就不知道了,沒聽趙漢說,大概是有什麼用心。」
  韓飛飛道:「說下去。」紫瓊道:「第二回『四使』又在後坑沿兒截住了張遠亭父女,卻被不知哪兒來的個後生給壞了……」
  韓飛飛兩眼一睜道:「誰能夠對付得『寒星四使』?」
  紫瓊遲疑一下道:「就是他,姑娘!」
  韓飛飛道:「他?誰……」
  臉色陡然一變,抬手指了指隔壁道:「小瓊,你說是……」
  紫瓊點了點頭。
  韓飛飛道:「是趙漢認出了他。」
  「不,姑娘,」紫瓊道:「『四使』在『後坑沿兒』受挫之後回報老主人,說那後生眉心裡有一顆紅痣,之後就發生了令狐姑娘……」
  韓飛飛雙眉一揚道:「我明白了,『四使』當場認出是他。」
  紫瓊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
  韓飛飛冷笑一聲道:「原來他是……」
  一頓,訝然接道:「這就不對了,他既然救過張遠亭父女,怎麼這一會兒又說張遠亭父女被殺害了……」
  紫瓊笑笑說道:「他不是沒見過張遠亭父女麼,大概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救過的那父女倆就是張遠亭父女呢?」
  韓飛飛呆了一呆道:「你是說他當過了?」
  紫瓊道:「他要知道那就是張遠亭父女,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韓飛飛笑道:「只怕他會急死,悔死……」
  臉色一變,問道:「小瓊,他不認識張遠亭是實,你說張遠亭父女認不認得出他這個救命恩人?」
  紫瓊道:「當然該認得出。」
  韓飛飛道:「那麼昨晚上在『徐氏古祠』……」
  紫瓊一怔,臉上也變了色,道:「對,昨晚上那『鐵片巧嘴』怎……他是假的!」
  「不,小瓊!」韓飛飛搖頭說道:「昨晚上那個『鐵片巧嘴』真而不假。」
  紫瓊訝然說道:「昨晚上那個『鐵片巧嘴』真而不假,那他怎麼沒有一點動靜就走了?」
  韓飛飛冷笑一聲道:「誰說他沒有動靜,你忘了他那句話,他略擅歧黃,願意稍盡棉薄……」
  紫瓊道:「您是說……」
  韓飛飛道:「那表示他認出了他,他知道咱們既能退得『白骨三煞』必非易與,因而他沒敢輕舉妄動,只有拿話試探試探是怎麼回事。」
  紫瓊一點頭道:「對,姑娘,還是您高明。」
  「還有,小瓊,」韓飛飛道:「我那盞『修羅燈』是在他走後才熄滅的對不對?」
  「是的,姑娘。」紫瓊點頭說道:「那盞『修羅燈』是在咱們要走之前,您才叫我去滅了收起來的。」
  韓飛飛道:「這麼說,張遠亭他看見了那盞『修羅燈』是不?」
  紫瓊道:「是的,姑娘!」
  韓飛飛道:「他既然是那麼個人物,見了那盞『修羅燈』,不會不知道我是誰,對不?」
  紫瓊點頭說道:「也對,姑娘。」
  韓飛飛倏然一笑道:「小瓊,要是你是張遠亭,你會怎麼辦?」
  紫瓊道:「什麼怎麼辦,您是問……」
  韓飛飛道:「我是問你要是張遠亭,你知道自己的恩人落在了『寒星門』的二姑娘手裡,你會怎麼辦?」
  紫瓊道:「張遠亭他何來天大的膽子,又有多大能耐……」
  韓飛飛道:「你的意思是說捨而不顧。」
  紫瓊道:「他顧得了?能顧麼?姑娘!」
  韓飛飛道:「顧固然顧不了,但假如我是張遠亭,我就會暗中尾隨『寒星門』二姑娘這輛車,看看她到底要把我這位恩人怎麼辦。」
  紫瓊美目一睜道:「姑娘,您是說……」
  韓飛飛笑笑說道:「這還不夠明白麼,我怕讓這個看見,卻忽略了那個,正好,沒想到這一來,反把他引來了。」
  紫瓊忙道:「您以為張遠亭也到了『中牟』?」
  韓飛飛道:「雖不中也應該相差不遠。」
  紫瓊道:「那咱們就該……」
  韓飛飛道:「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紫瓊道:「何必再讓趙漢到處去查問打聽,把他召回來在『中牟』搜上一搜不就行了麼?」
  「不,小瓊,」韓飛飛搖頭笑道:「你錯了,不能把趙漢召回來,反應該讓他到各處去走動查問,去打聽去……」
  紫瓊詫聲說道:「這是何必……」
  韓飛飛道:「這叫聲東擊西,這一來張遠亭只會留意遠處,絕不會留意近處……」
  「我明白了,」紫瓊道:「您是說咱們在『中牟』搜他……」
  「不,小瓊,」韓飛飛搖頭說道:「你又錯了,咱們按兵不動,我要跟他比比耐性,如果我沒料錯,他遲早會自動送上門來。」
  紫瓊呆了一呆道:「您說他自己會送上門來?」
  「怎麼不?」韓飛飛道:「來看看究竟啊。」
  紫瓊道:「您以為他敢麼?」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小瓊,看究竟並不一定非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不可,張遠亭不是傻子,他不會這麼做的。」
  紫瓊道:「您是說……」
  韓飛飛微笑道:「現在別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紫瓊下意識地向外看了一眼。
  韓飛飛笑道:「還不到時候呢,再說你這樣不就等於告訴張遠亭咱們在等他麼,別這樣,鎮靜點兒。」
  紫瓊嬌靨上紅了紅,道:「您說咱們該怎麼辦?」
  韓飛飛道:「就跟沒事兒一樣,你能麼?」
  紫瓊雙眉一揚,點頭說道:「姑娘,我能。」
  韓飛飛笑笑,又說道:「那就行了,半天一夜,咱們都夠累的了,歇會兒吧,養足了精神好擒人。」
  說著,她和衣躺在了炕上。
  紫瓊走了過來,伸手拉開被子為韓飛飛蓋上,道:「您睡會兒吧,我來看著。」
  韓飛飛道:「怎麼,你不歇會兒?」
  紫瓊道:「我就在倚子上坐會兒。」
  韓飛飛道:「你是怕他來了咱們不知道。」
  紫瓊赧然笑了笑,沒說話。
  韓飛飛微微笑了笑,又道:「也好,你就在椅子上坐會兒吧,等我醒了之後你再睡,咱們倆輪流看著,這樣就不怕他來了咱們不知道了。」
  說著,就翻身向裡,沒再說話。
  紫瓊把椅子往外拉了拉靠門邊坐下,一雙美目從門縫裡往外看,整個後院盡收眼底,任何人進後院來都逃不過她那雙美目。
  沒多久,有了動靜,前面傳來了一陣步履聲,紫瓊目光一凝,緊緊地盯往那後院門。
  轉眼間,人進來了,前西進來的是客棧夥計,夥計身後跟著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漢子,高高的個子,人有四十多歲,瘦削的一張臉,長眉細目,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看上去挺精神。
  這人穿著挺講究,挺氣派,大半是個做大買賣的,夥計躬身哈腰,賠著滿臉笑,直往裡讓,慇勤而小心。
  紫瓊站了起來,容得那夥計把那商人讓進上房,安置好,再出來,她立即開門嬌聲叫道:「夥計,過來一下。」
  夥計答應一聲,飛步走了過來,進前一哈腰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紫瓊道:「給我拿點茶水來……」
  伙什應了一聲就要走,紫瓊忙又問道:「怎麼,又來了客人?」
  夥計賠笑點頭道:「是的,一位做生意的爺,就住西邊間。」
  紫瓊道:「我看見了,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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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08:22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羅網
  夥計道:「不知道,我沒問。」
  紫瓊道:「姓什麼?」
  夥計道:「姓劉,怎麼,您認識?」
  紫瓊道:「不,我隨便問問,沒事了,你走吧。」
  夥計答應一聲,道:「茶水馬上給您送來。」
  扭頭要走,忽地他又停住問道:「姑娘,那位爺房裡要不要?」
  紫瓊道:「你多拿點來給送過去好了。」
  伙什又答應一聲,扭頭走了。
  紫瓊進了房,隨手掩上了門。只聽韓飛飛說道:「什麼事,小瓊?」
  紫瓊嚇了一跳,忙道:「吵醒您了,姑娘。」
  韓飛飛道:「不,我根本就沒睡著。」
  紫瓊道:「後院裡剛住進來個客人……」
  韓飛飛說道:「我知道,小瓊,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紫瓊道:「我是怕他化了裝,易了容混進來……」
  韓飛飛道:「小瓊,張遠亭是個頗富心智的高明人物,他不會用這低劣幼稚的一套的,就算會,你也不該向夥計這麼打聽,其實打聽又有什麼用,他既然化了裝,易了容,就絕不會再用他那張遠亭三個字。」
  紫瓊道:「我知道了,姑娘。」
  步履晌動,只聽適才那伙什在外頭叫道:「姑娘,茶水來了。」
  紫瓊轉過去應道:「放在門口,我自己來拿。」
  她是看韓飛飛躺在炕上,讓個大男人進來不方便。
  門外夥計應了一聲,隨聽步履聲轉向了隔壁。
  隔壁李存孝正在靜靜地躺著,他聽見夥計到隔壁送茶水了,他也聽見夥計轉向了這間房,他沒等夥計出聲招呼便道:「請進來吧,門沒栓。」
  夥計在外頭答應一聲,便推門走了過來,進門一哈腰,說道:「隔壁那位姑娘叫我給您送點水過來。」
  李存孝說道:「我聽見了,茶壺在桌上,對上就行了。」
  夥計答應一聲,提著大茶壺走了過來,到了桌邊炕前,他上前一俯身,低低說道:「這位爺,您有封信。」
  探懷摸出一封封了口的信遞向李存孝。
  李存孝一征,道:「我的信?」
  夥計忙道:「剛才有位爺讓小的交給您的,那位爺還說別讓那兩位姑娘知道,別讓那兩位姑娘看見……」
  李存孝大感詫異,「哦」地一聲把那封信接了過去,他沒馬上拆,凝目問道:「夥計,那位爺是個怎麼樣的人,姓什麼?」
  夥計剛要說話,門口突然響起了韓飛飛的話聲:「伙什,茶還沒對好麼?」
  夥計嚇了一大跳,差點沒鬆手摔了那把大茶壺。
  李存孝也一征,他並沒有馬上把信藏起來,按說有夥計擋著,他要是馬上把信往被子裡一藏,韓飛飛是絕看不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那麼做,一怔之後,他定神應道:「姑娘醒了……」
  韓飛飛含笑點頭道:「躺了一會兒,剛醒,夥計把你吵醒了?」
  一邊說話一邊走了進來。
  李存孝忙道:「不,我沒睡一…」
  韓飛飛一眼瞥見李存孝手裡那封信,目光一凝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李存孝還沒答話,夥計提著茶壺就要往外溜。
  韓飛飛一抬皓腕,道:「你等會兒,我還有一點事兒。」
  李存孝忙道:「姑娘,這不怪他,是別人讓他送進來的。」
  韓飛飛玉手向李存孝一伸,道:「把信給我。」
  李存孝呆了一呆道:「姑娘要這封信是……」
  韓飛飛道:「把信給我。」
  李存孝又不便不給,遲疑了一下,只得把信遞了過去。
  韓飛飛接過那封信,一看還沒拆,神色一鬆道:「還好你沒拆……」
  李存孝想問還沒有問,韓飛飛已然兩指捏住信封一角把那信立了起來,立即,那封信上冒起了一縷淡淡輕煙,容得那縷輕煙消失不見,韓飛飛才凝目問道:「看見了嗎?」
  李存孝訝然說道:「姑娘這是……」。
  韓飛飛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李存孝搖頭說道:「我不知道,姑娘,這是……」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這縷輕煙原是塗在情箋上,一種眼看不見的粉未,被我用真氣把它逼散了。」
  李存孝道:「一種粉未?那是什麼。」
  韓飛飛嫣然一笑道:「想不會是脂粉,你不是個糊塗人,是什麼還猜不著麼?」
  李存孝兩眼猛地一睜,道:「姑娘是說毒……」
  韓飛飛倏然一笑道:「我要遲來一步你要是拆閱了這封信,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江湖人心險惡,害人之心雖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以後遇事該小心點兒,也該讓我知道一下……」
  李存孝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韓飛飛轉眼過去望向夥計,含笑問道:「夥計,這封信是誰讓你送來的?」
  夥計已然嚇白了臉,聞言驚慌地忙道:「姑娘,這……這不怪小……小的……」
  韓飛飛含笑說道:「沒人怪你,答我問話,這封信是誰讓你送來的。」
  夥計乞憐地望了李存孝一眼,李存孝道:「你放心,韓姑娘不會難為你的。」
  夥計道:「是位爺剛才……」
  韓飛飛道:「我知道是位爺,我問你那位爺什麼長像?」
  夥計答道:「高高的個子,四十多歲,人長得挺體面……」
  韓飛飛道:「穿件長袍?」
  「對,對」夥計忙點頭說道:「就是穿件長袍,就是穿件長袍,姑娘看見了……?」韓飛飛沒答話,轉望李存孝笑問道:「認識麼?」
  李存孝搖頭說道:「不認識。」
  韓飛飛搖頭笑了笑道:「不,該認識,咱們都該認識。」
  李存孝微愕說道:「姑娘這話……」
  韓飛飛笑笑說道:「忘了麼,在『徐氏古祠』裡那位……」
  李存孝神情一震,兩眼猛睜,道:「姑娘是說『鐵片巧嘴』?」
  韓飛飛點點頭說道:「就是他,夥計所說的不就是他?」
  李存孝挺身坐了起來,韓飛飛擰身到了炕前,伸手一攔道:「你要幹什麼?」
  李存孝道:「姑娘知道我在找他……」
  「不錯!」韓飛飛點頭說道,「我陪你也是為了找他,可是這個時候你不能找,因為你現在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我不能讓你去涉險。」
  李存孝道:「姑娘這話?」
  韓飛飛道:「從這封塗有劇毒的信看,那位『鐵片巧嘴』已然被害了,我在『徐氏古祠』碰見的這個是別人冒充的,他就是殺害『鐵片巧嘴』的兇手……」
  李存孝忙道:「怎見得,姑娘。」
  韓飛飛道:「要不是,他怎會用這封塗有劇毒的信害你?」
  李存孝臉色一變,沒有說話。
  韓飛飛轉眼過去問夥計道:「他人呢?」
  夥計忙道:「走了,他把這封信交給小的之後就走了。」
  李存孝道:「姑娘,他既是殺害『鐵片巧嘴』的兇手,我更該……」
  韓飛飛回過臉來含笑說道:「你放心,這還用得著你動麼,小瓊已經出去了。」
  李存孝道:「怎麼,瓊姑娘已經出去了?」
  韓飛飛說道:「有我陪著你,一切會替你安排的,你只管安心養好你的傷就是,什麼都用不著操心……」
  李存孝忍不住又是一陣激動。
  韓飛飛轉望夥計道:「你去吧,沒你的事了,只記住下回別亂替人帶東西了,我這位爺要出了什麼事,這官司你可吃不了。」
  伙什一哆嗦,連聲答應著一溜煙跑了出去。
  望著夥計那狼狽背影,韓飛飛笑了,旋即他轉過身來擰腰坐在炕沿上,李存孝忙往裡讓了讓。
  韓飛飛嫣然一笑道:「怎麼,還躲我?」
  李存孝臉一紅,笑道:「不是,我怕你不好坐。」
  韓飛飛看了他一眼道:「你會說話,要避嫌的話,我就不會讓你跟我同來了,你跟我同乘一輛車走了一段路,我照顧你,我侍候你,這像什麼,你說,你還避得什麼嫌?」
  李存孝忙道:「姑娘,這……這怎麼好……」
  韓飛飛道:「這有什麼不好?」
  李存孝吶吶道:「不……不是?只是……」
  韓飛飛道:「那怎麼辦,你已經跟我同來了,早在當年我就發過誓,有一夭誰坐上我那輛車,誰就是我的夫婿,也就是說除了我的夫婿外,任何人別想碰我那輛馬車。」
  李存孝心神大震,忙道:「姑娘!」
  韓飛飛道:「怎麼,你不信?」
  李存孝道:「我倒不是不信……」
  韓飛飛道:「那麼,你以為我是迫你,是嚇你?」
  李存孝道:「不,姑娘,只是我……」
  「好了,別說了。」韓飛飛微一搖頭道:「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的主意已經拿定了,再說,我也起過誓,賭過咒,你要是不願意要我那也不要緊,我這輩子不會再嫁別人,我可以出家……」
  李存孝一驚忙道:「姑娘……」
  韓飛飛道:「我說的是真的,你想,就是我沒有起過這種誓,賭過這種咒,我跟你同過車,又這麼待候你,對一個女兒家來說,你叫她怎麼再作他想?」
  李存孝心神俱顫,道:「姑娘說過,這……這是救人,事出無奈……」
  韓飛飛道:「是的,我是說過這話,我要不這麼說你絕不會上我那輛車,我這是為你想,你能不替我想想麼?」
  李存孝默然未語,半響始苦笑說道:「姑娘你這是何苦……」
  韓飛飛道:「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麼?」
  李存孝還待再說,韓飛飛已然搖頭又道:「好了,別說了,我剛才不是說了麼,你要是不願意要我,那也不要緊,一個女兒家總不能死皮賴臉地非嫁給誰不可,你說是不,我只是讓你知道我起過這種誓,賭過這種咒,拿定了主意,願不願,要不要,那還在你。」
  要命了,令狐瑤璣如此,這位韓飛飛也復如此,這叫他怎麼辦,他又能怎麼辦?
