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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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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九轉蕭][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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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7:55 |只看該作者
白少輝暗暗忖道:「方纔真不該放過了他。」一面低聲說道:「殊弟,我們出去。」
    一躍而起,舉步朝門外走去。
    范殊跟在大哥身後,跨出茅屋,只見屋外一共站著五人,除了為首的那人之外,身
後四個勁裝漢子都已經亮出了兵刃。
    但奇怪的,這五個人全以黑布蒙臉,只留了兩個眼孔,瞧不清他們面貌。
    為首那人,是個身穿青袍的老人,黑鬚飄胸,背負長劍,其餘四人,一式的青色勁
裝,手仗長劍。
    白少輝目光一轉,心中暗暗忖道:「這五人不知是何來路?先前那個衡山門下的青
衣人,若非投入了別的幫會,那麼極可能都是衡山派的人了。」
    為首那個黑鬚老者雙目炯炯打量著兩人,沉聲問道:「就是這兩個人麼?」
    左首青衣人躬身應「是」,答道:「就是他們。」
    黑鬚老者沉嘿一聲,朝自少輝、范殊兩人問道:「你們兩叫什麼名字?」
    白少輝淡淡一笑,反問道:「閣下就是為了這句話來的麼?」黑鬚老者被白少輝問
的一怔,沉聲道:「老夫先要問問你們來歷。」
    白少輝朗笑道:「在下兄弟不過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諸位來勢洶洶,最好先說說
來歷。」
    范殊搶著說道;「大哥,他們黑布蒙臉,自然是見不得人,那會說什麼來歷?」
    黑鬚老者目中凶芒一閃,沉喝道:「住口,老夫面前,豈容你後生小子賣狂?惹怒
了老夫,對你並無好處。」
    范殊道:「我們已經在屋中休息了,幾時招惹你來?倒是你們深更半夜,手仗兵刃,
把我們叫醒,這算誰惹了誰?老實說,誰要是惹怒了我,可也沒有好處。」
    黑鬚老者似是極為憤怒,沉聲道:「老夫只是問你們老遠的跑到穿心店來,究有何
事?」
    范殊道:「閣下這話問的奇怪,穿心店不能來麼?」
    黑鬚老者道:「來,當然可以,要看來的是什麼人?」
    范殊冷笑道:「什麼人能來,什麼人不能來?天下人走天下路,閣下也管得著?」
    黑鬚老者冷哂道:「穿心店偏僻之地,並非必經之路,你們到這裡來,老夫就管得
著。」
    范殊哦了一聲道:「你們既非官府,那是要買路錢了。
    白少輝一直沒有說話,心中正在思忖著這五人的來歷。
    突然間,想起自己和張果老前往衡山,接待自己的南雲道人,就是黑鬚飄胸,論身
材和眼前的黑鬚老人也有幾分相似。
    剎那之間,那天在南嶽富親眼看到的重重疑雲,又從心頭升起,暗暗忖道:「如果
這些人確是衡山派的人,那麼此人就是南雲道人了,但據張果老的推測,南雲道人似已
遇害,那麼此人該是假扮的南雲道人的人。衡山派的人,何以會在這裡出現呢?」
    心中想著,不覺抬目道:「尊駕來歷,在下倒想到了一些。」黑鬚老者雙目精光暴
射,沉笑道:「很好,你不妨說出來聽聽。」
    白少輝道:「在下不知說的對是不對,如若猜的不錯,尊駕該是衡山南雲道長了。」
    黑鬚老者突然仰天長笑一聲,道:「你眼光不錯,如何認出貧道來了?」
    說話之時,突然伸手揭去了蒙面黑布。
    白少輝淡淡一笑道:「在下曾在南嶽宮見過道長……」
    話聲出口,突然想起自己上衡山去的時候,尚未改變容貌,那時是薛少陵,如今是
白少輝,他自然認不出來了。
    南雲道人目注自少輝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白少輝道:「在下已經說過,區區無名小卒,說出姓名來,道長只怕也未必認識。」
    南雲道人口中發出一聲怪笑,點頭道:「很好。」
    突然大袖一揮,沉喝道:「把他兩人拿下了。」
    四名青衣漢子答應一聲,手仗長劍,大步朝兩人欺來。
    范殊先前聽說大哥認識南雲道人,就沒有再出言頂撞,負手站在邊上,此時一見他
們仗劍欺來?那還客氣?沒待青衣漢子近前,身形一閃,越過白少輝,朝領先一人拍了
過去。
    這一劍快速絕倫,那青衣漢子眼看一劍拍來,急忙舉劍封架。
    那知就是躲避不開「拍」的一聲,右肩之上被范殊劍脊擊中,一個人斜撞出去。沖
了兩步,一跤坐在地上。
    其餘三人,眼看同伴被人出手一劍,受傷坐到在地上,心中既驚又怒,怔了一怔,
突然齊齊撲了過來,三柄長劍,同時朝范殊刺到。
    范殊冷冷一笑,縱身避開,右腕一振,劍光如電,但聽又是「拍」的一聲,一個執
劍的漢子驚啊出聲,棄去手中兵刃,跌跌撞撞的跌了出去。
    白少輝心中暗道:「殊弟這一手以劍拍穴,奇妙絕倫,這幾個衡山門下,那能是他
敵手?」
    心念轉動這間,但聽連聲驚呼,幾個補攻范殊的人,紛紛棄去兵刃,右臂均下垂著
廢,再也舉不起來。
    這不過是眨眼工夫的事,四個衡山門下,全都受傷棄劍。
    南雲道人似是被范殊快速的以劍拍穴手法所動,圓睜雙目,兩道精光熠熠的眼神,
飛過一絲驚異之色,嗆的一聲,從肩頭抽出長劍,陰森笑道:「小友這手劍法,果然高
明!」
    范殊笑道:「我早已說過,惹怒了我,沒有什麼好處,你可是也想試試?」
    南雲道人怒嘿一聲,道:「很好,兩位一起上吧!」
    范殊冷冷一笑道:「你能在我劍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經不錯了。」
    南雲道人仰天地聲厲笑,長劍一指,喝道:「小輩看劍!」
    一縷寒芒,破空飛射,直取范殊左肩。
    范殊旋身滑步,側移數尺,笑道:「看來你比他們四個,果然強的多了。」
    口中話聲未歇,振腕發劍,向南雲道人還擊過去,劍芒電旋,直通而上,快得無法
形容。
    南雲道人不愧是劍術名家,長劍展開,衡山「離火劍法」連綿出手。
    兩人出招換式,盡皆迅疾絕倫,以快打快,劍光盤旋,人影錯落,轉瞬之間,已經
是互拆了二十餘招。
    范殊劍勢飄忽,奇幻莫測,幾乎已佔了絕對的優勢,直逼得南雲道人繞場閃避,節
節敗退。
    白少輝看的暗暗奇怪,南雲道人乃是衡山掌門南嶽觀主的師弟,練劍數十年。從他
劍勢上看去,內力極強,但使出來的劍法,似乎未臻運用純熟之境,心頭不禁起了疑念!
    南雲道人在范殊著著進逼之下,勉強又支撐了十招左右,眼看就要落敗了,驀地一
聲清嘯,劍勢陡變,光華暴展。
    剎那間,從他劍尖上爆出無數朵燦爛劍花,這一劍少說也有一二十朵之多,冉冉向
范殊席捲過去!
    白少輝瞧的一驚,心中暗叫:「百花劍法!」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但聽半空中響起一陣嘶嘶輕聲,和一串「叮」「叮」的金鐵
交鳴之聲!
    南雲道人一片耀目銀花,突然隱沒不見,一縷寒芒,已到了南雲道人近前。
    南雲道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劍法,會被人輕易破去,甚至連對方是怎樣震開自己
的長劍,都沒看清楚。
    心頭狂駭,忙不迭揮劍護胸,仰身疾退,但是已經遲了!
    但聽「拍」的一聲,右肩一震,全身驟然一麻,長劍落地,一個人堪堪縱起,也
「砰」的一聲,一跤跌坐地上。
    范殊劍尖一指,冷笑道:「老道士,你也不過如此!」
    白少輝眼看著南雲道人對衡山派的「離火劍法」運用得並未純熟,卻突然使出了浣
花宮的「百花劍法」。心頭驀然一動,暗道:「看來張果老說的不錯,這南雲道人果然
是假扮之人了!」
    那四個衡山弟子,驟睹師叔被范殊打倒地上,他們雖然右臂經穴被制,左手迅速操
起長劍,齊聲喝道:「住手,莫要傷了咱們師叔。」
    白少輝也及時喝道:「殊弟不可傷人。」突然跨前一步,手起指落,點了南雲道人
穴道。」
    范殊長劍一收,冷冷說道:「殺了你,還嫌污我的寶劍呢,大哥大概有話要問你。」
    白少輝回過頭去,朝四個青衣漢子問道:「四位真是衡山門下麼?」
    共中一個沉聲道:「是衡山門下,又待如何?」
    這人一開口,正是先前逃走的那個。
    白少輝又道;「四位年齡都已三十左右,大概入門很久了?」那人道:「不錯。」
    白少輝微笑道:「很好,你們再仔細認認,此人可是你們師叔南雲道長麼?」
    那人怒聲道:「如何不是?」
    白少輝沒有作聲,俯下身去,仔細在南雲道長臉上察看了一陣,口中不覺冷笑了一
聲!
    從懷中取出一顆專門洗滌易容藥物的藥丸,在南雲道人臉上一陣滾動,用手輕輕拭
抹了幾下,回頭道:「四位再看看此人是誰?」
    他這一拭抹,南雲道人登時顯了原形!
    那是一個瘦削臉的漢子,那裡還是南雲道人?四個衡山門人瞧的大驚失色,驚啊道:
「他……不是師叔,這會是誰?」
    范殊也同樣感到驚奇,急急問道:「大哥,你怎麼看出來的?」白少輝道:「我看
到最後一招劍法,使的是……」
    話聲未落,突見南雲道人神色有異,急忙舉手一掌,拍開他穴道,口中說道:「他
服毒自殺了!」
    南雲道人嘴角間緩緩流出黑血,身子一歪,倒地死去。
    只聽身材較矮的漢子說道:「二師兄,這廝假冒師叔,此事非同小可,咱們還是趕
快回山去,稟報師尊才是。」
    先前逃走的那個青衣漢子敢情是二師兄,他點點頭道:「三師弟說的極是,只是師
叔……」
    另一個漢子接口道:「師叔只怕早已遇害了。」
    身材較矮的道:「所以我們必須極早趕回山去。」一面回頭道:「五師弟,你把這
廝屍體抱起來,咱們趕快走吧!」
    另一個漢子答應一聲,雙手抄起假冒南雲道人的屍體,四個人正待回身走去。
    白少輝心中暗道:「你們就是趕回山去,但你們掌門人,也早已不是真的南嶽觀主
南靈道長了。」但這話並沒說出口來,心念一動,忙道:「四位暫請留步,在下還有一
事請教。」
    那身材較矮孤的三師兄猛的回頭喝道:「你還有什麼事?」
    白少輝道:「在下要請教的是四位和他同在此地現身,不知究有何事?」
    二師兄回道:「在下師兄弟原是奉命隨同師叔下山來的,不知這廝什麼時候害死了
師叔,竟冒名頂替,因此究為何事而來,在下等人就不清楚了。
    白少輝道:「諸位到這裡已有多久了?」
    二師兄道:「咱們在穿心店已經快十天了。」
    那身材較矮的三師兄不耐煩道:「閣下如別無見教,咱們可沒時間耽擱下去。」
    白少輝拱拱手道:「四位請吧!」
    四道人影急步飛奔而去,轉眼消失不見。
    白少輝回頭道:「殊弟,我們也進去了。」
    兩人正待回進屋去,但聽遠處傳來了幾聲慘呼,黑夜之中,聽來分外刺耳!
    白少輝瞿然一驚,急急說道:「不好,定是那四個衡山門下,遭人暗算了,咱們快
去!」
    話聲出口,人已疾掠而起,迅若流矢,朝那慘呼之處激射過去。
    范殊那還待慢,縱身跟了下去。轉過小山山腳,果見一片樹木前面,倒臥著四人。
    白少輝剎住身形,舉目瞧去,那四人中,一個是假冒南雲道人的屍體,其餘三人,
則是衡山門下。
    再一諦視,這三人都是中了毒藥暗器,早已身死,不覺憤然說道:「那身材較矮小
的,果然也是賊人!」
    范殊道:「他剛走不久,咱們追上去截住他。」
    白少輝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們縱然截住他,又有何用?衡山派連掌門人都已經
不是真的了。」
    范殊睜大眼睛,吃驚道:「大哥你說什麼?」
    白少輝道:「我們把屍體埋了再說。」
    說著從地上拾起一柄長劍,和范殊兩人,挖了一個大坑,把屍體埋了。
    回轉茅屋,范殊忍不住問道:「大哥,方纔你說衡山派連掌門人都不是真的,你怎
麼知道的呢?」
    白少輝笑道:「這是我親身經歷之事。」
    接著就把自己前去白箬鋪,找一筆陰陽張果老,遇上衡山掌門南靈道長,和武當玉
真子,少林大通大師三人。
    如何被假張果老引上岳麓,自己如何假裝昏迷,眼看假南靈道長、假玉真子、假大
通大師三人連袂下山而去。
    自己等人卻被帶往一處大宅,南靈道長如何以銀劍信物,托自己面見南雲道人。等
自己和張果老趕上南嶽宮,南雲道人告以掌門人已經安返衡山,而且那個假冒南靈的賊
人,也已伏誅。但據張果老推測,死的可能是南雲道長,而且自己兩人見到的南靈、南
雲,已經都是假的了。
    范殊驚奇的道:「大哥,這批賊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白少輝道:「浣花宮的人。」
    范殊皺眉道:「又是浣花宮的人。」
    白少輝沉吟道;「由此看來,只怕劫持香香的賊人,也和浣花宮有關了。」
    范殊道:「浣花宮怎麼樣?咱們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
    白少輝想了想道;「殊弟,明天上路,我們最好改扮一下,別讓對方認出我們本來
面貌才好。」
    范殊不知白少輝還是烷花宮青鸞壇的護法身份,自然更不知浣花夫人傳令緝拿自己
的事。聞言抬目道:「我們幹麼要掩去本來面貌?」
    白少輝道:「我們改扮一下,免得引起賊人的注意,早有準備。」
    范殊道:「大哥身邊帶著易容藥蠟九,一定也精於易容術的了?」
    白少輕笑道:「我只是懂一點皮毛。」
    范殊喜道:「大哥,你幾時教我好麼?」
    白少輝眼看夜色已深,忙道:「殊弟,時間不早了,快休息吧!」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晨,兩人洗了把臉,白少輝取出易容丸,把自己兩人,改扮成
為兩個中年文士,才牽著馬匹,離開茅屋。
    渡過大寧河,地勢更顯得荒涼,舉目四顧,遠近都是插天高峰,僅有一條小徑,盤
曲向南,范殊放開小白,兩人縱身上馬,手策韁繩,跟著小白走去。
    行約里許光景,到了一處地勢平坦的山谷之間,忽見兩個身體高大的灰袖僧人,手
持鑌鐵禪杖,迎面走來。
    白少輝和范殊並轡徐行,突瞧到兩個僧人從荒谷走出,早已暗暗存了戒心,一邊朝
范殊低聲說道:「殊弟,小心了。」
    說話之間,那兩個灰袖僧人已經很快走到兩人馬前,左面一僧,忽然禪杖一橫,擋
住了去路,合十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止步了!」
    白少輝一勒韁繩,問道:「大師父攔住去路,不知有何見教?」左面一僧道:「施
主從何處來,欲往何處去?」
    范殊搶著說道:「我們從來處來,往去處去,大師父問這話的用意何在?」
    右面僧人微露不悅,道:「此路不通,兩位施主還是回去的好。」
    范殊回頭望了白少輝一眼,冷笑道:「出家人戒打班語,這裡明明是一條山徑,大
師父怎說此路不通?」
    左面僧人合掌道:「阿彌陀佛,此處並非必經之路,兩位施主何必定要從這裡經
過?」
    白少輝道:「在下兄弟身有急事,兩位大師父擋在路口,那是不准任何人通行了?」
    左面僧人道:「不錯,貧僧等奉命守在此地,確是不准任何人通行,還望兩位施主
多多原諒。」
    范殊冷哼道;「大師父是那一座寶剎出來的?」
    左面僧人道:「貧僧只知奉命行事,勸阻過路之人,似乎不必說明來歷。」
    范殊又道:「那麼大師父可知我們是做什麼來的?」
    右面僧人道:「貧僧也不想聽兩位的來意。」
    范殊劍眉一挑,冷冷說道:「你們不想聽,我偏要說,我們是追蹤一個劫擄良家女
子的淫賊而來的人,如若不肯讓路,那是有意放縱淫賊了。」
    兩個僧人聽的臉色一變,左面僧人沉聲道:「施主說話最好留神一點。」
    范殊道:「難道我說錯了,淫賊劫擄良家婦女,明明從這條路來的,你們不加阻攔,
卻不讓我們過去,不是有意放縱淫賊,還是什麼?」
    左面僧人道:「施主怎知淫賊是從這條路來的呢?」
    范殊朝小白一指,冷笑道;「我們有小白認路,難道還會錯麼?」
    兩個僧人齊齊朝小白望了一眼,似是為之語塞。
    白少輝心中一動,拱拱手道:「兩位大師父奉命扼守入山之路,據在下猜想,若要
通過,大概要有貴寺信物才行了?」
    左面僧人略作沉吟,合十道:「施主說的極是,來此之人,必須手持銅符,才能通
過,但並非敝寺信物,貧僧等奉命守山,只認銅符不認人。」
    白少輝道:「大師父能否告知這銅符的來歷?」
    左面僧人道:「不知道。」
    范殊道:「我們沒有銅符,但一定要過去呢?」
    左面僧人面色嚴肅的道;「兩位施主一定要過去,那只有憑藉武功,硬闖一途可
行。」
    范殊輕笑道:「這不就成了?大師父早說了,我們不是早已在二三十里之外了麼。」
    兩僧同時向後退了兩步,說道:「兩位施主最好三思而行,貧僧等奉命守山,如遇
硬闖之人,手下就無法留情了。」
    范殊毫不在意的道:「誰要你們留情?」
    白少輝只覺得這兩個僧人,面目善良,不類歹人,聞言忙道:「殊弟暫匆出手,還
是由我來對付他們。」
    輕輕躍下馬背,從身邊抽出了秋霜劍來,也不亮門戶,瀟灑一笑,拱手道:「兩位
大師父請賜招來吧!」
    兩個灰衲僧人眼看白少輝從馬上躍下的身法,輕如落葉,已知對方兩人,極非易與。
    此刻再見他抽出來的短劍,不過二尺來長,但青光湛然,宛如一湖秋水,分明是一
柄削鐵如泥的名劍,益知對方必有驚人之藝。兩人互望一眼,左面僧人手持禪杖,忽然
退了下去。
    右面僧人懷抱禪杖,單掌當胸,打了個訊道:「施主請先。」白少輝義父薛神醫精
通各家武功,師傅黑煞游龍更是一代奇快,白少輝在父師薰陶之下,對各派招式,自然
耳熟能詳。
    此刻一見那僧人懷抱禪杖,單掌當胸,使出來的正是少林寺名聞天下的「伏虎杖法」
起首式「慈悲為懷」。不禁暗暗皺了下眉,忖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心中想著,一面故作吃驚道:「大師父原來是少林高僧。」
    右面僧人冷冷說道:「施主但請動手,不必多說。」
    白少輝道:「如果在下猜的不錯,大師父大概是羅漢堂門下了。」
    左面僧人不耐道:「少林寺在外面走動的僧侶,都是羅漢堂門下,施主快請賜招
吧。」
    白少輝又道:「在下和貴堂主持大通大師曾有一面之緣,不知他來沒有?」
    右面僧人冷冷道:「大師已升任監寺之職,不在此地。」
    白少輝暗暗一驚,忖道:「大通大師是和衡山南嶽觀主、武當玉真子同時失陷在賊
人手中,也同時被賊人移花接木,冒名頂替。現在少林寺的大通大師,自然是那個假冒
之人,少林監寺的地位,僅次於方丈,由此看來,只怕少林寺的僧侶,全已在此人控制
之下了。」
    想到這裡,但覺武林中危機隱伏,已迫眉睫,但知道此項陰謀的人,除了自己,卻
只有一筆陰陽張果老一人。自己和張果老分手之後,不知他找到了師傅沒有?唉,就算
找到師傅,但少林、武當、衡山三大門派,已為賊人勢力滲透,要想力挽狂瀾,只怕也
無能為力……右面僧人見他只是沉吟不語,心頭大是不耐,口中低宣一聲佛號,喝道:
「施主再不出手,恕貧僧有僭了!」
    當胸左掌,突然揚起,一股強猛潛力,應掌而生,朝白少輝身前湧來。
    范殊等了大半天,只見大哥還是怔怔的站立當地,似在想什麼事一般,心中不覺吃
了一驚,急忙叫道:「大哥小心了!」
    白少輝在這剎那之間,似是已有了重大決定,身形飄動,腳下橫移數尺,秋霜劍隨
勢飛點而出。
    那僧人禪杖向側輕輕一推,卸敵勢,搶先機,一招兩用,呼的一聲,橫劈過來。
    白少輝手中短劍,長僅二尺,鑌鐵禪杖長短輕重,全然不成比例,那敢硬接,身形
一閃,再次橫移,避讓來勢。
    那僧人一招得手,乘機欺上,又是呼呼兩枚,接連攻出。少林「虎伏杖法」,名震
武林,出手威勢,果然不同凡響,揮舞之間,幻出一片杖影,挾著呼嘯,勢如山湧!
    白少輝被逼的連退了兩步,右腕一振,秋霜劍使了一招「分雲取月」,勁力集中一
點,朝重重杖影中刺了進去。
    劍杖相接,響起「叮」的一聲輕震,一片勢道洶湧的杖影,頓時消失不見,只見一
支銀光閃爍的劍尖,壓在那僧人鑌鐵禪杖之上。雙方似是各運真力,相持不下!
    不,白少輝僅以一支份量極輕的短劍,壓住了對方粗如鵝卵的鑌鐵禪杖,依然臉帶
笑容,若無事一般。
    但那僧人可不同了,雙手握杖,盡力上挑,頭上青筋暴露,黃豆般的汗珠,也一粒
粒綻了出來,依然無法挑得動分毫。
    即此一壓,已可看出是誰佔了優勢!
    忽然那站在一旁的僧人沉喝道:「師弟退下來。」
    手提禪杖,大步走了過來。
    被白少輝壓住禪杖的僧人,卻在此時,口中大喝一聲,突然奮力朝上一挑,這一挑,
但聽「刷」的一聲,果然被他挑了起來。
    但因用力過猛,連杖帶人突然往後摔去,所幸他武功不弱,翻了一個觔斗,就一躍
而起,只覺手中禪杖,似乎輕了許多。急忙低頭瞧去,原來杖頭不知何時已被人家利劍
切斷,落在地上。
    這一下,直瞧的他臉色大變,怒哼道:「施主原來是憑仗手上一柄利劍取勝。
    白少輝原無毀他禪仗之意,是以只用劍脊壓住他的禪杖,不想他自己猛力一翻,杖
頭碰在劍鋒上,才被削斷,直等他翻身摔出,白少輝才發現對方杖頭,已被削落。
    此時見他居然說自己仗著利器取勝,不覺朗笑一聲道:「在下自知手上是一柄神物
利器,才以劍脊壓住大師父禪杖,若是真如大師所說,在下憑藉利劍取勝,只怕大師手
上禪杖,早已寸寸截斷了。」
    另一個僧人懷抱禪杖,沉聲道:「師弟只管退下去,由我來會會他。」
    話聲一落,目注白少輝徐徐說道:「施主請吧!」
    白少輝突然劍返入匣,從腰間解下九轉蕭,隨手一拈,朗笑道:「在下就以這支竹
簫,會會大師父高招吧!」
    灰袖僧人不知自少輝手上乃是一支堅愈精鋼的寶簫,聽他說出要以一支竹簫,和自
己禪杖作戰,只當是存心小覷自己,心頭不覺大感怒惱,沉聲道:「施主身手不凡,無
怪敢小覷少林僧人了。」
    禪杖一送,擊了過來,出手第一招,就威勢強猛,仗風如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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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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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9:25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劍破銅鈸
    白少輝早已看出這兩個和尚,是少林羅漢堂的高手,武功修為,造詣極深,方纔那
和尚給自己舉手間壓住杖勢,實是他太以輕敵之故。
    此時眼看對方禪杖一送,朝自己擊來,立即迅速的後退三尺,讓過一杖,竹簫斜斜
點出。
    那和尚不容白少輝還手,沉哼一聲,全力運杖,逼攻而上,一支鑌鐵樣杖,縱送橫
劈,挾著勁急嘯風,像排山倒海而來!
    白少輝手上竹蕭,終究尺寸較短,在對方一口氣逼攻之下,實是無法還手,一時間,
竟被那和尚逼的節節後退。
    范殊依然坐在馬上,也看的有些動容,想道:
    「少林和尚,果然是名不虛傳,大哥怎會讓他展開杖法?要是換了我,早就反擊過
去了,那有他施展的機會?」
    激戰之中,忽聽白少輝大喝一聲,緊接著響起「噹」的一聲金鐵大震,簫杖乍接,
人影驟分!
    白少輝身形晃動,後退半步。
    那和尚被震的連退了三步,望著白少輝,心頭大感凜駭,暗道;
    「此人年紀不大,一身功力,卻非同小可,居然以一支竹簫,把自己震退……」
    白少輝一簫震退和尚,陡施反擊,手中竹簫點劃之間,幻化出點點簫影,飄灑而至。
    這一招,他使的是華山劍法中「十八盤」快劍,只要一劍出手,連綿不絕,可攻一
十八劍之多,一氣呵成,有如一劍。
    那和尚暗暗一驚,驚動道:
    「原來此人是華山派的高手!」
    心中想著,急忙舉杖斗架。
    他以笨重禪杖,來應付輕靈快速的劍招,自然吃了大虧,只見他手握杖身,把一支
禪杖,當作短兵器使用。
    連續閃避了三次,依然無法封擋急襲而來的蕭影,迫的他連退四五步,才算把一輪
急攻閃避開去。
    白少輝簫勢略微一頓,沒待那和尚出手,竹簫在身前劃了一個半圓圈子,身法奇快,
一晃之間,在和尚左、右、前,忽然飛起三支簫影,同時攻到!
    這是崑崙派劍法中的一記絕招,「一無化三清」,如以長劍使出,那一圈銀虹,原
是虛招,但必須貫注全力,聲勢極盛。
    等到幻化出來的三朵劍花,才是真正殺著,可虛可實,使人難以分辨。
    少林寺只有羅漢堂的僧侶,經常在江湖上走動,因此每一個人都是百中挑一的高手。
此時乍睹白少輝忽然又使出一招崑崙秘技,心頭不禁大感困惑,匆忙之間,舉杖疾封。
    白少輝朗笑一聲道:
    「大師父可以住手了!」
    喝聲中,健腕一抖,一點簫影乘虛而入,點中那和尚的右肘!
    這一下當真快同掣電,他出手不重,但那和尚已是經受不起,只覺整條右臂驟然一
麻,手中禪杖噹的一聲,落到地上!
    白少輝竹簫一收,還未退下,突聽兩聲低沉的佛號,同時響起,緊接著風聲颯然,
兩道灰影,分由左右兩邊林中,飛射而出,落到面前。
    不!身後又是兩聲佛號同時有人飛落。
    白少輝目光一轉,但見四個身軀高大的灰袖僧人,每人手上,各執兩面徑尺大小的
銅鈸,一個個臉有怒容。
    落地之時,分站四象方位,淵停嶽峙,不言不動,有如四尊賓相莊嚴的金鋼一般,
令人一見之下,油然生出敬畏之心!
    這四個僧人年齡都在五旬以上,只要看他們那種凝重的神氣,一身造詣,比之方才
兩個僧人,自然又高出了許多。
    白少輝心頭暗暗一驚,疾快的忖道:
    「自己曾聽師傅說過,少林寺除了聞名武林的羅漢陣,大者共有一百單八人,小者
也有十八人。另外還有金剛銅鈸陣,乃是用四人聯手組成,這四個僧人,各自手持銅鈸,
大概就是金鋼銅鈸陣了!」
    就在那四個僧人飛身落地的同時,范殊右手一按,身軀從馬上平拔而起,凌空飛來,
翩落到白少輝身側,急急叫道:
    「大哥,這回該輪到我出手了!」
    那停馬之處,離場中少說也有兩三丈距離,他原本坐在馬上的人,離鞍上升,再凌
空平飛而來,這份輕功身法,已是舉世罕見了!
    四個灰袖僧人瞧的臉色一變,彼此互望了一眼。
    范殊飛身落地,沒待白少輝開口,嘩的一聲,抽出長劍,搶著說道:
    「你們還有多少人,索性都叫出來,一次解決了。」
    站在前面右邊一個僧人沉聲道:
    「施主好狂的口氣。」
    范殊傲然道:
    「我狂不狂,立時可見分曉。」
    那僧人怒哼道:「施主……」
    站在前面左邊的僧人微微搖了搖頭道:
    「師弟莫要多說,我還有話問問這位施主。」
    他面向白少輝,雙鈸輕輕一合,躬了躬身道:
    「這位施主究是華山門下?還是崑崙高手?」
    范殊生怕白少輝搶去似的不容他開口,接著冷笑道:
    「華山也好、崑崙也好,如果要動手,何用多說?」一面回頭道:
    「大哥,你可以退下去了,這場就看我的。」
    白少輝已知道這位義弟,劍法精妙,但眼前這四個僧人,乃是羅漢堂的高手,飛身
落地之時,已然列好陣勢。看來極非易與,又怕范殊一人對付不了,但他既然說出口來,
決不肯讓自己插手,心正感為難。
    范殊自然知道白少輝的心意,笑了笑,回頭道:
    「大哥,你只管退下去,憑這幾個少林和尚,我一個人足夠打發了。」
    這話說的夠狂,不但沒把眼前四人放在眼裡,而且口氣之中,還小覷了少林寺!
    白少輝眼看四個和尚,個個怒容滿面,但卻閉上了眼睛,卓立不動,心中暗想:
「這四個和尚看來果非易與,但憑殊弟的武功,縱或被困,也未必落敗,自己不如等他
接不下時,再出手不遲。」心念轉動,這就頷首道:「那麼我就替殊弟掠陣吧!」
    轉身過去,低聲說道:
    「殊弟小心,這四個和尚,已然列好陣勢,好像是金鋼鋼鈸陣呢!」
    范殊朝他展齒一笑,又披披嘴道:
    「管他金剛銀剛,銅鈸鐵鈸,我可不在乎他們列好陣勢。」
    那四個僧人其實都聽見了,但他們依然雙手緊合鋼鈸,閉目而立,恍如不聞。
    范殊微微一笑,目光朝四下一轉,大聲道:
    「你們裝什麼死相,要動手就快……」
    話聲未落,那四個僧人同時倏地睜開眼來,雙目圓瞪,八道精芒如電般的目光,一
齊投到了范殊身上,鼓氣作勢,作金鋼怒目之狀!
    只聽站在前面左首的僧人沉聲道:
    「施主一再出言無狀,你小心了!」
    但聞四面梵唱驟起,四個僧人同時朝前跨上一步,八面銅鈸一齊推出,金風破空鈸
光如幕,驟然疾湧而來!
