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9-3-29
- 最後登錄
- 2021-9-1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39693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969
- 相冊
- 16
- 日誌
- 19
   
狀態︰
離線
|
第22章 爾虞我詐
香香突然飛奔了出來,一把抱住羅衣婦人,急的哭道:「娘,你怎麼了?」
九毒娘子道:「沒什麼,你娘想坐下來歇息呀!」
香香倏然站起,嗆的一聲,掣出一柄短劍,臉含秋霜,喝道:「你在我娘身上下毒
是不是?」
九毒娘子嬌笑道:「這是你娘自己要抓我的手,我叫九毒娘子,身上原有九種劇毒,
你娘大概染上四五種,那是少不了的。」
羅衣婦人顫聲道:「香香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快退到娘身邊來。」
香香切齒道:「我們和他們拼了。」
羅衣婦人目光凌亂,緩緩手伸入懷,一面嘶聲叫道:「香香你過來。」
九毒娘子輕哼一聲道:「我知道你身邊有昔年聞香教主的三寶,但你莫要找錯了算
盤,別說你此時已經無力施展,就算能夠勉強運氣,你身上劇毒,也將因此加速發作,
難道你不想多活幾年了麼?」
羅衣婦人突然臉現淒容,長歎一聲,說道:「我答應跟你們回去就是了,但是你們
必須放過香香,她……她是無罪的。」
香香哭道:「娘,不能……不能跟他們回去!」
白少輝聽的一怔,道:「你說什麼?」
羅衣婦人道:「難道你們不是浣花宮來的?」
九毒娘子笑道:「誰說我們是浣花宮來的?」
羅衣婦人似猶未信,問道:「那麼你們做什麼來的?」
白少輝道:「夫人也許是誤會,在下只是無意發現此間入口,一時好奇,進來瞧瞧
的。」
九毒娘子瞟了白少輝一眼,道:「我是跟他進來的。」
香香抬頭道;「你們既是無意來的,幹麼要在我娘身上下毒?」
九毒娘子笑道:「小妹子,我方纔已經說過了,我身上有九種奇毒是你娘自己要抓
我的手。」
白少輝轉頭道:「姑娘身上可有解藥?」
九毒娘子媚笑道:「本來我身上九毒一解,但方纔答應過你的,自然取來了。」
白少輝道:「在下想和姑娘商量一事,不知你肯是不肯?」九毒娘子風情萬種,柔
聲道;「你說出來的話,我怎會不答應呢?」
白少輝道:「那麼就請姑娘給她一服解藥吧!」
九毒娘子果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朝香香招手道:「小妹子,你過來。」
香香依言走到九毒娘子身前,九毒娘子道:「你伸出手來,我才好把解藥倒給你。」
香香果然伸出手掌,九毒娘子在她掌心,倒出一小撮藥末,說道:「快給你娘服了,
再過一盞茶時光,就可無事。」
香香趕忙轉身到她娘身邊,說道:「娘快服下了。」
羅衣婦人目注白少輝,問道:「你要她給我解約,那是為了什麼?」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咱們之間,原是誤會,自該奉上解藥,同時在下也想請夫人
釋放了這位兄台。」
說話之時,朝范殊指了一指。
羅衣婦人道:「你認識他?」
白少輝道:「在下和這位范兄,有過數面之緣。」
羅衣婦人沒再說話,從香香掌心,服下了解藥,緩緩閉上眼睛。
香香手仗短劍,站在羅衣婦人身邊。
九毒娘子冷冷一笑,道:「她還不放心我的解藥呢?」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時光,羅衣婦人突然睜目道:「香香,去解開他的穴道,給他解
藥。」
