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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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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九轉蕭][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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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39:23 |只看該作者
右手一送,呼的一聲,鐵膽迎面遞去。
    黑風怪大喝一聲,左掌一引,拍擊鐵膽,右手拍出一掌,直取藍袍老人。
    兩人陡然間由分而合,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惡鬥,但見兩條人影,交錯起落,難
分敵我。
    這一場快速搏鬥,足有三十餘個回合,突聽有人發出一聲輕哼,兩條交錯的人影,
倏地一分。
    白少輝凝目望去,只見黑風怪申頭陀一頭長髮,四散披飛,拂拂自動。
    藍袍老人同樣胸間衣衫,不住的起伏,雙目凌芒四射;一手托著鐵膽,只是注視著
對方,凝神戒備。
    這一情形,敢情是兩人在搏鬥之間,遇上險招,硬拚了一招之後,才被震退開來的。
    只聽黑風怪申頭陀冷森的道:「朋友這一記少林大摔碑手,果然練到了爐火純青之
境。」
    藍袍老人嘿然道:「申老哥的護身罡氣,也著實厲害。」
    黑風怪乾笑道:「好說,好說!」
    身形一晃,揮手一掌,劈了過來。
    藍袍老人右腕一掄,鐵膽從他身側飛出,呼的一聲,朝黑風怪後心擊去。」
    兩人這番動手,誰都不敢輕視對方,各逞奇能,異招迭出,雙方見招破招,手法詭
奇,變化精妙
    其中只要有一方出手稍慢,露出了破綻,給對方有機可乘,立即如迅雷奔發,襲擊
而至。
    藍袍老人一枚鐵膽宛如在他身外繚繞,呼呼有聲,更兼他左手時掌時拳,不出則已,
一經擊出,就勁風激燙,威勢奇猛。
    黑風怪申頭陀一身寬大得拖在地上的黑衣,此刻飄飄有致,一個人宛如離地飄起,
形如鬼魅,雙掌伸縮,快捷逾電,絲毫不帶風聲,招術變化,更見譎詭。
    白少輝心中暗暗忖道:「這黑風老怪功力深厚,果然不可輕視!」
    這是一場江湖上極為罕見的惡戰,看的人屏息凝神,眼花繚亂。
    兩人又鬥了數招,突聽黑風怪口中一聲大喝,左手「啪」的一聲,拍開鐵膽,右手
乘隙使了一記「直劈華山」,五指並直,銳利如刀,由頭臉直指胸腹。
    藍袍老人右腕一縮,收回鐵膽,左手疾起,迎前劈出。雙掌接實,響起一聲蓬然大
震。
    黑風怪申頭陀突然哈哈一笑,身形向後疾退了兩步,雙手一合,忽然在胸前搓了幾
下,緩緩平胸推去。
    他這幾下掌心互搓,太陽之下,肉眼可以看得到從他掌心,飛出縷縷灰色淡煙,朝
藍袍老人飛射過去!
    白少輝看的心頭猛凜,暗道:「這是什麼功夫?」
    再看藍袍老人,神情嚴肅無比,雙手當胸,捧著一個大鐵膽,兩道精光如刀的眼神,
緊緊盯住對方。
    腳下站樁,既不發招,也不還擊,只是一動不動的站著,但他一襲藍袍,卻似灌滿
了風,全身鼓了起來。
    他這一式,使的正是少林七十二藝中的「羅漢抱日」,乃是外門氣功中最上乘的的
功夫!
    這真合了說時遲,那時快,黑風怪申頭陀掌心飛射出的縷縷灰煙,一閃而沒,既無
絲毫聲音,也沒有狂飆疾捲的威勢。
    但在方圓數丈之間,卻有一股使人窒息的萬鈞潛力,看不見,聽不到的狂湧而至,
暗勁逼人!
    藍袍老人也適在此時,宛如焦雷驟發,大喝一聲,雙臂一振,一枚鐵膽,快若流星,
迎擊而出,朝黑風怪當胸砸去。他這奮力一擊,不僅是擲出鐵膽而已,全身鼓足的氣功,
藉鐵膽一擊之勢,同時進發。鐵膽成了他全部力道中心,但在鐵膽周圍。罡氣呼嘯,光
湧成團。排空席捲而出。
    兩股力道,懸空一接,兩人之間,爆發了震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黑風怪全身似受重擊,身不由主的向後連退了兩步。
    藍袍老人打出的一枚鐵膽,白金練震斷,斜飛出數丈之遠,轟然附地。同樣被震的
連連後退,步履不穩,臉上宛如落葉一般,飄落一張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張滿頭大汗的
蒼白臉孔。
    原來他果然戴著人皮面罩,因他方才全身佈滿氣功經這奮力一擊,真氣驟發,貼在
臉上的面具,在全身氣功一漲一縮之下,自然就會飄落下來。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這藍袍老人,果然是少林俗家掌門鐵膽勝鎮山了。
    賽洞賓倪長林趕忙閃身而出,伸手扶住了藍袍老人,低聲問道:「你老怎麼了?」
    藍袍老人緩緩吸了口氣,道:「老朽還不礙事……」
    「哈哈!」一聲長笑,一道黃影,劃空飛來,從林梢瀉落,大笑道:「堂堂少林俗
家掌門,也投附到婦道人家的手底下去了?」
    此人黃衫蒼須,背負一柄劍身奇闊的四尺長劍,正是凶名滿天下的劍煞蓬老邪!
    金一凡驟睹逢老邪心頭猛震,驚駭的道:「會是劍煞逢老邪!他不是已有多年不在
江湖上露面亟?」
    趙君亮道:「近來的江湖上,好像成了封神榜,凡是榜上有名的人,全得出來!」
    錢春霖道:「逢人就殺一到,咱們先得歸位了。」
    白少輝心中暗道:「他們把逢老邪說的這般厲害,今天我非好好的鬥他一鬥不可!」
    王立文面色凝重,朝高沖低低吩咐道:「速放飛鴿求援。」
    高沖答應一聲,立時放起了一頭灰鴿,衝霄飛去。」
    那黑風怪申頭陀正在運氣調息的人,此時緩緩睜開眼來,笑道:「逢老哥來的正好,
把少林俗家掌門擒住了,勝過他人多多。」
    劍煞逢老邪瞇著雙目,大笑道:「正是,正是,兄弟就是奉幫主之命,接應申兄來
的。」
    他口中說著,人已朝藍袍老人走了過來。
    倪長林見他來勢不善,趕忙轉過身去,沉聲道:「逢老邪,你給我站住!」
    逢老邪目光落到倪長林身上,再從他身上轉到肩頭長劍之上,口中不由怒嘿一聲,
瞪目喝道:「老小子,逢老邪也是你喊的?嘿嘿,居然還敢在我老逢面前,大模大樣的
掛著劍?」
    前面書中已經說過,逢老邪自以為劍術獨步天下,看到江湖上佩劍的人,他就氣往
上衝。
    賽洞賓倪長林仰天朗笑道:「倪某使了幾十年劍,可不是今天第一天佩劍了。」
    逢老邪嘿然道:「你口氣不小,不知手底下如何?」
    倪長林道:「你可要和老朽試試?」
    逢老邪冷曬道:「老天正要估量你配不配佩劍?」
    倪長林面對這樣一位強敵高手,那敢絲毫輕敵,嗆的一聲,翻腕擊出長劍,舉劍平
胸,肅然道:「閣下請亮兵刃。」
    逢老邪大笑道:「老夫劍在袖中,你只管發招就是了。」
    倪長林緩緩吸了口氣,道:「老朽有僭。」
    右腕斜舉,一劍平刺而出。
    他使的是一招「天道中和」,出劍雖緩,但凝氣內涵,劍勢極沉,而且在這一劍後
面,蘊藏著多種變化,可以隨時變招。
    崆峒劍法,素以看似平實,中多奇變著稱,每招之間,都可互相貫通,這也是崆峒
派劍術的特長。
    倪長林是崆峒高手,這出手一劍,使得樸實無華,也足見他功力的深厚。
    逢老邪斜睨著他,笑道:「崆峒門下,這一劍倒還有幾分火候,你要小心了。」
    語聲甫落,左手大袖一揮,一道寒芒,從袖中飛出,直向倪長林劍上射來,快如閃
電,劍風嘶然!
    倪長林劍尖一振,立時化作「迎擊流星,劍勢陡快,斜點出去!便聽「叮」的一聲,
把逢老邪那柄短劍震開了五寸,他自己卻也被震的後退了一步。
    那知短劍這一震,突聽嘶的一聲,化直擊為橫斫,閃電朝倪長林右肩削到。倪長林
應變卻也不慢,長劍一翻,又是噹的一聲,架開了橫削而來的短劍。
    逢老邪站在原地,哈哈一笑,左手連揮。他那柄短劍,受到細練的操縱,翻騰盤旋,
剎那間,幻化起四五道劍光,左右前後,朝倪長林刺到!
    這一輪快攻,但見寒光連閃,根本使人無法分得清劍招路數,倪長林連封帶架,才
算把閃電般的急攻避開,已然被逼的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照說倪長林架開這一輪急攻之後,對方劍勢,必然也會因此一緩,那知他腳跟還沒
站停。
    陡聽途老邪大喝一聲:「去吧!」
    一道匹練似的寒鋒,貫胸電射而至。
    倪和林連連後退,全力封架之餘,手上長劍變化已盡,那裡還來得及再回劍護身,
眼看他還手無力,森森劍鋒就得洞穿胸腹!
    倪長林長歎一聲,擲下手上長劍,閉上眼睛等死。
    破廟中的人,全都瞧的驚啊一聲,誰也不忍再看。
    矮腳虎高沖大吼一聲:「老子和你拼了!」
    健腕一振,一柄鋼叉,挾著啷啷聲響,老遠朝逢老邪投去!
    他這一出手,站在林前的十幾名大漢,吆喝乍起,紛紛把鋼叉脫手擲出!
    十幾柄鋼叉,同時出手,化作了十幾道精虹,集中一人射來,勢如飛蝗,尤其一片
啷啷又聲,挾著破空嘯音,聲勢也著實駭人!
    但這些鋼叉,發的終究已經遲了一步,對森森劍峰已及胸口的倪長林,是挽救不了
的。
    但就在逢老邪短劍快要刺上倪長林胸口之際,突然從橫裡飛來一顆石子,「叮」的
一聲,把短劍震盪開去!
    逢老邪但覺左腕驀地一震,劍勢已然被人震偏,心頭更覺一楞,這時十幾柄飛叉,
也已參差射至,舞獅隊的武士平日久經訓練,這投擲飛叉,正是他們拿手絕活,十幾柄
勢猛力沉飛叉,同時投射而來,逢老邪倒也不敢輕視。口中大喝一聲,左腕一抖,短劍
閃電般回過頭來,盤空一匝,但聽半空響起一陣爭驟的當當金鐵交鳴。十幾柄飛叉,盡
為那短劍磕飛出去。
    逢老邪大袖再抖,嘶的一聲,短劍宛如靈蛇一般,縮入袖中,雙目滾動。大聲道:
「是什麼人震飛老逢飛劍,請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話聲方落,只聽一個清朗聲音應聲說道:「區區在下。」
    逢老邪回頭瞧去,只見左首林中,緩步走出一個身穿青衫的俊美少年!
    那美少年生得雙眉斜飛入鬢,目若朗星,唇紅齒白,尤其一張白裡透紅的俏臉,簡
直吹彈得破,就是姑娘家也沒有這般嬌嫩!尤其他腰間,居然還佩著一柄形式奇古的短
劍!
    逢老邪不覺怔的一怔,他只當這投石震開自己飛劍的人,定然是武林中有數的幾名
高手之一,沒想到此人竟然恁地年輕!他兩眼精芒閃動,從俊美少年的臉上,緩緩移到
了俊美少年腰間短劍之上,似是對這柄短劍,極為注目。然後摸著他額下蒼須,點頭道:
「小兄弟這柄寶劍不錯啊!」
    俊美少年瀟灑一笑,拱拱手道:「逢老哥誇獎了。」
    逢老邪聽的臉色一沉,道:「小兄弟師傅是誰?難道沒和你說過老夫來歷麼?」
    俊美少年道:「家師已有多年不出江湖,逢老哥的大名,在下倒是久仰了。」
    逢老邪冷哼一聲道:「尊師和老夫也許都是舊識,你對老夫如此無禮?」
    俊美少年微笑道:「江湖上已經沒有家師的朋友,在下不知什麼地方對老哥無禮
了??
    逢老邪自視甚高,聽他又是一聲「老哥」,那還忍受得下,一拂蒼須喝道:「老夫
已是古稀之年,這老哥也是你後生小子叫得的?」
    俊美少年哦了一聲,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你稱我小兄弟,在下尊稱你一
聲逢老哥,這也並沒有錯,不叫你逢老哥,難道要叫你逢老邪麼?」
    逢老邪鬚髮戟張,瞪著雙目,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俊美少年瀟灑一笑,道:「在下白少輝。」
    原來自少輝方才瞧到劍煞逢者邪突然現身,心中暗暗感到奇怪!上次他在半路上攔
擊紫薇壇主,可見他並非百花谷的人了,此時又趕來接應黑風怪,攔襲葬花門的人,當
然也不會是葬花門的人。
    若說他並不屬於那一方面,只是獨往獨來的人,那就不會和黑風怪沆瀣一氣,說出
什麼奉命接應來的了。
    他想到目前在這一帶山區中,除了百花谷和葬花門兩大勢力之外,只有花大姑率領
的魔教勁旅,莫非黑風怪申頭陀和劍煞逢老邪兩人,和魔教有關?
    他們原是奉花大姑之命,接應自己等人來的,不料趕到此地,無巧不巧遇上了葬花
門趕來的後援,誤把鐵膽勝鎮山和倪長林等人,當作了百花谷的人,才有此場誤會。
    因此他報出自己姓名之後,雙目望著逢老邪,只是含笑而立。這情形似在等待對方
的答覆,但逢老邪可誤會了!
    江湖上只有大大有名的人物,報出自己名號之後,為了表示風度,才有這般笑容,
意思就是告訴人家:「你現在知道我是誰了吧?」
    「白少輝」三字,名不見經傳,逢老邪看在眼裡,不覺氣往上衝,心裡怒道:「你
小子在我老逢面前,還敢這般裝模作樣!口中嘿嘿冷笑了兩聲,才道:「老夫從沒聽到
過什麼白少黑多。」
    白少輝含笑道:「在下賤名,逢老哥自然沒聽人說過,在下說出一個人來,老哥也
許知道。」
    逢老邪微微一怔,問道:「那一個?」
    白少輝道:「花大姑娘花如玉。」
    逢老邪佛然哼道:「好小子,你找姑娘找到老夫頭上來了,什麼大姑娘小姑娘的,
老夫一概不知。」
    白少輝聽的一楞,口中說道:「這就奇了。」
    逢老邪嗔目喝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老夫看你身佩著一柄上好寶劍,大概學會
幾手吧?老夫倒要瞧瞧你配不配使這樣的名劍?」
    白少輝心中暗道:「他這般說法,自然也不是花大姑這邊的人了,那麼他們又是什
麼路道呢?看來這片山區之中,竟會趕來不少武林中人!」想到這裡,不禁皺皺劍眉,
拱手道:「老哥要伸量在下配不配使劍,在下自當獻醜,但在下有一疑問……」
    逢老邪不耐的道:「你要說什麼?」
    白少輝道。「在下想請教兩位究竟是那一方面的人?」
    逢老邪道:「老夫和申老哥都是南北幫的的護法。」
    「南北幫……」白少輝愈聽愈奇,江湖上幾時又多了一個南北幫來了?」
    逢老邪哈哈一笑,接道。「天南地北,悉在本幫範圍之內,夠了吧?你可以亮劍
了!」
    白少輝緩緩從腰間抽出短劍,他才一按吞口,但聽鈄的一聲,短劍出匣,頓覺寒光
奪目,宛如一泓秋水,可襤毛髮,心頭不禁一怔!
    昨晚花大姑替自己準備此劍,當時雖覺形式古樸,但因它入手甚輕,只當是普通短
劍,那知竟是一柄斬金切玉的稀世寶劍。
    逢老邪炯迥目光,也只注視著白少輝短劍之上,忍不住微微點頭道:「劍是秋霜,
人如玉樹,但願你能在老夫手下,走得出十招。」
    白少輝道:「走出十招,又當如何?」
    逢老邪道:「普通人能在老夫手下,走出三招,老夫就承認他差可使劍,但你身上
佩的是秋霜劍,就得走出十招,老夫才能承認你有佩此劍的資格。」
    白少輝心中哦道:「原來這柄短劍,就叫做秋霜!」
    他聽逢老邪說出要接得下對方十招,才有資格佩帶此劍,不覺豪氣陡生,仰天長笑,
道:「就是接下老哥百招,又何足為奇?」
    逢老邪雙目精光暴射,也大笑道:「年輕人好大的口氣,只要你接得下老夫百招,
就是老夫的劍友了。」
    白少輝短劍斜舉,斯文的笑了笑,目光掠過逢老邪肩頭那柄奇闊奇長的寶劍,說道:
「老哥也該亮劍了吧?」
    逢老邪道:「老夫在前三招,照例不使長劍。」
    白少輝道:「老哥名堂倒不少!」
    聽只金一凡大聲叫道:「白兄不可大意!」
    他此話自是提醒白少輝,強敵當前,不可大過驕矜。
    白少輝回頭笑道:「金兄放心,兄弟自會留神。」
    逢老邪冷哼道:「你敢輕視老夫!嘿嘿,老夫劍下少有走過百招之人,你要小心
了!」
    喝聲出口,但見他左手大油一揮,一道寒光,才從他抽中飛出,銀練一振,登時幻
起三朵劍花分取白少輝胸前三處大穴。他這柄短劍僅憑一條細練指揮,等於是脫手飛出,
是以來勢勁急,快若掣電,劍風帶起輕嘯之聲!
    白少輝看他出手第一劍,就有這等威勢,比方才和倪長林動手,大不相同,心頭暗
暗驚歎:「無怪他自以為劍術獨步天下,看來劍上造詣,確有過人之處!」
    心念一動,腳下斜遲半步,手中短劍不慌不忙在胸前一圈,劍尖朝上,斜拍而出。
但聽「噹」的一聲,把逢老邪飛射而來的三朵劍花架開。
    他這一劍看去並不太快,但心須拿捏得準,在逢老邪射來的劍勢,將及前胸,腳下
才能後退。因此時對方變化已盡,勢成強署之末,適時圈劍,故可從容把他拍擊開去。
    逢老邪望了自少輝一眼,喝道:「好一記『一元復始』使的不錯,你是武當門下
了?」
    白少輝道:「在下不是武當派的人。」
    逢老邪嘿然道:「好小子,你投到了百花谷,連張三豐也出賣了!」
    長身抖腕,短劍左右飛舞,矯若游龍,突然暴出兩道白光,像交剪一般,一左一右,
猛向白少輝絞射而至!
    白少輝短劍一揮,身隨劍轉,劍芒流動,兩點寒星;朝左右疾點而去,又是「噹」
「噹」兩聲,把逢老邪的劍勢分左右點盪開去。
    逢老邪眼光何等銳利,一見白少輝這一招使的居然是崑崙派的「左右逢源」,心中
冷冷一笑,突然長嘯一聲,高大身子舉步逼來,右腕抖處,短劍盤空一匝,劍光如電閃,
暴出滿天劍花,直向白少輝當頭罩下。
    就在逢老邪振腕發劍的同時,白少輝手中短劍也突然揮掃而出,一片光幕,繞身而
起!但聽一陣急驟的金鐵交鳴,嗆嗆連響,青芒白光,一觸即分,光芒消斂,兩人已然
被震後退,相對而立。
    劍煞逢老邪雙目神光,直以兩道冷電,投注在白少輝身上,緩緩說道:「你能以武
當、崑崙、華山三招不同劍法,架開老夫三招劍,劍上果然有些功夫!」
    白少輝瀟灑一笑,拱手道:「老哥過獎了,現在你可以亮劍了吧?」
    逢老邪沉聲道:「不錯。」嗆的一聲,從肩間抽出一柄又闊又長的長劍,喝道:
「老夫雙劍同發,勢若風雷,你可得要小心了!」
    白少輝朗笑一聲道:「方纔三招,老哥總該知道在下只是封架並沒有出手還擊吧?」
    大家聽他一說,才想方才三招,白少輝除了封架對方攻勢,果然沒有出手反擊。
    那就是說逢老邪沒使雙劍,他也沒正式出手了。
    這話聽得逢老邪雙目圓瞪,仰天大笑道:「好,好,有意思,看來你倒真像一個對
手,你發招吧!」
    白少輝短劍一指,緩緩遞出,口中說道:「在下有僭。」
    這一劍去勢飄飄,如行雲流水,悠然攻到。
    逢老邪享譽江湖,盛名久著,一眼看出白少輝使的正是武當「太極劍法」,心中暗
暗哼道:「這小子方才故意掩飾,連使了三招不同門派劍法,但你使出『太極劍法』來,
難道還不是武當門下?」
    他目注白少輝劍勢,並沒有立即出手,只是以靜應變。
    白少輝見自己緩去的劍勢快要刺到逢老邪身前,已然只有尺許光景仍不見對方出手,
心中暗道:「此人不但劍術精深,而且自負己極,他這不動則已,一動必然如迅雷驟發,
使人不及掩耳,自己可不能落在他之後!」心念一動,立即一吸真氣,緩去的劍勢,陡
然變快,去如星火,一閃而至,奇快無比!
    逢老邪見多識廣,早已看準他有此一著,哈哈一笑,高大身軀迅疾的向一邊閃開,
身形一旋,右手長劍作勢,正待劈出!
    那知自少輝在逢老邪旋身之際,那裡還容得他還擊出手?人隨劍進,刷,刷、刷、
刷、刷、一連擊出五劍。
    這五招劍勢,發如電閃,奇快絕倫,連綿不絕,名雖五招,事實上有如一劍。
    逢老邪但覺白少輝這五招劍法之中,竟然有少林棍、峨嵋待、楊家槍、六合刀和李
公拐的打法,心頭不覺一怔:「這小子的武功,那來這般駁雜?」
    他這一遲疑,不禁被白少輝一片綿密劍光,迫得連退五步,長劍疾封。才算把一輪
急攻,拆解開去。心中也不禁微泛怒意,暗暗罵道:「你也太小覷老夫了,今天如不給
你一個厲害,還當老夫是浪得虛名之輩了!」
    突然長嘯一聲,陡施反擊,左手一抖,短劍伸縮搶攻,閃起點點寒芒,右手闊劍同
時像破竹般直掠而進。
    白少輝由攻易守,迅疾封拆,秋霜劍幻起了一片護身光幕,逢老邪一口氣攻了十來
招,都被白少輝掄劍封擋開去,但他由於從小練的原是簫法,此刻以劍代蕭,運用上終
究不太習慣,尤其師傅的「游龍十八式」,又未便施展。
    因此,他雖然封開了逢老邪一輪快攻,一時之間,為了思索劍招,並未立即借勢反
擊。
    逢老邪被他擋開了自己的十招猛攻,心頭更驚愕不止,他練劍數十年,劍上造詣,
何等深厚?此刻發現白少輝使出來的劍招,竟然包羅了江湖上各門各派各種兵器的招式,
東一招,西一招簡直駁雜無比。
    這些招數,儘是普普通通之學,並無深奧可言,但在白少輝手中施展出來,威力卻
是異常驚人,這並不是說平凡手法,到了白少輝手上,就變得如何奇奧,而是他一柄短
劍上,似乎含蘊著一股極為強勁的內力。雙劍尚未接,這股內勁;就已透劍而出,使你
遞出的劍勢,未盡變化,先受到了阻礙。
    逢老邪在江湖上闖蕩了數十年,從未遇到過這等怪事,他簡直不敢置信,對方輕輕
年紀,竟會有這般深厚的功力!不,這分明是武林中久已失傳的「劍傑」功夫!
    他心頭不覺起了戒心,眼看白少輝擋開自己攻勢之後,並未立即出手反擊,也就手
執闊劍,雙目神光炯炯,凝注在白少輝臉上,全神戒備。
    雙方相持了約有一盞熱茶功夫,逢老邪已是不耐,大喝一聲,闊劍一挺,直攻過來。
他這一劍快迅絕倫,劍風如輪,凌厲無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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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發表於 2010-6-19 09:40:27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南北幫主
    就在逢老邪發動攻勢的同時,白少輝也振劍而起,青光驟發,反擊過去。
    只見兩人劍風激盪,展開了一場惡戰彼此都以快速絕倫的手法搶攻,片刻之間已然
互攻了二十餘招。
    逢老邪一柄闊劍大開大闔,一劍跟一劍,連綿而上!劍上迸發的罡力,也一劍重過
一劍,愈來愈見強勁,滾滾劍影之中,隱約挾著動人心魄的風雷之聲!
    他左手短劍,也在同時,灑出了漫天寒芒,尤其是收發由心,近刺遠攻,輕靈無比,
和闊劍攻勢,互相配合,連連出擊。
    雙劍攻勢,愈來愈猛,打到三四十回合之後,但見他黃衣鼓風。人劍業已連成一體,
劍光如波濤洶湧呼嘯有聲!白少輝武功雖然不弱,但幾曾遇上過這等強敵?在逢老邪排
山倒海的劍勢之下,已有難以封架之感。心頭不禁大生驚駭,暗自忖道:「這老魔頭劍
術已臻上乘,自己縱然使出師傅的『游龍十八式』蕭招,只怕也無法抵擋,要是這般打
下去,勢必傷在他劍下不可!」
    但一想到方才自己誇下海口,如今竟然連人家五十招都接不下來!他少年氣盛,一
念及此,不覺暗運真力,驀然振腕一劍,秋霜劍劃起一道湛湛青光,朝逢老邪綿密的劍
光中反擊過去!
    「九轉玄功」的無形真氣,隨著他意念一動,立時貫注劍身,嘶然有聲!
    雙劍乍接,但聽一聲金鐵狂鳴,逢老邪只覺右腕驟然一麻,一柄闊劍被震脫手,呼
的一聲,化作一道銀虹,斜飛出去!
    但他左手那柄帶練短劍,卻在此時,已如流星一般,一點寒芒,刺到了白少輝的後
心!
    這一著真個快如閃電,在場之人,大家都只聽到噹的一聲大震,有一道銀虹,激射
出去。幾乎連震飛的究竟是誰的寶劍都沒有看清,自然更沒瞧到逢老邪會飛的那柄短劍
上去。
    只有鐵膽勝鎮山站的較近,睹壯大驚,但此時他要待打出鐵膽,已嫌不及,不禁大
聲叫道:「少俠小心……」
    其實連他出聲叫喊,都嫌遲了!
    白少輝連自己都沒有想到以一劍居然震飛了逢老邪勢道極猛的闊劍,心中方自一楞,
陡然聽到腦後生風,發覺對方短劍向身後飛刺而來!
    匆忙之間,聽風辨位,連轉頭回顧都來不及,身形迅疾像陀螺似的一個急旋,左手
一指,朝劍上點去!
    又是「錚」的一聲,短劍被他一縷指風震盪開去。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前後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那逢老邪闊劍脫手,他根本已無心傷敵,白少輝一縷指風,震開短劍的同時,他也
在正好細練一收,雙腳頓處,一道人影破空飛起,疾逾掣電,隨著那柄闊劍追了上去!
    只見他比劍快,在半空中伸手一撈,接住長劍,緊接著一個觔斗,懸空來個鷂子大
翻身,身形一沉急起,嘬口長嘯,沖天射起,連人帶劍,朝白少輝直撲面下!
    他敢情被白少輝一下震飛長劍,老羞成怒,這一招正是他劍煞數十年來從不輕使的
獨創絕技「怒龍歸海」!
    勢道勁急,威力之猛,天下無雙!
    就在此時,右側一棵大樹上,突然響起一聲哈哈大笑,一道灰影,同時凌空飛起,
迎著逢老邪撞去。
    半空中發出一聲「當的巨震,兩道人影,一接即分,各自震退出一丈來遠,墜落地
上!
    大家急忙舉目瞧去,只見逢老邪鬚髮如戟,根根直堅,一襲黃衫,不住起伏,嗔口
喝道:「臭叫化,你這是什麼意思?」
    在他對面相距兩丈處,站著一個身材高大,身穿破爛大褂的化子,手上拄一根竹棒,
也在喘著大氣,嘿然冷笑道:「逢老邪,你要不要臉?」
    原來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惡丐錢平!
    逢老邪怒聲道:「老夫如何不要臉?」
    惡丐錢平道:「你兵刃脫手,還要逞兇,難道你還要臉?」逢老邪氣得滿臉通紅,
喝道:「胡說,老夫和他約好了的,要打滿一百招才罷手。」
    話聲甫落,只聽另一棵大樹上,有人尖著噪子笑道:「這麼說來,是臭叫化子不要
臉了!」
    說到最後幾個子,聲音已經到了地上,大家幾乎沒有看清這人是如何下來的?但在
惡丐錢平身邊不遠,已經多了一個身穿半截黑袍的瘦小個子。
    這人中等身材,扁臉孔,邊鬢胡,一對眼睛,又小又圓,隱射紅光,但卻生著一張
血盆大嘴,露出滿口獠牙。
    只要看他這副古怪樣,誰都知道是五大惡人中的黑手屠夫屠千里到了。不是麼,他
那雙毛茸茸的大手,挽起袖子,正有一半露在外面哩!
    白少輝知道惡丐錢平和黑手屠夫屠千里已然被葬花夫人拉攏,成為葬花門的上賓,
那就是說葬花門的後援又趕到了!
    逢老邪側目瞄了黑手屠夫一眼,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夫真想不到咱們被稱作
四大惡人中的殺豬佬,惡叫化,竟然也賣身投靠,甘心去作浣花夫人的鷹犬,哈哈,恁
你們兩塊料,只怕連浣花夫人的洗腳水都喝不到!」
    黑手屠夫雙目通紅,尖聲喝道:「放屁,老子會投到百花谷去?你姓逢的才是百花
谷的走狗……」
    他們正在斗目之際,左側林中,迅快的閃出一條纖巧人影,朝白少輝行來,口中嬌
聲道:「小冤家,他們是非多著呢,你還是跟我走的好!」
    白少輝聽到這妖聲妖氣的聲音,已知來的是九毒娘子,心中暗道:「這倒好,四大
惡人此刻全到齊了!」
    心念一動,立即屏息後退了兩步。
    九毒娘子一雙水淋淋的俏眼,死命的盯在白少輝臉上,唷了一聲,道:「怎麼啦?