    范殊一聲清叱,身形電旋,劍如匹練,盤空一匝,立時響起一陣急驟的當當大震,
電光石火之間,每一面銅鈸,都被他快速無比的斫了一劍!
    四個人但覺雙鈸被對方長劍擊中,左右兩手,同時一震,幾乎門戶大開,各自往後
疾退。
    范殊一招擊退四個和尚,身子往中間一站,鏘的一聲,長劍歸鞘了!
    這舉動太以奇怪,大出四僧意外。
    本來準備一退即進的攻勢,也不禁停了下來,一個個手持銅鈸,凝神戒備,剎那間,
四個僧人突然臉色大變!
    原來他們雙手握著的銅鈸,在一招之間已被人家寶劍齊中劈開變成了十六個半面!
    這一下,當真把四個少林僧人,驚的面如土色,半晌作聲不得,就是連白少輝也沒
有想到少林寺的金鋼銅鈸陣,會被義弟一招破去。
    「阿彌陀佛!」站在前面左首的僧人奔去手上的破鈸,雙手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
目注范殊,問道:
    「施主使的這一招大概就是『佛光普照』了,不知天山老菩薩是施主什麼人?」
    范殊冷笑道:
    「你們若是少林高僧,就不該包庇淫賊,半路阻攔,既然動手,就不必再問來歷,
動手落敗,你們讓路,我們上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四個僧人臉露憤色,默然向林中退去。
    范殊傲然一笑,抬目道:
    「大哥,我們也可以上路了。」
    說話之間,人已走過來。
    白少輝心頭大喜,一把握住他雙手,笑道:
    「殊弟,你方纔這一招劍法,當真快得無以復加,我也幾乎沒看清楚!」
    范殊臉上一紅,輕輕縮回手去,赫然道:
    「這是家師獨創的分光劍法……
    白少輝兩眼望著范殊,問道:
    「你師傅真是天山神尼麼?」
    天山神尼乃是當今佛門第一奇人,他自然聽師傅說過,但范殊卻從沒說過他師傅是
誰?
    范殊搖搖頭為難的道:
    「我師傅不願人知,一再嚴命告誡,不准我對任何人提起,但大哥問我,我又不好
不說……」
    白少輝忙道:
    「尊師既然不願人知,殊弟那就不用說了。」
    范殊目含笑意,道:
    「其實,大哥慢慢的自會知道。」
    巫山十二峰,自從宋玉高唐賦序稱楚襄王夢遊高唐,有神女枕席,臨去自謂居巫山
之陽,「旦為行雲,暮為行雨」。從此就名聞全國,成為詩人筆下,最富羅曼諦克的地
方,也是遊客們探奇擷幽最好的去處。
    這荒僻山村,總共也不過一二十家人家,居民多半以採樵為主,同時也是遊客們的
嚮導。
    因此,山村雖小,卻也有一家供遊客歇腳的茶棚,兼賣酒菜茶面飯。
    白少輝、范殊兩騎,由小白領路,緩緩馳入山村。
    在他們想來,從昨晚到今晨,連續遇上衡山、少林兩派人的阻攔,如今到了巫山腳
下,這地方必然偏布對方爪牙,那知進入小村,才發現這裡居然平靜逾恆,連一個武林
人物也看不到。
    白少輝心中暗暗稱奇,回頭道:
    「殊弟,咱們可要在這裡歇歇腳再走?」
    范殊點頭道:
    「要,要,咱們半天沒吃東西,正該吃些東西再走。」
    白少輝朝村口一指,道:
    「那裡挑著酒帘,有一家賣酒的棚子,咱們就過去歇歇,順便也好給小白弄些吃的
東酉。」
    兩人到了棚下,各自把馬匹繫在木椿之上,跨進棚去。
    山中小店,自然是十分簡陋,茅店前面,搭個松棚,就算店屋,棚下只有兩張木桌,
幾條板凳。
    一個身穿土布衣衫的老頭,坐在棚下打盹,瞧到兩人進來,慌忙站了起來,堆笑道:
    「兩位客官請坐。」一面倒了兩碗茶,送到了桌上,說道:
    「客官趕路口渴,先喝口茶水吧,要些什麼?小老兒馬上去做。」
    兩人確也口渴,取起茶碗,喝了一口,只覺茶水上浮著茶梗,那是最粗劣的茶葉,
喝在口中,略帶口澀,就放了下來。
    白少輝心中忽然一動,一面催道:
    「老丈,我們是遊山來的,吃完了還要趕到神女峰去,你隨便做些吃的東西送來,
越快越好。」
    那老頭聽他說出要去神女峰,神情稍微有異,陪笑道:
    「不瞞客官說,這段時候,不是香期,遊山的人不多,小店準備的不多,只有麵條
例是現成的。」
    白少輝連忙揮手道:
    「什麼都好,你快去做來就是了。」
    那老頭遲疑不走,又道:
    「客官要不要喝酒?小店的酒,卻是小老兒親自用泉水釀製的,遊客們喝過的人,
沒有一個不說好酒。」敢情他想多做些生意。
    范殊道:
    「既有好酒,那就送一壺來吧。」
    那老頭應了聲是,便自退下。
    白少輝悄悄從懷中摸出九毒娘子臨走時交給自己的玉盒,取出兩顆可以解迷藥的藥
丸,自己吞了一顆,把另一顆暗暗遞到范殊手裡,用「傳音入密」說道:
    「殊弟快吞下了。」
    范殊接過藥丸,愕然相顧,也以「傳音入密」問道:
    「大哥可是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麼?」
    說著,也把藥丸吞了下去。
    白少輝道:
    「這茶水就有些不對,他看我們喝了一口,就沒有再喝,大概已經起疑了。」
    范殊道:「這老賊可惡的很。」
    白少輝笑道:「我們最好不動聲色,看他如何擺佈?」
    正說之間,那老頭已經從茅屋走出,送上一大壺酒和幾盤滷菜,一面巴結的道:
    「兩位客官請用酒菜。」
    白少輝倒了一碗,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噴噴讚道:
    「不錯,果然好酒!」
    范殊也舉碗喝了口,攢攢眉,抬頭笑道:
    「小弟不會喝酒,連舌頭都有些麻了。」
    那老頭臉色微微一變,勉強笑道:
    「小老兒這酒,真正有五年陳了,酒性極醇,就是連不會喝酒的人,喝了也不會醉,
兩位多喝幾碗,小老兒這就去下麵條。」
    范殊忙道:
    「老丈再給我們切一盤牛肉來。」
    那老頭向裡走去,范殊看他進去,趕忙把一碗酒倒了。
    白少輝道:
    「我們一天已經沒吃東西,且等吃了麵條,再作道理。」
    他們兩人邊談邊吃,把老頭送來的一盤牛肉餵了小白。
    那老頭半天才端著兩碗麵條出來,目光微掃,看到兩人已把一壺酒飲完,牛肉也吃
光了,連忙陪笑道:
    「兩位真是好酒量。」
    白少輝道:
    「我們酒量也不大,這一壺下肚,已經快喝醉了,下午我們還要遊山去呢!」
    說著端起麵碗,吃了起來。
    一回功夫,兩人各自把一大碗麵條吃完。
    白少輝從身邊摸出一錠碎銀,站起身,打個酒呃,說道:
    「老丈……一共多少……銀子……」
    說話含混不清,敢情已經醉了,那知這一站起,突然雙手扶著桌面,身子晃了兩晃,
重又坐下,伏著不動。
    范殊也醉眼模糊,抬頭道:
    「大哥你……你真是喝醉了。」
    要待站起,那還站得起來!口中啊了一聲,也伏著桌子昏睡過去。
    那老頭偷偷的瞧了一眼,聳肩的笑道:
    「兩位客官看來真的不會喝酒,兩個人喝一壺酒,就醉成這個樣子。」
    一邊說話,一邊踅近白少輝身邊,用手推推他肩膀,說道:
    「客官不是還要去遊山麼?現在可要人抬著你去了。」
    迅速從白少輝手上取過銀子,塞入懷中,一面搖頭道:
    「看來真的醉了。」
    兩手輕輕拍了三掌。
    茅屋中立時出現了三人,領頭一個穿著一襲青衫,生得瘦小精幹,冷厲目光一抬,
沉聲問道:
    「得手了麼?」
    大步朝外走來,另外是兩名勁裝佩刀大漢,緊隨他身後而行。
    那老頭趕忙垂下手去,躬腰道:
    「稟報陸領隊,已經得手了。」
    陸領隊臉情冷漠,一手摸著下巴,點點頭道:
    「很好,這件功勞,等我稟過堂主後,自然會重賞於你。」
    那老頭陪笑道:
    「是,是,一切全仗領隊提拔,小的感激不盡,只是這兩人有些古怪……」
    陸領隊橫目道:
    「什麼古怪?」
    那老頭道:
    「小的家傳入口迷,平常人只要喝上一口,最多也不過盞茶光景,就會昏迷過去,
方纔你老特別吩咐,小的藥量比平常人多了一倍,照說,就是功夫再好,一口迷不倒,
兩口無論如何也會迷倒了,但他們喝完一壺,還等著吃了面,才昏迷過去,實是少有。」
    陸領隊冷漠的道:
    「這有什麼稀奇,也許他們仗著內功,運氣逼住迷藥,發作自然要比平常人慢多了。
    那老頭聳聳肩,陪笑道:
    「你老還不知道,小的家傳……」
    陸領隊臉色一寒,轉過回去,朝身後兩人揮揮手,吩咐道:「把他們抬進去。」
    老頭一看陸領隊臉色不對,趕忙住口,兩名勁裝大漢答應一聲,雄赳赳的朝兩人走
來。
    白少輝、范殊自然全聽到了,只是假裝昏迷,閉著眼睛,任由兩名漢子拖著朝茅房
中走去。
    范殊氣不過那老頭差點被他壞事,拖過他身邊,輕輕用腳一勾,那老頭冷不防一個
站立不穩,跌了個狗吃屎。
    拖著范殊的大漢怒聲喝道:
    「你瞎了眼睛,還不滾開去?」
    那老頭爬起身,連聲應「是」,退了開去。
    兩名大漢把兩人拖進茅屋,放到地上。
    只聽陸領隊道:
    「徐榮,你去叫幾處暗崗撤回來,咱們立時趕回分宮會。」
    一名勁裝漢子應了聲「是」,急急轉身朝外走去。
    范殊躺在地上,偷偷眼一瞧,只見屋中只剩下陸領隊,和另一個勁裝漢子,但陸領
隊卻負手站在門口。心念一轉,口中故意呼了口氣,身子也微微動了一下,一面立即以
「傳音入密」朝白少輝說道:
    「白兄務必制住那個領隊。」
    陸領隊倏地轉過身來,問道:
    「這人怎麼了?」
    那勁裝漢子俯下身仔細看了兩人一眼,指指范殊,說道:
    「這人只是呼了口氣,人並沒醒。」
    陸領隊緩緩走近范殊身邊,突然驕指如戟,朝范殊背後疾點而下。但就在他出手的
同時,白少輝一縷指風,也已襲到,陸領隊一個踉蹌,跌坐下去。
    范殊挺身一躍而起,同時一指點住了勁裝大漢,一面問道:
    「大哥,現在該怎麼辦了?」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這姓陸的身材和你差不多,快和他對換了衣服,越快越
好。」
    說話之時,已動手脫下長衫,迅速把那勁裝大漢的衣服剝下,穿到自己身上,然後
又把長衫給勁裝大漢穿了。
    范殊也依樣葫蘆,剝下陸領隊的衣衫,一面問道:
    「大哥的意思,是打算冒著他們的身份,混進去麼?」
    白少輝低頭掛好號牌,笑道:
    「對方已有準備,硬闖不如計取。」
    說話之時,已從懷中取出易容藥丸,和一面小鏡,先在自己臉上,塗抹勾畫了一番,
接著又替勁裝漢子改扮成他的模樣。動作迅速,不到一盞茶的工夫,易容即告完成。
    突聽一陣腳步聲,傳了進來,白少輝急忙大步迎將出去,只見七八名勁裝大漢,已
經走到棚下,這就大聲道:
    「領隊正在親自搜索兩人身上,方纔曾有吩咐,未奉傳喚,不准入內。」
    眾人轟應一聲,便在棚外站定。
    白少輝迅即返身入內,眼見范殊也已換妥衣衫,這就替他和陸領隊兩人易了容。
    范殊望望白少輝,再望望兩人,果然看不出絲毫破綻,不覺輕輕笑道:
    「大哥,你的易容術真是高明極啦,幾時一定要教給我。」
    白少輝道:
    「殊弟要學,我難道還會藏私麼?」說到這裡,刷的一聲抽出短劍,一掌拍醒了勁
裝大漢啞穴,冷冷說道:
    「你若敢出聲,莫怪我不客氣!」
    那勁裝大漢驟見自己面前站著一人,這人竟和自己生得一般無二,但明晃晃的劍尖,
卻直抵自己胸口,一時幾疑夢中。
    等聽了自少輝的話後,才知身落人手,不禁嚇得臉色大變,低聲道:
    「大……俠……饒命……小的不……不敢……」
    白少輝道:「很好,你只要實話實說,我們決不為難於你。」
    勁裝漢子忙道:「大俠要問什麼?小的知無不言。」
    白少輝道:「先說說你自己,屬於什麼堂下?叫什麼名字?」
    勁裝大漢道:「小的姚能,屬於神龍堂下第一隊的衛士。」
    白少輝道:「你們巢穴在那裡?什麼名稱?」
    姚能道:「巫山分宮。」
    白少輝聽的一怔,暗道:
    「巫山分宮,自己從沒聽過這個名稱?」接著問道:「分宮是由什麼人主持?」
    姚能道:「分宮主。」
    白少輝道:「我問你分宮主是誰?」
    姚能一怔道:「小的不知道,分宮主是個女的,經常垂著面紗,小的不知她是誰?」
    白少輝點點頭,又道:
    「分宮下面,一共幾個堂?」
    姚能道:「神龍,神機兩堂。」
    白少輝暗暗忖道:
    「浣花宮對外總香堂,下設天龍、神威西堂,那麼這巫山分宮,和總香堂差不多地
位相等。」一面問道:
    「堂主是誰,你總該知道了?」
    姚能道:
    「神龍堂主是玉扇郎君韓奎,神機堂主小的只知他姓唐。」
    白少輝一聽他說出了神龍堂主叫王扇郎君韓奎,心中不覺一動,暗想:「劫持香香
的,莫非就是此人?」一面又道:
    「神龍堂下有幾個隊?」
    姚能道:「一共兩隊,每隊二十八人,第一隊領隊陸長生,外號天狼煞,第二隊領
隊孫一方,外號三眼神。」
    白少輝道:
    「很好,你回答的很爽快,現在再委屈你一回。」
    手起指落,點了他穴道,一面回頭朝范殊問道:
    「殊弟聽清楚了,記的住麼?」
    范殊點點頭道:「記住了。」
    白少輝大步走到門口,說道:
    「徐榮,領隊叫那老兒進來。」
    徐榮和姚能,原是陸領隊手下的兩名衛士,此刻就站在棚下,聽到自少輝話聲,立
即朝那老頭兒喝道:
    「王老兒,咱們領隊叫你進去。」
    那老頭連忙應「是」,由徐榮領著走近茅屋。
    白少輝拍拍徐榮肩膀,低聲道:
    「領隊吩咐,要你守在棚下,不准任何人進來。」
    徐榮是個粗人,只知道奉命行事,答應一聲,就退了下去。
    白少輝轉臉朝那老頭喝道:
    「快隨我進去。」
    范殊負手站在屋中,他不知白少輝叫老頭進來,究有何事?忍不住朝他投了一個訊
問的眼光。
    白少輝微微頷首,回頭喝道:
    「王老兒,你的入口述呢?咱們領隊還有用處,快快取來。」
    王老頭沒口應「是」,轉身走到牆角的一張破床上,翻起草蓆,摸出一個紙包,雙
手遞上,巴結的道:
    「這包入口迷,足可用上十次,放在茶水酒菜裡都行。」
    白少輝伸手接過,問道:
    「有沒有解藥?」
    王老頭陪笑道:
    「沒有解藥,小的這入口迷,通常要六個時辰才能醒轉,要解最容易了,只需用冷
水朝頭上一潑,立時可以醒轉。」
    白少輝心中暗道:
    「入口迷名稱叫的好聽,原來是江湖上最起碼的迷藥。」一面揮手道:「好,你可
以出去了。」
    王老頭正待走出,范殊一手托著下巴,冷冷的說道:「且慢。」
    王老頭趕忙住步,哈腰道:
    「領隊還有什麼吩咐?」
    范殊冷肅的道:
    「今日之事,你對任何人都不准吐露,知道麼?」
    王老頭連忙陪笑道:
    「是、是,小的知道,小的從前人家都叫我快嘴老王,現在人老了,嘴可不快了,
你老只管放心。」
    原來他叫快嘴老王,一個快嘴的人,到了老年,嘴雖不快,卻會變得嚕囌。
    王老頭聳著雙肩,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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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49:49 |只看該作者
「你老還不知道呢,當年小的若不是嘴快,老主人也不會只肯傳我入口迷了,老主
人說,嘴快的人,不能使用迷藥。這句話,可真注定了小的一生命運,就拿堂主來說,
從小還是我抱大的,他倒不說小的嘴快,卻嫌我嚕嗦,才把小的派在這裡,連山上都不
准我去。」
    說來牢騷滿腹,好像大大的委曲了他。
    但這段話,聽到白少輝、范殊的耳中,卻不禁齊齊一怔!
    「老主人只肯傳他入口迷。」
    這是說他老主人是用迷藥的能手!
    「堂主從小還是他抱大的」,這堂主自然是指神龍堂主玉扇郎君韓奎。
    此馬來頭倒是不小!
    兩人互望了一眼,范殊臉色稍緩,問道:
    「你老主人是誰!」
    王老道:
    「小的老主人,在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憑老主人一身的能耐,若要在江湖上
揚名立萬,那真是易如反掌,但老主人把名利看得極淡,一生從沒在江湖走動……」
    王老頭敢情說出興頭來了,嚥了口口水,望著范殊,討好的道:
    「領隊今年大概四十多了,自然聽說過一個人,多年前有個使迷藥的好手叫做聞香
教主。」
    范殊心中一動,但口中只「唔」了一聲。
    王老頭又道:「那聞香教主,就是老主人的徒弟。」
    范殊問道:「咱們堂主呢?」
    王老頭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我們堂主也是老主人的徒弟,老主人因沒有兒子,從
山下抱了一個孩子……」話一出口,突然想起自己說漏了嘴,一臉惶恐的道;
    「該死,該死,小的嘴又快了,這要給堂主聽到,又得臭罵小的一頓。」
    范殊摸摸下巴,說道:「我在堂主面前,不說就是了。」接著問道:
    「聞香教主出現江湖,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咱們堂主不是還很小?」
    王老頭道:「也不小了,那時堂主已有十四五歲,但那姓侯的小子,年紀可大了,
哦,小的說那姓侯的小子,就是後來的聞香教主。」
    范殊心中暗道:「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一面依然只是「唔」了一聲。
    王老頭又遭:「那小子看去不過二十來歲,生得蠻英俊,其實他只怕比小的年紀還
大,只是蒙著一張假面具。這點連老主人也一無所知,有一次無意之中,給小的撞破,
咳,他本來面目,可真嚇人,滿臉長著疙瘩。
    白少輝忍不住道:「你老主人也不知他來歷。」
    王老頭道;「後來才知道他是採花淫賊,被人毀了容,所以長年蒙著人皮面具,投
到老主人門下,老主人還一直稱讚他是一個有為的青年。他給小的撞破,就是怕小的告
訴老主人,當天就偷偷的逃走,臨走竟然還偷去了老主人一冊手抄秘本。老主人給他一
氣,就一病不起,過了沒有多久,江湖上就出了一個自稱聞香教主的人,自然就是那姓
侯的小子。」
    范殊道:「咱們堂主沒有找他。」
    王老頭道:「等咱們堂主練成武功,已是五年之後,那聞香教主在江湖上前後也不
過四五年工夫,從此就沒有了下落。」
    范殊暗道:「那時聞香教主大概遇上了香香的娘,住在地窟裡面,自然找不到他
了。」故意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王老頭湊近一步,嘻的笑道:「領隊可知咱們堂主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范殊愕然道:「這個我倒不知道。」
    王老頭壓低聲音道:「跟咱們分宮總監學的。」
    分宮還有總監,這總監的身份一定很高,不知是什麼人?但這話可不好問。
    王老頭嘻嘻一笑,又道:「還有一點,你老只怕也不知道呢?」
    范殊道:「你說出來聽聽看?」
    王老頭故作神秘,聳著雙肩,悄聲道:
    「咱們堂主,聽說還是總監的義子,分宮一成立,總監就把他找來,擔任堂主,不
然,咱們分宮的大小事兒,堂主那能說過就算?」
    范殊眼看他胸中知道的,已經全盤說出了,這就揮揮手道: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王老頭口中應是,腳下卻遲疑不動,叮囑道:
    「小的是把你老當作自己人,才都告訴了你老,您老千萬不可說出來。」
    范殊點頭道:
    「我知道,你不把我當作外人,我也把你當作自己人看,這次擒住兩人,都是你的
功勞,等我稟明堂主,自會重賞於你。」
    王老頭連連哈腰道:「全仗你老栽培。」
    喜孜孜的退出屋去。
    白少輝迅疾在酒缸中臼了一碗酒,取過那口包入迷,撒了少許,一手捏開陸領隊下
顎,灌了半碗,然後又如法炮製,把剩下的半碗,灌入姚能口中。
    諸事停當,抬目朝范殊笑道:「咱們現在可以走了。」
    范殊苦笑道:「大哥這條計雖好,只是我們人生路不熟,難保不露馬腳。」
    白少輝瀟灑一笑道:「沒關係,咱們只要小心一些,隨機應變,大概也可以應付的
過去了。」說完,走到門口,招手道:「弟兄們進來,把他們抬出去。」
    當下就有四個大漢應聲走入,把地上兩人抬起,走出茅屋。
    范殊大模大樣的跟著走出,目光一轉,只見小白依然乖乖的蜷伏在自己坐過的桌下,
並沒走開。
    心中暗暗稱讚哮天叟卷養的靈犬,當真深曉人意,方才自己暗中囑咐它不論發生什
麼事,都不可亂叫,也不可跑開,它果然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想著,不覺朝小白
走去,一面說道:「這條狗不錯,咱們把它帶回去。」
    一面俯下身,伸手摸摸小白。
    小白昂起頭,對著范殊,不住的搖尾。
    范殊面露笑容,一手托著下巴,朝白少輝吩咐道:「姚能,你把這條狗牽回去。」
    白少輝心中暗笑,這位義弟裝作的真像,一面應了聲「是」,過去替小白套上皮索
牽在手中。八名勁裝大漢,四名抬著兩個假俘虜,在棚前一字排開,敢情是要等領隊先
行。
    范殊看的暗暗作難,心想:「自己根本不知分宮所在,如何能走在前面?」
    白少輝看出范殊神色,正待開口。
    只見范殊揮了揮手道:「弟兄們押解人犯先行,由本座親自斷後。」
    八名勁裝漢子輟應一聲,立時抬起兩人,朝村外山徑上行去!
    范殊跟在他們身後,姚能(白少輝)、徐榮則緊跟在范殊身後,一路疾行。
    這條山徑,沿著山腳盤行,所經都是崇山峻嶺,一行人奔行了一頓飯的時光,迎面
一座高峰,插天而起,山勢嵯峨。
    中間隔著一道深澗,距對崖足有十餘丈寬,上架竹橋,僅容一人通行。
    范殊心中暗暗忖道:「前面大概就是神女峰了。」
    過了竹橋,只見兩邊分站著四名青衣佩刀武士,礁到自己,立即躬身行禮。
    范殊瞧他們服飾,和自己手下相同,腰牌上雕有「神龍」兩字,不知是第一隊還是
第二隊的人?略微頷首,便自過去。
    過了竹橋,山路頓見平坦,上鋪細砂,足可容兩匹馬並行,直通峰下,遠望過去的
山麓間,古木參天,屋子重重,矗立著一座巨宅,敢情就是巫山分宮了!
    前面八人絲毫沒停,直向巨宅奔去,到得近前,才看出這巨宅,從前敢情是一座古
剎,經過改建而成。
    正面共有三道門戶,中間兩扇朱漆大門,緊閉未啟,左右各有一道邊門。
    左首門前站著兩名青色勁裝佩刀武士,右首門前,同樣站立著兩名佩刀武士,但他
們穿的卻是黑色勁裝。
    范殊暗哦一聲,心想:「這情形,左邊是神龍堂手下,右邊則神機堂的人了。」
    心念方動,八人已經抬著兩個假俘虜,筆直朝左首邊門進去。門前站立的兩名佩刀
武士,見到范殊,果然一齊躬身行禮,狀極恭敬。
    巫山分宮已經到了,這一進去,自己兩人的身份,可能立被識破!
    范殊縱然藝高膽大,到了此時,心頭也不禁感到十分緊張,但既然來了,也只好硬
著頭皮進去了。
    進入邊門,那是一條長廊,左邊一排平房,不下七八間之多,敢情是神龍堂門下武
士們住的地方。長廊盡頭,有一道腰門,進入腰門,是一個小小院落,八名武士抬著兩
個俘虜,已在階前停住。
    范殊終究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不多,自然沒有見識過江湖幫會中的規矩,一時不知
該不該進去?
    還是白少輝眼快,瞧到小廳上首,放著一把交椅,兩邊各有椅兒,雖似客廳,但正
中卻高懸一塊橫匾,寫著「神龍堂」三字,分明是神龍堂主治事之處。
    這就連忙以「傳音入密」說道:「殊弟,行到階前,要自報姓名,向堂主覆命,不
可擅自進去。」
    范殊心中暗暗叫了聲:「慚愧,看來自己無論在見識閱歷上,都不及大哥。」一面
緩步走到階前,躬身道:「屬下陸長生,回宮覆命,求見堂主。」
    話聲方落,只見屋中走出一名青衣使女,說道:「陸領隊請到廳上稍待,容婢子進
去通報。」
    范殊舉步跨入廳中,拱手道:「有勞姑娘。」
    青衣使女倒了一杯茶,放到左首第一張几上,說道:「陸領隊請坐。」
    范殊見她把茶杯放在左首第一張几上,心想:「自己是第一隊領隊,也許這是自己
的座位了。」
    當下也不再客氣,就泰然在第一把椅上坐了下來。
    青衣女轉身朝廳後走去。
    過不一會,只見一個臉型瘦削,身穿一襲青色長衫的漢子,緩步從廳後走出,一手
搖著玉骨摺扇,看去十分斯文。
    范殊聽姚能說過,神龍堂主韓奎,外號「玉扇郎君」,此人手持玉扇,自然就是他
了。
    當下慌忙從椅上站起,躬身道:「屬下參見堂主。」
    雙方距離近了,范殊才發覺到寶扇郎君看去斯文,卻有著兩道冷電般的眼神,光是
這兩道冷厲眼神,就使人感到有一種冷肅的殺氣,心中暗暗忖道:「這人看來不是好與
之輩,自己可得小心。」
    只見那玉扇郎君韓奎目光朝廳外一轉,點點頭,冷漠的道:「陸領隊辛苦了,兩人
都擒下了麼?」
    隨著話聲,大模大樣的上首交椅上坐了下來。
    范殊趕緊應了聲是,道:「屬下已經把他們押來了。」
    玉扇郎君道:「你可曾問過他們姓氏來歷?」
    范殊答道:「沒有,他們只說是遊山的,要上神女峰來,後來被迷翻了,此刻尚未
醒轉。」
    玉扇郎君冷冷的道:「他們輕易就中了入口述?」
    范殊掌心已經暗暗滲出冷汗,一面答道:「屬下等人,當時都未曾露出,王老兒先
在茶水中下了迷藥,敢情茶味是有些苦澀,他們喝了一口,就沒有再喝,後來他們要了
酒菜,王老兒又在酒中下了迷藥,才把他們迷翻。」
    他經白少輝教了變音之法,模仿著天狼煞陸長生的口氣,說來雖無破綻,但他自己
卻覺得甚是吃力。
    玉扇郎君嗯了一聲,道:「叫他們抬上來。」
    范殊心中暗暗叫了聲糟糕:「他如要親自詢問口供,必然得先把人弄醒,這下自己
兩人,再也隱瞞不住了,看來自己該是先下手為強了。」
    心念疾轉,急忙回過身去,喝道:「弟兄們,把兩人抬上來。」話聲方落,只聽白
少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道:「殊弟,力持鎮定,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妄動。」
    階前四名武士抬著兩個假俘虜,走到廳下,然後躬身退出去。
    玉扇郎君兩道目光,只是冷冷的望著兩人,良久不言。
    范殊早已看出玉扇郎君是個厲害人物,心中暗作準備,雙手隱藏袖中,凝聚了十成
功力,一面卻力持鎮定,恭身而立。
    足足等過一刻工夫之久,那玉扇郎君才自言自語的道:「奇怪,這兩人我並未見
過?」
    范殊忙道;「從穿心店來的,就是他們。」
    玉扇郎君冷漠的道:「不管是誰,闖人神女峰,都是死數。」
    突然雙手連彈,指風破空,嗤嗤兩聲,點了兩人死穴。
    范殊暗暗一驚,想:「此人當真毒辣無比!」
    但他驟下殺手,這對自己兩人,總是有利之事,心中略寬,一面故作吃驚,問道:
「堂主不要問問他們了麼?」
    玉扇郎君似乎嫌他多說,理也沒理,冷冷道:「叫他們抬出,你們辛苦了,今晚各
處值崗,巡邏可叫孫一方的第二隊接替。」
    說完站起身,朝裡走去。
    范殊暗暗吁了口氣,這一關總算通過了,口中連忙應「是」,抬起頭來。那玉扇郎
君早已進去了,心想:「這傢伙不過是區區一個分宮堂主,架子倒是不小。」回過身去,
一手托著下巴,低喝道:「來呀,把他們抬出去。」
    四名漢子立即抬起兩人屍體,往外而去。
    范殊朝另外四名漢子揮揮手道:「堂主有命,你們今天可以回去休息了,姚能、徐
榮隨我回去,另有吩咐。」
    四名漢子躬身退去。
    白少輝瞪了徐榮一眼,你喝道:「走呀,領隊另外有吩咐,你還不在前面走?」
    自己兩人不認識路,自然要他走在前面。
    徐榮答應一聲,果然走在前面,白少輝跟在他的身後,范殊故意一手摸著下巴,大
搖大擺的走在後面。
    退出神龍堂,折入長廊,再從左首一道邊門出去,那裡又是一個小院落,但這裡已
是側屋,坐東朝西,一排三間平房。
    范殊心中暗道:「這裡大概就是天狼煞陸長生住的地方了,他要是還有妻小,這就
糟了。」
    徐榮、姚能近在前面,剛一踏進院落,忽聽右廂傳出一個尖嗓子的聲音,大笑道:
「陸老哥回來了麼?」
    隨著只見一個淡金臉、斷眉毛、眉心有著一道刀疤的青衫漢子,迎了出來。
    范殊方自一愕,還沒答話,走在前面的徐榮,已經躬下身去,說道:「小的替孫領
隊請安。」
    白少輝也趕忙跟著躬身。
    范殊恍然大悟:「自己怎的忘了,第二領隊孫一方,外號不是叫三眼神麼?他眉心
這道刀疤,倒確是名副其實的三眼神是。」一面連忙拱拱手,笑道:「孫兄請了。」
    三眼神孫一方尖著嗓子,粗獷的笑道:「怎麼,陸老哥這趟下山,碰上孔老夫子了?