香香望了娘一眼,只好走過去拍開范殊穴道,同時也從懷中掏出一個磁瓶,傾了些
藥粉,抹到范殊鼻孔之上。
范殊活動了一下手腳,朝白少輝拱拱手道:「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白少輝忙拱手還禮,含笑道:「在下白少輝。」
范殊遲疑的道:「白兄在那裡見過兄弟?」
白少輝笑了笑道:「范兄大概總記得十天前在船上和范見動手的羅大成吧?那就是
兄弟。」
范殊兩道清澈目光投到白少輝腰間懸著的一支竹蕭之上,一面說道:「原來那位就
是白兄……」
羅衣婦人目中閃過一絲惡毒寒芒,冷冷說道:「我這裡二十年來,從無外人進入,
我也不想留客,三位可出去了。」
九毒娘子口中「晴」了一聲,嬌笑道:「主人已經下逐客令了,我們正該走啦!」
白少輝、范殊正待轉身朝外走去,九毒娘子叫道:「兩位小兄弟慢一點,我還有一
句話,想請教她呢!」
羅衣婦人寒著臉道:「你要問什麼?」
九毒娘子悄眼轉動,笑著道:「你說這地底石室,二十年來從沒有人進來過?」
羅有婦人道:「不錯。」
九毒娘子道:「我想你應該說二十年來,從沒有人活著出去過才對!」
羅衣婦人哼道:「你說對了,但今天算是破了例,容你們三個活著出去。」
九毒娘子格格嬌笑,道:「只怕不見得吧,咱們只要走出前廳,那就永遠別想出去
了。」
羅衣婦人突然臉色大變,一個倒縱,朝後躍出七八尺遠,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鵝卵大
的東西,長笑道:「算你有些風識,此洞既然被爾等發現,我只好自毀前廳,把爾等一
起埋在裡面了。」
九毒娘女道:「所以我們不想出去了。」
羅衣婦人厲聲道:「你不認識我手上是熒惑針吧?」
白少輝低聲道;「熒惑針很厲害麼?」
九毒娘子凜然道:「我們千萬不可妄動,她手上的熒惑針最厲害也沒有了,一經內
力逼射,密如牛毛,三丈之內,無人倖免,只要打中一支,就會全身麻痺而死,是昔年
聞香教主威震江湖的三寶之一……」
羅衣婦人神色獰厲,喝道:「不准再提聞香教主。」
九毒娘子道:「不提就不提,他東西既在你手上,大概人也在這裡了,難怪多年沒
在江湖上露面……」
羅衣婦人不待她說下去,厲聲道:「給我住口,我再問你們一次,爾等是不是浣花
宮來的??九毒娘子道:「好吧,我說出來了,你可不能發射熒惑針呀!」羅衣婦人不
耐道:「還不快說?」
九毒娘子道:「我們奉浣花夫人之命,就是追查你的下落來的。」
白少輝心中暗道:「九毒娘子不知又要要什麼花樣了?」
羅衣婦人道:「你是領頭的人。」
九毒娘子朝白少輝一指,笑道:「是他,他是咱們的護法。」羅衣婦人冷冷一哼道:
「我早知你們是浣花宮來的了,不是浣花宮出來的人,怎會認得浣花宮的武功?,唔,
什麼叫做護法?」
九毒娘子道:「護法是咱們宮裡男人中最高的職位了。」
羅衣婦人怒目瞪了白少輝一眼,不屑的道:「原來是她的面首!」
她竟然把白少輝當作了浣花夫人面首!
九毒娘子格格笑道:「是啊,白護法最得夫人信任……」
白少輝聽她信口胡說,不覺暗暗皺了下眉。
羅衣婦人厲吼道:「你給我閉嘴,我有話問他。」
九毒娘子似是對她手上的熒惑針十分忌憚,經她一喝,果然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羅衣婦人朝白少輝問道:「除了你們三個,還有什麼人?」
九毒娘子搶著道:「夫人只派了我們三個。」
羅衣婦人道:「你們如何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九毒娘子道:「我們是跟著范兄弟的記號找來的。」
羅衣婦人雙目凶光暴射,厲聲道:「很好!」
持著熒惑針的右手,突然猛力一握!