  他苦笑一聲道:「姑娘……」
  韓飛飛截了口,道:「事已成定局,不必再說了,你要我,我就跟你一輩子,你不要我,我就出家進空門去,就這兩條路,還有什麼好說的、現在讓你我談談正經大事,不是我有竟探問你的隱密,而是我以你的妻子自居,我不能不弄清楚人家為什麼要害你,為什麼要殺你,說給我聽聽,好不?」
  李存孝道:「姑娘……」
  「別老叫我,」韓飛飛道:「我要聽你說話。」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雙眉一揚道:「韓姑娘,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全家近四十口,連同先父在內,二十年前的一個夜晚盡遭賊害,家母帶著我浴血奮戰,衝出重圍,之後她老人家也因傷重去世,張遠亭是當世唯一知道內情的人,所以我要找他……」
  韓飛飛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你也是出身大家。」
  李存孝毅然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韓飛飛道:「那麼你是怎麼長大的……」
  「我!」李存孝道:「我就是這麼長大的,也許是我命大……」
  韓飛飛道:「那時候你多大?」
  李存孝道:「猶在溺褓之中。」
  韓飛飛說道:「這就是了,一個猶在襁褓中的嬰兒,要是沒人照顧,不說別的,就是餓也要餓死。」
  李存孝臉一紅,囁嚅說過:「我是被一位老人家拾去撫養長大的。」
  韓飛飛道:「這位好心的老人家是……」
  李存孝道:「他老人家只是一個很平凡而貧寒的樵夫。」
  韓飛飛道:「這麼說,你這身武學不是那位老人家傳授的?」
  「不。」李存孝不自在地搖頭說道:「我不對姑娘說過麼,我這身武學是……」
  韓飛飛接口說道:「是從一冊武學秘笈上學來的,自己摸索,無師自通?」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是的,姑娘。」韓飛飛淺淺一笑道:「我知道你沒對我說實話,可是我不願意再問你了。」
  李存孝神情一震,臉一紅,忙道:「姑娘……」
  韓飛飛微一搖頭道:「真的,我說的是實請,我不計較那麼多,我也不想知道那麼多,我只知道你叫李存孝也就夠了,你說是不?」
  李存孝好不難受,道:「姑娘……」
  韓飛飛淺淺一笑,柔婉動人,道:「別說了,現在談談眼前這件事,我認為這個冒充張遠亭的人就是當年殺害你雙親的人,至少他也該跟那些人有關,你以為對不?」
  李存孝道:「姑娘是根據……」
  韓飛飛道:「只看他先殺張遠亭後要害你這兩點也就夠了。」
  李存孝揚起雙眉,微一點頭道:「姑娘說的不錯,我有同感……」
  輕盈步履響動,紫瓊走了進來。
  韓飛飛投過探詢一瞥,紫瓊搖了搖頭。
  李存孝忍不住忙道:「瓊姑娘,可曾追著那冒充『鐵片巧嘴』之人?」
  紫瓊道:「他早就跑得沒了影兒。」
  李存孝聽很眉鋒一皺。
  只聽韓飛飛道:「這種人都夠狡猾詭詐的,想要擒他本就不容易,不過你放心,遲早他總會落在咱們手裡的!」
  李存孝強笑一聲道:「偏勞瓊姑娘了。」
  「您客氣,」紫瓊道:「在我眼裡,您跟姑娘一樣,替您做點事,這也是婢子我的份內事。」
  韓飛飛接過話鋒道:「他們既打算害你,不成絕不會罷手,一次不成還有二次,二次不成還有三次,他還會來的,咱們準備好羅網等著他就是,還有……」
  頓了頓,接道:「在你體力沒恢復之前,讓你一個人住間房,我總是不放心,小瓊,你去把我的鋪蓋搬過來。」
  李存孝神情一震,忙道:「姑娘,兩間房一牆之隔,還不是一樣……」
  韓飛飛道:「那也不如我就在你身邊兒,小瓊,快去呀。」
  紫瓊看了韓飛飛一眼,轉身出門而去。
  李存孝好不著急,道:「姑娘,你怎麼好?」
  韓飛飛淺淺一笑道:「有什麼要緊,這跟同坐在一輛馬車裡有什麼兩樣?」
  李存孝為之一怔,旋又說道:「姑娘,我隻身一人倒沒有什麼,姑娘出身大家……」
  韓飛飛道:「你的意思我懂,我不怕,夠了麼?」
  李存孝道:「姑娘……」
  韓飛飛道:「我不是已對你說了麼,我不勉強你要我。」
  李存孝苦笑一聲道:「姑娘怎這麼說,我是為姑娘,姑娘的家著想……」
  韓飛飛道:「我不說了麼,你的意思我懂,我明白,可是我不怕。」
  李存孝道:「姑娘可以不伯,可是我不能不……」
  紫瓊抱著鋪蓋走了進來。
  韓飛飛往李存孝腳下一指道:「放在那個好了,待會兒我自己鋪。」
  紫瓊應聲走過去把鋪蓋放在李存孝的腳下。
  李存孝好不著急,可是一時卻沒有辦法。
  紫瓊剛放好鋪蓋,院子裡響起了一陣穩重步履聲,紫瓊扭頭向外一看,忙道:「姑娘,趙漢來了。」
  韓飛飛聞言忙向外望去,院子裡快步走來一人,可不正是那黑衣壯漢趙漢麼。
  韓飛飛向紫瓊施了個眼色,紫瓊快步迎了出去,在院子裡迎著趙漢,低低地不知說了句什麼,然後帶著趙漢走了進來。趙漢進房便躬下身軀,道:「見過姑娘。」
  韓飛飛向著李存孝一招手道:「見見李爺。」
  趙漢立即又向李存孝一躬身道:「見過李爺。」
  李存孝忙在炕上欠身道:「不敢當,趙兄辛苦了。」
  趙漢不經意地往他臉上看了一眼道:「您好說,這是趙漢的份內事。」
  韓飛飛接過話鋒問道:「有消息嗎?」
  趙漢道:「回姑娘,屬下打聽得那『鐵片巧嘴』也往『中牟』走了。」
  「不錯,」韓飛飛點頭道:「他是到『中牟』來了,剛才還讓夥計送來一封塗有劇毒的信給李爺,被我截了下來,我讓紫瓊追出去,他已經沒了影兒。」
  趙漢臉色一變道:「量他跑不了太遠,要不要屬下去……」
  韓飛飛一搖頭道:「不必了,他還會來的,有我跟小瓊在這兒等他也就夠了,沒你的事兒了,你去吧。」
  趙漢應聲施禮而去,紫瓊隨後跟了出去。
  韓飛飛望著李存孝含笑說道:「怎麼樣,我家這些人辦事不差吧。」李存孝點頭強笑說道:「當然,強將手下豈有弱兵。」
  韓飛飛白了他一眼,道:「看不出你還挺會捧人的呢。」
  李存孝赧然笑笑說道:「我說的是實話。」
  紫瓊走了進來,韓飛飛轉眼問道:「走了麼?」
  紫瓊道:「走了。」
  向韓飛飛遞過一個眼色。
  韓飛飛轉過去對李存孝笑道:「像趙漢這樣的人,我家有數十個。」
  李存孝道:「姑娘的家在當今武林中可算得數一數二的大家了?」
  韓飛飛道,「這可一點也不假……」
  轉過臉去向紫瓊說道:「那張遠亭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來,咱們得先準備一下,佈置一番,你跟我出去一下。」
  她從炕上站了起來,向李存孝含笑一句:「你躺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帶著紫瓊走了出去。
  出了這間房,到了隔壁那間房,韓飛飛立即間道:「什麼事?」
  紫瓊道:「趙漢要我稟知您一聲,老主人、夫人跟少主人已經往『中牟』來了……」
  韓飛飛一怔,臉上變了色:「是誰告訴老主人我在這兒的?」
  紫瓊道:「您讓趙漢稟報老主人暫不能回去,趙漢就說您現在在『中牟』有事兒……」
  韓飛飛雙眉一揚道:「該死的東西!」
  紫瓊道:「這也怨不得他,當時他並不知道……」
  韓飛飛截口說道:「這麼說,趙漢並沒有稟報老主人說他跟咱們在一起。」
  紫瓊搖頭說道:「沒有。」
  韓飛飛臉色稍緩道:「那還好,他要壞了我的事,我活劈了他……」
  一頓,接問道:「有沒有讓他搜索張遠亭?」
  紫瓊點頭說道:「我限他三天回報。」
  韓飛飛道:「這期限太寬了點,老夫人他們什麼時候到?」
  紫瓊道:「大概要在今天晚上。」
  韓飛飛道:「那還來得及準備……」
  紫瓊忽然凝目向外,道:「這是誰……」
  韓飛飛轉眼向外望去,臉色陡然一變道:「小瓊,你到隔壁去,快!」







第19章 跟蹤而至
  紫瓊一怔道:「姑娘,他是……」
  韓飛飛道:「侯王昆。」
  紫瓊臉色也一變,她沒再問,擰身走了出去。
  後院裡,背著手瀟灑飄逸地走著一人,此人有一副欣長身材,二十多歲近三十年紀,長眉細目,扁鼻方口,穿一襲黃衫,十足道地的翩翩佳公子,少見的美男子,只可惜目光之中煞氣太重,眉字之間也凝聚著一種凜人的陰騖。
  紫瓊剛出房,他突然朗笑一聲開了口:「這位姑娘請留一步。」
  紫瓊腳下頓了一頓,但她沒停地快步進了隔壁。
  院子裡的侯玉昆微微一愕,隨即放步走了過去。
  這時候,韓飛飛出現在房門口,她揚聲說道:「是侯公子麼,請這兒來。」
  侯玉昆一怔,轉眼,旋即笑道,「原來是姑娘在這兒。」
  走近幾步一拱手,含笑說道:「是……」
  韓飛飛截口說道:「侯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呢。」
  侯玉昆一笑道:「說得是,我這是多此一問……」
  向著韓飛飛深深一眼,道:「久聞姑娘國色夭香,艷絕當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侯玉昆得睹芳容,何幸如之。」
  他這話有點輕桃,可是韓飛飛沒在意,淡淡說道:「侯公子過獎了,我聽說四塊玉個個俊美灑脫,人品風流,追潘宋、賽衛珍,今日也才知傳聞不虛。」
  侯王昆神采飛楊,眉目皆動,仰頭笑道:「倒是姑娘真個誇獎了,四塊玉要跟姑娘這絕代風華比,那相去又不啻夭壤……」
  韓飛飛秋截口說道:「侯公子到這兒來莫非也要投宿住店個?」
  侯王昆微微笑道,「姑娘似乎也不該有這一問。」
  韓飛飛道:「那麼侯公子是為『徐氏古祠』之事而來了。」
  侯玉昆笑道:「姑娘一語中的,料事之準,令人佩服。」
  「好說,」韓飛飛淺淺一笑道:「侯公子是為『白骨三煞』索債而來?」
  侯玉昆搖頭說道:「豐四海兄妹跟我無親無故,跳樑小丑也不足掛齒,別說姑娘殺了他一個,就是三個都殺了,侯玉昆也不會更不敢過問。」
  韓飛飛道:「那麼我就不明白了,侯公子是為何而來了?」
  侯玉昆笑笑說道:「姑娘怎麼又來了,像姑娘這等身份,怎好說這種話。」
  韓飛飛道:「侯公子,我是真不明白。」
  侯玉昆臉色微變,旋即淡然一笑道:「姑娘既這麼說,侯玉昆不敢不信以為真,那麼讓我說給姑娘聽聽好了。」
  一頓,凝目接道:「豐四海兄妹曾在『徐氏古祠』中囚有一人……」
  韓飛飛「哦」地了聲道:「侯公子可是指那『鐵片巧嘴』張遠亭?」
  侯玉昆一點頭道:「姑娘又料對了,正是。」
  韓飛飛道:「這麼說,侯公子是為『鐵片巧嘴』而來。」
  侯玉昆笑道:「不錯,姑娘真個料事如神。」
  韓飛飛抬眼四顧,道:「侯公子,『鐵片巧嘴』就在這家客棧裡麼?」
  侯玉昆笑笑說道:「應該在的,不然,我就不會來了。」
  韓飛飛道:「那最好不過,請侯公子告訴我他住在哪間房,我願稍盡棉薄,立即將他擒交侯公子。」
  侯玉昆笑笑道:「姑娘美意,令人可感,我這裡先謝了。」
  一拱手,隨即抬手指向李存孝住的那間上房,道:「他如今,大概就住在那間房裡,正由剛才的那位姑娘陪著。」
  韓飛飛倏然一笑道:「侯公子錯了,也誤會了,那間房裡住的是我一位朋友,而不是『鐵片巧嘴』張遠亭,侯公子如若不信,盡可以進去看看。」
  侯玉昆一怔,道:「怎麼,姑娘,我錯了?」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是的,侯公於錯了。」
  侯玉昆目光轉動,揚眉一笑,道:「不是侯玉昆斗膽信不過姑娘,也不是侯王昆小心眼兒,而是侯玉昆從來不相信自己會料錯事,既然姑娘首肯,我倒真要看上一看。」
  話落,邁步向李存孝住的那間上房走了過去。
  韓飛飛站在那兒沒動,嬌靨上掛著動人的微笑。
  侯玉昆的站立處跟李存孝所住那問上房本就沒多遠,他跨兩步已到了廊簷下,突然,他停了步,側轉身笑道:「也許這是侯玉昆生平僅有的一次錯誤……」
  韓飛飛道:「怎麼,侯公子不看了。」
  侯玉昆笑道:「我不說了麼,也許這是我生平僅有的一回 錯誤。」
  韓飛飛淺淺一笑道:「那麼侯公子就請自己找找吧,我失陪了。」
  她轉身就要進房。
  侯玉昆一抬手,道:「姑娘請留一步。」
  韓飛飛回過身來道:「侯公子還有什麼事兒?」
  侯玉昆笑笑說道:「姑娘在武林中身份很高,侯玉昆在武林中的身份也不低,既然這樣,咱們似乎不該玩庸手那一套,落人笑柄,姑娘以為然否?」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侯公子這話深獲我心,那麼讓我告訴侯公子,你我都受騙了……」
  侯王昆道:「姑娘這話……」
  韓飛飛道:「『徐氏古祠』之中根本沒有什麼『鐵片巧嘴』不然我不會殺豐四海。」
  侯玉昆笑笑說道:「是麼,姑娘?」
  韓飛飛雙眉徽揚道:「侯公於莫非不信。」
  「那倒不是,」侯玉昆忙道:「侯玉昆也不敢,只是,據我所知,姑娘之所以殺豐四海,關鍵在『徐氏古祠』裡是否囚著個『鐵片巧嘴』。」
  韓飛飛淺淺一笑道:「侯公於是聽了岑東陽、苗芳香兩個說的話?」
  侯玉昆道:「他兩個都對我這麼說。」
  韓飛飛道:「岑東陽、茵芳香兩個居然敢搬弄是非,侯公子恐怕不知道、他兩個是想借侯公子之力……」
  侯玉昆道:「這麼說,姑娘是不承認截去『鐵片巧嘴』了?」
  韓飛飛冷笑道:「這麼看來,侯公子還是不相信我了。」
  侯玉昆道:「姑娘,恕我直說一句,要為一個『鐵片巧嘴』傷了彼此間的和氣,那可是值不得的事。」
  韓飛飛雙眉微揚,含笑說道:「侯公子,你這是威脅我?」
  「那我不敢,」侯玉昆道:「以姑娘的身份,又怕誰威脅,只是……」
  韓飛飛道:「侯公子,我承認我劫了張遠亭,又如何?」
  「這不就是麼,」侯玉昆目中異采飛閃,笑道:「姑娘畢竟是位讓人佩服的絕代紅粉,我請姑娘高抬玉手把張遠亭擲還。」
  韓飛飛道:「那張遠亭原是你侯公子的麼。」
  侯玉昆道:「我不敢這麼說,只是我先下手……」
  「侯公子,」韓飛飛道:「先下手的是『白骨三煞』呢。」
  侯玉昆道:「姑娘的意思,是讓岑東陽、苗芳香兩個來把張遠亭要回去?」
  韓飛飛道:「難道候公子不認為該這樣麼。」
  侯玉昆抬頭笑道:「姑娘該知道,岑東陽跟苗芳香是諒弓之烏,早已嚇破了膽,他二人哪還敢來找姑娘要人?」
  韓飛飛笑笑說道:「這麼說,侯公子的膽子,要比他兩個大得多了。」
  侯玉昆微一欠身道:「姑娘誇獎了。」
  韓飛飛笑容微斂,眉宇間那懍人煞氣忽盛,道:「我可以把張遠亭交還給你,只是你得據實答我一問。」
  「那容易,」侯玉昆道:「姑娘只管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
  「那麼我先謝謝你了,」韓飛飛道:「我想請教,侯公子所以要張遠亭這個人,究竟是為了什麼?」
  侯玉昆「哦」一聲笑道:「姑娘原來是問這呀,這個……姑娘,你可知道那張遠亭是個怎麼樣的人麼?」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我知道,他是個說書的。」
  侯玉昆點頭說道:「不錯,他確是個說書的,只是他這個說書的跟一般說書的大不相同。」
  韓飛飛「哦」地一聲道:「他跟一般說書的有什麼不同?」
  侯玉昆目光轉動,微微一笑道:「姑娘,這還是要我說麼?」
  韓飛飛道:「為什麼不要?你最好說說。」
  侯玉昆道:「姑娘要是不知道他是個怎麼奇特的人,就不會劫他了,是不?」
  韓飛飛雙眉一揚,道:「這麼說,侯公子是不肯說了?」
  「不,」侯玉昆忙搖頭說道,「如果姑娘一定要聽,我也只好說說……」
  頓了頓接道:「張遠亭此人肚子裡裝的武林秘密不少,他知人所不知……曉人所不曉。」
  韓飛飛「哦」地一聲道:「是麼?」
  侯玉昆道:「姑娘應該知道我所言不虛。」
  韓飛飛道:「這麼說,侯公子要他就是因為他知人所不知,曉人所不曉了。」
  「不錯,」侯玉昆道,「我要從他的嘴裡問出一件事。」
  韓飛飛道:「侯公子要從他嘴裡問件什麼事?」
  侯玉昆笑笑說道:「我記得姑娘剛才說,只問我一問。」
  韓飛飛道:「侯公子是不願說。」
  侯玉昆道:「姑娘事先並沒有言明要多問幾問。」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侯公子既不願說我不便相強,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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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09:26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知難而退
  侯玉昆目光一凝道:「姑娘的意思似乎是我若不說個明白,姑娘就不交還……」
  韓飛飛道:「侯公子不愧是位明白人。」
  侯玉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笑說道:「我要問他一件當年武林秘密,這夠了麼?」
  韓飛飛道:「那必然是件很令人心動的事。」
  侯玉昆道,「姑娘大概已心頭怦然。」
  韓飛飛笑道:「侯公子說著了,我這人最好奇……」
  候玉昆笑笑說道:「恐怕要讓姑娘失望了,那不是件大秘密。」
  韓飛飛道:「有的時候小秘密也很動人。」
  侯玉昆搖頭笑道:「一著受制,全盤由人,今日始知此言不虛,好吧,我索性全告訴姑娘好了,我要問問張遠亭,當日武林中有只引各方覬覦的『紫檀木盒』哪裡去了?」
  韓飛飛道:「『紫檀木盒』?」
  侯玉昆道:「是的,姑娘,一隻『紫檀木盒』。」
  韓飛飛道:「你說這只『紫檀木盒』曾引得各方覬覦?」
  侯玉昆點頭說道:「據找所知確是如此,當年有很多人不惜為它流血,不惜為它拚命,也有不少人為它丟了性命。」
  韓飛飛道:「那只『紫檀木盒』能值幾何……」
  侯玉昆道:「紫檀木雖然珍貴,可是一隻『紫檀木盒』充其量不過值個千兒八百兩,只是它的價值不在『紫檀木盒』本身。」
  韓飛飛道:「那麼你認為它的價值在哪裡?」
  侯王昆笑道:「它的價值該在它裡面裝的東西。」
  韓飛飛道:「那只『紫檀木盒』裡究竟裝著什麼東西,競使得那麼多人不惜為它丟命?」
  侯玉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侯公子高明,岔開了最要緊的……」