白大護法把我看成蛇蠍,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邊說邊走,扭著腰肢,風情萬千的走了過來。
    白少輝又後退了一步,揚眉喝道:「姑娘再不停步,在下要不客氣了!」
    九毒娘子桃花臉上,飛起一片媚笑,道:「小冤家,你方纔已經打得我滿口噴出血
來,只要狠得下心,你就劈死我吧!」
    她居然挺起鼓騰騰的胸脯,腳下絲毫不停,依然迎著過來!白少輝拿她一點辦法也
沒有,舉起的手掌,可真不敢對她劈去!
    只聽身後有人叫道:「少俠快讓開,由老朽來對付她!」
    白少輝怔的一怔,回頭瞧去,只見一個青袍蒙面的老人,一下擋在九毒娘子面前。
    九毒娘子柳眉一挑,嬌叱道:「老不死,你是什麼人,還是快給我滾開去?」
    突然欺身直上,纖手一揮,一股白色粉末,從青袍蒙面老人身前飛過,朝白秒輝打
了過去。
    白少輝早有準備,一見九毒娘子揚手揮起,立即以迅快絕倫的身法,閃了開去,站
到上風。
    只聽青袍蒙面老人哈哈一笑,大袖一抖,飛出一蓬黃色粉末,迎著白煙酒去,但聽
一陣嗤嗤細響,兩股毒粉同時化成了幾縷淡煙,隨風消失!
    九毒娘子瞧的一怔,格格嬌笑道:「唐門的『焚毒散』!你是唐家的那一位當家?」
    中口說著,五指輕彈,飛出五縷細如牛毛,肉眼難見的藍芒,朝青袍蒙面老人當胸
電射而去!
    白少輝聽她叫出「唐家那一位當家」,登時心中一動,暗道:「是了,這老人黑紗
蒙面,以致自己一時認不出來,他不是在葬花夫人那裡見過的八面玲瓏手唐守乾麼?」
    青袍蒙面老人沉哼一聲,左手袖中飛射出一粒菩提子大小的黑影,迎著藍芒打去!
    說也奇怪,五繼藍芒和那一粒小黑影一接,立被吸住,隨著小黑影斜飛出去。
    九毒娘女一雙妙目,閃過一絲異彩,格的嬌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唐家的二當
家,但你縱然用吸鐵珠吸去我三支孔雀針,但你……」
    「啊」她話聲未落,口中突然驚啊了聲,原來她在說話之時,陡覺腳彎一麻,底下
的話,就來不及說了。
    青袍蒙面老人笑道:「老夫面前,豈容你……」
    九毒娘子要待檢查腳彎上中了八面玲瓏手什麼暗器,都來不及,兩腳一軟,撲的人
一下坐了下去。
    青袍蒙面老人同樣話未說完,腳下移動了兩步,突然仰面跌倒,昏迷不省人事。
    這真是一場奇妙的搏鬥,兩位大名鼎鼎用毒能手,都會著對方的道,雙雙中毒昏倒!
    大家不覺瞧的一怔,一齊回頭看來。
    倪長林趕忙指揮弟兄把青袍蒙面老人搭起,自己卻向九毒娘子奔了過去。
    逢老邪長劍當胸,雙目注視著黑手屠夫和惡丐錢平兩人,一面朝黑風怪低聲說道:
「申老哥,快去瞧瞧九毒娘子。」
    黑手屠夫尖笑道:「逢老邪,你是想以一敵二?」
    逢老邪嘿然道:「難道老夫還怕你們兩個不成?」
    說話之間,黑風怪申頭陀正待朝九毒娘子走去!
    鐵膽勝鎮山大步迎了上去,笑道。「申老哥是否有意再和兄弟分個高下?」
    黑風怪牛眼一翻,冷森的道:「老夫正有此意。」
    白少輝心中暗道:「原來九毒娘子也是南北幫的人!」
    他眼看葬花門後援大批趕到,場中除了副教練倪長林之外,像黑手屠夫千里、惡丐
錢平,鐵膽勝鎮山,俱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對方南北幫劍煞逢老邪,黑風怪申間陀,也是凶名久著的大魔頭,但在人數上,葬
花門似是稍佔優勢。
    此刻雙方劍拔弩張,一場惡仗,立將爆發,自己好像成了局外之人,一時只好退到
一邊。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八面玲瓏手唐守乾中了九毒娘子的無形瘴毒,人已中毒昏迷,
急需解藥:九毒娘子也中了唐門毒藥暗器,同樣急需解藥。
    賽洞賓倪長林急急朝躺臥地上的九毒娘子奔去,自然想從她身上取得無形瘴毒的解
藥。
    那知堪堪奔到九毒娘子身前,突覺微風颯然,一道人影疾快的飄落,口中沉喝一聲:
「回去!」
    倪長林連人家是什麼人還未看清,突覺一股潛力,直通過來,心頭大吃一驚,急忙
雙掌當胸,朝前封出。但感那股暗勁,撞擊在掌心之上,勢道竟然強猛無比,宛如泰山
般朝身上壓來,腳下不由自主往後連退了兩步。
    定睛瞧去,九毒娘子身前,已經多了一個頭戴闊邊斗笠,身穿寬大黑衣,面如黃蠟,
領下留著一把白髯的瘦小老人!
    賽洞賓倪長林江湖上也算得一把高手,平日見多識廣,那知被人家大袖一揮,,就
當場震得踉蹌後退。
    尤其這一看清來人,心頭更是一怔,江湖上成名人物,縱然不識,也大都有個耳聞,
但這瘦小老人,他竟連聽也沒聽人說過!
    瘦小老人這一現身,奇事也跟著出現了!
    原已和黑手屠夫、惡丐錢平兩人劍拔弩張的劍煞逢老邪。和鐵膽勝鎮山面對蓄勢待
發的黑風怪申頭陀,突然神色一斂,各自後退了一步,肅然拱手道:「幫主駕到。」
    劍煞逢老邪、黑風怪申頭陀,都是當代數一數二的大魔頭,平日自視甚高,桀傲不
可一世的人物,他們居然對瘦小老人神色恭敬,口稱幫主!
    白少輝暗忖道:「他們口中的『幫主』,那自然是南北幫主了!」心念一動,忍不
住朝那瘦小老人瞧去,心中思索著師傅以前和自己述說過的武林人物。
    只見瘦小老人臉含微笑,拱拱手道:「逢兄,申兄且請後退。」逢老邪、黑風怪說
了聲「不敢」,依言退下。
    白少輝看那瘦小老人笑的時候,一張黃蠟般的臉上,堆起了無數皺紋,心想:「自
己還當他戴了面具,原來此人倒是生成的黃蠟臉孔。此人既能令逢老邪、中頭陀如此服
貼,自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何以師傅會沒和自己提起過呢?」
    只聽黑手屠夫屠千里仰天大笑一聲,尖著嗓子說到:「老子沒想到逢老邪、申頭陀
居然也會對人俯首稱臣,什麼幫主,老子偏不信邪。……」
    隨著話聲,他那只毛茸茸的手掌,突然一伸,朝那瘦小老人拍了過去!
    這一掌出手之快,當真迅如雷奔;瘦小老人面含微笑,拱手道:「老夫久聞屠兄大
名,今日幸會了!」
    黑手屠夫一掌還未遞到,忽然上身微仰,腳下浮動,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一般,斜退
了一步。
    在場之人,個個都是江湖上極負盛譽的一代高手,自然看得出黑手屠夫冒冒失失掄
掌便拍,這下可吃了暗虧!
    黑手屠夫征的一怔,兩顆蠶豆似的小眼,紅光暴射,尖笑道:「好傢伙……」
    側身欺進,拍出右掌,一收再發,重反擊過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他這一收一攻,力道又加強了一倍。
    瘦小老人忽然臉色一沉,喝道:「屠千里,你敢對老夫無禮?」迎著黑手屠夫掌勢,
右手大袖,突然揮起。
    兩股潛力?懸空一接,黑手屠夫立時覺出不對!
    他那足以把巨石震成粉末的掌力,有如擊在一堵無形的牆壁之上,不但力道難以用
實,而且反震之力極強,心頭不禁大吃一驚!
    他久經大敵,這一發覺不對,自知無法拒擋對方的內家罡力,立即一吸丹田真氣,
身向後退。所幸見機的快,但覺身子一震,飄然疾退一丈來遠,才算卸去了對方反震之
力。
    這一下直瞧的場中諸人,莫不凜然變色,恁黑手屠夫的功力,竟然擋不住人家一記
「流雲袖」,那麼在場的惡丐錢平,鐵膽勝鎮山,也未必強得到那裡去。
    南北幫幫主這身武功,當真是高不可測,但此人大家都感意外的陌生,連「南北幫」
的名稱,也只是今天第一天聽到。
    瘦小老人若無其事的微微一曬,兩道炯炯目光,朝眾人一掃,徐徐說道:「諸位之
中,誰是負責人?目前雙方,都已有人中毒昏迷,老夫也不想恃強奪取,咱們似乎該相
互交換解藥才是。」這「恃強奪取」四字,若是早在一盞熱茶前說出來而且還當著大名
鼎鼎的黑手屠夫,惡丐錢平,和少林俗家掌門人勝鎮山等人面前說出,大家不笑他是癡
人說夢才怪!
    但此時聽來,就絲毫不以為怪,以他的武功,就是要強行把八面玲瓏手唐守乾奪去,
只怕也無人阻攔得住。何況對方還有劍煞逢老邪和黑風怪申頭陀兩個頂尖高手在旁。
    惡丐錢平望了鐵膽勝鎮山一眼,正想開口。
    勝鎮山因自己幾人,都是應葬花夫人之聘,在葬花門只是客卿地位,尤其自己還是
少林俗家掌門人,此時也不宜出面,這就搶先說道:「兄弟之意,還是請倪副教練……」
    話聲未落,倪長林面露驚喜,低聲道:「夫人來了!」
    大家急忙回身瞧去,果見山腳間出現了一乘黑色軟轎,如飛而來!
    瘦小老人驀然間雙目寒光凌凌,直向那軟轎投射過去,沉聲問道:「誰是夫人?」
    軟轎來的極快,瘦小老人喝聲方落,那乘軟轎已經到了林前,兩名轎夫很快的停下
轎來。
    只聽轎中有人冷聲接口道:「老身便是,這位朋友有何見教?」
    瘦小老人突然跨前一步,拱手道:「老夫南北幫主。」
    紫鵑迅快打起轎簾,轎中端坐一個身穿青布衣裙、面垂黑紗的夫人。只見她右手一
揮,緩緩說道:「老身久仰幫主大名。」
    兩人說話之間,轎前陡然起了一股激盪的暗勁,朝兩邊湧出!
    白少輝瞧的暗暗一驚,忖道:「原來他們已經交上手了!」
    縱目望去,但見南北幫主雙目精光四射,一襲寬大黑衣,宛如站在大風之中,吹的
衣袂飄飛,獵獵有聲!
    轎中葬花夫人也身不由主的突然起立,然後又緩緩坐了下去。
    白少輝雖然分不出雙方優劣,但看得出兩人都以極為上乘的內功,拼了一招,心中
暗道:「看來這兩人功力悉敵,一身修為,非同小可!」
    南北幫主緩緩吸了口氣,嘿然道:「夫人何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葬花夫人道:「幫主只怕也不是真面目吧?」
    南北幫主一手摸著銀髯,傲然笑道:「老夫天生如此,難道夫人不相信麼?」
    這時,王立文等人已由舞獅隊的弟兄扶著走出,一起朝葬花夫人拜了下去。
    葬花夫人抬手道:「你們不用多禮。」
    目光投到白少輝身上,微微頷首道:「白少快高誼,老身至為感激。」
    白少輝連忙還禮道;「夫人過獎了。」
    南北幫主冷笑道:「夫人有話,似乎該等辦完了正事再說?」葬花夫人道:「幫主
有何見教?」
    南北幫主道:「老夫之意,咱們雙方都有人中毒未醫,交換解藥,該是刻不容緩之
事。」
    葬花夫人道:「好,老身深表同意。」說到這裡回頭用「傳音入密」,朝倪長林吩
咐道;「倪副教練替唐老取一粒解藥出來。」
    倪長林答應一聲,從唐守乾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傾了一粒藥丸。
    葬花夫人道:「倪副教練把解藥給他。」
    倪長林依言遞過藥丸,南北幫主也從九毒娘子髮髻上,拔下一支珠釵,旋了幾旋,
原來她釵股中空,藏著一小截白色粉末,也交與了倪長林。
    雙方各自把解藥餵下,這時,這片山林間,突然沉寂下來,大家誰也沒有說話。
    不到一盞茶工夫,八面玲瓏手唐守乾忽然連打了兩個噴嚏,翻身坐起,一眼瞧到葬
花夫人,連忙拱手道:「夫人也趕來了。」
    葬花夫人道:「唐大俠快運氣試試,是否全好了?」
    唐守乾道:「兄弟已經好了。」
    這邊八面玲瓏手清醒過來,那邊的九毒娘子也俏目眨動,盈盈坐起,從腳彎上起下
兩枚暗器,隨手朝地上一擲,怒聲罵道:「唐家的破銅爛鐵,果然有些門道。」
    逢老邪道:「九毒護法瞧瞧誰來了??九毒娘子聞言一怔,口中啊了一聲,急忙站
起,朝幫主襝衽道:「幫主大駕什麼時候來的?」
    南北幫主道:「老夫也是剛剛才到。」
    錢春霖瞧到九毒娘子醒轉,立時朝葬花夫人躬身道:「師傅莫要放過九妖毒婦,弟
子等人,就是中了她的暗算,一身功力若廢。葬花夫人點點頭,道:「紫鵑,叫她取出
解藥來。」
    紫鵑答應一聲,直向九毒娘子走去,纖手一伸,冷冷的道:「解藥呢,快拿出來?」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你要什麼解藥呀?」
    紫鵑怒聲道:「你拿不拿出來?」
    九毒娘子道:「我問你要什麼解藥?」
    紫鵑道。「少莊主等人,被你暗下奇毒,一身功力若廢,你說是什麼解藥?」
    九毒娘子笑道:「我如果告訴你身邊沒有解藥,你肯相信麼?」
    紫鵑道:「我不相信。」
    九毒娘子道:「那你就不知道我是誰了?」
    紫鵑輕哼道:「你叫九毒娘子,難道我還會不知道?」
    九毒娘子一陣格格嬌笑道:「你既知道我的名字,難道沒聽人說過,我每次出門,
身上帶九種奇毒,但只帶一份解藥,從前江湖上還替我編了兩句話,那是『一身是毒,
戒之在釵』。許多人對我頭上金釵,深具戒心,不當那是我的獨門暗器,淬了最厲害的
毒藥,其實呀,他們可把解字誤當了戒字。金釵裡面藏的卻是一份解藥,能解我身上所
帶九種奇毒,方才不是已經給唐二家餵下去了麼?你說我身上還有沒有解藥」?紫鵑那
裡肯相信,披披嘴道。「你鬼話連篇,有誰相信?」
    九毒娘子道:「小姑娘你真是把我九毒娘子看扁了,你不知道,不會去問問他們幾
個老江湖,我幾時騙你來著?」
    倪長林在旁點點道:「紫鵑姑娘,她說的不假,江湖上確有如此傳說。」
    紫鵑任的一怔道:「那麼咱們難道就不要解藥了?」
    九毒娘子媚眼橫飛,瞧了八面玲瓏手唐守乾一眼,嬌笑道:「沒有我獨門解藥,就
算唐家二當家把身上全部解毒靈丹,都餵了他們,只怕也不管用呢!不過我瞧在下一個
人的面上,此刻身邊沒帶解藥,但我會送來的。」
    紫鵑這下可作不了主,忍不住回頭朝轎中望去。
    葬花夫人道:「你問她什麼時候送來?」
    九毒娘子道;「今晚初更,我會把解藥送到此地,但你們來取藥的人,必須由我指
定才行。」
    紫鵑道:「你要指定什麼人來取藥?」
    九毒娘子纖纖玉指朝白少輝一指,道:「他!」
    紫鵑道:「白公子並不是咱們的人……」
    九毒娘子道:「我不管他是不是你們的人。」
    白少輝道:「在下準時在此恭候姑娘的解藥。」
    九毒娘子媚笑道:「一言為定。」
    葬花夫人兩道森寒目光透過面紗,望著南北幫主冷冷問道:「老身有一件事,想請
教幫主。」
    南北幫主道:「夫人請說。」
    他雖身材瘦小,但舉止之間,果然有一幫之主的氣概。
    葬花夫人道:「貴幫盡出高手,不知所為何來?」
    南北幫主淡淡一笑,反問道:「夫人呢?」
    葬花夫人道:「幫主那是不肯見告了?」
    南北幫主道:「夫人也未必肯見告吧?」
    葬花夫人道:「老身之意,只要貴幫不是衝著咱們來的就好。」
    南北幫主豁然大笑道;「夫人一路尾隨老夫而來,算不算是衝著敝幫來的?」
    葬花夫人道:「老身有事於此,自然不願有人打擾的了。」
    南北幫主道:「夫人此話,似乎該由老夫來說才對。」
    葬花夫人微微歎息一聲道:「咱們那是無法說下去了。」
    南北幫主道:「是敵是友,夫人心頭該比老夫還明白。」
    葬花夫人道:「老身不知幫主何所指而言?」
    南北幫主冷冷說道:「夫人若能取下面紗,只要證明確非敝幫要找的人,敝幫立時
撤走。」
    葬花夫人目光冷峻,問道:「幫主要找的是誰?南北幫主嘿嘿乾笑道:「夫人不肯
取下面紗,說也無用。」
    葬花夫人道:「幫主自認能勝得過老身麼?」
    南北幫主突然縱聲大笑,他聲若裂帛,劃破長空,足足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才道:
「夫人也未必勝得過老夫。」
    葬花夫人道:「幫主是否有意一試?」
    南北幫主道:「今晚二更,老夫在峰頂候教。」
    葬花夫人冷笑道;「很好,老身準時必到。。」
    南北幫主口中長嘯一聲,大袖一展,四條人影,同時騰空掠起,去勢奇快,瞬息不
見。
    葬花夫人目送他們遠去,才回頭朝黑手屠夫、鐵膽勝鎮山等四人問道;「四位在江
湖上可曾聽說過南北幫麼?」
    惡丐錢平搖搖頭道:「兄弟從沒聽說江湖還有這麼一個幫會?」
    黑手屠夫哧然笑道:「但畢竟有了,而且這老傢伙還著實厲害!」
    鐵膽勝鎮山道:「兄弟認為百花谷總香堂,是他們對外的一個總機構,代浣花妖女
羅致各方人物,也許這南北幫是他們掩蔽江湖人耳目的化名,亦未可知。」
    葬花夫人頷首道;「勝大俠說的極是,賤妾想來,也是如此了。」
    眾人之中,只有白少輝知道他們說的總香堂,是由統領鐵面神判南宮無忌所主持,
下設神威、天龍兩堂。
    神威堂主是秦季良、天龍堂主是畢鴻生,並無南北幫的名稱。但聽葬花夫人這麼說
了,自己不好再說。
    葬花夫人目光一抬,在轎中襝衽道;「此間已經沒事了,四位請回莊休息吧!」
    八面玲瓏手唐守乾道:「夫人不是和南北幫主訂下了約麼?可要兄弟等人隨行?」
    葬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不用了,我想他還不至於在峰上設伏。」
    鐵膽勝鎮山道:「百花谷鬼計多端,夫人不可不防。」
    葬花夫人道:「十年來,我要找的就是浣花妖女,她親自趕來,那是最好也沒有了,
如果不是烷花妖女親來,懲她手下幾個小妖女,縱然設伏,賤妾還不放在眼裡,四位只
管請回莊休息。」
    惡丐錢平脅挾打狗捧,拱拱手道:「夫人既如此說了,咱們走吧。」
    鐵膽勝鎮山、黑手屠夫屠行裡、八面玲瓏手唐守乾齊齊拱了拱手,四條人影,立即
騰身飛掠而去。
    葬花夫人道:「咱們還是先回羅江再說。」目光投到白少輝身上,續道:「白少俠
也請移駕羅江,容老身稍盡地主之誼。」
    白少輝拱手道:「夫人不用客氣,此刻已是申牌時光了,在下還是在這裡等候的
好。」
    王立文道:「這怎麼成?此地離羅江極近,白兄和九毒娘子約在初更,盡可晚餐之
後再行趕來,何用一個人留在這裡?」
    趙君亮接口道:「對了,白兄還是和咱們一起走吧。」
    錢春霖道:「白兄再要推辭,那是瞧不起咱們兄弟了。」
    白少輝道:「諸兄盛意,兄弟至為感激,實是兄弟急需找個清靜地方,略事休息,
此地頗為合適,但等九毒娘子送來解藥,再行打擾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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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0:51 |只看該作者
王立文想到白少輝一晚未睡,方才又和逢老邪力拚鬥劍,確實需要運功調息,恢復
體力,一面沉吟道:「白兄一個人留在此地……」
    白少輝沒待他說完,拱手笑道:「諸位只管請回,初更之後,兄弟自會趕去羅江。」
    葬花夫人微笑道:「白少俠武功精深,留在此地,自可無慮,他既要找個清靜地方
休息不宜有人打擾,咱們就先回去吧。」
    紫鵑放下轎簾,兩名轎夫,抬起軟轎,朝山下行去。
    高沖指揮舞獅隊武士,背起王立文、金一凡等人,由倪長林斷後,別過白少輝,跟
在轎後而去。
    白少輝目送眾人去後,長長吁了口氣,返身進入廟中,他確實急需找個地方,坐息
運功,而且也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因為打坐調息,固可使一個人精神很快恢復,但它總
究並不能絕對的代替睡眠。
    白少輝算起來已經有幾個晚上,沒有好好休息了,人不能沒有睡眠,他要趁這段時
間,獨自清靜的躺下來,那怕是極短暫的時間,也是好的。
    白少輝目光掄轉,只覺大殿上,除了神龕還算完整,四周空蕩蕩的別無他物,自己
要坐息運功,最好的地方,自然是神龕裡面了,有神像、神案隱蔽身子,縱使有人進來,
也不易發現。心念一轉,立即縱身跳上神龕,在兩尊神像中間,盤膝坐下,緩緩閉上眼
睛。
    就在他坐下不久,大殿樑上,悄悄探出半個女人的臉來,一雙灼灼發光的眼睛,迅
速一瞥,又悄悄的縮了回去。
    白少輝自然並不知道樑上隱藏有人,他運氣調息,做了一回吐納工夫,然後用口吹
去地板上的積塵,正待舒適地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
    忽然,目光停在一件東西之上,仔細的瞧看!
    原來他發現左首那尊神像座下,凸出了半個圓形的東西,上面甚是光滑,伸手一摸,
涼冷冷的,像是用鐵鑄成。再用力一提,那半個鐵球,竟然紋風不動。
    心中不覺大奇,暗道:「這半個鐵球,縱然嵌在神座之上,我這一提之力也該取下
來了。轉念一想:「莫非這座神像也是鐵鑄的?」
    伸出中指,輕輕彈了一下,便覺指頭隱隱生痛,神座果然是鐵鑄的!
    白少輝覺得好奇,再使勁力,往上一提,那半個鐵球仍然不動,他用力左旋,鐵球
毫不理會,向右一旋,卻似微微有些鬆動。
    當下手上加勁,球隨手轉,一連旋了八九下,突然喀喇一聲響亮,神龕後面忽的向
兩座分開,露出一道黑黝黝的門戶。
    這下大出白少輝意料之外,心頭著實吃了一驚!
    連躲在樑上的人,也同樣大感驚奇,睜大眼睛,瞪著那座黑黝黝的洞門。
    門戶裂開了,裡面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絲光亮,那是一個死寂的山窟,但卻不住
有陰森森的寒風吹出來。
    白少輝蹲著身子,瞧了半天,心中暗忖道:「這個鐵球,上面十分光滑,顯見有人
摸它,也就是經常有人從這裡出入,那麼裡面說不定就有人住著。」
    想到這裡,緩緩站起身子,上身微俯,一腳跨了進去。
    白少輝進去不久,樑上輕如落葉,飄下一條纖巧的人影,飛快掠上神龕,悄悄跟蹤
而入。
    洞窟裡面是寬大的石級,約有數十級之多,拾級而下,石級盡頭,卻是一條平坦的
地道。
    但到此處,已深入地底,不見一絲天光,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白少輝目能夜視,他仔細諦視之下,發現兩旁石壁,竟然雕刻精緻,壁上每隔一丈
來遠,而且還嵌著銅燈,只是並沒點燃而已。
    心中越發料定裡面有人居住,只不知住的是何等人物?但他可以料想得到,住在這
等詭秘地室的人,決不是好路數。
    心念轉動之際,腳下已經走出十來步之多!
    正行之間,突聽身後傳來銀鈴般的聲音叫道:「小兄弟,快等一等。」
    這聲音妖聲妖氣,白少輝一聽就知道來的是誰,口中微哼一聲,回頭道:「這裡是
姑娘住的地方麼?」
    火光倏然亮起,九毒娘子手上擎著一支精巧的火筒,盈盈嬌噴,說道:「嗯,誰說
的?我怎會住在這種地方來?」
    白少輝冷聲道:「那你幹什麼來的?」
    口中說著,人已繼續朝裡走去。
    九毒娘子叫道:「你停一停嘛,我是看你走進來了,才跟進來的,這種地方,每一
步都可能遇上意想不到的危險。」
    白少輝道:「你怕危險,還跟來作什?」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我是怕你誤蹈機關。」
    白少輝道:「謝謝你的……」
    話未說完,突覺腳下一軟,一塊石板連人往下直沉下去!
    九毒娘子忍不住失聲驚叫,身形一掠而至,急急問道:「你怎麼啦?那地洞竟然深
達十餘丈之多,白少輝一個失神,往下落去,等到驚覺,已墜下去了兩三丈!心間一驚,
急忙提吸真氣,腳尖在石板上一點,藉著這一點之力,身形朝上拔起,竄出地面。
    只見九毒娘子站在洞口,臉上流露出焦急之容,一眼瞧到白少輝居然竄出上來,不
覺一手掩著酥胸,吁了口氣,驚喜的道:「小兄弟,你真把我急煞了!」
    白少輝心中暗道:「九毒娘子雖是用毒出名,看來心地還算善良。」
    九毒娘子又道;「我早知道這種深山荒廟,暗藏機關,決不是好地方,你找到這裡
來,究竟有什麼事?」
    白少輝道:「在下只是偶然發現門戶,覺得好奇,才進來瞧瞧的。」
    九毒娘子斜睨著他,媚笑道:「真是沒事找事,你瞧,這地下本來就是山石,用不
著鋪什麼石板,但他們卻鋪了石板,而且石板上還雕刻著精緻的花紋,這就是說,這些
石板,都可能有花樣了。」
    白少輝覺得她說的果然有理,不覺任的一怔,哼道:「除了翻板陷阱,還有什麼花
樣?九毒娘子道:「多著呢,譬如射出毒弩、毒針、噴出毒水、毒粉,或是石壁中的關
著各種毒蟲、毒物,或是從兩壁突出刀槍劍朝,還有鐵網、絆索、千斤閘。總之,你若
是不小心,踏在某種花紋上,觸動消息,就會遇上不同的埋伏,步步都是殺機。」
    白少輝道:「在下做事,從不半途而廢。」
    九毒娘子嬌嗔:「誰叫你半途而廢?這種地方,老姐姐替你帶路,準沒有錯。」
    白少輝道:「你也想進去瞧瞧?」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自然咯,秘密越大的地方,越吸引人,凶險也越大,也許裡
面有著什麼寶藏,見者有份,老姐姐也可以分一份呀!」
    白少輝冷冷道:「在下不是求寶來的。」
    九毒娘子道:「但我可是求寶來的。」
    說到這裡,雙肩一晃,搶到白少輝前面,柔聲道:「小兄弟,跟我走吧,莫要距離
太近了,你瞧我的腳踩在那裡,你也跟我踩在那裡,千萬錯不得。」
    說罷,一手擎著火筒,朝前行去。
    白少輝看她忽左忽右,走的甚是輕快,心中暗暗生疑,一面留神她的腳步,一面說
道:「這裡你好像很熟?」
    九毒娘子回過頭來笑道:「小兄弟,你可是怕了?」
    白少輝冷哼道:「在下還沒有怕的地方。」
    九毒娘子道:「你不怕就好,咱們原是探險來的哈。」
    她沒待白少輝開口,接著柔聲道:「老姐姐閱人多了,平日裡縱然心狠手辣,對你
可說並沒有半點惡意,但你好像處處都在防範著我。」
    白少輝笑道:「不錯,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說對麼?」
    九毒娘子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可是懷疑我引你入伏?其實老姐姐在江湖上闖蕩
多年,各種機關埋伏見的多了,說真的,這地方我和你一樣,還是第一次來。」
    白少輝道:「好,在下相信你。」
    九毒娘子嗤的笑道:「你早該相信我了。」
    這一路上果然不再遇上機關埋伏。
    兩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間已走完通道,但見眼前豁然開朗,約有數丈方廣的一片
平坦的石窟。盡頭處有兩扇高大石門,緊緊閉著。
    白少輝心中暗道:「單看這條地道,就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這裡主人肯花這麼
大的工程,在地底建造房屋,不知又是怎麼樣的一個魔頭?」
    九毒娘子走在前面,忽然套起鹿皮手套,走近前去,雙手按著門上石刻獸環,左右
轉動,一會工夫,只見她輕輕一推,兩扇高大石門,竟然毫不費力一推就開。
    裡面也是數丈方廣的一片平地,宛如大天井一般,仰首可以看到滿天繁星,閃閃有
光!
    不,那並不是真的星星,是石窟頂上嵌了無數大小明珠,珠光燦爛,看去和滿天星
辰一般!