連說話也文皺皺起來。」
    他沒待范殊回答,接著道:「老哥這麼快就回來了,點子已經收拾了。」
    范殊心頭暗暗一驚,連忙點頭道:「兄弟要王老兒下了迷藥,根本就沒費什麼勁
兒。」
    他盡量想把自己說的話,學得粗獷一點,但就是沒法子粗。
    三眼神猛的在范殊肩上,盡力拍了一掌,大笑道:「硬是要得,我說呢,你們回來
得這末快,聽說這兩個點子,連少林寺派來的和尚都沒攔得住。」
    范殊給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不禁暗自皺了皺眉,笑道:「這可不是兄弟的能耐,
兄弟不過是奉命行事……」說到這裡,口中哦道;「方纔堂主交待,今晚各處值崗巡邏,
都要由老哥手下接替了。」
    三眼神詫異道:「陸老哥別開笑玩,今晚該是你們第一隊值的班。」
    范殊正容道:「這是堂主方才親口交待的,要兄弟轉告,孫老哥若是不信,不妨去
問問堂主。」
    三眼神尖笑道:「成,成,別拿大帽子坑人,你去睡你的清秋大覺,兄弟這就傳令
第二隊兄弟接班去。」
    說完果然大踏步朝外就走。
    范殊拱手道:「這就偏勞孫老哥了。」
    話聲出口,忽然發覺自己這句話,豈不是又太斯文?偏勞該說辛苦才對,但差車三
眼神走的極快,根本沒聽在耳裡。
    這已經不用問,第二隊領隊住在右廂,第一隊領隊,自然住左廂了。
    范殊隨著兩人,跨進廂房,舉目一瞧,這裡果然是天狼煞陸長生的房間,後面還有
一個小天井,也是一排三間平房,那是姚能、徐榮和三眼神兩個衛士住的房間。
    范殊四周察看了一遍,回到房中已是上燈時候!
    徐榮、姚能(白少輝)一同到外面去晚餐,范殊則由一名老婆子把飯菜送到屋裡來
吃。
    范殊獨自一人一邊吃飯,一邊想著心事,晚餐之後,老婆子替他沏了壺茶,便自退
出,恰好白少輝和徐榮也自回轉。
    「沒事了,你們去睡吧、」
    兩人躬身一禮,便自退去,范殊也因昨晚一個晚上,都沒有好睡,就在陸長生床上,
運功調息,做了一回工夫。
    快近二更,只聽一陣極其輕微的風聲,及門而止,接著一條人影,疾快的閃進房來,
白少輝壓低聲音說道:「殊弟,快起來,咱們找香香去。」
    范殊一躍下床,問道:「大哥,你要到那裡去找?」
    白少輝道:玉扇郎君在路上,已詭稱香香是他妹子,神龍堂後面,是一座自成院落
的樓宇,玉扇郎君住在那裡,他妹子自然也住在那裡了。」
    范殊道:「我們今晚就要救人麼?」
    白少輝道:「那恐怕不成,我們對這裡情況不熟,還不宜妄動,今晚我想只是踩踩
盤子。」
    范殊問道:「大哥你說什麼?踩踩盤子?」
    白少輝輕哦一聲,笑道:「這是江湖切口,踩盤子就是先看看虛實。」
    范殊道:「原來如此,啊,大哥,那徐榮呢?」
    白少輝道:「我已經點了他睡穴。」
    兩人悄悄閃出,躍登屋面,舉目向四外略一張望,只見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人影。
    這一帶似乎沒有巡夜守望的人,神龍堂後院,還隱隱有燈光射出。
    范殊悄聲道:「看來樓上還有人未睡,要不要再等片刻?」
    白少輝笑道:「再等天就亮了,踩盤子就是要彼明我暗,才能看清對方動靜。」
    說著,身形一蹤,宛如狸貓般撲上風火牆,雙手當胸,仆臥牆上,側臉覷伺。
    要知仆臥牆上,不但目標容易隱蔽,更可從容觀察兩邊情況,等他看清神龍堂四周,
確無睹崗。雙掌微一用力,身形彈起,像燕子掠波一般,貼著瓦面,平飛出去,隱入屋
脊暗處。
    范殊更不怠慢,一吸真氣,身形暴射而起,越過牆頭,一閃即逝,落到白少輝身邊。
    白少輝打了個手勢,悄悄向那尚有燈光的窗口欺去!
    他藝高膽大,逼近窗前,身形一側,手指沾了些口水,輕輕點破花格子上的窗紙,
湊臉朝裡望去。
    窗內流蘇錦幔,牙床繡帳,甚是考究,正中一張精緻八仙桌。銀燈掩映,側坐站一
個二八佳人,一手支頭,正在燈下觀書。
    那少女一張瓜子臉,峨眉輕顰,帶著幾分淡淡愁思,那不就是香香?
    白少輝心頭驀然一動,瞧她那麼沉靜,獨居小樓,當真把王扇郎君當作了哥哥!
    悄悄退下,和范殊打了個手勢,朝裡指指。
    范殊不知大哥看到了什麼,急忙湊了上去,往裡瞧去,這一瞧,登時轉過身來,壓
低聲音,詫異的道:「裡面是香香?」
    白少輝點點頭,范殊又道:「我們怎麼辦?」
    白少輝道:「看來只有你進去試試。」
    范殊睜大眼睛道:「我進去?」
    白少輝低笑道:「她對你有情,只有你進去,她才不會驚叫出聲。」
    范殊臉上一熱,說道:「大哥也取笑起我來了。」
    白少輝正容道:「我說的是實情,她神情正常,不像是中了迷藥的人,只有動之以
情,她才會吐露隱情。」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顆洗容藥丸,遞到范殊手上,又道:「快把臉上易容藥洗去,
時間不多了,快進去吧!」
    范殊接著藥丸,塗到掌心,然後朝臉上拭抹了一陣,一面為難的道:「我和她怎麼
說呢?」
    白少輝笑道:「那就看你隨機應變了,總之,必須弄清她何以會相信她是玉扇郎君
的妹子?」
    范殊點點頭,又悄悄掩近窗下,白少輝卻迅速隱入暗處,藏好身形,全神警戒。
    范殊舉手在窗欞上輕輕彈了兩下,一面隔著紙窗,以「傳音入密」朝香香叫道:
「香香姑娘。」
    香香驀然一驚,站起身來,目注窗外,問道:「什麼人?」
    范殊忙道:「在下范殊,姑娘快請打開窗子,容在下進來,有話面陳。」
    香香凝疑的道:「范……殊……我不認識你啊!」
    但她終於打開了窗門。
    范殊輕輕一縱,從窗口跳了進去。
    香香身不由己地後退兩步,一手扶著八仙桌,一雙悄目盯著范殊瞧了一陣,才道:
「你叫范殊?」
    范殊道:「姑娘是否不認識在下麼?」
    香香咬著櫻唇,微微搖了搖頭,沉吟道:「好像見過。」
    范殊心中暗道:「看來她果然著了玉扇郎君的迷藥,但她神智卻又十分清楚,絲毫
不像中了迷藥的人。」
    心念疾轉,一面說道:「十天前,姑娘外出購物,適為在下所見,一時好奇,進入
姑娘母女隱居的地底石室,致為令堂所擒……」
    香香沒等他說完。就點點頭笑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回事,但那是好幾年
以前的事了。」
    才不過十天光景,她說已經好幾年了!
    范殊簡直無法再說下去,怔的一怔,問道:「姑娘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香香眼圈一紅,低頭道:「那年我娘被仇人殺害,我也遭歹人劫持,幸虧遇上我大
哥仗義相救,把我帶到這裡來了。」
    這真是天大的謊言,但她卻是深信不疑!
    接著朝范殊幽幽的問道:「你呢?你是做什麼來的?」
    范殊已經沒了主意,心想:「這事還得跟大哥商量商量再說。」一面說道:「在下
闖蕩江湖,最近才投到堂主手下,特地瞧瞧姑娘來的?」
    香香臉上不期飛起兩朵紅雲,奇道:「你說在什麼人手下?堂主,誰是堂主?」
    范殊暗暗哦道:「原來玉扇郎君沒告訴她這是什麼地方了。」
    這就是說道:「不瞞姑娘說,在下就在姑娘大哥手下做事……」
    香香喜道:「這樣就好,明天我告訴大哥……」
    范殊吃了一驚,連忙搖手道:「使不得,在下只是來看看姑娘,你千萬不可在堂主
面前說起。」
    香香甜笑道:「不要緊,大哥待我很好。」
    范殊道:「姑娘最好還是不說,萬一堂主責怪下來,在下就擔當不起。」
    香香偏頭想了想,幽幽的道:「也好,你叫我不可跟大哥提起,那我就不說好啦。」
    范殊道:「時間不早,在下要走了。」
    香香道:「你……還會來看我麼?」
    范殊道:「如有機會,在下自然會來看姑娘的。」
    不待香香再說,匆匆穿窗而出。
    香香癡癡的站在窗口,似在想著心事。
    就因她打開了窗門,屋面上燈光大亮,白少輝、范殊怕被人發現,只好隱身暗處,
不敢越牆而出。
    范殊低聲道:「大哥都聽到了麼?」
    白少輝點點頭,手指豎在唇上,叫他禁聲。
    過了一回,才見香香掩上富門,不久就熄去燈火。
    這陣工夫,白少輝也替范殊恢復了天狼煞陸長生的容貌,兩人不敢遲延,很迅速翻
越屋脊,掠上風火牆。
    突聽嗤的一聲,一道碧光沖天而起,升高約七、八丈後,爆開了一片碧綠的火花。
    白少輝江湖經驗較多,一見火花飛起,心知是分宮中的警號,心頭一驚,慌忙一扯
范殊衣袖,飛落附近屋面。
    范殊低聲問道:「這是什麼火焰?」
    白少輝道:「這是信號,可能有人摸進分宮來了。」
    范殊道:「那麼咱們還是快回去的好。」
    白少輝道:「不要緊,這裡離咱們住的地方極近,就是遇上了,你身為領隊,當作
聞警趕出來的就是了。」
    范殊笑道:「大哥想的真周到。」
    白少輝低喝道:「有人來了!」
    話聲未落,突見一條人影,從那三丈高的風火牆上,直摔下來!
    白少輝口中「咦」了一聲,閃電平那出去,未等那人落下,雙手一托,懸空把他接
住,飄然落到地上。
    他使的正是崑崙派的「雲龍三折」身法,范殊瞧的暗暗喝彩,趕忙掠了過去,問道:
「這人傷的很重麼?」
    白少輝低聲道:「此人一身裝束,不似分宮中人。」
    范殊:「要不要救他?」
    白少輝道:「咱們既然遇上了,豈能見死不救?快回去再說。」
    話聲出口,人已長身掠起,去勢如電,范殊提氣尾隨疾行。
    兩人一前一後,飛落天井,回到屋中。
    白少輝把那人放到榻上,范殊掩上房門,點起燭火,悄聲道:「大哥,我身邊有金
創藥。」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盤,放到兒上。
    白少輝回頭道:「你快到外面去,最好站在屋面上,信號傳出,只怕有人追蹤搜索,
但有你站在屋上,就不會搜索到這一帶來了。」
    范殊點點道:「我這就去。」
    閃身穿窗而出。
    白少輝仔細打量那人,一身灰衣,看去已有五十來歲,生得甚是瘦小,此刻臉如土
灰,牙關緊咬。
    左肩釘著一雙製作精巧的金翅蝴蝶,衣上不見一絲血跡。
    白少輝目光何等銳利,這一瞧,已經看清那兩片蝴蝶翅膀上,各有八個比蠅頭還小
的細字:唐門暗器,天下無敵。」
    「半個時辰,不解無救。」
    心頭暗暗一驚,忖道:「看來,巫山分宮,還有唐門的高手!」
    思忖之間,驀然想起姚能說的那神機堂主,不就姓唐麼?
    四川唐門的毒藥暗器,享譽武林,沒有他獨門解藥,無人能解,白少輝眼看這位奄
奄一息的瘦小老頭,自己縱有救助之心,也已無能為力!
    就在此時,突聽身後微風颯然,似是有人掠進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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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義救飛鼠
    白少輝心頭一驚,急忙舉目瞧去,只見范殊問了進來,笑道:「大哥,你說的不錯,
我上屋不久,就有四五名神機堂的武士,飛掠而來。見到我,行了禮,朝牆外追出去了。
    白少輝道:「咱們空忙了一場,這人已無救了。」
    范殊道:「怎麼,他已經氣絕了麼?」
    白少輝道:「縱然還未氣絕,咱們也無能為力了。」
    范殊急急問道:「他傷在那裡?」
    白少輝道:「是被唐門毒藥暗器所傷,非他獨門解藥不救。」范殊笑道:「不要緊,
只要尚未嚥氣,那就好辦。」
    白少輝奇道:「你有唐門解藥?」
    范殊笑道:「小弟那來唐門解藥,那是師父給我的辟毒犀,能解天下奇毒,把它放
置在傷口上,最厲害的毒,只要一個時辰,就會把劇毒吸盡,然後再服上幾顆清毒丸,
塗些金創藥,也就好了。」
    白少輝聽他說得這麼容易,笑道:「那麼殊弟快動手吧。」范殊從身邊解下一塊色
呈紺碧的玉塊,從那人身上撕下了一塊衣角,裹著金翅蝴蝶,輕輕起了下來。
    只見那蝴蝶頭部,有一枝四五分長細如牛毛的墨綠色細針,深深刺入向內,這一起
下,那一小孔中立時流出一縷綠血!
    白少輝攢攢眉道:「唐門毒藥,看來果然厲害!」
    范殊迅速把那方五塊,覆在傷口之上,直起腰來,說道:「好了,現在要等一個時
辰之後,毒性吸盡,避毒犀自會落下。
    白少輝道:「唐門毒藥,除了他們的獨門解藥,無藥可救,避毒犀真有這般神效,
倒是一件稀世奇珍了。」
    范殊道:「這是師傅昔年遊歷西藏時,一位老僧所贈,據說用過一次,劇毒全被避
毒犀吸收,需用人乳浸上一晝夜,等毒性去淨,才能再用。」
    白少輝道:「這裡如何找得到人乳?」
    范殊道:「不要緊,過些時候,等這裡的事完了,到山下去找碗人乳再浸不遲。哦,
大哥,那香香該怎麼處呢?」
    白少輝一口吹熄燈火,低聲道:「這件事當真有些棘手!」范殊道:「是啊,從她
說話的神情看來,她神智似是十分清醒,但她對以往的事,卻又記憶模糊,這自然是中
了玉扇郎君的迷藥無疑。」
    白少輝道:「這又是獨門解藥的問題,如果沒有玉扇郎君的解藥,只怕無法使她恢
復記憶。」
    范殊道:「這個還不容易,咱們只要設法制住玉扇郎君,還怕他不拿出解藥來?」
    白少輝道:「事情那有這麼簡單?據我看來,玉扇郎君一身武功,造詣極深,要制
住他,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一經動手,勢必驚動整個分宮,自非所宜。何況他師
傅是個精研迷藥的能手,身邊迷藥絕不止一種,各有各的解藥,就算給我們制住了,他
若是不肯說,也是徒然。」
    范殊聽的一呆,說道:「那麼依大哥的意思呢?」
    白少輝道:「我先前以為玉扇郎君是個採花淫賊,把香香擄來,說不定是迷戀她的
美色,但現在才知事情並非如此。」
    范殊道:「那是為了什麼?」
    白少輝道:「此人心機極深,他劫持了香香,卻又編了一套謊言,把她騙的深信不
疑,其中必有目的,要救香香,就得先查明他的目的何在?」
    范殊道。「還要如何查法?」
    白少輝道:「這也不難,我想王扇郎君費盡心機,把香香騙來,認作兄妹,自然是
一種手段,兄妹之間,就可無話不談,因此,我想他主要目的,不外想從香香口中,套
問某一件機密之事。」
    范殊道:「大哥說的不錯,這道理明明十分簡單,但你不說,我就會想不到。」
    白少輝續遭:「他要套問香香口氣,自然要下水磨工夫,每天找一段時間,和香香
會閒聊,這段時間,以晚餐之後,最為適宜。
    飯後兄妹隨便談談,原是極為普通的事,因此,我們只要在明晚晚餐時光前去,也
許可以聽到一些眉目,到時再作計較。」
    范殊道:「還要再等一天?我這領隊,實在扮的彆扭死了。」兩人坐了一會,看看
差不多已有一個時辰。
    范殊起身燃亮燭火,走近床前,低頭瞧去,那避毒犀果已自落,這就取過金創藥,
在創口敷好,又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磁瓶,傾了幾粒藥丸,撥開老者牙關,把藥丸倒入
他口中。
    不一回,只見那瘦小老者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
    范殊喜道:「大哥,他醒過來了。」
    白少輝噓道:「殊弟輕聲!」
    那老者望望兩人,口齒啟動,微弱的道:「老朽是兩位救來這裡的麼?我身中毒藥
暗器,已經不行了。」
    范殊笑道:「你劇毒已解,再過一回,就可完全好了。」
    那老者望望兩人衣著,冷然問道:「兩位就是分宮中人?」白少輝接口道:「不錯,
在下姚能,這是咱們陸領隊,朋友高姓大名?」
    那老者臉色微微一變,嘴角上鼻髭翕翕自動,一下翻身坐了起來,冷笑道:「兄弟
坐不更姓,行不改色,人稱飛鼠戴良的就是,陸朋友把我救醒,要想套問口供,那是休
想。」
    白少輝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錯,戴朋友大概是南北幫的人了?咱們並無套問你口
供之意。」
    戴良鼠目滾動,問道:「那麼兩位把兄弟救醒,為了什麼?」白少輝淡淡一笑道:
「沒有什麼,戴朋友先運氣試試,傷毒是否完全好了?」
    戴良活動了一下手腳,再運氣一試,但覺身上劇毒,果然痊好,這就跨下木榻,點
點頭道:「兄弟已經好了。」
    白少輝笑道:「戴朋友如果懷疑咱們,那麼此刻可以走了。」這下倒是大出戴良意
料之外,愕然望著兩人,說道:「兩位這是真心話?」
    范殊忍不住道:「咱們原是無意遇上,出手相救,說過放你,那自然是真的放你了,
不過你出去可要小心一點,別再給咱們惹上麻煩。」
    戴良看兩人說的不像有假,拱手道:「那麼兄弟走了。」
    說完,舉步走近門口,閃身而出。
    范殊氣道:「咱們救了他,說走就走,連謝也不講一聲。」白少輝低笑道:「他還
會回來。」
    范殊奇道:「他回來幹什麼?」
    白少輝笑道:「他外號飛鼠,生性多疑,要走也要回來問問清楚再走。」
    正說之間,室中微風一颯,飛鼠戴良果然疾快的閃了進來。范殊問道:「戴朋友怎
的又回來了?」
    戴良乾咳了一聲,拱拱手道:「兄弟有一事未明,想要請教。」范殊道:「什麼
事?」
    戴良道:「兄弟方才身中唐鎮乾蝴蝶回風鏢,唐門毒藥暗器,除了他特製解藥,天
下無人能解,不知兩位如何解了兄弟身上之毒?」
    范殊道:「朋友是不是還疑心我們是那姓唐的授意的麼?」
    飛鼠戴良道:「兄弟決無此心。」
    范殊從懷中取出避毒犀,揚了揚,冷冷說道:「我是用避毒犀替你解了劇毒,唐門
的毒藥,何足為奇?」
    戴良突然呵呵一笑,拱手道:「兩位看來,只怕並非巫山分宮的人吧?」
    范殊暗暗吃了一驚,道:「何以見得?」
    戴良道:「兩位若是分宮中人,又豈肯救助兄弟?」
    范殊冷哼道:「你回進來,就是為了問這句話麼?」
    戴良老臉一紅,忙道:「陸兄萬勿誤會,據兄弟猜測,兩位決不是分宮中人,兄弟
實是有一困難之事,想懇兩位賜助,不知能否俯允?」
    白少輝道:「戴兄有何困難,不妨說出來聽聽。」
    戴良乃是多年老江湖了,眼看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心知所料不錯,略作沉吟,
說道:「不瞞兩位說,兄弟和地行孫查貴,奉敝幫軍師之命,潛入神女峰,原是投遞書
信來的。不料進入神機堂,就被發現,查貴當場被擒,兄弟見機的快,仍然中了唐鎮乾
的暗器……」
    范殊沒待他說完,搶著問道:「你是要我們助你救出同伴?」戴良道:「那倒不是
的,查貴在昔年和唐鎮乾有舊,暫時或可無慮,救人之事,兄弟也不敢麻煩兩位。」
    范殊道:「那是什麼事?」
    戴良道:「兄弟那封書信雖已送達,但因當時時機甚迫,不及取得回言,無法覆命,
此刻再入神機堂,已無可能。因此想到兩位,陸兄身為領隊,也許可以見到那人,不知
能否替兄弟討個口信?」
    范殊望望白少輝,問道:「這人是誰?」
    戴良道:「是神機堂副堂主薛道陵。」
    「神機堂副堂主薛道陵」這幾個字,聽到白少輝耳中,不禁呆的一呆,暗道:「義
父居然擔任了巫山分宮的副堂主?」一面抬目問道:「戴兄說的薛道陵,可就是薛神醫
麼?」
    戴良笑道:「誰說不是?這位薛神醫,原是幫主多年的老友,最近才接獲消息,得
知他人在巫山分宮,而且還擔任了神機堂副堂主,但據說他的出任副堂主,是因夫人被
留作人質,出於被逼……」
    白少輝想起自己從小由義母扶養長大,此刻聽說義母被留為人質之言,一時心頭大
急,問道:「貴幫主要兩位前來投書,自然是有意救助薛神醫脫險,但不知貴幫對薛夫
人的被留作人質,是否已有妥善安排?」
    戴良道:「兄弟只聽說幫主和薛神醫是多年老友,此次投書,乃是奉軍師之命而來,
至於幫主是否要救助薛神醫脫險,兄弟實在一無所知。」
    白少輝看他說的不像有假,略作沉吟,點頭道:「戴兄要在下兄弟設法向薛神醫討
個口信,此事也並不太難,在下兄弟自當效勞。」
    戴良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他原是多年江湖了,閱歷何等豐富,早已看出自少輝雖是一身衛士裝束,但陸領隊
似乎全都由他作主。
    心中暗暗思索,不知這兩人究竟是何來歷?但人家方纔已經報過姓名,又不便開口
訊問。略作遲疑,拱手道:「兩位高誼,兄弟至為感紉,時間不早,此地不便多留,兄
弟這就告辭,明晚再來聽兩位的消息了。」
    白少輝搖手道;「戴兄且慢,分宮警戒森嚴,出入實有未便,戴兄不妨暫留此地,
兄弟之意,如能在一兩天內,設法救出戴兄同伴,在下兄弟大概也可以離開了。」
    戴良聽的一怔,問道:「兩位……」
    白少輝沒待他開口,笑道:「戴兄既以實情見告,在下兄弟也不敢相瞞,在下自少
輝,這是義弟范殊,咱們能夠尋上巫山分宮,還是蒙貴幫哮天叟石前輩賜借靈犬,一路
領來的。」
    當下就把自己兩人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正說之間,只聽院中起了陣腳步之聲,白少輝耳目靈異,慌忙朝兩人打了個手式,
低聲道;「有人來了!」
    只聽三眼神孫一方的聲音,在院中說道;「陸兄還未睡嗎?」白少輝急以「傳音入
密」朝范殊說道:「殊弟,叫他進來。」一面伸手朝床後一指,說道:「戴兄快躲到床
後去。」
    戴良外號飛鼠,動作靈敏,才一點頭,人已刷的朝床後門去。范殊高聲道:「孫兄
辛苦了,請到兄弟房中坐。」一面吩咐道:「姚能,快去打開房門。」
    白少輝答應一聲,立即開出門去。
    三眼神孫一方已經跨入客堂,側目朝白少輝問道:「姚能,你還沒去睡?」
    白少輝躬身道:「領隊方才聽到信號,也許堂主有事傳喚,要小的在屋中聽候差
遣。」
    三眼神赫的笑道;「陸老哥也真是的,那又不是緊急信號,神機堂發現了兩名毛賊,
據說一個已被擒住,另一個雖被逃脫,也中了唐老兒的獨門暗器,還發什麼警戒信號?」
    隨著話聲,跨進屋來。
    范殊問道:「孫兄知道那被擒的是什麼人?」
    三眼神氣憤的道:「誰知道?那唐老兒平日鬼鬼祟祟的,神秘的緊,連抓住了人,
還是鬼鬼祟祟的不肯吐露風聲,真把咱們都看扁了。」
    范殊道:「那人還留在神機堂麼?」
    三眼神看了范殊一眼,笑道:「陸老哥怎麼攪的,喝醉酒了?咱們分宮不是有個規
定,凡是闖入神女峰來的,除了當場格殺,抓住的人,都得送去天牢……」
    話聲未落,突然「呃」了一聲,雙膝一屈,撲倒地上。
    范殊吃了一驚,目光一抬,只見白少輝站在他邊上,心中有數,不覺問道:「大哥,
是你把他制住的?」
    白少輝點點頭,招手道:「戴兄快請出來。」
    飛鼠戴良閃出身來,看到地上的三眼神,不覺微微一怔,道:「白老弟,制住他於
事無補……」
    范殊眼珠一轉,笑著問道:「大哥大概又要戴兄改扮他了?」白少輝道:「不錯,
他手下有二十八名武士,咱們要救人,如由戴兄改扮,行起事來,就方便的多了……」
    戴良道:「白老弟說的有理,由兄弟改扮第二領隊,至少已掌握了神龍堂全部實
力。」
    范殊道:「只是此人如何處理呢?」
    白少輝道:「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凶陡,我已點了他死穴。」
    飛鼠戴良動作極為快速,幾句話的工夫,已剝下三眼神衣眼,穿到他的身上。
    白少輝取出花大姑送給自己的消形散,挑了少許,撒到三眼神屍體之上,頃刻之間,
就化作了一灘黃水。
    范殊瞧得驚奇不正,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是什麼,竟有這般厲害?」
    白少輝道:「是魔教中秘製的消形散。」
    談話之時,很快從懷中取出易容藥丸,替戴良改成三眼神孫一方的容貌,一面笑道:
「戴兄現在可以回到對面房中安心睡覺去了。」
    戴良攪鏡自照,不覺讚歎道:「白老弟易容之術,果然高明已極,只怕昔年黑煞游
龍桑大快也不過如此了!說到這裡,心中不禁一動,暗道:「莫非這姓白的,就是黑煞
游龍的門人?」
    白少輝笑道:「彫蟲小技,戴兄過獎了。」
    戴良道:「白老弟要兄弟改扮孫一方,想必在行動上,已經胸有成竹了?」
    白少輝搖搖頭,道:「這是權宜之計,兄弟那有什麼成竹?既然來了,只好走一步,
算一步,兄弟和薛神醫有過數面之緣,明日先設法見到了他,再作計較,今晚時間不早,
戴兄,殊弟都該休息了。」
    戴良扮了三眼神孫一方,自然堂而皇之的到對房休息。
    白少輝也回轉後屋,悄悄拍開徐榮穴道,便自解衣上床。
    但想起一手把自己扶養長大的義母,被對方留為人質,心頭一陣焦灼,眼前也頓時
浮現出義母慈祥的笑容,她老人家身體贏弱,如何禁受得起丈夫離散,兒子不知去向的
打擊?一時但覺自己空自學會了一身武功,生身父母下落未明,義父母養育之恩未報,
實在愧為人子。眼中一陣濕潤,淚水忍不住滾滾而下。
    天色破曉,他雙目通紅,絲毫沒有睡意,對面床鋪上的徐榮,已然翻身坐起,穿衣
下床了,大聲叫道:「姚能,你睡的真死,還不趕快起來,該咱們接班的時光了,領隊
只怕已經等著了呢?」
    白少輝答應一聲,起身下床,兩人匆匆盥洗,急步走到范殊的房前,敢情范殊也沒
有睡好,已經起來了。
    白少輝怕范殊不諳內情,忙道:「領隊要不要親自去巡視一遍?」
    說話之時,暗暗使了個眼色。
    范殊點點頭道:「我自然要去瞧瞧。」接著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
    兩人躬身退出,范殊也跟著走出,這一路,自然仍由徐榮,姚能走在前面領路。
    到了前面,二十六名武士,已然各跨腰刀,列隊站立,一見領隊走出,同時躬身為
禮。
    徐榮心頭暗暗嘀咕,忖道:「平日都是領隊走在前面,今天怎的要自己兩人領先
了?」
    心頭想著,不禁抬目望望姚能,白少輝朝他呶呶嘴,兩人走在前面領路。
    范殊一手托著下巴,大模大樣的跟在兩人身後,二十六名武士,步履輕捷,跟在范
殊身後,絲毫聽不見落步之聲。
    白少輝心中暗暗忖道:「這些武士們,看來都是久經訓練,身手個個不弱!」
    分宮內外,都有崗位,武士們一路行去,替下了第二隊的弟兄。
    白少輝暗暗留神,原來龍堂弟兄的崗位,只在分宮左邊一半,不用說,右邊一半是
由神機堂負責了。
    再看所佈崗位,這左邊一半,也僅到第三進為止,第四、第五兩進,另有一隊穿黃
衣的人巡邏,那敢情已是分宮主住的地方了。」
    整座分宮,在警戒上似是十分疏忽,武士們的輪值,也只是疏疏落落的擺個樣子罷
了!