  侯玉昆道:「我說句話姑娘也許不信,別說我不知道那只『紫擅木盒』裡究竟裝著什麼珍貴的東西,就是放眼當今,連當年為它丟命的人都算上,恐怕也沒一個人知道。」
  韓飛飛呆了一呆,訝然說道:「侯公子這話……」
  侯玉昆正色說道:「姑娘,這是實情。」
  韓飛飛道:「那還爭奪個什麼,不弄清楚裡頭是什麼,值得不值得,就不惜為它流血,不惜為它丟去了性命……」
  侯玉昆道:「姑娘出身武林大家,應該熟知武林,武林中事本就如此,只要有一個人好奇而動,整個武林都會盲從而動,你爭我奪,不惜掀起腥風血雨……」
  韓飛飛點頭說道:「你這話說的不錯,武林事如此,武林人也如此,有時候想想,實在愚得可以,傻得可笑……」
  候玉昆說道:「壞更壞在他知道傻還要這麼做,明知道眼前是個火炕,他還要閉著眼往火炕裡跳。」
  韓飛飛話鋒一轉道:「這麼說那」紫檀木盒『裡可能空無一物,只是個空盒子,也有可能它裡頭的東西毫無價值。「侯玉昆點點頭,說道:「姑娘說對了,要是一旦找到它把它打開,也許丟在路上都沒人看它一眼。」
  韓飛飛道:「可是在沒找到它之前,人人仍不惜為它丟命。」
  侯玉昆一點頭道:「正是這樣,姑娘。」
  韓飛飛淡然一笑過:「我真該找個機會好好地探求一下武林奧妙,看看武怵人的心究竟是怎麼想的。」
  侯玉昆道:「我有同感,姑娘,只是我永遠找不到機會。」
  韓飛飛道:「那是因為你侯公子是當局者,而不是旁觀者。」
  「姑娘說得好,」侯玉昆一點頭道:「假如凡事人人都能冷靜旁觀,這武林中就不會有腥風血雨的紛爭可言了……」
  停歇了一下,凝目接道:「姑娘,我該說的都說完了。」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我還沒有說完,說來你定然不信,我是劫了『鐵片巧嘴』可是在我離開『徐氏古祠』之前又把他放了。」
  侯玉昆笑笑說道:「姑娘,我的確不信。」
  韓飛飛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信我也無可奈何。」
  侯王昆道:「眼下武林中有不少人正在四處搜尋張遠亭的下落,姑娘不勞而獲,怎麼會又把他放了,要是我,殺了我都不會放他。」
  韓飛飛道:「那是因為當時我瞭解他的太少,要是如今,說什麼我也不會放他。」
  侯玉昆淡然一笑道:「侯玉昆都能言而有信,像姑娘這等身份,又怎好……」
  韓飛飛道:「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那還在侯公子。」
  侯玉昆道:「姑娘既然這麼說,我不敢不信……」
  韓飛飛道:「侯公子既然相信那就好。」
  侯玉昆道,「我是不得不信……」
  韓飛飛道:「我並不勉強,侯公子盡可以看看這兩間上房……」
  「那倒不必,」侯玉昆搖頭說道:「我只問問姑娘,那張遠亭哪裡去了?」
  韓飛飛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放了他之後,他就離開了『徐氏古祠』。」
  侯玉昆道:「姑娘沒問他上哪兒去?」
  韓飛飛一插頭,道:「沒有,當時我沒有考慮那麼多。」
  侯玉昆目光一轉,淡淡笑道:「既然如此,就算我白跑這趟了,打擾之處,還望姑娘原諒,告辭。」
  一拱手,轉身兒去,他竟然真走了。
  紫瓊從李存孝住的那間房走了出來,到了韓飛飛身邊說道:「姑娘,他怎麼走了?」
  韓肥飛道:「他不走還等什麼。」
  紫瓊道:「侯玉昆會這麼好說話?我不信他會就此罷休。」
  韓飛飛道:「你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
  紫瓊道:「不是來找咱們要人的麼?」
  韓飛飛淡然一笑道:「他還沒那個膽,他只是來看看岑東陽跟苗芳香有沒有陰他,是咱們劫走了張遠亭不是。他兄妹根本就沒找到張遠亭,要是咱們劫走了張遠亭,能要則要,咱們要不肯還,他也只有見風轉舵,一走了之……」
  紫瓊道:「只怕他心裡頭已恨透了咱們。」
  韓飛飛道:「那是難免的,只是恨卻不能把誰恨塊肉去,是不?」
  轉身往李存孝住的那間房行去。
  紫瓊沒再說話,跟著走了進去。
  她主婢進去了,那後院門露出了半張臉,是侯玉昆。他嘴角含著一絲怕人的陰冷笑意。
  突然,背後傳來一聲輕咳,侯玉昆神情一震,霍然旋身,一看之下,他臉色又為之一變。
  眼前,那通往前頭的走道上,背著手站看個商人打份的中年人,正是剛住進來的那位。
  侯玉昆剎時間恢復平靜,頭一低,要走。
  中年商人突然開了口:「閣下不必心驚害怕,我跟那主婢二人沒關係。」
  侯玉昆臉一紅,停步抬眼,陰騖目光直逼對方。
  那中年商人竟然絲毫無懼色,微微一笑道:「我沒有說錯吧,閣下,要不是閣下粑我當成了那主婢二人的人,以閣下的為人絕不會放過我,對不?」
  侯玉昆冷然說道:「你沒有說錯,我惹不起那主婢二人。」
  一頓接問道:「你不是那主婢二人的人?」
  那中年商人搖頭笑道:「閣下最好別打我的主意,一則我既然敢找閣下就必有所恃,閣下若一下放不倒我,那會驚動那主婢二人,二則我之所以找閣下,對閣下只有益而無害……」
  侯玉昆「嗯」地一聲道「是麼?」
  那中年商人道:「閣下若不信,請耐著性子跟我多談談就知道了。」
  侯玉昆道:「說你的。」
  「讓我先弄情楚,」那中年商人道:「閣下是當世四塊玉之一的侯玉昆公子沒有錯吧。」
  侯玉昆道:「沒有錯。」
  那中年商人道:「閣下要找『鐵片巧嘴』張遠亭也沒有錯。」
  侯玉昆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
  那中年商人笑道:「說穿了不值一文錢,閣下跟那位姑娘的談話,我站在此處全聽見了,一字沒漏。」
  侯玉昆道:「不錯,我是要找張遠亭,又如何?」
  那中年商人道:「我跟閣下交換個條件,公子可願意麼?」
  侯玉昆臉上掠過一絲詫異之色道:「你跟我交換什麼條件?」
  那中年商人道:「閣下剛才聽見了,那靠東的那間上房裡,住著那位姑娘的一位朋友,可是?」
  侯玉昆道:「不錯,她是這麼說的。」
  那中年商人道:「閣下幫我做件事,我告訴閣下張遠亭的下落。」
  侯王昆一怔道:「你告訴我張遠亭的下落?」
  那中年商人道:「閣下以為張遠亭在那主婢二人手裡麼?」









第21章 心機
  那中年商人道:「閣下沒聽清楚麼?」
  侯玉昆道:「你說,她的朋友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麼?」
  那中年商人搖頭說道:「我看他絕不知道,否則他絕不會跟她在一起。」
  侯玉昆詫異地看了中年商人一眼道:「這是怎麼回事?」
  侯玉昆目光一凝道:「難道張遠亭不在她主婢的手裡?」
  那中年商人道:「別人不知道我知道,那位姑娘沒有矇騙閣下,她確實把張遠亭放走了,當然了,那是因為她當初不知道張遠亭是怎麼樣的人,她要是知道的活,我敢說她絕不會放走他。」
  侯玉昆呆了一呆道:「她真的放走了張遠亭?」
  那中年商人點頭說道:「真的,一絲兒不假。」
  侯玉昆目光一轉,道:「那麼你要我幫你做件什麼事?」
  那中年商人道:「閣下相信我的話了?」
  侯玉昆道:「告訴找,你要我幫你做件什麼事。」
  那中年商人看了侯玉昆一眼,微微一笑道:「把那主婢二人的真正身份,告訴那住在靠東那間上房裡的人。」
  侯玉昆一怔,道:「你怎麼說?」
  中年商人笑笑,說道:「這個,侯公子就不必多問了,只請侯公了告訴我,願不願意跟我交換這條件就行了。」
  侯玉昆目光轉動,微微一笑:「我怎麼知道你所言屬實。張遠亭的確不在她二人手裡。」
  中年商人笑道:「侯公子的確精明得可以,我聽說武林四塊玉,個個富心智,具心機,今日始信傳聞不虛,這樣吧,侯公子請聽我一句,以侯公子看,假如張遠亭在那位姑娘手裡,那位姑娘會把他藏在何處?」
  侯玉昆想也沒想,立即說道:「自然是藏在她身邊,也就是說在這家客棧之中。」
  中年商人笑笑道:「那就好辦了,我願意陪侯公子翻遍這家客棧的每一寸地皮,侯公子意下如何?」
  侯玉昆笑笑說道:「你明知道我不能這麼做。」
  中年商人「哦」地一聲,笑道:「我明白了,侯公子敢是不能再到後院去?」
  侯玉昆微微一笑道:「我不否認,事實上我侯玉昆這三個字,若比起她那個見來還差上一截,我實實在在惹不起她。」
  中年商人笑笑說道:「那也容易,侯公子是當世四塊王之一,雖然惹不起那位姑娘,可卻不會把區區在下放在眼裡,我以我這個人擔保,擔保那張遠亭不在那位姑娘手裡,侯公子看如何?」
  侯玉昆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說拿你這條命擔保?」
  中年商人含笑點頭,道:「不錯,侯公子。」
  侯玉昆道:「閣下貴姓,怎麼稱呼?」
  中年商人道:「我籍籍無名,默默無聞,比起侯公子來,那可不啻天壤。」
  侯玉昆淡然一笑,道:「你不必客氣,人總有個姓名。」
  「那當然,」中年商人點點頭道:「我姓賈,賈子虛。」
  侯玉昆目光一凝,道:「賈子虛?」
  中年商人賈子虛一笑道:「不信,賈島之賈,事實子虛之子虛。」
  侯玉昆微微一笑道:「閣下是個高深莫測的人物,讓人摸都摸不著。」
  賈了虛道:「其實侯公子又何必多問,只記住賈子虛這麼個人就夠了。」
  侯玉昆道:「說得是,我本不想多問,要不然的話……」
  微微一笑,話鋒忽轉,接道:「閣下這個條件,算算對我有利,我點頭了,只是事情你怎麼好辦?」
  侯玉昆道:「看情形她兩個對那一個看守頗嚴,至少有一個陪在他身邊,要想接近他,談何容易?」
  賈了虛笑道:「那就要靠侯公了的心機了,當然,要是容易的話,我自己幹了,還何必跟侯公子交換什麼條件?」
  侯玉昆笑笑道說道:「閣下的算盤打得很高明。」
  賈子虛搖頭道:「侯公子錯了,侯公子舉手之勞便能換到一個張遠亭,世上還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麼……」
  侯玉昆道:「閣下認為這是便宜事,可知道我這麼舉手之芳要費多大心機,冒多大的險?」
  賈子虛淡然一笑道:「侯公子,買賣講究一個兩廂情願,凡事也勉強不得,我是找侯公子談這筆生意,願不願還在侯公子。」
  侯玉昆含笑道:「閣下是個高明人物,明知道張遠亭對我的誘感太大……」賈子虛道:「那麼我奉勸侯公子還是點頭。」
  侯玉昆目光一凝,話鋒忽轉,道:「讓我弄清楚,閣下跟那一位是……」
  賈子虛道:「非親非故,也不是朋友。」
  侯玉昆道:「非親非故?也不是朋友?」
  賈子虛點頭說道:「是的。」
  侯玉昆道:「那我就不懂了,閣下為什麼要讓他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讓他跟她在一起不挺好麼,有女同行,尤其是當世稱艷的這一位,有這麼一位美嬌娘為伴,享盡人間溫柔……」
  賈子虛打斷了侯玉昆的話,道:「侯公子,這不在你我這筆買賣之內,我有我的主意,我有我的打算,我賣這種貨,不該有人問我為什麼要賣這種貨,侯公子你說是不?」
  侯玉昆淡然一笑:「閣下不但高明,而且厲寄,好吧,我點頭了,只是我在點頭以後,也有一個附帶條件……」
  賈子虛微微一愕:「侯公子還有什麼附帶條件?」
  侯玉昆道:「我要委屈閣下一段時日。」
  賈子虛訝然說道:「侯公子這話……我不懂。」
  侯玉昆道:「你閣下住在哪一間房裡?」
  賈子虛抬手往後院一指,道:「就在靠西邊的那間房裡。」
  侯玉昆冷冷道:「我要你閣下在靠西邊的那間房裡候我一段時日,這段時間裡,閣下不許出房半步……」
  賈子虛倏然失笑,道:「我明白了,侯公子是怕我跑了。」
  侯玉昆淡淡一笑,道:「我替閣下把話送過去了,閣下要是來個腳底板抹油,我吃的虧可就大了。」
  賈子虛道:「憑侯公子這塊招牌,我敢麼,我又能往那兒跑?」
  侯玉昆道:「我不能不防著點兒,咱們先小人後君子,讓我吃小虧還可以,吃大虧我可不於。」
  賈子虛含笑道:「侯公子該說從不吃虧,這麼看來侯公子才是位既高明又厲害的人物呢,好吧,為示公允,我答應……」
  侯玉昆道:「我還得閉住閣下兩處穴道。」
  賈子虛一怔,道:「怎麼說,侯公子還要閉我兩處穴道?」
  侯玉昆淡淡說道:「這樣我較為放心點。」
  賈子虛凝目說道:「侯公子,武林人輕生死而重一諾……」
  侯玉昆搖搖頭,道:「抱歉,侯玉昆一向不輕易信人。」
  賈子虛道:「我又怎麼知道侯公子在閉我兩處穴道之後,確確實實會替我傳這句話……」
  侯玉昆道:「我既想要張遠亭,沒有理由不替你傳話。」
  賈子成沉默了一下,旋既一笑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了……」
  侯玉昆兩眼微微一睜,道:「讓我再問個清楚,閣下確實知道張遠亭的下落?」
  賈子虛截口道:「那要看怎麼說了,我知道,也可以說不知道。」
  侯玉昆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跟我開玩笑?」
  賈子虛笑笑說道:「不,我這話最正經不過了,假如侯公子始終能保持君子風度,我就知道;假如侯公子閉住我的穴道之後來個翩臉硬逼,那我就不知道了。」
  侯玉昆臉色徽微一變,旋即笑道:「我沒看錯,閣下的確是位厲害人物。一句話,侯玉昆交你這個朋友了,請吧。」
  他側身擺擺手。
  賈於虛道:「那裡去?」
  侯王昆道:「閣下這是明知故問,當然是往閣下住的那間房去。」
  賈子虛笑笑問道:「侯公子能進後院去麼?」
  侯玉昆一怔,沒說話。
  賈子虛道:「看來這麻煩了,侯公子要閉我穴道勢必要跟我到我房裡去,可是偏偏侯公子又不能再進後院去。」
  侯玉昆眉字間掠過一絲煞氣,道:「不麻煩,我只閉你兩處重穴,等你我這筆買賣做成後,我再為你解穴就是。」
  賈子虛微微一震道:「侯公子這是要我的命……」
  侯玉昆道:「閣下不是願意拿命來擔保麼?」
  賈子虛沒說話,旋即一點頭,又道:「好吧,侯公子請出手吧。」
  侯玉昆唇邊掠過一絲陰笑意,抬手在賈子虛左乳下跟右肋上各點一指,然後收手說道:「閣下請回房等著吧,我先告訴閣下,這是我獨門閉穴手法,任何人也解它不開,閣下最好別存歪主意,別動歪念頭,否則逆血攻心……」
  賈子虛打斷了他的話道:「一著受制,全盤由人,世上沒有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只是我要問一句,我要等多久。」
  侯玉昆沉吟道:「那可難說,我得等機會,閣下知道,我不能到後院去,一旦讓她兩個看見我,對我有所提防,我再想傳話可就難了,我得等她兩個都不在他身邊的時侯,再不我就得等他自己出來……」
  賈子虛道:「不管侯公子預備怎麼辦,我提醒侯公子一句,別想假予客棧裡的夥計,那辦法行不通,要行得通我早就自己把話送進去了。」
  話落,他徑直走向後院。
  侯玉昆呆了一呆,沒說話,也沒攔賈子虛,望著賈子虛行進後院,他沉吟了一下,轉身往前行去。
  侯玉昆往前去了,他可沒留意那賈子虛就站在後院牆下凝神聽他的動靜,聽得他步履聲遠去,微微一笑,邁步直向韓飛飛住的那間上房行去。
  他剛到廊簷下,李存孝住的那間房裡走出了紫瓊,紫瓊向他輕喝說道:「喂,你站住。」
  賈子虛停下了腳步,轉眼過去問道:「姑娘可是叫我?」
  紫瓊走了過來道:「問得好,不是叫你難道還是叫我自己不成?」
  賈子虛赧然一笑道:「是我不會說話,姑娘有什麼見教?」
  紫瓊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賈子虛一眼,揚眉道:「你是幹什麼的,隨便往人房裡闖?」
  賈子虛道:「姑娘誤會了,我是來這兒找一位溫姑娘的。」
  紫瓊臉色一變,道:「溫姑娘?你找錯地方了,我們這兒沒有溫姑娘……」
  賈子虛道:「溫姑娘是『寒星』……」
  紫瓊一驚,急輕喝道:「閉嘴,你找死!」
  賈子虛一怔,道:「姑娘怎麼罵人……」
  紫瓊道:「罵你這是便宜,告訴你,我們這兒沒有溫姑娘。」
  賈子虛詫聲道:「這就怪了,我明明聽他說在這兒……」
  一頓,歉然含笑拱起了手,道:「那也許是我聽錯了,對不起,姑娘,是我冒失。」
  說完了話,他轉身要走人。
  紫瓊忽喝道:「慢點兒。」
  賈子虛扭過頭來望著紫瓊沒說話。
  紫瓊道:「你聽誰說這兒住位溫姑娘的?」
  賈子虛道:「姑娘,也許是我聽錯了,我說過,我冒失……」
  紫瓊道:「我不是怪你,我是問你是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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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10:34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計中計
  賈子虛答道:「我是聽當世四塊玉之一的侯玉昆說的。」
  紫瓊臉色為之一變,道:「原來是他……你是來於什麼的?」
  賈子虛又答道:「我有件要緊事兒,想來稟報溫姑娘一聲,我明明聽那候玉昆說是這家客棧,怎麼……」
  紫瓊截口說道:「你有什麼要緊事兒?」
  賈子虛歉然一笑道:「這個……抱歉,我不能告訴別人。」
  紫瓊雙眉一揚道:「怎麼說,你不能告訴別人?」
  賈子虛頷首道:「是的,姑娘,這件事對溫姑娘很要緊,我必須當面奉知溫姑娘,對別人我不便說。」
  紫瓊目光一轉,道:「你姓什麼,叫什麼,是幹什麼的?」
  賈子虛道:「有勞姑娘動問,我姓賈,叫子虛,江湖未流。」
  紫瓊道:「原來你也是武林中人,真看不出木,這樣吧,你有什麼事告訴我,我認識溫姑娘,我家姑娘跟溫姑娘是朋友,我會替你轉告的。」
  賈子虛道:「謝謝姑娘,姑娘這番好意我很感激,只是這件事……」
  歉然笑笑,住口不言。
  紫瓊一看他這樣兒,心裡不禁有氣,想發作又怕驚動了李存孝,不問吧,立時侯玉昆在她心裡起了疙瘩,又想知道是什麼要緊事兒,正感作難,只聽背後響起了姑娘那輕柔甜美的話聲:「紫瓊,是誰呀?」
  紫瓊忙轉身走過去,把事情低低向韓飛飛凜報了。