    九毒娘子忍不住歎子口氣道:「這地方當真佈置的煞費苦心,不知是什麼人有這麼
大手筆!」
    說話之時,已當先走了進去。
    越過數丈方廣一片人造天井,迎面三級石階上,石柱長廊,一排六扇青石樓花長門,
只有中間兩扇敞開著。
    裡面是一座寬敝的大廳,石椅石案,佈置和富貴人家的大廳沒有什麼兩樣,只是廳
上依然沉寂如死,不見有人。
    九毒娘子走到階前,腳下也不禁略現躊躇,右手脫下鹿皮手套,探懷摸出一個玉盒,
打開盒蓋,裡面放著一團黃色棉花。
    她撕了兩小團,塞到鼻孔之中,然後又撕下了兩小團,遞了過來,說道;「這是老
姐姐用解毒藥物浸制棉花,塞在鼻孔,就不怕任何迷香毒粉了,你快些塞好咱們要進去
了。」
    白少輝雖然看她已經塞在鼻孔裡了,心中仍然有些猶豫。
    九毒娘子嬌媚一笑,柔聲道:「小兄弟,看來你還是不肯相信老姐姐呢,我若要對
你下毒,這一路上你都跟在我後面,就是一百個你,也都被我做了手腳,快別小孩子氣
啦!」
    白少輝被她說的臉上一紅,只好伸手接過棉花,塞到鼻孔之中,但覺聞到一般淡淡
的藥味,果然並無頭腦昏脹之感,心知她說的不假。
    九毒娘子俏眼嚼著他柔笑道:「這才是好兄弟,你依然跟在我身後,不可亂走。」
    話聲一落,扭著纖腰,小心翼翼的朝廳上走去。
    兩人行入大廳,依然不見有人出面阻攔,但在深處地底的廣大廳堂上,像這般始終
不見有人,就顯得鬼氣森森,使人不寒而慄!
    九毒娘子名列四大惡人,江湖上的事兒,見的多啦,但身歷此境,也忍不住心頭打
鼓,暗暗忖道:「此間主人,不可能會不知道自己兩人已深入腹地,此人竟然這般沉得
住氣,自非尋常之輩了。」想到這裡,不覺回過頭去,朝白少輝低聲說道:「這情形有
些不對。」
    白少輝道:「那裡不對了?」
    九毒娘子道:「照這裡的規模而言,此間主人應該有不少僕從也應該有很森嚴的戒
備才是,咱們已經登堂入室,怎會一個人也不見?除非咱們已經入伏,成了他們甕中之
鱉,決不可能這般任由咱們深入。」
    白少輝道:「也許這裡根本就沒有人。」
    九毒娘子螓首微搖,道:「不會的,我一路細心察看,那條通道,分明經常有人行
走。」
    她一邊說話,一邊緩緩朝一座樓花石屏風後面走去。穿過一道石門,那是另一進院
落,天井上空,洞頂依然嵌了無數明珠,閃爍著滿天星星。
    曲欄迴廊,正面一排五間,都是鏤花門窗,看去當真如進入了富貴人家的內宅一般!
    左廂,隱隱透出火光,也隱隱傳出人聲!
    九毒娘子何等機警,一腳堪堪跨出石門,此刻聽到人聲,立時身向後退,手中火筒,
也倏然熄去。
    白少輝隨在她身後,還未看到前面景物,幾乎和九毒娘子撞個滿懷,慌忙止步,低
聲問道:「姑娘瞧到了什麼?」
    九毒娘子悄聲道;「左廂有人??白少輝道:「咱們過去瞧瞧。」
    九毒娘子道:「過去瞧瞧可以,只是不宜再點火筒,行動務要小心!」
    白少輝道:「在下還看得清楚。」話說出口,心中不覺後悔起來,暗想:「自己不
該自告奮勇,應讓九毒娘子走在前面才是。」
    但話已說出口來,無法收回,只好一側身,當先朝後院行去。只聽一個冷酷的女子
聲音道:「你考慮好了嗎?」
    另一個清郎聲音道:「在下用不著考慮。」
    白少輝聽得一怔,這清朗聲音聽來極熟,似是熟人?心念一動,人已悄悄掩近左廂
階前!
    聽那冷酷的女子聲音哼道:「你是想死!」
    白少輝急忙湊到鏤花石窟之下,堪堪藉著暗影,隱好身子。
    那清朗聲音冷冷說道:「在下既是落到你們手裡,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
殺剮悉隨尊便。」
    白少輝暗道:「此人不知是誰,像是被他們擒來的。」湊著眼睛,朝樓花石孔中望
去!
    那是一間佈置的相當華麗的起居室,中間一張圓形紫檀桌上,放一盞純銀燈台,點
燃著一支紅燭,燭光柔和,結著一個如意燈花。
    上首木椅上坐著一個身窗青羅衣裙的中年婦人,那婦人皮膚白淨,徐娘半老,風韻
猶存,只是眉間一片冷酷。
    她身邊著一個綠衫少女,面貌和羅衣婦人十分相似,敢情是母女兩人,此刻低垂粉
頸,嬌靨上隱有憂懼之色!
    羅衣婦人對面,坐著一個面貌清秀的藍衫少年,似是被人點了穴道!
    白少輝一眼瞧到藍衫少年,心頭不禁「咚」的一跳,暗道:「難怪聽來口音極熟,
他,不就是范殊麼?」
    浣花夫派自己出谷,就是為了要查訪他的下落,設法和他結交,探詢他的身世來歷,
才賜了自己一面百花符令,准許便宜行事,可見浣花夫人對他十分重視。
    這且不說,就是恁他那一手奇奧絕倫的劍法,一身武功,大非等閒,那天連湘雲和
摘星手曹敦仁,都傷在他手下,如何會被羅衣婦人擒來的呢?他這陣打量,原是目光一
瞥的工夫,只見那羅衣婦人冷冷一哼道:「小子,你當我嚇唬你麼?范殊道:「要在下
投到你的門下,此事萬萬不能,你只管請出手。」
    羅衣婦人目中殺機一閃,道:「進入此門,除了投到我門下,決不容你活著出去,
要死還不容易??隨著話聲,緩緩抬起右掌。
    白少輝瞧的心頭一急,正待出聲喝阻!
    那綠衫少女突然驚駭的叫道:「娘……」
    羅衣婦人冷厲目光,朝她女兒瞪了一眼,並不理會。
    那綠衣少女忙又叫道:「娘!」
    羅衣婦人突然回過頭來,厲聲問道:「香香,你做什麼?想給這小子討情?」
    綠衣少女身一顫,低頭道:「女兒不敢。」
    羅衣婦人怒哼道:「我好意饒他一命,你沒聽他回的斬釘截鐵?這人還能留?」
    她右掌已然抬起,緩緩朝范殊頭頂按去!
    綠衫少女突然抱住了她娘的手臂,急道:「娘,咱們不是有天迷散麼?還是讓
他……」
    羅衣婦人一揮手,摔開女兒,厲聲道:「不成,這小子非殺不可!」
    綠衫少女被她母親摔得後退了兩步,呆呆的站在那裡,一雙秋波,滿是恐懼之色,
包著淚水,幾乎要哭出來了!
    就在此時,忽然有人嗤的輕笑了一聲!
    羅衣婦人臉色大變,厲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接著笑道:「虧你還是娘,連女兒的心事也會看不出來??隨
著話聲,廂房門口布簾一掀,九毒娘子笑吟吟的站在那裡。
    羅衣婦人霍然起立,伸手朝九毒娘子一指,喝道:「你是什麼人?」
    白少輝目力過人,敝見那羅衣婦人伸手一指之際,從她指甲中彈出一縷肉眼幾乎看
不見的灰黃淡影,直向九毒娘子面前電射而來。心中一驚,不覺喝道:「姑娘當心,她
指甲上彈出的毒粉!」
    九毒娘子回頭嫣然媚笑道:「恁她這點門道,那想迷得倒老姐姐?」
    她鼻孔中早已塞了解毒棉花,自然不怕對方暗施迷藥,目光一轉,注視著羅衣婦人,
訝異的道:「你是昔年聞香教的什麼人?」
    羅衣婦人臉色獰厲,喝道;「你認識他?」
    話聲出口,人已倏然起來,雙手齊發,朝九毒娘子撲搜而來。九毒娘子雖以用毒出
名,一身武功,原也不弱,驟見對方一晃而至,不但身法奇快,手上招數,更是奇奧!
心下暗暗一驚,連忙出手封解,但因身在門口,施展不開手腳,雙手封出,腳下正待後
退!
    那知羅衣婦人手法變化,竟然奇奧絕倫,攫來雙爪,並不後撤,只是順勢疾速攻到,
逼得九毒娘子不得不出手封架,無暇後退,立即變招,急攻數招之後,依然在羅衣婦人
變化奇幻,急如星火的攻襲之下,除了不住的揮掌封解來勢,簡直沒有搶攻過一招。她
身後雖然只有一道布簾,但因被對方粘住了手腳,分不出手去掀簾子,自然也無法後躍。
    身陷簾內,大有欲罷不能,連退走也不行。
    那范殊穴道受制,坐在椅上,身不能動,口卻能言,他眼看九毒娘子在對方掌指攻
勢之中,連連封架,只要稍一失手,非死即傷。他落在羅衣婦人之手,自然極不願意看
到九毒娘子傷在羅衣婦人掌下,雙眉微皺,口中咳了一聲,抬目道:「姑娘左手快使
『錦絲纏腕』,右掌化指,『北斗斜指』。」
    九毒娘子正感難於應付,突然聽到有人喝出招數,心頭不覺一怔!
    因為范殊喝出來的這兩招手法,只是普通招術,並無奇奧可言。但就在此時,羅衣
婦人右抓左掌,兩股疾風,已急襲而來,情勢所逼,那裡還有考慮的時光?左手突出,
一招『棉絲纏腕」,手腕一翻,反扣對方脈穴。
    右手同時驕指如朝,斜點而出,正好迎上了羅衣婦人拍來的手掌,兩枚色澤鮮紅的
指甲,直向她掌心戳去。
    羅衣婦人這一擊,爪掌同施,原已十分精巧,但九毒娘子的一記「北斗斜指」,正
好破了她拍來的掌風,左手「錦絲纏腕」,反扣的更是恰到好處,而且這兩招同是化守
為攻的招數。
    羅衣婦人早已留神到九毒娘子纖纖玉手上十個指甲,腥紅得有些異樣,那肯和她接
觸,雙手一縮,身子也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
    但聽范珠念道:「右掌『當門拒虎』,左手『鬼箭飛磷』。」九毒娘子聽的又是一
怔,心想:「人家還沒出手,他卻把招數喊出來了?」
    但因方才依照他喊出來的招數發招,總算在難以封架之際,一舉把羅衣婦人逼退了
半步,心中雖在猶豫,卻也雙手蓄勢,暗暗準備了使「當門拒虎」和「鬼箭飛磷」的姿
勢。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羅衣婦人退出半步之後,口中突然冷哼一聲,身形暴進,雙抓
驟發,當頭抓下。
    九毒娘子早有準備,右臂一橫,運足了十成功力,朝上架去,左手一點指影,急如
星火,射向羅衣婦人右脅。、這一招,雙方原是同時發動,但旁人看來,極像九毒娘子
先行嚴封門戶之後,羅衣婦人才撲上去的。
    撲的人當然是全力一抓,封的人也是全力一架,這電光火石的一接,該是硬擠了
吧?」但其實卻並不如此。
    羅衣婦人雙爪驟發,突然發覺九毒娘子只以右臂封架,以只手敵雙爪,自然是對方
吃的虧大,但是對方左手急襲自己右脅,則吃虧的就成了自己。」
    因為九毒娘子以單掌架羅衣婦人雙爪,縱然封架不住,最多不過是折斷右臂;但羅
衣婦人若是讓九毒娘子點上脅下要穴,不是當場殞命,也得落個身負重傷。
    這一著粗看起來,雖是拚個兩敗俱傷的打法,但實際上,可說沒人敢拚。
    羅衣婦人陡見九毒娘子一指朝脅下點來,一個武功精深的人,自然應變極快,暴發
的雙爪,在這一瞬間,右抓化掌,閃電下沉,朝外格去。
    四手接實,但聽「拍」「拍」兩聲輕響,兩人都被震的上身晃動,各自後退了半步。
    羅衣婦人鬢髮飛揚,臉色獰厲,回頭叱道:「死丫頭,還不替我點了他啞穴?讓他
這般胡說八道?」
    香香驚懼的走近范殊身邊,低聲道:「你莫要多說了?」
    手指徐起疾落,輕輕點了他啞穴。
    九毒娘子也趁這後退半步,迅速的身軀一側,掀簾退出房門。
    羅衣婦人厲聲道:「你還往那裡走?」
    雙手一抓。但聽一聲裂帛之聲,一道布簾,被她抓成粉碎,青影閃動,人已閃電追
出門外。
    九毒娘子一手理著鬢髮,格格嬌笑道:「你當我怕了你麼?那你真是看錯了人了!」
    羅衣婦人冷冷道:「我不管你怕不怕,接招!」
    身形一閃而至,欺到九毒娘子面前,左手疾發即收,右手五指如鉤,輕輕旋動,直
取敵脅。這一招虛實莫測,使人不易封解,尤其出手之際,顯示出變化極多。
    九毒娘子左掌沉肘上翹,護住脅下大穴,右手一記「順風送帆」,指風嘶然,橫掃
而出。
    兩條人影在廊前迅疾一合,羅衣婦人在這瞬息之間,右手連變七式,出手如電,凌
厲無匹。
    九毒娘子封架不及,被她逼的連退了五步,才行躲開。
    白少輝先前因九毒娘子當門而立,和羅衣婦人動手,有布簾擋住視線,看不到她們
動手的情形。
    此刻瞧到羅衣婦人手法奇詭,心中暗暗一驚,急忙叫道:「姑娘速退,她使的浣花
宮的手法。」
    羅衣婦人身子陡然一震,目注白少輝,急急問道:「你是什麼人,你怎知我使的是
浣花宮的手法?」
    白少輝看她目光凌亂,隱射凶芒,一步步朝自己逼來,早已暗自運功戒備,腳下不
動,依然瀟灑的站在那裡,微笑道:「在下沒有說錯吧?」
    羅衣婦人走到白少輝面前四步之內,便自停住,鬢髮飄動,厲聲道:「我問你如何
認出我的手法來的?快說!」
    白少輝悠閒的道:「在下自然認得?」
    羅衣婦人突然上身一撲雙手並發,朝白少輝抓來,冷冷喝道:「你再不實說,須知
我耐心有限。」
    她這一抓,爪影錯落,籠罩數尺,白少輝上半身大穴,幾乎全在她十個利指之下。
    白少輝瞧的暗暗讚道:「此人出手凌厲,手法精純,看來一身功力,似乎還在紫薇
壇主之上。」
    心念轉動之際,身形輕輕一閃,施展師門「游龍身法」迅疾閃了開去,一面問道:
「難道你不是浣花宮的人?」
    羅衣婦人一抓落空,驀地厲聲尖笑道:「你若能逃出我掌下,算你命大……」雙手
一揮,身發如風,朝白少輝攻到。
    她施展出一路詭奇手法,但見她指掃掌劈,毒辣凌厲,奇快無比,看去掌影繽紛,
宛如天花亂墜!
    白少輝心知此時如果閃避的話,決不及她迅速,不覺朗笑一聲道:「這大概就是散
花手了?」
    雙掌開闔,朝前封出。怎奈羅衣婦人攻勢綿密,掌指交擊,變化層出,暗含擒拿,
點穴手法,實在叫人防不勝防。
    白少輝雙掌連揮,同時以快速絕倫的手法和她過招,連接對方十餘招快攻,也只能
見招拆招,封解來勢,沒有反擊的機會。
    九毒娘子蓄勢戒備,瞧的暗暗替白少輝焦急。
    激戰之中,羅衣婦人突然雙手一沉,手法奇詭,白少輝出手稍緩,但覺右腕一緊,
已被羅衣婦人抓住了脈腕。
    白少輝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運氣護住脈穴,五指疾翻,拂掃羅衣婦人手腕,他這
一運氣.「九轉玄功」一股暗勁,登時暴漲。
    羅衣婦人五指一緊,仍然不能制住對方脈穴,反而被一股無形潛力震的五指一鬆,
往後連退了兩步。要知自少輝雖練成「九轉玄功」,但他的武功招數,仍不及烷花宮手
法的奇奧,是以只要遇上像羅衣婦人這等高手,應付稍一不慎,就會被人所乘。但他身
擅「九轉玄功」,一經運氣,縱然功力極高的人,也無法拿得住他。這道理原是十分明
白,但連自少輝自己,只怕也並不清楚。
    羅衣婦人連退兩步,忽然臉色大變獰厲的道:「好小子,你……你在我身上下奇
毒……」
    白少輝聽的一怔,道:「在下從不使毒。」
    九毒娘子嗤的笑道:「不是他,那自然是我了。」
    羅衣婦人雙腿發軟,身不由己的往石階上坐了下去,顫聲道:「你……你們要把我
怎的?」
    九毒娘子格格笑道:「你想我們會對你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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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2:04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 爾虞我詐
    香香突然飛奔了出來,一把抱住羅衣婦人,急的哭道:「娘,你怎麼了?」
    九毒娘子道:「沒什麼,你娘想坐下來歇息呀!」
    香香倏然站起,嗆的一聲,掣出一柄短劍,臉含秋霜,喝道:「你在我娘身上下毒
是不是?」
    九毒娘子嬌笑道:「這是你娘自己要抓我的手,我叫九毒娘子,身上原有九種劇毒,
你娘大概染上四五種,那是少不了的。」
    羅衣婦人顫聲道:「香香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快退到娘身邊來。」
    香香切齒道:「我們和他們拼了。」
    羅衣婦人目光凌亂,緩緩手伸入懷,一面嘶聲叫道:「香香你過來。」
    九毒娘子輕哼一聲道:「我知道你身邊有昔年聞香教主的三寶,但你莫要找錯了算
盤,別說你此時已經無力施展,就算能夠勉強運氣,你身上劇毒,也將因此加速發作,
難道你不想多活幾年了麼?」
    羅衣婦人突然臉現淒容,長歎一聲,說道:「我答應跟你們回去就是了,但是你們
必須放過香香,她……她是無罪的。」
    香香哭道:「娘,不能……不能跟他們回去!」
    白少輝聽的一怔,道:「你說什麼?」
    羅衣婦人道:「難道你們不是浣花宮來的?」
    九毒娘子笑道:「誰說我們是浣花宮來的?」
    羅衣婦人似猶未信,問道:「那麼你們做什麼來的?」
    白少輝道:「夫人也許是誤會,在下只是無意發現此間入口,一時好奇,進來瞧瞧
的。」
    九毒娘子瞟了白少輝一眼,道:「我是跟他進來的。」
    香香抬頭道;「你們既是無意來的,幹麼要在我娘身上下毒?」
    九毒娘子笑道:「小妹子,我方纔已經說過了,我身上有九種奇毒是你娘自己要抓
我的手。」
    白少輝轉頭道:「姑娘身上可有解藥?」
    九毒娘子媚笑道:「本來我身上九毒一解,但方纔答應過你的,自然取來了。」
    白少輝道:「在下想和姑娘商量一事,不知你肯是不肯?」九毒娘子風情萬種,柔
聲道;「你說出來的話,我怎會不答應呢?」
    白少輝道:「那麼就請姑娘給她一服解藥吧!」
    九毒娘子果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朝香香招手道:「小妹子,你過來。」
    香香依言走到九毒娘子身前,九毒娘子道:「你伸出手來,我才好把解藥倒給你。」
    香香果然伸出手掌,九毒娘子在她掌心,倒出一小撮藥末,說道:「快給你娘服了,
再過一盞茶時光,就可無事。」
    香香趕忙轉身到她娘身邊,說道:「娘快服下了。」
    羅衣婦人目注白少輝,問道:「你要她給我解約,那是為了什麼?」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咱們之間,原是誤會,自該奉上解藥,同時在下也想請夫人
釋放了這位兄台。」
    說話之時,朝范殊指了一指。
    羅衣婦人道:「你認識他?」
    白少輝道:「在下和這位范兄,有過數面之緣。」
    羅衣婦人沒再說話,從香香掌心,服下了解藥,緩緩閉上眼睛。
    香香手仗短劍,站在羅衣婦人身邊。
    九毒娘子冷冷一笑,道:「她還不放心我的解藥呢?」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時光,羅衣婦人突然睜目道:「香香,去解開他的穴道,給他解
藥。」
    香香望了娘一眼,只好走過去拍開范殊穴道,同時也從懷中掏出一個磁瓶,傾了些
藥粉,抹到范殊鼻孔之上。
    范殊活動了一下手腳,朝白少輝拱拱手道:「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白少輝忙拱手還禮,含笑道:「在下白少輝。」
    范殊遲疑的道:「白兄在那裡見過兄弟?」
    白少輝笑了笑道:「范兄大概總記得十天前在船上和范見動手的羅大成吧?那就是
兄弟。」
    范殊兩道清澈目光投到白少輝腰間懸著的一支竹蕭之上,一面說道:「原來那位就
是白兄……」
    羅衣婦人目中閃過一絲惡毒寒芒,冷冷說道:「我這裡二十年來,從無外人進入,
我也不想留客,三位可出去了。」
    九毒娘子口中「晴」了一聲,嬌笑道:「主人已經下逐客令了,我們正該走啦!」
    白少輝、范殊正待轉身朝外走去,九毒娘子叫道:「兩位小兄弟慢一點,我還有一
句話,想請教她呢!」
    羅衣婦人寒著臉道:「你要問什麼?」
    九毒娘子悄眼轉動,笑著道:「你說這地底石室,二十年來從沒有人進來過?」
    羅有婦人道:「不錯。」
    九毒娘子道:「我想你應該說二十年來,從沒有人活著出去過才對!」
    羅衣婦人哼道:「你說對了,但今天算是破了例,容你們三個活著出去。」
    九毒娘子格格嬌笑,道:「只怕不見得吧,咱們只要走出前廳,那就永遠別想出去
了。」
    羅衣婦人突然臉色大變,一個倒縱,朝後躍出七八尺遠,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鵝卵大
的東西,長笑道:「算你有些風識,此洞既然被爾等發現,我只好自毀前廳,把爾等一
起埋在裡面了。」
    九毒娘女道:「所以我們不想出去了。」
    羅衣婦人厲聲道:「你不認識我手上是熒惑針吧?」
    白少輝低聲道;「熒惑針很厲害麼?」
    九毒娘子凜然道:「我們千萬不可妄動,她手上的熒惑針最厲害也沒有了,一經內
力逼射,密如牛毛,三丈之內,無人倖免,只要打中一支,就會全身麻痺而死,是昔年
聞香教主威震江湖的三寶之一……」
    羅衣婦人神色獰厲,喝道:「不准再提聞香教主。」
    九毒娘子道:「不提就不提,他東西既在你手上,大概人也在這裡了,難怪多年沒
在江湖上露面……」
    羅衣婦人不待她說下去,厲聲道:「給我住口,我再問你們一次,爾等是不是浣花
宮來的??九毒娘子道:「好吧,我說出來了,你可不能發射熒惑針呀!」羅衣婦人不
耐道:「還不快說?」
    九毒娘子道:「我們奉浣花夫人之命,就是追查你的下落來的。」
    白少輝心中暗道:「九毒娘子不知又要要什麼花樣了?」
    羅衣婦人道:「你是領頭的人。」
    九毒娘子朝白少輝一指,笑道:「是他,他是咱們的護法。」羅衣婦人冷冷一哼道:
「我早知你們是浣花宮來的了,不是浣花宮出來的人,怎會認得浣花宮的武功?,唔,
什麼叫做護法?」
    九毒娘子道:「護法是咱們宮裡男人中最高的職位了。」
    羅衣婦人怒目瞪了白少輝一眼,不屑的道:「原來是她的面首!」
    她竟然把白少輝當作了浣花夫人面首!
    九毒娘子格格笑道:「是啊,白護法最得夫人信任……」
    白少輝聽她信口胡說,不覺暗暗皺了下眉。
    羅衣婦人厲吼道:「你給我閉嘴,我有話問他。」
    九毒娘子似是對她手上的熒惑針十分忌憚,經她一喝,果然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羅衣婦人朝白少輝問道:「除了你們三個,還有什麼人?」
    九毒娘子搶著道:「夫人只派了我們三個。」
    羅衣婦人道:「你們如何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九毒娘子道:「我們是跟著范兄弟的記號找來的。」
    羅衣婦人雙目凶光暴射,厲聲道:「很好!」
    持著熒惑針的右手,突然猛力一握!
    原來這熒惑針外包鐵殼,內藏數以千計的毒針,以火藥作引,用時必需運用內力,
先把外殼暗暗捏碎。
    鐵殼上雖然早已劃好了破裂的絲紋理,但仍須有相當內力的人,才能把它捏碎,然
後盡力擲出,火藥一炸,毒針就四散飛射。
    九毒娘子眼看羅衣婦人右掌用力一握,口中不覺驚叫道:「啊唷,不好了,她要殺
我們滅口啦!」
    她口中雖在驚叫,臉上神色,依然笑盈盈的絲毫沒有驚惶之色。同時羅衣婦人卻在
這猛力一握之際,突然感到自己手上,別說捏的是鐵殼,就是雞蛋,也休想捏得碎,全
身氣力,在這剎那之間,竟然一絲也用不出來。
    一時不禁臉色大變,廢然道:「算你厲害,你們把我母女押回浣花宮去就是了。」
    香香吃驚道:「娘,你……」
    羅衣婦人恨恨的道:「娘身上劇毒,並沒真的解去。」
    香香望著九毒娘子,問道:「你給我娘的不是解藥?」
    九毒娘子道:「誰說不是?我方才不是告訴你,你娘少說也中了四五種奇毒,但我
給你的解藥,只能解去兩種奇毒,還有一半,是另一種解藥。」
    香香怒哼道:「所以我娘才不肯放過你們。」
    九毒娘子格格笑道:「我若是不留一手,這時候咱們三人全躺在地上了,九毒娘子
十三歲就在江湖上走動,什麼花樣沒有見過,豈是容易上當的人?」
    范殊站在邊上,始終沒有開口,這時忍不住問道:「姑娘怎知她不肯放過我們的
呢?」
    九毒娘子嬌笑道:「這還用問?她逃出浣花宮二十年來,時時刻刻耽心浣花宮的人
找上了她,方纔她不是親口說的,進入此門,決不容你活著出去麼?白兄弟認出她武功
路數,早已對咱們存了極大疑心,縱然給她解藥,豈會改變她的初衷?」
    白少輝道:「那麼姑娘又怎知咱們只要走出前廳,就會中她埋伏?」
    九毒娘子媚笑道:「問的好,咱們一路進來,前面道上,已經步步危機,重重埋伏,
但一進入大門,就再也看不到機關埋伏,許多人一定認為只要通過甬道,就不會再有意
外了。」
    口氣一頓,接著說道:「要知這建造地底石室的人,當初化了些許人力物力,豈會
有這般簡單?我雖覺可疑,但也想不出其中道理。直到方纔她叫我們出去之時,我看她
有意無意的望了廊上第二支抱柱一眼,我登時想到前廳的消息,可能就在這後進抱柱之
上。因為敵人通過甬道,進入前廳,自然只有在後進發動埋伏,才能把來人一網打
盡……」
    羅衣婦人暴躁的道:「不用說了,你們只管把我母女擒回去好了。」
    白少輝道:「夫人要如何才能相信在下等人,不是百花谷來的,也並不是緝拿夫人
的人?」
    羅衣婦人疑惑的望了九毒娘子一眼,說道:「方纔她不是已經承認了麼,難道還是
假的?」
    九毒娘子格格的笑道:「白兄弟說的話,你偏不相信,我編一番假話,你聽的深信
不疑,是不是?」
    香香抬頭道:「你們到底做什麼來的?」
    白少輝道:「在下還是那一句話,一時好奇,進來瞧瞧的,並非浣花宮的人。」一
面回頭朝九毒娘子道:「姑娘給她解藥吧,咱們也好走了。」
    九毒娘子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口中說道:「我再給你一種解藥,就可一切如常,
但我聲明在先,還有一種解藥,必須等咱們出了地道,才能交給你女兒,你若再存害人
之心,三日之後,毒發無救。」
    說完就在香香手上傾了一撮藥末。
    香香趕忙給娘餵下,九毒娘子問道:「現在你運氣試試,是否好了?」
    羅衣婦人運氣一試,果然覺得體內一切如常,心中對九毒娘子用毒如神,也暗暗感
到驚凜,一面抬目道:「好,香香,你跟他們出去,有我女兒和你們同行,總可放心了
吧?」
    九毒娘子笑道:「我放心得很,我們已經一再聲明,不是浣花宮來的,和你可說無
怨無仇,你身上還隱伏著一種最厲害的奇毒,沒有我解藥,三日之後,就會毒發身死,
你也不至於不要性命。」
    羅衣婦人哼一聲,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白少輝道:「在下有一疑問,不知夫人肯否見告?」
    羅衣婦人道:「你要問什麼?」
    白少輝道:「夫人和浣花宮究竟有何怨隙?」
    羅衣婦人臉色微變,半晌沒有作聲。
    白少輝拱拱手道:「夫人不願說,那就算了,在下告辭。」
    羅衣婦人突然長歎一聲,說道:「香香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多年來,她也不知問過
我多少關於我們母女的出身來歷,但我都沒有告訴她……」
    她口氣微頓,接著又道:「這是我心頭的創痛,永遠難以平復的創痛,我不願重提,
更不願香香問起,因此每次都被我嚴詞責罵。也許在香香的心中,認為娘一定做了見不
得人的事,其實我卻是一個身世可憐,遭遇更可憐的女人……」
    香香急道:「娘,女兒從沒這麼想過。」
    羅衣婦人臉上露出慈愛,也有些黯然,緩緩說道:「這多年來,娘一直躲在地底,
從沒見過天日,連採辦雜物,都讓你一個人出去。娘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今天,你
大概已經聽到了一些,娘是為了逃避浣花宮的人。」
    說到這裡一面朝白少輝三人抬抬手道:「三位如不見外,就到堂上請坐。」
    她在這一瞬之間,臉上的凶戾之氣,忽然一掃而空,神色顯得有些淒苦,一手扶著
香香,朝堂上走去。
    白少輝覺得她定有一段淒涼往事,而且顯然和百花谷有關,自然想聽聽她說些什麼?