    當然,真是要有強敵臨境,這些武士們身手縱然矯捷,也發生不了作用,何況江湖
上有誰吃了豹子膽,敢向烷花宮巫山分宮輕捋虎鬚?更何況從穿心店起,山下已有衡山、
少林兩派的人,守護入山孔道,又能有幾個人進得來?范殊率同姚能、徐榮,在分宮內
外巡視了一遍之後,回到屋中。
    飛鼠戴良(扮成第二隊領隊三眼神孫一方)從屋中迎出,大聲笑道:「陸老哥回來
了,哈哈,辛苦,辛苦。」
    隨著笑聲,跟在范殊身後,跨進房來。
    白少輝和徐榮兩人,因未奉領隊吩咐,只在階前站定,過了一會,只聽范殊沉聲的
說道:「姚能進來。」
    白少輝趕緊應了聲「是」,急步走入房中,大聲說道。「領隊有何吩咐?」
    范殊悄聲道:「大哥,從方才佈崗的情形看來,神龍堂和神機堂界限機嚴,要去面
見薛神醫,只怕不容易呢?」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我倒有個計較,戴兄請把薛神醫住處,說個大概情形,兄弟
想此刻就去。」
    范殊喜道:「原來大哥已經想出辦法來了!」
    戴良就把薛神醫住處,詳細說了一遍。
    白少輝—一記住然後走近窗前案頭,取過筆硯,展開箋紙,儒墨揮毫,寫了一封書
信。
    范殊看的笑道:「大哥這法子不錯。」
    白少輝笑道:「不然,如何能夠看得到他?」一邊說話,一邊取過信封寫了「面呈
現薛副堂主親啟」字樣,摺好信箋,裝入信封,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連同信封,一起
拿在手中,一面朝范殊說道;「戴兄江湖經驗豐富,有他在這裡,大概不會有什麼事,
我去去就來。」
    戴良連連拱手道:「一切拜託白老弟了。」
    白少輝道:「戴兄好說。」說完,轉身朝外行去。
    出了院落,就一路急走,穿過迴廊,行近西首一道院門,挺挺胸脯,一腳跨了進去。
院中站著兩名灰衣佩刀漢子,瞧到自少輝、齊齊走了過來,左首一個點頭招呼道:「姚
老哥,有什麼事嗎?」
    白少輝連忙拱拱手笑道:「兩位老哥請了,兄弟奉上面差遣,求見薛副堂主來的。」
    右首一個道:「可有令牌?」
    白少輝聽的暗暗一怔,笑道:「令牌可沒有,這是堂主一親筆函,不知管不管用?」
    說完揚了揚手中書信。
    右首一個遲疑的道:「姚老哥,你這瓶裡是什麼?」
    白少輝聳聳肩,道:「堂主只是交待兄弟,把書信連同這個磁瓶,一起送與薛副堂
主,至於瓶裡是什麼,那就非兄弟所知了。」
    左邊一個朝他手上看了一眼,笑道;「這是上面規定的事,但姚老哥持有韓堂主的
親筆信,自然又作別論。」
    白少輝笑笑道:「兩位老哥,如果一定要驗看令牌,那麼兄弟只好回去請了令牌再
來。」
    左首一個在白少輝肩上推了一把,笑道:「小章只是隨便問上一句,大家都是老弟
兄了,千萬不要認真,快進去吧。」
    白少輝道:「老可說這話可就不對了,咱們老弟兄歸老弟兄,但這是上面交待下來
的,可不是兄弟的事。」口中說著,人已昂然往裡走去。
    神機堂的戒備,可比神龍堂森嚴的多了,每進院子,每個角落上,都有灰衣武士值
崗,白少輝仗著手上持有神龍堂主的親筆函,一路通行無阻。
    不大工夫,便已到了西首一座偏院之中,但見門口像門神般站著兩個灰衣武士。
    院中搭了一個花架,盛開著白色小花,纍纍如球,清香撲鼻,兩邊放著不少盆栽花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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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51:11 |只看該作者
白少輝行到門首,朝兩名武士點點頭道:「兄弟奉韓堂主之命,送信來的。」
    那兩名灰衣武士敢情並不認識姚能,問道:「把信交給我們就是。」
    白少輝道;「兄弟奉堂主之命,必須面呈薛副堂主。」
    左邊一個道:「不成,你可把信留下,咱們自會替你呈送進去,沒有堂主的令諭,
任何人都不能擅入。」
    白少輝聽的一怔,暗暗付道:「看來他們是奉派監視義父的人了!」心轉轉動,不
覺臉色一沉,冷笑道:「這是韓堂主的親筆函,特地著兄弟送來,必須面呈薛副堂主,
你們不讓兄弟進去,究竟是瞧不起兄弟?還是瞧不起神龍堂主?」
    左邊一個冷冷說道:「不准任何人擅入,這是堂主規定的,咱們兄弟,旁的一概不
知。」
    白少輝怒喝道:「你們膽敢藐視堂主,我找你們唐堂主評理去。」
    他這大聲吆喝,原是要驚動裡面的人!
    果然,喝聲出口,瞥見從院中急步奔出四名灰衣武士,沉喝道:「什麼人在這裡吵
嚷?」
    白少輝看在眼裡,暗道:「好哇,原來這座偏院之中,還埋伏著不少人,難怪飛鼠
戴良和地行孫查貴,一到裡面,就被他們發覺了。」只聽左邊一個朝自己一指說道:
「就是他,說是奉了韓堂主之命,要見薛副堂主。」
    那奔出來的四個武士中有人冷笑道:「就是神龍堂的人,也不能在這裡大聲叫嚷?」
    白少輝道:「兄弟奉命而來,這是韓堂主的親筆函,非面呈薛副堂主不可。」
    正說之間,突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問道:「是什麼人?」
    四人中間另一個漢子道:「好了,好了,甘管事出來了。」
    白少輝舉目望去,只見階上正有一個身穿灰長衫的老者,緩步走了出來。
    兩個守門的武士慌忙躬下身,道:「是神龍堂送信來的。」
    白少輝也趕忙走上一步,欠身道:「小的姚能,奉堂主之命,有親筆函一封,面呈
薛副堂主,是他們兩人,阻攔小的,不准小的進去。」
    那甘管事只是冷冷的望著白少輝,過了半晌,才道:「信呢?」白少輝見他面目陰
森,心知這甘管事必善心機,定是奉派監視義父的人,這就把手上信柬,朝他面前送去,
但卻並沒放手,面說道:「甘管事明鑒,咱們堂主交待,這封信必須薛副堂主親拆。」
    甘管事冷森目光落到這封信之上,果見上面定著「面呈薛副堂主親啟,韓緘」字樣,
他敢情知道玉扇郎君不大好惹,微微頷首道:「隨我進去。」轉身往裡行去。
    白少輝心中暗暗得意,自己這一著果然有效,一面趕緊應了聲「是」。
    甘管事邊走邊道:「你手上拿的瓶子,是什麼藥丸?」
    白少輝跟在他身後,答道:「小的也不知道,堂主只吩咐小的,和這封信一併呈薛
副主,不得交到任何人手裡。」
    甘管事沉唔一聲,領著白少輝穿過客堂,到了一間精緻的書房門口,躬身道:「薛
副堂主,神龍堂韓堂主著人送書信來了。」
    只聽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說道:「甘兄請他進來。」白少輝聽出那正是義
父薛神醫的聲音,心頭不覺起了一陣激動。
    甘管事恭謹的欠身應「是」,領先舉步朝裡走去。
    白少輝跟在他身後跨入書房,只見一把大圈椅上坐著一個身穿團花藍袍的老人,緩
緩地從椅上站了起來。
    甘管事慌忙趨前一步,躬身道:「神龍堂下衛士姚龍,奉了韓主之命,有親筆函一
封,求見副堂主。」
    薛神醫頷首問道:「甘兄看過了麼?」
    甘管事恭敬的道:「韓堂主信封上寫了副堂主親啟,屬下不敢擅拆。」
    白少輝只覺半年不見,義父竟然蒼老了許多,連發白的兩須,已然全白,心頭不禁
一陣淒楚,趕忙低下頭去,上前躬身道:「敝堂韓堂主,問候薛副堂主,有親筆函一封,
恭請過目。」
    說著雙手呈上書信。
    薛神醫一手接過,緩緩拆開信封,抽出信箋,只見上面寫道:「道陵副堂主道席:
敬啟者,弟此次外出,無意中獲得一瓶藥丸,似是專解某種迷藥之藥,經弟試驗,發現
此藥功效,竟在弟獨門解藥之上。此一發現,實使弟深感驚異,但弟對本草藥學,愧無
研究,未能辨別究系何等藥物,配合而成,素稔吾。
    見精通藥理,為特隨函附奉該藥數丸,務請吾見有以教之,此事極為機密,幸勿外
洩也,弟韓奎頓首再拜。」
    筆走龍蛇,一手行書,寫的漂亮已極!
    那甘管事站在薛神醫邊上,雙目斜睨,信上字句,自然全已看在眼裡,但是當他們
看到「此事極端機密,幸勿多洩」心頭不禁一凜,暗道:「韓堂主出名的心狠手辣,再
有總監替他撐腰,自己縱然奉有密令,監視薛神醫,但如若知道自己偷看了他的機密信
件,自己這條命,只怕無法保全了!」
    想到這裡,急忙移開視線,偷偷朝自少輝望去,還好,他只是低頭恭立,並沒有看
到,心頭暗暗舒了口氣。
    薛神醫看完書信,臉上神情也似有異,只見他又重複看了一遍,雙眉微攏,緩緩抬
起頭來,目注白少輝,問道:「韓堂主要你送來的藥丸呢?」
    白少輝心中暗道:「義父想必已經看出自己的筆跡來了!」一面趕忙把手中磁瓶,
雙手遞上。
    薛神醫問道:「韓堂主可曾交待你什麼話麼?」
    白少輝躬身道:「韓堂主只交待小的,這封信和這瓶藥,必須親手送呈薛副堂主,
不准任何人拆閱,並要小的等候回音,旁的就沒有了。」
    甘管事趁機欠身道:「副堂主如無吩咐。屬下告退。」
    薛神醫點點頭道:「甘兄請便。」
    甘管事又躬了躬身,便自退出。
    白少輝聽他去遠,急忙悄聲道:「爹,孩兒是少華。」
    薛神醫聽的驀地一震,臉色大變,駭然道:「果然是你,快別作聲!」
    他目光轉動,乾咳一聲,才道:「韓堂主既然要你等候回音,那你就隨老朽到丹室
稍坐,此事只怕老朽也沒有把握。」
    說完,一手拿著青磁小瓶,轉身打開一道門戶,舉步朝裡走。白少輝應了一聲
「是」,跟在義父身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密室,兩邊木架上放著大大小小的藥瓶,不用說是薛神醫的練藥之所。
    白少輝跨入室中,薛神醫很快關上了厚重大門,吁了口氣,道:「孩子,你怎會找
到這裡來的?」你膽子也太大了!」
    白少輝撲的跪了下去,忍不住流淚道:「爹,孩兒不孝,竟讓你老人家身陷魔窟,
受人脅逼,孩兒是救你老人家來的。」
    他從小叫慣了爹,如今雖知薛神醫不是生身之交,但一時也改不過口來。
    薛神醫臉色一黯,勉強笑道:「孩子,起來,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為父在這裡
不是很好麼?幾時受人脅迫?何用你來救我?」
    白少輝聽的一楞,薛神醫接著點頭道:「為父並不是怪你,何況這也是你的一番孝
心,只是你年紀太輕,容易輕信江湖傳言,才貿然親身犯險,喬裝而來。韓堂主這封信,
不用說自然也是你偽造的了,目前趁他們尚未發覺,聽為父的話,趕快離開這裡。」
    白少輝自然聽得出義父言不由衷,無非是怕自己不知厲害,平白送了性命,才催自
己快走。心念一轉,故意抬目道:「爹,難道還不知道媽已被他們擄來,留作人質麼?」
    薛神醫那會不知道妻子被人留作人質,不然,他也不會憚心竭智,替浣花宮配製
「悅服丹」了。但他聽白少輝一說,身軀不禁微震,張目道:「孩子,你這話聽誰說
的?」
    白少輝流淚道:「爹,你老人家不用再瞞孩兒了,媽究竟被他們囚在那裡?孩兒自
問一定可以把媽救出。」
    薛神醫長歎一聲,搖頭不語,過了半晌,問道:「你加入了南北幫?」
    白少輝道:「孩兒不是南北幫的人,哦,你老人家認識南北幫主?」
    薛神醫道:「不認識,昨晚南北幫主差人送來一信,曾說為父是他甘年故交,三日
之內,他自會派軍師相迎,但為父想來,其中只怕有詐。」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如何認為他有詐?」
    薛神醫歎息道:「江湖上的幫會,那有什麼好事?他們無非是想要為父的替他們配
制害人的藥物罷了。」
    白少輝道:「爹,時光不多,你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娘被囚在什麼地方?」
    薛神醫忽然臉露淒容,說道;「孩子,你聽為父的話,趕快離開此地,你娘,雖被
他們留作人質,但決可無害,這一點,只要看為父就知道了。他們對為父十分敬重,自
然也不會虧待你娘,此事為父自有計較,目前最要緊的是你趕快離開此地。」
    白少輝道:「你老人家究竟有何打算呢?」
    薛神醫道:「他們要為父練制三種藥物,為父曾和他們有約在先,除了目前已完成
一種之外,但等其餘兩種,練制完成,自會釋放我們的了?」
    白少輝道:「爹相信他們?」
    薛神醫苦笑道:「不相信也得相信,你娘落在他們手裡,為父又有什麼辦法?」
    白少輝心中一動,說道:「是了,媽說不定就被關在這裡天牢之中。」
    薛神醫搖頭道:「不在這裡,每次你娘寫來的信,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收到,
孩子,總之,你要聽為父的話,出去之後,務必速即離開此地。」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不救出義母,義父決不肯離此而去,以目前的情形而言,
義父身為神機堂副堂主,地位已是不低,而且還有兩種藥物,尚未完成,自可相安無事。
自己身為青鸞壇護法,又有浣花夫人親賜的符令,要想查探義母下落,自非難事,不如
等救了義母,再作道理。」
    想到這裡,但覺心頭一寬,說道:「爹只管放心,區區巫山分宮,孩兒自問足可進
出自如,但孩兒有一件事,必須稟明你老人家。」
    薛神醫自然不知白少輝蒙無名道長垂青,練成曠世無儔的「九轉玄功」,聞言怔的
一怔,注白少輝問道:「你有什麼事?」
    白少輝道:「孩兒之意,你老人家還未完成的兩種藥物,最好拖延些時日,一月之
內,孩兒定可把娘救出了。」
    薛神醫心頭一震,疑信參半,歎了口氣道:「唉,這種害人之藥,為父如若真心替
他們煉製,也不用拖到今天了,只是此事千萬魯莽不得。」
    白少輝道:「這樣就好,你老人家保重,孩兒就要走了。」
    薛神醫道:「孩子,慢點,且說與為父聽聽,你有把握?」
    白少輝道:「孩兒如無十分把握,焉敢在你老人家面前跨口?只是此刻時間不多,
孩兒遭遇說來話長,一時無暇稟明,但爹放心就是了。」
    薛神醫雖半信半疑,但也看得出自少輝眼中神光湛湛,如挾霜刃,分明是身具上乘
內功的人,才有這等神光!但心頭依然放心不下,叮囑道:「孩子,浣花宮神功蓋世,
武林中已有不少一等一的高手,都被他們收為己用。你縱然得遇名師,小有成就,但要
和浣花宮為敵,那是無異以卵擊石。
    白少輝道:「爹只管放心,孩兒自有把握,救出兩位老人家的。」
    薛神醫沉吟不語,過了半晌,才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為父也只好由你了。說完,
取過筆硯,寫了回信,連同青磁藥瓶,遞到白少輝手上,一面鄭重道:「如無把握,千
萬不可輕舉妄動,為父只要一日不完成兩種藥物,浣花官還不至對為父不利。」
    白少輝接過信柬,說道:「孩兒自當道記。」
    薛神醫開啟木門,親自送了出來,一面說道:「多多拜上韓堂主,老朽不送。」
    白少輝躬身道:「薛副堂主言重,小的告辭了。」
    說完,大步走出書房。
    那甘管事聽到白少輝出來,滿臉堆笑,招招手道:「姚兄弟留步。」
    白少輝一手持著薛神醫的回信,走了過去,悄聲問道:「甘管事叫住小的,可要看
看薛副堂主的回信嗎?」
    甘管事連連搖手道;「不必,不必,這是副堂主寫給韓堂主的函件,在下豈敢擅閱,
在下叫你姚兄弟,就是待會韓堂主問起來。
    就說在下一見信封,就知是韓堂主的親筆,領你親見副堂主,信是由你親呈副堂主
的事,在下只是站在門外並未進去。」
    白少輝點頭道:「管事吩咐,小的自當遵命。」
    甘管事拍著白少輝肩膀諂笑道:「在下早知你姚兄弟是韓堂主的親信,咱們都是老
兄弟了,今後要你姚兄弟多關照。」
    白少輝道:「管事這般說法,小的如何敢當?韓堂主等著回話,小的告退。」
    甘管事連聲道;「是,是,姚兄弟請便。」
    白少輝欠身一禮,匆匆退出,一路疾行,自然也無人盤問。」回到住所,只見徐榮
和兩名青衣佩刀漢子,一齊垂手站在階前,心知這兩名青衣漢子,敢情是第二隊領的衛
士。
    當下匆匆向三人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向階上走去。
    只聽范殊在房中問道:「姚能回來了麼?」
    白少輝應了聲「是」范殊又道:「進來。」
    白少輝跨入房中,只見飛鼠戴良和范殊正在據案對酌。
    范殊低聲道:「大哥怎地去了這許多時間,小弟和戴老哥真替你耽心。」
    戴良急急問道:「白老弟看到了這薛神醫了麼?他如何表示?」
    白少輝搖搖頭道;「薛神醫告訴兄弟,貴幫主那封信上,曾說三天之內,當派貴幫
的軍師,親來迎接……」
    戴良沒待說完,突然臉露喜色,口中赫的出聲來,問道:「白老弟,那信上說咱們
軍師真的三天內會來?」
    白少輝道:「兄弟是聽薛神醫說的……」
    戴良說:「那就沒有問題了,唔,三天之內,那是昨天、今天,最多就是明天了。」
    白少輝搖頭道:「不成,薛神醫被迫擔任副堂主,那是因為薛夫人被留為人質……」
    戴良道:「軍師一到,天大的問題,都可迎刃而解,十個薛夫人,都救得出去。」
    范殊聽的奇道;「戴老哥,貴幫軍師很厲害吧。」
    戴良大拇指一翹,說道:「豈止厲害,就是說他天下第一奇人,也當之無愧。」
    范殊道:「那是大大有名的人了,不知姓甚名誰?」
    戴良被他問的一呆,搖搖頭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據說咱們軍師,是幫主和副
幫主三顧茅廬,禮聘出山的,他不但讀盡了天下的書,胸羅萬有,學究天人,就是諸葛
孔明再復生,只怕也要甘拜下風了。」
    白少輝道:「既是貴幫軍師,戴兄怎會連他姓名都不知道?」戴良笑道:「他自號
賽諸葛,瞥幫自幫主以下,全都稱他軍師,只怕除了幫主、副幫主,誰也不知他的來
歷。」
    白少輝聽他把軍師說的如此神秘,心中並未深信,一面說道:「貴幫軍師,雖有諸
葛之能,但薛神醫因夫人被留作人質,也決不肯離此而去。」
    戴良滿滿斟了杯酒,一飲而盡,笑道:「沒問題,敝軍師到了,自有辦法。」
    他似是對軍師十分信賴,只要軍師一到,什麼事都沒問題。
    白少輝心中卻只是記掛著義母的下落,雖聽義父說過,義母的來信,往往需十天半
月,才能收到。但這一點,也許是這裡分宮主持的一記手法,他知道巫山分宮有一座
「天牢」,說不定義母就被囚在天牢之中。
    他急於想去探探天牢,但眼看戴良一付篤定泰山的模樣,心中暗暗皺下了眉,說道:
「兄弟方才去見薛神醫,他堅決表示不願離此而去,兄弟和薛神醫雖僅有數面之雅,但
是和他今郎,卻交稱莫逆,因此,兄弟之意,想在貴幫軍師未來之前,先去查探一下薛
夫人的下落。」
    戴良道:「白老弟要到那裡去查?」
    白少輝道:「天牢。」
    戴良道:「白老弟已經知道薛夫人就被囚在天牢裡麼?」
    白少輝道:「兄弟也只是猜想而已,此地既有一座天牢,薛夫人可能就是被囚在天
牢中,而且和戴兄同來的地行孫查貴,也被囚在裡面。咱們如能在貴幫軍師趕來之前,
先把人救出,豈不是好?若是無法救人,至少也該摸清天牢究在哪裡?有些什麼人防
守?」
    戴良一拍大腿,呵呵笑道:「有道理,咱們有兩個現成的領隊在這裡,自該把底細
摸清了才是。」說到這裡,一面問道:「白弟兄要什麼時候去?」
    白少輝道:「兄弟就是要大家商量商量,才能決定。」
    戴良沉吟道:「兄弟之意,天牢的防守,夜晚要比白天嚴緊得多,咱們是現成的領
隊,不如以巡查為名,找個藉口,就可進去,因此,白天去比夜晚去好。」
    白少輝道:「兄弟也如此想法,只是要進入天牢,只怕是要有令牌才行。」
    說著,把才纔前去神機堂,守門武士索閱令牌之事,說了一遍。
    戴良皺皺眉道:「咱們是神龍堂名下,那自然是要本堂的令牌才行了……」他口氣
頓一頓,一手拈著分幾根鼠髭,道:「此刻要是在晚上,兄弟倒還可以設法去把令牌弄
來,但此刻還只有午牌時光,這辦法可行不通。」
    原來他外號飛鼠,自然擅長穿偷之術了!
    范殊道:「大哥,沒有令牌,咱們不如到了那裡,看情形再作道理。」
    白少輝搖頭道:「不成,他們既稱天牢,自然十分堅固,至少也有一兩道鐵門,如
若沒有令牌,不開鐵門,我們便一點也奈何他不得,而且還會立時敗露了行藏……」
    話聲還未說完,戴良已經尖著嗓子叫道;「徐榮,進來。」
    徐榮站在階前,聽到呼喚,立時應了聲「唷」,匆匆進來,躬身道:「孫領隊可有
吩咐?」
    戴良道:「我那兩個渾球,還在不在了。」
    他連自己兩名衛士的名字,也叫不出來,只好藉著三分酒意,叫他們渾球,這份口
氣,倒確乎和三眼神孫一方極相近似。
    徐榮躬身道:「張龍、王虎全在階下伺候。」
    戴良揮手道:「真是兩個渾球,這是什麼時候了,還不吃飯去?」
    徐榮道:「領隊沒有吩咐,他們還當有事。」
    戴良道:「有什麼屁事,現在我不是吩咐他們去了麼?」
    范殊心中暗道:「這位戴老哥,當真把三眼神扮得像極了,自己昨晚和三眼神見面
之初,想說幾句粗魯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徐榮躬身應「是」,正待退下!
    戴良又道:「慢著,告訴他們,吃飽飯,趕緊就回來,咱們還有正經事要辦。」
    徐寧又應了聲「是」,返身退出,打發張龍、王虎回隊吃飯。戴良又喊道:「徐榮,
進來。」
    徐榮心頭暗道:「孫領隊今天怎麼回事?打發他手下衛士吃飯去了,卻老是把自己
支來支去的。」
    心中想歸想,口裡還是趕緊應聲「唷」,趨步上前,垂手道:「孫領隊還有什麼吩
咐?」
    戴良回頭道:「姚能,你到門口守著。」白少輝不知他有什麼事,但飛鼠戴良在江
湖上也算得是一號人物,至少見多識廣,叫自己守在門前,必有他的道理,當下欠身應
是,大步跨出房,在門口站定。
    徐榮滿臉驚疑,瞧瞧范殊,再瞧瞧戴良,垂手肅立,不敢作聲。
    戴良面情一肅,目注徐榮,問道:「徐榮,你可曾見過本堂今牌?」
    這話問的突兀,徐榮一怔,答道:「小的見過。」
    戴良道:「很好,你說今牌如何形狀?」
    徐榮道:「令牌為巫字形銀質,上穿紫繩。」
    戴良道:「正面如何?」
    徐榮道:「正面刻十二峰,鏤空令字。」
    戴良道:「反面。」
    徐榮道:「反面刻一龍首,隱在雲中。」
    戴良道:「不錯。」
    伸手入懷,摸出一個磁瓶,傾了不少藥末,和入酒中,一手放到桌邊上,然後說道:
「你把這酒喝了。」
    徐榮抬頭望著范殊,遲疑道:「領隊……」
    戴良沉吟道:「本座叫你喝,你還不快喝?」
    徐榮無可奈何的伸手取過,一口喝了下去,戴良笑了笑,問道:「徐榮,你知道喝
下去的是什麼酒嗎?」徐榮道:「屬下不知道。」
    戴良道:「這是本座秘製的子午穿腸毒酒。子不見午……」
    徐榮聽的臉色慘變,葉的跪了下去,顫聲道:「孫領隊開恩,屬……屬下……」
    戴良道:「你站起來,本座話還沒有說完。」
    徐榮道:「但……屬下服下毒藥。」
    戴良哼道:「本座既要你眼下毒藥,自然也有解藥。」
    徐榮叩頭道:「屬下求求領隊,高抬貴手。」
    戴良怒道:「你跪在地上,本座就會給你解藥麼?」
    徐榮心頭一動,慌忙爬了起來。
    戴良續道:「你雖服下午不見子的穿腸毒藥,但不到今晚子時,決不會發作,只要
你服從本座,辦好一件事,本座自會在今晚亥末子初,賜你解藥。」
    徐榮葉的跪了下去,叩頭如搗蒜,口中說道:「領隊如有差遣,屬下赴湯蹈火,決
不皺眉,還望領隊早些賜與解藥。」
    戴良道:「本座此藥,不到亥末,服了也是無效,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好辦,還不
跟本座來?」說完,起身往對面房中走去。
    徐榮硬著頭皮,跟了過去,兩人進入房中,立即把房門關了起來。
    范殊瞧的暗暗納罕,心中忖道:「這位戴老哥不知要什麼花樣?」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時光,張龍、王虎已經吃飯回來,在階前站停,范殊要白少輝到
自己房中進餐。
    又過了一刻工夫,才見戴良從房中走出,目光一瞬,朝張龍、王虎點點頭道:「你
們已經回來了,很好,咱們立時要有行動。」
    張龍、王虎趕緊躬身應「是」。
    戴良瞧也沒瞧,大步走入范殊房中,尖笑道:「陸兄,是時候了吧?」
    范殊愕然不知所云,戴良微微一笑,輕聲道:「東西弄好了,咱們可以走了。」
    范殊驚奇的道:「戴老哥偽造了一面令牌?」
    戴良心中暗道:「看來這姓范的小伙子,是個初出道的雛兒,這還用問?」一面含
笑道:「也可以說是真的了。」
    兩人跨出房門,徐榮、姚能、王虎已在階前伺候。
    戴良一揮手,徐榮、姚龍立時手按刀柄,挺起胸膛,走在前面領路。接著是范殊、
戴良,身後緊跟著張龍、王虎一行六人離開住處,直向後進行去。
    這一帶,都是神龍堂的轄區,自然通行無阻,一回工夫,到了第三進院落前面。
    白少輝和徐榮兩人並肩走在前面,只見一道清水磚牆擋住了去路,正面兩扇黑漆大
門,緊緊閉著。
    徐榮上前一步,舉手叩了三下銅環。
    只見門上一個方形小窗,倏然打開,現出一張面孔,問道:「什麼人?」
    徐榮道:「快去通報胡管事,神龍堂陸領隊、孫領隊來了。」那人自然看到門前站
著的天狼煞陸長生、三眼神孫一方,連忙陪笑道:「徐老哥請兩位領隊稍待,兄弟立即
進去通報。」
    說完,關上窗口,敢情進去通報了。
    不大工夫,兩扇大門啟處,從裡面迎出一個身穿藍衫的黃臉漢子,拱手笑道:「陸
兄、孫兄請了,快請到裡面坐。」
    范殊、戴良同時拱手還禮,說了句:「胡兄請。」
    一行進入大門,兩扇黑漆大門,立時又關了起來。
    胡管事抬手肅客,陪著兩位「領隊」,走入大廳,徐榮、姚能、張龍、王虎等四人,
卻在階前分兩旁站定。
    范殊抬頭一看,只見大廳正中,高懸一方朱漆金字匾額,寫著「天囚堂」三個大字,
心頭不禁怔了一怔,暗想:「這一情形,倒和神龍堂極相近似,但巫山分宮下面,明明
只有神龍,神機兩堂,這裡怎的又多出一個『天囚堂』來?」
    再看大廳上首,一道粉壁上,畫著一幅「丹鳳朝陽」,兩邊放置著八把椅幾,唯一
和神龍堂不同之處,就是上首並沒有單獨放一把大交椅——堂主的座位。
    心中又覺釋然,暗想:「敢情這天囚堂只是天牢的代名,試想天牢之中,那來的堂
主?其實管理牢房之事,派上個管事,也差不多了。」
    胡管事把兩人讓進了大廳,連連抬手,陪笑道:「請坐,請坐,陸兄、孫兄兩位同
來,倒是難得的很,不知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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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53:17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 天囚堂主
    戴良江湖閱歷何等老到,自然聽的出胡管事的口氣,這是說,平日押解人犯,都是
領隊親自押送來的,但從沒兩個領隊,同時來過,他自然感到有些意外。心念一動,不
覺臉色凝重,探手從懷中摸出一面銀牌,說道:「兄弟和陸兄是奉堂主之命,到牢中查
看來的。」
    胡管事陡然動容,驚奇的道:「韓堂主要兩位查看天牢?」語氣之中,似是深感意
外!
    戴良點頭道:「不錯,胡兄可要驗看堂主的令牌?」
    胡管事勉強笑道:「那倒不用了。」
    戴良接著解釋道:「那是因為堂主得到一項驚人的消息,據說牢中囚犯,可能有
變……」
    胡管事吃驚道:「有這等事?」
    戴良笑了笑道:「這是十分機密之事,堂主才命兄弟和陸兄前來查看。」
    胡管事道:「此事……」
    戴良不待他說完全,起身道:「兄弟奉命行事,不能多有耽隔,就煩胡兄打開牢門,
讓咱們進去。」
    胡管事目中寒芒一閃,立即陪笑道:「孫兄既然如此說了,兄弟這就替兩位領路。」
    說完,起身走到上首,在壁間輕輕一按。
    但聽一陣『軋軋,沉震,中間寫著『丹鳳朝陽,的粉壁,徐徐朝兩邊分開,露出了
一道門戶。裡面是一條坡度平坦的隧道,斜斜向下延伸。
    戴良一招手道:「來呀!」
    四名衛士立即急步奔上廳來。
    戴良吩咐道:「姚能隨咱們同去,你們三人,可守在此地。」四名衛士躬身應
『是』,徐榮、張龍、王虎三人,立即手按刀柄,在隧道入口,分左右站定。
    胡管事臉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平復,雙手一拱,滿堆笑臉說道:「陸兄、孫兄,請
隨兄弟下去。」
    說完,當先朝隧道走去。
    范殊、戴良、白少輝三人,跟在他身後,魚貫而下,但聽身後又是一陣陣軋軋之聲,
兩道沉重鐵門,已然重又闔起。
    這條隧道,坡度平坦,兩邊壁上,每隔一丈,便有白銅磁罩的燭台,燈光柔和明亮,
但行經之處,燈火便自動熄去。
    行約十丈,前面忽然有了三級石階,拾級而上,左右兩邊各有一道三尺來高的石欄,
欄杆上雕刻著九顆手工精細的獅頭。
    廳上四支青石抱柱,各鐫著金字長聯,不及細看,行到此處,身後燈光已然全熄!
    望去裡面像是一座寬廣的大殿,殿頂高懸一盞玻璃燈,燈光慘綠,剎那之間,使人
如入地獄,陰氣森森!
    胡管事跨上石階,忽然停步,舉手連彈,打出三顆石子,但聽「咯」「咯」「咯」
三聲鼓響!
    原來走廊左邊,懸著一個大鼓。
    鼓聲乍起,只見從殿後兩邊,緩步走出八個皂衣人,每人手上捧一柄鬼頭刀,走近
中間一張橫案,立時像雁翅般分兩邊站定,口中同時發出低沉的「呵」聲。
    這情形宛如大老爺升堂一般,直瞧得范殊、白少輝兩人,心頭暗暗納罕,就是見多
識廣的老江湖飛鼠戴良,也有些莫測高深!
    就在此時,忽聽殿上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胡其錦進來。」
    范殊等三人全都吃一驚,急急凝目瞧去,只見殿上橫案後面,不知何時,已經有一
個人據案而坐。
    因相距尚遠,燈光又十分幽暗,只看那人身穿紅袍,生得一臉絡腮鬍子,瞧不清他
面貌。
    三人心頭不覺同時一震,暗道:「不知此人是何身份?」
    胡管事轉過身來,低聲道:「陸兄,孫兄且請稍待。」
    不待兩人回答,已經急步走了進去。
    殿外三人自然全都注意著胡管事的行動,只見他走近案前,朝紅袍人鞠躬如也,低
低說了一陣。
    但聽紅袍人沙啞的道:「叫他們進來。」
    胡管事躬身領命,轉身向外,大聲說道:「堂主請陸領隊、孫領隊進殿。」
    「堂主」,紅袍人果然是天囚堂主了!