原來這熒惑針外包鐵殼,內藏數以千計的毒針,以火藥作引,用時必需運用內力,
先把外殼暗暗捏碎。
鐵殼上雖然早已劃好了破裂的絲紋理,但仍須有相當內力的人,才能把它捏碎,然
後盡力擲出,火藥一炸,毒針就四散飛射。
九毒娘子眼看羅衣婦人右掌用力一握,口中不覺驚叫道:「啊唷,不好了,她要殺
我們滅口啦!」
她口中雖在驚叫,臉上神色,依然笑盈盈的絲毫沒有驚惶之色。同時羅衣婦人卻在
這猛力一握之際,突然感到自己手上,別說捏的是鐵殼,就是雞蛋,也休想捏得碎,全
身氣力,在這剎那之間,竟然一絲也用不出來。
一時不禁臉色大變,廢然道:「算你厲害,你們把我母女押回浣花宮去就是了。」
香香吃驚道:「娘,你……」
羅衣婦人恨恨的道:「娘身上劇毒,並沒真的解去。」
香香望著九毒娘子,問道:「你給我娘的不是解藥?」
九毒娘子道:「誰說不是?我方才不是告訴你,你娘少說也中了四五種奇毒,但我
給你的解藥,只能解去兩種奇毒,還有一半,是另一種解藥。」
香香怒哼道:「所以我娘才不肯放過你們。」
九毒娘子格格笑道:「我若是不留一手,這時候咱們三人全躺在地上了,九毒娘子
十三歲就在江湖上走動,什麼花樣沒有見過,豈是容易上當的人?」
范殊站在邊上,始終沒有開口,這時忍不住問道:「姑娘怎知她不肯放過我們的
呢?」
九毒娘子嬌笑道:「這還用問?她逃出浣花宮二十年來,時時刻刻耽心浣花宮的人
找上了她,方纔她不是親口說的,進入此門,決不容你活著出去麼?白兄弟認出她武功
路數,早已對咱們存了極大疑心,縱然給她解藥,豈會改變她的初衷?」
白少輝道:「那麼姑娘又怎知咱們只要走出前廳,就會中她埋伏?」
九毒娘子媚笑道:「問的好,咱們一路進來,前面道上,已經步步危機,重重埋伏,
但一進入大門,就再也看不到機關埋伏,許多人一定認為只要通過甬道,就不會再有意
外了。」
口氣一頓,接著說道:「要知這建造地底石室的人,當初化了些許人力物力,豈會
有這般簡單?我雖覺可疑,但也想不出其中道理。直到方纔她叫我們出去之時,我看她
有意無意的望了廊上第二支抱柱一眼,我登時想到前廳的消息,可能就在這後進抱柱之
上。因為敵人通過甬道,進入前廳,自然只有在後進發動埋伏,才能把來人一網打
盡……」
羅衣婦人暴躁的道:「不用說了,你們只管把我母女擒回去好了。」
白少輝道:「夫人要如何才能相信在下等人,不是百花谷來的,也並不是緝拿夫人
的人?」
羅衣婦人疑惑的望了九毒娘子一眼,說道:「方纔她不是已經承認了麼,難道還是
假的?」
九毒娘子格格的笑道:「白兄弟說的話,你偏不相信,我編一番假話,你聽的深信
不疑,是不是?」
香香抬頭道:「你們到底做什麼來的?」
白少輝道:「在下還是那一句話,一時好奇,進來瞧瞧的,並非浣花宮的人。」一
面回頭朝九毒娘子道:「姑娘給她解藥吧,咱們也好走了。」
九毒娘子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口中說道:「我再給你一種解藥,就可一切如常,
但我聲明在先,還有一種解藥,必須等咱們出了地道,才能交給你女兒,你若再存害人
之心,三日之後,毒發無救。」
說完就在香香手上傾了一撮藥末。
香香趕忙給娘餵下,九毒娘子問道:「現在你運氣試試,是否好了?」
羅衣婦人運氣一試,果然覺得體內一切如常,心中對九毒娘子用毒如神,也暗暗感
到驚凜,一面抬目道:「好,香香,你跟他們出去,有我女兒和你們同行,總可放心了
吧?」
九毒娘子笑道:「我放心得很,我們已經一再聲明,不是浣花宮來的,和你可說無
怨無仇,你身上還隱伏著一種最厲害的奇毒,沒有我解藥,三日之後,就會毒發身死,
你也不至於不要性命。」