不覺抬回朝九毒娘子、范殊兩人望去,只見九毒娘子臉含嬌笑,微微點了點頭。
    三人不約而同的跟了進去,香香點起一支蠟燭。
    大家迥目四顧,這間石室,雖沒前廳那麼寬廣,但佈置的也真和富貴人家的後堂一
般。
    羅衣婦人已在上首一把椅上坐了下來,一面抬手道:「大家請坐。」
    香香興奮的道:「娘,你要講你的來歷麼??羅衣婦人道:「娘的來歷,也就是你
的來歷,唔,香香,你知道你姓什麼嗎?」
    香香搖搖頭道:「娘從沒和女兒說過,女兒怎會知道??羅衣婦人緩緩說道:「你
就姓香。」
    白少輝心中暗暗奇怪,姓香自己倒還是第一次聽到。
    香香望著娘道:「女兒第一個香是姓,第二個香那是名字了?」
    羅衣婦人點點間道;「你姓香是跟娘的姓,其實娘也並不姓香……」
    香香一怔,道:「娘,你這話女兒聽不懂,怎麼一回姓香,一回又不姓香?」
    羅衣婦人歎了口氣道:「娘從前叫香蓉,這香字原不是姓,但現在咱們卻把它當姓。
因為娘原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在百花谷長大,那裡有一人專門收養孤女的地方,
由一位老婆婆主持,從外面抱來的孤女,就歸她扶養。」
    香香道:「他們幹麼要收養孤女??羅衣婦人道;「百花谷都是女的,收養的孤女,
經夫人挑選,骨格秉賦好的,就在宮中扶養,長大了就是浣花大人的門下弟子,都稱公
主,其餘的人,則由扶養的老婆婆授以武功,派在宮中服役,名為花女。」
    白少輝聽到這裡不禁暗暗哦了一聲,忖道:「原來如此。」
    羅衣婦人續道:「當年和娘一起長大的花女,一共是十八個人,名字上都有一個香
字。夫人門下,共有兩位公主,大公主是個生性涼薄的人,手段毒辣,笑裡藏刀,平日
也最難伺候,二公主為人溫和,從不和人計較……」
    她似在竭力思索著昔年往事,停了半晌,才道:「這大概是二十二年前的冬天,有
一天,夫人突然走火入魔,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全身不住的痙攣,這樣拖二三天,終
於百藥無效,嘔血而死。
    按照宮中規矩,下一代浣花夫人,該由上代夫人就門下弟子中指定一人繼承,但夫
人走火入魔,事起倉猝,並沒指定由誰繼承。
    夫人死後,大公主就自己當了繼承人,四名伺候夫人站婆,據說在夫人死後,也同
時自碎天靈,死在夫人榻前,當時大公主主張火化,二公主主張厚殮,為了此事,二公
主還哭了兩天,結果還是火化了。」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自然要火化了才好,中毒死的人,屍體都會發黑。」
    羅衣婦人道:「姑娘說的不錯,夫人確是中毒死的,當時扶養我們長大的那位胡姥
姥,也曾懷疑夫人不像走火入魔,像是中毒,但那位姥姥,第二天就死了。
    我要說這段話,就是說大公主的手段該是如何毒辣,她那時候也不過二十左右的人,
為了謀奪繼承人,連自己師傅都下了毒手。」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大公主自然就是如今的浣花夫人了!」香香問道:「娘,你
怎會離開浣花宮的呢?」
    羅衣婦人道:「你別性急,聽娘說下去就知道了。自從夫人死後,大公主大權獨攬,
不久,她從谷外帶來了兩個中年女人,一個姓龍,一個姓柴,由姓龍的接掌了胡姥姥的
職務,主持扶養女嬰。
    姓柴的去當了宮中的總管,大公主對她言聽計從,據說姓柴的善於使用迷藥,只要
她從你身邊經過,就會使人不知不覺的昏迷過去。」
    白少輝暗道;「她說的兩人,正是訓練花女的龍姑婆,和掌管『無憂散』的柴姑婆
了。」
    羅衣婦人接道:「浣花宮原有一條禁令,就是除了從小在百花谷長大的人,不准外
人入內,大公主此舉,不但違反歷代相傳的禁令,而且還派了她們宮中極重要的職司,
但二公主都不敢說,宮中那還有人敢說?大家聽她敘述浣花宮往事,誰也沒有開口。
    羅衣婦人緩了口氣,續道;「從這時起,大公主經常帶著姓柴的出外,漸漸宮中有
了流言,說大公主在外做了許多不名譽的事,都是姓柴的替她出的主意。那是第二年的
冬天,大公主忽然從外面帶回一個姓范的青年,他是中了迷藥被運進百花谷來的。」
    范殊聽得不覺身軀一震,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羅衣婦人道:「不知道,他被關在宮中密室裡,據說是一位少年俠士,人生得很英
俊,武功也很高,在江湖上,頗有俠名,大公主對他一見傾心,有意委身相事,那知人
家早已知道了大公主的底細,大罵公主是妖女。這要換了個人,早就沒有命,也可以說
大公主對他倒是動了真情,無奈姓范的始終不肯答應。這樣在密室中關了半個月,大公
主軟硬兼施,都無法使他回心轉意,一怒之下,就不准再送飯進去,聲言要把他活活餓
死,就是這天晚上,那姓范的忽然逃走了。」
    白少輝聽得大奇,百花谷深處群山之中,只有一道出口,那姓范的如何能逃得出去
呢?不覺抬目問道:「百花谷地勢隱密,警衛森嚴,他被囚在密室之中,自然不識途徑,
怎能逃得出去呢?」
    羅衣婦人道:「百花谷從沒外人進去,宮中的人個個會武,平日自然用不著什麼警
衛,但一個外人,如無內線,要想逃走,那也是難如登天。」
    范殊道:「那是有人放他的了?」
    羅衣婦人緩緩閉上眼睛,似在回憶著當年的情景。
    燭光之下,她那蒼白臉頰上,忽然起一絲紅暈,徐徐說道:「那姓范的關在密室之
中,原由大公主指派香菱姐姐替他送飯,有一次由我進去收拾碗盤,見過他一面,說實
在生得人美如玉,瀟灑溫文,只要見過他一眼的人,誰也不會忘記……」
    她當著女兒,當著白少輝、范殊、九毒娘子,居然坦然說出這等愛慕的話來!
    甘年了,從她說話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心中還有他的影子,那真是見過他一眼的
人,誰也不會忘記了!
    香香禁不住低下頭去,偷偷的瞟了范殊一眼。
    只聽羅衣婦人忽然幽幽的歎了口氣接道:「姓范的雖是鐵錚錚的漢子,但他終究是
男人,一個英俊瀟灑,風流溫文的男人,他瞧不起大公主,但香菱姐姐一日三餐,替他
送茶送飯,日子久了,難免生出情愫,終於和他相偕逃出百花谷去。」
    香香吁了口氣,問道:「他們逃出去,沒有被大公主追上?」羅衣婦人道:「沒有,
但他們逃走了,卻害苦了娘……」
    香香道:「他們逃走了,怎會害到娘身上呢?」
    九毒娘子笑道:「這自然是大公主行遷怒到其他的人頭上了。」
    羅衣婦人道;「不錯,大公主聽到姓范的和香菱相偕潛逃,一怒之下,把宮中伺候
的十六名使女,一起殺了。」
    范殊忍不住怒哼道:「好個殘忍的人!」
    香香顫聲道:「娘,你呢?」
    羅衣婦人慘笑道:「娘雖然沒有死,但娘的遭遇也是夠慘的了。」
    香香道:「娘,後來呢,真急死人。」
    羅衣婦人道:「娘當時正在廚下,聽到消息,嚇得膽顫心驚,爬進一口沒有火的冷
害之中,直等大公主怒沖沖的帶著姓龍和姓柴的兩個婆子,追出百花谷去,我悄悄的爬
出來,離開了百花谷。白天躲在山洞巖穴之中,到了夜晚,才也出來找些東西果腹,這
樣不知過了多少天,我從沒出過百花谷一步,也不知離百花谷已經有多遠了?」
    香香問道:「娘怎會找到這裡來的呢?」
    羅衣婦人長歎一聲道:「這是冤孽,娘當時為了怕被大公主追到,一心只想走的越
遠越好,十幾天下來,已經蓬頭垢面,衣不蔽體,這天晚上,也是該當有事……」
    香香囑驚道:「娘被大公主追上了??羅衣婦人搖搖間道:「沒有,那晚,大概是
個月圓之夜,娘走的又饑又渴,在一條山澗中喝了些水,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簡直已
經不像個人。娘當年生得也並不算醜,這時忍不住洗了個臉,用水濕潤著頭髮,掠了掠
散亂的鬢髮,愛美原是女人的天性,娘經過一番梳洗,自己也略微感到滿意。那知就在
此時,忽然看到水面上多了一個人,娘心頭猛吃一驚,急忙站起身來,回頭瞧去。那是
一個身穿華服的俊美書生,兩道秋水般的眼睛,盯著娘直瞧,一面含笑說道:『小生驚
了姑娘麼?』」
    香香急忙問道:「娘,這人是誰?」
    九毒娘子笑道:「此人大概是聞香教主了?」
    香香又道:「聞香教主是誰?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羅衣婦人沒有作答,續道:「「娘被他瞧的心頭直跳,摸著身邊短劍,後退了兩步,
問道:『你是什麼人?』那華服書生含笑道:『姑娘莫要害怕,小生不是什麼壞人,只
因瞧到姑娘深更半夜,一個人在此,才冒昧動問,小生蝸居,就離此不遠,姑娘不嫌簡
慢,請移駕蝸居,略事休息,如有困難,小生樂於助人,自當替姑娘稍盡棉薄。』香香
睜大眼睛,道:「這人原來是個好人。」
    羅衣婦人瞧了女兒一眼,歎息道:「香香,你要記住,越是嘴上花言巧語,說的動
聽的人,他心裡定然已經在打著最壞的主意了,你以後千萬莫要輕易相信人家,尤其是
男人。」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但你也莫害怕男人,須知男人是天下最可愛的動物。」
    香香吃驚道:「難道他是壞人不成,娘,後來呢?」
    羅衣婦人道:「娘沒有理他,轉身就走,那華眼書生又道:『姑娘請留步,小生決
無歹念,此時夜色已深,姑娘單身一人,如何能行?』娘仍然沒有理他,腳下加快,朝
前奔去。那知香風颯然,華服書生搶在前面,攔住了娘的去路,笑吟吟的道;『小生一
再向姑娘解說,姑娘不理不睬,那是把小生看成歹人了。』娘見他輕功極高,心中暗存
戒心,一面說道:『你快讓開,我的事不用你管。』華服書生依然笑道:『小生實是一
片好意,此心可表天日,姑娘莫要誤會了。』娘看他不肯讓路,心頭大急,喝道:『你
再不讓開,我可要不客氣。』使了一招『風拂花枝』,朝前拂去。娘使的原是一記虛招,
當時並無傷人之意。華服書生見娘出手,忽然輕笑一聲,手朝娘手腕握來,要知『風拂
花枝』,乃是浣花宮的武學,可虛可實,娘氣他輕薄,輕輕在他手背上拂了一下。那華
眼少年痛的啊了一聲,趕忙縮回手去,獰笑道:『姑娘這般不識好歹,小生一番好意,
算是白費了。』說話之時,突然左手連彈。娘只覺聞到一股幽香,直沁心脾,人登時一
陣迷糊,昏了過去。」
    香香失聲道:「那是七步彈香,娘,後來怎麼了呢?」
    羅衣婦人神色一黯,歎了口氣,道:「娘醒來之時,人已躺在一間石室的錦榻之上,
那華服書生就笑吟吟的站在榻前。娘又羞又急,忍不住流下淚來,華服書生見娘哭了,
一時慌了手腳,只是不住的跟娘陪著小心。娘雖覺得他趕不上姓范的那麼溫文瀟灑,但
也生的還算英俊,娘縱然沒有香菱姐姐的福氣,也總算過得去,何況娘已經失身於他,
木已成舟,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說到這裡,蒼白的臉上,微現紅暈,目中也隱含淚光。
    香香聽的出神,春花般臉上,微露笑容,說道:「這人那是不壞嘛,啊!娘,什麼
叫做失身?」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失身就是被男人佔便宜去了。」
    香香似懂非懂,又道:娘用風拂花枝,拂傷了他的右手脈穴,不是也佔了他的便
宜。」
    羅衣婦人叱道:「香香,不准胡說。」
    九毒娘子格格嬌笑道:「女兒長大了,做娘的什麼事情都該教她才是,其實呀,也
可以說女人佔了便宜呢!」
    范殊一個大男人家,也不禁聽的滿臉飛紅,別過頭去。白少輝皺皺眉,心中暗暗罵
道:「真是妖女。」
    羅衣婦人續道:「我就這樣留了下來,當了這座地底石府的女主人,他對我真也體
貼入微,處處都很依順著我……」
    她雙目一紅,閉了閉眼睛,似在強忍著淚水,說道:「那時我真感到滿足了,我想,
香菱姐姐和那姓范的雖然雙雙逃出百花谷,只怕此時仍然在亡命天涯,東躲西藏,那有
我這樣安定的生活,我也時常暗暗替他們兩人祝禱,和我們同樣的幸福快樂。」
    香香道:「娘,他到底是誰?」
    羅衣婦人道;「娘也是到後來才知道的,他就是昔年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聞香教主,
但娘從未在江湖上走動,也不知道聞香教主到底有多大的名頭?娘所需要的只是和他長
相廝守,過一輩子幸福安定的生活就好,因為那時候,娘已經有了身孕。」
    香香眨著眼睛,問道:「娘可是有了女兒?」
    羅衣婦人點點頭,一個字一個字吃力的道:「他就是你的生身之父。」
    香香從沒聽娘說過爹,心頭一陣激動,含著滿眶淚水,「啊」了一聲,急急問道:
「娘,爹呢?」
    羅衣婦人突然間,目露怨毒,顫聲道:「死了。」
    香香忍不住又驚啊了聲,羅衣婦人續道:「咱們這進院子後面,不是還有一進石屋
麼?」
    香香點頭道:「娘不准我進去,我想進去瞧瞧,又怕惹娘生氣。」
    羅衣婦人道:「那是他練藥的地方,中間還供著祖師的像,他對我百依百順,就是
不讓我到後進去。他說,曾在祖師面前起過重誓,婦道人家進去,就是褻瀆祖師,叫我
千萬進去不得。」
    香香若有所悟,道:「所以娘也不准女兒進去了?」
    羅衣婦人微微歎息道:「他每天早晨,都要到後進去參拜祖師,進去了就要老半天
才出來,漸漸使娘起了懷疑。有一天早晨,娘偷偷的跟了進去,那三間石屋,中間一間
果然供奉著祖師,但他進了後進,並沒有參拜祖師,卻匆匆忙忙的走入左邊廂房,迅速
關上了石門。」
    香香道:「爸那是做什麼去的呢?」
    羅衣婦人道;「娘看到這般情形,心頭愈覺起疑,好在靠走廊這一面,有著兩扇鏤
花石窟,娘就悄悄的掩近窗下朝裡望去,這一望,頓時叫娘急怒攻心,忍不住衝了進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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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3:13 |只看該作者
香香驚恐的道:「娘到底看到了什麼呢?」
    白少輝、范殊全都聽的好奇,想不出她看到了什麼?不覺望著羅衣婦人,急於想聽
下文。
    羅衣婦人一手掩著胸口,有氣無力的道:「娘看他緩緩從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罩,
他那英俊的假面具後面,竟然是一張又老又醜的臉孔,尤其滿臉都是長著疙瘩,看上一
眼,就會使人心頭作嘔……」
    香香屏息望著她娘,幾乎連大氣也透不出來。
    羅衣婦人道:「娘做夢也想不到會遇上這樣一個又老又醜的怪物,一時只覺腦袋上
轟的一聲,幾乎當場昏倒。天下的少女們,誰不希望自己嫁一個美貌英俊,溫柔體貼的
丈夫?當我遇上他的時候,他雖然也生的英俊瀟灑,便和那姓范的一比,姓范的就是微
微一笑,都有一股威武不屈的颯颯英氣,他卻使人有輕佻之感。娘是木已成舟,才委身
相事,以為縱然及不上香菱姐姐,也差可自慰。娘這下發現了他的真面目,真如利劍剜
心;急怒羞憤之下,那還忍耐得住,一掌拍開石門,就衝了進去。」
    九毒娘子道:「我只知聞香教主是個偷香窺玉的能手,當年在江湖上就有風流少俠
之名,不知有多少良家婦女,被他蹂躪了,還念念不忘,卻從沒聽人說過他是個又老又
醜的怪物。」
    香香驚恐的道:「後來呢?」
    羅衣婦人道:「他每天早晨要取下面罩來,原是為重新描畫,此刻看我突然闖了進
去,也大出意外。急忙取起面具,正待往臉上戴去,卻被我一把搶到手中,揮動短劍,
剁得粉碎。他雙手捧臉,急急叫道:『香蓉,快轉過身去,不要看我,我雖是瞞騙著你,
但我對你是一片真心……』他不說還好,這一開口,我越聽越氣,越看越心頭作嘔!我
前世不知作了什麼孽,會失身給這樣一個醜八怪似的老怪物?口中不覺怒喝一聲:『惡
賊,你真該死!』手中短劍一指,朝他胸口刺去……」「啊!」香香雙手蒙面,驚怖的
道:「娘,爹沒還手?」
    羅衣婦人道:「他雙手掩面,沒想到我真會殺他,其實他縱然看到了,浣花宮的劍
法,武林中也很少有人躲閃得開……」
    香香兩行淚水,突然流了下來,哭道:「娘,你真忍心……」羅衣婦人厲聲道:
「他污我清白.葬送了我一世幸福,難道不該殺他……。」
    話聲未落,熊熊燭火,突然間暗了下來,燭光慘綠如豆,形同鬼火!
    黑暗之中,登時使人有陰森之感!
    燭火的突然幽暗,顯得事情有些怪異,尤其這種綠陰陰半明不滅的燭光,實在比一
團漆黑還要增加恐怖氣氛。
    香香早已「啊」的一聲,驚叫出來;白少輝、范殊、九毒娘子一凝神間,回頭瞧去,
隱隱約約看到堂前走廊上站著一個人。
    羅衣婦人坐在上首,面向外,自然第一個看到,心頭暗暗一驚,冷喝道:「什麼
人?」
    只見那人穿著一件長衫,雙手下垂,因燭光幽暗如豆,瞧不清他面目,一動不動的
站在那裡,對羅衣婦人的喝聲,恍若未聞。
    九毒娘子久歷江湖,見聞較多,眼看那人只是不言不動的站著,心知來了強敵,但
一時猜不透對方的來歷,不願貿然和人動手。
    急忙以「傳音入密」朝白少輝道:『小兄弟,此人來者不善,咱們不到萬不得已,
莫要出手,先看看情形再說。」
    白少輝暗暗點了點頭。
    羅衣婦人眼看對方不理不睬,心頭不覺大怒,冷嘿一聲道:「你再不開口,莫怪我
要不客氣了。」
    那人依然一無動靜,也不答話,慘綠如豆的燭火,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突然熄滅。
    大家只覺眼前一暗,室中登時一片漆黑。
    只有天井左首的廂房中,還隱約透出一點微弱的燭光,依稀可以看到廊上那個人影,
還是不言不動的站著,絲毫沒有移動。
    羅農婦人低低說道:「香香,你把蠟燭點亮了。」
    香香早已心頭發毛,兩條腿軟綿綿的,那想邁得開步,聽到羅衣婦人的喝聲,不禁
顫聲道;「娘,我……我怕。」
    羅衣婦人道:「你怕什麼?」
    香香道:「他……他不像是人……莫要……是爹的陰靈出現……」
    羅衣婦人機伶伶一震,怒叱道:「胡說!人死了那裡有鬼?」隨著話聲,正待挺身
站起,但她只是上身動了動,竟然沒有站得起來,心頭不禁大吃一驚!
    就在此時,堂前那個人影,忽然緩緩移動。朝裡走來。
    他行動緩慢,輕飄飄的連長衫下攏還沒晃動一下,當真有如幽靈一般,越顯得鬼氣
森森!
    香香驚怖欲絕,口中尖叫道:「來了!來了!」
    白少輝見他故意這般裝模作樣的嚇人,心頭不禁大怒,朗聲喝道:「朋友這般裝神
弄鬼,意欲何為?」
    說話之時,那幽靈般人影已緩緩走近,但覺那人身上,似有一股濃馥的花香,隨著
他行動,散發而出!
    白少輝在江湖上多走了幾天,經驗也增長了不少,此刻驟然聞到香味,立即屏息吐
氣,正待發作!
    只聽九毒娘子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今晚遇上了使迷香的高手啦!」
    羅衣婦人一站沒有站起,心知自己業已中人暗算,此刻再一聞到那股花香,心頭摹
然一沉,斯聲道:「你……你真是……」
    她在這一瞬之間,連舌頭也大了,話聲凍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來。
    那人影卻在此時,已然逼近羅衣婦人面前,停下步來,垂著雙手,一言不發。
    羅衣婦人當真是嚇得魂不附體,嘶聲大叫道:「聞香教主,聞香教主!」
    她這一叫,聽的大家不覺毛孔根根豎立,她當然不會看錯,那麼這人影難道真是死
了二十年的聞香教主?難道天下真有鬼魂出現?但是事實,香香、白少輝、范殊、九毒
娘子四人,全都好像著了魔一般,心頭十分清楚,就是渾身乏力,四肢動彈不得。
    眼睜睜的看那鬼影緩步走到羅衣婦人面前,就不得再有什麼動靜。
    這時只聽羅衣婦人夢魔似的說道:「你……你雖然死……在我劍下,我……也給
你……你害了一世……難……道還不夠麼……你……還來……找我……作甚?」
    那黑影一聲不作,站在羅衣婦人面前,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又緩緩舉步跨上了
一步。
    垂下的雙手,此時也緩緩舉了起來,十根手指,像一個鐵箍般,緩緩朝羅衣婦人喉
嚨間叉去!
    羅衣婦人但覺兩隻冰冷如鐵的鬼手,動作緩慢,漸漸扼上了自己咽喉,這兩隻手當
真不像活人的,冷得沒有半分暖氣。
    心頭驚怖欲絕,大聲叫道:「你快放手,饒了我吧……饒命……」
    聲音淒厲可怖!
    白少輝當然不信有鬼,此時正澄心靜慮,默運玄功,希望能把吸入體內的迷香,盡
快排出體外。
    羅衣婦人聲嘶力竭拚命的掙扎,口中除了唔唔有聲,再也說不出話來,手足痙攣,
一個身子,漸漸軟了下去。
    香香早已嚇昏過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那人得手之後,一轉身,抱起香香,迅快的朝堂後閃去,人影一晃而沒。
    鬼影消失之後,瀰漫堂上的那股花香,也由淡而無。
    這是一段長時間的靜寂,突然,白少輝、范殊、九毒娘子三人,感到手腳已能動了!
    九毒娘子吁了口氣,道:「好厲害的迷香。」
    范殊道:「看來這人當真是聞香教主人!」
    白少輝道:「聞香教主已經死了二十年,兄弟不相信這會是鬼魂出現。」
    九毒娘子道:「當年聞香教主據說只要讓他走近七步之內,武功再高的人,都會失
去抵抗,因為他身上終年有一股迷人的異香,方纔這人,身上就有一陣花香,除了聞香
教主,真想不出還有什麼人來?」
    說話之時,一手打亮火筒,點起蠟燭,走近躺在地上的羅衣婦人身邊,俯下身去。
    白少輝問道:「她還有救麼?」
    九毒娘子伸手一摸,只覺觸手冰冷,早已氣絕多時,搖頭道:「不成啦!她早已死
了。」
    范殊跟了過去,道:「不知她傷在那裡?」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給鬼討了命去,自然是扼死的了。」
    說話這時,伸手在羅衣婦人懷中掏摸了一把。
    白少輝道;「范兄可相信世上真的有鬼麼?」
    范殊道:「兄弟不信。」
    九毒娘子盈盈站起,笑道:「說真的,世間上那來的鬼?」
    白少輝道:「姑娘不是說她被鬼扼死的麼?」
    九毒娘子道:「就是有鬼,那也是人扮的了。」
    范殊道:「如此說來,聞香教主並未死去。」
    九毒娘子道:「自然死了,你沒聽她說,親手一劍扎進了聞香教主心窩?人死那能
復生?」
    范殊道:「兄弟聽不懂姑娘的意思?」
    九毒娘子格格一笑,迥國朝白少輝問道:「小兄弟,你聽懂了沒有?」
    白少輝搖頭道:「在下也聽不懂。」
    九毒娘子道:「你們真是少不更事,人可以扮鬼,難道就不可以扮聞香教主?」
    白少輝聳然動容,道:「姑娘是說有人假扮聞香教主?這不可能。」
    九毒娘子道:「有什麼不可能呢?」
    白少輝道:「此人縱有假扮聞香教主,但他身上的香氣,又如何假裝的像呢?」
    九毒娘子道:「據我猜想,此人定然和聞香教主有著極深淵源,而且也是使迷香的
老手,方纔我摸她懷中,那顆熒惑針彈也被此人取去了。」
    范殊道:「我們快追進去瞧瞧,他劫走香香,那是不懷好意了。」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你倒真是個多情的人!」
    范珠臉上一紅,道:「此人扼死其母,劫走其女,我們既然遇上,總不能袖手不救。
    白少輝道:「范兄說的極是,我們該去瞧瞧。」
    九毒娘子無可奈何的道:「好吧,你們都說要進去,我也只好陪你們進去了。」口
氣一頓,接著又道:「不過你們可要跟在我身後,不可走錯一步。」
    一手持著火筒,當先朝堂後走去。
    白少輝、范殊跟在她後面,相繼走入。
    這座廳堂後面,有著一道石門,跨出石門,那是第三進石室,也有一個小小的人造
天井。
    天井上空,同樣嵌了許多明珠,經火光一照,閃爍發光,如同一天星斗!
    白少輝突然想起自己進來之時,已是日薄崦嵫,經過了這許多時光,此時少說也有
初更天了,南北幫主和葬花夫人約在峰頂比武,此刻只怕已經動上手了。
    越過天井,迎面是一排三間石室,望去黑越越的不見一絲燈火,陰森如死!
    九毒娘子走的十分謹慎,口中卻是帶著銀鈴般嬌笑,邊走邊道:「聞香教主陰靈出
現,帶著他的親生女兒進來,這是人家的家事,俗語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偏
要進來瞧瞧,現在不是很安靜麼?」
    她說話之時,已經走到階前,突然回過頭來,以「傳音入密」說道:「你們快去守
住左右兩廂的門戶。」
    白少輝、范殊聽到她的傳音,那還怠慢,身形一閃,兩條人影,同時飛出,一左一
右落到廂房門口。
    九毒娘子也絲毫不慢,玉手揚處,一蓬霏霏濛濛的淡煙,朝身後天井撒去!
    她怕那人乘機朝外衝出,先用毒粉封住了退路,左手擎著火筒,右手當胸,緩步跨
進中間那間石室。
    羅衣婦人說的沒錯,這後進堂上,確實供著一座神龕,龕中坐的是一個道裝老人的
像,腰掛葫蘆,一手掐訣,那自然是用迷藥的老祖師了。
    九毒娘子目光迅速一瞥,看清這間石室,除了神龕、神像、供桌、拜墊,別無一物,
心中暗道:「自己說話的聲音,他總該聽見了,怎會絲毫不見動靜?」
    心頭雖黨可疑,人已站在神龕前面,暗暗凝神戒備,一面嬌聲說道:「朋友假扮聞
香教主,迷香的道行,著實高明,現在該請出來了吧?」
    那人一聲不作,沒理沒睬,石室中靜得沒有半絲聲音,不知他躲在那裡?九毒娘子
等了半晌,依然不見對方動靜,忍不住又道:「朋友聽著,你出路已被我封斷了,再不
出來,我們也會把你請出來的,還是大大方方自己走出來的好。」
    兩邊廂房中,石門緊闔,依然沒有絲毫聲息。
    九毒娘子一陣格格嬌笑,說道:「朋友莫要認為挾持了香香,咱們投鼠忌器,老實
說,香香和咱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想用她作為要挾,那是打錯了算盤!」
    後進一共只有三間石室,此人不躲在左廂,准在右廂。
    九毒娘子話聲一落,立即以傳音入密朝范殊說道:「范兄弟,你看住右廂石門,只
要他一開門,你必須立即躍開,守在門側,以劍封住門戶,不可讓他衝出來。」
    范殊點點頭,也以傳音入密說道:「姑娘只管放心,在下理會得。」
    九毒娘子朝他報以一笑就悄悄走近左廂,朝白少輝低聲說道:「小兄弟,我知道你
內功極強,是否推得開石門?」
    白少輝道:「在下沒有試過,大概沒有問題。」
    九毒娘子道:「好,你推一掌試試,但石門一經開啟,你必須很快朝旁躍開。」
    白少輝道:「在下記住了。」
    九毒娘子右手當胸,面向石門而立,口中喝道:「快推!」
    白少輝依言出掌,用了五成力道,朝門上推去,那知這道石門,只是虛掩著的,但
聽「砰」的一聲巨響,石門突然開啟。
    白少輝身形一閃,很快朝右側躍退。
    九毒娘子早有準備,石門乍啟,她當胸右手,閃電般彈出一股淡紅的紅紛未,人也
隨著向左閃出。
    室內一片漆黑,即不見有人衝出,也聽不到半點聲音,但守在門右的白少輝和左側
的九毒娘子卻全神戒備,絲毫不敢大意。
    過了半晌,九毒娘子神情一鬆,伸手遞過一粒藥丸,招招手道:「來,小兄弟現在
可以跟我進去了。」
    白少輝見她遞過藥丸,卻是不敢吞服,遲疑的道:「姑娘這是什麼藥丸?」
    九毒娘子微微搖頭道:「小兄弟,看樣子,你還是不肯相信老大姐?這是解藥,你
含在口中,才能跟我進去。」
    蓮步輕移,款款的朝屋中走入。
    白少輝半信半疑,只得把藥丸送入口中,跟了進去。
    這是一間長方形的石室,三面石壁上,放著數以百計的大小磁瓶,但此刻東倒西歪,
顯的甚是凌亂。
    正面是兩扇樓花石窗,窗下是一張長案,案上放了許多刀圭雜物,一望而知是一間
儲藏藥物之室,但室中空空如也,那有什麼人影?不,有!就在長案前面的地下躺著一
具骼髏,此人身材頎長,穿著一件長衫,但當胸處,凝結了一灘黑血。
    九毒娘子手裡火商朝地上照了一照,口中不禁噫了一聲,道:「這人大概就是聞香
教主了,香香的娘,把他刺死之後,這二十年,果然沒有再進來過。」
    白少輝卻感歎的道:「她終究和他是夫妻,這等心狠手辣,難怪她要遭到報應了。」
    九毒娘子嗤的笑道:「你不是不相信鬼神麼,怎的也說出報應來了?」
    白少輝正容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報應兩字,也就是因果,一個人種什麼因,
得什麼果,這並不是迷信。」
    九毒娘子目光一轉,低笑道:「好了,別說了,這人不在這裡,那就在對面石室中
了,咱們快退出去。」
    兩人迅速退出左廂。范殊一手仗劍,守著右廂石門,低聲問道:「那裡沒有麼?」
    九毒娘子點點頭,招呼白少輝站到右廂左側,又叫范殊站到右側,自己當門站定,
口中低喝一聲道:「推!」
    范殊沒待白少輝出手,搶先一振右腕,長劍朝門上點去,但聽「叮」的一聲,厚重
石門,居然被他一劍震開,朝裡開去。
    白少輝看得心中暗暗讚道:「范兄劍上造詣,果然不凡,他這一點,大概是四兩撥
千斤的巧勁勁夫了。」
    這回可以斷言,那人定然躲在裡面了!