  聽畢,韓飛飛抬眼向賈子虛,賈子虛似乎頗知書懂禮,忙把目光移向一旁。
  只聽韓飛飛低低說了一句:「你進房去吧。」
  紫瓊應了一聲,進了李存孝所住的那間房,韓飛飛她當真不讓李存孝身邊沒人。
  韓飛飛吩咐紫瓊進房後,裊裊行近賈子虛,凝目輕輕問道:「你姓賈?」
  賈子虛應道:「是的,姑娘。」
  韓飛飛道:「你的來意我知道了,請跟我來。」
  她往迴廊一頭走去。
  賈子虛怔了一怔,舉步跟了過去。
  看看離李存孝住的那間房已經有了段距離,也不虞驚動李存孝了,韓飛飛停了步,轉回身望著賈子虛說道:「聽說你剛才見過侯玉昆?」
  賈子虛道:「是的,姑娘。」
  韓飛飛道:「是什麼回事?」
  賈子虛遲疑著沒說話。
  韓飛飛道:「我就最溫飛卿,有什麼話你說吧。」
  賈子虛怔了一證道:「姑娘就是溫姑娘,『寒星』溫姑娘?」
  韓飛飛微一點頭道:「是的,我就是溫飛卿。」
  賈子虛意似不信望望韓飛飛,沒說話。
  韓飛飛道:「你不信麼?」
  賈子虛陪上不安一笑道:「剛才那位姑娘告訴我,這兒沒有溫姑娘。」
  韓飛飛皓腕微翻,玉手之中托著一物,是顆寒光四射的星狀物。
  賈子虛一驚,連忙躬下身去,道:「果然是溫姑娘,小的不知,也有眼無珠……」
  韓飛飛翻腕收起那顆「寒星」,道:「你見我有什麼耍緊事,快說吧。」
  賈子虛顯然對這位「寒星門」女煞星敬畏異常,連聲唯唯急道:「回姑娘,是這樣的,姑娘這兒不是不有位朋友……」
  韓飛飛目光一凝,道:「是侯玉昆告訴你的?」
  賈子虛道:「倒不是侯玉昆告訴小的,是他跟另外一個人說……姑娘,是這樣的,小的剛才在對街一家酒肆裡喝酒,無意中聽見侯玉昆跟一個人說話,他兩個好像在談什麼條件,聽那人說要侯玉昆把姑娘的真正身份告訴姑娘那位朋友,他願意把一個什麼姓張的下落告訴侯玉昆。」
  韓飛飛臉色一變道:「有這種事情,那人多大年紀,什麼樣?」
  賈子虛道:「回姑娘,小的看得很清楚,那人四十多歲年紀,白淨臉兒,長得挺體面的,看樣子也是武林中人。」
  韓飛飛道:「侯玉昆他怎麼說?」
  賈子虛道:「侯玉昆起先沒答應,您知道,侯王昆這個人在四塊玉中是最狡猾,最奸詐的,他說他不信那姓張的不在姑娘手裡,後來還是那人拍胸脯願以一條命擔保,侯玉昆方點了頭,不過他就這件事很棘手,他惹不起姑娘,不敢再到這後院來……」
  韓飛飛冷冷一笑道:「難過他也懂個怕字,侯玉昆跟那個人如今還在那家酒肆裡麼?」
  「不,」賈子虛搖頭說道:「兩個人說完就走了,那個人先走的,侯玉昆隔約一杯酒的工夫也走了。」
  韓飛飛冷笑說道:「這筆買賣做的不差,你是那門那派的第子?」
  賈子虛郝然一笑道:「小的是江湖上的末流;不敢瞞您,也不怕您見笑,小的是靠這兩隻手吃飯的,混了不少年了,永遠混不出個名堂來,沒出息。」
  韓飛飛道:「看來我得好好兒謝謝你,你為什麼給我送信兒?」
  賈子虛強笑說道:「不敢瞞姑娘,小的一方面是因為敬仰姑娘,另一方面也想求姑娘抬貴手救救小的。」
  韓飛飛微愕說道:「救你?什麼意思,你是怕侯玉昆……」
  賈子虛苦笑說道:「事實上侯王昆己拿去了小的半條命,也不知道他怎麼知道小的聽見他跟那人的談話了,臨走他點了小的兩處穴道……」
  韓飛飛「哦」地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他點了你哪兩處穴道?」
  賈子虛道:「『期門』跟『章門』。」
  韓飛飛臉色一變,道:「好狠的心,好辣的手。」
  賈子虛道:「所以小的想只有來求姑娘……」
  韓飛飛微一搖頭道:「恐怕他用的是獨門手法。」
  賈子虛臉一白,道:「姑娘的意思是說……」
  韓飛飛道:「要是他用的是獨門手法,我也無能為力,愛莫能助,除了侯玉昆本人之外,恐怕沒人能救得了你。」
  賈子虛嚇怔在那兒,半晌始道:「那……那姑娘看侯王昆用的是不是獨門手法……」
  韓飛飛道:「我得試試看才能知道。」
  忽然抬腕一掌拍向賈子虛胸口,她這一掌力道拿得極有分寸,玉手一觸及賈子虛胸口輕輕一按立即沉腕把玉手撤了回去。
  賈子虛忙道:「姑娘,是不是……」
  韓飛飛道:「別問我,你自己運氣試試。」
  賈了虛吸了一口氣,旋即他臉色倏變搖了頭道:「姑娘,氣一到『期門』便往回……」
  韓飛飛道:「那我就沒有辦法了,他用的是獨門制穴手法。」
  賈子虛低下了頭。
  韓飛飛道:「不是我不肯救你,而是我無能為力,愛莫能助,你也是武林中人。這點你應該明白……」
  賈子虛微微點了頭道:「小的知道,小的仍然感做。」
  韓飛飛道:「那倒不必,不管怎麼說你來給我送這個信,我該謝謝你,我除了不能救你之外。別的你要什麼只管開口……」
  賈子虛播插頭,苦笑說道:「姑娘知道,小的活不了幾夭了,還要什麼,謝謝姑娘了,小的告辭。」
  黯然地一躬身,要走。
  韓飛飛突然說道:「你慢一點兒。」
  賈子虛回身問道:「姑娘還有什麼吩附?」
  韓飛飛微歎道:「我雖不殺伯仁,但伯仁由我而死,這……」
  話鋒一轉,接道:「無論怎麼說,你是給我送信來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在侯王昆毒手之下,我另外有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不過我沒有十分把握。」
  賈子虛忙道:「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只要有一絲希望,小的也願意試一試。」
  的確,人是沒有不惜命的,本來,縷蟻尚且愉生,何況是個人。
  韓飛飛道:「你知道我有個朋友跟我在一起。」
  賈子虛臉色飛快地掠過一絲激動種色,道:「是的,姑娘,小的知道。」
  韓飛飛道:「我這位朋友也是位武林中人,而且是位修為不凡的高手,我帶你去問問他能不能救你,不過你要記在,我姓韓,韓退之的韓,不姓溫,不是『寒星門』溫飛卿。」
  賈子虛忙道:「謝姑娘,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韓飛飛道:「你跟我來吧。」
  轉身向李存孝住的那間房行去。
  賈子虛在背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臉上掠過一絲困惑、詫異的神色,邁步跟了上去。
  他不明白,這位殺人不眨眼的「寒星門」女煞星居然會動了慈悲心腸真要救他,這,別說他不明白,只怕連那位韓飛飛自己都不見得明白。
  到了李存孝住的那間房門口,韓飛飛推門走了進去。紫瓊一見她身後還跟著賈子虛,怔了一怔,詫異地向著韓飛飛頭過探詢的一瞥。
  韓飛飛沒看見,逕直走向炕邊。
  賈子虛抬眼一看,他看得清楚,李存孝靜靜躺在炕上,閉著眼,跟睡著了一般,他一眼便看出李存孝是人點了「睡穴」。
  韓飛飛到了炕邊,遲疑了一下,拾手拍開了李存孝的穴道,李存孝睫毛動了幾動,立刻睜開了兩眼,韓飛飛挪身坐在炕沿上,含笑柔聲問道:「睡得好麼?」
  李存孝笑道:「姑娘點了我的『睡穴』焉有睡不好的道理,只怕姑娘跟紫瓊姑娘沒能好好歇息……」
  「不」韓飛飛搖頭說道:「既然點了你的睡穴,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轉過臉來抬手向賈子虛一招,道:「過來見見,這位就是李爺。」
  李存孝忙道:「不敢當,這位是……」
  韓飛飛道:「也是位武林中的朋夜,他讓人以獨門手法閉了兩處重穴,來求我為他解穴,我無能為力,愛莫能助,不知道你能不能救他……」
  李存孝「哦」地一聲,望著賈子虛道:「閣下是被那門那派的人……」
  賈子虛轉眼望向韓飛飛。
  韓飛飛道:「據說制他穴那人出身。」
  李存孝道:「是哪兩處重穴?」
  賈子虛道:「是『期門』跟『章門』。」
  李存孝眉鋒一皺道:「此人夠狠的。」
  沉吟了一下,接道:「我沒有多大把握,閣下氣走『乳根』,然後連五成真力並兩指在『乳根穴』下一寸處點一下試試。」
  賈子虛恭應一聲吸一口氣,然後拾手並兩指點向自己『乳根穴』下,一指點下,他兩眼猛睜,還沒有說話,李存孝接著又道:「閣下照樣施為,氣走腹結,指點『章門』上兩寸處。」
  賈子虛忙不迭依言照做,一指點下後,他立即激動躬身:「大恩不敢言謝,小的……」
  那韓飛飛圓睜美目,打斷了賈子虛的話,望著李存孝道:「你竟能解『』閉穴手法……」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也是碰巧的。」
  韓飛飛道:「我不信,你我是出身……」
  一頓,轉望賈子虛道:「行了,你的半條命找回來了,你可以走了。」
  賈子虛遲疑了一下,道:「姑娘,小的有句肺府之言……」








第23章 倩女本是煞星
  韓飛飛道:「你還有什麼話,快說吧。」
  賈子虛望了李存孝一眼道:「李節之恩重生再造,小的無以為報,今生願跟著李爺為奴為奴。」
  韓飛飛還沒說話,李存孝已然開口說道:「閣下言重了,我不敢當,我說過,我不過是碰上了……」
  賈子虛道,「李爺是救了小的性命。」
  韓飛飛道:「在李爺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也不必耿耿難釋,長掛胸懷。」
  李存孝道:「韓姑娘說的是,救危救難,這不過是做人……」
  賈子虛苦笑一聲開口說道:「李爺不知,小的出夫若是碰上那點小的穴道之人,他不肯放過小的。」
  李存孝道:「閣下跟那人究竟什麼仇怨,他非置閣下於死地不可。」
  韓飛飛誼:「那裡有什麼仇怨,不過是無意中聽得那人的壞勾當而已。」
  李存孝道:「這麼說那人只為滅口。」
  賈子虛忙點頭說道:「是的,李爺,您既救了小的的命,你忍讓小的再死在他手裡。」
  李存孝道:「閣下躲他遠一點不行麼?。」
  賈子虛苦笑道:「李爺是不知道那人是稚,李爺要是知道他是誰,就不會這麼說了。」
  李存孝「哦」地一聲,道:「這麼厲害,這人是誰?」
  韓飛飛一旁說道:「當世四塊天之一的侯玉昆。」
  李存孝一聽四塊玉中的人便揚了眉,道:「當世四塊玉?」
  韓飛飛道:「此人跟柳玉麟,趙玉書,楚玉軒同稱當世四塊玉,又有武林『四公子』之雅號……」
  李存孝望著賈子虛沉吟道:「你可以暫時跟我在一起。」
  「怎麼,」韓飛飛一怔道,「你收他了?」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我怎麼敢言一個收字,我只是不能讓那位侯公子殺他而已……」
  賈子虛忙道:「多謝李爺,多謝李爺……」
  李存孝道:「閣下明白,只是暫時跟我在一起,我不敢說收閣下,更不敢當那主僕之分……」
  賈子虛忙道:「李爺……」
  李存孝道:「閣下最好聽我的,要本然我不敢……」
  賈子虛忙道:「小的遵命敦是,遵命就是。」
  李存孝轉眼望向韓飛飛,含笑說道:「現在我已經有了一個能照顧我的朋友了……」
  韓飛飛道:「我跟紫瓊可以放心了,也可以走了,是不?」
  李存孝道:「那倒不是,姑娘踉紫瓊姑娘對我有或命之恩,我怎敢說,只是姑娘必有自己的事……」
  韓飛飛一搖頭,道:「我沒有自己的事,你說怎麼辦?」
  李存孝赧然一笑道:「至少姑娘跟紫瓊姑娘可以多歇歇了。」
  韓飛飛道,「這還差不多,我告訴你,我既然救了你,我就要救到底,在你傷勢還沒有全好,身子還沒有完詮廈原之前,我是不會走的,那怕是你趕都未必趕得走我……」
  轉眼望向賈子虛,美目之中倏現煞光,道:「至於你,今後你跟李爺是怎麼稱呼,那是你跟李爺的事,我不管,也不該過問,只是你要知道,李爺是你的救命大恩人,你該好好的陪著他,小心地照顧他,要不然,我也會找你的,這話你明白麼?」
  賈子虛焉能不懂,當然懂,他忙道:「小的省得,姑娘請放心就是,今後姑娘要是發現小的有什麼侍候不周之處,請唯小的是問就是。」
  韓飛飛目光中煞光倏斂,微微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厲害個人,我只是要你多小心而已。」
  賈子虛道:「小的省得,姑娘但請放寬心就是……」
  只聽一陣疾步履聲傳了過來。
  這步履聲異於常人,紫瓊忍不住近窗便向外看了一看,一看之後也連忙轉過了臉,向著韓飛飛迅快速過一個眼色,李存孝躺在炕上,頭沒向著紫瓊,恰好看不見,賈子虛可看得清清楚楚。
  韓飛飛臉色微微一變,站了起來,望著紫瓊道:「李爺既有人照顧,你就跟我回房歇息歇息去吧。」
  轉身望向賈子虛,道:「別忘了我的話。」
  裊裊行了出去。
  紫瓊快了一步出了門。
  賈子虛欠個身道:「姑娘走好。」
  韓飛飛沒答腔,帶者紫瓊行了出去。
  賈子虛跟過去掩上了門,趁那掩門的一剎那,他看得清清楚楚,院子裡站著個瘦高黑衣人,臉色泛白,陰森森的,韓飛飛出房向那黑衣入打了個手勢,那黑衣人立即跟地往書廊那一頭行去。
  賈子虛轉了回來,李存孝一見他轉回來,當即笑說道:「我還沒有請教……」
  賈子虛走過來道:「不敢,小的姓賈,叫子虛。」
  李存孝怔了一怔道:「賈子虛?」
  賈子虛含笑點頭道:「是的,東吳大將賈化的賈,純屬子虛的子虛。」
  「本來就是,李爺」賈子虛道:「本來就假得可以,純屬子虛。」
  李存孝目光一凝,道:「你這話……」
  賈子虛凝神聽了聽,然後就近炕邊,低低說道:「李爺,不瞞你說,我是來給您送信的……」
  「送信兒?」李存孝訝然說道:「送什麼信?」
  賈子虛說道:「李爺可知道這位韓姑娘的真正身份?」
  李存孝道:「我不知道,韓姑娘的真正身份是……」
  賈子虛道:「這位韓姑娘是『寒星門』中的二姑娘,她不姓韓,她姓溫,叫溫飛卿,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
  李存孝一怔,道,「怎麼,她不姓韓,她是『寒星門』中的人?」
  賈子虛抬手往外一指道:「李爺要是不信,可以從門縫裡往外看看,現在或許看不見什麼,待會兒您就可以看見那『寒星』四使中的一個從這兒出去。」
  李存孝挺腰坐了起來,他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傷勢也還沒完全好,猛一坐起只覺一陣暈眩,這時候他沒顧那麼多,翻身下了炕,腳剛沾地,身形為之一晃,賈子虛忙伸手扶住了他,道:「李爺,您小心。」
  李存孝道:「多謝,不礙事,我躺太久了。」
  他走向門邊,從門縫裡往外看了看院子裡空空的,他沒看見什麼,只聽賈子虛在背後說道:「為了怕驚動您,那位韓姑娘主婢已經帶著那『寒星』四使中的一個往書廊那一頭去了。」
  李存孝雙眉一揚,回過頭來,問道:「閣下這話當真?」
  賈子虛道:「李爺可以耐著性子看下去。」
  李存孝道:「我出去看看也是一樣。」
  伸手就要去拉門。
  賈子虛忙伸手攔住了他,道:「李爺,使不得,您這是要我的命。」
  李存孝轉過臉來道,「怎麼?」
  賈子虛道:「那位姑娘特別囑咐過我,您沒聽見她剛才出房……」
  目光一凝,望著賈子虛道:「閣下這為什麼給我送這個信兒來,又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賈子虛道:「李爺跟『寒星門』有過過節,要是知道她是『寒星門』中那位女煞星,怎麼還會跟她走在一處?」
  李存孝兩眼微睜,道:「閣下又怎麼知道我跟『寒星門』有過節?」
  賈子虛笑笑說道:「李爺忘了『開封城』裡後炕沿兒那父女二人了麼?」
  李存孝一怔,道:「怎麼,閣下就是那位……」
  賈子虛道:「不錯,李爺,您救過我父女,我既然知道您跟溫飛卿這女煞星在一起,自然該來奉知您一聲。」
  李存孝道:「原來你就是當日那位……這麼說你那穴道被制……」
  賈子虛應道:「那是真的,是侯玉昆下的手,我本來托侯玉昆把話傳給您,我跟他也談好了條件,誰知道侯玉昆他狡猾奸詐,他不放心我,所以制我兩處穴道,以便在事成後找我索酬,我靈機一動就把這事透露給溫飛卿,然後又求她解穴活命,那是假的,我原不以為獨門手法別人能解得了,我的用意只不過想辦法,玩心眼接近您,誰知道她真肯救我,這女煞星居然也會救人,這話要是說出去,只怕任誰也不肯信……」
  李存孝靜靜聽畢,道:「我該謝謝閣下,容我再請教……」
  賈子虛凝重得道:「但請記住有個賈子虛,我江湖上的仇家很多,萬一讓他們知道我就是某某人,那……」
  李存孝說道:「既然閣下這麼說,我就不便再問了,只是,閣下不讓我開門出去看看,那要我……」
  只聽步履響動,往外行去。
  李存孝忙就近門縫往外看會,他看見一個瘦高黑衣人快步在前走去,這黑衣人他不陌生,正是『寒裡』四使中的一個,這證明賈子應並沒有騙他,沒說謊,他揚了眉。
  就在這時候,又一陣輕盈步履聲從書廊那一頭傳了過來。
  賈子虛忙道:「李爺,躺回炕上去,千萬別動聲色,暫時忍忍,容後找機會。」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終於聽了賈子虛的,退回炕邊躺了下來,剛躺定,步履聲已到了門口,門開處,紫瓊走了進來,她進房後頭一眼就望向賈子虛。
  賈子虛何等機警,當即欠身陪笑著,叫了聲:「姑娘。」
  紫瓊那銳利的目光從賈子虛臉上掠過,投向炕上的李存孝,論這一門『裝』,李存孝可比賈子虛差得多了,他的臉色不夠自然,連笑都勉強。
  「姑娘歇息了麼?」
  紫瓊凝望著他道:「沒有,姑娘不放心,特地讓婢子過來看看……」
  李存孝道:「請代我謝謝姑娘,有這位在這兒陪我,我很好。」
  紫瓊道:「姑娘讓婢子告訴您,她過一會兒再過來看您。」
  李存孝道:「還是讓姑娘多歇息歇息吧。」
  紫瓊轉眼望賈子虛深深一眼,道:「姑娘讓我再囑咐你一聲,千萬照顧好李爺,你知道該怎麼做,有什麼事招呼我,我就在隔壁。」
  賈子虛當然是連聲唯唯,在賈子虛連聲唯唯中,紫瓊向李存孝淺淺施了一禮,便告退出房兒去。
  紫瓊走了之後,賈子虛掩上門轉身望向炕上的李存孝,李存孝要說話,賈子虛以指壓唇,示意李存孝別出聲,然後走近炕邊低低說道:「李爺小心,這兒說話隔壁聽得見。」
  李存孝當即壓低了聲問,道:「我現在說想離開這兒……」
  「不行,李爺,」賈子虛搖頭說道:「咱門現在走不掉的。」
  李存孝道:「現在走不掉?為什麼?」
  賈子虛道:「我有自知之明,我這身所學恐怕這那個叫紫瓊的丫頭都比不上,更不要說跟女煞星對敵了,至於您,您身上帶著傷,身子也沒有復原,別說你不能跟她動手,就是她放您走您也走不遠……」