    戴良低聲道:「范老弟和他答話之時,可得小心!」
    范殊點點頭,和戴良並肩朝殿上行去,啟少輝緊跟在兩人身後而入。
    走近案前,范殊、戴良同時朝上躬身道:「神能堂下陸長生、孫一方參見堂主。」
    紅袍人目光如炬,啞聲問道:「韓堂主要你們查看天牢來的麼?」
    戴良應道:「堂主說的極是,在下奉韓堂主之命,正是查看天牢來的。」
    紅袍人道:「很好,本座方纔曾聽胡其錦報告,據說天牢中的囚犯,可能將有變故,
可有此事?」
    戴良道:「不錯,韓堂主就是因為得到這項驚人消息,才命在下和陸領隊同來。。
    紅袍人道:「很好,你們可有令牌?」
    戴良毫不猶豫的從懷中掏出銀牌,雙手送上,道:「令牌在此,敬請堂主驗看。」
    紅袍人接過銀牌,反覆看了一陣,突然放聲大笑,聲如裂帛!」
    范殊心頭一凜,暗道:「不好,被他看出破綻來了!」
    戴良力持鎮定,抬臉問道:「堂主何故大笑」
    紅袍人徐徐說道:「這是神能堂的令牌。」
    戴良一顆心已經跳到喉嚨口,但依然沉著的道:「堂主莫非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終究沒有親眼看到神能堂令牌,全憑徐榮口述,臨時偽造而成,自己做的事情,
自己心裡有數!這句話問是問出來了,神情已然十分緊張。
    只聽紅袍人沙啞的道:「很對,是韓堂主親手交與你們的?他還說了什麼?」
    戴良聽他口氣,一時捉摸不定,只好硬著頭皮答道:「韓堂主只吩咐在下和孫領隊
前來查看囚犯動靜,別無吩咐。」
    紅袍人道:「很好,此事韓堂主可曾稟明分宮主?」
    戴良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
    紅袍人突然臉色現怒,猛地一拍長案,怒嘿道,「好個韓奎,膽敢藐視本座!」
    白少輝見他氣惱之狀,心頭暗暗一驚,登時想到紅袍人既是天囚堂主,和神能堂主
該是地位相等,那麼準是這面令牌出了差錯!
    心念方動。只見紅袍人目射威凌,徐徐掠過三人,沙啞笑道:「本座也不難為你等,
不過暫時要把你等留下,著人通知韓奎,親來見我。」
    話聲一落,回頭吩咐道:「把他們拿下了。」
    八名皂衣人答應一聲,如狼似虎的朝三人走來。
    戴良心頭大急,後退一步,急急搖手道:「堂主且慢。」
    紅袍人朝八名皂衣人擺了擺手,目注戴良,伺道:「孫一方,本座答應並不為難你
們,只不過要把爾等暫時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
    八名皂衣人隨著他手式,一齊停步。
    戴良道:「堂主要把在下等人拿下,在下等人自是不敢有違,但不知什麼地方冒犯
了堂主虎威?」
    紅袍人點頭道:「問的好,爾等平時押解人犯前來,神龍堂的人以神龍堂的令牌為
憑,自然沒錯,但要查看本堂囚犯,豈能憑你們神能堂令牌行事?」
    白少輝暗暗忖道:「糕糟,果然是令牌出了差錯!」
    戴良目光轉動,心頭暗暗叫苦:「自己三人退路已斷,敵眾我寡,看來連放手一搏
的機會都沒有了!」口中漫應道:「這個……」
    紅袍人不容他多說,沉笑道:「韓奎不去恭請分宮金令,擅發神能堂令牌,就派爾
等前來,分明沒把本座放在眼裡,本座把爾等留下,要他親自前來領去,已算是十分客
氣了。」
    范殊眼看情勢已迫,忍不住伸手摸摸劍柄。
    紅袍人目光如炬,范殊這一舉動,自然瞞不過他,嘿然沉笑道:「陸長生,本座知
道你依仗韓奎寵信,但若敢在天囚放肆,那是亂刀分屍之罪。」
    白少輝走前兩步,接口說道:「此事可怪不得韓奎。」
    紅袍人巨目含威,望了白少輝一眼,回頭朝站在案前的胡管事問道:「此人是誰?」
    胡管事連忙躬身道:「他叫姚能,是陸領隊手下衛士。」接著臉色一沉,喝道:
「姚能,堂主面前,那有你說話的份兒?」
    白少輝並沒理他,面向紅袍人,悠然道,「堂主不用問我是誰,囚犯有變的消息,
是我告訴韓奎的,要他指派陸長生、孫一方前來,也是我的主意。」
    戴良、范殊不知白少輝用意何在?一時不禁愕然相顧。
    紅袍人聽他口氣,更是狐疑,凌凌目光,注視著白少輝,問道:「你……不是姚
能?」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你不用問我是誰麼?不過,我可以告
訴堂主,我應該有權查看天囚堂囚犯的,不然,韓奎也不會指派他們,領我到天囚堂來
了。」
    紅袍人越聽越奇,濃盾微攏,忍不住道:「你……」
    他想說「你竟是誰?」但因白少輝方才說過不用問他是誰,終於又忍了下來,但一
雙巨目,卻只是盯著白少輝,不住的打量。
    白少輝笑了笑,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方玉符,又道:「你身為天囚堂主,大概不至於
沒見過這方符令吧?」
    原來他方才聽天囚堂主說出韓奎不去恭請分宮金令之言,頓時想到自己身邊的百花
符令,今天正好用上。
    這時摸出符令,右手一攤,緩緩朝紅袍人面前送去。
    紅袍人聚視符令,臉色大變,仔細辨認,確是浣花宮最高符令,絲毫沒錯,一時慌
忙離座而起,走到白少輝下首,神色虔敬,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屬下路兆堂,不知
使者駕到,罪該萬死。」
    一臉惶恐,連頭都不敢稍抬。
    梁做自大的天囚堂主,居然一變而為罪該萬死的屬下,當真把戴良、范殊兩人,瞧
的暗暗稱奇不止!
    那胡管事更是大吃一驚,噗的跪了下去,連連自打其頰,道:「屬下該死,屬下該
死。」
    白少輝仰臉道:「不知不罪,堂主毋須自責。」
    紅袍人躬身道:「多謝使者。」
    說著神色恭敬的直起腰來。
    胡管事也跟著爬起,制笑道:「使者量大福大,大人不記小人過,屬下敬謝不罪之
恩。」
    白少輝收起符令,肅容道:「兄弟此行,系奉夫人金命而來,乃是極端機密之事,
堂主自然知道,若有洩漏……」
    故意拖長語氣,不往下說。
    這番做作,果然恰到好處,紅袍人連連頓首道:「卑職知道,卑職知道。」一面回
頭過去,沉喝道:「胡管事,此事若有洩漏,本座唯你是問。」
    胡管事賠賭連聲,道:「屬下不敢。」
    白少輝道:「兄弟金命在身,不克久耽,有勞堂主陪同一行。」紅袍人道:「卑職
遵命。「白少輝心念疾轉,暗暗忖道:「他們囚人之處,特地另設一位堂主,可見這天
囚堂規模不小,囚禁的人犯,定然不在少數,那自然是有名冊的了。」想到這裡,一面
說道:「堂主請隨帶名冊,以便查核。」
    紅袍人道:「使者縱不吩咐,卑職自當把名冊呈上,以憑核閱。」
    說完,朝胡管事點頭示意。
    胡管事立即送上一本羊皮冊子。
    紅袍人伸手接過,恭敬的送到白少輝前面,說道:「這是敝堂囚禁人犯名冊,恭請
使者過目。」
    白少輝接到手中,點頭道:「好,我們可以去了。」
    紅袍人答應一聲,大步走近上首壁前,輕輕一按,但見中間牆壁,又緩緩開啟,現
出了一道門戶。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裡已是第三道鐵門了,天囚堂建造的如此隱秘,不知囚禁的
究竟是些什麼人物?」
    紅袍人躬身道:「使者請進。」
    白少輝招手道:「堂主請先。」一面回過頭去,朝范殊、戴良兩人點點頭道:「兩
位領隊,隨我進去。」
    說完,由夭囚堂主陪同,舉步朝下行去。
    范殊、戴良緊隨白少輝身後,拾級而下,胡管事卻並沒跟著下來。
    行到二十級處,石級分作左右兩邊,回轉而下,再行十餘級,石級已盡,迎面是一
道大鐵柵門,鎖著一把大鐵鎖。
    天囚堂主開啟鐵鎖,四人魚貫而入。
    這柵門裡面,共有四條雨道,石壁上寫著「元字牢」、「亨字牢」等字樣,乃是以
「元亨利貞」四字,分為四個字號。
    白少輝略作沉吟,回頭問道:「不知貴堂這四個字號,是如何編的?」
    天囚堂主制笑道:「元字牢是總宮的囚犯,亨字牢則是洞庭分宮寄存的犯人。利字
牢,是所有浣花宮轄下,犯了差錯的人。
    至於貞字牢,乃是巫山分宮擒獲的人犯。」
    白少輝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心中卻暗暗忖道:「難怪天囚堂主沒把玉扇郎君
韓奎放在眼裡,看來他這天囚堂職權極大,並不屬於巫山分宮管轄。
    思忖之間,天囚堂主已當先朝元字牢走去,行到南道入口,另有一道鐵柵門,擋住
去路。
    鐵柵上掛首一面木牌,上寫「擅入者死」四字。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道鐵門,算來已是第五道了!」
    天囚堂主打開鐵門,臉色微沉,回頭朝范殊、戴良兩人冷冷說道:「陸、孫兩位領
隊,當知此牢是總宮禁地,兩位還是留在外面的好。」
    白少輝聽他說的這般鄭重,心頭不禁泛疑,暗想:「就算他有什麼詭計,自己一人
也足可應付。」這就點點頭道:「路堂主說的極是,兩位不用進去了。」
    范殊、戴良互望了一眼,躬身應是,站定身子。
    天囚堂主欠身讓白少輝先人,他跟著跨進鐵門,就隨手把鐵柵門關上,然後從懷中
取出一支特製火筒,走在前面引路。
    這條甬道並不太長,走到盡頭處,便出現了一排十間石室,每間門口,均有一道鐵
柵門。一望眼去,這十間石室,倒有四間空無人住。
    白少輝主要目的,原是為了查探義母下落,但此刻自己乃是「使者」身份,少不得
要裝個模樣。端起那本名冊,掀開羊皮封面,作出核對之狀,當他目光落到名冊之上,
禁不住大吃一驚!
    原來上面赫然寫著:「元字牢永久囚犯六名:「第一號少林大智,第二號少林大通,
第三號武當玉虛,第四號武當玉真,第五號衡山甫雲,第六號形意門邵。」
    少林大智,自然是少林寺方丈大智大師,武當玉虛,不用說是武當派掌門人玉虛子。
甫雲是衡山掌門南嶽觀主的道號,邵元沖是形意門的掌門人。
    這六個人中,卻有四個是一派掌門之尊,如今都成了元字牢的「永久囚犯」!
    白少輝看到名冊,登時想到自己在岳麓山,親眼目賭有人假冒南嶽觀主和武當玉真
子、少林大通大師,相繼下山而去。看來江湖四大門派中,少林、武當、衡山三派的掌
門人,已經全是浣花宮派去假冒的人了。
    就是華山派,已有宣錦堂擔任了總香堂護法,內部只怕也早已被浣花宮滲透了!
    這是一件震駭天下武林的大事,可惜江湖雖大,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浣花夫人的陰
謀!
    白少輝力持鎮定,緩緩舉目瞧去!
    但見一號房中的少林大智大師,身穿寬大黑色囚衣,蓬著一頭亂髮,頷下也長滿了
胡瓷,神情呆滯,坐在一張木榻上,不言不動。那裡還像是一派之尊的少林方丈?再看
二號房中的大通大師,也是胡發如謂,面情木然!
    不,少林方丈,白少輝雖沒見過,但大通大師,他是見過的,此刻坐在二號囚房中
的那人,生得濃眉粗眼,臉帶刀疤,根本就不是大通大師!
    白少輝暗暗動疑,忖道:「浣花宮擒來的人,決不會有假。」他不認識武當玉虛子,
但四號房的武當玉真子,五號房的衡山南雲道人、竟然也全不是從前見過的模樣!
    心中突然一動,暗哦一聲,忖道:「是了,這些人都已有人冒名頂替,前往少林,
武當,當上了掌門人,如不將他們面貌予以改變,豈不早已被人識破?不錯,從他們神
情呆鈍上看來,這些人只怕全都被「無憂散」迷失了心神。」
    想到這裡,但覺武林中危機隱伏,已迫眉睫!
    退出元字牢,門外兩人早已等的不耐,范殊一見大哥走出,立即暗暗投入了一個詢
問的眼色。
    白少輝微微搖了搖頭。天囚堂主仔細鎖上了鐵柵門,才引著白少輝朝亨字牢走去。
    這亨字牢是洞庭分宮押的人犯,共有十四五名之多,敢情全是武林中人,白少輝仔
細核對,並沒有義母在內。
    接著是利字牢,囚禁的都是浣花宮各地分支機構中犯了差錯的屬下。其中有男有女,
不下二三十人。
    白少輝當然也不肯放過,按照名冊,逐一核對,依然不見義母的下落。現在只剩下
貞字牢了,這是巫山分宮的牢房!
    白少輝想到義父薛神醫是巫山分宮神機堂的副堂主,義母被留作人質,那麼被幽禁
在貞字牢,自然也極有可能。
    那知到了貞字牢,舉目望去,十間石室,倒有九間是空的,只有一號房中,關著矮
小個子,敢情就是南北幫的地行孫查貴。
    只見他頭頂微禿,面目冀黑,身穿一件又寬又大的黑色囚衣,足足有一尺來長拖在
地上!
    此刻一眼瞧到四人從甬道上走來,就大聲叫道:「姓路的龜兒子,你們是探望祖宗
來了?」
    天囚堂主嘿然冷曬道:「查貴,你若敢亂叫亂嚷,本座縱不殺你,也會教你求死不
得!」
    戴良瞧著查貴一付狼狽模樣,暗暗皺了下肩,趕緊別過頭去,背著天囚堂主,以
「傳音入密」說著:「老查,你安靜一點!」
    地行孫查貴聽出說話的竟是飛鼠戴良的聲音,不覺怔了一怔,兩顆豆眼,睜得滾圓,
果然不再吭聲。
    天囚堂主望著他陰森一笑,然後朝白少輝恭身道:「敝堂四座囚房,使者均已查核,
卑職認為這些人分囚一室,事實上絕無可能會發生變故,如蒙使者同意卑職的意見,就
請在名冊上賜注查訖字樣,以符手續。」
    白少輝這一路行來,心頭早已暗暗有了盤算,徐徐說道:「兄弟和堂主的看法,恰
恰相反。」
    天囚堂主身軀一震,驚詫道:「使者那是發現有什麼不對之處了?」
    白少輝微曬道:「難道堂主還沒有看出來麼?」
    天囚堂主臉色發白,懷疑的道:「使者亮察,卑職實在看不出來。」
    白少輝一聲冷笑道:「兄弟奉夫人金諭,特地趕來,就是查究天囚堂囚犯有不穩的
消息,經兄弟詳細察看,貴堂主所憑藉的,竟是區區幾道鐵門,真要一旦發生變故,貴
堂主實是難辭其咎……」
    倏地住口不言。
    范殊聽的奇怪,不知大周:這番做作,用意何在?舉目朝戴良望去,只見他朝自己
微笑點頭,心中更覺納罕。
    天囚堂主一張虯臉上,已經綻出黃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他用大袖拭了一把,連
連拱手道:「使者教訓的極是,卑職該死,平日容有疏忽,所幸使者看出來了,此事還
望使者多多指點,卑職感激不盡。」
    白少輝平靜的道:「堂主那是要兄弟透露一些消息給你了?」天囚堂主滿臉感激,
連連欠身道:「卑職職責攸關,如蒙使者指示,也可防患於未然,此事全仗使者栽培。」
    白少輝一手托著下巴,點頭道:「好,告訴你亦無不可,兄弟調查所得,認為不穩
的人,就是貴堂主!」
    天囚堂主身軀陡震,駭然變色,道:「使者……」
    白少輝在他驚惶失措之際,突然冷嘿一聲,振腕一指,向他脅下『期門』穴點了過
去。
    嘶的一聲,一股破空銳嘯,應指而出,刺耳懾心,迅如電閃!
    天囚堂主路兆堂大驚失色,一時間封架閃避,均已不及,他能當天囚堂主,一身功
力,自然極高,危急之中,猛提一口真氣,硬將『期門』穴橫移半寸,但聽『噗,的一
聲,白少輝一縷指風擊個正著。
    天囚堂主咬牙一哼,一個矮而橫的身子,應指跌出丈外,腳下踉蹌,連退五步,悶
聲不響,扭頭旋身,猛一擰腰,宛如負創之魯,直向甬道中衝去!
    白少輝沒想到他一身功力,竟有這股精湛,中了自己一指,居然還能負傷而逃,心
頭不禁微微一凜,喝道「快截住他!」
    人隨聲發,追撲而起,一掌朝他身後擊去。
    戴良早已看出白少輝發話,已然橫閃一步,尖笑道:「路堂主,此路不通。」
    揮手一掌,攔著天囚堂主擊去。
    囚房中的地行孫查貴,兩手攀著鐵柵,哈哈大笑道:「老戴,果然是你。」
    天囚堂主身子一側,避開白少輝追擊掌勢,舉手一揮,硬接戴良一掌。他負傷奪路,
自然拼上了命,這一掌縱無十成功力,也有八成力道,雙掌擊實,聽蓬然一震,戴良雙
腳移動,連退了四步。
    天囚堂主身子搖晃了一下,突然緊咬牙關,上身朝前一僕,腳尖一點,貼地平竄出
去。
    范殊清叱一聲:「你還幸得了麼?」
    一道人影緊隨著大囚堂主凌空電射而來,一腳喘在他後心之上。只聽『啪達』一聲,
天囚堂主平竄出去的身子,立時撲地不起。
    范殊飄身落地,冷冷一哼,道:「瞧不出你一身武功,倒是了得!」
    戴良苦笑道:「路兆堂昔年有個外號,叫做一殿閻羅,不但武功極高,而且出手歹
毒,也手下從無活口,今天要不是兩位老弟,只怕誰也制不住他。」
    白少輝道:「我們也不能留下活口。」
    手起指落,點了天囚堂主死穴,一面探手從他懷中,取出一串鑰匙,遞給戴良,說
道:「戴兄快去把查老哥放出來。」
    戴良接過鑰匙,匆匆開鐵門柵,笑道:「老查快出來了。」
    地行孫查貴跨出囚房,呵呵笑道:「老戴,你們如何混進來的?」
    戴良朝白少輝一指,笑道:「全是這位白老弟出的主意,來,來,我替你介紹兩個
朋友,這位是白少輝白老弟,這位是范殊范老弟。」
    查貴連忙拱手道:「兩位仗義相救,查貴感激不盡。」
    白少輝、范殊連忙抱拳還禮。
    白少輝道:「查老哥好說,只是目前咱們時光不多,而且大白天裡,行動不便,兄
弟之意,想請老哥暫時改扮天囚堂主……」
    戴良沒待他說完,就大笑道:「白老弟此計不錯,這麼一來,咱們堂主、領隊全有
了。老查,快換上路兆堂的衣服」。
    查貴多年老江湖了,自然知道把握時間,迅速脫下囚衣,換上了天囚堂主的一身紅
袍。
    白少輝迅速從懷中取出易容藥丸,替他化裝成天囚堂主的面貌。
    這時戴良幫著把囚衣穿到堂主身上,拖進囚房,放到榻上,隨手拉過棉被,蓋在他
屍體之上,才回身退出,鎖上了鐵柵門。
    白少輝看的暗暗讚道:「這戴兄果然經驗老到,做的乾淨利落,絲毫不留痕跡。」
    收好易容藥物,一面朝查貴說道:「兄弟要查兄改扮天囚堂主,固然是為了行動方
便,但主要的還是想請查兄協助,救幾個人脫險。」
    范殊間道:「大哥,這囚房中有你的朋友麼?」
    白少輝道:「我認識的只是其中的兩三個人,但此事關係極大,今後整個武林安危,
全在於此。」
    戴良聽的奇道:「有這麼嚴重?不知白老弟要救的,究是何等人物?」
    白少輝道:「少林大智大師、武當玉虛子、衡山南嶽觀主、和形意門的邵元沖……」
    戴良只當自己耳朵聽錯了,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和衡山派、形意門的掌門人,怎
會在巫山分宮天牢之中?忍不住問道:「白老弟你說什麼?」
    白少輝翻開手上羊皮名冊,說道:「戴老哥若是不信,請看看這名冊上就知道了。」
    戴良朝名冊上看了一眼,不由得驚然一驚,仔細看了一遍,搖頭道:「這不可
能……」
    當然,若非親身經歷,誰看了都不會相信。
    試想少林、武當、衡山,華山四派,和八封、形意兩門,在江湖上號稱六大門派,
任何一派,都有數百年悠久歷史,門人子弟,遍佈全國。
    就是單單一個門派的掌門人遭人劫持,已足以震撼江湖,轟動遇爾,何況是少林、
武當、衡山和形意門三派一門的掌門人,全被擄來?若是確有其事,江湖上豈不早就鬧
得天翻地覆,那會一無所聞,靜襤如恆?地行孫查貴接口道:「老戴說的不錯,這名冊
上的記載;只怕不實。」
    白少輝吹了口氣道:「此事不但千真萬確,而且是一項極大的陰謀,少林大智大師
和武當玉虛子兄弟雖未親見。但南嶽觀主和大通大師,玉虛子三人,被賊人所擄,當時
就有人冒名頂替而去,乃是兄弟和一筆陰陽張果夫親眼目睹之事,兄弟當日假裝昏迷,
和他們關一起,並蒙南嶽觀主重托,以掌門金劍為憑,要兄弟脫險之後,前往衡山。轉
告南雲道長。」
    戴良道:「後來呢!」
    白少輝道:「兄弟和張果夫趕上衡山,已是遲了一步,那假冒南靈觀主的賊人,已
然先到,而且發現那南雲道長,也是假的了。」
    戴良心頭猛震,駭然道:「白老弟,這般說來,那自然是真的了;唉,這等駭人聽
聞之事,江湖上竟會連一點風聲也沒有!」
    地行孫查貴突然一拍巴掌道:「對了,我想此事只怕軍師早就知道了。」
    戴良點點頭道:「兄弟記得軍師說過:『當今江湖,已是一片妖風,咱們南北幫,
除了孤軍奮鬥,沒有一個靠得住的門派,可以合作,』如今想來,這話當真應驗了!」
說到這裡,不覺抬目問道:「眼前咱們全聽白老弟的了,不知老弟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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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53:42 |只看該作者
白少輝道:「在下兄弟原是為了一個名叫香香的女子,被玉扇郎君韓奎,殺母劫女,
一時感於義憤,追蹤尋來,但如今既然發現少林、武當四派掌門,全被囚禁於此,此事
關係著今後武林大局,自然非把他們救出去不可。如若只有一兩個人,此地有查兄改扮
天囚堂主,再有戴兄、殊弟兩位,以領隊身份在外接應,自可瞞過分宮中人耳目,但難
卻難在被囚的人,又不在少數……」
    戴良道:「元字牢一共只有六個人,咱們想想辦法,也許可以混得過去。」
    白少輝搖頭道:「不,亨字牢中,還有十四名囚犯,也都是武林中人,咱們自不能
棄之而去。」
    戴良道:「這就難了,若要把二十個人一齊弄出去,怎麼也無法瞞得住人。」
    范殊道:「大哥,咱們既要救人,那就放手幹他一場,難道區區巫山分宮,還攔得
住咱們?」
    白少輝道:「硬闖,那是最後一步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避免衝突的好。」
    戴良道:「白老弟說的極是,咱們能不和他們正面為敵,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范殊道:「除了硬闖,還有什麼法子?」
    白少輝道:「只要擒住一個人,這問題就不難迎刃而解了。」范殊急急問道:「大
哥,這人是誰?」
    白少輝道:「玉扇郎君韓奎。」
    范殊道:「這有何難?」
    白少輝道:「如論武功,要制住他,大概還不成問題,但咱們只可智取,不能力
敵。」
    范殊眼珠一轉道:「大哥一定想到法子了?」
    白少輝笑了笑,和二人低低說了兩句。
    范殊喜道:「大哥不說,我怎會想不到呢?」
    戴良笑道:「這叫做即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
    白少輝探手人懷,取出一個磁瓶,交給地行孫查貴,說道:「大智大師等人,神情
木然,被百花谷『無憂散』迷失了心神,這是無憂散的解藥,查兄收好了。」
    查貴接過磁瓶,立即揣入懷中,貼身藏好。
    一行四人,離開囚房,回到天囚堂上,胡管事立時迎了上來,躬身行禮。
    白少輝朝查貴略一抱拳道:「兄弟金令在身,不克久留,打擾貴堂主了。」
    查貴連忙欠身道:「使者好說。」
    白少輝話聲一落,轉身朝范殊、戴良兩人說道:「兄弟此行,事關機密,便未洩露
身份,出了天囚堂,仍由兩位領先,知道麼?」
    范殊、戴良同聲應「是」。
    白少輝揮了揮手道:「咱們可以出去了。」
    查貴神色恭敬,直把三人送到廳前,才躬身道:「使者恕卑職不送了。」
    胡管事側身搶在前面,在甭道上點起琉璃燈,然後開啟了鐵門。范殊、戴良昂首闊
步走在前面,白少輝依然恢復了姚能的身份,即隨兩人身後而行。
    走出甬道,只見徐榮、張能、王虎三人,分兩邊站在那裡。
    戴良揮了揮手,就和范殊朝前走出,早有一名漢子,打開大門。
    戴良拱拱道:「胡兄請留步了。」
    胡管事陪笑道:「是,是,兩位領隊好走。」
    范殊、戴良率領四人,一路疾走,回到自己屋中,差不多已是申未西初。
    戴良走到階前,回頭朝張能、王虎兩人吩咐道:「這裡不用伺候了,你們也去休息
吧。」
    范殊接口道:「徐榮,你去吩咐廚下一聲;晚餐要在天黑以前送來。」
    徐榮答應一聲,領命而去。
    白少輝匆匆入房,取出一個紙包,塞到戴良手上,一面低聲說道:「那王老兒曾說,
這包入口迷,足可用上十次。」
    原來他遞過去的,正是從快嘴老王那裡弄來的迷藥「入口迷」!
    戴良點點頭,低笑道:「這個不勞吩咐,江湖下五門的玩意,兄弟還懂得一些門
道。」
    白少輝迅速退到階前,垂手而立。
    不多一回,徐榮回來覆命,他身後跟著一名老婆子,替兩位領隊送來晚餐,在中間
客堂上,擺好碗筷,躬身道:「兩位領隊請用飯了。」
    戴良揮手道:「這裡沒你的事了」那老婆子躬身退出。
    戴良朝范殊招呼道:「陸兄,快來吃飯了。」
    范殊答應一聲,從房中走出,兩位領隊各據一邊,在上首坐下。
    戴良下巴一抬,朝外面大聲說道:「姚能、徐榮,你們也一起來吃吧。」
    白少輝躬身應「是」,轉身朝階上走去。
    徐榮跟在他身後,走入堂上,朝戴良跪了下去道:「兩位領隊在上,小的不敢,小
的但求孫領隊賜與一顆解藥,小的感恩不盡。」
    可憐他一直耽心著肚子裡的子午穿腸毒,午不見子,哭喪著臉,連連叩頭。
    戴良眼珠一瞪,喝道:「該死的東西,你急個屁,本座答應過你,還會不給你解藥?
這時趕快吃了飯,還有正經事要辦,你耽誤正事,咱不要你狗命,看你們堂主會饒過
你?」
    白少輝趁機道:「老徐,還不快起來,孫領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了飯,
領隊還有吩咐呢!」
    徐榮連聲應是,站起身來,和白少輝兩人,在下首坐下。
    大家匆匆吃畢,天色業已昏黑。
    范殊朝徐榮吩咐道:「今晚還是咱們第一隊的班,你傳令下去,要弟兄們特別戒備,
不准擅離崗位,沒有我的命令,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不准妄動。」
    徐榮遲疑的道:「領隊不親去檢查崗位了麼?」
    范殊道:「不用了,你傳令之後,就在隊上代我值班,如有差遣,我自會著姚能傳
話。」
    徐榮答應一聲,正待退下,戴良道:「慢點。」
    徐榮站停身子,欠身道:「孫領隊還有什麼吩咐?」
    戴良道:「你要張龍、王虎傳我命令,第二隊的弟兄,今晚全體齊集隊上,聽候差
遣,沒有我孫一方親自指揮,誰都不准出來。」
    徐榮又應了一聲「是」,匆匆走出,傳達命令去了。
    戴良等徐榮一走,立即呼的站起身來,低聲道:「該是時候了,咱們走吧!」
    白少輝、范殊點點頭,跟著站起,三人走出院門,折入甬道,這裡和神龍堂只有一
牆之隔。
    飛鼠戴良四顧無人,身形一弓,唆的一聲,朝風火牆上跳去!他外號「飛鼠」,當
真快得像一頭會飛的老鼠,在牆頭上輕輕一閃,便自不見。
    白少輝怕他有失,趕緊朝范殊打了個手式,兩人同時飛身跳起,越過牆頭,飛落院
中,閃身隱入暗處。
    舉目瞧去,原來這裡是神龍堂後進,但見漚廊曲折,雕欄敞軒,看去敢情是一座花
廳,此刻院落深沉,不見一點燈火。
    白少輝暗暗忖道:「堂主和領隊,在職位上只差了一級,但起居排場,卻有天淵之
別!」
    心中想著,詛目四顧,這一瞬工夫,飛鼠戴良已然不見蹤影,不知他去了那裡?就
在此時,忽聽右首牆角,發出「吱」「吱」兩聲尖叫,似有一頭地鼠,連躍帶跑,朝迢
廊上奔去。
    白少輝微微一笑,心想「這位戴老哥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范殊抿抿嘴,低笑道:「大哥,那是戴兄在叫我們吧!」
    白少輝噓了一聲,以「傳音入密」說道:「我們快去。」
    迴廊右邊,是一道朱欄,欄外種著一排花木,夜色之中,清香襲人!
    兩人沿著走郎奔去,腳下絲毫不帶聲息,堪堪繞過花廳,瞥見前面一排落地長窗上,
透出柔和的燈光!
    白少輝走在前面,趕忙身形往後退了一步,貼壁站停。
    這一路行來,始終不見戴良的影子,正待仔細打量,瞥見欄外花影之間,正有一團
瘦小黑影,迅快的伏地爬行而來,轉眼工夫,已到近前,那不是戴良還有誰來?飛鼠居
然變成了地鼠!
    只見他身形一停,朝兩人招招手。
    白少輝拉了范殊一下衣角,兩人翻出欄杆,藉著花影掩蔽,一齊蹲下身去。
    白少輝低聲問道:「戴兄可曾看到什麼?」
    戴良笑道:「自然摸到路數了,那邊是韓奎的書房,書房右首一間,就是他進餐之
處,此刻已經擺好杯筷,大概酒菜也炔要送來了。」
    范殊問道:「你看到韓奎了麼?」
    戴良道:「看到了,他書房裡還有一個女子,大概就是你們說的香香……」
    白少輝急急問道:「戴兄可曾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戴良搔搔頭皮,說道:「我看兩位老弟不用費心思了,他們一個叫她妹子,一個叫
他大哥,口氣可著實親熱!」
    范殊聽的不禁臉上一熱,忙道:「香香是被姓韓的迷失了神志。」
    戴良搖頭道:「不像,不像,那女子說話的神氣,清楚的很。」白少輝道:「不錯,
這就是韓奎手法高明之處,他用的迷藥,只是迷失了她一段記意,戴兄聽到他們說些什
麼?」
    戴良想了想道:「兄弟只不過聽到一兩句話,哈,好像韓奎在問她一本什麼『迷經』
的下落……」
    「迷經?」白少輝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快嘴老王曾說聞香教主當年偷走他老主人一
冊手抄秘復。由此看來,玉扇郎君劫持香香,又和她兄妹相稱,大概就是為了想騙她說
出這冊秘笈的下落了!