    九毒娘子一聲嬌笑,五指輕彈,飛射出一蓬淡紅煙務,口中說道:「朋友也嘗嘗我
桃花瘴的厲害!」
    她顧慮的是對方從羅衣婦人身上取去的「熒惑針彈」,話聲出口,人已翩然後退,
朝橫裡躍開。但奇怪的對方明明躲在裡面,卻沉得住氣!
    石門開啟,「桃花瘴」一股煙非煙,霧非霧的毒粉,霏霏濛濛,瀰漫全室,他仍然
一聲不作,也沒有猛衝而出。
    這樣又過了半晌,這回九毒娘子可有了十成把握。
    「桃花瘴毒」,任何人只要吸進一絲,就得立時中毒昏迷。不省人事,沒有她的獨
門解藥,毒發無救。
    她因對方善用迷藥,還在門口等過半晌,這可以說是高估了對方!
    九毒娘子臉上飛起一抹嬌笑,目光溜動,朝范殊說道:「小兄弟,你也別守在門口
了,咱們進去瞧瞧。」
    隨手遞過一粒藥丸,轉身朝裡走去。
    白少輝、范殊好像是她侍衛一般,一左一右跟了進去,但當六道眼光迅速一轉之後,
三個人不禁全怔住了!
    原來這間石室,敢情是昔年聞香教主練藥之所,丹爐藥害,一應俱全,一目瞭然,
就是不見那個扮鬼的人和香香的蹤影!
    九毒娘子噫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人會到那裡去了呢?」
    范殊道:「莫非他已經退出去了?」
    白少輝道:「不可能,我們都眼睜睜坐在堂上,這人明明是往裡面來的。」
    九毒娘子剎那之間,臉上又浮起了嬌笑,道:「是啊,就算他真的是鬼,但香香可
是人呀,人總不會無緣無故沒了影子。」
    范殊道:「但這三間石室,一目瞭然,沒有他們可以藏身的地方。」
    九毒娘子仔細的察看一陣,回身退出右廂。
    白少輝跟在她身後,說道:「在下覺得這進石室後面,也許另有密室……」
    九毒娘子忽然格格笑了起來。
    白少輝怔道:「難道在下說錯了?」
    九毒娘子道;「你說的沒有錯,既有三進石室,自然也會有第四進,但這是一般人
的想法,事實可並不如此。這石室是昔年聞香教主的秘密巢窟,第一進是客廳,第一進
已是內室,全洞的總樞紐也全在第二進上,可見第二進是他日常居住之所。至於第三進,
乃是他奉祖師和練藥的地方,也是他最機密的地方,不可能再有密室……」
    話未說完,突然走近廊前左首一根石柱,伸出手去,輕輕按了一下,但聽一陣軋軋
輕震。通向第二道石門,忽然自動關了起來。
    白少輝問道:「姑娘可是發現什麼了嗎?」
    九毒娘子道;「沒有什麼,這道石門,開閉的機關,照說應該裝在門外的,但他卻
裝在這根石柱上,這就證明當年聞香教主練藥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留在裡面,什麼人
也不准進來。」
    白少輝點頭道:「不錯。」
    九毒娘子又道:「如果來了強敵,前面通道上的機關埋伏,阻止不了敵人,他還可
以在第二進發動埋伏,把前廳一齊毀了。但如敵人已經進入了第二進,他只有倉皇退到
這裡,按動機關。但這機關卻並不是毀去第二道石室,僅僅只是關上這道石門,由此可
見這裡已經到了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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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4:39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借犬追蹤
    范殊道:「姑娘說的,在下有一疑問。」九毒娘子道:「什麼疑問,你但說無妨。」
    范殊道:「他如把前廳一齊毀去,前面的出路自然也毀了,那麼裡面的人,豈不要
活活餓死在山腹之中?」
    九毒娘子笑道:「我也想到了這一點,這座石室,在建造之初,既有萬不得已毀去
前洞的佈置,必然另有退路,我方才關起石門,就是想瞧瞧這扇石門關閉之後,是否另
有門戶出現?」
    白少輝不覺迥目四顧。
    九毒娘子笑道:「小兄弟不用找啦,我已經看過了,一點眉目也瞧不出來。」
    白少輝道:「既有退路,總有開啟的消息。」
    九毒娘子螓首微搖,道:「這三間石室,只這根石柱上安著機關,但石柱的機關,
僅僅是關閉這道石門用的。」
    白少輝道:「你都看清楚了?」
    九毒娘子媚笑道:「老姐姐在江湖上混了這多年,如有機關埋伏,那會逃得過我的
眼睛?」
    白少輝想起自己無意之中,在山神廟神龕上發現機關,不覺望著中間那座神龕,問
道:「這神龕上,你仔細看過了沒有?」
    九毒娘子微微一怔,搖頭道:「沒有,但據我所知,江湖上許多旁門中人,縱然是
無惡不作之徒,但對他供奉的祖師,必然虔誠無比,不敢稍有褻瀆,我想聞香教主也不
會例外。」
    白少輝道:「我上去瞧瞧。」
    說完,也不待九毒娘子回答,輕輕一縱,躍上神龕,俯身鑽了進去。
    這神龕裡面,地方不大,那祖師像只有兩尺來高,是用古銅雕成,外穿八卦道袍,
底下座墊是整塊山石做成的。
    白少輝找了一陣,那想找得到端倪?九毒娘子站在龕前,仰首道:「小兄弟,要不
要火筒?」
    白少輝道:「不用了,在下還看的到。」
    說話之時,不覺直起腰來,無意間,只覺手肘碰上了一件東西。心中不覺一動,急
忙伸手摸去,果然那祖師像的背上,隔著一件道袍,凸出半個圓形的鐵球!
    這情形正和前面自己碰上的鐵球,一般無二,不覺大喜笑道:「在這裡了!」
    九毒娘子急忙問道:「小兄弟,你找到了?」
    白少輝一手撕下師祖像穿著的織錦八卦衣,得意的道:「他把機關裝在祖師像背心
上,大概姑娘也料不到吧?」
    一面說話,一面手上用勁,轉著鐵球。
    九毒娘子忍不住歎息道:「江湖上最邪惡的人,也不敢冒瀆自己這一門的祖師爺,
聞香教主這般欺師滅祖,把機關裝在祖師背心,這就難怪他要利劍貫胸,死在他親近的
女子手中了……」
    話聲方落,但聽一陣軋軋輕震,龕後石壁登時向兩旁分開,露出了一道黝黑的門戶,
九毒娘子急忙叫道:「小兄弟快躍開,莫要中了人家暗算!」
    白少輝道:「不要緊,這洞裡並沒有人。」
    他並沒躍開,卻反而身形一俯,朝洞窟鑽了進去。
    范殊道:「此人劫持香香,定然從這裡逃出去了,我們快追!」說著,也俯身鑽了
進去。
    九毒娘子叫道:「你們當心啊!
    跟著兩人身後,鑽進石窟。這石窟裡面,是一道寬闊的石級,一路朝上,但走上二
三十級,就得轉一個彎。
    這樣足足走了頓飯光景,也不知轉了幾十個彎,但覺頭上空氣,漸漸清冷,不時有
涼風吹入。
    白少輝心知離出口不遠,腳下加緊,連縱帶躍,朝上奔去,又轉了幾個彎,石級已
到盡頭。前面露出一個窟窿,隱隱要見天光!
    白少輝當先跨出洞窟,舉目瞧去,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這洞窟外面,只有一步來遠的地方是實地,再出去,就是一落千丈的峭壁,黑
夜之中,看不出下面究有多深?九毒娘子瞧到白少輝跨出石窟,就站定下來,不覺問道:
「小兄弟,怎麼不走了?」
    白少輝回頭道:「這洞窟下臨千丈,已經無路可走。」
    九毒娘子道:「上面呢?」
    白少輝道:「這上面有一塊突出的巨石,正好覆蓋住洞口,無法看到崖上情形。
    九毒娘子問道:「上得去麼?」
    白少輝目光一注,忽然失笑道:「不是姑娘提醒,在下幾乎忽略了,這石洞左側,
果然有幾個落腳之處,可以沿壁而上。」
    當下飛身而起,腳尖輕輕點了兩點,便已翻上了覆蓋在洞口上的巨石,舉目略一打
量!原來這塊巨石,突出在峭壁之間,和上面少說還有四五丈距離。
    這時九毒娘子和范殊兩人,也相繼飛上巨石,白少輝仰首道:「咱們只有從崖頂上
去了,大約在三丈左右,有一可以換力之處。」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你們兩人上得去,老姐姐大概也不成問題。」
    范殊道:「白兄請先。」
    白少輝也不再客氣,緩緩吸氣,雙腳一頓,身形直拔而起,快到三丈左右,雙手倏
張,往下一劃,身子接著上升,翩然飛上崖頂。
    范殊喝彩道:「白兄好俊的身法。」
    身形跟著飛起三丈來高,在石壁上輕輕一點,翻上崖去。
    九毒娘子可也不甘落後,依樣在石壁上輕點足尖,跟著翻身上崖。
    這裡已在一處峰腰之上,白少輝凝目四顧,那裡還有假扮聞香教主的人和香香的蹤
影?敢情那人擄了香香,早已下山去了。
    九毒娘子道:「算了,他已經去遠了,咱們也不用追了。」
    白少輝怒聲道:「我等目睹他殺母擄女,豈能容他逃走?」
    范殊接口道:「白兄說的不錯,香香落入此人手上,後果不堪設想,我們不去救她,
還有誰去救她?」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哎喲,兩位小兄弟真是一對天生的多情種子,這種事,江湖
上每日都有,你們救得了麼?」
    白少輝憤然道:「我們既然遇上了,總不能中途撒手不管,姑娘有事,請把王兄等
人的解藥,交與在下,只管請便。」
    九毒娘子嬌笑道:「老姐姐只說了一句話,小兄弟就發起我的脾氣來了,好,你們
要追,老姐姐自然和你們一起追下去,只是我們如何追法呢?」
    范殊不假思索說道:「我們分頭追!」
    九毒娘子道:「從這裡下山,雖只有兩條路,但到了山下,路就四通八達,我們只
有三人,就一樣的顧此失彼。何況此人假扮聞香教主而來,他只須脫去衣服,就變成了
另外一個人,再把香香稍微改扮一下,就是站在你面前,只怕也認不出來了。」
    白少輝聽得一怔道:「照你如此說來,我們豈非白追了?」
    九毒娘子道:「是啊!所以我說咱們是追不上他的……」
    白少輝不待她說完,截著說道:「在下已經說過了,姑娘只管請便。」
    九毒娘子斜視睨著他嗤的笑道:「瞧你這般性急,我話還沒有說完呢!我們就是要
追,也該想想辦法。」
    白少輝暗暗忖道:「除了分頭追蹤,還有什麼辦法?」
    但他只是心中想著,並沒說出口來。
    九毒娘子看白少輝沒有作聲,不禁微微一笑道:「我倒想到了一個辦法。」
    白少輝道:「姑娘說出來聽聽。」
    九毒娘子道:「此人雖是假冒聞香教主,但他身上異香,確是聞香教主一派,因此,
我猜想他縱然恢復本來面目,這獨門迷香,絕不會棄而不用,我們若能根據他身上香氣,
追蹤就方便了。」
    范殊輕笑道:「我們總不能見人就聞,這辦法可行不通。」
    他這一笑,露出了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但很快的用手抿了抿嘴唇。
    九毒娘子瞧在眼裡,心中暗暗忖道:「這姓范的笑起來怎麼像個大姑娘似的??一
面嬌笑道:「咱們自然不能見人就聞,我是說,咱們如能借到一頭靈犬,就可憑那人身
上的特殊香味,追蹤下去,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不難把他找到。」
    范殊道:「你說的倒是容易,這種靈犬,必須久經訓練,一時又到那裡去找?」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我說出來了,自然有地方可借,好在這人就在附近不遠,他
手下養了幾十頭靈獒,指揮群犬,如將之用兵,聽他號令行事。」
    白少輝道:「姑娘說的,莫非是哮天叟石中龍麼?」
    九毒娘子奇道:「你也知道?」
    白少輝心中暗道:「自己曾聽師傅說過,哮天叟石中龍乃是師傅多年老友,此人訓
犬有術,身邊有兩頭靈獒,還精通武功,縱然是江湖高手,也難以為敵,可惜自己從沒
見過。」心念轉動,搖頭道:「在下只是聽人說過,姑娘認識他麼?」
    九毒娘子道:「我自然認識,他隨同幫主西來,就在附近,我向他去借一頭靈犬,
大概還不成問題。」
    白少輝聽的暗暗納罕:「哮天叟石中龍生性怪僻,常說當今之世,人不如狗,因此
也很少和人交往,當然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南北幫主居然把他也拉出來了。」
    范殊喜道:「姑娘能借到一頭靈犬,那是最好也沒有了。」
    九毒娘子道:「事不宜遲,我此刻就去。」
    白少輝道:「不知姑娘要多少時候,才能趕來?」
    九毒娘子道:「最多有半個時辰,也可以趕回來了,兩位小兄弟在山頂上等我就
好。」
    說完轉身如飛而去。
    范殊望著她後影,說道:「這位姑娘為人甚是熱心,不知她怎會取上九毒兩字,做
自己的名號?」
    白少輝:「九毒娘子,這名號自然是江湖上人替她取的了。」范殊問道:「她原來
姓名,不知如何稱呼?」
    白少輝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
    范殊有意無意的瞧了白少輝一眼,奇道:「白兄和她不是很熟麼?」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兄弟和她也是今天才認識的。」
    范殊目中神彩一閃,輕笑道:「我看她對白兄不錯嘛!」
    白少輝臉上一紅,搖搖頭道:「范兄取笑了,這位姑娘可招惹不得。」
    范殊眨著眼睛,問道:「那是為了什麼?」
    白少輝道:「她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四大惡人之一,平日心狠手辣,善於用毒,而
且……」。
    說到這裡,忽然住口,他因九毒娘子縱然淫蕩成性,但在背後談論,此話也不宜出
口。
    范殊偏頭問道:「白兄怎麼不說了?而且什麼?」
    自少輝道:「總之,范兄日後如果遇上她,還是小心些好。」兩人並肩而行,邊說
邊走,不覺登上山頂。
    白少輝仰臉瞧瞧天色,此刻三更已過,心中暗道:「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訂下峰頂
之約,這時只怕已經走了,不知這兩位絕頂高手,勝負屬誰?」
    那知目光一瞥,遠遠瞧到一方大石旁,坐著兩個人影!因相距尚遠,看不真切,但
覺那兩人相對而坐,不言不動,宛如兩尊石人一般!
    白少輝心頭驀然一怔,暗道:「看情形,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已經比排上內功了!」
心念一動,爭忙低聲說道:「范兄,我們快過去。」
    范殊也瞧到了峰頂上坐著一兩個人影,不禁奇道:「白兄知道這兩人是誰麼?」
    白少輝道:「一個葬花夫人,另一個是南北幫主,他們約在今晚二更,在峰頂比
武。」
    范殊道:「葬花夫人,南北幫主,都是武林中很厲害的人麼?」他從沒有在江湖上
走動,問出話來,就顯得略帶稚氣,其實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縱然是老江湖,只怕也
從沒聽人說過。
    兩人正說之間,突聞有人喝道:「莫要過來。」
    嗤嗤兩聲,兩縷勁急風聲,分向兩人襲來!
    白少輝聽風辨位,一下接到手中,但覺力造奇大,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低
頭瞧去,接到手中的竟然只是一粒黃豆大小的石子!心中暗暗一驚,忖道:「雙方相距,
少說也有十幾丈遠,此人僅以一粒石子,就能把自己震退,足見功力之深,非同小可!」
    就在白少輝接住石子的同時,范殊右手一抬,中指輕彈,把激射而來的石子,嘶的
一聲,朝空中彈去,口中喝道:「什麼人出手偷襲?」
    另一個蒼老聲音道:「差不多,這手多羅指,除了老尼姑,還有誰會?這小子居然
也有兩三成火候了!」
    先前那人又道:「還有一個小子呢,你看是什麼人的徒弟?」另一個道:「看不出
來。」
    先前那人道:「我來試試他。」
    這兩個人說話聲音雖然不響,但在十幾丈外,聽來依然十分清晰!
    范殊暗暗一驚,心想:「這兩人果然十分厲害,一下就看出自己來歷了!」
    白少輝同樣聽的一怔,忖道:「聽他們的口氣,這兩人並不是葬花夫人和南北幫
主!」」
    心念方動,突覺三縷勁風,無聲無息的朝自己打來。
    白少輝方才聽到他們的話聲,先前那個蒼老聲音說要試試自己,心中不覺冷哼一聲,
暗運功力,振腕點出三指。這一下,他存心賣弄,點出三指,都用上七成真力,三顆石
子,吃他指力反震,挾著勁急風聲,直向兩個人影反射過去。
    只聽先前那個蒼老聲音口中咦了一聲,道:「好小子,華山穿雲指,居然這般凌
厲?」
    另一個蒼老聲音呵呵大笑道:「連老兒,可能你看走眼了,這小子不像是華山門
下。」
    先前那人怒聲道:「他使的明明是華山穿雲指!」
    另一個蒼老聲音道:「不信你叫他過來問問。」
    先前那人果然尖著聲音叫道:「喂!你們兩個小子,過來。」范殊聽兩人都是男人
的聲音,覺得奇怪,忍不住低聲問道:「自兄,葬花夫人也是男的麼?」
    白少輝搖搖頭道:「這兩人不是葬花夫人和南北幫主了。」
    范殊越聽越奇,又道:「那是什麼人?」
    白少輝道:「不知道,咱們過去瞧瞧。」
    隨著話聲,舉步朝前走去。
    兩人走到近前,只見那兩人年紀都已極大,東首一個紫臉禿頂,額下留著幾根疏朗
朗的銀髯,西首一個白髮披肩,臉如嬰孩。
    兩人中間,二方巨石畫著一付棋枰,上面已經擺滿了許多石子,原來他們是在山頂
上下棋。
    奇怪的是棋枰上那些石子有大有小,而且沒有黑白之分,好像只是隨手從地上拿起,
就當作了棋子,但棋子沒有黑白,又如何下法呢?孩兒臉老者瞇著一雙細目,朝白少輝
一陣打量,細聲問道:「喂,小子,方才使穿雲指的就是你麼?」
    白少輝在江湖上久了,自然也增長了不少見聞,看看這個老人,生相奇古,決非尋
常之輩,這就拱拱手道:「正是在下。」
    紫臉老著搶著問道:「你是不是華山門下?」
    白少輝道:「在下並非華山門下。」
    紫臉老者呵呵大笑道:「連老兒,你看如何?」
    孩兒臉老者臉色一沉,迅哼道;「你使的明明是華山穿雲指,還說不是華山門下。」
    白少輝道:「在下方才使的確是華山穿雲指,但在下卻非華山門下。」
    孩兒臉老者道:「姬老頭,你聽到沒有,他雖非華山門下,使的卻是華山指法,老
夫也並未錯說。」
    白少輝不知他們在爭執什麼?心中暗暗思索著兩人來歷。
    紫臉老者道:「你看他是什麼人門下?」
    孩兒臉老者怒道:「你看得出來?」
    紫臉老者回頭朝白少輝問道:「小子,你是什麼人門下。」
    孩兒臉老者道:「你這有什麼稀奇?」
    紫臉老者大笑道:「我想到問他,你為什麼想不到?」
    白少輝心中暗暗哦了一聲,他們敢情是在拿自己打賭。一面躬身答道:「家師已有
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他老人家不願人知,在下無可奉告。」
    孩兒臉老者拍手笑道:「答得好,答得好!
    范殊皺皺眉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孩兒臉老者尖笑道:「你猜猜看。」
    范殊道:「誰知道你們搗什麼鬼?」
    白少輝已看出這兩個老頭決非常人,怕范殊在言語上開罪了他們,惹出事來,急忙
笑道:「這兩位老丈大概看到我們登上峰來,一時高興,打賭猜我們的來歷。」
    紫臉老者呵呵一笑道:「你小子還算聰明,但只說對了一半。」
    孩兒臉老者搶著道:「咱們在峰上一連下了三夜棋,我才贏了他一子……」
    紫臉老者怫然道:「胡說,你叫他們來看,這是盤棋,老夫幾時輸了?」
    孩兒臉老者道:「就是他不認輸……」
    紫臉老者迅速在棋枰上下了一顆石子,把另外一顆石子提起,說道:「這樣老夫不
是贏了一子麼?」
    白少輝只覺他們在棋枰上,放滿了石子,因為沒有黑白之分,根本看不出雙方棋勢。
    孩兒臉老者怒道:「你贏什麼,我照樣把你吃回來。」
    手起子落,又把紫臉老者下的那顆石子提了起來。
    紫臉老者那肯罷休,隨手在大石上抓了一把,抓下一塊石片,五指輕輕一捏,變成
一大把碎石,取了一顆,往棋秤上下去,又把孩兒臉老者下的石子提起。
    孩兒臉老者也不甘示弱,同樣在大石上抓了一把,提成碎石,拈了一顆,往棋抨上
下去,再把紫臉老者下的石子取起。
    白少輝眼看他們隨手一抓就在大石上毫不費力的抓下大把石塊,心中也暗暗吃驚,
忖道:「這兩人一身功力,看來已入化境,自己怎會從沒聽師傅說過,由此看來,山林
之間,盡多異人,只是他們從沒在江湖走動,不為世人所知罷了!」
    心中想著,只見兩人你下我提,爭來爭去,就是那一顆子,但兩人卻越下越快,兩
條手臂一來一往,因為實在太快了,朦朧星月之下,幻起了七八條手影,使人看得眼花
繚亂。
    范殊技披嘴道:「你們這般下法,就是再下上一百年,也下不出名堂來。」
    孩兒臉老者抬頭道:「就是了,咱們在棋上分不出勝負,只好另想辦法。」
    范殊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分勝負呢?」
    孩兒臉老者道:「咱們為了要重出江湖,去找一個人,但咱們兩人的意見不同,他
說先往東行,我說先往西行,只好先行分出勝負來,然後負的的人聽從勝的人。」
    范殊覺得好笑,說道:「你們既然要去找人,不會分道去找,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只要約定一個適中的地點見面就是了。」
    紫臉老者搖頭道:「不成,咱們同行同止,分不開的。」
    孩兒臉老者道:「是嘛,咱們兩個老頭,已有一甲子寸步不離了。」
    白少輝聽的暗暗稱奇,這兩個老頭,當真古怪的很!
    紫臉老者道:「不過現在已經有人替咱們去找了。」
    范殊問道:「誰替你們去找呢?」
    紫臉老者道:「在你們前面,有兩個人趕來峰下……」
    范殊道:「那是南北幫主和葬花夫人了?」
    紫臉老者道:「你也知道?」
    范殊眼珠一溜,瞟著白少輝道:「我是聽白兄說的。」
    白少輝聽說南北幫主和葬花夫人來了,忍不住問道:「他們約在山頂比武,不知結
果如何?」
    孩兒臉老者接口道:「他們到山上來比武,正對了咱們心思,我和姬老兒相約,就
以他們兩人比武的結果,作為咱們的勝負,那知看了他們五招,叫人失望的很。
    范殊道:「他們武功很平常麼?」
    孩兒臉老者道:「這兩人一身修為,倒也不差,就是五百招,只怕也分不出勝負
來。」
    范殊道:「後來呢?」
    孩兒臉老者道:「姬老兒把他們叫住了。」
    紫臉老者急忙搶著說道:「老夫看他們縱然再比下去。也難以分得勝負,只有叫住
他們,由老頭兩人試試他們了。」
    范殊道:「你們要和他們動手麼?」
    紫臉老者道:「老夫兩人,從不和後生晚輩動手。」
    范殊道:「那麼你們如何試法呢?」
    紫臉老者道:「咱們用口比武,也是一樣。」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倒是從未聽聞過的事情,不知他們如何比法?」心念方動,
正待詢問!
    范殊已好奇的道:「用口比武,倒是新鮮的很!」
    孩兒臉老者尖笑道:「這也沒有什麼,咱們用口說出攻擊的招式部位,他們用口回
答破解或反擊就成了,大家約定掣掌為號,掌聲一響,一方如果還答不出口,就算落
敗。」
    白少輝暗想:「雙方動手相搏,練武之人講究眼到,心到,手到,就是眼睛看到對
方出手,心中就想到破解之法,手上自然也就發招應敵。而且應變之道,也並不限於一
法,每個人的內功修為,又有深淺之別,這等用口對答,那是比動手相搏,勢必更加困
難的多。」
    紫臉老者接口道:「咱們約定以五十招為限,落敗一方就要替勝方代辦一事。」
    范殊道:「那是你們勝了?」
    孩兒老者尖笑道:「咱們聯手合擊,武林中還沒有人能走出五十招的。」
    范殊心裡暗暗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氣。」一面問道:「他們走出了幾招?」
    紫臉老者道:「這兩人武功造詣,倒是不可輕估,直到四十九招上,咱們才算略占
上風……」
    范珠道:「略佔上風,那是說他們也並未落敗了?」
    紫臉老者道:「如以當時情形來說,他們足可支持到五十招,因為最後只有一招了,
如被他們接下,落敗的就該是咱們。但就是因為只剩下了最後一招,他們兩人求勝心切,
不思破解,竟然出掌硬接……」
    范殊奇道:「出掌硬接,也未必就會落敗。」
    紫臉老者微微一笑道:「口頭比武,不同於真正動手,只能以手法破解對手招式,
出掌硬拚,那就表示他們無法破解咱們兩人的攻勢了。」
    范殊想了想,點頭道:「這話果然不錯。」
    白少輝道:「他們答應替兩位去找人麼?」
    孩兒臉老者道:「他們輸了,自然要履行諾言。」
    范殊道:「不知你們要找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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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5:00 |只看該作者
紫臉老者伸出兩個指頭,說道:「咱們要找的有兩個人,他們正好一人分得一個,
葬花夫人一口答應在三月之內,替咱們找到黑煞游龍桑九,南北幫主也答應在三月之內,
替咱們查出小徒范春華的下落。」
    白少輝心頭一動,忖道:「不知他們尋找師傅,究是為什麼?」這就抬目問道:
「兩位老丈要找黑煞游龍,不知有什麼事嗎?」
    紫臉老者目光逼視著白少輝,問道:「小娃兒,你認識黑煞游龍?」
    白少輝心中暗暗叫了聲:「糟糕,自己這句話,已引起了他的懷疑!」
    差幸他臉上經過九疑先生易容,使人瞧不出他的神情,當下淡淡一笑道:「在下只
是聽人說過,黑煞游龍精於易容之術,江湖上從沒有人見過他本來面目,葬花夫人答應
在三月之內,把他找到,只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紫臉老者道:「她既答應了,老夫到時候就向她要人。」
    范殊道:「那范春華就是你們兩人門下麼?」
    紫臉老者道:「不錯,他是老夫兩人合傳的衣缽弟子,只是已有二十年不曾見到他
了,據說他在江湖上,結拜了一個義兄,叫做黑煞游龍桑九。」
    白少輝暗道:「原來他們找師傅的目的:就是為了打聽范春華的消息。」
    范殊心中也在暗暗忖道:「黑煞游龍桑九,原來還是范春華的義兄咱己也在到處找
他啊!」
    孩兒臉老者一雙炯炯目光,盯著范殊,不住的打量,一面問道:「小娃兒,你好像
認識小徒?」
    范殊微微一驚,抬目答道:「在下不認識他,只是今晚剛剛聽人說起令徒之事。」
    紫臉老者和孩兒臉老者同時雙目乍睜,急急問道:「你快說,他在那裡?」
    范殊道:「在下聽到的,也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了。」
    紫臉老者道:「不要緊,你快說出來聽聽。」
    范殊迥國道:「白兄,還是你來說吧!」
    孩兒臉老者精芒閃動,道:「你們都知道?」
    白少輝不知范殊何以要自己來說?當下就把羅衣婦人說的有關范春華的一段,大致
說了一遍。
    孩兒臉老者忽然ˍ掌朝巨石上拍下,口中怒道:「好個葬花夫人,早知就是這賤婢,
我不把她立斃掌下才怪!」
    他這一掌,拍得石屑粉飛,一方巨石,被他震得四分五裂!