羅衣婦人哼一聲,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白少輝道:「在下有一疑問,不知夫人肯否見告?」
羅衣婦人道:「你要問什麼?」
白少輝道:「夫人和浣花宮究竟有何怨隙?」
羅衣婦人臉色微變,半晌沒有作聲。
白少輝拱拱手道:「夫人不願說,那就算了,在下告辭。」
羅衣婦人突然長歎一聲,說道:「香香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多年來,她也不知問過
我多少關於我們母女的出身來歷,但我都沒有告訴她……」
她口氣微頓,接著又道:「這是我心頭的創痛,永遠難以平復的創痛,我不願重提,
更不願香香問起,因此每次都被我嚴詞責罵。也許在香香的心中,認為娘一定做了見不
得人的事,其實我卻是一個身世可憐,遭遇更可憐的女人……」
香香急道:「娘,女兒從沒這麼想過。」
羅衣婦人臉上露出慈愛,也有些黯然,緩緩說道:「這多年來,娘一直躲在地底,
從沒見過天日,連採辦雜物,都讓你一個人出去。娘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今天,你
大概已經聽到了一些,娘是為了逃避浣花宮的人。」
說到這裡一面朝白少輝三人抬抬手道:「三位如不見外,就到堂上請坐。」
她在這一瞬之間,臉上的凶戾之氣,忽然一掃而空,神色顯得有些淒苦,一手扶著
香香,朝堂上走去。
白少輝覺得她定有一段淒涼往事,而且顯然和百花谷有關,自然想聽聽她說些什麼?
不覺抬回朝九毒娘子、范殊兩人望去,只見九毒娘子臉含嬌笑,微微點了點頭。
三人不約而同的跟了進去,香香點起一支蠟燭。
大家迥目四顧,這間石室,雖沒前廳那麼寬廣,但佈置的也真和富貴人家的後堂一
般。
羅衣婦人已在上首一把椅上坐了下來,一面抬手道:「大家請坐。」
香香興奮的道:「娘,你要講你的來歷麼??羅衣婦人道:「娘的來歷,也就是你
的來歷,唔,香香,你知道你姓什麼嗎?」
香香搖搖頭道:「娘從沒和女兒說過,女兒怎會知道??羅衣婦人緩緩說道:「你
就姓香。」
白少輝心中暗暗奇怪,姓香自己倒還是第一次聽到。
香香望著娘道:「女兒第一個香是姓,第二個香那是名字了?」
羅衣婦人點點間道;「你姓香是跟娘的姓,其實娘也並不姓香……」
香香一怔,道:「娘,你這話女兒聽不懂,怎麼一回姓香,一回又不姓香?」
羅衣婦人歎了口氣道:「娘從前叫香蓉,這香字原不是姓,但現在咱們卻把它當姓。
因為娘原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在百花谷長大,那裡有一人專門收養孤女的地方,
由一位老婆婆主持,從外面抱來的孤女,就歸她扶養。」
香香道:「他們幹麼要收養孤女??羅衣婦人道;「百花谷都是女的,收養的孤女,
經夫人挑選,骨格秉賦好的,就在宮中扶養,長大了就是浣花大人的門下弟子,都稱公
主,其餘的人,則由扶養的老婆婆授以武功,派在宮中服役,名為花女。」
白少輝聽到這裡不禁暗暗哦了一聲,忖道:「原來如此。」
羅衣婦人續道:「當年和娘一起長大的花女,一共是十八個人,名字上都有一個香
字。夫人門下,共有兩位公主,大公主是個生性涼薄的人,手段毒辣,笑裡藏刀,平日
也最難伺候,二公主為人溫和,從不和人計較……」
她似在竭力思索著昔年往事,停了半晌,才道:「這大概是二十二年前的冬天,有
一天,夫人突然走火入魔,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全身不住的痙攣,這樣拖二三天,終
於百藥無效,嘔血而死。
按照宮中規矩,下一代浣花夫人,該由上代夫人就門下弟子中指定一人繼承,但夫