  李存孝眉鋒一皺,道:「那麼你看……」
  賈子虛道:「不知您這傷是怎麼來的?」
  李存孝當即就把跟溫飛卿,柳玉麟動手,被柳玉麟暗器所傷的事說了一便。
  聽畢,賈子虛臉色微變,道:「李爺,是不是被一種針狀暗器所傷?」
  李存孝點了點頭道:「是的。」
  賈子虛眉烽一皺道:「李爺,你這傷非得讓溫飛卿給您治不可。」
  李存孝道:「非得讓她給我治不可?為什麼?」
  賈子虛道:「據我所知,柳玉麟這種針狀暗器淬過毒,藏在他一把折扇裡,在武林中出了名的歹毒霸道,叫『搜魂銀針』。您聽聽這名字就知道它多歹毒,多霸道了,中了這種『搜魂銀針』的人除了柳玉麟親手治療外就是死路一條,照您現在的情形看,溫飛卿只是阻住了傷勢惡化,她還沒辦法把那『搜魂銀針』之毒法除盡淨……」
  李存孝道:「這麼說她也治不了我這傷。」
  賈子虛說道:「她是治不了你這傷,可是柳玉麟『寒星門』交情不錯,以溫少卿跟柳玉麟聯手對付您這件事來看,您就可以知道他跟『寒星門』的交情的確不錯,這樣的話她可以找柳玉麟要解藥……」
  李存孝道:「你以為她會救我麼?」
  賈子虛道:「瞧她對您的情形看,她是在為您洽傷不會錯的,知識這位出了名的女煞星居然會救人,這不能不算奇聞……」
  李存孝道:「以我看她是別有用心,她既然知道我是傷在柳玉麟的『搜魂銀針』下,她又怎會救我。」
  賈子虛沉吟了一下道:「不管怎麼說,您非讓她給您治傷不可,換個別人絕救不了您,柳玉麟雖傷了您,他是絕不會再反過來給您治傷的。」
  李存孝沒說話,旋即說道:「我還是現在離開她的好。」
  賈子虛忙伸手按住了他,道:「李爺,您應該看得出,無論她有什麼用心,暫時總不會拿您怎麼樣的。」
  李存孝道:「我倒不是怕她怎麼樣對我,我只是不願……」
  住口不言。
  賈子虛目光一凝,道:「我明白了,你是不願欠她這份情,是不?」
  李存孝道:「她要是別人,要我求她都可以,既然他是『寒星門』中人,我絕不欠她一點情。」
  賈子虛道:「事實上您已經欠了她的情了,怎麼說都是她救了您的,不是麼?」
  李存孝道,「這個我將來會還給她的……」
  賈子虛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李爺,恕我直言一句,我在您這個年紀的時候,脾氣比您還硬,只是到頭來那吃虧的還是自已,吃幾次虧之後把我這有角有稜的硬石頭也磨光滑了,您要知道,這不是鬧著玩的,也不是動意氣的事,柳玉麟的『搜魂銀針』出了名的歹毒霸道……」
  李存孝道:「我知道,只是……」
  賈子虛接著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此孝之始,您還年輕,憑您的人品,憑您的所學,前途應該是不可限量的,要是為一時意氣,為一時不忍而斷送了一輩子,那就稱不得一個『智』字了……」
  李存孝臉色變了一變,沒說話。
  「再說,」賈子虛接著說話道:「我所以冒殺身之險來把她的真正身份告訴您,也是因為您救過我父女,直接了當說一句,我是為了報恩,假如說您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之後,意氣用事得連自己的傷都不顧了,那就大違我冒死救您的原意了,而且我這報恩反而害了您了,這不也讓我鑄恨一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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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11:33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閫情心腸軟綿
  李存孝仍沒說後,可是他也沒再往起坐。
  賈子虛道:「您多歇歇,什麼都別想,等著她結您治傷,等她把您這傷治好,那『搜魂銀針』之毒法除盡淨後,咱們找機會走,您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李存孝開了口,道:「謝謝前輩……」
  賈子虛忙道:「李爺,您這是折我,這稱呼我可是萬萬不敢當的。」
  李存孝道:「令嬡的年紀跟我差不多,我稱您一聲前輩是理所當然的,也是應該的。」
  賈子虛道:「李爺……」
  李存孝道:「前輩要是不嫌棄,還請叫我的名字,我兩字存孝。」
  賈子虛這:「這我怎麼敢……」
  李存孝道:「當日我伸手解前輩跟令嬡之圍,那是我路經該處碰上的,路見不平,披刀相助,那也是應該的,何況對方是『寒星門』中人,而前輩今日對我,則是專程冒險而來,這讓我很感激,就憑這,前輩已不欠我什麼,反之,倒是我欠前輩一份情,就憑這,前輩受我一聲尊稱有什麼不可以的……」
  頓了頓,接道:「再說,前輩年紀比我大,令權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如果有加上出道早晚……」
  賈子虛打斷了他的話,笑道:「好了,好了,我能托大受你這一聲,可是你叫你的,我叫我的,你叫我一聲前輩,我叫你一聲老弟,這樣咱們誰也沒點便宜,誰也不吃虧……」
  李存孝道:「世上那有這種稱呼?」
  「怎麼沒有?」賈子虛道:「我年紀比你大,出道也在你之前,我是你的前輩,而你年齡比我小,出道在我之後,你是我的小老弟,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季存孝還待再說,賈子虛一招頭,接著說道:「老弟,眼前不是計較稱呼的時候,你我都不是俗人,也不必在稱呼上計較,以我希咱們還是把握這難得的機會談點正經的才是正事。」
  李存孝道:「前輩以為……」
  只聽一陣穩健步履聲傳了過來。
  李存孝俊然住口不言,賈子虛閃身到了旁邊,爬到門縫上往外一看,立即轉過頭來道:「老弟,那『寒星四使』中的一個又來了。」
  李存孝揚了揚眉道:「她『寒星門』中人這麼大搖大擺進進出出,難道不怕我看見麼?」
  賈子虛呆了一呆道:「說得是,許是她認為老弟身邊有我在,再不,就是她認為老弟一時半會兒還難以下炕……」
  一陣輕盈步履聲傳了過來。
  賈子虛連忙退回炕邊,低低說道:「過來了……」
  話音未落,房門被推開了,韓飛飛帶著紫瓊走了進來,賈子虛欠身一禮,道:「姑娘,」韓飛飛目光從賈子虛臉上掠過,落在李存孝臉上,嫣然一笑道:「我總是放心不下,也總覺得誰照顧你也不如我自己照顧你來得好……」
  李存孝淡然說道:「謝謝姑娘,我很好,姑娘要是再勞累的話,我就更不安了。」
  韓飛飛沒說話,裊裊直趨炕邊,紫瓊拉過一粑凳子,韓飛飛就在炕邊坐下,望了望李存孝這才含笑說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我早就想告訴你,可是我怕,我怕你一怒拂抽,那有礙你的傷勢,所以我一直隱瞞到如今……」
  賈子虛詫異地看了韓飛飛一眼,他沒敢看李存孝,他怕露了破綻。
  韓飛飛接著說道:「這兩夭我想來想去總覺得這件事遲早瞞不了你,而且老這麼隱隱瞞瞞地,也讓我自己心裡不安,連覺也睡不安寧,所以我才下了決心要告訴你……」
  李存孝道:「姑娘要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韓飛飛搖搖頭,才說道:「我倒沒什麼為難之處,我只怕你……其實,這也是不能勉強的,等我告訴你之後,你要怎麼樣卻隨你,不過你一定得讓我把你的傷治好……」
  李存孝道:「姑娘這麼關心我的傷?」
  韓飛飛搖了搖頭,嬌靨上驚過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色:「別跟我客氣了,聽我告訴你,我不姓韓,也不叫韓飛飛,我姓溫,叫溫飛卿,是『寒星門』中人,溫少卿是我的哥哥。」
  賈子虛大訝,簡直詫異欲絕,他想不通這位女煞星為什麼突然有此轉變,瞪眼張嘴直望著溫飛卿。
  李存孝又何嘗不詫異,他也詫異欲絕,怔怔地望著溫飛卿。
  溫飛卿道:「你聽明白了麼?」
  李存孝定了定神道:「我聽明白了,我沒想到姑娘會是『寒星門』的二姑娘……」
  溫飛卿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現在你總算知道了,我了卻了一樁心事,也去了堵在心裡的一個結,你要離開我;或者要我離開你都可以,不過我剛才說過,你一定得讓我把你的傷治好。」
  這一來倒讓李存孝不好說什麼了,他遲疑了一下道:「不管怎麼說,姑娘總救過我……」
  溫飛卿道:「只能說我是碰上的,老實說我原也沒打算救你,『寒星門』凶名遠播,煞威震武林,溫飛卿更是個毒如蛇蠍、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女魔頭,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忽然軟了心腸把你救上馬車,這是我生平頭一回伸手救人,頭一回心腸軟綿綿……」
  李存孝道:「無論怎麼說,我都該感激姑娘……」
  「那更不必,」溫飛卿搖頭說道:「我剛說過,我是碰上的原也沒打算救你。」
  李存孝道:「無論怎麼說,我都該感激姑娘……」
  溫飛卿目光一凝,道:「這麼說你是一定要把我當成救命恩人了?」
  李存孝避開了那一雙令他心悸,也讓他不安的清澈、深遂目光,道:「那是理所當然……」
  溫飛卿道:「這麼說你並沒有離開我,或者要我離開你的意思。」
  這叫李存孝怎麼說,他作了難,要他做,憑一時激動他也許做得出來,可是要他說,面對面的這麼說,他卻硬不起心腸,何況人家把話已經說明了。
  遲疑了半晌他才說了這麼一句:「姑娘,世上無不散之宴席,遲早……」
  溫飛卿美目中掠過一抹異采,截口說道:「那是以後的事,以後的事,誰也無法預料,是不?」
  李存孝沒說話。
  溫飛卿收回了目光,兩排長長的睫毛貶動了一下,目光下垂,眼望著地下,道:「以後無論你當我是什麼,是敵是友,那隨你,我不能勉強,也不敢奢求,至少現在,以前也有過一段時間你把我當朋友,我已經很知足了……」
  話說到這兒,她站了起來,那一雙清澈、深邃而且銳利目光落在賈子虛臉上。賈子虛人很機靈,忙道:「姑娘有什麼吩咐?」
  溫飛卿淡淡一笑,道:「我不管你的用心何在,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我不再計較,也不再追究,今後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別再跟我作對就是了,我跟你無怨無仇,反之還對你有恩,是不是?」
  賈子虛為之一征!
  溫飛卿隨又轉望李存孝,道:「你好好歇息吧,不會太久的,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了話,她帶著紫瓊裊裊行了出去,紫瓊還隨手帶上了門。
  賈子虛回過神來,忽然為之機靈一顫,道:「好厲害……」
  李存孝訝然說道:「她怎麼知道……」
  賈子虛搖頭說道:「誰知道,大半她聽見了……」
  李存孝道:「她又怎麼會自己來告訴我她的真正身份?」
  賈子虛道:「這有兩種可能,她聽見了咱們的談話,明知瞞不往了,再不就是真如她所說,她不打算再瞞你了,不管怎麼說,溫飛卿她居然會饒人,這不能不說又是一樁奇事,我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也算是再世為人……」
  李存孝道:「怎麼聽她說她對前輩有恩?」
  賈子虛遲疑了一下道:「不瞞老弟你說,她是救過我一次,那是在一座古祠裡,我落在『白骨三煞』之手,是她把我從『白骨三煞』手裡要了出來……」
  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大方納悶,想不通溫飛卿何以能看破了他。
  賈子虛是溫飛卿帶進來的,李存孝並不知道溫飛卿起先並不認識這位賈子虛,所以聽賈子虛這麼一說之後他也沒有多問。
  兩個人默默地相對著。
  那裡溫飛卿帶著紫瓊出了客棧。客棧門外垂手恃立著那「寒星四使『中的一個,溫飛卿淡淡然一聲輕喝:「帶路!」
  那「寒星四使『之一應聲轉身往東而去。那」寒星四使「之一的瘦高黑衣人在前,溫飛卿帶著紫瓊在後,三個人前一後二往東行去。走沒多遠來到一處,看樣子這是一間民房,民房是民房,卻由於年久失修,殘破得可以。民房門口站著兩個黑衣人,領口跟袖口上都繡著寒星,說憑這,武林中人絕沒人敢近。溫飛卿一到,那兩個黑衣人立即恭謹躬下身去。溫飛卿臉色冷漠,問道:「少主跟柳公子呢?」
  一名黑衣人恭聲答道:「回姑娘,少主跟柳公子在裡頭。」
  飛卿道:「他兩個可知道我要來?」
  那名黑衣人道:「回姑娘,厲魄已經把姑娘要來的事稟報少主了。」
  溫飛卿轉望那瘦高黑衣人。
  瘦高黑衣人立即欠身說道:「稟姑娘,在下已把姑娘的話稟報少主了。」
  溫飛卿雙眉一揚,冷哼道:「他倆好大的架子。」
  一語未了,裡頭傳出一聲朗笑:「柳玉麟恭迎來遲,二姑娘幸勿見怪……」
  隨著這話聲,裡頭邁著灑脫步履走出了當世四塊玉之一的柳玉麟,他仍是那襲青衫,灑脫而俊逸,出門一揖至地,含笑說道:「二姑娘別來無恙。」
  溫飛卿沒答禮,淡然說道:「托柳公子的福,溫飛卿尚稱粗健。」
  柳玉麟抬眼凝目,笑哈哈地道:「柳玉麟恭迎來遲,還望二姑娘大度寬容。」
  「好說,」溫飛卿道:「怎麼敢當柳公子這恭迎二字,倒是溫飛卿來得魯莽,還要請柳公子海涵。」
  柳玉麟朗笑一聲道:「溫柳兩家交情不惡,令兄溫少主不棄,跟柳玉麟更稱莫逆,二姑娘說這話豈非太以見外,這兒不是談話的處所,二姑娘裡頭請。」
  他側身讓開進門路,灑脫異常地擺了手。
  溫飛卿道:「有了。」帶著紫瓊走了進去。
  這家民房看外表是年久失修,殘破異常,但那上房裡的擺設卻是豪華而名貴,大不相襯。
  一塊紅氈鋪地,錦粱漆幾,茶几上還擺著茶具,一把茶壺,幾個茶盅,全是上好的細瓷。
  柳玉麟指著眼前擺設笑道:「二姑娘請看,這全星令兄溫少主帶來的。」
  溫飛卿淡然說道:「我看得出這是溫家的東西。」
  柳玉麟笑道:「令兄可真會享受,出門還帶著擺設,其實放眼當今有這種闊綽排場的,也只有『寒星』溫家……」
  溫飛卿道:「柳公於錯了,溫家之中有這種闊綽排場的,也只是家兄一人,溫飛卿可不敢擺這種排場。」
  柳玉麟仰天笑道:「二姑娘客氣了,誰不知道二姑娘每出門必香車怒馬,美婢隨恃,應用之物一應俱全,小至髮飾都帶得齊齊全全。」
  溫飛卿揚了揚眉,道:「柳公子對溫飛卿倒知道得不少。」
  「當然,當然,」柳玉麟笑得餡媚,道:「二姑娘一切可說都在柳玉麟方寸之中。」
  溫飛卿目光一凝,望著柳玉麟沒說話。
  柳玉麟忙道:「倘有失言,還望二姑娘看在肺腑之誠份上……」
  溫飛卿卻像沒聽見,目光略一環掃,問道:「家兄呢?」
  柳玉麟道:「溫少主有事出去了,馬上就回來,溫少主臨走交待,要柳玉麟代為……」
  溫飛卿往後一擺學,紫瓊搬過一支錦凳,溫飛卿坐了下去道:「柳公子,我這裡告罪了。」
  柳玉麟忙道:「不敢當,不敢當,是我對二姑娘失措疏忽,忘了請二姑娘坐……」
  溫飛卿說道:「彼此不外,柳公子別客氣,也請坐吧。」
  柳玉麟有點受寵若驚,一連答應兩聲,忙坐了下去,他就坐在溫飛卿對面,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溫飛卿那張艷麗無雙、嬌艷無比的嬌靨。
  溫飛卿沒在意,也落落大方,只是神色有點冷漠,容得柳玉麟坐定,她開口間道:「柳公子可知道家兄往哪裡去了?」
  柳玉麟搖頭說道:「這個我沒聽令兄說,我也沒問,只聽令兄說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溫飛卿道:「柳公子可知道家兄幹什麼去了?」
  柳玉麟道:「這個令兄也沒說,我也沒問。」
  溫飛卿道:「他一個人出去的麼?」
  柳玉麟道:「不,帶著四使中的一個去的。」
  溫飛卿沉默了一下道:「不管他了,好在我主要的只為見見柳公子,見不見他不要緊……」
  柳王麟微微一怔,忙道:「怎麼,二姑娘主要的只為見柳玉麟?」
  溫飛卿道:「是的,我主要的只為見柳公子。」
  柳玉麟臉上掠過一絲喜色,訝然忙道:「二姑娘有什麼值得我效勞之處麼?」
  溫飛卿道:「效勞二字我不敢當,我只是希望柳公子能幫我個忙……」
  柳玉麟腰一直,胸一挺道:「能為二姑娘效勞,那是柳玉麟的無上榮寵,二姑娘請只管吩咐,柳玉麟自當竭盡棉薄。」
  溫飛卿美目流波,膘了他一眼道:「柳公子肯幫我這個忙麼?」
  柳玉麟義形於色地道:「這什麼話,我剛才說過,溫柳兩家交情不惡,令兄溫少主也拿我當知心朋友看,二姑娘的事豈不也是我的事……」
  溫飛卿嫣然一笑,如花朵怒放,嬌艷動人,道:「據我所知,柳公子是一向吝於幫人忙的。」
  柳玉麟一笑點頭道:「不錯,二姑娘可謂知我,柳玉麟生平一向不作許諾,不幫人忙,可是那是對別人,對二姑娘該當別論。」
  溫飛卿「哦」地一聲道:「是麼,柳公子……」
  柳玉麟道:「柳玉麟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二姑娘若不見信……」
  溫飛卿微一搖頭,含笑說道:「對柳公子,我豈敢有不信之說,我只是不明白柳公子何以對我獨厚。」
  柳王麟遲疑了一下,餡媚地笑道:「這個……咳,我剛說過,溫柳兩家……」
  溫飛卿截口說道:「柳公子原來看的是兩家那不惡的交情,我這裡謝了。」
  她微微欠了欠嬌軀。
  慌得柳玉麟忙答一禮,有點赧然地笑道:「當然,那也是因為二姑娘國色天香,艷絕當世,我私心傾慕已久……」
  溫飛卿輕輕地咳了一聲。
  柳玉麟忙道:「二姑娘,這是柳玉麟肺腑之言,本一片赤誠。」
  溫飛卿微微一笑道:「我並沒說不是。」
  柳玉麟道:「多謝二姑娘見信,多謝二姑娘見信,二姑娘要我效勞的事是……」
  溫飛卿道:「我想伸手向柳公子討點東西。」
  柳玉麟怔了一怔,道:「柳玉麟有什麼東西值得二姑娘垂青的?」
  溫飛卿說道:「這樣東西在柳公子看來也許微不足道,但不管什麼,可是在我眼裡卻是珍貴異常……」