    白少輝聽他口氣,知道此老把葬花夫人當作了浣花夫人,這就笑了笑道:「老丈弄
錯了,方纔這位是葬花夫人,並不是浣花夫人。」
    孩兒臉老者怔得一怔,道:「原來不是她,怎麼這些婦道人家,都自稱夫人,又是
什麼花的?」
    紫臉老者白眉微攏,沉吟道:「春華既已和那丫頭相偕逃出百花谷,怎不回轉祁連
山去呢?」
    孩兒臉老者忽然怒哼道:「姬老兒,都是你平時管教的太嚴,春華那裡還敢回祁連
山去?」
    紫臉老者道:「他雖和人私奔,但那丫頭對他有救命之恩,只要兩情相悅,老夫也
不會如此不通情理,責怪於他。」
    孩兒臉老者道:「但春華不敢回去,總是事實。」
    紫臉老者微微搖頭道:一春華那孩子,不是那種人,一下山,就會忘了師傅,者夫
耽心他可能出了岔子。」
    孩兒臉老者憤然道:「祁連二老門下,還有誰敢欺負?」
    白少輝心中暗道:「原來他們叫做祁連二老,自己真的沒聽師傅說過。」
    紫臉老者發出輕微的歎息,說道:「春華已有二十年沒有信息,恐怕很難找得到他
了。」
    孩兒臉老者道:「南北幫主不是答應在三月之內,替咱們查出他的下落來?」
    紫臉老者道:「咱們是他師傅,尚且找不到他,何況南北幫主?」
    孩兒臉老者怔得一怔,道:「這倒不錯,事隔二十年,南北幫主又從未見過春華,
真人是難找的很。」
    紫臉老者仰首向天,緩緩道:「人壽幾何?咱們這把老骨頭,算起來該已經是風燭
殘年的人了!若是找不到春華,咱們這幾十年,皓首窮研的結果,若是隨著咱們與草木
同朽,不但是你我終生一大恨事,也可以說是武林的一大恨事了!」
    他語氣淒涼,大有英雄老去之感。
    孩兒臉老者也悵然若失的道:「這確是大大的恨事!」
    范殊不知兩人說些什麼,但看他們兩個老人一臉愁苦之色,不覺問道:「兩位老丈,
似是有很多心事?」
    紫臉老者道:「老夫和連兄,一生樂天知命,不想到了老年,卻反而有一件心事來
了。」
    孩兒臉老者突然一拍巴掌,尖笑道:「姬老兒,你看這兩個娃兒如何?」
    紫臉老者點點頭道:「你的意思是……」
    孩兒臉老者較為性急,不待他說完,接著笑道:「自然是這個意思了。」
    紫臉老者道:「論資質,這兩個娃兒,自然是上上之選。」
    孩兒臉老者笑道:「那你也同意了?」
    紫臉老者道:「咱們願意了,不知他們是不是願意呢?」
    孩兒臉老者道:「我問問他們。」說完,轉臉朝白少輝,范殊兩人問道:「喂!小
娃兒,你們是親兄弟麼?」
    白少輝道:「不是。」
    孩兒臉老者道:「不是親兄弟,那是同門師兄弟了?」
    白少輝道:「也不是,在下和他是新交的朋友。」
    「新交的朋友。」紫臉老者道:「唉這該多麼可惜?」
    他忽然雙目微闔,似是深感失望。
    白少輝、范殊聽的大為奇怪,暗想;「這兩個老人問的話,好不古怪,不知他們究
是為了何事?」
    只聽孩兒臉老者突然尖笑一聲道:「新交的朋友,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咱們是同胞
兄弟?天底下同胞兄弟翻臉成仇,兄弟隔牆,老死不相往來的也多的是。」
    紫臉老者雙目微睜歎息道:「所以我覺得兄弟還不如夫妻,他們若是一對夫妻,那
就好了,兩情相悅,兩心相投,直到老死,永不分離。」
    范殊雖然不知他們說些什麼,但聽紫臉老者說出他們若是一對夫妻就好的話來,不
覺窘的滿臉通紅,隱泛羞怩之色。
    孩兒臉老者尖笑道:「姬老兒,我說你真是越老越迂了,難道除了夫妻,就會分離?
咱們兩個老不死,六十年前結了生死之交,幾會離開過一步?」
    紫臉老者道:「老夫並不是說朋友不如夫妻,但總沒有夫妻的協力同心。」
    白少輝看他們「兄弟、「朋友」、「夫妻」,爭論不休,愈聽愈奇怪,叫人摸不透
他們究竟何所指而言?看看時光不早,這就回頭說道:「范兄,時光不早,咱們該走
了。」
    范殊點點頭,兩人正待向祁連二老拱手道別!
    孩兒臉老者忽然望著范殊問道:「小娃兒,你也姓范?」
    范殊道:「在下范殊。」
    孩兒臉老者尖笑道:「這倒真是天緣巧合,這娃兒叫什麼名字?」
    范殊聽他又是一句「天緣巧合」,不禁臉上一紅,沒有作聲。
    白少輝答道:「在下白少輝。」
    孩兒臉老者忽然轉過臉去,說道:「姬老兒,你看,這娃兒也姓范,真是巧極了。」
    白少輝拱手道:「兩位老丈如別無見教,在下兄弟就此告辭了。」
    孩兒臉老者急忙搖手道:「你們別走。」
    白少輝聽的一怔道:「老丈還有什麼事嗎?」
    孩兒臉老者道:「方纔咱們兩人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白少輝道:「在下聽到了。」
    孩兒臉老者道:「方纔咱們就是在說,你們兩個娃兒,最理想莫如夫妻,可借你們
都是男子,這就不用說了,退而求其次,是同胞兄弟,再次就是師兄弟,但你們卻是朋
友。」
    白少輝皺皺眉道:「在下聽不懂老丈話中之意。」
    孩兒臉老者笑道:「你們自然聽不懂,因為咱們窮數十年心力,研創了一套合擊之
術,必須兩人合練,合則抗手無輩,離則一事無成,所以練會了這套武功,就不可輕易
分離……」
    白少輝道:「老丈之意,可是要在下兩人學習這套武功麼?」
    孩兒臉老者連連點頭,笑道:「不錯,這套合擊之術,名為『祁連雙式』,左右各
五十招,合大衍之數,咱們化了幾十年心血,不願它隨草木同朽,因此意欲傳與你們兩
人。」
    紫臉老者道:「這在你們而言,學成此術之後,可以任意在拳掌刀劍上使用,庶能
在江湖上有所作為,不過問題是練習此術,必須如手如足,相輔相成,最好是永不分開,
否則一旦遇上強敵,就難以抗拒了。」
    白少輝望望范殊,遲疑的道:「在下和范兄縱然一見如故,意氣相投,但永不分開,
只怕也難以辦到,范兄以為如何?」
    范殊雙頰發燒,只是點了點頭。
    白少輝道:「因此兩位老丈的好意,在下兩人,實在無法接受。」
    紫臉老者歎息道:「良才已是難求,要兩人同心協力,永不分開,自然更是難事,
看來咱們這心願是永遠難嘗了!」
    孩兒臉老者突然臉色一沉,道:「不成,祁連二者說出來的話,從不更改,你們非
學不可,紫臉老者搖手道:「學技之事,必須出於自願,連兄也不能太勉強他們。」
    孩兒臉老者道:「姬老兒,這兩個小娃娃,經我仔細觀察,確是武林中難求的美才」
    紫臉老者感慨的道:「這個老夫早就看出來了,這叫做美才難求,自古以來,不知
有多少絕藝,因不得其人而失傳,不然,孔老夫子也不會感歎人才難了!」說到這裡,
回頭朝兩人道:「老夫兩人實因不願苦心研創的心得,不得其人而傳,對你們來說,這
也算是難得的機會,老夫之意,你們不妨商量一下,看看如何?」
    范殊抬眼望望白少輝,叫道:「白兄……」
    他只叫了「白兄」兩字,底下的話卻是說不出來。
    白少輝道:「范兄有何高見?」
    范殊遲疑的道;「兄弟倒想到一個變通辦法,不知自兄意下如何?」
    白少輝道:「如何變通法子?」
    范殊道:「承兩位老丈厚愛,堅欲傳以奇學,兄弟之意,我們不如結個異姓兄弟,
日後行走江湖,患難與共……」
    他還沒說完,孩兒臉老者尖聲大叫道:「好,這法子不錯,姬老兒,我看就這麼辦
吧!」
    白少輝喜道:「范兄說的,正合兄弟之意。」但語氣一頓,接著說道「只是咱們還
要去救香香,兩位老丈傳技之事,只怕……」
    范殊道:「是啊,香香一個女孩子家,落在那惡魔手裡,確是刻不容緩之事。」說
到這裡,抬頭問道:「兩位老丈傳授合掣之事,不知要多少時間?」
    紫臉老者道:「老夫兩人精研此術,化去了幾十年工夫,就你們兩人的資質而言,
都是練武上上之選。『祁連雙式』名雖只有五十招,其中變化,又何止千百,要想深窺
堂奧,就非一年半載不為功,若是粗通招式,也得三五天時光。」
    范殊聽的一呆,道:「我們還要趕去救人,那只好等救人回來再學了。」
    紫臉老者完爾一笑,說道:「老夫兩人只是為了這套武功不致湮沒失傳就好,至於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那是你們的事了,我這裡早已筆錄了一冊圖譜,你們只要依譜練習
即可。」
    伸手從大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遞了過來。
    范殊朝白少輝手肘上輕輕推了一把,說道:「白兄,快去接過來嘛!」
    白少輝雙手接過,紫臉老者藹然笑道:「但願你們同心協力,患難與共,不論在何
種情況之下,都不可分開,合則無敵天下,分則不得其死……」
    語聲一落,回頭道:「連兄,咱們可以走了。」
    隨著只聽孩兒臉老者一聲尖笑,兩道人影同時騰空而起,黑夜之中,宛如兩頭巨鳥,
去勢如箭,朝峰下投去,轉眼之間,便已不見。
    白少輝目送兩人遠去,手上還捧著那冊「祁連雙式」不禁讚歎道:「真是奇人奇
行!」
    范殊喜孜孜的道:「白兄快把這本冊子收起了,我們還要敘敘年庚呢!」
    白少輝收起本子,兩人就在山頂上,對著一輪將圓未圓的月亮,磕了幾個頭,一序
年齡,白少輝十九,范殊小他一歲,還只有十八。
    范殊欣喜的道:「你是大哥,我是小弟,大哥請受小弟一拜。」說著,果然拜了下
去。
    白少輝一把拉住他雙手,笑道:「現在已是自家兄弟了,殊弟千萬不可如此。」
    他這一伸手拉住了范殊雙手,只覺他手掌溫軟細膩,柔若無骨,一時也並未在意。
    范殊輕輕縮回手去,紅著臉道:「你是大哥嘛,大哥理該受小弟一拜的。」
    白少輝含笑道:「殊弟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地方?」
    范殊道:「自然是在船上了,我還被你點了一箭呢!」
    白少輝心頭一動,暗想「自己易容改裝,暫時還是不說的好。」
    這就立即轉換話題,問道:「殊弟,你家在那裡,還有些什麼人?」
    范殊微微搖頭,一顆頭垂了下去,神色黯然的道:「不知道,我從小就由恩師扶養
長大,恩師只告訴我叫做范殊,旁的都不知道了。」
    白少輝聽一呆,看他神色,不像有假,心中不禁生出許多感觸:「自己直到現在,
身世未明,不想無獨有偶,這位義弟,居然也會和自己一樣!」
    范殊抬目道:「大哥,你不相信?」
    白少輝點頭道:「我自然相信,不過我想令師也許知道,只是不肯告訴兄弟。」
    范殊眼睛一亮,問道:「大哥如何知道恩師知道我的身世,對我不肯說呢?」
    白少輝笑道:「我是從兄弟一身武功推想來的。」
    范殊奇道:「我一身武功,這又如何推想到了恩師知道我的身世上去呢?」
    白少輝笑了笑道:「殊弟一身武功,大非尋常,足見你的師傅,定是一位蓋世的高
人,試想一位武功蓋世高人,對收徒一事,自然十分謹嚴,決不可能隨隨便便收一個不
明來歷的人,作他的衣缽傳人,因此我想令師一定知道你的身世,也許為了某種原因,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罷了。」
    他這番話,自是從自己師傅不肯告訴自己的身世,因而推想到范殊的情形,大概也
是如此。
    范殊聽到這裡,不禁搖搖頭,失望的道:「大哥猜的只怕不對,我遇到恩師的時候,
已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孩童,全仗恩師把我救活的,她老人家也只知我姓范,叫做殊兒,
至於我身世來歷,只有一個人知道……」
    白少輝道:「這人是誰??范殊道:「這人就是祁連二老要找的黑煞游龍桑九!」
    白少輝驀然一怔,奇道:「兄弟的身世,只有黑煞游龍桑老前輩一個人知道?」
    范殊道:「這是恩師說的,要我去找黑煞游龍,但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江湖上都說
他已有十幾年不在江湖出現了。」
    白少輝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別說是你,連我是他老人家的徒弟,也找不到他!」
    口中卻安慰著范殊道:「聽說桑老前輩是位遊戲風塵的奇人?此老又精擅易容之術,
江湖上見過他本來面目的人不多,就是站在我們面前,也認不出來,但我認識一個門人,
等救了香香,我陪兄弟一同找他去。」
    大哥你真好!范殊笑道:「恩師說過,黑煞游龍桑老前輩精擅易容之術,但他有一
特別標記,就是長年掛著一支鐵蕭,身不離蕭,可是我找了許多掛簫的人,都沒找對,
大哥認識他門人,那就最好了。」
    白少輝忖道:「你那裡知道,師傅早已把鐵蕭傳給我了,但卻被無名道長以九轉簫
換去,如今那支鐵簫,該在無名道長身上了。」
    范殊眼珠一轉,忽然仰臉問道:『大哥,你家裡還有什麼人?」白少輝想起九疑先
生一再叮囑,不可向任何人吐露真相,暗想;「自己身世未明,月前既以白少輝的身份
在江湖走動,那是不能告訴他真相了。」但覺心中感到一陣歉意,緩緩說道:「我祖籍
姑蘇,先父在日,曾服官江陵,自從先父母棄養,就只有我一人了。」
    范殊眼圈一紅道:「大哥縱然雙親棄養,也強過我無父無母,不明身世之人!」
    白少輝被他觸動愁懷,心間一黯,說道:「兄弟也毋須難過,只要找到桑老前輩,
身世就不難大白。」
    剛說到這裡,只聽有人嗤的笑道:「你倒想得好,石老頭肯把大白借給我們?我借
來小白,還化了不少唇舌呢!」
    九毒娘子隨著話聲,翩然從峙後躍出,她身後果然牽著一隻通體雪白,嘴尖如狐的
小狗。
    白少輝連忙站起,拱手道:「姑娘辛苦了。」
    九毒娘子斜陰著他,笑道:「你們大概等急了,老姐姐沒誤事吧?說來真也氣人,
石老頭把狗看的比他命根子還要重要,說什麼也不肯借。」
    白少輝笑道:「但姑娘終於借到了。」
    九毒娘子格的笑出聲來,道:「要不是我發了狠,拿話把他嚇唬住了,老不死那肯
讓我牽走?」
    范殊道:「不知姑娘如何嚇唬了他?」
    九毒娘子得意的道:「這石老頭軟硬不吃,豈是容易嚇唬得住的?但他遇上了我,
這叫做對症下藥,我說:『石老頭,你若是再說一個不字,明天管叫你所有狗子狗孫,
一隻不剩,不信,你就瞧瞧我九毒娘子的手段。石老頭知道我說的出,做的到,怕我真
的對狗下毒,口氣才軟了下來,答應我把小白帶來。」
    她說話之時,那隻小白,不住搖頭擺尾,在她腳下作出乞憐之狀。
    九毒娘子笑著叱道:「我罵你主人,你別向我討好,這是白少俠,這是范少俠,你
要研他們兩的吩咐,若是不聽從指揮,我不剝你的皮,抽你的筋才怪!」
    小白聽的兩耳下垂,露出一付害怕模樣,緩緩走近白少輝,范殊兩人腳下,嗅了又
嗅,不住的搖著尾巴。
    范殊喜道:「聽得懂你說的話,這狗真靈!」
    九毒娘子道:「小白,大白,是石老頭身邊的哼哈二將,也善曉人意,還會傳達命
令,石老頭手下近百條兇猛絕倫的虎獒,還聽指揮呢!」
    小白聽的懂九毒娘子正在替它吹噓,覺得大有光彩,一條尾巴更是搖個不停。
    范殊甚是喜愛,蹲下身去,不住在他頭上撫摸。
    九毒娘子把一條皮索,交到范殊手上,說道:「我方纔已經帶它進洞,聞過香氣,
你只要解開皮索,它自會追蹤那人香味,一路尋去,我另外有事,不能和你們一同去
了。」
    范殊道:「你不和我們同去,這狗我們要如何還法呢?」
    九毒娘子道:「這個不用你擔心,只要告訴它事情已經辦完,它可以回到主人身邊
去了,不論多遠的路,它會自己回去的。」
    白少輝想起自己原是向她索取解藥來的,這就問道:「姑娘解藥呢,也該交給在下
了。」
    九毒娘子笑道:「小兄弟,解藥我自會差人送去的,你信得過我麼?」
    白少輝怔的一怔,點頭道:「在下自會信得過你。」
    九毒娘子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嫣然笑道:「你這句話,我高興的很,老姐姐終於也
贏得你小兄弟的信任了!」
    說著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玉瓶和一個扁形五盒,遞到白少輝手上,說道:「那假冒
聞香教主的人,對使用迷藥一道已是十分高明,這瓶中藥丸,原是專解各種迷藥。但對
方七步迷魂,乃是聞香教主最厲害的獨門迷香,我這解藥,只怕也未必能解,但若預先
含在口中,多少總可收些預防之效。若再用我防毒藥水浸制的棉衣,塞住鼻孔,這樣雙
管齊下,他七步迷魂縱然厲害,也足可無慮了。」
    白少輝接過王瓶、玉盒,口中說道:「多謝姑娘關照。」
    九毒娘子白了他一眼,道:「老姐姐不要你謝。」接著又道:「還有一點,你們莫
要忘了,對付那人,出手愈快愈好,若能在一兩照面之下,把他制住,他身上自然帶有
解藥,為防萬一,老姐姐的兩種藥物,也許抵不住他的迷藥,他身上解藥,對你們就十
分重要了。若是一兩個照面還制不住他,也不能讓他有緩手的機會,因為香香的娘身上
那顆『熒惑針彈』已被他取走,此物十分霸道,千萬大意不得。」
    白少輝點頭道:「在下記住了。」
    九毒娘子望望兩人說道:「老姐姐奉有幫主之命,另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了。」
    說完,正待轉身離去!
    范殊牽著小白,叫道:「大哥,救人如救火,我們也該走了。」九毒娘子含笑問道:
「白兄弟幾時變了你的大哥?」
    范殊展齒一笑,道:「我們方纔已結拜了兄弟,他是我大哥,我是他小弟。」
    九毒娘子瞧他笑的時候,總帶些扭扭捏捏,沒有一點男人氣概,叫人看的彆扭,但
也無暇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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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6:03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一步之差
    九毒娘子嬌笑道:「好啊,你們瞞著我結拜了兄弟,把我老姐姐放到那裡去了?」
    范殊接口道:「你自然是我們的大姐了。」
    九毒娘子媚眼一溜,問道:「你們真的認我這個大姐?」
    范殊道:「自然是真的了。」
    九毒娘子膘著白少輝,低低問道:「你呢?」
    白少輝只好說道:「在下早已把姑娘當作了大姐。」
    九毒娘子披披櫻唇,說道:「口是心非一張嘴巴倒是蠻中聽的。」接著又是一陣格
格嬌笑,道:「只要你們心裡有我這個大姐也就是了,我要走啦,兩位兄弟,前途珍
重。」
    說完,一陣風似的朝峰下而去。
    范殊偏頭道:「大哥,我看這位九毒娘子,人還不壞嘛!」白少輝道:「一個人的
好壞,有時候真也難說。」
    范殊道:「不,我看大哥對她似有成見。」
    白少輝笑了笑道:「不用說了,我們也該走了。」
    兩人相繼走下山峰,剛到半山,范殊手上牽著的小白,忽然氣息咻咻,一路狂嗅似
欲掙脫著朝前奔去。
    白少輝忙道:「殊弟,快把小白放開,它好像已經聞到那人的氣味了呢!」
    范殊俯下身去,解開皮索,小白口中汪汪叫了兩聲,箭一般朝前跑去。
    范殊急道:「大哥,我們快追,別讓小白跑丟了。」
    兩人加緊腳步,跟了下去,那小白果然十分通靈,邊嗅邊跑,還不時的回過頭來,
看看白少輝、范殊有沒有跟得上它?范殊看的甚是喜愛,笑著罵道:「小鬼頭,我們要
是連你也趕不上,還能在江湖上走動?」
    一會工夫,便已趕到山下。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山野間曉煙籠樹,嫩草含露!兩人一犬,一路疾奔,趕了十幾
裡路,漸漸有了村落!
    小白依然一路領先,跑的很快,但白少輝、范殊兩人卻因路邊田間,已有農民,不
好再施展輕功,只是緊跟著小白行去。
    這樣又走了二十來里光景,前面已有大路、小白邊嗅邊跑,沿著大路,狺狺奔去,
直到已牌時光,趕到一座城鎮,原來已經到了潼州。
    范殊因路上行人漸多,只好替小白扣上皮索,一手牽著行走,一面說道:「大哥,
看來那賊人就在城裡落腳了。」
    白少輝吁了口氣,道:「要是沒有小白領路,我們真還找不到這裡來。」
    范殊道:「我們也進城去了。」一面在小白頭上輕輕拍了兩下,說道:「現在進城
去了,你莫要亂叫,只是領著我們找就是了。」
    小白仰起頭,不住的搖著尾巴。
    入城之後,小白果然走得較慢,但依然邊嗅邊行,把兩人帶入一條橫街,那裡正好
有一家三台客棧,小白掙著皮索,直向客棧奔去。
    范殊低聲道:「大哥,看來那喊人就住在客店裡了!」
    白少輝臉色凝重,說道:「我們進去。」
    跨進店堂,夥計一眼瞧到來了兩位衣著體面相公,趕忙迎將上來,陪笑道:「兩位
相公要住店?」
    小白一進客店,就領先朝裡跑去!
    范殊跟著朝裡走去,一面說道:「我們是找人來的。」
    店伙因兩人氣宇不凡,又是讀書相公打扮,那敢阻攔,只是跟在身後問道:「相公
要找誰?」
    白少輝道:「找一個朋友,和我們約好了的。」
    小白一路嗅到上房,突然在一間房門口停了下來,仰頭望著兩人,直是搖尾。
    范殊回頭望了白少輝一眼。
    白少輝暗暗點了下頭,探手入懷,摸出一錠碎銀,回過身去,正待叫店伙前去叫門。
    店伙一路跟了進來,瞧到兩人在房門口停步,還沒待白少輝開口,就搶著笑道:
「兩位相公來的遲了,那位相公今天一早就走啦。」
    白少輝聽的一怔,問道:「你說的是一位讀書相公?」
    店伙連忙陪笑道:「是了,那相公還有一位妹子,昨晚生了急病,是相公扶著進來
的。」
    白少輝和范殊互望了一眼,問道:「他沒有告訴你姓什麼?」店伙道:「沒有。」
    范殊道:「大哥,他會不會弄錯?」
    白少輝會意的點點頭,伸手把一錠碎銀,遞了過去,一面問道:「夥計。你先說說,
那位相公是怎樣一個?」
    店伙看到銀子,早已眉開眼笑的道:「相公這般重賞,小的……小的怎好……」
    白少輝道:「夥計,你先把門開了,我們進去憩息。」
    店伙接過銀子,一手打開房門,說道:「兩位相公請進,小的去沖壺茶來。」
    白少輝道:「別忙,我們原是找人來的,你莫要說錯了,先說說那位相公是何模
樣?」
    說著,當先跨進房去。
    但覺房中隱約還可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正和昨晚假冒聞香教主那人身上的香氣一
般無二,心中不禁暗暗替那香香擔心。
    店伙跟著走進,陪笑著:「是,是,那位相公約摸有二十四五歲,生得唇紅齒白,
十分英俊,身穿青羅長衫,手上還拿一把摺扇……」
    范殊道:「他妹妹呢?」
    店伙想了想道:「那姑娘小的沒看清楚,大概只有十七八歲,啊!那姑娘身上很香,
富貴人家的小姐,用的自然是上等香料了,那相公扶著她進店,走過的地方,一路都香
噴噴的。」
    白少輝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不知他們往那裡去的?」
    店伙道:「兩位相公只怕追不上了,那位相公是騎馬去的。」白少輝又是一怔,道:
「他們騎馬去的?」
    店伙道:「那位相公因妹子有病,急於趕回家去,要小的替他找匹坐騎代步。正好
小店東家在,在西城有個牧場,那相公親自去挑了匹健馬,一清早就上路了。」
    范殊道:「你看他朝那裡去的?」
    店伙道:「好像是出東門去的。」
    范殊回頭道:「大哥,我們追上去還來的及!」
    白少輝取出一錠銀子,吩咐道:「夥計,你給我們沏一壺茶,另外到街上去買些點
心來,方纔我們急著進城,沒吃早餐呢?」
    店伙答應一聲,迅快的退出房去。
    范殊道:「大哥,這賊人騎馬走了,我們如何追趕的上?」白少輝笑道:「他會騎
馬走,我們不會騎馬追??范殊道:「他以馬代步。小白只怕聞不出他的足跡來了。」
白少輝道:「好在我們已經知道此人衣著面貌,又帶了香香,還怕沿路問不出來?」
    范殊道:「那麼我們吃過早餐,趕快追上去才好。」
    白少輝搖搖頭道:「我們已有一晚未睡,不如在這裡好好休息一回,等下午再走不
遲。」
    說話之際,店伙已經買了一大包煎餅、包子、和一鍋豆漿進來,一面巴結的道:
「兩位相公快請吃了,這是東順坊買的,咱們城裡最出名的點心,小的還特地等他們現
做起來的。」
    兩人吃過早點,店伙又沏了一壺濃茶送來,然後替兩人掩上了房門。
    范殊眼看房中只有一張木床,暗暗皺了下眉,抬目道:「大哥累了,就請先睡一回
吧,我一點也不困。」
    白少輝道:「不困也該好好躺上一回,下午才有精神趕路。」范殊不禁臉上一熱,
搖搖頭道:「我真的不累,只要在椅子上坐一回就好了,大哥快睡吧!」白少輝道:
「兄弟真的不累,我就不客氣了,愚兄已經有三四個晚上,不曾好好睡覺了。」
    范殊聽的一怔,忙道:「那麼大哥快請睡吧。」
    說著,自己就在椅上假寐。
    白少輝也不再客氣,和衣往床上躺下,他已有幾天不曾好好睡覺,這一躺下,就呼
呼睡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白少輝驀然睜眼醒來。
    只見范殊蹲在地上,正在扶摸著小白,瞧到白少輝醒來,立即站了起來,說道:
「大哥醒了?」
    白少輝一躍下床,問道:「這是什麼時候了?」
    范殊道:「差不多未牌將過了。」
    白少輝道:「兄弟怎麼不早些叫我醒呢?」
    范殊道:「我看大哥睡的甚甜,不敢驚動。」
    白少輝道:「時光不早,我們快上路了。」
    范殊道:「大哥,我方纔已經要店伙替我們買了兩匹馬,就拴在店外。」
    白少輝道:「這樣就好,我想那賊人要在這裡買馬代步,可見他去的地方路還遠著
呢!」
    兩人開門出去,會過店帳,店伙已在門外牽著馬匹伺候。
    范殊一手牽了小白,走出店門,小白又是連嗅帶跑,掙扎著奔到左首簷下,汪汪的
叫了兩聲,直向范殊搖尾。
    范殊瞧的奇怪,忍不住問道:「小白,你知道他是騎馬走的麼?」
    小白又汪汪叫了兩聲。
    店伙在旁陪笑道:「相公這條狗,真是靈異不過,那位相公和他妹子,就是在那裡
上馬的。」
    范殊拍著小白的頭,低低問道:「小白,你聞得出那匹馬的足跡麼?」
    小白不住的嗅著地上,搖搖尾巴,又汪汪叫了兩聲。
    范殊喜道:「大哥你瞧,小白是在說,它聞得出那匹馬的足跡來了呢!」
    白少輝知道嗜天叟石中龍手下的靈犬,都是久經訓練,要它追蹤馬匹自然沒有問題,
這就說道:「兄弟,你把小白放開了。」
    范殊答應一聲,立即解開皮索,小白汪的一聲,縱身朝前跑去。
    白少輝翻身上馬,說道:「你快上馬,我們追下去看看。」范殊也立即一躍上馬,
兩人帶動韁繩,縱馬馳去,小白頭瞧到兩匹馬跟著自己奔來,口中汪汪連叫,一路朝前
飛跑。
    瞬息工夫,便已奔出東門!
    范殊大喜過望,回頭叫道:「大哥,小白果然聞的出來,我們快追嘛!」
    說完,急急縱馬追了下去。
    傍晚時分,追到富村驛,小白直向路旁一處松棚奔去!
    那裡離官道只是一箭來路,松林下有幾間草舍,屋外搭著松棚,挑出酒招,那是專
兜攬過路行商息足,兼賣茶水酒菜的小店。
    白少輝舉目瞧去,松棚下放著幾張桌子,但卻不見有人,心中暗道:「是了,那賊
人比自己早走半天路程,此處該是他中午打尖的地方,這時天色已晚,自己兩人。趕了
半天,也該打個尖再走了。」
    想到這裡,就回頭道:「殊弟,我們就在這裡憩憩腳再走吧。」兩人一起在松棚前
面下馬,小白早已跑到一張木桌邊上,汪汪的叫了起來。
    茅舍中聽到了馬蹄聲,接著又響起一陣犬吠,立即有一個老人迎將出來,含笑招呼
道:「兩位客官請坐。」一面倒了兩碗茶水,送到桌上,問道:「客官要些什麼?」
    白少輝道:「老丈替我們切一盤滷菜,做兩碗麵,再來幾個饅頭就好了,另外給我
們小白切一盤牛肉,拌上一碗白飯,再給我們上足馬料,待回一起算賬。」
    那老人道:「兩位客官要不要酒?」
    范殊道:「我不會喝酒,大哥要喝,就一個人喝吧!」
    白少輝道:「不用了,我們吃飽了還要趕路。」
    不多一會,那老人端出一盤滷菜,一盤饅頭,和兩碗湯麵,正待轉身。
    白少輝叫住他道:「老丈,且慢,在下還要向你打聽一個人。」那老人望了白少輝
一眼,問道:「客官要打聽什麼人?」
    白少輝道:「在下要打聽的是一個身穿青羅長衫,手持摺扇的相公,這人約莫二十
四五歲,貌相英俊……」
    那老人笑道:「客官說的是楊少莊主了?」
    白少輝心中一動,忙道:「老丈認識他?」
    那老人笑道:「楊少莊主,是咱們這裡有名的鐵扇公子,老漢怎會不識?」
    白少輝道:「楊少莊主,就在老丈這裡打的尖麼」
    那老人笑著指了白少輝的座位,說道:「怎麼不是,楊少莊主就坐在這張凳子上。」
    白少輝道:「還有一個生了重病的姑娘呢?」
    那老人怔的一怔,道:「楊少莊主確有一位姑娘同行,只是那姑娘不像有病。」
    白少輝心中暗道:「莫非他已替香香解除了迷藥?這個似乎不大可能,香香被他劫
持,若是清醒過來,豈肯還會和他同行?」
    范殊道:「老丈那是說她病已經好了?」
    那老人道:「那位姑娘和楊少莊主有說有笑,老漢看不出她有病。」
    白少輝聽的暗暗一涼,心想:「香香涉世未深,莫要聽了那賊人的花言巧語,信以
為真,她若是重蹈乃母覆轍,那又是一個不堪設想的悲慘結局了!」
    范殊覺得有些不對,忍不住問道:「老丈,那位姑娘身上,是否有一股非蘭非麝的
香氣?」
    那老人失笑道:「年輕姑娘的身上,誰都有一股香氣,唔、唔,客官不說,老漢也
不覺得怎樣,經客官這麼一提,老漢倒想起來了。老漢替那位姑娘端茶會的時候,確實
聞到一股異香,老漢一大把年紀了,也差點昏了頭!」
    范殊臉上微微一紅,白少輝道:「他們過去有多少時候?」
    那老人道:「早就回到莊上啦,楊少莊主打這裡經過,大概只是未牌時光。」
    白少輝心想:「他從潼州而來,馬上馱了兩個人,未牌時光也差不多。」一面問道:
「老丈知道楊少莊主家在那裡?」
    那老人道:「沒多遠了,打這裡去,經過金風寺,就是柳邊集,再過去,就是楊家
莊了,差不多三十來里。」
    白少輝道:「老丈快替我們去上馬料,我們吃完就要走了。」那老人答應一聲,退
了下去,接著端出一盤牛肉拌飯,放到小白面前,笑道:「客官這頭狗,倒像是只白狐
狸。」
    那知小白竟連瞧也沒有瞧一眼。
    范殊見它只是坐著不動,輕輕在它頭上撫摸了兩下,說道:「小白,快去吃飯,吃
飽了,我們還要上路呢!」
    小白聽到范殊吩咐,才搖著尾巴走了過去,開始吃飯。
    那老人瞧的驚歎不止,笑道:「這狗真是通了靈性,沒你客官吩咐,它寧可饑著不
吃。」
    說著,便自走出棚去,替馬上料。
    白少輝、范殊匆匆吃畢,會過飯賬,又詳細問了楊家莊的路徑,就帶著小白,上馬
而去。
    好在夏季天日較長,這時太陽雖已下山了一會,天色卻是尚未昏黑,兩匹馬依著官
道,一路向東奔行。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按照那老人所說,找到楊家莊!