    思忖之間,突聽戴良低聲說道:「快伏下身子,有人來了!」話聲方落,果見走廊
盡頭處,燈光一亮,轉出兩名青衣使女!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小丫環,手上打著一盞宮燈,後面一個年齡較大,雙手托著銀盤,
自然是酒菜了!
    兩人一路低聲交談,柵柵行來,只聽走在前面的小丫環說道:「麗兒姐姐,咱們堂
主已經向分宮請了假,明天又要出門去了呢!」
    後面那個道:「你聽誰說的?」
    前面小環道:「我是聽伺候香香小姐的巧兒告訴我的,聽說香香小姐要和堂主一起
去呢!」
    白少輝暗暗忖道:「韓奎要帶著香香同去,敢情那冊迷經,還在那地底之中了!」
    突聽戴良「傳音入密」說道:「白老弟,快準備了,但必須等前面的人,過了轉角,
才能出手,而且出手要快,點她昏穴,必須一點之後,立時解開……」
    這幾句話的工夫,兩名使女已然行近,前面一個手提宮燈,堪堪拐過彎去!
    白少輝那還怠慢,右手屈指輕彈,一縷指風,應指而生,悄無聲息的朝後面那個青
衣使女襲去!
    飛鼠戴良更是身發如風,身形一晃,從她身邊掠,就在閃過她身邊之際,扈然把
「入口迷」撒人酒壺之中。
    白少輝立即再次屈指輕彈,解開了她穴道。
    這真是快的如同電光石火一般,那青衣使女依稀之間,只覺自己眼前一花,腳下略
微一停,就繼續往前走去。
    范殊蹲著身子,只看到戴良從人家身邊閃過、沒看清他如何下的手?心中好生奇怪,
忍不住問道:「戴兄,你得手了麼?」
    戴良嘻的笑道:「范老弟沒看清楚麼」」
    范殊道:「我真的沒看清楚。」
    戴良聳聳肩道:「若是讓老弟看清楚了那還算得了什麼本領?」
    范殊由衷的讚道:「戴兄這一手,真是神乎其技!」
    戴良笑道:「我是和老弟說笑的,其實這又算得了什麼?江湖上專吃這一行飯的人,
還比兄弟高明的多呢!」
    范殊奇道:「江湖上專吃這一行飯的人?那是什麼人?」
    戴良道:「除了三隻手,誰還去學這種本領?」
    范殊輕笑道:「原來戴老哥說的是扒手。」
    幾句話的工夫,那兩個使女已經端著酒菜,走進屋去。
    戴良趕忙打了個手式,說道:「我們快去。」
    身形一矮,迅快的沿著花廳暗影,一顛一顛的貼地低奔而去,這手絕活,當真像一
頭大老鼠,瞧的范殊幾乎掩口笑出聲來。
    兩人也立即悄悄掠起,跟了過去。
    長廊盡頭,是一個小小院落,庭前花木扶疏,有魚池、小橋,也有石砌假山,四周
放著許多盆栽花木,地方不大,佈置的卻也幽雅。
    迎面階上,是一間小廳,廳上燈火通明,兩名使女已在中間一張八仙桌上擺上了酒
菜。
    右首一排雕花落地長窗,垂著淡黃窗簾,敢情就是玉扇郎君的書房了,這時正有人
在說話,但因相隔過遠,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這一瞬之間,飛鼠戴良又已不見,不知
他躲到那裡去了?范殊藝高膽大,身形飄動,宛如輕煙一般,閃近小廳右側,在一盆花
間隱住身形。
    白少輝也在此時,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隱入假山陰暗之處。
    只見一名使女走到書房門口,打起湘簾,躬身說道:「公子、小姐,請用飯了。」
    原來使女們在香香面前、並不稱韓奎「堂主」,那自然是他早有囑咐,不讓香香知
道他的身份。
    接著只見玉扇郎君手搖招扇,滯酒的走將出來。香香今晚穿了一件銀紅衫子,百捂
湘裙,蓮步細碎,跟在他身後,看去當真楚楚動人。
    兩人各自在椅上坐下,一名使女立即手捧銀壺,替玉扇郎君斟滿了酒,另一名使女
卻裝了一碗飯,送到香香面前。
    香香接過飯碗,抬頭道:「大哥,我先吃飯了。」
    玉扇郎君微微一笑道:「妹子不會喝酒,那就不用客氣了。」取起酒杯,喝了一口,
忽然停杯不語。
    白少輝瞧的暗暗攢了下眉,忖道:「糟糕,玉扇郎君是用迷藥的大行家,這入口迷
如何瞞得過他?只怕他已經發覺了?」
    只見玉扇郎君舉筷夾起菜餚,送到口中慢慢咀著,一面回頭朝香香說道:「乾娘下
午已經回來,她老人家聽說我收了一個妹子,要我晚飯之後,帶你進宮去。」
    香香聽的奇道:「進宮?她老人家住在宮裡?」
    玉扇郎君道:「不錯,這裡是浣花宮巫山分宮。」
    「浣花宮?」香香偏著頭道:「我好像聽媽說過?」
    玉扇郎君目注香香,問道:「伯母和你說過什麼?」
    白少輝心中一動,暗叫一聲:「不好,他似是對香香起了懷疑!」
    香香竭力思索,搖搖頭道:「我想不起來了,不過浣花宮三字聽來極熟,娘好像和
我提起過。」
    玉扇郎君柔聲道:「想不起那就不用去想它了,你見了乾娘,就會知道。」
    香香仰著臉道:「大哥,不知你乾娘是怎樣一個人?」
    玉扇郎君接口笑道:「妹子,你不用害怕,乾娘是個最慈祥的人,只要她老人家高
興,準有你的好處……」他說到得意之處,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少輝暗暗吁了口氣,暗想:「只要你喝下這一杯,也就差不多了!」
    玉扇郎君放下杯子,身邊一名使女又替他斟滿了酒,玉扇郎君毫不遲疑的又一飲而
盡,乾了一杯。
    就在此時,瞥見飛鼠戴良「嗖」的一聲,從花叢中縱身跳起!指尖搭住書房屋簷,
弓身拳腰,輕巧的倒翻而上,雙腳勾住簷牙,頭下腳上,身形倒佳,使了個「倒掛金鉤」
之式。上身緩緩仰起,兩手按著窗梭,輕輕推開小半扇通風窗,身子一縮,悄無聲息的
穿了進去。
    白少輝瞧的暗暗點頭,忖道:「戴老哥這身軟功夫,委實不愧他飛鼠的美號,只是
這時候就進去,也未免太性急了!」
    這原是大家計議好的行動,要想把天牢中一干人,安然送出去,就得由白少輝假扮
神龍堂主,親自押送。
    白少輝要扮神能堂主,就得先把神能堂主制住。但為了避免驚動分宮中人,又不能
全憑武功,於是就只好使用「入口迷」。
    飛鼠戴良的任務,是負責救香香出險,要救香香,就非先弄到玉扇郎君在她身上所
下迷藥的獨門解藥不可,他進入書房,自然是為了找尋解藥而去。
    要知書房和外間小廳,只隔了一道門簾,飛鼠戴良也藝高膽大,他悄悄躍落地上,
目光迅速一轉,就躡手躡腳的在書房中展開搜索。
    但任他經驗老到,遍覓全室,那想找得到解藥所在?一時站在屋中,一雙鼠目,不
住閃動,正感無計可施。忽的心中一動,暗暗道:「好小子,原來竟然把解藥帶在身上,
但你也差不多該是時候了!」
    心念方動,突聽外間響起香香的聲音,驚咦一聲,叫道:「大哥,你……你喝醉
了!」
    飛鼠戴良聽的大喜,這不是「入口迷」已經發作?急忙飄身閃到門口,伸出一個指
頭,輕輕撥開門簾,朝外望去,但見玉扇郎君滿臉通紅,歪著一顆頭,伏在桌上,沉沉
睡去!
    只聽一個使女說道:「這就奇了,公子平日酒量極洪,今天還只喝了四杯,怎會醉
得如此歷害?」
    另一個使女道:「麗兒姐姐,你和小姐先扶公子到書房裡去,我去絞一把冷面中
來。」
    戴良那還容她們囉唆下去,右手一探,從懷中掏出一顆龍眼大小固封的東西。兩個
指頭輕輕一捏,迎風晃了晃,一手掀開門簾,丟了出去。
    他這一掀開門簾,一名使女眼快,口中驚咦道:「裡面有人!啊,那是什麼……」
    那是什麼?是夜行人的「迷魂彈」!
    彈丸落到地上,見風自焚,化作一篷淡淡輕煙,項刻之間,已是瀰漫全室!
    香香和兩名使女鼻中聞到一股異香,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噴嚏,就迷迷糊糊的昏了
過去。
    戴良靜靜的等了半盞熱茶光影,自己口中含了一粒解藥,一手掀簾,大模大樣的走
了出去。
    瞧著伏案而臥的玉扇郎君,一動不動,沉睡如故,不覺聳聳肩,笑道:「好小子,
原來也只有這點道行!」
    右手一探,朝他懷中掏去!當他右手堪堪伸入玉扇郎君懷中!突然間,但聽一聲冷
笑,已被「入口迷」和「迷魂彈」雙重迷翻過去的玉扇郎君韓奎倏地抬起頭來,五個手
指。閃電般扣住戴良的脈門!這一下變故倉碎,戴良心頭大駭,左掌疾抬,正待朝玉扇
郎君劈去!
    玉扇郎君冷冷一哼,霍地站起,五指同時一緊,一股真力透穴而入,戴良但覺全身
一麻,力道頓失,左掌才舉到一半,就沉了下去。
    玉扇郎君雙目寒光如電,瞪在戴良臉上,冷肅的道:「孫一方,你膽子不小,區區
迷藥,用到本座身上,豈非班門弄斧?難道你不知道本座是從迷藥堆中打滾出來的人?」
    戴良被他扣住脈門,功力若廢,額上早已綻出黃豆般的汗珠,咬緊牙關,一聲不作。
    玉扇郎君瘦削臉上,微露曬容,五指稍微一鬆,又道:「本座念你迫隨多年,只要
說出系受何人支使,可有同黨?本座還可從輕發落。」
    戴良還沒開口,兩道人影同時飛落階前!
    玉扇郎君臉色一變,沉喝道:「什麼人?」
    只聽范殊應道:「屬下陸長生,有緊急之事,稟報堂主。」
    玉扇郎君臉色陰沉,目光一瞥,已然看到陸長生身後隨從姚能,兩人垂手站在階前,
神色極為恭敬。但也可以看出他們氣息琳淋的模樣,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覺沉聲問
道:「什麼事?」
    范殊道:「啟稟堂主,屬下發現孫領隊被刺殞命,倒臥血泊之中。」
    玉扇郎君神色又是一變,目注戴良,冷然道:「你不是孫一方?」
    范殊目光一抬,故作吃驚,咦了一聲,道:「堂主,這人……」
    玉扇郎君冷笑一聲,手起指落,點了戴良穴道,抬目道:「你們先把他帶下去看管,
稍待本座要親自問話。」口氣一頓,接著說道:「賊人刺殺領隊,還敢喬裝潛入此地,
必有企圖,也許不止一人,你立即發出警號,要全宮戒備,迅速率人搜索。」
    范殊躬身應「是」,帶著白少輝急步奔入廳中。
    白少輝搶前一步,從玉扇郎君手中接過戴良,隨手一掌,拍開了他穴道。
    玉扇郎君自然不疑有他,把戴良交給了白少輝,正待轉過身去,先把香香救醒,但
聽刷的一聲,似是有人橫跳開去,他久經大敵,耳目何等靈敏,聽出聲音有異,橫目瞧
去,戴良穴道已解,往橫裡閃出。
    心頭立時明白,自己上了敵人的當,右腕一抬,手上已然多了一柄捂扇,冷森目光
緩緩瞥過三人,微哂道:「陸長生,孫一方被刺,那自然也是你捏造的了?」
    范殊笑道:「堂主說的自然極是。」
    玉扇郎君臉色一寒道:「你們背教叛堂,可知該受什麼處分麼?」
    戴良沙啞著聲音,尖笑道:「堂主也不想想,咱們若是怕受處分,那也不會到這裡
來了。」
    玉扇郎君冷笑道:「你們行藏已露,還想逃的出去麼?」
    范殊仰臉道:「我和孫兄系奉命行事,為什麼要逃?」
    玉扇郎君道:「你們是奉何人之命?」
    范殊朝白少輝躬身道:「使者請亮符令。」
    玉扇郎君聽他說出「使者」「符令」字樣,心中方自一怔!
    白少輝已從懷中取出百花符令,右掌一攤,冷喝道:「韓奎,你見到夫人金令,還
不束手就縛?」
    玉扇郎君驟睹「百花符令」,不禁臉色微變,突然仰天大笑一聲,目中寒芒飛閃,
冷冷說道:「你們設想倒是周到的很,但本座豈是容易受人矇騙的人?」
    范殊道:「你敢違抗百花符令?」
    玉扇郎君道:「我要把你們擒下,逼問出究竟受了何人支使?」
    范殊披了披嘴,不屑的道:「韓堂主不覺得太過自信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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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54:45 |只看該作者
第29章 劍懲徽薄
    玉扇郎君摺扇一指,道:「你們只管出手,本座要在二十招內,生擒你們三人。」
    范殊輕笑道:「我只要十招之內,就可把你擒下了。」
    玉扇郎君目注范殊,緩緩說道:「你不是陸長生。」
    原來範殊這聲輕笑,給他聽出不是陸長生的口音。
    范殊道:「我是不是陸長生,似乎並不重要。」
    玉扇郎君心中暗道:「他說的不錯,看來那假扮姚能的,才是三人之首。」
    他為人城府極深,心念一動,口中干嘿一聲,青衫飄動,一下欺到白少輝面前,冷
冷喝道:「爾等究竟是何來的?」
    白少輝道:「韓堂主若能把我等擒下,嚴刑逼供,還怕問不出我等來歷麼?」
    玉扇郎君面現憤怒,雙目突射精光,冷喝道:「就憑你這句話,我該先把你拿下。」
    話聲方落,右手一抬,一點扇影,疾向白少輝頭上點來,出手之快,直似雷奔電閃!
    白少輝舉掌一揮,封開玉扇郎君扇勢,左手一記「赤手縛龍」,朝他右肩抓去。這
一手,正是少林絕技「十二擒龍手」指風颯然,同樣的奇快無比。玉扇君心中暗暗吃驚,
付道:「此人身手果然了得!身形一側,玉扇連揮,扇勢急驟,有如雨點般攻出!
    范殊刷的一聲,掣劍在手,口中叫道:「大哥,這人交給小弟吧!」
    閃身從橫裡搶出,振腕一劍,幻起兩朵劍花,直向玉扇郎君推去。玉扇郎君冷哼一
聲,扇勢疾沉,「叮」「叮」兩聲,封開范殊長劍,同時扇影飛灑,展開反擊,扇出如
風,攻勢銳利之極!
    范殊暗暗付道:「無怪他自抬身價,端的武功、機智,全都了得。」
    轉念之間,劍勢陡地一緊,一劍快過一劍,全力朝他攻去。這一輪疾攻,劍劍連接,
傷佛天河下瀉,寒光飛旋,奇招迭出!
    玉扇郎君心頭大震,他雖已看出范殊身負奇學,卻未料到他出手這般鋒銳,一時竟
被逼得反擊無力,只有招架之功。
    勉強應付過五招,口中一聲輕嘯,足尖點地,猛地旋身一匝,右手玉扇倏然劃過,
左手一驕食中二指,陡向范殊疾點過去。范殊耳聽「嗤」的一聲,一縷尖歷刺耳的指風,
直往自己『七坎』穴上戳來。
    這「七坎」穴位居雙乳之間,玉扇郎君危急出手,自然要向敵人要害招呼,但范殊
卻是暗暗惱怒,身形一偏,右手長劍斜拍而出。
    這一劍,快得如同電光石火,玉扇郎君趕快塌肩滑步,已是不及。
    但聽「拍」的一聲輕響,范殊的劍脊,已然拍中他肩頭,右臂驟然一麻,登時垂了
下去,再也舉不起來,手中玉扇跟著下落!
    玉扇郎君駭然之下,猛一咬牙,左手閃電抄住扇柄,口中發出一聲淒厲長笑,怒喝
道:「小子拿命來吧!」
    欺身直上,刷刷刷,一連三招,玉扇揮灑出一片玄光,急襲而至!這三招連還迸發,
快速無匹,但聽扇風輕嘯,扇影如輪,威力極強。
    范殊沒料到他右肩被自己拍中穴道,左手使扇,還會有這般凌歷攻勢,不由的心頭
一驚。疾退三步,避開了玉扇郎君一輪快攻。
    玉扇郎君冷哼一聲,僕身探臂,一點扇影,直向范殊追擊過去!他身形一僕之勢,
跟進尋丈,扇頭往前直送,快如掣電,點到范殊胸口。
    白少輝在兩人動手之際,心知義弟足夠對付,早已閃身擋住了廳門,他主要目的,
是怕驚動分宮中人,當然也防玉扇郎君乘隙逃出。
    此時驟睹玉扇郎君左手使扇,形同拚命,在義弟後退之際,一點扇影,直射而上,
心頭不覺吃了一驚,急急喝道:「殊弟小心!」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范殊身形後退,足尖才一沾地,玉扇郎君快同流星的一點扇影,
已然追擊而至,心頭惱怒異常,雙眉一挑,口中叱道:「你要找死!」
    揮手一劍,迎著玉扇削出!
    但聽「叮」的一聲脆響,劍扇交擊,人影乍分,兩人各自被震的後退了一步。
    范殊那還容他出手,一退即上,右腕連振,劍光電閃,揮起漫天精芒,朝玉扇郎君
灑點而出!
    玉扇郎君眼看寒芒刺目,撲面灑來,卻也毫不退讓,左臂疾伸,一柄玉扇,飛旋飄
忽,同樣舞的風雨不透,避敵還擊,有守有攻,招中套招,式中藏式,煞是凌歷!
    兩人身法招術,俱皆迅捷無倫,小廳上地方不大,扇來劍往,搏鬥雖烈,卻局限在
兩丈方圓之內,交相盤旋,倏分倏合,變幻不已!
    激鬥了二十餘招,依然不分勝負。
    白少輝守在門口,看的暗暗皺眉,付道:「玉扇郎君左手使出來的扇招,竟然比他
右手還要凌歷得多!」
    戴良已把香香移到小廳右角,心頭更是著急,望著白少輝直使眼色,意思是說時間
寶貴,催他可以出手了。
    白少輝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突聽范殊清叱一聲:「撒手!」
    「叮!」劍扇交擊,范殊劍光一閃,劍尖順著玉扇郎君的扇骨直滑而下,朝他握扇
五指削去!
    這一劍快逾火花一濺,玉扇郎君若不及時撒手,五個指頭勢非立被削落不可!
    玉扇郎君臨危不亂,五指霍地一鬆,獰笑道:「本座就送給你吧!」
    手中玉扇疾若流矢,猛然往范殊小腹射去!
    范殊眼看玉扇激射而來,兩人相距既近,來不及以劍去撥,心頭又羞又怒,雙足一
滑,橫飄尺許,避開射來的扇勢。
    玉扇郎君這一緩手,突然長笑一聲、左手揚處,一蓬黃色煙霧,從他袖中飛出,迎
面打來。
    范殊入廳之前,鼻孔中早已塞好了九毒娘子的藥浸棉花,氣惱之下,快過交電,隨
身欺上。銀虹乍亮,只聽一聲慘叫,血雨飛灑、玉扇郎君一條左臂,已被齊肩削斷。
    玉扇郎君踉蹌後退了一步,痛的直是咬牙,瘦削臉上,色如巽血,肌肉不住扭動,
雙目通紅,緊盯著范殊,突然歷吼一聲,縱身一躍,凌空撲起,雙足連環,陡地向范殊
當胸踢來。
    他這一記鴛連環腿,拼著一口真氣,奮不顧身的飛襲而起,全力一踢,不但快速無
倫,而來勢力道極強。
    范殊冷笑一聲,長劍一轉,挽劍朝他胸腹刺去!
    白少輝叫道:「殊弟不可再傷他了!」
    范殊劍勢一偏,改刺為拍,但聽「拍」的一聲,劍脊拍在他腰背之上,玉扇郎君一
個身子,摔落地上,登時昏了過去。
    范殊長劍一收,餘怒未歇,望了地上的玉扇郎君一眼,說道:「大哥,這種微薄小
人,還留他作甚?」
    言詞之間,似是十分激憤!
    白少輝道:「香香和他有殺母之仇,而且其中恩怨糾纏,不是我們所宜代勞的。」
    飛鼠戴良已經飛快的奔了過來,俯下身去,伸手從玉扇郎君懷中掏摸出六七個白磁
小瓶,形式大小,完全一樣。不由呆的一呆,搔著頭皮,抬頭道:「白老弟,這下可把
我兄弟難倒了,這些小瓶,看來都是解藥,但迷藥一道,可得對症下藥,差之毫釐,就
失之千里,不知道這位香香姑娘是中了他那一種迷藥?」
    白少輝道:「他瓶上有沒有字?」
    戴良道。「沒有,要有字就好辦了。」話聲未落,范殊站著的人,突然一個踉蹌,
朝地上坐了下去。
    白少輝瞧的大急,慌忙一個箭步,掠到他身邊,問道:「殊弟,你怎麼了。」
    戴良道:「糟糕,范老弟定是方才聞到了這小子的迷藥,這怎麼辦?這小子的迷藥,
看來果然厲害的很!」
    他手上雖然拿著六、七瓶解藥,可不敢亂來。
    范殊雙目微合,說道:「大哥,我不要緊,只是方才不小心,吸入了少許,大概有
一盞熱茶時光,小弟就可把它逼出體外了。」
    白少輝道:「這樣就好,你快些運功吧!」
    范殊不再說話,就在地上盤膝坐定,調氣運功。
    戴良道:「白老弟,看來咱們只好把香香救出去了再說。」白少輝道:「那也只好
如此了。」
    說話之時,戴良又從玉扇郎君手腕上,摸出三個白銅圓筒,再一搜索,又從他貼身
取出一個瑪瑙扁瓶,和一個玉翠葫蘆,不覺搖搖頭道:「這小子身上的東西,可真不
少!」
    白少輝看的心中一動,暗道:「方纔那六、七個磁瓶,雖然全是解藥,但香香迷失
神志,所需解藥,說不定是最後取出來的這兩個磁瓶,不然,玉扇郎君決不會藏在貼身
之處了。」
    心念轉動,正待開口,只聽戴良說道:「白老弟,時間無多,你還不快些改扮,再
遲就來不及了。」
    白少輝點點頭,就在地上坐下,掏懷取出易容藥丸,一手執鏡,迅快往臉上塗抹。
    一會工夫,便已化裝成玉扇郎君,白少輝收起易容藥丸,朝躺在地上的韓奎望了一
眼,只見他左臂已斷,身上血跡狼藉,他這一件長衫,自然是無法再穿。
    但自己一身打扮,乃是神龍堂武士的裝束,若不換上長衫,就不像是個堂主,心下
正感為難!
    飛鼠戴良道:「白老弟,他這件長衫渾身血污;不能再穿,你在這裡稍等,兄弟替
你去弄一件來。」
    話聲一落,轉身匆匆朝外走去。
    只聽一個冷峻的聲音,說道:「不用去了!」
    戴良堪堪奔近門口,突覺一股如山暗勁,直撞過來,心中猛吃一驚,倉猝之間,慌
忙雙掌當胸,朝前推出,腳下一滑,急急向旁閃開。但任你為人機警,及時閃避,依然
被震的悶哼一聲,腳下踉蹌後退了五六步,才算站住。
    白少輝急忙舉目瞧去,只見一個黑衣獨臂老嫗,當門而立,面色獰厲,雙目炯炯,
直向自己望來,冷哼道:「你倒裝的很像!「白少輝和他目光一對,心中不禁暗暗吃驚,
付道:「這老嫗內功修為極深,倒是不可輕敵!」
    黑衣老摳身法奇快,就在白少輝心念轉動之際,身形一動轉到玉扇郎君身前,左手
一探,已然連拍了他三處大穴。
    玉扇郎君經她真氣注穴,不覺霍地睜開眼來。
    黑衣老嫗喝道:「快運功調息。」倏地回過來,臉上突然現出一片殺機,朝戴良冷
冷喝道:「你總知道背叛本門,該當如何處置,還不給我退到邊上去?」
    敢情她還把戴良當作三眼神孫一方看待。
    話聲一落,轉臉朝白少輝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白少輝心中暗想:「殊弟運功尚未醒轉,自己不如拖延她一些時間才好。」一面隨
口答道:「在下姚能。」
    黑衣老摳道:「你從那裡來的?」
    白少輝道:「在下一直就在分宮之中。」
    戴良聽他自稱姚能,已然猜到他的心意,立即接口道:「他是第一隊的衛士。」
    黑衣老嫗嘿然道:「很好,看來你已經潛伏的很久了,系受何人支使,假冒韓奎,
意欲何為?」
    白少輝笑道:「沒有什麼?在下只是想過過堂主的癮而已。」戴良道:「他暗使毒
藥,脅迫在下兩人。」
    黑衣老摳冷冷一哂,瞧也沒瞧戴良一眼,目注白少輝喝道:「韓奎這條手臂,可是
你砍斷的麼?」
    白少輝道:「是又怎樣?」
    黑衣老嫗冷森的道:「你武功不錯啊!」
    白少輝道:「老婆婆過獎了。」
    黑衣老嫗道:「很好,你就在老太婆面前自絕了吧!」
    白少輝道;「在下要是不肯自絕呢?」
    黑衣老嫗道:「難道你還要等老太婆動手麼?」
    白少輝道:「在下若是自絕,那是死定了,但等老婆婆動手,在下或可不死!」
    黑衣老嫗嘿然冷笑道:「難道老太婆還會饒你不成?」
    戴良在旁笑道:「他是說你未必殺得死他。」
    黑衣老姬怒嘿一聲道:「你自絕而死,和老大婆出手,不過是片刻之差……」
    揚手一掌,劈了過來!她劈出的掌勢,既無破空掌風,亦無激盪潛力,似是輕描淡
寫,隨手推來。
    白少輝面色凝重,橫移半步,擋在范殊身前,暗運內力,力蓄掌心,硬接對方的掌
勢。
    「拍」的一聲,雙掌擊實,白少輝但覺對方這一股暗勁如山,勢道極其覺重,身上
一震,不由自主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黑衣老摳看他出掌硬接,心中暗暗冷哼!在她想來,這一掌白少輝決難承受,縱
不當場重傷倒地,也得被自己內力震傷內腑,後退上七、八步。那知一掌接實,白少輝
僅僅後退一步,自己也居然被對方逼的向後退出。
    這一下,大出黑衣老嫗意料之外,不禁呆的一呆,雙目精光暴射,盯注在白少輝臉
上,冷厲的道:「瞧不出你果然有點門道。」
    白少輝岸然卓立,微笑道:「在下方才說過,老婆婆若是出手,在下或可不死。」
    黑衣老嫗冷冷一哼,獨臂揮動,接連拍出三掌。這三掌一晃而至,快疾無匹!
    手掌距身尚有兩三尺之遠,白少輝已感右肩、左脅、胸臆三處,同時有一股暗勁湧
到,心中也不禁暗暗凜駭:「不知這獨臂老嫗究是何等身份之人,竟有這等深厚功力!」
    口中朗笑一聲,塌肩滑步,身形斜退,左手豎在胸前劃起一道圓圈,使的是武當派
「太極初動」。
    指風嘶然,一招之間,把對方攻出的三股暗勁,悉數摒諸門外,右手食中二指急出,
直向黑衣老嫗迎面點去。
    黑衣老嫗似是想不到對方年齡不大,竟然身具這等上乘武功,左手指出,人卻後退
了半步。兩人近身相搏,一合即分,雖然看不出什麼驚人威勢,但在行家眼中看來,卻
是極為凶險的搏擊。生死之分,間不容髮,出手之速,變招之快,如同電閃雷奔!
    直看的飛鼠戴良暗暗驚凜,忖道:「這老婆子出手奇詭,要是換了我老戴,只怕一
招也接不下來。」
    黑衣老嫗退後半步,嘿然道:「原來你是武當門下,快說,是誰派你臥底來的?」
    武當派掌門人玉虛子,師弟玉真子全被囚在天牢之中,也可以說浣花宮已經完全控
制了武當派。
    如今突然發現這假扮神龍堂衛士的人,竟然會是武當門下前來臥底的,此事重大,
她自然非問問清楚不可。
    白少輝岸然卓立,朗笑道:「武當派連掌門人都是你們委派的人,那裡還會有人前
來臥底?」
    黑衣老嫗神色微變,目中寒光暴閃厲聲道:「你聽誰說的?」白少輝道:「若要人
不知,除非已莫為,武當派掌門人,被你們浣花宮瞞天過海,以假換真,江湖上已有不
少人洞悉陰謀,難道在下說的不對?」
    黑衣老嫗兩鬢白髮,突然無風飄動,獰笑道:「就憑這句話,你是死定了!」
    陡地晃身欺來,左臂揮動,一掌直劈而下。
    白少輝左掌護胸,右掌迎起,硬接對方一掌。但聽「砰」的一聲,兩股潛力,撞在
一處,激起了一陣搖曳輕嘯,但這一掌硬拚,兩人衣袂被無形暗勁,吹得拂拂飄飛。卻
誰也沒有後退。
    黑衣老嫗一掌出手,陡地腳踩「飄花步」,飄忽來去,繞著白少輝一掌快過一掌,
劈擊而出。
    這一輪疾攻,當真風起八步,一片掌影,迅若雷奔,招招不離要害,只要被她掌指
掃中,頓有殺身之厄!
    白少輝也自施展一身所學,雙手齊發,忽指忽掌,避敵還擊,身形不住的閃動。
    片刻工夫,兩人已然搏擊了二十餘合,依然不分勝負。
    飛鼠戴良站在一旁,愈看愈是焦急,要待出手相助,就是感到自己插不上手去。
    打到三十招左右,白少輝漸漸感到對方掌式愈打愈見奇詭,自己一身所學,除了師
傅的十八式簫招,那就是義父薛神醫從各門各派學來的一鱗半爪,串綴而成。在全力施
為之下,仍然無法破解對方綿密而來的掌勢。
    從自己出道江湖,也遇上過不少頂尖高手,但從無一人有黑衣老嫗這樣使自己窮於
應付,左右支繼的。
    白少輝空自有著雙手,連對方僅僅一隻左手攻出來的掌勢,已是接應不暇。
    黑衣老嫗的攻勢,愈來愈見凌厲,白少輝已無還擊之力,雙掌愈來愈慢,對方每一
招式,都在竭力思索之下,才能勉強化解。但他每一出手,卻是潛力潮湧,逼得黑衣老
嫗不得不收回掌勢。
    黑衣老嫗自然不知道白少輝練成「九轉玄功」,心頭也愈打愈覺驚奇,暗暗付道:
「小子武功雖雜,也並無出奇之處,那來這麼深厚的內力」」
    飛鼠戴良更是惶急,眼看黑衣老嫗攻勢凌厲,白少輝雙掌已滯,每一招都是在危機
一發,似無挽救之下,才勉強化解開的。
    看的人比動手的人還要焦的,這片刻工夫,他已然急出了一身大汗。回頭望望范殊,
只盼他早些把迷香逼出,但范殊卻一直雙目緊閉,坐著不動。
    尤其那玉扇郎君此刻也正在運功療傷,若是他先行醒轉,更是不可收拾,心中暗暗
罵道,「這老虔婆不知是何來歷,竟有這般厲害?」
    就在此時,突聽廳外上空「嗤」「嗤」兩聲,兩道紫色火花,沖天而起!