  柳玉麟「哦」一聲道:「有這一說?那麼二姑娘只管開口就是,能獲得二姑娘青睞,休說是區區一樣東西,就是柳玉麟這個人,這條命,雙手奉與二姑娘又何憾?」
  溫飛卿目光一凝,道:「這麼說我要是要柳公子的命,柳公子也毫不猶豫了?」
  柳玉麟臉色一整,煞有其事,道:「誠然,這條命能獲得二姑娘青睞,那也福緣深厚,造化不小,柳玉麟縱死九泉心也甜,二姑娘只管開口就是。」
  溫飛卿笑笑說道:「柳公子這話讓我十分感動,當今世上能為我捨命,肯為我捨命的,柳公子是頭一個,怕也是僅有的一個,對柳公子這麼個人,我問忍言要命二字……」
  柳玉麟道:「多謝二姑娘……」
  溫飛卿笑笑說道:「我只請柳公子把柳公子那稱獨門的『搜魂銀針』解藥給我一些……」
  柳玉麟一怔,臉色微變,道:「原來二姑娘要的是那『搜魂銀針』的解藥……」
  溫飛卿道:「不錯,柳公子肯給麼,捨得麼?」
  「這什麼話,」柳玉麟搶著說道:「只要是二姑娘開口,柳玉麟連命也欣然雙手奉上,何在乎這區區一些藥物?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
  溫飛卿道:「這麼說柳公子是肯給了?」
  柳玉麟一點頭道:「不錯,對二姑娘,我絕不吝嗇,只是我要知道一下,二姑娘要那『搜魂銀針』的解藥幹什麼用?」
  溫飛卿答道:「這個柳公於就不必管了,我自有大用。」
  柳玉麟要說話,溫飛卿已接著說道:「當然,假如我不說明柳公子就不給解藥的話,那另當別論,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柳公子……」
  柳玉麟道:「對二姑娘,豈有這一說……」
  溫飛卿道:「那麼我這裡先謝謝了。」
  柳玉麟微一搖頭道:「那倒不必,我也不敢當,只是……」
  目光一凝,接道:「二姑娘,可是要給那姓李的療傷?」
  溫飛卿含笑點頭,道:「柳公子說著了,我就是為給他療傷。」
  柳玉麟笑笑說道:「二姑娘可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麼?」
  溫飛卿道:「我不管他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只知道他帶著傷,是傷在柳公子你那獨門霸道暗器『搜魂銀針』之下。」
  柳玉麟道:「二姑娘可知道他與令兄……」
  溫飛卿道:「我知道。」
  柳玉麟一怔,訝然說道:「二姑娘知道?」
  溫飛卿道:「是的,我知道,他告訴我了,沒一點隱瞞。」
  柳玉麟道:「他會告訴二姑娘,這真讓人難信?」
  溫飛卿道:「柳公子是不相信他會告訴我呢,還是不相信我的話?」
  柳玉麟道:「溫姑娘該知道不論按情按理,他都不該……」








第25章 一諾
  溫飛卿道:「我可以告訴柳公子,起先,他並不知我是『寒星門』中人,也不知道我就是溫飛卿。」
  柳玉麟呆了一呆,道:「那就難怪了,只是,二姑娘既然知道他踉令兄結過梁,有過仇,怎麼還……」
  溫飛卿道:「家兄是家兄,我是我,是不是,柳公子?」
  柳玉麟忙道:「說得是,說得是,令兄是令兄,二姑娘是二姑娘,就是手足至親,對一件事也有不同的看法,只是……」
  微微一笑,接道:「二姑娘此舉怕要落個背叛」寒星門『之名啊。「溫飛卿淡然一笑道:「柳公子認為我是背叛『寒星門』麼?柳玉麟忙搖頭說道:「我怎麼敢,我怎麼敢,我只是提醒二姑娘……」
  溫飛卿道:「多謝柳公子。」
  柳玉麟話鋒忽轉,問道:「二姑娘可知道他是為什麼跟『寒星門』結梁結仇的麼?」
  溫飛卿道:「我不知道,柳公子要是知道,請說給我聽聽。」
  柳玉麟道:「二姑娘當知道『冷月』令狐家跟『寒星』溫家互有婚約。」
  溫飛卿道:「這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冷月』、『寒星』兩家是世交,家兄跟令狐姑娘從小在一起長大,家父很喜愛令狐姑娘,有意結這門親事。」
  柳玉麟道:「這就是了,那姓李的花言巧語誘拐令狐姑娘,居然使得令狐姑娘一反常態,對令兄也大為冷漠……」
  溫飛卿淡然一笑,道:「柳公子,這誘拐二字用得不妥,要知道今狐姑娘並不是二三歲的小孩子。」
  柳玉麟怔了一怔,旋即含笑說道:「這麼說二姑娘認為要怪只該怪令狐姑娘,不該怪……」
  溫飛卿道:「我並沒有說該怪誰。」
  柳玉麟望了望她道:「二姑娘,據我所知在令狐姑娘沒碰見這個姓李的之前,她對令兄一直是很……」
  溫飛卿笑笑說道:「這件事柳公子恐怕不及我這溫家人清楚,據我所知,令狐姑娘一直跟家兄相處得不錯,也一直把家兄當做兄長,要說她將來會成為溫家的媳婦,那卻怕未必。」
  柳玉麟一怔,道:「二姑娘這話?」
  溫飛卿淡然笑道:「柳公子,你我把話扯遠了。」
  柳玉麟強笑一聲道:「是,是,關於二姑娘要解藥的事,二姑娘怎會執意要救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呢……」
  溫飛卿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是為自己的後半輩子打算,柳公子認為不該麼?」
  柳玉麟先陪上一笑,繼而說道:「恕我直言一句,據我所知,二姑娘生就一副鐵石心腸……」
  溫飛卿嫣然一笑道:「柳公子怎不說我心狠手辣、毒如蛇蠍?」
  柳玉麟忙格手說道:「二姑娘明鑒,那話我可真不敢……」
  溫飛卿道:「這有什麼敢不敢的,溫飛卿是個心狠手辣、毒如蛇蠍的煞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也是事實。只是我要告訴柳公子,我想過了,這也是我的感覺,以前我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這多年來我心裡是空虛的,而且有著極度的不安,尤其在夜深入靜的時候,我簡直有點怕,那倒不是怕別人,也不是怕冤魂盅命,而是愧對夭地,愧對自己的良心,可是自從我救了他之後,我心裡一直是充實的,也一直心安理得,為善最樂,這不就是麼,同時……」
  頓了頓,接道:「我也想過了,我不能老這麼下去,我該為自己的後半輩子著想,我該做點善事以贖我以前的罪過,也想積點後福,所以從現在起,我要改改性格,一反前態,手上絕不再沾一點血腥,而且我要盡可能的做好事,以求他日能有個善報。」
  柳玉麟兩眼睜將老大,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姑娘令人敬佩,也可喜可賀……」
  溫飛卿淡然笑道:「謝謝柳公子。」
  柳玉麟道:「二姑娘能有這麼一個改變,那的確不容易,不知道二姑娘何以有這種突變,是受了誰的……」
  溫飛卿淺淺一笑道:「我自己想通了而已。」
  柳玉麟肅然說道:「想通,看破,都大不易,二姑娘超人,只是……」
  他突然笑了,笑得有點狡猾,也有點陰騖,道:「懸崖勒馬,恐怕為時已晚了吧。」
  溫飛卿道:「我不懂柳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玉麟搖頭說道:「提起『寒星門』二姑娘來,黑白喪膽,正邪亡魂,這已經在人心裡生了根,二姑娘要想改變世人對二姑娘的眼光,那恐怕不大容易。」
  溫飛卿揚了揚眉道:「我做我的,至於毀譽褒眨,一任世情。」
  柳玉麟仰頭一聲朗笑,道:「好一個毀譽褒貶,一任世情,二姑娘又何只令人敬佩,好吧,二姑娘既然這麼說,既然這麼堅決,我也就不便再說什麼了,二姑娘伸手向我要解藥,我也不敢不給,只是,我把這從不輕易出手的獨門解藥給了二姑娘,讓二姑娘拿去為善救人,二姑娘何以謝我?」
  溫飛卿道:「柳公子要我怎麼個謝法。」
  柳玉麟笑得陰騖,道:「我要二姑娘怎麼謝,二姑娘就怎麼謝麼?」
  溫飛卿道:「那要看柳公子是怎麼說了,只要我能力所及……」
  柳玉麟搖頭說道:「以我看這無關二姑娘的能力,只在於二姑娘願不願意。」
  溫飛卿道:「柳公子何妨說說看,柳公子可以漫天要價,我也可以就地還錢,是不?」
  柳玉麟目射奇光,仰夭大笑,道:「好一個漫夭要價,就地還錢,二姑娘誠乃雅人,也是位爽快人,不差,二姑娘說得不差,我可以漫夭要價,二姑娘也可以就地還錢……」
  笑聲忽斂,目光忽凝,道:「二姑娘,我剛才說過,我私心傾慕已久……」
  溫飛卿道:「我聽見了,頗感榮寵。」
  柳玉麟道:「我只求二姑娘千金一諾。」
  溫飛卿嫣然一笑道:「柳公子,你要價太高了。」
  柳玉麟陪笑搖頭道:「不高,二姑娘,對別人,或許是太高了,可是對這姓李的,這要價並不算高,他這個人值,姑娘想必也同意我這一說法。」
  溫飛卿道:「我希望能救他,可並不一定非救他不可。」
  柳玉麟嘿嘿笑道:「這麼說二姑娘也不在乎我給不給解藥了,是麼?」
  溫飛卿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含笑說道:「柳公子只求我一諾,柳公子就信得過我那一諾麼?」
  「當然,」柳玉麟點頭道:「『寒星』溫家什麼家門,二姑娘何等身份,豈會出爾反爾,失信於人?」
  溫飛卿微微一笑道:「柳公子既然這麼說,我就點頭了,只是我身上沒帶什麼東西……」
  柳玉麟微微一怔道:「沒想到二姑娘這麼好說話,看來這姓李的值得價還要高些,二姑娘,要信物沒有用,我什麼都不要。」
  溫飛卿道:「什麼都不要,但憑一句話?」
  「是的」柳玉麟點頭說道:「但憑二姑娘這干金一諾。」
  溫飛卿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吧,柳公子請把解藥交給我。」
  柳玉麟毫不猶豫地探懷摸出一個小白玉瓶,信手往茶几上一放,道:「二姑娘要多少請自己拿。」
  溫飛卿把目光投落在那小白玉瓶上道:「這瓶子裡裝的就是『搜魂銀針』的解藥麼?」
  柳玉麟倏然一笑道:「二姑娘,柳玉麟跑不了的,他也捨不得跑。」
  溫飛卿伸手拿起了那隻小白玉瓶,拔開瓶塞往外一倒,只見幾顆其色赤紅,細小如豆的藥九滾了出來,她抬眼問道:「把柳公子那『搜魂銀針』之毒法除盡淨,需要幾顆解藥?」
  柳玉磷道:「一顆已綽綽有餘了。」
  溫飛卿道:「那麼我拿你兩顆解藥。」
  她捏起了兩顆藥丸,把多餘的又裝進了瓶子裡,然後把那隻小白上瓶又放在茶几上。
  柳玉麟伸手拿起那小白玉瓶藏入懷中,溫飛卿則站了起身,道:「柳公子,我要走了。」
  柳玉麟道:「怎麼,不等令兄了麼?」
  「不了,」溫飛卿搖頭說道:「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一邊說話一邊帶紫瓊往外行去。
  柳玉麟說道:「二姑娘來時我恭迎稍遲,已屬失禮,如今二姑娘要走了,我說什麼也要恭送一陣。」
  說著,他就要跟出去。
  溫飛卿回眸一笑,百媚橫生,道:「送客千里,終須一別,公子跟我還客氣麼?」
  柳玉麟神色為之一蕩,人也為之呆了一呆,一時硬沒能說出話來,就在他這一怔神,溫飛卿帶著紫瓊已過了院子往外行去,柳玉麟當真聽了溫飛卿的,沒有跟出去。
  出了大門,那『寒星四使』之一的瘦高黑衣人厲魄要送,溫飛卿卻沒讓他送,她望看另兩名黑衣人道:「你兩個說少主跟柳玉磷在裡頭,我怎麼只見著柳玉麟一人?」
  那兩名黑衣人呆了一呆,對望一眼道:「回姑娘,在姑娘沒來之前少主還在裡頭……」
  溫飛卿道:「這麼說你兩個並沒見他出大門?」
  那兩名黑衣人道:「是的,姑娘。」
  溫飛卿眉鋒微微一皺道:「他這是上那兒去了……」
  抬眼望向厲魄,道:「在路上可曾聽少主說過這兒有什麼事麼?」
  黑衣人歷魄道:「回姑娘,屬下未聽少主說過。」
  溫飛卿沉吟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等他回來記住告訴他一聲我來過了。」
  帶著紫瓊走了。
  背後,厲魄等恭謹躬下身去,齊聲說道:「屬下等恭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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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12:30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落虎口
  片刻之後,溫飛卿主婢二人回到了客棧裡,她兩個進後院的時候,李存孝住的那間房門關著,溫飛卿沒在意,走過去抬手推開了門,門開處,她為之一怔,繼而嬌變了色。
  她剛才走的時候,李存孝躺在炕上,賈子虛站在一邊,如今她回來了,炕上的李存孝沒影兒了,那賈子虛也不見了,房子裡沒什麼別的變動,只有人不見了。
  紫瓊冰冷說道:「姑娘,您太相信別人了,我去問問夥計,看他兩個什麼時候走的。」
  她轉身要走,溫飛卿伸手拉住了她道:「別,紫瓊,他兩個這種走法不會讓他們知道的。」
  紫瓊嬌面發青,道:「您這麼對人有什麼用,換不來他的心的。」
  溫飛卿沒說話,緩緩往裡走去,她在房裡到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她突然笑了,笑得有點淒然:「剛才他還在這房裡,誰知道前後不過片刻工夫就看不見人了,他說得對,世上無不散的筵席,遲早是要離開的,我不怪他,可是那張遠亭……」
  眉宇間掠過一片驚人的的煞氣,道:「我已經說過不計較,不追究了,現在我卻非殺他不可,紫瓊,傳話厲魄三個,限半日內給我找到那張遠亭,要不然……去。」
  紫瓊應聲轉身要往外走,可是剛轉過身她便站住了,兩眼直楞愣地望著門外,詫聲叫道:「柳公子……」
  溫飛卿霍然轉身外望,可不是麼,一襲青衫,滿面堆笑,不是那柳玉麟是誰,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的。
  溫飛卿定了定神道:「你來幹什麼?」
  柳玉麟並沒有往裡走的意思,站在門口含笑說道:「我是送二姑娘,也順便來看看那幸運兒,看來二姑娘是料到我會跟來了。」
  溫飛卿道:「我料到……你這話……」
  柳玉麟微微一笑道:「不然二姑娘怎會把他藏了起來?」
  溫飛卿明白了,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你誤會了,不是我把他藏了起來,他走了。」
  柳玉麟一怔道:「怎麼說,二姑娘,他走了?」
  溫飛卿沒說話。
  柳玉麟搖搖頭,說道:「二姑娘不惜犧牲自己為他求得解藥,他卻來個不辭而別,看來他無福消受二姑娘這美人之恩,也薄情寡義得可以,比起柳玉麟來他可是差多了,這種人還值得二姑娘垂青,值得二姑娘難受麼?」
  紫瓊臉上變了色,溫飛卿卻沒在意地笑笑道:「你沒說錯,我不惜犧牲自己為他求得兩顆解藥,他卻來個不辭而別,實在薄情寡義得可以,比起柳公子來也的確差多了,這種人委實不值得垂青,不值得難受……」
  柳玉麟道:「那麼二姑娘還等什麼?」
  溫飛卿道:「我不等什麼,還有什麼好等的。」
  柳玉麟道:「既是如此,二姑娘收拾收拾跟我走,柳玉麟願以怒馬香車……」
  溫飛卿目光一凝,美日中倏現煞威。
  柳玉麟微微一笑,改口說道:「二姑娘別忘了那千金一諾。」
  溫飛卿詭笑道:「我沒有忘,只是……解藥我已經到手了。」
  柳玉麟顏色不變,笑哈哈地道;「看來二姑娘有意食言背信………」
  「不錯,」溫飛卿微一點頭,答道:「我確有這意思。」
  柳玉麟仍不在意,依然笑容可掬道:「我願提醒二姑娘兩件事,第一,那姓李的帶著傷不辭而別,令兄至今還沒有回來,若是冤家路窄,無巧不巧地讓他兩個碰在一起,那後果……」
  陰陰一笑,住口不言。
  溫飛卿雙眉一揚,喝道:「紫瓊,去你的,另加一句,凡屬『寒星門』人,任何人不許動他,否則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紫瓊答應一聲,邁步直闖了出去。
  柳玉麟連忙閃向一旁讓開了出門路。
  溫飛卿望著柳玉麟道:「謝謝你提醒我,如今你可以不必為他擔心了。」
  柳玉麟笑笑說道:「希望令兄能聽二姑娘的話。」
  溫飛卿道:「以我看他會聽。」
  柳玉麟一笑說道:「那是最好不過,我要提醒二姑娘這第二件事是……」
  望了望溫飛卿那雙拿解藥的玉手道:「二姑娘把兩顆解藥忘在茶几上了。」溫飛卿淡然一笑,剛要說話,倏地臉色一變,道:「我的確是把它忘在茶几了,謝謝你跑這趟給我送來。」
  柳玉麟陰陰一笑道:「我相信二姑娘心裡一定是詫異欲絕,自己明明倒了兩顆解藥在手,然後捏著它回到這兒來,怎麼就這一刻工夫那兩顆解藥卻不翼而飛了,是不是,二姑娘?」
  溫飛卿微一點頭道:「是的,我的確很詫異,你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麼?」「自無不可,」柳玉麟含笑說道:「我本來是不打算告訴二姑娘的,可是後來我想覺得還是應該讓二姑娘知道一下的好,是這樣的,二姑娘,這種丸藥是我特製的,只要出了那個玉瓶,隔不久就會化為烏有,它要是包在紙裡還好,要是握在手裡就會從人的掌心滲進血脈裡頭去……
  溫飛卿很鎮定,道:「是麼。」
  柳玉麟道:「我這是不折不扣的實情,我再告訴二姑娘一句,二姑娘拿的那兩顆藥丸並不是什『搜魂銀針』的解藥,而是我秘製的一種媚藥……」
  溫飛卿臉色陡然一變,剎時間她又恢復平靜,道:「是麼。」
  柳玉麟含笑說道:「二姑娘要是不信的話,可以稍等一會兒再看,稍等一會兒之後,我保二姑娘自解羅衣……」
  溫飛卿倏地目中煞光一閃,道:「柳公子想要幹什麼?」
  「這還用問麼,二姑娘,」柳玉麟笑得淫邪,道:「二姑娘如今雖然是處女之身,但這種事不會不懂,我要跟二姑娘攜手巫山,共赴陽台,就借這客棧一房之地,這間上房權充你我洞房成就百年好事……」
  溫飛卿道:「這兒別說花燭了,就連個喜字都沒有,你不覺得……」
  柳玉麟點頭笑道:「的確顯得寒槍一些,也有點過於草率,但在此時此地只有將就將就了,雖然一無花燭,二無喜字,但那鳳流快趣,銷魂滋味應該是一樣子,二姑娘以為然否。」
  溫飛卿淡然一笑道:「你要知道『寒星門』並不只我一個人。」
  柳玉麟微一點頭道;「二姑娘這話我憧,只是二姑娘自願委身,我何懼之有,我獲二姑娘千金一諾,已得二姑娘首肯,這總不假,日後令尊、令堂若見怪,也只是責我過於寒傖,過於草率而已,別的他二位該無話可說。」