    那是一所氣派宏偉的廣大庭院,丈餘高的圍牆,黑漆大門,兩邊還蹲著一對高大石
獅。
    兩人在莊前不遠下馬,繫好馬匹,范殊拍著小白,低聲說道:「小白,你替我們看
著馬匹,莫要跟我們進去。」
    白少輝略一遲疑便走上石階,舉手叩了幾下門環。
    過了好一陣子,才聽一陣門栓響動,兩扇黑漆大門緩緩向內打開,一名僕從打扮的
灰衣漢子一手提著風燈,當門而立,仔細打量了一陣,問道:「兩位找誰?」
    白少輝道;「在下兄弟,是拜望少莊主來的。」
    灰衣漢子略為遲疑了一下,道:「兩位請稍候,容我稟過總管,再來迎迓。」
    說完,回身關上了大門,朝裡走去。
    兩人足足在門外等了頓飯工夫,才聽到輕捷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大門重啟,
門內站著一個腰背微駝的青衫老者。
    這老者年約五旬,黑臉濃眉,短髭如猖,看去甚是威猛!
    先前那個灰衣漢子朝兩人一指,躬身道:「田總管,就是這兩位。」
    田總管舉目望著兩人,含笑拱手道:「老朽請教,兩位是……」
    白少輝拱手還禮,說道:「不敢,在下兄弟是特地拜會貴莊少莊主來的。」
    田總管道:「兩位既是少莊主的朋友,請到裡面奉茶。」
    說話之際,側身擺了擺手,讓兩人先行。
    白少輝、范殊略作廉讓,就舉步跨進大門。
    灰衣漢子掩上大門,立即手提風燈,在前領路。
    白少輝道:「在下兄弟尚未請教?」
    田總管道:「不敢,老朽田遠,忝為敝府總管。」
    白少輝道:「原來是田總管,在下兄弟失敬了。」
    田總管摸著虯髭道:「好說,好說,兩位台甫,如何稱呼?」白少輝道:「在下白
少輝,這是義弟范殊。」
    田總管有意無意的瞧了兩人身邊懸掛的竹簫、長劍一眼,含笑道:「原來是白少俠、
范少俠。」
    說話之間,已穿過二門,行近大廳。
    灰衣漢子搶先進去,在廳上點起蠟燭,田總管抬手肅客,陪同兩人進入大廳,分賓
主落座。
    那灰衣漢子端出三碗茗茶,放到几上。
    田總管趁機向灰衣漢子暗暗遞了個眼色,灰衣漢子立即退了下去。
    白少輝看在眼裡,故作不見。
    田總管乾咳一聲,抬目道:「兩位少俠大名,老朽從未聽少莊主提過,不知從何處
而來?」
    白少輝道:「不瞞田總管說,在下兄弟只是久聞少莊主鐵扇公子之名,從未謀面,
今晚路過貴地,特來拜會。」
    田總管略一沉吟道:「兩位少俠和少莊主既非素稔,深夜而來,必有見教??白少
輝笑道:「總管說的不錯,在下兄弟確是另有來意。」
    田總管目中寒芒一動,道:「白少俠可否見告?」
    白少輝並不回答,只是問道:「田總管是否已代在下兄弟通報進去了?」
    田總管臉色微變,冷聲道:「不錯,老朽已著人通報進去了,只是老朽職守所在,
先想聽聽兩位來意。」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總管幸勿誤會,在下兄弟只是想跟貴莊少莊主打聽一個人。」
    田總管神色一肅,問道:「兩位要打聽什麼人?」
    白少輝先前看他向灰衣漢子暗使眼色,在說話之時,又神色屢變,顯見這楊家莊主
定然有著不可告人的隱私,怕人知道,一面說道:「抱歉,總管見詢,但自某另有原因,
必須見了少莊主再說。」
    田總管作色道:「白少俠之意,在未見少莊主之前,那是不背說了。」
    話聲方落,只聽廳後響起一陣輕快的步履聲,走出一個身穿青羅長衫的俊美少年,
一手搖著摺扇,看去倒也倜儻不群!
    白少輝、范殊一見此人,心知就是鐵扇公子楊少莊主了。
    田總管慌忙站起,說道:「少莊主出來了。」
    青衫少年神色冷傲,擺了擺手:「田總管,這兩人是誰?」
    田總管恭謹的道:「回少莊主,這兩位就是求見少莊主來的。」
    青衫少年目光轉到白少輝、范殊商人身上,拱拱手道:「兄弟楊廷芳,兩位尊兄見
訪,不知有何見教?」
    白少輝、范殊同時拱了拱手,由白少輝答道:「在下白少輝,這是義弟范殊,久慕
少莊主盛名,特來拜訪。」
    「好說了。楊廷芳抬手道:「兩位請坐。」
    說話之時,已在主位上坐了下來。他這種口氣,極為據傲,從他神情上,已表露出
對兩位不速之客,並不歡迎,而且還含著敵意!這不用說,他已經認出兩人來了!
    白少輝淡然一笑,和范殊一齊坐下。
    田總管站在一旁,說道:「啟稟少莊主,白少俠方才對老朽說起,求見少莊主,是
為了打聽一個人來的。」
    楊廷芳臉色微變,問道:「他們要打聽什麼人?」
    田總管道:「白少俠不肯見告,要等見了少莊主再說。」
    楊廷芳回頭道:「兩位現在可以說了。」
    白少輝微笑道:「在下兄弟來意,少莊主應該早已知道了。」楊廷芳臉色再變,冷
冷說道:「這就奇了,兩位不說來意,兄弟如何知道?」
    范殊忍不住冷笑道:「少莊主難道沒見過在下兄弟?」
    楊廷芳鄙夷的道:「恕兄弟眼拙,咱們似乎陌生的很。」
    范殊道:「少莊主換了衣衫,在下兄弟尚且認的出來,在下兄弟仍然是昨晚的裝束,
少莊主倒認不得了?」
    楊廷芳怒聲道:「胡說,我幾時見過你們?」
    范殊哼道:「真人面前,不用說假,咱們要向少莊主打聽,就是和少莊主一路回來
的那人……」
    楊廷芳臉色大變,佛然道:「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誰?」
    范殊道:「少莊主不知道,我倒知道她叫做香香。」
    楊廷芳道:「你說什麼?」
    范殊大聲道:「我說她叫香香。」
    楊廷芳怒道:「什麼香香,朋友不是有意找碴,那就是在白日見鬼了。」
    范殊冷然道:「咱們今晚見到的還像人,昨晚倒確是遇見了鬼。」
    楊廷芳勃然變色,站起身道:「田總管,叫他們出去。」
    話聲一落,正待轉身往裡走去。
    田總管眉峰微皺,尚未開口!
    范殊也虎的站了起來,劍後一挑,叱道:「姓楊的,你給我站住!」
    楊廷芳聞聲停步,目中閃過一線星芒,冷笑道:「楊家莊可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我要你們出去,已算是十分客氣了。」
    范殊不屑的道:「姓楊的,你殺母劫女,天人共憤,咱們既然追來,你還是快把香
香送出來的好,區區楊家莊,還不在咱們兄弟的眼裡,你少擺威風。」
    楊廷芳一張俊臉,剎那之間,由紅而青,雙眉高挑,陡然暴喝一聲:「小子你找
死!」
    身形疾發,右手一抬,一點扇影,閃電般朝范殊胸口點去!
    這一招出手狠毒,奇快無倫,白少輝因范殊搶著和對方爭論,自己不好攔阻,只得
由他。
    此刻驟見楊廷芳老羞成怒,出手向范殊襲擊,一點扇影,勢道極強,他雖知范兄弟
武功了得,但也不禁瞧的聳然動容!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只聽范殊冷笑一聲,右腕揮處,一道銀虹,從他身邊飛起,
拍的一聲,劍脊已經擊在楊廷芳執扇的右腕上。
    他出劍之快,幾乎令人目不暇接。
    楊廷芳口中驚呼一聲,一個身形,踉蹌後退了好幾步,手上措扇,噹啷墮地,一條
右臂再也舉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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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6:26 |只看該作者
范殊長劍一指,冷然道:「姓楊的,你現在相信了吧?」
    田總管站在一旁,根本不知少莊主如何傷在藍衫少年手下的?突然一撩長衫,取出
一隻黝黑鐵手,兩眼暴睜,喝道:「你們上門欺人,真把楊家莊看扁了!」
    鐵手一震,抖起五六道影子,正待朝范殊撲去!
    適時,但聽廳後響起一個蒼老聲音喝道:「田遠不得無禮!」隨著沉喝,走出一個
鬚髮如霜,身軀偉岸的老人,這老人年約六旬,但絕無龍鐘老態,雙目神光炯炯,隱含
凌威!
    田總管一見老人,慌忙超前幾步,躬身道:「田遠見過老莊主。」
    老者一擺手道:「廷芳少不更事,不知天高天厚,你隨我多年,也這般冒失?」
    田總管滿臉通紅,連應了兩聲「是」,退到一旁。
    那老者臉含微笑,朝白少輝、范殊兩人拱拱手道:「老朽楊開泰,犬子無狀,開罪
之處,萬望兩位俠士多多海涵。」
    白少輝眼看那者一臉正氣,不似江湖黑道中人,再一聽他自報姓名,想起曾聽師傅
說過川中大俠乾坤手楊開泰之名。不覺微微一楞,拱手還禮道:「老莊主莫非就是人稱
川中大俠的乾坤手楊老英雄麼?」
    楊開泰道:「老朽昔年承江湖朋友抬舉,怎敢當得大俠兩字,這十幾年來,老朽早
已不在江湖走動了,不知少俠是聽誰道及賤白少輝道:「在下前在成都,曾聽人道及老
莊主盛名,今晚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楊開泰連說「不敢」,一面又朝范殊拱拱手道:「少俠劍下留情,老朽謹此謝過,
只是老朽遲來一步,不知犬子什麼地方得罪了兩位,兩位能否實說見告?」
    范殊冷冷一笑,道;「老莊主最好還是問問令郎。」
    說話之間,右手五指微扣,突然朝楊廷芳肩間彈去。
    乾坤手楊開泰見多識廣,早已看出楊廷芳怔在一邊,右手下垂若廢,分明已被人家
制住了穴道。
    此刻眼看范殊五指虛彈,心頭不禁暗生稟駭,付道:「此人不過弱冠年紀,居然練
成了這等上乘武功,看他出手,極似天山神尼的多羅指手法……」
    楊廷芳但覺身軀微微一震,被閉脈穴,登時解開,連忙躬躬身道:「爹,他們上門
尋釁,硬說孩兒殺母劫女,逼著孩兒釋放一個叫香香的人。」
    楊開泰臉色一沉,喝道:「不長進的東西,你若沒有做出殺母劫女的事實,心頭坦
蕩蕩,那怕人家尋上門來?我知道你仗恃淺薄武功,妄自逞強,適才若不是這位少俠劍
下留情,你那一條手臂,還想要麼?」
    楊廷芳被他父親責罵的滿臉通紅,低著頭退立一旁。
    楊開泰目光轉向白少輝、范殊兩人,拱手道:「老朽平日持家謹嚴,犬子縱然不肖,
還不敢在外胡作非為,兩位少俠所說的殺母幼女之事,容或事出誤會……」
    范殊冷笑一聲,道:「好個持家謹嚴,事出誤會,在下兄弟,從昨晚一路追蹤而來,
難道還是假的不成??楊開泰一臉惶恐的道:「老朽以半生薄名,掬誠相告,犬子如若
真如少俠所說,老朽拚著無後,也當著兩位,把他立斃掌下,但老杯總覺得其中……」
    范殊不待他說完,接口道:「老莊主何不問問令郎,由潼州一路同來的是什麼人?」
    楊開泰這下也聽的臉色為之一變,但瞬即平復下來,兩道炯炯目光,飛快的瞥了兩
人一眼,花白濃眉,微微一攏,一手捋鬚,頓了一頓,說道:「犬子由潼州回轉,倒是
不假,和犬子同來的,乃是敞莊一位內戚,決非兩位口中的香香,此事實是一場誤
會……」
    范殊微哂道:「老莊主這麼說來,倒是咱們找錯人了。」
    白少輝也覺老莊主言詞閃爍,似是故作掩飾,心中不覺漸漸起疑,忖道;「自己聽
師傅說過,這位乾坤手楊開泰,昔年俠名甚著,博得川中大俠之譽,但以今晚的情形看
來,他言詞支吾,分明莊上有著不可告人之事。」
    想到這裡,不覺側臉朝范殊道:「殊弟,老莊主乃是成名多年的老英雄,他既然以
一世英名作保,自是不會有假,也許咱們輕信人言,以致引起這場誤會,救人如救火,
香香落在歹徒之手,此事刻不容緩,咱們還是快追下去才好。」
    說完,起身拱手道:「事出誤會,老莊主萬勿見怪,在下兄弟尚有要事在身,這就
告辭了。」
    楊開泰微感意外,望望兩人,說道:「兩位少俠光臨寒舍,誤會既釋,何不稍作盤
桓,也容老朽略盡地主之誼。」這幾句話,什麼人都聽的出只是敷衍之言。
    白少輝道:「不了,在下兄弟還要追蹤救人,老莊主盛情心領。」
    楊開泰也並無挽留之意,含笑拱手道:「兩位少俠既是志切救人,老朽也不便挽留,
且容老朽恭送兩位出莊。」
    白少輝道:「不敢有勞老莊主相送,請留步吧。」
    說完,拱了拱手,就和范殊朝外走去。
    乾坤手楊開泰果然率著楊廷芳,直送到門口,才道:「兩位少快前途珍重,恕老朽
不送了。」
    白少輝抱拳道:「在下兄弟多多驚擾,告辭了。」兩人走到拴馬之處,解開馬韁,
翻身上馬,兩匹馬刺刺朝大路馳去。
    楊開泰臉含微笑,站在門前直等兩匹馬去遠,才回進屋去。
    兩扇黑漆大門,也隨著砰然關起。
    卻說白少輝、范殊兩人,離開楊家莊,馳了一段路。
    范殊忍不住道:「大哥,我看香香一定在他們莊上。」
    白少輝放緩韁繩,說道:「我也覺得他們莊上,有很多可疑之處,只是川中大俠楊
開泰,當年在江湖上頗負盛譽,他人看去也還正派……」
    范殊沒待說完,哼道:「當今之世,有許多人一臉正人君子,道貌岸然,拆穿了,
還不是男盜女娼,一文不值?你沒看到我問他和他兒子從潼州來的是什麼人,他的臉色
都變了,支支吾吾的說什麼是他們的內戚,這明明是推倭之詞。」
    白少輝道;「這人自然是香香無疑。」
    范殊道:「那麼大哥為什麼要告辭出來呢?」
    白少輝道:「他們不承認,再說下去,也未必會有結果。」
    范殊道:「我把楊廷芳制住了,不怕他不交出香香來。」
    白少輝道:「咱們沒有一點證據,怎好逼他們交人?這在情理上是站不住的,萬一
他一口咬定同來的是他們內戚,只要隨便支使一個女眷出來,你能說她不是麼?那時咱
們豈不是鬧個灰頭土臉,告罪而退?」
    范殊聽的一怔,道:「依你該怎麼辦呢?」
    白少輝道:「如果我猜想的不錯,他們在我們退出之後,一定會把香香藏起來了。」
    范殊聽道:「這不是更難找了嗎?」
    白少輝笑道:「天底下越是秘密的地方,越好找,我們這就回去!」
    說著,一躍下馬,把馬匹拴到路旁林中。
    范殊也跟著把馬匹拴好,一面笑道:「對了,我們有小白帶路,他們就是把人藏起
來,也是沒有用的。」
    白少輝搖頭道:「我們不能帶小白進去。」
    范殊道:「那為什麼?」
    白少輝道:「我們只能在暗中進行,找到他們藏人之處,帶小白同去,豈不立即被
他們發覺了?」
    范殊道:「大哥知道他們把香香藏在那裡?」
    自少輝微笑道:「你只跟我進去就是了。」
    范殊道:「我真不相信,大哥好像亦有把握似的?」
    回過頭去,只見小白已經跑出一箭來遠,蹲在大路上,似在等著自己兩人,這就招
招手,叫道:「小白,快回來。」
    小白聽到范殊的喚聲,飛也似的跑了過來。」
    范殊俯身說道:「你等在這裡,咱們有事情去。」
    白少輝道:「殊弟,我們走!」
    話聲出口,人已騰身躍起,去勢如天馬行空,疾掠而去!
    范殊眼看大哥身法奇快,心中暗暗讚歎,也立即一提真氣,跟蹤掠起。
    兩道人影,在朦朧月色之下,疾如鷹隼,貼地低飛,快的無以復加,瞬息工夫,已
然回到莊前。
    前面那條灰影絲毫不停,一下閃人莊右一片樹林之中,後面的灰影,也如飛鳥投林,
相繼飛入,一閃而沒。
    夜色中,就算楊家有人監視,但對這兩條疾如飛鳥的人影,也無法看的清楚,何況
楊家莊若大一座莊院,此時已經沒有一點燈光,不見一絲動靜,靜悄悄的,沉寂如死!
    范殊跟蹤入林,追上白少輝,悄聲道:「大哥,他們已有準備了呢!」
    白少輝點點頭,道:「我們小心一點,別讓他們發現才好。」說話之時,已經繞到
第二進房屋,陡然一提真氣,身軀平拔而起,躍起兩丈多高,越過圍牆,落在屋面之上。
    范殊緊隨著飄身躍上屋面,舉目瞧去,但見屋宇重重,沒有看到半點燈火,不禁低
聲地叫道:「大哥……」
    白少輝舉手按在唇上,搖頭示意,不讓范殊說下去,同時伸手一招,倏然隱入屋脊
陰暗之處。
    就在此時,只見南首屋上,一座屋脊後,冒起一條人影,如鷹隼騰空,朝北掠去!
    白少輝目光何等銳利,一眼就已經看出那人正是田總管,不禁微微一笑道:「殊弟,
我們要快跟他去。」
    這時前面那條黑影,已在十餘丈外!
    白少輝急急縱身而起,疾追上去,范殊同樣腳尖一點,宛如紫燕掠波,追隨白少輝
身後。
    田總管一身輕功,雖然不弱,但和白,范兩人相比,就差得遠了。」
    白少輝跟在田總管身後,范殊又跟在白少輝身後,兩人始終和他保持了著四五丈距
離,一直未為田總管發覺。
    一連越過幾進房屋,高聳的樓宇,廣大的莊院,依然是一片沉寂。
    田總管走在前面,只見每經一處,都舉手為號,白少輝看的清楚,心中暗道:「他
們每進房屋,果然都隱伏著人!」
    待到掠近田總管舉手之處,也就舉手向暗處打著招呼,范殊跟在大哥身後,也就依
樣葫蘆,舉了舉手,就相繼往後飛掠過去。
    一會工夫,越過一道高牆,到了一座廣大的花園中,朦朧星月下,樹木蓊鬱,隱隱
可見亭台樓閣,假山流水!
    這一片花園,佔地當在十畝以上,佈置得景物宜人!
    白少輝藉著樹木隱身,運足目力望去,只見田總管身法快速,一路直向假山走去,
不覺心中一動,急忙和范殊打了個手式,身形騰起,繞過一處樓閣,直撲假山側面。這
座假山,足有三丈高,峰巒疊翠,曲徑通幽,山前有一個弧形池塘,上架石橋。朱欄迥
曲、水光瀲灩,山上有一條曲折小徑,可登峰頂涼亭。
    那田總管行到假山前面,突然舉手連擊三掌。
    只見假山東南西三個方向,忽然閃出三條人影,直向田總管奔來。
    田總管站在石橋之上,朝三人低低說了一陣,然後揮了揮手。
    三名大漢躬身一禮,同時退了下去。
    田總管抬目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忽然一躍而起,接連幾個起落,飛身躍登假山,閃
入亭中。
    由少輝凝目瞧去,只覺那石橋盡頭,假山之間,依稀有一個洞穴,心中登時明白,
暗想:「這假山三面埋伏的人,可能是弩箭手,從他們退下去的方位看來,都似對準那
座石橋,莫非香香就被藏在假山石窟之中?」
    心念方動,突聽身後似有異聲,急忙回過頭去,但見一條巨獒,全身鋼毛豎立,露
出森林利齒,凶睛瞪定著范殊,作勢欲撲!
    白少輝那還怠慢,舉手一掌,凌空拍去!
    這一掌,他少說也用了五成力道,暗勁如山,那巨獒口中一聲悶響,一顆頭立時垂
了下去,踣地不起!
    就在此時,但聽身後低吼一聲,風聲颯然,另一頭巨獒,竟然無聲無息朝自己撲來!
    白少輝正待回身揮掌,范殊已然振腕一指,迎著撲來巨獒點去,又是「撲」的一聲,
一縷指風,擊在巨獒頭上,腦花四淺,墮地死去。
    這接連二聲悶響,聲音雖然不響,但在四周靜寂的夜晚,已可聽出老遠。
    白少輝暗暗地皺了眉,急忙低聲說道:「殊弟,快準備了,咱們要以最快速的身法,
掠入那個山洞中,最好別讓埋伏的人看清。」
    范殊低聲道:「大哥放心,這點小弟自信辦的到。」
    白少輝道:「好!」
    雙手抓起死獒,奮力朝對面林中挪去!
    夜色中,但聽「呼」的一聲,一團黑影從假山側面凌空飛起,越過池塘,朝左首一
片竹林中投射而去!
    黑影堪堪飛起,假山右首一排花叢中,忽然響起一聲忽哨,幾聲弩箭劃空之聲,連
珠般朝那黑影射去。
    接著又是砰的一聲,從左首林中傳出!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白少輝、范殊兩人,卻在死獒擲出之際,以極快身法,宛如兩
縷輕煙,相繼掠過池塘,閃入假山洞中。
    原來這假山洞中,是一條曲折走廊,走不多遠,到了一間暖閣之中,這暖閣地方不
大,中間放著青石桌椅,敢情是主人避暑之處。
    走廊前面,還開了一個月亮型的窗檻,檻外水珠連串,如珠如瀑,雖是出自人工,
卻也頗具巧思,真如進了水簾洞一般!白少輝目光閃動,看的不由一呆!
    他原以為這假山洞,必是一處囚人的洞窟,那知到了裡面,竟然是一座空無所有的
暖閣。
    如若再循著右首走廊退出,盤曲向上,則是通往山頂涼亭去的,那是什麼囚人之
處?」
    范殊低聲道:「大哥,這裡是不是有什麼機關嗎?」
    白少輝被他一語提醒,忙道:「不錯,我們快找找看,如果這裡不是藏人之處,他
們就用不著在假山三面,設上埋伏了。」
    說話之間,兩人就分頭在閣中仔細搜索起來,但這間暖閣,除了石桌石椅,別無他
物。
    白少輝在香香母女住的地底石室,有了經驗,知道這類開啟石室的機關,定是裝置
在使人不甚注意之處。因此他俯下身去,在石桌底下摸索了一陣,依然一無所獲。
    抬起頭來,看到范殊正用力推動著石椅,心中一動,也就功運雙腕,兩手握著石桌
桌面,緩緩朝左右推動。這一推,卻被他發現了奇跡,原來那桌面,竟然應手掀了起來!
    白少輝心中不禁大喜,急忙手上用力,把青石桌面輕輕揭開,底下有如一圈並欄似
的,露出了一個洞窟。探首一瞧,裡面一片黝黑,隱隱可見有一道石級,往下通去!
    范殊瞧到大哥揭開桌面,立時奔了過來,喜道:「大哥,這裡果然有著地底密室。」
    白少輝道;「你守在這裡,我先下去瞧瞧。」
    范殊那裡肯依,眼珠一轉,說道;「大哥只要把桌面恢復原狀,我們一起下去,就
算有人進來,也不會發覺的。」
    白少輝知他不願一個人留在上面,不忍拂過,只好點點頭道:「也好,那麼你先下
去,讓我把桌面放好了,只是你不可深入。」
    范殊答應一聲,雙手一按,縱身從井欄中跳了下去。
    白少輝忙等他下去然後雙手托著桌面,跨入井欄,把桌面放好,范殊已然亮起了招
子,拾級而下,白少輝說:「殊弟小心,這裡可能安著埋伏!」
    范殊一手擎著火摺子,叫道:「大哥,你快下來,這裡有一道鐵門。」
    白少輝迅速跟下,石級盡頭,果然有一座鐵門,擋住去路,鐵門上還鎖了一把大鐵
鎖。
    范殊沒待白少輝開口,抬腕抽了長劍,嗆的一聲,削斷鐵鎖,推開鐵門,舉步走了
進去。
    白少輝怕他有失,也跟著步入大門,這是一座廣大的地底密室,四面都是黝黑的石
壁。
    除了進門不遠,靠壁放有一張木桌,幾條木凳,裡首陰暗處,地上鋪了稻草。躺臥
著七八個人!
    在這陰森的地窖中,火摺子照的並不太遠,躺著的人,又一動不動,單是這一情景,
就叫人毛髮怵然!
    范殊走了幾步,忽然腳下逡巡不前,口中叫道:「大哥。」
    白少輝道:「什麼事?」
    大步行了過去。
    范殊道:「這些人都是男的,香香不在這裡了。」
    白少輝低頭望去,只見草蔗上躺著一個青衫老人,一個虯髯大漢,一個藍袍道土,
兩個中年和尚,和兩個黑衣勁裝漢子。
    這七人全都雙目緊閉,似是被人點了穴道!
    范殊問道:「大哥,他是死的還是活的?」
    白少輝目光注視著青衫老人,一面說道:「他們似是被楊家莊擒來的……」突然一
拍巴掌,駭然道:「是了!」
    范殊道:「大哥怎麼了?」
    白少輝朝青衫老人一指,說道:「此人袖底繡著金線八卦,乃是八卦門的掌門人神
掌皇甫敬亭。」
    范殊道:「大哥認識他?」
    白少輝道:「我只聽人說過。」
    接著又朝藍袍道士指了指道:「江湖人只有武當門下,身穿藍袍,此人大概是武當
派的人了。」
    范殊道:「這麼看來,這楊家果然不是什麼好路數,大哥,我們要不要替這些人解
開穴道?」
    白少輝道:「八卦掌門和武當弟子,全都失陷在楊家莊,我們既遇上了,自是不能
袖手。」
    范殊道:「我去替他們解開穴道。」
    也不容白少輝答話,縱身掠近,手起劍落,揮手之間,已然在神掌皇甫敬亭等七人
身上,分別拍了一劍。
    皇甫敬亭身軀微微一震,雙目乍睜,當先一躍而起,瞧了兩人一眼,一言不發,緩
步朝鐵門外走。
    其餘六人穴道一解,也紛紛躥起,一窩風般就往門外衝去!
    范殊拍開他們穴道,真沒想到他們會一言不發,往外就沖,連謝也沒謝一句,一時
手仗長劍,站在當地,怔怔的瞧著他們,爭先恐後的身形,在石級上消失。
    接著但聽砰然一聲巨震,敢情覆在井欄上的桌面,已被他們一掌推開了!
    范珠返劍入匣,憤然道:「這些人,真是亡命之徒!」
    白少輝笑道;「這也難怪,一個人被囚在暗無天日的地窖之中,心情難免焦灼不安,
一旦發覺穴道已解,自然不顧一切,急著要衝出去。」
    說到這裡,回頭道:「他們這一衝出假山,只怕已驚動了莊上的人,我們也得趕快
出去才好。」
    兩人迅速退出地窖,行到假山出口,但聽一聲哨音響處,兩排弩箭,挾著尖銳風聲,
像一陣雨般射了過來!
    白少輝,范殊同時一伏身子,那一陣箭雨,全射在假山石上,發出了一陣急驟的卜
卜之聲。
    這兩弩箭過後,竟然而再無聲息。
    夜色之中,四週一片寧靜,靜的聽不出一點聲息!
    白少輝暗暗忖道:「看來那七個人,已在衝出去了。」心念轉動,一面低聲說道:
「殊弟,我們出去。」
    范殊正待答話,突然一聲急促的哨音傳了過來,緊接著又是兩排弩箭,破空呼嘯而
至!
    白少輝雙手一揮,拍出兩掌,一道人影已如流星般射出假山。
    范殊跟在他身後,口中輕叱一聲,右手抽出長劍,輕輕地一揮,劍光飛旋,有如匹
練繞體,近身弩箭,紛紛為劍光擊落。
    就在此時,突然響起一聲洪亮的大笑,但聞衣袂飄風,一道人影,凌空飛射而來,
落到兩人,面前!
    那是乾坤手楊開泰!只見他雙掌提胸,面含重霜,兩道炯炯虎目,盯著白少輝、范
殊兩人,厲聲喝道:「夜闖寒家,放走一干要犯的,果然是你們兩人!」
    他敢情怒到了極點,這聲大喝聲若焦雷!