    飛鼠戴良見多識廣,自然知道這是巫山分宮的緊急信號,心頭更是惶急,暗暗叫了
聲:「不好,敢情已經驚動分宮中人,一個老虔婆,已是應付不下,若是再有後援趕來,
那是萬難脫身了!」心頭一急,忍不住喝道:「白老弟,怎不使用兵刃,還和她纏鬥則
甚?」
    他這聲大喝。也正是時候。
    白少輝在黑衣老嫗單掌搶攻之下。正感左右支絀,情勢逼人,此刻除了施展師傅的
簫招,實在無法再支撐下去。雙掌朝外猛甩,右手疾翻,迅快的從身邊抽出竹簫。
    黑衣老嫗聽到那兩聲信號,不禁臉色大變,攻勢同時一緩,一張鳩臉,更見獰厲,
冷聲喝道:「好小子,你們原來想裡應外合,俞襲巫山分宮而來?」
    白少輝先是一楞,接著淡淡笑道:「在下並沒和人約好,也許那是你們的對頭尋來
了。」
    黑衣老嫗瞧了白少輝竹簫一眼,冷笑道:「很好,進入巫山分宮的人,反正一個也
逃不了,老太婆先收拾了你再說。」
    隨著話聲,突然從身邊抽出一柄長約兩尺五寸,闊如手掌的奇形短劍,喝道:「小
子,你有多少能耐,就使出來吧!」
    白少輝看她左手使劍,突然間想起紫蔽壇主曾經告訴過自己:「還有一位鐵站婆,
派在外面,負責考核本谷人員功過,你此番出去,遇上左手使劍的老婆子,要特別留意,
不可開罪了她。」
    想到紫蔽壇主,心頭不自禁的升起一絲悵觸,怔怔出神,似在想著什麼心事一般,
她自恃身份,豈肯乘人不備?厲聲喝道:「小子,你小心了!」
    白少輝驀然驚覺,不由脫口道:「你是鐵姑婆!」
    黑衣老嫗目露詫異,盯注著白少輝,問道:「你怎會知道老太婆的?」
    白少輝道:「在下聽人說過。「鐵姑婆冷森的道:「聽人說過,就該知道厲害,鐵
姑婆劍下從無活口,你小心了!」
    突然闊劍一振,刷的一聲,閃起三朵海碗大的劍花,直向白少輝飛來!
    白少輝疾快絕倫的斜退半步,橫裡移身,竹簫揚起,一記「畫龍點睛」,朝鐵姑婆
脈門點去。
    鐵姑婆回劍一旋,劍花朵朵,籠罩了五尺方圓,白少輝身形游動,又是一記「神龍
抖甲」,竹簫幻起一片蕭影,迎擊而出。
    兩人再度交手,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但見劍光電閃,簫影流動,兩條人影,
盤旋交錯,全被一圈光影所綴繞,無法分辨敵我。
    這真是一場罕見的惡鬥,除了那交錯光影,只聽不時傳出金鐵交鳴之聲。
    鐵姑婆雖然只剩了一條左臂,但劍招精絕,揮手之間,劍光如電,愈打愈惡毒凌厲。
惡鬥到三十招之後,白少輝的簫勢,又漸漸相形見繼,被她強勁劍勢,壓制下去。
    劍光簫影之中,響起鐵姑婆一陣賺臃怪笑,喝道:「原來你是黑煞游龍門下,嘿嘿,
游龍十八招,也不過如此!」
    劍勢突然一緊,但聽強烈劍風,聲若裂帛,匹練橫飛,席捲而來,剎那之間,已把
白少輝圈入一片寒光之中。
    白少輝出道江湖,可說從沒遇到過這等厲害的人物,但覺一陣寒風,直湧過來,自
己左右前後,盡為對方劍光籠罩,心頭不覺大駭!
    突然間,靈光一閃,想起自己還有一記怪招,尚未使出!
    這一記怪招,還是自己在岳陽之時,重傷被擒,經一位人指點,當時一舉就擊退了
青鸞壇主,此後屢試屢驗,可說神妙無比。
    但唯一為難的是這一記怪招,必須和敵人在互相搶攻,見招拆招之時,簫頭一昂,
直點對方「章門」,才能克敵制勝。可是眼下自己已被鐵姑婆圈入一片劍影之中,只見
劍光流轉,不見對方人影,又如何使法?但此刻形勢已急,那還有他考慮的時間?心下
一橫,突然大喝一聲,振腕發簫,也不管對方人在那裡?簫頭一昂,朝前點去。
    那鐵姑婆劍勢如匹練綴繞,一舉把白少輝圈入劍下,眼看他除了不住招架,已無還
手之力,正待驟下殺手!
    瞥見一點簫影,悄無聲息的從自己劍光中穿射而出,直向「玄機」穴點來,心頭止
不住暗暗一凜:「這小子還有這一手!」
    心念一動,人已向旁移出,那知明明看到了對方簫影點來,就是避讓不開,身形才
動,「噗」的一聲,正好擊在「章門」穴上!
    這一下倒像是她自己送上去的一般,口中悶哼一聲身形搖晃了一下,向後連退數步,
敢情還傷的不輕!
    白少輝真沒想到自己糊里糊塗的使了一記怪招,居然會一擊奏功,不覺楞了一楞!
    就在此時,那正在盤膝運功的玉扇郎君突然長長噓了口氣,站起身來。
    也就在此時「嗖」「嗖」兩聲,兩道人影,疾如鷹隼,飛落階前,朝廳上衝入!
    只聽其中一人大聲喝道:「老妖婆,大勢已去,你還不束手就縛?」
    這兩人一使鐵杖,一使招扇,同時向鐵姑婆欺來。
    只見鐵姑婆凝立不動,她似是傷的極重,此刻正在運氣行功,根本未聽到兩人之
言。。
    要知「章門穴」在第十一脅骨之端,與背後「精促」家相對,為脅脅要穴,點擊較
重,立可致命,尤以右穴為甚,位在肝臟之尖端也。白少輝這一簫,任她鐵姑婆功力深
厚,也是承受不起。
    兩人來勢極快,一下行到鐵姑婆面前,兩件兵刃,同時出手,朝她攻到!
    這一下來得突然,誰都沒有看清楚。
    這時但見人影一閃,玉扇郎君疾快絕倫的閃到鐵姑婆的身前,玉扇倏張,硬擋一記。
但聽「噹」「噹」兩聲人玉扇郎君終究傷勢初癒,被震得向後連退了三步。
    鐵姑婆突然雙目一睜,冷冷喝道:「唐鎮乾,你反了!」
    唐鎮乾,那不是神機堂主麼?」
    白少輝在這一瞬之間,也已看清了兩人面貌,那使杖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者者,身
穿古銅綢衫,面如重棗,敢情就是神機堂主唐鎮乾。
    另一個使捂扇的,臉型瘦削,身穿青衫,赫然正是神能堂主玉扇郎君韓奎!只是玉
扇郎君已被范殊砍斷左臂,這來人卻是兩手完好,但神情形態,竟然無不維妙維肖!
    白少輝暗暗皺了下眉,忖道:「這倒好,自己正要改扮玉扇郎君,如今又冒出一個
玉扇郎君來了。」
    玉扇郎君納下一口真氣,說道:「乾娘,這兩人都是假的。」
    白少輝聽他稱鐵姑婆「乾娘」,心中不禁暗「哦」一聲:原來鐵姑婆就是巫山分宮
的總監?」
    那另一個玉扇郎君哈哈一笑,手中招扇朝玉扇郎君一指,喝道:「你是什麼人?四
肢不全,也敢冒充起本座來了!」
    白少輝不知這兩人真正來歷,但覺情勢複雜,不願插手其間,只是手持竹簫,岸立
不動。
    這下連多年老江湖的飛鼠戴良,也深感詫異,一雙鼠目骨碌碌的轉動,兀自難辨敵
友。
    范殊卻在此時一躍而起,眼珠轉動,瞧到眼前情形,心中大奇,忍不住拉著白少輝
的手,問道:「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只聽唐鎮乾沉喝道:「老妖婆,巫山分宮已土崩瓦解,憑你一個人還支撐得住麼?」
    鐵姑婆敢情也發覺情形不對!試想這許多人闖入分宮,但除了方才兩支緊急訊號,
四外竟會聽不到一點聲音,平靜得和沒有發生事故一般,這就顯得分宮已經發生了極大
變故!
    她冷歷目光,朝廳中諸人一掃,鐵青著臉,冷喝道:「奎兒,隨我出去。」
    身形一動,左手橫劍,疾然朝廳外闖去。
    玉扇郎君眼看乾娘朝外闖去,也立即跟蹤縱起,飛射而出。
    唐鎮乾望著兩人嘿然冷笑一聲,朝另一個玉扇郎君道:「韓兄,咱們也該去了。」
    另一個玉扇郎君尖笑道:「唐兄說的極是。」
    兩人隨著話聲,舉步朝廳外走去。
    白少輝心中暗道:「這玉扇郎君既是假扮的人,那麼神機堂主唐鎮乾,自然也是西
貝貨了!」
    只見那玉扇郎君走到階前,忽然轉過身來,喝道:「戴良,查貴,還不快到前廳,
迎接軍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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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55:18 |只看該作者
白少輝微微一笑,心想:「原來他們是南北幫的人!」
    戴良聽的大喜過望,蹦的跳了起來,笑道:「軍師果然來了,白老弟,范老弟咱們
快到前廳去吧,只要軍師來了,香香姑娘也得救了。」
    白少輝心中暗道:「南北幫的這位軍師,在他們心目中,好像無所不能,無所不曉
一般!」一面問道,「戴兄,這兩人你認識麼?」
    戴良道:「兄弟和查貴兩人,派在軍師手下當差,敝幫不少護法,兄弟都未見過。」
    范殊道:「咱們和查兄約好了二更時分,在天囚堂會合,現在也差不多了。」
    戴良笑道:「目前咱們行跡已露,情況有了轉變,敝幫軍師既然趕來,兩位老弟不
如先去見了軍師再說。」
    白少輝覺得他說的也是有理,這就點點頭道:「戴兄說的極是,鐵姑婆和玉扇郎君
這一走,形勢已然有變,咱們此刻縱然趕專天囚堂,和查兄會合,屍怕也將遭遇到攔擊,
引起一場激烈惡戰,倒不如先去前廳,見過你們軍師,再作道理。」
    戴良喜道:「咱們見了軍師,他一定會有妥善指示。」
    白少輝道:「殊弟,還是你去抱著香香,咱們這就走吧!」
    范殊依言雙手抄起香香嬌軀,戴良含笑道:「若是遇上強敵,范老弟就把香香姑娘
交與兄弟好了。」
    三人步出小廳,一路疾行,朝前面大廳奔去。奔行之間,白少輝發覺四周情形,竟
然出乎意外的平靜!
    照說巫山分宮強敵壓境,此刻該有兩種情況:一、是不論遠近,總該有人廝殺,縱
或距離較遠,也可以聽到兵刃擊撞,和喊殺之聲。二,是在巫山分宮各處院落要道上,
既已發出緊急信號,必然戒備森嚴,如臨大敵。但這一路行來,情形恰巧相反,不但絲
毫聽不到廝殺之聲,連各處應有崗位上的人,竟然也一個不見,好像偌大一座巫山分宮,
所有的人,全已撤走,剩了一座空宅,自己三人,簡直如人無人之境!
    白少輝越想越覺奇怪,暗暗提高了幾分戒心。
    只聽范殊口中咦了一聲,道:「大哥,這一帶該有第一隊的弟兄值崗,他們人呢?」
    飛鼠戴良道:「只怕事情有了變化,咱們快走。」
    走完丙道,由一道邊門,折入前廳長廊,三人頓覺眼前一亮!
    但見大天井上,燈球火把,照耀如同白天,手捧鋼刀的武士們,列隊而立,秩序井
然,但卻肅靜得鴉雀無聲!
    白少輝目光一轉,不禁呆的一呆,暗道:「原來他們全在這裡了!」
    「大廳前面,一共排立著四支隊伍,站在天井左首的隊伍,一式身穿青色勁裝,正
是神能堂下第一、第二兩隊弟兄,分作兩行,前面領頭的一人,赫然是第一隊的衛士徐
榮。
    中間左首,是兩行一式灰色勁裝的武士,領頭的是天囚堂胡管事,這支隊伍,不用
說是天囚堂的人。
    中間右首,也有兩行人,人數約有四十來名,身上穿著囚衣,但此刻每一個人已把
寬大囚衣,緊緊捲起,手上也各自操著明晃晃的鋼刀。
    他們非別,正是囚禁在天牢中的囚犯,也有一個領頭之人率領。
    最右邊兩行,一式黑衣,正是神機堂的武士,前面領頭的是那個面目冷森的甘管事。
    這一情形,直把白少輝看的大惑不解,心想:「天囚堂和神機堂的武士全體在廳前
集合,還可以說是奉命行事,但天牢中的囚犯,怎會也全放出來了?難道要他們一致對
付強敵,將功贖罪?」
    范殊也已看出不對,腳下一停,輕輕拉了一下白少輝衣袖,低聲道:「大哥,這情
形有些不對!」
    戴良道:「是禍不是福,咱們到了廳上再說,范老弟,你把香香姑娘交給我吧!」
    范殊把香香交到戴良手上,一手掣出長劍,仍由白少輝領先,大步朝廊上走去。
    戴良跟在兩人身後,心中也不禁暗暗打鼓,付道:「不知軍師到了沒有?自己三人,
這回只怕落在人家重圍之中了!
    心念轉動之間,已然到了廳前,三人目光抬處,不覺又是一怔!
    巫山分宮這座寬大的大廳上,情形更是複雜!
    看吧!左上首站著一人、那是黑衣獨臂老嫗——鐵姑婆,她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鵝黃
衣裙,臉垂面紗的女郎。
    再下來一個是黃衫蒼須的老人,正是凶名滿天下的劍煞逢老邪,此刻手持四尺闊劍,
雙目炯炯,臉上似笑非笑,貌相凶獰。一個是長髮披肩,身穿寬大黑衣,雙目藍光森森
的頭陀,正是黑風怪申頭陀。
    另一個頭戴闊邊涼帽,身穿藍布短襖,腰束草繩的乾瘦老頭,不知是誰?但從他身
後,蹲著兩頭兇猛巨英看來,大概是哮天叟石中龍了!
    這三人下首,另有六個身穿寬大囚衣的人!
    赫然是被囚禁在元字牢中的少林方丈大智大師和大通大師,武當掌門玉虛子、玉真
子、衡山南嶽觀主南靈道長,形意門掌門人邵元沖。
    這六人也各自手持刀劍,只是他們面貌已變,無人認識。
    再下來,就是身穿紅袍的天囚堂主(當然是地行孫查貴了)、和身穿藍袍手持鋼杖
的神機堂主唐鎮乾、臉型瘦削,手搖招扇的神能堂主玉扇郎君韓奎。
    這一些人站在一起,已經夠人驚奇,但奇怪的大廳右首,也站著一個黑衣獨臂老嫗
——鐵姑婆,只是她面容獰厲,一雙凶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在她下首,也有一個面型瘦削,手持玉扇的神能堂主玉扇郎君,只是他滿身血污,
一條左臂,已被人齊肩砍落。
    兩人後面站著八名青衣使女,一個個花容失色,惶惶無主,下首還有十幾名身穿金
色勁裝的漢子,敢情是侍衛之類。
    這倒好,鐵姑婆,玉扇郎君,全鬧了雙包!
    不,白少輝面上,也化裝成玉扇郎君韓奎模樣,這該說玉扇郎君已經鬧了三包案。
    白少輝目光一轉,心中已有幾分明白,敢情方才鐵姑婆在和自己動手之際,南北幫
有人假冒她,進入宮去,一舉擒住了分宮主!再朝黃衣女椰仔細打量了一眼,認出巫山
分宮主,原來就是浣花公主!
    飛鼠戴良這一下,瞧的心頭塌實,大喜過望,急急說道。
    「白老弟,左首是敝幫的人了!」
    其實不用他說,啟少輝也早已知道了,只有范殊心頭暗暗納罕,低著頭問道:「大
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白少輝微微一笑道:「你莫要多問,跟我進去就是了。」說完,逕自朝大廳左邊行
去。
    廳上眾人,只朝三人望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白少輝也泰然的在大廳左首站了下來,和范殊並肩而立,心中暗道:「看來南北幫
這位軍師,果然有些計謀,不動聲色,就一舉擒住了浣花公主。」
    但仔細想來,若不是自己絆住了鐵姑婆,那假冒鐵姑婆的人,也無法得逞。
    再說若不是自己一簫重創鐵姑婆,范殊斬下玉扇郎君一條左臂,南北幫從有逢老邪、
申頭陀趕來,最多也只能打個平手。
    尤其就此刻廳上雙方實力而論,若不是自己三人,冒險進入天囚堂,殺了路兆堂,
由查貴假冒堂主,放出元字牢中的少林、武當等四派掌門六位高手,南北幫並不見得就
占壓倒優勢。
    除非是南北幫軍師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早已算準了自己等人的行動,否則那有這等
便宜?只聽站在右首的鐵姑婆冷厲的道:「你們軍師,究竟要什麼時候才來?」
    站在左首的鐵姑婆也冷冷回道:「你急什麼,等一會有什麼要緊?」
    白少輝聽她口氣,心中暗道:「假冒鐵姑婆的原來是她!」
    右首鐵姑婆怒哼一聲道:「總有一天,你也會落到我老太婆手裡!」
    她專用單略帶嘶啞,顯然傷勢並未復原!
    左首鐵姑婆格的笑道:「你今晚能不能活著回去,還說不定呢,這種狠話,我可聽
的多了。」
    范殊低專用道:「大哥,她是……」
    白少輝點點頭,又搖搖頭,叫他不要說話。
    右首鐵姑婆厲聲道:「你敢不敢和我放手一搏,見見真章?」
    左首鐵姑婆冷笑道:「不用性急,你命長的話,咱們述怕碰不上麼?」
    逢老邪嘿然道:「老虔婆,你一共會得幾手劍法?也敢這般猖狂?」
    右首鐵姑婆滿臉煞氣,喝厲道:「逢老邪,如憑真實功夫,你莫想在我劍下走得出
百招!」
    逢老邪闊劍一擺,大聲道:「咱們這就試試!」
    哮天更石中龍伸手一攔,乾笑道:「逢兄且慢,這老妖婆四肢不全,縱能使劍,也
有限的很,逢兄和她動手,豈不有失身份?」
    右首鐵姑婆聽的簡直氣炸了心肺,但因分宮主落在人家手裡,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一頭花白頭髮,直是飄飛不止!
    就在此時,但聽一陣軋軋輕響,傳入廳中,只見一輛敞逢孔明車,緩緩由大門外推
了進來,孔明車左右,各有一名道童,護車而行。
    車上端坐著一個倫中羽扇,身穿八卦道袍,足登逍遙履的道人,只見他生得面如古
月,黑鬚飄胸,坐在車上,臉帶微笑,不住的搖著羽扇。
    飛鼠戴良立即低聲朝白少輝、范殊兩人說道:「軍師到了!」
    白少輝瞧的暗暗好笑:『此人自稱賽諸葛,這付打扮,當真和戲台上的諸葛亮一般
無二,真要是一位奇才異能之士,那有這般俗氣?』思忖之間,那輛孔明車已經到了階
下!
    賽諸葛緩步跨下車來,由兩名道童在前引路,羽扇輕搖,大模大樣的拾級而上,跨
入大廳。
    這時大廳上肅靜的墜針可聞,那賽諸葛目光一轉,首先朝少林大智大師等六人拱拱
手道:「兄弟奉敞幫幫主之命,迎近諸位法駕而來。」
    大智大師等人連忙舉手還禮,但只說了一句:「不敢。」
    那是因為他們縱然被釋,究是一派掌門身份,目前連這些人究竟是何來,都一無所
知,自然不願多事。
    賽諸葛微微一笑,目光忽然落到白少輝、范殊兩人身上,拱手笑道:「今晚敝幫一
舉克敵,全仗兩位老弟之功。」
    白少輝心中暗暗一驚,忖道:「他果然全已知道了!」
    一面也拱手還禮道:「軍師好說,在下兄弟愧不敢當。」
    賽諸葛話聲一落,人已緩步朝上行去,口中朗朗一笑,道:「四位護法辛苦了。」
    只聽逢老邪等人一齊躬身道:「軍師過獎了。」
    站在右首的鐵姑婆,眼看賽諸葛緩步行來,似是毫無戒備,心中暗自盤算:「自己
若能冷不防一舉制住此人,立可扭轉局勢!」
    心念一動,功凝全身,正待朝賽諸葛撲去!
    賽諸葛也卻在此時,回過頭來,朝鐵姑婆微笑道:「貴分宮主尚在山人手中,你似
乎不宜有所舉動!」
    口氣和緩,卻有一種懾人威儀!
    鐵姑婆目光一動,瞥見賽諸葛身邊兩個道童,手中各自握著一管黝黑鐵筒,指向自
己,臉上神色不禁為之一變。
    只聽左首鐵姑婆冷冷說道:「老虔婆,只要你動一動,可莫怪我先殺了你們分宮
主。」
    說著,一個指頭,輕輕朝浣花公主背上一戳。
    只聽浣花公主低沉的呻吟了一聲,她穴道受制,口不能言,這聲呻吟,顯見她已是
經受不起。
    右首鐵姑婆灰目凶光暴射,厲喝道:「你不許侮辱她!」
    左首鐵姑婆道:「我只是警告你,不得妄動。」
    這幾句話的工夫,賽諸葛已然緩步走到上首,在中間站定,兩名道童隨即分立左右,
這情形倒確有軍師升帳的氣概!
    只見他臉含微笑,朝右首鐵姑婆拱了拱手,說道:「這裡的情形,總監大概看清楚
了?」
    右道鐵姑婆說道:「和浣花宮為敵,後果如何,你大概也很清楚的了」」
    兩人針鋒相對,語氣間,各有威脅對方之意。
    賽諸葛仰天朗笑,聲若鳳鳴,徐徐說道:「浣花夫人包藏禍心,肆虐江湖,敝幫清
楚的很。」
    右首鐵姑婆厲喝道:「你們劫持分宮主,要待如何?」
    賽諸葛道:「貴分宮主雖被山人擒住,但並無加害之心。」
    右首鐵姑婆道:「我問你要待如何?」
    賽諸葛道:「南北幫的興起,志在解天下武林之危,要對付的只是包藏禍心的浣花
夫人一人,區區一名分宮主,無足輕重,殺之還不如放之。」
    右首鐵姑婆道:「你有條件?」
    「沒有。」賽諸葛臉上笑容忽然失去,嚴肅的道:「我只要你傳一句話,告訴浣花
夫人,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到這裡,羽扇朝左首鐵姑婆一指,說道:「放了她吧。」
    左首鐵姑婆答應一聲,出手如電,連拍了黃衣女郎七八處穴道。
    浣花公主穴道乍解,櫻嚀一聲,委頓於地。
    右首鐵姑婆慌忙搶了出去,伸手把她扶起,低聲道:「公主受了傷?」
    浣花公主嬌俯的道:「鐵姑婆,我四肢綿軟,一點氣力包使不出來。」
    賽諸葛羽扇輕搖說道:「多留無益,你們可以去了。」
    右首鐵姑婆惡狠狠的瞪了賽諸葛一眼,厲聲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百花谷的厲
害。」接著低喝一聲:「咱們走。」
    當先仗劍開路,玉扇郎君韓奎相機躍起,緊隨鐵姑婆身後走出。
    八名使女簇擁著浣花公主而行,十幾名黃衣武士又隨在八名使女之後,像一陣風似
的衝出巫山分宮大門,在黑暗中消失。
    這真應了兵敗如山倒,巫山分宮,分宮主一走,自然也瓦解了。
    賽諸葛目光一抬,羽扇朝廳外一指,徐徐說道:「巫山分宮各位弟兄,如有不願投
效本幫的,每人發給紋銀二百兩,聽任離去。」
    那假扮玉扇郎君的走到廳前,大聲喝道:「你們聽到了,軍師吩咐爾等如有不願投
效本幫的,每人發給紋銀二百兩,聽任離去。
    只聽大天井上同聲答道:「我們願意投效南北幫,聽候差遣。」
    白少輝心中暗道:「賽諸葛不費一兵,不發一箭,就把巫山分宮的實力,收為己用,
看來果然有些能耐。」
    賽諸葛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他們暫時仍由齊、戚兩位護法率領,速離開此地,
這裡有束貼一封,兩位可依柬行事。」
    說完,從大袖中取出一封密束。
    那假扮玉扇郎君和假扮唐鎮乾的兩人,躬身領命,接過密柬,立時步出大廳,率領
四支隊伍,迅速朝外退去。
    就在此時,只見徐榮匆匆奔人,朝戴良跪了下去,道:「孫領隊,小的現在已是南
北幫的人了,你老就賜顆解藥吧!」
    戴良沒想到此人此時此地,朝自己來討解藥,不由尷尬的笑道:「快起來,我給你
服的只是金創藥,並不是毒藥,你快去吧。」
    徐榮遲疑的道:「你老此話當真?」
    戴良道:「你投效本幫,大家已是自己人了,我那會騙你?」
    徐榮道:「多謝領隊。」
    爬起身子,急匆匆朝外趕去。這時左道鐵姑婆伸手揭下面具,撕去白髮,現出一張
妖冶動人的面目,原來她正是九毒娘子所喬裝。
    賽諸葛回頭朝劍煞逢老邪、黑風怪申頭陀含笑道:「他們大隊人馬,撤離此地,山
人雖已交待齊、戚兩位護法,依柬行事,但終是人數較多,未必瞞得過百花谷耳目。因
此山人之意,想請逢、申兩位護法,暗中護送,山人也有柬貼一封,註明開拆時地,二
位也得立即動身才好。」
    說完,果然又從大袖中取出一封密柬,隨手朝逢老邪遞去。
    逢老邪接過密柬,拱拱手道:「軍師放心,這點事,兄弟和申老怪理會得。」
    申頭陀接口道:「不錯,就算她浣花夫人親自趕來,咱們也足可擋她回去。」
    賽諸葛拱手道:「如此有勞兩位護法。」
    逢老邪、申頭陀走後,賽諸葛又從袖中取出兩封柬貼,抬目道:「戴良,查貴前來
聽令。」
    飛鼠戴良、地行孫查貴趕忙抹去臉上易容藥物,答應一聲,躬身道:「屬下在此。」
    賽諸葛道:「山人有柬貼兩封,你們立即分頭上路,依柬行事,不得有誤。」
    戴良、查貴各自接過柬貼,塞入懷中,同聲道:「屬下遵命。」退下身來,戴良摸
出從玉扇郎君身上取來的幾瓶解藥,遞到白少輝手中,低聲道:「軍師對兩位老弟,似
極器重,玉扇郎君的解藥,以軍師之能,一看即可分曉,白老弟不妨向他求教。」
    說完,略一抱拳,和查貴兩人,匆匆朝外走出。
    賽諸葛似是舒了口氣,轉身朝九毒娘子、哮天叟石中龍兩人說道:「山人事情已了;
此間之事,就偏勞兩位護法了。」
    哮天臾躬身道:「軍師吩咐,兄弟遵命。」
    白少輝心中暗想:「看來這賽諸葛確非尋常之人,就憑劍煞逢老邪、黑風怪申頭陀,
和哮天臾石中龍等人,無一不是當代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但對他似極恭敬。」
    心中想著,只聽九毒娘子問道:「那唐鎮乾此刻猶在林中,不知該當如何?」
    賽諸葛手擋黑鬚,微笑道:「唐鎮乾乃是唐門當家,一身暗器,不下數十種之多,
無一不是奇毒之物,不宜和他力敵。山人略施小計,在那樹林中,佈置了數十個草人,
不到天亮,諒他也無法脫困,等到天亮,他那一身暗器,也該使得差不多了,此事自有
石護法去辦。」
    白少輝心中暗道:「區區一片樹林,如何困得住唐鎮乾那等高手,敢情賽諸葛還精
於奇門之術,看他派兵遣將,指揮若定,倒真是不愧賽諸葛雅號。」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諸葛亮草船借箭,軍師利用草人,誘使唐鎮乾用完他身上幾
十種暗器,那是草人借暗器了。」
    賽諸葛微微一笑,朝大智大師、玉虛子等六人拱手一揖,說道:「有勞諸位道兄久
候,山人已準備好舟船,此刻就請上船了。」
    形意門掌門邵元沖道:「兄台要老朽等人何往?」
    賽諸葛微笑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諸位道兄到了船上,自會知道。」
    邵元沖眼望著少林大智大師、武當玉虛子、衡山南嶽觀主三人,說道:「三位道兄
意下如何?」
    南嶽觀主道:「這位道兄既然如此說了,也許有什麼見教,兄弟之意,還是到了船
上再說。」
    玉虛子點頭道:「南兄說的極是。」
    原來查貴假扮天囚堂主,給他們每人服下「無憂散」解藥,但並沒有當面說穿他們
身份,這幾位掌門人,眼看自己等人容貌已變,自然更不願輕易洩露出身份來歷了。
    賽諸葛接著又朝白少輝、范殊兩人含笑點頭道:「兩位老弟,此間諸事已了,也請
移玉船上一談,山人說不定還有仰仗之處。」
    白少輝連忙還禮,道:「軍師好說。」
    范殊想起小白還留在陸長生的房中,不由說道:「大哥,咱們還沒把小白帶來,現
在該還給石老丈了。」
    九毒娘子眼睛一亮,格的笑道:「我早該想到你們兩人,就是我兄弟了!」
    白少輝、范殊同時朝她抱了抱拳,白少輝道:「大姐方纔正在有事,在下兄弟不敢
打擾。」
    九毒娘子笑吟吟的道:「你們把香香救出來了。」
    范殊道:「多虧大姐向石老丈借來小白,不然,真還找不到這裡來呢!」說到這裡,
回頭道:「大哥,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去把小白帶來。」
    哮天皇石中龍連忙搖手道:「少俠不用去了,小白早已不在此地了。」
    范殊聰的一征,道:「可是走失了,在下明明把拴在房中。」
    哮天更笑道:「少俠放心,小白是奉老朽之命,有事去了」
    說話之時,只聽賽諸葛拱手道:「此地不宜久留,山人替諸位道兄引路」
    一面引著幾位掌門人,緩步朝廳外走去。
    九毒娘子忙道:「兩位兄弟,你們快去吧,老姐姐還有事呢。」
    白少輝、范殊拱手作別,由范殊抱起香香,隨著眾人步出大賽諸葛為了對幾位掌門
人表示崇敬,捨棄孔明車不坐,陪同大家步行下山。
    白少輝突然想起大廳上始終不見義父薛神醫露面,不知他老人家如何?一念及此,
不由的趕上一步,正待向賽諸葛問問義父下落。
    賽諸葛回頭來,沒待白少輝開口,就微笑道:「老弟不用多問,到時自知。」
    白少輝心頭一怔,暗道:「莫非他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自己要問什麼?」
    但繼而一想,不禁覺得好笑,自己在行走之間,忽然趕上一步,像他這樣老江湖,
自然看的出自己有話要問。
    他和自己說的話,語氣含糊,好像隱藏玄機,聽來令人莫測高深,其實可以說對任
何一人,任何一事都用得上。想到這時,不覺問道:「軍師知道在下要問什麼?」
    賽諸葛神秘一笑,道:「老弟雖沒開口,但你眼睛已經告訴山人了。」
    白少輝暗暗哦了一聲:「真是滿口江湖術士口吻。」
    只聽賽諸葛緊接著低聲道:「老弟要問的,大概是和你有關之人,這一點,老弟但
請放心就是了。」
    白少輝不由又是一征,暗道:「他這話明明是指義父而言,莫非他已經知道自己來
歷?這不可能……」
    范殊悄悄拉了一下白少輝的衣袖,問道:「大哥,他和你說什麼?」
    白少輝道:「沒有什麼,他只是叫我不要多問」
    話聲未落,忽然間,身後起了一片火光!