人走火入魔,事起倉猝,並沒指定由誰繼承。
夫人死後,大公主就自己當了繼承人,四名伺候夫人站婆,據說在夫人死後,也同
時自碎天靈,死在夫人榻前,當時大公主主張火化,二公主主張厚殮,為了此事,二公
主還哭了兩天,結果還是火化了。」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自然要火化了才好,中毒死的人,屍體都會發黑。」
羅衣婦人道:「姑娘說的不錯,夫人確是中毒死的,當時扶養我們長大的那位胡姥
姥,也曾懷疑夫人不像走火入魔,像是中毒,但那位姥姥,第二天就死了。
我要說這段話,就是說大公主的手段該是如何毒辣,她那時候也不過二十左右的人,
為了謀奪繼承人,連自己師傅都下了毒手。」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大公主自然就是如今的浣花夫人了!」香香問道:「娘,你
怎會離開浣花宮的呢?」
羅衣婦人道:「你別性急,聽娘說下去就知道了。自從夫人死後,大公主大權獨攬,
不久,她從谷外帶來了兩個中年女人,一個姓龍,一個姓柴,由姓龍的接掌了胡姥姥的
職務,主持扶養女嬰。
姓柴的去當了宮中的總管,大公主對她言聽計從,據說姓柴的善於使用迷藥,只要
她從你身邊經過,就會使人不知不覺的昏迷過去。」
白少輝暗道;「她說的兩人,正是訓練花女的龍姑婆,和掌管『無憂散』的柴姑婆
了。」
羅衣婦人接道:「浣花宮原有一條禁令,就是除了從小在百花谷長大的人,不准外
人入內,大公主此舉,不但違反歷代相傳的禁令,而且還派了她們宮中極重要的職司,
但二公主都不敢說,宮中那還有人敢說?大家聽她敘述浣花宮往事,誰也沒有開口。
羅衣婦人緩了口氣,續道;「從這時起,大公主經常帶著姓柴的出外,漸漸宮中有
了流言,說大公主在外做了許多不名譽的事,都是姓柴的替她出的主意。那是第二年的
冬天,大公主忽然從外面帶回一個姓范的青年,他是中了迷藥被運進百花谷來的。」
范殊聽得不覺身軀一震,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羅衣婦人道:「不知道,他被關在宮中密室裡,據說是一位少年俠士,人生得很英
俊,武功也很高,在江湖上,頗有俠名,大公主對他一見傾心,有意委身相事,那知人
家早已知道了大公主的底細,大罵公主是妖女。這要換了個人,早就沒有命,也可以說
大公主對他倒是動了真情,無奈姓范的始終不肯答應。這樣在密室中關了半個月,大公
主軟硬兼施,都無法使他回心轉意,一怒之下,就不准再送飯進去,聲言要把他活活餓
死,就是這天晚上,那姓范的忽然逃走了。」
白少輝聽得大奇,百花谷深處群山之中,只有一道出口,那姓范的如何能逃得出去
呢?不覺抬目問道:「百花谷地勢隱密,警衛森嚴,他被囚在密室之中,自然不識途徑,
怎能逃得出去呢?」
羅衣婦人道:「百花谷從沒外人進去,宮中的人個個會武,平日自然用不著什麼警
衛,但一個外人,如無內線,要想逃走,那也是難如登天。」
范殊道:「那是有人放他的了?」
羅衣婦人緩緩閉上眼睛,似在回憶著當年的情景。
燭光之下,她那蒼白臉頰上,忽然起一絲紅暈,徐徐說道:「那姓范的關在密室之
中,原由大公主指派香菱姐姐替他送飯,有一次由我進去收拾碗盤,見過他一面,說實
在生得人美如玉,瀟灑溫文,只要見過他一眼的人,誰也不會忘記……」
她當著女兒,當著白少輝、范殊、九毒娘子,居然坦然說出這等愛慕的話來!
甘年了,從她說話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心中還有他的影子,那真是見過他一眼的
人,誰也不會忘記了!