    就在乾坤手楊開泰飛落場中的剎那之間,假山三面,同時現出不少人影!
    左邊是全身勁裝的鐵扇公子楊廷芳,手持鐵扇,身後緊跟著十名灰衣大漢,擋住了
左首去路。
    右邊是總管田遠,手持紫金刀,身後同樣跟著十名灰衣大漢,擋住了右首去路。
    假山對面,卻是二十名弩箭手一字排開,手中匣弩緊對著白少輝、范殊兩人。
    這倒好,前面七人,敢情已經衝出楊家莊,自己兩人卻落入了他們包圍之中!
    范殊目光一瞥,冷笑道:「就是這點陣仗麼?」
    乾坤手楊開泰鬚髮飄動,嗔目喝道:「老朽今晚若是容你們逃出楊家莊去,江湖上
從此就沒有我楊開泰這三個字。」
    范殊冷冷說道:「你只管放心,楊家莊今晚若不放出香香來,我們兄弟還不想走
呢!」
    楊開泰雙掌蓄勢厲喝道:「胡說,什麼香香……」
    范殊沒待他說完,輕叱道:「你才胡說,事到如今,你們要想抵賴,只怕也不成
了?」
    田遠大喝道;「小子,老莊主面前,你敢出言無狀,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范殊突然轉過臉去,左手屈指輕彈,叱道:「姓田的,你給我滾開去!」
    一縷指風,嘶然有聲,直向田遠襲去!
    田遠也是久經大敵之人,自然識得厲害,匆忙之間,身形橫躍數尺,幸他見機的快,
勁急指風,從他耳邊穿過,不由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乾坤手楊開泰看的臉色大變,仰天怒笑道:「很好,小友這一手果然高明……」
    范殊冷笑道:「你當我真向姓田的出手嗎?哼,恁他這點能耐,我要傷他,十個姓
田的也休想躲閃得開!」
    楊開泰神色嚴肅,沉聲道:「好大的口氣,老朽就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范殊冷笑道:「很好,你外號乾坤手,大概掌上的功力不錯吧?」
    白少輝一直沒開口,適時叫道:「殊弟且慢!」
    隨著話聲,朝前跨上一步,拱拱手道:「在下兄弟只是為了搭救一名叫香香的女子
而來,老莊主若是一味護犢,執迷不悟,只怕一世英名,就此斷送,到時就悔之晚矣!」
    楊開泰簡直氣炸了胸膛,虎目圓睜,大喝道:「住口!老朽不管什麼香香,就恁你
們夜闖楊家莊,劫走要犯,楊開泰說什麼也得和你們一拼。」
    白少輝回頭低聲道:「殊弟,你去把那楊廷芳擒下,這老莊主由我來對付他。」話
聲一落,目光一抬,望著楊開泰朗聲道:「老莊主堅欲賜教,就請出手吧!」
    楊開泰明知眼前這兩名俊美少年,武功極高,自己縱然出手,也未必能敵,但此刻
急怒攻心,那裡還管得了許多,大喝聲:「老朽有僭揚處,呼呼兩掌,直劈而出!
    他含憤出手,這兩掌勢道極強,掌風排空,宛如怒潮般接連撞擊而來。
    白少輝看他出手掌勢,已有這般凌厲,心中道:「此老人稱乾坤手,掌上功力,果
然不同凡響。」
    身形輕輕一閃躲了開去。
    楊開泰一前一後劈山兩掌,被白少輝輕易閃開,突然雙掌一收,目注白少輝喝道:
「你使的是游龍身法,你……你是黑煞游龍桑老九的什麼人?」
    白少輝無意之中使出「游龍身法」,被他一口道出,心頭也不禁暗暗一驚,微笑道:
「在下使的並非游龍身法,只怕老莊主看錯了。」
    范殊在兩人動手之時,早已身形一晃,突然朝鐵扇公子楊廷芳欺了過去,長劍一指,
喝道:「姓楊的,我看你還是束手就縛的好!」
    楊廷芳倏的後退半步,切齒道:「小賊,我和你拼了!」
    右手一持,鐵肩灑出一片扇影,搶先發難,朝范殊身前急襲而出。
    范殊冷笑一聲,長劍疾揮,但聽一陣鏘鏘輕震,把楊廷芒攻來的扇勢,悉數封出,
正待發劍還擊!
    突然,一道人影,快若流星,從牆外掠上假山,雙足一點,再飛鳥投林般直向場中
瀉落!
    人還未落,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已由空中傳了過來:「大家快住手!」
    白少輝、范殊聽了一怔,這聲音聽來極熟,好像九毒娘子的口音,不由同時舉目瞧
去。
    乾坤手楊開泰、鐵肩公子楊廷芳聽到這聲嬌喊,也很快收勢,後退了一步。
    場中翩然飛落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子,那不是九毒娘子還有誰來?范殊喜道:「大姐,
你也趕來了。」
    九毒娘子一手掩著酥胸,長長吁了口氣,一雙水淋淋的秋波,望著白少輝、范殊兩
人,埋怨道:「你們找香香,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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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7:37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千里追蹤
    白少輝拱手拱道:「香香被這裡的少應主所劫持,在下兩人一路追蹤前來……」
    九毒娘子沒等他說完,蠻靴輕跺,歎息道:「這麼說來,地窖裡的人,也是你們放
的了?這下真把我這大姐整慘了!」
    乾坤手楊開泰詫異的道:「姑娘認識他們麼?」
    九毒娘子格格的笑道:「豈止認識,他們兩人還是我的乾弟弟呢!」一面回頭又道:
「你們有小白領路,如何會找到這裡來了,怎麼又說少莊主劫持了香香?」
    白少輝聽她這麼一說,心中暗道:「莫非是自己兩人弄錯了!但這不可能,自己兩
人從潼州一路追蹤下來的,那會有錯?」
    當下就把從潼州一路追蹤的情形,簡單說了一遍。
    九毒娘子歎道:「錯了,錯了,從潼州和少莊主同來的,就是大姐我嘛!」
    范殊驚奇的道:「這就奇了,這一路上,我們都是由小白領的路。」
    九毒娘子沉吟道:「我想,那賊子劫持香香,可能也是從潼州這條路來的,只是你
們錯在半路上聽了賣酒老人的話,認定這裡少莊主是劫持香香的賊人,才放棄追蹤,找
上楊家莊來了。」
    范殊想起小白原要從另一條路跑去,還是自己把他叫回來的,心中覺自己兩人只怕
真的弄錯了!
    白少輝問道。「那麼大姐怎會也到這裡來的?」
    九毒娘子道:「我是奉幫主之命來的,咱們在梓潼附近,截住了一批來歷不明的江
湖人,幫主因另有要事,就把這批人寄在楊老英雄這裡。」
    白少輝道:「大姐說的,自然是地窖裡的那些人了,據在下所知,其中一人,似是
八卦門的掌門人神掌皇甫敬亭,還有武當門下……」
    九毒娘子沒待他說完,接道:「是啊,皇甫敬亭也是幫主舊識,這批人中,不但有
武當道士,少林和尚,可能還有其他門派的人。只是他們全似迷失了本性,只好暫時點
了他們穴道,留在此地,不想被你們兩人闖了進去,全給放走,唉!這叫我如何向幫主
交待呢?」
    白少輝聽她說出這批人全似迷失本性,心中不覺一動,說道:「大姐也毋須為難,
在下兄弟一時不察,以致錯放了人,貴幫主如是責怪下來,自有在下兄弟來擔待,但等
救出香香之後,自當前往貴幫領罪。」
    九毒娘子斜睨著他,笑道:「事情既然闖出來了,我這做大姐的……」
    她原想:「我這做大姐的好歹也得替你們擔當呀!」但話到口邊,突然想起自己原
想把他們兩人,引進幫中,難得他自己說出要去面向幫主領罪,就讓他們去見見幫主也
好。心念一轉,接著說道:「這樣也好,你們救了香香之後,我自會替你們安排見見幫
主的。」
    白少輝轉身朝乾坤手楊開泰父子抱拳作了個長揖,道:「在下兄弟兩次造府,實感
冒昧,敬向老莊主、少莊主深致歉意,在下兄弟告辭了。」
    楊開泰呵呵一笑道:「英雄出少年,兩位老弟一身武功,老朽甚表欽佩,咱們都是
江湖上人,不打不成相識。誤會既已冰釋,何不在敝莊屈留一宵,也容老朽稍盡地主之
誼,明天再走不遲。」
    白少輝覺得這位川中大俠,其為人果然豪爽,一面說道:「老莊主不見怪罪,在下
兄弟已是十分榮幸,實因那賊子假冒聞香教主,劫走一名女子,此事既為在下兄弟遇上
了,不容袖手,老莊主厚意,在下兄弟心領了。」
    九毒娘子笑道:「兩位兄弟都是俠義肝膽的人,他們心切救人,我看老莊主也不用
挽留了。」
    白少輝回頭道:「殊弟我們走吧。」
    說完,拱拱手,便和范殊兩人,腳尖一點,飛身縱起,兩道人影,去如流星,越出
圍牆,一路飛馳而去。
    回到原處,小白瞧到兩人,立即迎了上來,不住的搖頭擺尾,作出歡躍之狀。
    范殊拍著它頭頂,一面回頭笑道:「大哥,你記得不?方才小白原要往另一條路上
奔去,是我把它叫回來的。」
    白少輝舒了口氣道:「這是我們自己疏忽,那賊人該是中午時光打的尖,早就過去
了,我們打尖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問那買酒老人,他認識鐵扇公子,只說過去了一
會,這中間就有了出入。」
    范殊道:「大哥之意,可是要連夜追蹤麼?」
    白少輝道:「我們和他,原只差了半天時光,但我們這一節外生枝,耽擱了不少時
間,和他距離,又落後了一大段,此時二更不到,還可以趕一段路,再找地方休息。」
    范殊率過馬匹,俯身拍拍小白,說道:「小白,快在前面領路,我們還要趕路。」
    小白聽說叫它帶路,立即連跳帶跑,朝前飛奔。
    兩人一躍上馬,跟了下去。這條路原是官道,一犬兩騎,奔行極速,半個更次,便
已趕到南部(縣名),眼前大江橫斷,擋住了去路。
    小白一路嗅到江邊,對著大江,汪汪地叫了起來。
    范殊眼看江浪滔滔,野渡無人,不由跳下馬來,皺皺眉道:「大哥,那賊人大概從
這裡渡江去了,我們怎麼辦呢?」
    白少輝抬頭望望天色,道:「這時已是深更半夜,大概要到天亮了,才有渡船,看
來我們只好在這裡坐到天亮了。」
    范殊忽然間,好似想起了什麼,霍然道;「啊,大哥,萬一他是從這裡改走水道,
我們縱有小白帶路,也找不到他了。」
    白少輝道:「不會的,他要走水路,早就在潼州坐船了,殊弟,我們還是找個避風
所在,坐下來休息吧!」
    說完,朝一處林中走去,拴好馬匹,就倚著樹身坐下。
    范殊跟了過去,傍著白少輝身邊坐下,心裡還想找他談話,回目一瞧,大哥已經閉
上眼睛,也只好倚著樹閉目養神,不覺漸漸睡去。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朦朧中,只聽白少輝的聲音叫道:「殊弟快起來了,渡船來了
呢!」
    范殊睜開眼來,天色已經大亮,急忙一躍而起,只見江上果有一艘平底大船,緩緩
搖了過來!
    這就替小白扣上皮索,兩人牽著馬匹,朝渡頭走去。
    渡船靠岸,操舟的是個老頭,瞧到兩人。含笑問道:「兩位相公來的好早,可是要
渡江麼?快請上船吧!」
    兩人牽馬登舟,老船夫用竹篙點開船頭,緩緩朝江中搖去。
    小白上船之後,不住的在船上東嗅西嗅,范殊看的心中一動,暗想:「莫非那賊人
也是坐這條船渡江的了。」
    回頭瞧去,白少輝恁舟遠眺,望著江心出神,似在想著什麼心事。
    他一個人閒著無事,不覺朝船夫問道:「喂,船家,我跟你打聽一件事情,不知你
還記不記得了?」
    老船夫一面搖櫓,一面笑道:「老漢從早到晚,就搖著船,旁的事兒,老漢可什麼
都不知道,相公要打聽什麼?」
    范殊道:「我要打聽一個人,昨天也是坐你的船渡江的。」
    老船夫聽范殊提起昨天渡江的人,精神頓時一振,綻起滿臉的皺紋,笑道:「咱們
這裡可比不上蓬安,更比不上南充,因為那兩處江口,都通著官道,咱們這裡,過了江
就是山區,沒有大路,趕路的人,誰會到這裡來?有時候,整天都等不到一個客人,可
是昨天,卻做了三筆生意,老漢自然記得。早晨有五六個人渡江,那好像是一批獵戶,
大大小小帶著十幾條狗,傍晚前,又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只有一匹馬。到了夜晚,又來
了七個人,找到老漢家裡,那時老漢早就睡熟了,他們硬把老漢叫醒,說要連夜過江,
本來,老漢天沒亮就在渡口等候客人,因為昨晚渡了一批客人,今天可來的遲了。」敢
情昨天生意好,他就嘮叨個沒完。
    白少輝聽的心中一動,暗想:「他說的第一批客人,帶了十幾條狗,莫非是哮天叟
石中龍也朝這裡來了?第二批一男一女,只有一匹馬,那是香香和假冒聞香教主的賊人
無疑,至於第三批七個人,連夜渡江的,可能就是從楊家莊出來的八卦門神掌皇甫敬亭
等人了。」
    他心中想著,並沒開口。
    老船夫又道:「相公要打聽的,不知是怎樣一個人?」
    范殊道:「你說昨天傍晚前過江的一男一女,那男的可是身穿青羅長衫,手搖摺扇
的相公,約摸二十四、五歲……」
    老船夫沒等范殊說完,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那位相公人生得英俊,出手也
真大方,普通渡江,最多也只是幾個制錢,那相公瞧老漢一把年紀,又是個苦哈哈,渡
過江,就賞了老漢一錠銀子,足足有五兩來重,老漢搖了一輩子渡船,真還是第一次遇
上好人。」
    范殊心裡忖道:「『你碰上了賊人,才會這麼大方!」
    口中卻急急問道:「船家,那位姑娘,可是生了重病,不能行走?」
    老船夫怔了一怔,笑道:「相公只怕弄錯了,那位姑娘是那相公的妹子,兩兄妹站
在船頭,有說有笑的,那裡有什麼重病?」
    白少輝、范殊兩人聽的不覺齊齊一呆,這話和昨晚賣酒老人幾乎如同一張咀裡說出
來的。
    但賣酒老人說的是鐵扇公子楊廷芳,同行的姑娘是九毒娘子,自然有說有笑,如今
老船夫口中的那位相公,明明就是假扮聞香教主的賊人了!
    和他同行的姑娘,自然是香香無疑,香香怎會和他有說有笑呢?范殊忍不住問道:
「船家,那姑娘身上,是不是很香?」
    老船夫道:「相公說的不錯,那位姑娘站在船頭上,一陣又一陣的香風,聞的老漢
連頭都脹昏了,咱們天生的苦哈哈,連有錢人家的香氣都聞不慣。還虧那位相公,從身
邊掏出諸葛武侯行軍散,替老漢在鼻子上抹了些,頭腦才清醒過來。」
    范殊回頭望了白少輝一眼,意思是說:「這回不會錯了!」
    白少輝因老船夫說他們有說有笑,心頭覺得大感沉重,他眼看香香的母親被那賊人
害死,如今香香卻和殺母仇人有說有笑。
    如果不是那賊人在香香身上施了什麼迷失本性的藥物,就是香香不明內情,受了那
賊人花言巧語的欺騙。
    這兩者的後果,都是非常棘手之事。
    范殊看大哥沒有作聲,接著問道:「船家,你可曾聽他們說往那裡去的?」
    老船夫搖搖頭道:「這個老漢也不清楚,不過從這裡過江,就是大巴山脈,山路崎
嶇,不大好走,只有兩條小路,一通平昌,一通綏定……」
    話聲一頓,望著兩人問道:「兩位相公認識那位相公麼?」
    范殊道:「我們都是朋友,本來約好了到他家裡去的,後來他妹子生病,早走了一
步,啊,船家,這兩條小路那一條到綏定去的?」
    老船齜著黃牙笑了笑,道:「這就不對了,到綏定該往東走,那位相公,上岸之後,
好像朝北去的,那是通往平昌的路……」
    說話之間,騰出右手,朝北首指了指。
    他本來雙手搖櫓,這一指點,只有一隻手把櫓,船頭立時打了橫。
    白少輝、范殊本來站在船頭,原是上風,如今船一打橫,就變成老船夫站在上風頭
了。只聽他乾咳一聲,笑道:「兩位要找那位相公,老漢倒可以帶你們去。」
    話聲未落,突然揚手打出一團黃煙,朝兩人撒來!
    白少輝總是經歷了不少風險,江湖經驗也增長了!
    試想一個搖了幾十年船的老船夫,就算一隻手搖櫓,也決不會船頭打橫,看他一手
朝北指點,似是有意叫船頭打橫的,心中不覺動疑!
    再聽老船夫的口氣,忽然不對,已經暗暗注意,此時一見他揚手撒出一團黃煙,也
立時推出一掌,劈了過去。掌風才發,身形已很快閃開,一面喝道:「殊弟,他是賊人
的同黨,快截住他。」
    他這一掌,雖是倉猝劈發,但一圍掌風,依然暗勁潮湧,把老船夫撒來的黃煙,悉
數震散,隨風而逝!
    范殊瞧的心頭大怒,雙足一點,縱身朝後艙搶去,口中喝道:「老賊,你給我躺
下!」
    身形才起,右手振腕一指,凌空點去。
    老船夫眼看自己撒出的一包迷魂藥粉,被白少輝一掌震散,心頭大駭,急忙一個打
滾,躍身往江中跳去。
    那在小白比他還快,汪的一聲,竄了過去,一口咬住他左腳。老船夫心頭慌張,忍
痛一掙,噗通一聲,跌入江心。等范殊掠到,老船夫一個身子,激起無數水花,已經沒
入水中。
    渡船徒然失去了搖櫓的人,船身一陣晃動,隨水流去。
    范殊瞧的大急,一手抓住櫓柄,但他不懂得操舟,搖了兩下,船身直是在江心打轉。
    白少輝跟了過來,道:「還是我來吧。」
    范殊抬頭問道:「大哥,你會搖船?」
    白少輝從他手上接過櫓去,說道:「會一點,好在離岸不太遠了。」
    說著,撥轉船頭,朝對岸搖去。
    突見船尾水花一冒,那老船夫從水裡冒出一顆頭來遠遠尾隨。
    范殊伸手一指,叫道:「大哥,那老賊跟在我們後面,還不死心呢!」
    白少輝一面搖櫓,一面說道:「他只是一個爪牙,我們也犯不著和他計較了!」
    一回工夫,搖到對岸,兩人牽著馬匹棄舟登岸,只見這一帶山領起伏,綿亙不絕,
敢情就是大巴山脈。
    范殊放開小白,一路連嗅帶奔,只是朝前飛跑,兩人也飛身上馬,跟蹤追去。
    一犬兩騎,一路向東,第三天傍晚時分,趕到一處叫穿心店的小鎮,對岸高峰聳峙
就是有名的巫山十二峰了!
    這三天工夫,他們足足趕了七八百里路程,依然沒有追上劫持香香的賊人。
    他們在鎮上一家小麵店吃了碗麵,天色業已昏暗,由小白領路,出了小鎮,朝西首
一座小山奔去。
    這時陰雲密佈,風勢極緊,看樣子似是就要下雨了。小白一路飛奔,不多一會,把
兩人帶到林邊一座茅舍前面。
    這是一座孤立的茅舍,四無鄰屋,搭蓋在荒野之中。
    范殊心頭一緊,低聲說道;「大哥,那賊人莫非就住在這裡了麼?」
    白少輝微微搖搖頭道:「這座茅舍,不似有人居住,也許他只是在此憋足,殊弟守
住門口,我進去瞧瞧。」
    話聲方落,突然臉上一涼,幾滴雨珠,打在臉上,緊接著閃光耀目,雷聲震耳!
    白少輝那還猶豫,趁著電光雷聲,一掌推開木門,迅快的閃了進去。流目四顧,只
覺這茅屋不過三間大小,室中一片幽暗,空無一物,那有賊人和香香的蹤影?此時屋外
雨勢漸大,白少輝退出屋外,一手帶住馬韁,往屋中率去,一面叫道:「殊弟,快把馬
匹牽進來吧!」
    范殊問道;「怎麼,屋中又沒有人?」
    白少輝笑道:「大概他們昨晚在這裡住過。」
    范殊氣道:「我們已經追了這許多路,還沒追得上他,這賊人當真狡獪如狐,可惡
極了。」
    突然間,一道閃光掠過,一片急雨,吹了進來,但聽雷聲隆隆,狂風挾著驟雨,傾
盆而下。
    范殊正待回身去拴木門,瞥見一個人影,從大雨中奔行而來,轉眼已到門前,心中
暗道:「此人定然是藉著那道閃光,看到了這座茅舍,才奔來避雨的。」
    思忖之間,那人已經大步跨入屋中,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目光四下一轉,冷冷說道:
「兩位如何稱呼?」
    范殊站在室內,藉著門外微弱的天光,已可清晰瞧見此人舉動,只是瞧不清此人面
貌,心是暗暗納罕,忖道:「這人臉上,好像蒙著黑布?」
    只聽白少輝答道:「閣下是誰?」
    那人凝立不動,冷哂道:「兩位一路跟蹤,已有三日之久,何用再問?」
    白少輝道:「老丈大概就是八卦門掌門人神掌皇甫大俠了?」那人黑布蒙面,瞧不
清他的面貌,只見兩道利剪似的目光,逼視著白少輝,口中嘿嘿乾笑了兩聲,沉聲說道:
「不錯,老朽正是皇甫敬亭,兩位呢?」
    白少輝道:「在下白少輝,這是我義弟范殊。」
    皇甫敬亭似是從未聽過兩人名字,聞言冷然道:「兩位一路跟蹤老朽等人,究竟是
受到何人指使而來?」
    白少輝道:「老丈這是誤會……」
    皇甫敬亭沒待白少輝說完,不耐道;「真人面前,不用說假,你們一路跟蹤,已有
三日,還當老夫不知道麼?」
    白少輝笑了笑道:「在下兄弟若是和老丈先後同路,那只能說是巧合,並非受人指
使,尾隨老丈而來。」
    皇甫亭怫然道:「兩位最好實話實說,老朽無暇和你閒扯。」范殊見他口氣托大,
心中不禁有氣,冷笑道:「誰和你們閒扯,你跟蹤我們而來,愛聽則聽,不愛聽就算
了。」
    皇甫敬亭目中寒芒一閃,怒聲道:「老朽面前,你敢這般說話?」
    范殊冷冷道:「有什麼不敢,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替你解開穴道,現在你還囚禁
在楊家莊地窖裡呢!」
    皇甫敬亭怔的一怔,過了半晌,才道:「不錯,老朽若非兩位援手,此刻仍被囚禁
在楊家莊地窖之中,正因如此,老朽才冒雨而來,要把事情問問清楚,兩位萬勿自誤才
好。」
    白少輝道:「老丈見詢,在下兄弟,實是追蹤一個人來的。」皇甫敬亭道:「你們
追的是誰?」
    白少輝道:「在下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誰,只是數日之前,目睹他假扮聞香教主,殺
死一個婦人,劫持其女,朝東而來,在下兄弟從潼州一路追蹤至此。」
    皇甫敬亭似是不信,問道;「兩位如何又到楊家莊去了?」
    白少輝道:「那也是一場誤會,在下兄弟因楊家莊少莊主使的也是一柄鐵扇,懷疑
那女子落在楊家莊上,不料夜入地窖,卻發現老丈等人。」
    皇甫敬亭好像對鐵扇兩字,極為注意,問道:「此人兵器,那是一柄鐵扇了?不知
他是個何等模樣之人?」
    白少輝道:「據在下兄弟在事後調查所得的結果,此人年約二十四五歲,身穿青羅
長衫,生得甚是英俊……」
    皇甫敬亭又道:「兩位知道他去的地方麼?」
    白少輝道:「不知道,但我們有一頭靈犬領路,定可追得上他。」
    皇甫敬亭沉吟道:「兩位對老朽有援手之德,老朽不得不掬誠相告,再追下去,前
途實多凶險,依老朽相勸,還是回去的好。」
    白少輝心中一動,還沒開口,范殊搶著說道:「我們身為武林中人,行道江湖、就
是為了要扶弱鋤強,那女子雖和我們談不上瓜葛,但我們既然遇上了,縱不能讓她落在
歹徒手裡,不加援手,就算他躲進了龍潭虎穴,我們也闖定了。」
    皇甫敬亭微微歎息一聲,道:「老朽冒雨而來,原是一番好意,對老朽來說,只能
到此為止,再和兩位相遇,咱們也許是敵對之人了。」
    話聲一落,迅快的轉身朝門外行去。
    白少輝聽他口氣,似是知道劫持香香的是誰,急忙叫道:「老丈請留步。」
    皇甫敬亭跨出茅屋,對白少輝的叫聲,似是充耳不聞,冒雨而去,瞬息消失在黑暗
之中。
    范殊道:「大哥幹麼還要叫他?」
    白少輝道:「聽他口氣,好像已經知道劫持香香的是誰了。」范殊聽的一怔,哼道:
「難怪他要勸我們回去,對了,我看他和那賊人,說不定還是一路的。」
    白少輝道:「不過他今晚前來,倒確是一番好意?」
    范殊道:「什麼好意?」
    白少輝道:「我們一路尋來,不期和他們走成一路,因此引起他們的懷疑,認為我
們可能就是南北幫的人,甚至是故意把他們放出地窖暗中尾隨而來……」
    范殊哼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話聲未落,突見小白「汪」的一聲,朝門外竄去!
    白少輝身形更快,一躍而起,飛射出去,右手一探,已經抓住了一個人!
    這一下他飛身探手,動作如電,等到范殊驚覺,他已拖著一個身穿青色勁裝的漢子,
走了進來。
    范殊看的心頭大為驚服,暗暗忖道:「看來無論機智武功,大哥都比自己強的多
了。」
    那青衣漢子被白少輝拖入室中,憤然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白少輝冷冷問道:「朋友做什麼來的?」
    那青衣漢子掙得一掙,未能掙脫白少輝的手把,怒聲道:「門外下著大雨,在下自
然是避雨而來的了,朋友這般扣著在下手腕,要待怎的?」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放開你手腕,自然可以,只是朋友回答的使人並不滿意。」
    青衣漢子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白少輝道:「朋友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答我所問。」
    青衣漢子道:「你要問什麼?」
    白少輝笑了笑道:「還是那一句,朋友做什麼來的?」
    青衣漢子倔強的道:「在下也還是那一句,避雨來的。」
    范殊冷哼道:「你倒是硬朗的很。」
    青衣漢子道:「你們總該知道大丈夫可殺不可辱。」
    白少輝扣著他手腕,一時真拿他沒有辦法,暗暗皺了下眉,問道:「朋友是那一派
門下?」
    青衣漢子道:「衡山。」
    白少輝忽然想起自己去找張果老之時,曾見衡山掌門南嶽觀主身後,隨侍一名青衣
少年,好像叫做趙世騏。
    此人自稱衡山門下,不知是真是假,自己何不試他一試?心念一動,立即含笑道:
「朋友原來是衡山派門下,在下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他的近況如何?」
    白少輝道:「朋友請說。」
    青衣漢子道:「在下去歲曾奉家師之命,前往南嶽宮,拜見觀主,記得在觀主身邊,
有一位姓趙的兄弟,和在下談的頗為投機,可惜忘了他的名字……」
    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下來。
    青衣漢子接口道:「隨侍掌門人的是小師弟趙世騏,他……」白少輝並沒注意他下
面的話,五指一鬆,笑道:「朋友果然是衡山門下,在下失敬了。」
    青衣漢子道:「兩位是那一門派的高人,可否見告?」
    白少輝道:「在下不過區區無名之輩,說出來,朋友只怕也不會知道。」
    青衣漢子道:「朋友既然不願通名,在下也不勉強了。」
    突然轉身一躍,飛掠出門,疾奔而去。
    范殊眼看著青衣漢子走的甚是匆忙,不覺說道:「我看這人大有些可疑,大哥怎的
把他放了?」
    白少輝道:「他是衡山門下,大概不會錯了,再問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范殊沉吟道:「八卦門的掌門人,少林和尚,武當道士,一路朝這裡而來,如今又
發現了衡山派的人,到底這些人做什麼來的呢?」
    白少輝已在屋角坐了下來,說道:「殊弟,不用想了,快休息吧!」
    范殊傍著白少輝坐下,一面說道:「這幾個月,我為了找尋黑煞游龍桑大俠,在江
湖上走動,遇到了不少事故,而且每一件事,都像謎一樣的神秘,使人不可捉摸。就拿
假冒聞香教主的賊人來說,他劫持香香,照常情判斷,應該只是江湖下五門賊人的行徑,
但我們追了幾天,卻似乎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簡單了。」
    白少輝早就有此感覺,只是想不出對方究是何等人物?劫持香香,為了什麼?突然,
他想起嘉陵江渡口老船夫之言,那天早晨,第一批渡江的五六個人,帶了十幾條狗,極
似哮天叟石中龍也來了。
    那麼這批人呢?是不是也朝這條路來的呢?他心中想著,沒有作聲,范殊只當大哥
急需休息,也就緩緩閉上眼睛。
    這時屋外風雨,業已停止,只是茅簷滴水,還在滴滴作響!
    范殊枯坐了一回,覺得絲毫沒有睡意,抬目望去,門外雨霧之後,已經有了朦朧月
色!
    正想起身到屋外走走,忽聞遠處傳來一陣輕快的步履聲,似是朝茅屋奔來!
    小白縱身躍起,飛快的向門口竄去。
    范殊急忙輕「噓」了一聲,招了招手,小白聽到范殊的噓聲,搖著尾巴回到范殊身
邊。
    白少輝低聲道:「殊弟,又有人來了麼?」
    范殊道:「原來大哥沒有睡著?」
    說話之間,幾條人影,已經奔到門口,只怕為首一人沉聲問道:「就在這茅屋裡
麼?」
    接著有人應了聲:「是。」
    為首那人又道:「過去叫他們出來。」
    另一個人又應了聲「是」,接著大聲喝道:「茅屋中的兩位朋友,請出來吧。」
    聽這人的口音,正是方才自稱衡山門的青衣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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