    范殊輕咦道:「大哥巫山分宮起火了!」
    白少輝回頭望去,但見巫山上火光燭天,正是巫山分宮,不用說,那是九毒娘子和
哮天臾縱的火了!
    一行人到了山腳,果見江邊靜悄悄的泊著兩艘大船,船上不見一絲燈火。
    兩名道童當先下船去,推開艙門。
    賽諸葛抬手道:「諸位道兄,請上船了。」
    大智大師等人也不客氣,魚貫登船,賽諸葛把大家讓入中艙,一名道童早已在艙中
燃起一支蠟燭。
    賽諸葛擺手道:「吩咐開船」
    那道童應了聲是,返身退出,隨的拉上艙門。
    白少輝目光一轉,發現艙中四周都遮著黑布,心下暗忖:「賽諸葛行事果然細密,
這麼一來,艙中雖有燈火,也不慮外洩了!」
    大家落坐之後,但覺船身一陣晃動,接著水聲嘩嘩,已然沿著山腳,緩緩駛去。
    賽諸葛抬目望了香香一眼,朝白少輝、范殊兩人含笑說道:「這位姑娘身中迷香,
要到五更雞鳴,才能醒轉,范老弟不如先抱她送到後艙去,讓她休息吧!」
    范殊道:「她在未中迷香之前,已被迷失本性,在下兄弟雖在那韓奎身上,搜得幾
瓶解藥,只是不知用法,正想請教軍師。」
    賽諸葛點頭道,「此事山人已聽查貴報告過了,玉扇郎君擅用迷藥,解藥既已到手,
那就容易,只是眼下山人先得和諸位道兄討論一件極為重要之事,解救這位姑娘,也不
急在一時,不妨讓她休息一會再說。」
    白少輝聽出他言中之意,似是討論之事,十分機密,不願香香知道,這就點頭道:
「軍師說的極是,殊弟,你先把香香抱到後艙去吧。」
    范殊抱起香香,推開後艙艙門,把香香放到鋪上,回到中艙。
    只見賽諸葛起身朝大智大師等六人拱手道:「山人已命他們替諸位準備好了衣服,
四位掌門人,兩位道兄,請到前艙換過衣衫。」
    形意門掌門人人邵元沖道:「貴幫盛意,至為感激,只是兄台這掌門人三字,不知
何所指而言?」
    賽諸葛似是早已料到他們不肯承認,微微一笑道「道兄難道不是形意門的邵掌門人
麼?」
    邵元沖冷聲道:「只怕兄台看錯人了。」
    武當玉虛子道:「不錯,兄台把我等看作了掌門人,寧非笑話?」
    賽諸葛呵呵笑道:「武林大劫將成,有賴六大門派團結合作,共挽狂瀾,諸位道兄
奈何尚隱諱身份,不肯掬誠相見?」
    南嶽觀主道:「我等真如兄台所說,身為一派掌門,被浣花宮囚禁在天牢之中,江
湖上豈不早已鬧得天翻地覆了。」
    這些掌門人困從未聽說過「南北幫」之名,不知是正是邪,是以不肯洩露自己身份。
    賽諸葛輕搖羽扇,緩緩說道:「只因浣花宮早已有人假冒了諸位道兄,坐鎮各大門
派,江湖上又有誰能知其中陰謀?」
    玉真子道:「那麼兄台又如何知道的呢?」
    賽諸葛笑了笑道:「敝幫幫主、副幫主早已洞悉陰謀,幾次和兄弟研商,要拯救武
林同道這場危難,只能釜底抽薪,先救諸位道兄出困。此地原是浣花宮對外的總香堂,
兄弟忖度,諸位道兄可能就被囚禁於此。但因他們總香堂實力雄厚,高手如雲,敝幫除
了和他們硬拚,那是兩敗俱傷之局,實在無法下手救人。」
    白少輝心中暗道:「原來這裡是浣花宮的總香堂,啊,不對,所謂總香堂,乃是浣
花宮對外的稱謂,其實就是青鸞堂,由大公主凌雲鳳主持,但巫山分宮的分宮主,卻是
浣花夫人門下最小弟子浣花公主。」
    只聽賽諸葛續道:「最近他們把總香堂改為巫山分宮,大部高手,均已調走,勢力
較前大為減弱,正是最好的機會……」說到這裡,羽扇朝白少輝、范殊一指,說明:
「兄弟當日原是推測,諸位可能被禁在此,但真正發現諸位道兄的,卻是這兩位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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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9 09:58:07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船中定計
    白少輝心中暗道:「賽諸葛指出自己兩人,那是為了他們不肯承認掌門人身份,想
自己兩人幫他證明了。」
    邵元沖目光一轉,望著兩人間道:「兩位如何稱呼?」
    白少輝連忙抱拳道:「在下白少輝,這是我義弟范殊。」
    邵元沖又道:「不知兩位如何發現老朽等人?」
    白少輝道:「在下兄弟是在天囚堂名冊中,發現諸位掌門人法號,在下雖未見過諸
位前輩,但諸位掌門人的大名,卻是久仰的很。」
    邵元沖道:「天囚堂名冊上如何記載?」
    白少輝從懷中摸出羊皮冊子,說道:「這就是天囚堂的名冊,請諸位前輩過目。」
    邵元沖接過名冊,只瞧了一眼,冷曬道:「名冊上雖是寫了幾位掌門人的名號,但
老朽等人像不像掌門人?」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這些人中,就是這位形意門掌門人較難說話。」心念一動,
答道:「在下原也不敢深信,但數月之前,曾聽在下一位知交,說過親眼目睹南嶽觀主
和少林大通大師,武當玉真道長被人冒名頂替之事。」
    南嶽觀主問道:「少俠說的尊友是誰?」
    白少輝道:「在下這位朋友,叫做薛少陵。」
    南靈觀主一張老醜的臉上,聳然動容,急急問道:「那薛少俠如何說了?」
    白少輝道:「薛少陵曾說受南嶽觀主重托,帶了衡山掌門銀劍,和一筆陰陽張果夫
趕去衡山,不料那假冒南靈觀主的賊人,已經先到,而且連南雲道長,也是假的了。」
    范殊心中奇道:「大哥明明說過,是他和一筆陰陽同上衡山去的。怎麼又說是薛少
陵?」
    南靈觀主神色大變,黯然不語。
    邵元沖拱手道:「貴幫仗義救援,老朽等人衷心感謝,但可惜老朽等人實非什麼門
派的掌門人。」
    賽諸葛呵呵一笑道:「諸位道兄並非敝幫救出來的,敝幫不敢因此邀功。」
    大智大師道:「那麼老朽等人,不知是什麼人仗義賜援的?」
    賽諸葛道:「這是白、范兩位老弟的功勞,白老弟在發現諸位道兄之後,當場搏殺
天囚堂路兆堂,命兄弟手下查貴,假扮了天囚堂主。但諸位道兄全被浣花宮無憂散迷失
神志,白老弟身邊,正好帶有無憂散解藥,解去了諸位身上劇毒。」
    大智大師朝白少輝、范殊拱拱手道:「兩位少俠救援之德,老朽等沒齒不忘。」
    白少輝眼看賽諸葛把救助幾位掌門人脫困之事,全說到自己兩人身上,不知他有何
用意?一面連忙還禮道:「前輩好說,在下兄弟愧不敢當。」
    賽諸葛搖著羽扇,徐徐說道:「諸位道兄既然不肯承認是掌門人身份,兄弟也不好
勉強,看來敝幫主要想配合六大門派,共同挽救江湖危難的心願,也無法實現了。好在
這兩位老弟,並非敝幫中人,救助諸位之事,也和敝幫無並,但等船出三峽,諸位道兄
就可上岸了。」
    幾位掌門人既因不明南北幫的底細,不肯吐露身份,自然不願和南北幫合作,因此
賽諸葛說完之後,大家誰也不好作聲。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賽諸葛也無法說服他們了。」過了半晌,只聽得賽諸葛長
長地歎息一聲,道:「南北幫縱無六大門派合作,憑目前的實力,不是山人誇口,不出
三月,就可直搗白花谷,搏殺浣花夫人,但數年之後,六大門派,就沒有一個倖存的人
了!」
    這話說得重了,連少林大智大師也不禁變了臉色!
    形意門掌門人邵元沖冷冷一笑道:「聽兄台的口氣,三月之後貴幫就可搏殺浣花夫
人,但數年之後,六大門派竟會沒有一個倖存之人,那是不見容於南北幫了?」
    賽諸葛卻是輕搖羽扇,神色自若,環顧諸人,微微一笑道:「諸位道兄大概都是有
此想法吧?」
    這話也沒說錯,浣花宮既已消失,六大門派的人,數年之後,無一倖存,那自然是
不見容於南北幫了!」
    邵元沖道:「難道老朽說的不對?」
    賽諸葛道:「南北幫糾合同道,志在為武林除害,禍首既除,責任已了數年之後,
早已沒有南北幫了。」
    白少輝暗道:「這人說話,當真語含玄機,使人莫測高深!」
    玉虛子道:「道兄高論,實在教人難以猜詳。」
    大智大師也忍不住道:「先生能否說的明白一點?」
    賽諸葛仰首歎息一聲道:「這叫做禍首雖去,禍根猶伏。」
    這話明明又賣了關子,他簡直處處都在摹仿著諸葛武侯,大概是熟讀了三國演義!
    南嶽觀主道:「道兄這禍首兩字,當系指浣花夫人而言,但禍根又作何解釋呢?」
    賽諸葛道:「古人有言:「禍根不早絕,則或轉而滋漫』,這話諸位總知道吧?」
    南嶽觀主皺皺眉道:「一者朽還是想不出其中道理。」
    賽諸葛朗若晨星的雙目,倏然一睜,朗笑道:「這一場浩劫,關係六大門派數百年
基業的存亡絕續,也關係數以千計的六大門派門人生死,一線生機,就在諸位道兄身上。
兄弟縱然有心向諸位吐露,但此事關連重大,除了六大門派的掌門人,兄弟實不敢多
言。」
    白少輝心中微微一笑,忖道:「原來他轉了一個圈子,還是在逼他們承認身份。」
    邵元沖冷笑道:「兄台用盡心機,可惜咱們並不是什麼六大門派的掌門人。」
    賽諸葛點頭笑道:「不錯,形意門不過數十名門人子弟,在數千條性命中,占的比
數並不算高。」
    邢元沖勃然變色道:「兄台此話,是衝著老朽說的了?」
    他雖是多年老江湖,但有人損及本門,也不覺怒形干色,但這話不啻承認他是形意
門的掌門人了!
    賽諸葛依然微笑道:「道兄言重了,據兄弟所知,形意門掌門人邵元沖邵大俠,確
實好好的在那形意門中,道兄既非邵大俠,那也毋須介意了。」
    邵元沖一時也無話反駁,但臉上兀自怒意未消。
    南嶽觀主道:「姑不論老朽等人,是否六大門派中的掌門人,但既然關係數千人性
命,道兄總不至坐視不救?」
    賽諸葛大笑道:「道兄說的極是,想敝幫幫主,副幫主三顧茅廬,硬把兄弟拖了出
來,當時說明了只要兄弟助他們消滅烷花宮禍首。至於六大門派所伏禍根,哈哈,兄弟
縱有代謀之心,叵奈六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漠不關心,兄弟又何能為力?」
    白少輝聽的暗暗好笑:「話已越逼越緊,看來這四大掌門人,已非承認不可了!」
    果然,大智大師倏地站起身來,雙手合十,低宣一聲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出
家人戒打狂語,老衲確是少林大智,還望先生賜教。」
    武當玉虛子眼看大智大師既已認了,也只好打了個稽首道:「善哉。善哉貧道正是
武當玉虛。」
    這麼一來,南嶽觀主和邵元沖也不得不但然承認,起身拱手。
    范殊瞧的暗暗忖道:「這些人真也奇怪,人家早就知道了,何用扭扭捏捏的堅不承
認,但這回卻又全承認了。」
    賽諸葛慌忙起身答禮,道:「大師、道長好說,兄弟其實早已知道諸位來歷,只是
未經諸位親口承認之前,此等機密之事,兄弟確是未便奉告。」一面又朝邵元沖拱手道:
夕兄弟這才開罪之處,邵大俠幸勿介意。」
    邵元沖雖已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心中對賽諸葛和南北幫的舉動,依然一無所知,
啟是難免仍存懷疑。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道:「老朽等人業已對道兄但然承認,還望道兄
也能以誠相見才好。」
    賽諸葛肅然道:「事關武林安危,諸位道兄既然信得過兄弟,兄弟豈敢知而不言,
信口胡說?」說到這裡,接著道:「諸位大概已經知道,自從諸位遭人劫持早有頂替之
人,假扮各位,當上了掌門人。」
    大智大師合十道:「此事老衲已聽南嶽觀主說過,衡山如此,其餘各派,自然也是
如此了。」
    賽諸葛道:「浣花宮派人冒了諸位之名,當上掌門人,就暗施手腳,如今各大門派
中,大概全已中了一種慢性劇毒。此種毒藥,潛存體內,最遲可達數年之久,不發之時,
一無感覺,但一經發作,就無藥可救。」
    這話聽的四位掌門人不禁聳然動容。大智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先生當已知道
此種慢性毒藥的解法了?」
    這位少林方丈似是對賽諸葛,已極為信服了!
    賽諸葛搖搖頭道:「此種慢性毒藥,極為機密,除了浣花夫人,只怕無人能解。」
    玉虛子道:「貧道有一椿事,想不明白,要請教先生。」
    賽諸葛道:「道兄請說。」
    玉虛於道:「浣花夫人既把貧道等人,毀容囚禁,又已派人頂替,接掌門戶,六大
門派,可說全已在她掌握之中,只要她下個密令,六大門派還有誰敢不遵?何用再暗中
使毒,非把數千人置之死地而不可?這對浣花宮來說,豈不也是一種損失?」
    賽諸葛點點頭道:「問的好,只是道兄說的乃是目前的情形,試看浣花夫人有六大
門派的實力,供她驅策,橫掃江湖,稱霸武林,自可指日而待,但等到異己盡去,六大
門派又有何用?」
    大智大師雙手合掌,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浣花夫人手段當真毒辣得很。」
    賽諸葛歎息一聲道:「兔死狗烹,自古已然,身中慢性劇毒,數年之後,同化異物
的,又何止是六大門派中人?」
    邵元沖道:「聽先生之言,似是她手下之人,也全都中了劇毒?」
    賽諸葛道:「這雖是兄弟的推想,大概也差不多了/
    邵元沖怒道:「真是最毒婦人心,她對江湖上人何仇何恨,竟然要毒盡天下武林同
道?」
    賽諸葛仰天大笑道:「這一願望,她永遠無法達成的,江湖上六大門派,雖已盡入
她的掌握,但尚有兩股勢力,和她不相上下,成了目前鼎足江湖之勢。
    南嶽觀主奇道:「先生說的,不知是那兩股勢力,貧道何以從沒聽人說過?」
    賽諸葛笑道:「這兩股勢力,除了敝幫,還有一個就是葬花門了。」
    南北幫,在四位掌門人其中,還是今晚第一次聽到,如今又來了一個葬花門,真是
聞所未聞,一時全都聽的一怔。
    只聽賽諸葛續道:「兄弟和敝幫幫主,副幫主,再三思維,要挽救這場武林劫運勺
唯一可行之道,只有釜底抽薪,才可避免流血,保全不少人的寶貴生命。」
    大智大師合掌道:「我佛慈悲,貴幫主如此用心,真是萬家生佛,不知這釜底抽薪,
要如何可行法?」
    賽諸葛微笑道:「這就要諸位道兄合作,先期收復各大門派了。」
    宦靈觀主苦笑道:「先生說的果然不錯,但各大門派一則都已有人假冒,當上了掌
門人,真偽莫辨,二則貧道等人,全已被妖女毀去本來容貌,即使門人子弟見了面,也
斷難相識,又有何用?」
    賽諸葛朗朗一笑,道:「這個山人自有妙計,只要諸位道見信得過兄弟,光復各大
門派,又何難之有?」
    他自號賽諸葛,口氣當真大的赫人,好像他真有諸葛之能!
    白少輝暗暗忖道:「南嶽觀主說的有理,這些掌門人既已被人假冒,又復毀去面貌,
等於已成了毫無實力,又無號召之人。要想光復各大門派,豈非難如登天?但賽諸葛卻
說的這般容易,倒要聽聽他究有什麼奇謀?」
    大智大師等人聽的疑信參半,半晌才道:「先生成竹在胸,還望不吝指教。」
    賽諸葛抱拳道:「兄弟已經說過了,但得諸位道兄合作,此事就包在兄弟身上。」
    大智大師目光緩緩衲過玉虛子等三人,合十道:「老衲等人,但憑先生吩咐。」
    賽諸葛面露笑容,連說「不敢」,一面朝白少輝、范殊兩人說道:「這三日之內,
山人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兩位老弟能否幫忙?」
    白少輝拱手道:「在下兄弟願聽調遣,軍師但請吩咐。」
    賽諸葛捋鬚笑道:「老弟言重了。」
    說到這裡口氣頓了一頓,接著說道:「這三天時間,兄弟要和四位掌門人詳細研商
合作大計,巫山分宮覆敗消息,天亮之前一定可以傳到浣花宮,兄弟猜測明天中午,精
銳後援,必可追蹤趕來,對敵之事,兄弟也無暇兼顧,因此想請兩位老弟代勞。」
    白少輝忖道:「原來他要自己兩人拒擋強敵。」心念方動,只見賽諸葛微微一笑,
從袖中摸出三個密柬,抬目道:「山人這裡有三個密束,上面註明開拆時日,兩位老弟
只須依柬行事,自可化險為夷,如是山人料想不錯,大概無須兩位搏擊,就會自動退
走。」
    浣花宮巫山分宮,全軍盡覆,雙方仇恨已深,這趕來的人,自是奉命報復,那會不
戰而退?這活不但白少輝、范殊不敢置信,就是大智大師等人,也深覺賽諸葛有些自吹
自擂,言過其實。
    白少輝接過三封密柬,口中說道:「在下兄弟,自當遵命。」
    賽諸葛道:「那麼兩位老弟就請到前艙休息,這三日之內,全仗兩位守護,不准任
何人入中艙半步。」
    范殊心中暗道:「好啊,我們又不是你手下,居然擺出一副軍師的面孔來了。」
    白少輝答道:「在下兄弟理會得。」
    范殊忙道:「大哥,香香被玉扇郎君迷失記憶,咱們該問問軍師了。」
    白少輝趕忙從懷中摸出許多藥瓶,正待開口。
    賽諸葛微微笑道:「韓奎從然善使迷藥,但迷藥決不可能使人僅僅迷失某一段時間
的記憶,也許是他使用某種迷藥之時,同時也使了某種截經手法。使聞入的迷藥,滯留
在某一經穴,而這一經穴,又是職司記憶的經絡,才會使人喪失這一段時間的記憶。」
    范殊問道:「軍師是說香香還被玉扇郎君點了穴道?」
    賽諸葛笑道:「這不能叫做點了穴道,因為一個人的腦間大穴,全屬要害,縱是點
穴高手,也不敢輕易出手,因為稍一不慎,立可致死,此種截經手法,可能是韓奎師門
的特殊秘技……」
    他在說話之時,已從白少輝手上,取過一個瑪瑤扁瓶,和一個翠玉葫蘆,拔開瓶塞,
聞了一下,然後把瑪瑞扁瓶還給白少輝,說道:「這瓶中就是解藥了,山人早已把治療
之法,寫在一張紙上了,兩位老弟可在雞鳴前,按法施救。」說著,果然又從袖中取出
一張招好的素箋,隨手遞過。
    范殊忖道:「此人真是專會故作神秘,替香香解除迷藥,又不是什麼機密之事,也
要寫在紙上?」
    賽諸葛一手拿了許多磁瓶,並沒還給白少輝,接著說道:「這些瓶中,全是韓奎師
門的獨門解藥,可否暫留山人之處?」
    白少輝道:「軍師有用,那就留著好了。」
    賽諸葛把藥瓶收入懷中,說道:「山人謝了。」
    白少輝道:「軍師如別無吩咐,在下兄弟告退了。」
    賽諸葛道:「還有,那位香香姑娘醒來之後,山人想派她一件任務。」
    范殊道:「什麼任務?」
    賽諸葛道:「兩位老弟負責全船安危,也許還要應付強敵,山人想請她把守前艙和
中艙之間的門戶,不准進入,如若有事,要找山人,可在艙門上輕彈三指,山人自會出
來相見。」
    范殊道:「在下記下了。」
    當下,推開後艙,抱起香香,一同進入前艙,賽諸葛立即親自關上了中艙艙門。
    前艙地方不大,和中艙只有一門之隔。前面的一道艙門,直通船頭,兩邊各有一張
板鋪,鋪上被褥齊全,四周同樣遮著黑布,木板上釘著一盞油燈。
    范殊把香香放到右首鋪上,悄聲說道:「大哥,這軍師鬼鬼祟祟的好似不信任我們
呢!」
    白少輝道:「殊弟莫要誤會了,此人看他行動,倒確有諸葛之能。」
    范殊笑道:「他處處故作神秘,大哥也相信他這一套?」
    白少輝道:「不,他處事有條不紊,極非好大喜功,沽名釣譽之輩。」
    范殊道:「我就不相信,譬如替香香解除迷藥,這又不是什麼神秘的事,幹麼還要
寫在紙上……」說到這裡,忽然「哦」道:「大哥,你快取出來瞧瞧,他寫些什麼?」
    白少輝取出那張招著的素箋,只見上面寫道:「該女喪失某一時間之記憶,乃系某
一件事發生之時,為某一特殊手法,將輕量迷藥停滯『腦戶穴』所致,解救之道,可先
以解藥少許,納入鼻孔,再以掌心抵『尾龍』穴,輸送真氣,逆督脈而上,循任脈而下,
得嚏即解。」
    白少輝看的一怔,暗道:「尾龍穴位在肛門之上,脊節末端,俗稱屁股溝的地方,
難怪賽諸葛當著幾位掌門人不便明說,要寫在紙上了。但香香是個姑娘家,這種地方,
怎好用手去抵?」
    回頭望去,范殊站在邊上,赫然不語,這就皺皺眉,沉吟道:「殊弟,要救香香,
那就顧不得男女之嫌,這件事,還是由你動手的好。」
    范殊紅著臉道:「大哥既然說要救人,就顧不得男女之嫌,那麼大哥為什麼不能動
手?」
    白少輝道:「這個……實有不便。」
    范殊輕笑道:「大哥不便,小弟也不便呀!」
    白少輝道:「這個……」
    范殊道:「不用這個那個了,大哥既然要小弟出手,小弟也無法推辭,只是怕我內
功不濟。」
    白少輝喜道:「這樣就好,到時我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范殊道:「那三個密柬,他註明在什麼時候開拆?」
    白少輝道:「第一封要在明天午初才能開視。」「范殊道:「這時候才半夜子時,
時光還早著呢,這裡只有一個舖位,大哥先睡吧!」「
    白少輝笑道:「賽諸葛明知咱們有三個人,但這裡一共只有兩個鋪,他雖沒明說,
那就是要咱們輪流守護前艙,殊弟只管睡吧,我坐著歇一回就好,」
    范殊道:「那怎麼成……」
    說話之間,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呵欠。
    白少輝道:「你不用和我客氣了,快休息吧。」
    說完,就在兩鋪中間的艙板上坐了下來。
    范殊確實感到有些倦意,拉開被褥,只見被內整整齊齊捂疊著三件青色長衫,不覺
奇道:「大哥,這三件長衫,不知是誰的?」
    白少輝想起自己兩人還穿著巫山分宮的服裝,心中一動,說道:「大概是賽諸葛替
咱們準備的了,」
    范殊延:「那麼還有一件呢,難道要香香也女扮男裝?」
    話聲出口,突然發覺自己這個「也」子,說的大有語病,就住口不言。
    白少輝微微點頭道:「他替香香也準備了一套男裝,那自然是要她喬裝男人了,此
人行事精細,說不定有什麼道理。」
    范殊用手劃了一個圓圈,搖著頭,嗤的笑道:「這叫做山人自有道理。」
    白少輝取出洗容劑,和范殊兩人,一齊洗去了臉上的易容藥粉,脫下武士裝束,換
上長衫。相互一看,只覺大小長短,甚是合身,竟似量著自己身子縫製的一般!
    白少輝不禁歎道:「殊弟,你還不相信,即此一點,已可看出賽諸葛行事了。」
    范殊道:「我看大哥對他好像十分傾倒呢!」
    白少輝道:「看一個人,要從細小處著眼,我和賽諸葛雖是第一次見面,但覺此人
心細慎密,任何一件事,都矩細無遺,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范殊道:「大哥這麼說,自然不會錯了。」
    白少輝舉手一掌,熄了燈火,說道:「快休息吧,雞鳴之前,我們還有事呢。」
    范殊不再說話,和衣躺下,白少輝也在艙板上盤膝坐定,運氣調息,漸漸進入物我
兩忘之境!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聽到遠處傳來雞聲,白少輝突然從睡夢中醒來,一躍而
起,取過火種,點起燈盞。
    范殊也自驚覺,睜開眼來,問道:「大哥,雞鳴了麼?」
    白少輝道:「大概是時候了。」
    范殊低頭看去,只見香香閉著雙目,闌息輕勻,睡得甚甜,一張紅撲撲的臉上,微
帶笑容,當真如海棠春睡,心中暗道:「看她這付嬌態,真是我見猶伶!」
    輕輕一指,點了她睡穴。
    白少輝取出瑪法扁瓶,一面說道:「殊弟準備了。」
    范殊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伸出手去,抵在香香「尾龍穴」上,白少輝揭
開瓶蓋,挑了少許藥未,納入香香鼻孔。
    范殊也這時運起功力,把一股真氣,從香香「尾龍穴」度去,白少輝放下藥瓶,一
手按在范殊背後,助他行氣。
    一股滾熱的氣流,沿著香香脊樑,緩緩朝上行去,堪堪運到後腦「風符」、「腦戶」
兩穴。香香突然身軀一震,打了一個噴嚏。
    范殊那敢恕慢,立即催動真氣,由「百會」而下,循「任脈」下行,不過盞茶工夫,
便已行完經穴。
    白少輝放下手掌,說道:「殊弟,拍開她睡穴,看看是否已經清醒了。」
    范殊微微吸氣,舉手解了她睡穴。
    香香眼皮一動,倏地睜開眼來,瞧到自己床前,並肩站著兩個俊美少年,心頭又羞
又急,慌忙坐了下來,舉目四顧,詫異的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在做夢麼?」
    范殊笑道:「你沒有做夢,這裡是在船上。」
    香香定了神,凝望著范殊問道:「你不是姓范?」
    范殊點頭道:「在下正是范殊。」
    香香又望望白少輝,說道:「你們把我擒來,要待怎樣?」
    白少輝心中付道:「不知她記憶恢復了沒有,自己何不試她一試?」心念轉動,一
面含笑道:「姑娘誤會了,在下兄弟受令堂之托,剛從歹人手中,把姑娘救出。」
    香香睜大雙目,急急間道:「我娘呢,她老人家在那裡?」
    白少輝心中暗道:「看來她被迷失那段神智,果然清醒了。」他心思敏捷,這一瞬
間,早已想好了話頭,這就問道:「姑娘還記得那晚在地底石室中的事麼?」
    香香想了一想,道:「自然記得,那晚你和一個善於用毒的女子,闖進石室,還和
娘動了手,後來,娘把你們一起邀進客堂,說出她老人家的來歷,後來……嗯,後來我
有些記不大清楚了。」
    白少輝笑了笑道:「姑娘是否還記得咱們正談話之時,燈火驟然熄滅,簷前出現了
一個鬼影?」
    香香突然臉現驚怖,點點頭道:「記得,娘要我去點燈,我……好像嚇昏了,連腳
步也跨不開,啊,後來就不知道了。」
    白少輝道:「不錯,姑娘知道那鬼是誰?」
    香香臉有餘怖,道:「那……那好像是爸的鬼魂出現。」
    白少輝道:「人死不能復生,那有什麼鬼魂?」
    香香奇道:「那會是誰?」
    范殊不知大哥的心意,站在邊上,一直沒有開口,這時不覺接口道:「那鬼魂就是
劫持姑娘的歹人。」
    白少輝怕范殊說出她娘的死訊,引起香香傷心,忙道:「不錯,那假扮鬼魂的人,
叫做玉扇郎君韓奎,他和姑娘令尊,原是同門師兄弟……」
    香香柳遇微盛,沉思道:「韓奎?這名字聽來好像極熟,嗯,是了,我方才做了個
夢,好像……好像……「
    她粉臉一紅,底下的話,敢情有些礙口,說不出來。
    白少輝笑道:「姑娘夢境之中,韓奎是你結義大哥,對不對?」
    香香幾乎跳起來,驚疑不止的望著白少輝,問道:「你怎會知道的?」
    白少輝道:「那不是夢境,確有其事。」
    香香道:「你燈決說好不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白少輝緩緩說道:「姑娘莫急,在下自然要說。」口氣微微一頓,續道:「那玉扇
郎君因師門有一冊迷經、落在令尊手裡,他多方打聽,終於找到地底石室,大概他聽到
了令堂述說的經過,才假扮鬼魂,劫持姑娘……」
    香香道:「我娘打不過他?」
    白少輝道:「玉扇郎君擅長使用迷藥,那晚令堂和我等三人,全為他迷香所迷,以
致眼睜睜的看他把姑娘擄走,等到醒來,他早已走的不知去向。」
    香香急著問道:「後來呢?」
    白少輝道:「令堂愛女被擄,自然心頭大急,獨自一個人追了出去,在下兄弟,既
然遇上了,自是不能袖手,退出石室之後,正好遇上哮天皇石中龍,承他賜借一頭靈大,
一路追蹤下來……」接著就把自己兩人追上巫山分宮的經過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只是把天囚堂發現四位掌門人,和方才替她運氣攻穴之事,略過不提。
    那是因為四位掌門人的被擄,目前江湖上並無一人知道內情,自是十分機密之事,
至於替她運氣行穴,對方是個姑娘家,她既未醒轉,那自然是不說的好。
    香香聽說兩人為了援救自己,不惜千里追蹤,心中大是感激,一雙秋波,盈盈的瞧
著兩人,一面說道:「如此說來,兩位也不知道我娘在那裡了?」
    白少輝道:「令堂離開地底石室,自然也是找尋姑娘去的了,目前雖無消息,總有
見面之日,姑娘但請寬心。」
    范殊心中暗道:「人死不能復生,目前雖把她騙過去了,但日後又如何向她說明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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