香香禁不住低下頭去,偷偷的瞟了范殊一眼。
只聽羅衣婦人忽然幽幽的歎了口氣接道:「姓范的雖是鐵錚錚的漢子,但他終究是
男人,一個英俊瀟灑,風流溫文的男人,他瞧不起大公主,但香菱姐姐一日三餐,替他
送茶送飯,日子久了,難免生出情愫,終於和他相偕逃出百花谷去。」
香香吁了口氣,問道:「他們逃出去,沒有被大公主追上?」羅衣婦人道:「沒有,
但他們逃走了,卻害苦了娘……」
香香道:「他們逃走了,怎會害到娘身上呢?」
九毒娘子笑道:「這自然是大公主行遷怒到其他的人頭上了。」
羅衣婦人道;「不錯,大公主聽到姓范的和香菱相偕潛逃,一怒之下,把宮中伺候
的十六名使女,一起殺了。」
范殊忍不住怒哼道:「好個殘忍的人!」
香香顫聲道:「娘,你呢?」
羅衣婦人慘笑道:「娘雖然沒有死,但娘的遭遇也是夠慘的了。」
香香道:「娘,後來呢,真急死人。」
羅衣婦人道:「娘當時正在廚下,聽到消息,嚇得膽顫心驚,爬進一口沒有火的冷
害之中,直等大公主怒沖沖的帶著姓龍和姓柴的兩個婆子,追出百花谷去,我悄悄的爬
出來,離開了百花谷。白天躲在山洞巖穴之中,到了夜晚,才也出來找些東西果腹,這
樣不知過了多少天,我從沒出過百花谷一步,也不知離百花谷已經有多遠了?」
香香問道:「娘怎會找到這裡來的呢?」
羅衣婦人長歎一聲道:「這是冤孽,娘當時為了怕被大公主追到,一心只想走的越
遠越好,十幾天下來,已經蓬頭垢面,衣不蔽體,這天晚上,也是該當有事……」
香香囑驚道:「娘被大公主追上了??羅衣婦人搖搖間道:「沒有,那晚,大概是
個月圓之夜,娘走的又饑又渴,在一條山澗中喝了些水,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簡直已
經不像個人。娘當年生得也並不算醜,這時忍不住洗了個臉,用水濕潤著頭髮,掠了掠
散亂的鬢髮,愛美原是女人的天性,娘經過一番梳洗,自己也略微感到滿意。那知就在
此時,忽然看到水面上多了一個人,娘心頭猛吃一驚,急忙站起身來,回頭瞧去。那是
一個身穿華服的俊美書生,兩道秋水般的眼睛,盯著娘直瞧,一面含笑說道:『小生驚
了姑娘麼?』」
香香急忙問道:「娘,這人是誰?」
九毒娘子笑道:「此人大概是聞香教主了?」
香香又道:「聞香教主是誰?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羅衣婦人沒有作答,續道:「「娘被他瞧的心頭直跳,摸著身邊短劍,後退了兩步,
問道:『你是什麼人?』那華服書生含笑道:『姑娘莫要害怕,小生不是什麼壞人,只
因瞧到姑娘深更半夜,一個人在此,才冒昧動問,小生蝸居,就離此不遠,姑娘不嫌簡
慢,請移駕蝸居,略事休息,如有困難,小生樂於助人,自當替姑娘稍盡棉薄。』香香
睜大眼睛,道:「這人原來是個好人。」
羅衣婦人瞧了女兒一眼,歎息道:「香香,你要記住,越是嘴上花言巧語,說的動
聽的人,他心裡定然已經在打著最壞的主意了,你以後千萬莫要輕易相信人家,尤其是
男人。」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但你也莫害怕男人,須知男人是天下最可愛的動物。」
香香吃驚道:「難道他是壞人不成,娘,後來呢?」
羅衣婦人道:「娘沒有理他,轉身就走,那華眼書生又道:『姑娘請留步,小生決
無歹念,此時夜色已深,姑娘單身一人,如何能行?』娘仍然沒有理他,腳下加快,朝
前奔去。那知香風颯然,華服書生搶在前面,攔住了娘的去路,笑吟吟的道;『小生一
再向姑娘解說,姑娘不理不睬,那是把小生看成歹人了。』娘見他輕功極高,心中暗存
戒心,一面說道:『你快讓開,我的事不用你管。』華服書生依然笑道:『小生實是一
片好意,此心可表天日,姑娘莫要誤會了。』娘看他不肯讓路,心頭大急,喝道:『你
再不讓開,我可要不客氣。』使了一招『風拂花枝』,朝前拂去。娘使的原是一記虛招,