  濕飛卿那如花的嬌上泛起一片紅,益增嬌艷,也越顯得動人,同時,她那雙美日中也閃漾出一種惑人的異采,這異采,帶著無限的春意。
  柳玉麟笑了,笑得好不淫邪,邁步走了進去,隨手掩上了門,房裡,溫飛卿一聲令人心神震盪輕嗯,接著是柳玉麟一聲充滿得意的輕笑。
  就在這當兒,黃影一閃人似電,這間房門口多一了人,那是當世四塊玉中的另一個,侯玉昆。
  他望了望那緊閉的房門,突然一聲輕咳。
  房裡,晌起了一聲驚喝:「誰!」
  侯玉昆淡然說道:「問什麼,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房裡柳玉麟冷哼一聲:「說得是。」
  房門開了,柳玉麟當門而立,一襲青衫襟開著,扣子都沒來得及扣,他神色怕人,先是一怔,繼而臉色微變:「原來是你……」
  侯玉昆徽一拱手,含笑就道:「王麟兄別來無恙?江南一別,至今已數移寒暑,玉麟兄風神不改,風采依舊,旦益顯得俊悄風流,可喜可賀,昔人云,一日不見如三秋,你我……」
  柳玉麟冷冷說道:「侯玉昆,君子成人之美……」
  侯玉昆一笑說道:「王麟兄有此美事,小弟何敢煞人風景做此有損陰德的絕子絕孫事?無如,玉麟兄,常言說得好,見面分一半……」
  柳玉麟目中寒芒一閃,厲聲道:「侯玉昆,你怎麼說!」
  侯玉昆笑哈哈地道:「玉麟兄沒聽見麼,見面分一半。」
  柳玉麟面上掠過一絲殺機,陰陰笑道:「侯玉昆,你趕得好巧……」
  侯玉昆笑笑說道:「不瞞玉麟兄說,我早來了,也躲在一旁偷觀了半天了。」
  柳玉麟道:「這麼說,你是個有心人。」
  侯玉昆微笑道:「不是有心人我就不現身了,你我一向交情不惡,何必讓這件事讓玉麟兄你恨我一輩子,是不?」
  柳玉麟道:「侯玉昆,你可知道她是誰?」
  侯玉昆嘿嘿笑道:「玉麟兄艷福不淺,溫飛卿又是當世有數的美人兒,讓人翹拇指的紅粉嬌娃,多少人欲一親芳澤而後死……」
  柳玉麟道:「你也願意麼?」
  侯玉昆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說著,貪婪地往房裡望了望,說道:「玉麟兄,你見過了,我還沒見過。能讓我問一句麼,如何?」
  柳玉麟冷笑說道:「三字,『玉無暇』!」
  侯玉昆仰頭一笑道:「好個玉無暇,玉麟兄不愧風流情種,個中老手……」
  柳玉麟道:「你要知道,溫少卿『寒星四使』就在左近。」
  侯玉昆笑道:「玉麟兄既有一顆包天的色膽,小弟我……」
  柳玉麟道:「我不同,我已得溫少卿默許,同時這也是溫飛卿自願委身,我不過把日子稍微提前罷了。」
  侯玉昆哈哈一笑道:「玉麟兄可真夠急的,也是,免得夜長夢多,讓煮熟了的鴨子飛了,只是,王麟兄怎麼借重藥物?莫非為助興麼?」
  柳玉麟道:「我要提前時日,她不肯,我只有……」
  「算了,王麟兄,」侯玉昆擺手道:「彼此都是眼裡揉不進砂子的人,何必呢,玉麟兄要是捨不得這一口,怕只怕你那一口也吃不著,何必呢,因小失大不是智舉,以我看玉麟兄還是……」
  柳玉麟牙一挫,一點頭,說道:「好吧,你先在外站一會兒,一邊等一邊也好替我擋擋閒人……」
  侯玉昆一笑說道:「玉麟兄好大方。」
  柳玉麟目光一凝,道「侯玉昆,強賓不壓主,你要知記,凡事也該有個先來後到。」
  侯玉昆微一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怕玉麟兄樂過之後反侮,來個食言背諾,那我吃虧,上的當可就大了。」
  柳玉麟道:「這個你放心,柳玉麟向來言出如山,說一句算一句……」
  侯玉昆搖頭說道:「玉麟兄,什麼買賣我都做,唯獨這一樁,我不願擔一點風險。」








第27章 入狼喙
  柳玉麟厲聲說道:「侯玉昆你……」
  侯玉昆道:「玉麟兄,為你我都好,咱們最好是和和氣氣……」
  柳玉麟神色一緊道:「那麼以你之見……?」
  侯玉昆道:「辦法倒有,只是說出來怕玉麟兄不會同意……」
  柳玉麟道:「你何妨說說看?」
  侯玉昆嘴唇牽動了一下,算是笑,道:「讓小弟我在玉麟兄身上點一下。」柳玉麟面色大變,獰笑說道:「看來讓人不得,你這是得寸進尺。」
  一翻腕,掣出了他那暗藏『搜魂銀針』的折扇。
  侯玉昆不慌不忙地搖手笑道:「慢來,慢來,小弟無福消受玉麟兄那歹毒霸道、神鬼皆驚的『搜魂銀針』,玉麟兄也請慢動無名,且聽小弟一言……」
  柳玉麟冷冷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侯玉昆道:「不管怎麼說,你我總有多少年不惡的交情,若為女色兩字傷了這份交情,我總認為那是件划不來的事,再一說放著玉體橫陳美人不享用,放著溫柔風流情趣不消受而大動干戈,拚個你死我活,流血五步,那也似是一件令人詛咒的傻事,明智如玉麟兄者,以為然否?」
  柳玉麟腦中電旋,他也不欲為這件事結這個仇,樹這個敵,當即猙獰之色稍斂地緩緩說道:「我也不欲傷彼此間這份和氣,無如玉昆兄你逼人過甚。」
  侯玉昆哈哈一笑道:「小弟我這怎麼叫逼人過甚,玉麟兄幸勿以此加諸於我,凡事留個後手,未雨綢繆,早加防範,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若不在玉麟兄身上點一下,稍時玉麟兄風流快活夠後,翻臉來個以武相向,用那『搜魂銀針』對我,小弟豈不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羊肉沒吃著惹了一身騷?」
  柳玉麟道:「我說過,柳玉麟向來言出如山,說一句算一句……」
  侯玉昆含笑道:「玉麟兄的為人還有比我更清楚的麼?」
  柳玉麟道:「這麼說,玉昆兄是非在我身上點一指不可了?」
  侯玉昆道:「事實如此,小弟不欲否認。」
  柳玉麟冷冷一笑道:「玉昆兄熟知我的為人,我對玉昆兄的為人知道的也頗為清楚,我若是被玉昆兄點上一指,在玉昆兄未替我解穴之前,我這往後去的幾十年就算雙手交給你玉昆兄了,玉昆兄最好也別把我當成糊塗人。」
  侯玉昆目中異采閃動,朗笑說道:「豈敢,豈敢,玉麟兄是出了名的精明人,小弟我豈敢把玉麟兄當成糊塗人,只是玉鱗兄若不答應讓小弟點上一指,小弟斗膽,只有站在這兒跟玉麟兄乾耗了,小弟我吃不上這一口事小,倒是玉麟兄你這已到了嘴邊的一塊肥肉……」
  笑而住口不言。
  柳玉麟目光一轉,道:「玉昆兄,你我打個商量如何?」
  「好啊,」侯王昆道:「小弟我是個最好商量的人,玉麟兄有什麼高見儘管說就是,只要別讓小弟我吃太大的虧,小第我無不點頭。」
  柳玉麟道,「玉昆兄是不是想分上一杯羹,吃上一口?」
  侯玉昆道:「玉麟兄真是,這還用問,飲食男女,人之大欲有焉,小弟我也是血肉之軀,何能獨免……」
  柳玉麟道:「那麼我這裡有個妙策佳法,跟玉昆兄二一添作五,讓玉昆兄跟我同時享用那玉體橫陳的美人,同時消受那溫柔風流情趣,只不知道玉昆兄願意不願意?」
  侯玉昆兩眼一直,道:「同時享用消受,玉麟兄這是開玩笑……」
  柳玉麟道:「不,我一本正經,玉昆兄可知道,溫飛卿有個情如姐妹的婢女,也是人間絕色,一般地嬌艷動人……」
  侯玉昆「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玉麟兄敢是移意溫飛卿的那位美艷婢女,把溫飛卿讓於小弟麼,那太好了,小弟豈有不願之理,簡直就感激不盡……」
  柳玉麟淡然一笑道:「玉昆尺誤會了,溫飛卿那美艷婢女有事外出,即將轉來,我願把她擒交玉昆兄,讓玉昆兄恣意……」
  「怎麼,」侯玉昆斂去了笑容,道:「玉麟兄不是把溫飛卿讓給小弟,而是……」
  柳玉麟道:「玉昆兄,知足人常樂。」
  侯玉昆目光一轉,道:「既是如此,玉麟兄何不自己享用溫飛卿那美艷婢女,把溫飛卿讓給小弟呢?」
  柳玉麟道:「這麼說,玉昆兄是不願……」
  侯玉昆微一搖頭,打斷了柳玉麟的話,道:「玉麟兄自取鳳凰,而把一隻烏鴉讓給小弟,這個虧小弟吃的太大,恕小第不能答應,不能點……」
  他「頭」字未出,柳玉麟一聲輕笑道:「侯玉昆,你讓我忍無可忍。」
  手中折扇一揚,一線銀光電轉而出,疾取侯玉昆胸前重穴。
  侯玉昆哈哈一笑道:「玉麟兄,小弟早防著你有這一手了。」
  雙袖凝力一抖,向著那線銀光迎了過去,那線銀光被他這凝足真力的雙袖一抖,立即激盪斜飛,往一旁掠去。
  柳玉麟怪笑一聲道:「玉昆兄好俊的內家真力『流雲袖』。」
  人隨話動,跨步欺上,手中拆扇向著侯玉昆心口點了過去。
  侯玉昆吃虧在兩手空空,掌無寸鐵,他不敢硬接硬碰,側身滑步轉過柳玉麟這凝足真力,足可穿石洞金的一扇,右掌五指如鉤,橫裡發招,向著柳玉麟那柄折扇抓去。
  他兩個這裡接上手,展開一場為色而爭的拚鬥。
  那裡後院門人影閃動,紫瓊快步走了進來,她一眼瞥見院中情景,一怔停步。
  紫瓊是一個心竅玲瓏的姑娘,她一見這精形,慌忙向李存孝住過的那間房看了一眼,然後悄無聲息地又退了回去,饒是柳玉麟跟侯玉昆都是當世一流人物中的一流,可是這時正全神貫注拚鬥中,不敢讓對方找到一點破綻,卻也沒有發覺紫瓊來了又走了。
  轉眼幾十招過去,兩個人居然平分秋色,未見高下,侯玉昆還好,柳玉麟卻是又急又恨,恨不得生吃活剝了侯玉昆,念著房裡的溫飛卿,他那求勝之心急而切,看看又近二十招,連一點上風都沒佔到,他忍不住了,一挫牙,獰笑一聲便待出毒招,暮地——
  「你兩個都給我住手!」一聲急怒嬌叱從房裡傳了出來。
  他兩個只當是溫飛卿醒轉,一驚之後連忙遠竄,尤其是柳玉麟,他竄得更遠。
  房裡縱出了紫瓊,她手裡拿著一支鳳釵,望著柳玉麟跟侯王昆厲聲喝問道:「你兩個把我家姑娘弄到那裡去了?說!」
  柳玉麟先向房裡投過一瞥,一怔旋即臉上變了色,霍地轉望侯玉昆:「侯玉昆,原來你?」
  侯玉昆這時也已發現炕上空空,那溫飛卿已然芳蹤縹緲,不知去向,聞言忙搖手說道:「冤枉,冤枉,玉麟兄,這可是夭大的冤枉……」
  柳玉麟冷笑一聲道:「瓊姑娘要問你家二姑娘,只管找侯玉昆要就是。」
  侯玉昆雙眉一揚道:「怎麼,玉麟兄,血口噴人哪,要不要我把你用媚毒暗害溫姑娘,可巧讓我撞上壞了你的好事的事告訴這位姑娘。」
  這不是等於說了麼。
  柳玉麟一驚,面泛殺機,剛要說話。
  紫瓊那裡已冷笑說道:「你兩個都別跟我說,我家老主人跟夫人已經到了,有什麼話,你兩個跟他二位說去。」
  一聽這話,柳玉麟跟侯玉昆雙雙大驚失色,一句話沒敢再多說,先後騰身飛射,狼狽遁去。
  紫瓊沒敢追趕,望著柳玉麟跟侯玉昆身影不見,她轉身又進了房,在房裡四下看了看,然後又走了出來,匆匆地離開了客棧人……
  夜色中,兩條人影疾若鷹隼劃空疾射,一前一後投入了一座破廟裡,這座破廟年久失修,殘破異常,落葉遍階,鴿翎鴉糞滿堂,簡直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可是在靠西一間廂房裡卻是打掃得很乾淨。
  房裡沒什麼擺設,那火炕上也沒被褥,靠窗那張桌上卻點店一盞油燈,孤燈一盞,在那破窗板吹進來的夜鳳中搖晃著,不住的一明一暗。
  暮地孤燈燈焰一縮暴長,再看時,原本空空的廂房裡已多了兩個人,一個是長眉細目,油頭粉面的白衣俊文士,一個則是個打扮冶艷,一身妖氣的錦衣女子,這女子杏眼桃腮,長得不惡,尤其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更充滿媚意,看人一眼足能勾魂銷骨,可惜是她那粉面上有一道傷疤。
  那俊美自衣文士懷裡還抱著人,赫然竟是溫飛卿。
  此刻的溫飛卿嬌靨□紅,星目緊閉,一如熟睡,他雲發微蓬,羅衫半解,露出一片雪白的酥胸跟一角猩紅的肚兜,十分撩人,這,使得那俊美白衣文士兩跟發直,目光充滿了淫邪,低頭緊緊凝注,一眨不眨。
  突然,那妖艷錦衣女子開了口:「放下來吧,已到了你嘴邊了,還捨不得麼?」
  那俊美白衣文士如大夢初醒,赧然一笑走過去,輕輕地把溫飛卿放在了木炕上,轉過身來吁了一口氣,道:「這一趟總算沒白跑。」
  那姣艷棉衣女子掃了炕上溫飛卿一眼道:「這位溫家的二姑娘真個是麗質夭生,美艷無雙,難怪你們男人家一見就怦然心動,就見我這三截流頭,兩截穿衣的女兒家也恨不得摟著她香個痛快呢。」
  那俊美白衣文士沒說話,站在一旁只邪笑個不停。
  那妖艷錦衣女子收回目光,瞟了他一眼道:「二哥,要我迴避麼?」
  那俊美白衣文上嘿嘿一笑,道:「那要看三妹了,三妹要是願意,不妨留下來索怯來個三位一體。」
  那妖艷錦衣女子撇了撇那誘人的小嘴兒道:「算了吧,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麼,有了新的就忘舊的,我這姿色怎麼跟人家溫二姑娘比呀,再說人家還是個黃花閨女,我識趣得很,還是趁早迴避,免得在這兒礙手礙腳的惹人討厭。」
  話雖這麼說可是她腳下卻沒動。
  那俊美白衣文士窘迫一笑,道:「三妹這是什麼話,我豈是喜新厭舊的人,我這顆心是唯天可表。」
  那妖艷錦衣女子淺淺一笑道:「是麼,那你何不放放手,把她交給我。」
  那俊美白衣文士窘迫一笑道:「三妹知道,我這是為大哥報仇……」
  那妖艷錦衣女子「哦」地一聲道:「報仇有這麼報倒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大哥泉下有知,一定也十分……」
  那俊美自衣文士叫道:「三妹……」
  那嫵艷錦衣女子突然臉色一寒,粉頰上的傷疤發紅,眉宇間騰起一股稟人煞氣,望之嚇人,她咬牙說道:「你也不用再說什麼,我一生珍貴的就是這張臉,我看它比我的命都重要,溫飛卿她毀了我這張臉,我恨不得食她之肉,寢她之皮,就衝著這一點,我讓你把她折磨個夠,也讓你隨心所欲,痛痛快快享受那溫柔風流情趣,只是一句話,你可給我留她半條命……」
  那俊美白衣文士忙道:「三妹放心就是,一定,一定,我還能連她的命都要了?」
  那妖艷錦衣女子冷哼一聲道:「那就好。」
  轉眼望向炕上的溫飛卿,道:「溫二姑娘,你等著吧,等你欲仙欲死,銷魂一陣之後我再慢慢地整你。」
  話落,轉身走了出去,怦然一聲關上了門。
  可憐溫飛卿甫出虎口又落狼喙,她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望著那妖艷錦衣女子關上了門,那俊美白衣文士笑了,笑得淫邪,笑得怕人,他急不可待地轉身就要往炕上橫。
  暮地,一個冰冷話聲起自身後:「閣下可真猴兒急啊,連燈也顧不得熄了。」
  那俊美白衣文士機伶一顫,霍然大旋身,門不知何時開了,眼前不知何時站著個人。
  這個人是個年紀輕輕的黑衣客,一張臉有點蒼白,長眉斜飛,一雙細目,那張蒼白的臉嫌瘦了點,可是一股子煞氣跟一股子冷意逼人。
  此人能悄無聲息地進來,而使人茫無所覺,功力可知,俊美白衣文士沒敢輕舉妄動,定了定神問道:「閣下是……」
  黑衣客冷然一笑,道:「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你就是那『白骨三煞』中的老二岑東陽,對麼?」
  岑東陽道:「不錯,我就是岑東陽,閣下……」
  黑衣客冷然抬手一指溫飛卿,道:「她呢?」
  岑東陽一聽這黑衣客不認得溫文卿,當即目光一轉道:「不瞞閣下說,這妞兒是我兄妹倆的仇家……」
  黑衣客「哦」地一聲道:「她跟你兄妹結過什麼仇?」
  岑東陽道:「這妞兒毀了我大哥,傷了我三妹。」
  黑衣客道:「你那三妹臉上那疤就是?」
  岑東陽一怔道:「閣下怎麼知道?」
  黑衣客談然一笑道:「我剛才已經見過你那位三妹了。」
  岑布陽陡然一驚道:「你把我那三妹……」
  黑衣客道:「有了這美艷絕倫的仇家,你還關心你那三妹麼,你只管放心,你們『白骨三煞』在別人眼也許可以充字號,在我眼裡可是微不足道,我要傷了她,那會髒了我這雙手,她現在正在院子裡睡覺。」
  岑東陽一聽這話,心裡雖鬆了些,可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此人居然能在他毫無所覺的情形下制住他那位三妹,身手可算當今之一流,只是此人年紀輕徑,面目陌生,到底是哪一位人物?他心中念轉,再看看黑衣客這身裝束打扮,突然想起一人,心中一震,脫口說道:「閣下莫非就是楚公子……」
  黑衣客倏然一笑,點頭說道:「『白骨三煞』還不算有眼無珠……」
  岑東陽心裡一哆噱,臉上變了色,眼前這位人物他惹不起,當下忙拱手強笑道:「原來是楚公子當面,岑東陽不知……」
  這位當世四塊玉之一的楚玉軒淡然說道:「別跟我客氣了,你既然知道是我,當知道我生平最看不得這種事……」
  岑東陽忙道:「既然是楚公子出面,岑東陽還有什麼好說的,自當拱手相讓……」
  楚玉軒兩眼一睜,寒芒暴射,直逼岑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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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6 08:14:41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無心插柳
  岑東陽心中一稟,他可不知道他說錯了什麼話,他沒敢再說下去,忙陪笑改口說道:「岑東陽天生一張笨嘴,不會說話,倘有……」
  楚玉軒目中寒芒一斂,道:「你錯了,我生平不近女色……」
  岑東陽暗暗怔了一怔,忙道:「那是岑東陽失言,有道是『不知者不罪』……」
  楚玉軒突然裁口問道:「你說她毀了你那大哥,傷了你那三妹?」
  岑東陽忙點頭說道:「您明鑒,這是實情。」
  楚玉軒道:「這麼說,她也是武林中人?」
  岑東陽道:「怎麼不是,這妞兒身手高明得很呢。」
  「那是,」楚玉軒點頭說道:「差一點的也毀不了豐四海,傷不了苗芳香,既然她跟你有殺兄傷妹之仇,我可以不管……」
  岑東陽一怔,繼而一喜,忙道:「多謝楚公子……」
  楚玉軒微一搖頭道:「別忙,我還有後話,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仇,你兄妹儘管報,我可以不管,可是你要毀人清白,這我不能答應……」
  岑東陽愕然說道:「您的意思是說……」
  楚玉軒往身後一指,冷冷道:「在你那三妹腦後拍一掌,你兩個一起進來,我要看著你兩個報仇。」
  竟有這種事?這位楚公子可稱得怪人一個!
  岑東陽呆了一呆,連忙答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他出去了,楚玉軒卻兩眼寒芒陡然一閃,轉身要往外撲,可是他才轉一半便又收勢停住了,只是他提一口氣冰冷說道:「你竟敢欺我,下次碰上,殺無赦。」
  話聲不大,但在夜色中傳出老遠。
  說完了話之後,他把一隻目光投向炕上的溫飛卿,兩眼之中異采忽盛,好半天才漸漸斂去。
  人畢竟是人,誰見得溫飛卿這種撩人的「睡」態?
  他緩步走到炕前,抬手一指向著溫飛卿點了過去。
  他是想為溫飛卿解穴,他卻不知道溫飛卿是為媚藥所害,所以能靜靜地「睡」著,完全是因為穴道受制。
  他不點這一指還好,一指點下,溫飛卿突騰躍而起,伸一雙粉臂猛然摟住了楚玉軒。
  楚玉軒做夢也料不到會有這種突變,他站得離溫飛卿很近,壞更壞在溫飛卿一身所學比他高,他沒躲開,也立足不穩,立即被溫飛卿拖倒在炕上,接著溫飛卿一個如棉嬌軀像蛇一樣緊緊纏住了他,尤其溫飛卿現在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熱力!
  桌上那盞孤燈,也許是油盡了,再不,就是禁不住那一陣陣從破窗欞吹進來的夜風,一陣搖晃之後突然滅了,於是這間廂房裡猛然一黑,接著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月兒偏斜,星月移轉,一條黑影從那間廂房中掠出,足未沾地直上夜空,劃破這破廟的寂靜黑色飛射不見。
  這破廟的夜色一陣動盪之後,很快地,又恢復了寂靜……
  寂靜的夜色被一陣轆轆車聲跟得得蹄聲劃破,夜色裡,一輛車套高篷馬車在緩緩在馳動著,車篷掩得密而緊,車轅上坐著的是個面目陰森,眉宇間透著一股子稟人煞氣的黑衣人,車轅兩旁,掛著兩盞形式怪異的燈,那燈光也跟一般常見的燈不一樣。
  摹地裡,夜空裡近百丈外像焰火般地飄起一顆閃閃發亮之物,那是一顆寒星。
  車轅上那黑衣人微微一怔,立即說道:「稟少主,本門星號現……」
  只聽車裡傳出個冰冷話聲:「幾顆?」
  車轅上那黑衣人道:「回少主,一顆。」
  車裡那冰冷話聲又道:「熄去『修羅燈』加速馳進。」
  車轅上那黑衣人應了一聲,抬手剛要熄燈,一條纖小人影飛一般地射落車前五六丈處,一躬身,揚聲說道:「婢子紫瓊求見少主。」
  車轅上那黑衣人連忙回過手去控住了那套車牲口,他應變不能說不快,可是那輛馬車卻一直衝到紫瓊面前丈餘處才停住。
  車轅上那黑衣人停穩馬車後道:「稟少主,紫瓊求見。」
  車裡那冰冷話聲道:「我聽見了,有什麼事說。」
  紫瓊道:「稟少主,姑娘失蹤了。」
  車裡那冰冷聲喝道:「你怎麼說?」
  紫瓊道:「姑娘失蹤了。」
  車裡那冰冷話聲道:「好端端地她怎會失蹤了……」
  紫瓊遂把溫飛卿從見柳玉麟索取解藥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她話剛說完,砰然一聲車簾掀開,溫少卿電射而出,直落紫瓊面前,怒喝說道:「你是怎麼侍候姑娘的?」
  紫瓊躬身說道:「婢子知罪,但,那柳玉麟跟侯玉昆……」
  溫少卿冷哼一聲道:「侯玉昆他敢是活膩了,你傳我令諭,著『四使』與八衛全力搜索侯玉昆下落,格殺勿論。」
  紫瓊道:「少主,那柳玉麟……」
  溫少卿激怒地一抖手道:「我自會找他,去。」
  紫瓊答應一聲,騰身飛射而去。
  望著紫瓊不見,溫少卿轉過身來喝道:「折向東,快!」
  他閃身進了馬車,車轅上那黑衣人應了一聲,立即斜疆揮鞭,趕動馬車折向東馳去。
  曙色中,馬車停在一片柏樹林之前,車篷掀處,溫少卿飛射落地,向著眼前那片樹林揚聲說道:「我到了,你可以出來了。」
  話聲才落,樹林中射出一人,青衫飄飄,樣子有點狼狽,正是那當世四塊玉之一的柳玉麟。
  柳玉麟一出林,溫少卿劈頭便道:「玉麟兄,你是怎麼搞的?」
  柳玉麟窘迫一笑,旋即換上一臉猙獰神色,咬牙說道:「都是那該死的侯玉昆……」
  溫少卿道:「這個我知道了,她呢,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柳玉麟一怔,道:「少卿兄怎麼問起我來了,我怎麼知道?當時我跟侯玉昆在外面拚鬥……」
  溫少卿道:「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讓紫瓊撞見,這件事要是傳到我爹娘的耳朵裡……」
  柳玉麟邪惡地一笑說道:「少卿兄有伯母撐腰,就是隱瞞下來又怕什麼。」
  溫少卿道:「話不是這麼說了,唉,飛卿她……究竟……」
  柳玉麟目光一轉,道:「以小弟看,準是侯玉昆那該死的東西……」
  溫少卿道:「你不是說當時他正在外頭跟你拚鬥嗎,既如此他又怎能分身?」
  柳玉麟道:「少卿兄聰明一世,怎麼糊塗一時,難道他不會帶兩個幫手麼,以小弟看分明是他有意把我引出房外纏著小弟不放,讓他那幫手乘機進去虜人……」
  溫少卿目中奇光忽現,道:「這麼說,我還得留他活口……」
  霍地轉過身去望著車轅上那黑衣人道:「傳我令諭,留那侯玉昆活口帶來見我,快去。」
  車轅上那黑衣人應聲騰身而起,飛射不見。
  柳玉麟窘迫一笑道:「也是我當時讓紫瓊一句空話嚇破了膽,要不然侯玉昆他豈能這麼容易走脫。」
  溫少卿緩緩說道:「但願飛卿她平安無事,要不然這過錯我可擔當不起……」
  柳玉麟機伶一顫,忙把目光轉向馬車,道:「少卿兄,得手了麼?」
  溫少卿道:「得什麼手?」
  柳王麟訝然道:「馬車裡不是那姓李的小子麼?」
  溫少卿冷冷說道:「你看看去。」
  柳玉麟看了溫少卿一眼,閃身撲近馬車,掀開車蓬一看,他猛然一怔,轉過臉來詫聲說道:「怎麼回事,少卿兄,你沒有……」
  溫少卿冷然說道:「你以為我那位妹妹是好鬥的麼,她先把那姓李的小子藏起來了,我撲了個空,幾乎找遍整個客棧,也沒能找到那小子的一片衣角。」
  柳玉麟叫道:「那怎麼會,她明明還傳令搜尋……」
  溫少卿冷笑說道:「做賊的高喊拿賊,這才高明,這才厲害。」
  柳玉麟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上活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詫異說道:「這就怪了,前後不過一刻工夫,他小子又是帶著傷,她能把他藏到哪裡去。」
  溫少卿道:「這就要問她了。」
  柳玉麟目光忽地一凝,道:「少卿兄怎麼知道出了事的?」
  溫少卿道:「天亮之前紫瓊在路上攔住了馬車……」
  柳玉麟陰陰一笑道:「少卿兄大概是忘記問那丫頭了,是不?」
  溫少卿為之一呆,道:「的確。只是你以為她知道麼?」
  柳玉麟道:「少卿兄這就顯得糊塗了,她是二姑娘的貼身侍婢,二姑娘有什麼動靜,她不知道誰知道?」
  溫少卿目閃寒芒,唇邊泛起一絲笑意,道:「不錯,我怎麼就沒想到,還是你行,看來我該謝謝你。」
  柳玉麟嘿嘿一笑,望著溫少卿道:「少卿兄,小弟這一功可能折得罪去?」
  溫少卿微微一怔,旋即說道:「那要看我是不是能從紫瓊身上找到那小子了。」
  柳玉麟臉色微微一變,強笑說道:「只要少卿兄沒說錯,那小子是二姑娘藏起來的,我看準能。」
  溫少卿笑笑說道:「你希望找得著,是不?」
  柳玉麟道:「那當然,小弟倒不擔心自己,小弟只是為少卿兄著想,這種後患還是快一點除去的好,免得夜長夢多,要知道到現在為止,那令狐姑娘心裡還可懷記著那小子。」
  溫少卿淡然一笑道:「你只管放心,只要你幫我這個忙,成我這樁好事,飛卿的事自有我在二位老人面前說話。」
  柳玉麟目中奇光一閃,一揖至地,道:「多謝少卿兄,那麼小弟告辭了。」
  溫少卿抬手一攔道:「你到哪裡去?」









第29章 一把巧舌
  柳玉麟道:「小弟要到『冷月門』中走一趟去。」
  溫少卿愕然問道:「你到『冷月門』去做什麼?」
  柳玉麟笑道:「少卿兄大半是讓那小子攪亂了心緒,蒙蔽了靈智,怎麼今天這般糊塗?我請問少卿兄一聲,那令狐姑娘是決不答應這門親事,可是?」
  溫少卿道;「你往下說就是。」
  柳玉麟微微一笑道:「當世之中令狐姑娘就那一個的,誰能讓令狐姑娘乖乖地俯首聽命?那只有令狐姑娘的那位老奶奶姬婆婆了,小弟跑這一趟『冷月門』,在姬婆婆身上多下點工夫,就憑小弟這根三寸不爛之舌,我不信姬婆姿她不點頭,只要她點了頭,少卿兄,令狐姑娘這位大美人兒不就是『寒星門』的少夫人了麼?」
  溫少卿笑了,是真樂,他道:「玉麟兄,『冷月門』這條路不好走,那姬婆婆更是出了名的難說話人,武林中人躲都怕來不及……」
  柳玉麟一挺胸道:「蒙少卿兄不棄,推心置腹,許為知已,小弟無以為報,就是龍譚虎穴,刀山油鍋,小弟也要走它一趟。」
  溫少卿道:「我沒交錯朋友,玉麟兄盛情美意可感,小弟我這裡先謝了。倘此行能說得姬婆婆點頭,小弟我另有重謝。」
  柳玉麟目光轉動,嘿嘿一笑道:「少卿兄是該好好謝謝小弟,假如小弟再在姬婆婆耳邊多說幾句,讓那姬婆婆大發雷霆,率高手親出,找著那姓李的小子不由分說一拐把他砸死在地,豈不又是一樁美事?」
  溫少卿目中異采連閃,仰天哈哈大笑,拍著柳玉麟的肩頭道:「玉麟兄,有你的,有一天我接掌『寒星門』,非聘你為策師不可。」
  柳玉麟餡媚笑道:「小弟有受寵若驚之感,少卿兄這般待小弟,小弟敢不竭智殫忠,貢獻棉薄,今後雖蹈湯赴火也在所不辭,少卿兄,小弟告辭了。」
  溫少卿意興飛揚,道:「走,讓我來自駕車送玉麟兄一程。」
  柳玉麟忙道:「這個小弟怎麼敢當,再說少卿兄跟他們說好在這兒等回報的,倘若他們擒得侯玉昆來不見少卿兄……」
  溫少卿失笑說道:「說得是,不是玉麟兄提醒,我幾乎忘了,那麼恕我不送了,但願玉麟兄此行順利,早去早回。」
  柳玉麟道:「多謝少卿兄,少卿兄只管靜等那燈結芯,鵲報喜就是。」
  一揖至地,轉身邁著酒脫步履走了。
  溫少卿一直含笑目送,那唇邊的笑意良久良久還未見消失。
  柳玉麟走得不見了,一條人影射落樹林前,是那傳令黑衣人回來了,他一躬身恭聲稟道:「稟少主,侯玉昆蹤跡出現在西南二十里外。」
  溫少卿雙眉一揚道:「誰去了?」
  那黑衣人道:「回少主,厲魄等三人趕去了。」
  溫少卿道:「八衛呢?」
  那黑衣人道:「還在東北搜索。」
  溫少卿眉宇間閃掠過一片煞氣,道:「走,立刻送我去!」
  他轉身登上馬車,那黑衣人立即掠上車轅,趕動馬車。
  天大亮時,馬車抵達一個小村落外,只見三五莊稼漢荷鋤進出,顯得異常寧靜,在那入村入口一堵土牆上畫著一顆星狀表記。
  那趕車黑衣人向著那堵上牆望了一眼道:「稟少主,到了,厲魄三人在此地留有本門表記。」
  車裡溫少卿道:「招呼厲魄前來見我。」
  車轅上那黑衣人答應一聲,立即仰頭撮口輕嘯,嘯聲很尖銳,也很怪異,但聲音不大,就跟劃空而過的一聲鳥嗚一樣。
  嘯聲起時,村子裡還沒有動靜,嘯聲音落,車前已射落那瘦高黑衣人,「寒星四使」之一的厲魄。
  厲魄落地向著馬車恭謹躬身:「屬下見過少主。」
  車裡溫少卿道:「你三個辛苦了,人在這兒麼?」
  厲魄道:「回少主,人在這片村子裡是不會錯的,但是屬下三人在村子裡已找了近一個時辰,卻不見……」
  溫少卿截口說道:「他可曾會發覺你三人?」
  厲魄道:「這個屬下不知道,想必……」
  溫少卿道:「他兩個呢?」
  厲魄恭謹地道:「回少主,在村子裡搜尋的是屬下,他二人則一個把在村東北,一個守在村西南……」
  溫少卿截口說道:「那他應該跑不掉,你兩個跟我找去。」
  他掠出了馬車,帶著厲魄跟那趕車黑衣人往村子裡行去,走了幾步之後,溫少卿問道:「怎知道他進了這村子?」
  厲魄道:「回少主,屬下等三人是跟他進這村子的。」
  溫少卿道:「這麼說,你三個是親眼看見他進來這村子的?」
  厲魄道:「回少主,是的,只是等屬下三人跟進這村子後,再找他就找不到了。」
  溫少卿道:「你三個進村子跟他進村子前後隔了多久?」
  厲魄道:「回少主,可以說前腳後腳,屬下一進村就掠上屋頂察看四周,並未見他從另一方出去……」
  溫少卿點了點頭道:「那麼他該還在村子裡,以我看他是發覺你三個了,不然他不會躲著不出來……」
  那趕車黑衣人突然說道:「這村子顯得很寧靜,不像多了個外來人。」
  溫少卿道:「可能在這村子裡有他的熟人,再不然,就是他躲進哪戶民家制住了那民家的幾口人……」
  接著,目光投視四下,目光所及,來來往往的村民都對他三人投過詫異一瞥,溫少卿接問道:「可曾挨戶搜索,驚動民家?」
  厲魄道:「回少主,來得少主令諭,屬下未敢專擅輕舉妄動,只在幾戶民家探問過……」
  溫少卿道:「可知道這村子裡有幾戶人家?」
  厲魄四下看了看道:「總有近百戶。」
  溫少卿雙眉微揚,冷哼一聲道:「你四個挨戶給我搜!」
  厲魄跟那黑衣人應了一聲,立即轉身向左近民家行去。
  溫少卿站在原地沒動,一雙銳利目光不住在四下打量著。
  只見厲魄跟那黑衣人兩個進進出出,沒多大工夫已搜了十幾戶民家,只搜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厲魄跟那黑衣人一戶挨一戶地逐漸遠去,溫少卿站在原地仍未動,他認為只要侯玉昆確進了這村子,確還在這村子裡沒走,不信找不到他。
  正觀望間,忽聽厲魄一聲大喝,自遠處一戶民家中踉踉蹌蹌地退了出來。溫少間臉色一變,騰身撲了過去,一個起落已到那戶民家前,那另一黑衣人聞聲跟著撲到。
  厲魄臉色發白,怒嘯一聲就侍再僕進去。
  溫少卿抬手一攔,道:「站住。」
  目中奇光閃射,望著那戶民家敞開著的兩扇門發話說道:「侯玉昆,本少主在此,你可以出來了。」
  那戶民家中人影一閃,門口已站著一人,黑衣、瘦削、蒼白的一張臉,長眉、細目、森冷逼人,是當世四塊玉之一是不錯,不過不是侯玉昆,卻是那楚玉軒。
  楚玉軒望著溫少卿冷冷說道:「你就是『寒星門』少主溫少卿?」
  厲魄冷叱一聲:「大膽!」
  他要撲,溫少卿伸手一攔,望著楚玉軒問道:「你是……」
  顯然他也不認識婪玉軒,那是因為這一塊玉生性孤癖,少在武林中走動,少為人知。
  楚玉軒道:「你找的是侯玉昆,可是?」
  溫少卿道:「不錯。」
  楚玉軒道:「那就別在這兒打攏我,帶著你的人到別處找去。」
  溫少卿雙眉一揚道:「好大的口氣,既知是本少主還敢這般說話,你該不是無名之輩。」
  楚玉軒道:「你是你『寒星門』的少主,我可不認識你是誰,你找的是侯玉昆,不必動問我的姓名。」
  溫少卿冷冷一笑道:「我若找你呢?」
  楚玉軒道:「那自然另當別論。」
  溫少卿一點頭道:「那好,我現在改變了主意,先找你再找侯玉昆。」
  楚玉軒緩緩說道:「我姓楚,楚玉軒。」
  溫少卿一怔,旋即仰天狂笑,「我當是誰,原來也是四塊玉之一,找那塊玉碰上了這塊玉,這倒是可遇不可求的巧事……」
  笑聲一斂,臉色一沉,道:「聽說你這塊玉很少在武林中走動,沒想到會在這兒碰上你,你到這兒來於什麼?」
  楚玉軒冷冷說道:「普天之下,任我邀游,你管得著麼?」
  溫少卿冷冷說道:「北『寒星』,南『冷月』,看看你在什麼地方。」
  楚玉軒哈哈一笑道:「好一個北『寒星』,南『冷月』,敢情你『寒星門』跟『冷月門』瓜分了天下,這是誰說的,我卻認為這天下是我楚玉軒的。」
  溫少卿冰冷一笑道:「好大的膽子我看你這塊玉比那另三塊硬多少。」抖手一掌劈了過去。
  楚玉軒反掌一揮硬迎了上去,只聽砰然一聲,溫少卿衣袂飄動了一下,楚玉軒身形一晃,退進了門內。顯然,這位當世四塊玉之一在內力修為上是比這位『寒星門』少主略遜一籌,從這兒看,柳玉麟跟侯玉昆所以怕他幾分,並不是完全因為他背後那個家。
  溫少卿朗笑一聲道:「你也不過爾爾,今天我就要砸碎你這一塊。」他閃身便要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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