當時並無傷人之意。華服書生見娘出手,忽然輕笑一聲,手朝娘手腕握來,要知『風拂
花枝』,乃是浣花宮的武學,可虛可實,娘氣他輕薄,輕輕在他手背上拂了一下。那華
眼少年痛的啊了一聲,趕忙縮回手去,獰笑道:『姑娘這般不識好歹,小生一番好意,
算是白費了。』說話之時,突然左手連彈。娘只覺聞到一股幽香,直沁心脾,人登時一
陣迷糊,昏了過去。」
香香失聲道:「那是七步彈香,娘,後來怎麼了呢?」
羅衣婦人神色一黯,歎了口氣,道:「娘醒來之時,人已躺在一間石室的錦榻之上,
那華服書生就笑吟吟的站在榻前。娘又羞又急,忍不住流下淚來,華服書生見娘哭了,
一時慌了手腳,只是不住的跟娘陪著小心。娘雖覺得他趕不上姓范的那麼溫文瀟灑,但
也生的還算英俊,娘縱然沒有香菱姐姐的福氣,也總算過得去,何況娘已經失身於他,
木已成舟,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說到這裡,蒼白的臉上,微現紅暈,目中也隱含淚光。
香香聽的出神,春花般臉上,微露笑容,說道:「這人那是不壞嘛,啊!娘,什麼
叫做失身?」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失身就是被男人佔便宜去了。」
香香似懂非懂,又道:娘用風拂花枝,拂傷了他的右手脈穴,不是也佔了他的便
宜。」
羅衣婦人叱道:「香香,不准胡說。」
九毒娘子格格嬌笑道:「女兒長大了,做娘的什麼事情都該教她才是,其實呀,也
可以說女人佔了便宜呢!」
范殊一個大男人家,也不禁聽的滿臉飛紅,別過頭去。白少輝皺皺眉,心中暗暗罵
道:「真是妖女。」
羅衣婦人續道:「我就這樣留了下來,當了這座地底石府的女主人,他對我真也體
貼入微,處處都很依順著我……」
她雙目一紅,閉了閉眼睛,似在強忍著淚水,說道:「那時我真感到滿足了,我想,
香菱姐姐和那姓范的雖然雙雙逃出百花谷,只怕此時仍然在亡命天涯,東躲西藏,那有
我這樣安定的生活,我也時常暗暗替他們兩人祝禱,和我們同樣的幸福快樂。」
香香道:「娘,他到底是誰?」
羅衣婦人道;「娘也是到後來才知道的,他就是昔年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聞香教主,
但娘從未在江湖上走動,也不知道聞香教主到底有多大的名頭?娘所需要的只是和他長
相廝守,過一輩子幸福安定的生活就好,因為那時候,娘已經有了身孕。」
香香眨著眼睛,問道:「娘可是有了女兒?」
羅衣婦人點點頭,一個字一個字吃力的道:「他就是你的生身之父。」
香香從沒聽娘說過爹,心頭一陣激動,含著滿眶淚水,「啊」了一聲,急急問道:
「娘,爹呢?」
羅衣婦人突然間,目露怨毒,顫聲道:「死了。」
香香忍不住又驚啊了聲,羅衣婦人續道:「咱們這進院子後面,不是還有一進石屋
麼?」
香香點頭道:「娘不准我進去,我想進去瞧瞧,又怕惹娘生氣。」
羅衣婦人道:「那是他練藥的地方,中間還供著祖師的像,他對我百依百順,就是
不讓我到後進去。他說,曾在祖師面前起過重誓,婦道人家進去,就是褻瀆祖師,叫我
千萬進去不得。」
香香若有所悟,道:「所以娘也不准女兒進去了?」
羅衣婦人微微歎息道:「他每天早晨,都要到後進去參拜祖師,進去了就要老半天
才出來,漸漸使娘起了懷疑。有一天早晨,娘偷偷的跟了進去,那三間石屋,中間一間
果然供奉著祖師,但他進了後進,並沒有參拜祖師,卻匆匆忙忙的走入左邊廂房,迅速
關上了石門。」
香香道:「爸那是做什麼去的呢?」
羅衣婦人道;「娘看到這般情形,心頭愈覺起疑,好在靠走廊這一面,有著兩扇鏤
花石窟,娘就悄悄的掩近窗下朝裡望去,這一望,頓時叫娘急怒攻心,忍不住衝了進
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