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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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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笑笑江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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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2:54: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天香酥魂
    窗外冷風已起,慕容紅亭不禁打了個冷顫。已走向窗口,想帶起窗欞。
    倏然,一根木棒突如毒蛇般奇快無比敲向慕容紅亭腦袋。
    說也奇怪,竟然有人以此方法暗算一代高手?
    慕容紅亭突遭有變,身形暴然後仰,輕而易舉避過此棍,神不動,氣仍閒。
    木棒一擊不中,也許用力過猛,往前一帶,小癡哇的怪叫,一頭已栽入屋內,跌得眼昏
撩亂,不知身在何方?他摸著頭,直叫著:「呃……好痛!」
    慕容紅亭本就覺得此人偷襲功夫,實屬不入流,真如小孩在耍把戲--事實亦是如此。根
本一點也不緊張,怡然地笑了笑。
    「你是何人?……」
    小癡擺擺屁股,站了起來,亦是天不怕地不怕,嬉皮笑臉道:「你兒子果然很看重我,
說的讓你對我印象深刻,一見面就認得出,實屬難得。」
    任誰一看小癡那副德行,包準過目難忘,尤其那束往後仰的馬尾髮束,更是標記,散而
不亂,長短恰到好處,很是養眼。
    慕容紅亨愕然道:「你……你敢偷襲老夫?」
    小癡一副自大樣,如小腿的木棒一甩,道:「笑話,我要暗算誰就暗算誰,任誰也管不
了?」
    慕容紅亭瞧他如此滑頭,不禁莞爾一笑:「你時常如此暗算人家?」\
    「不錯!」
    「那你時常跌倒了?」
    小癡登時乾笑道:「跌倒也是一種磨練,總是有代價的!」
    慕容紅亭笑了笑,道:「你很大膽?」
    「哪裡!要成大事,眼光要看遠一點。」小癡道:「只是我的手筋不上我的眼光,否則
你早就擺平了;這是我唯一的缺陷。」
    慕容紅亭莞爾一笑,道:「希望將來你能改進;倒是有個問題想請教閣下,你為何想暗
算我?」
    小癡回答的很絕:「手癢。」
    「手癢!」慕容紅亭有點哭笑不得:「這值得嗎?」
    小癡道:「如果你再讓我敲一次,就值得了。」
    如此難纏的人,慕容紅亭還是第一次碰到。道:「你不怕我一掌殺了你?」
    「不怕。」
    「為什麼?」
    「因為你還有很多問題要問我。」
    慕容紅亭凝目注視小癡,不久道:「你多大年紀了?」
    「少年歲左右?」小癡道:「對不起,俺年少就死了父母,記不得那年生,從十五歲到
十八九歲都有可能。」
    「好一個少年左右!」慕容紅亭道:「依你年齡,心思就如此靈巧,實讓人望塵莫及。」
    小癡自得道:「這話我聽多了,天下第一聰明者就是我,當然你也不必客氣,有話快問
吧!」
    慕容紅亭亦不多說,稍加思考,已問:「還是那句話,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暗算
老夫?」
    小癡道:「好吧,我就實話實說;你該想得到我那招『達摩竄月』瞞得了你兒子,卻瞞
不了你,我要不來,你一樣會去找我,誰想到你卻中途變卦,不去找那『香香居』,我只好
先下手啦!」
    他又道:「老實說,我告訴你兒子這招功夫,就是要他來找你,然後你們會想盡辦法來
化解,我就可以在暗處偷看這一切,只是天不從人願,你好像早就看過此招似的,練都不
練,害我白蹲了一個晚上。」
    慕容紅亭愕然道:「這麼說,你根本不想等到明天了!」
    「呆子才會等到明天!」
    慕容紅亭若有所覺:「看樣子,昨晚闖入可人花園的也是你了?」
    「不錯!」
    慕容紅亭登時提高警覺,認為此事並不簡單,冷道:「你三番兩次闖入慕容府,有何目
的?」
    「這個嘛……」小癡眼神瞄向跳動燭火,只見燭火閃閃晃動著,已黠笑起來:「目的有
很多種,最重要一種,就是想學慕容府的武功,你肯教我嗎?」
    慕容紅亭聞言,頓時更驚愕瞧著小癡,雙目儘是詫異:「你……你就是江湖傳言,無所
不學的『聰明白癡』白小癡?」
    小癡得意道:「我白小癡也算沒白混啦!連你都知道我的大名,其它的就不必多說啦,
教我武功,保證你有好處!」
    慕容紅亭繃緊神經但覺得有所疑惑,道:「以你絕頂智能,根本不可能如此暗算別
人……」
    小癡笑道:「你很瞭解我嘛!」
    「你……」
    慕容紅亭突覺不妙,整個人如置身陰曹地府之中,自己竟然栽得一無所覺,霎時出掌抓
向小癡。
    「太慢啦!」
    呂四卦已從另一頭窗口爬進來,笑嘻嘻的走了過來。那副「陰謀得逞」臉容,真叫人不
敢恭維,直如一隻大狒狒。
    「你們……」慕容紅亭但覺全身乏力,已倚靠桌角,搖搖欲墜,顯然自己已中暗算,竟
然一無所知。
    小癡含笑走前,這:「別急,只是『天香酥』而已,並無大礙。本來這種藥也很難制住
你,我想了想,只有先來這麼一下,引開你的注意力。」
    呂四卦接口道:「然後我就從暗處將軟麻藥吹進來,藥性碰上燭火就化開了,就這麼簡
單。」
    原來小癡當時觀看燭火,乃在衡量藥物是否已生效。
    慕容紅亭栽的沒話可說,苦笑不已,道:「你們……想幹什麼……」
    小癡道:「我不是說過了?想學你的『玄天神功』,你肯不肯教?當然,不肯教的話,
會很嚴重的淒慘的!」
    慕容紅亭道:「你可知你的行為已犯了……武林大忌?」
    小癡笑道:「我管不了那麼多啦!你不曉得武功差的痛苦?你們武林幫派也真自私,藏
著秘門武學就在他人面前耀武揚威,我們這些人就得永遠吃癟,這可不怎麼公平,我是在突
破傳統。什麼『武林大忌』,充其量也只是你們那群人在自我保護,我可不在乎。」
    小癡手段雖有點過份,但聽其所言也不無道理。
    慕容紅亭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呂四卦道:「老爺你就傳我們幾招吧?說不定我們還會把你的武功發揚光大呢!何必那
麼自私?」
    慕容紅亭道:「老夫很想傳你們,但……慕容世家祖有明訓,如此背祖叛宗之事,老夫
不敢違背……」
    「死都死了,你還那麼認真?你想想看,他們以前還不是學別人的?」小癡道:「老頭
想開點,別為了祖上一句話,你就啃一輩子,要合乎時代!」
    縱然小癡說得輕鬆,慕容紅亭可沒這個膽子違背祖訓。
    小癡無奈道:「我們有代溝不溝通也罷!你就這樣傳我們,會如何呢?」
    慕容紅亭道:「慕容府亦為武林世家,如若武功外流,恐怕將遭不測,這就是為何天下
各派不將絕學公開原因之一,恕老夫不敢冒險。」
    小癡道:「這也是你們不長進的原因,你只要不斷創新,還怕人家學?」
    除了小癡如此聰穎腦袋以外,誰又敢誑言創新武功?
    這歪理,看來天下只有小癡敢接受,慕容紅亨為了整個家族之聲望和安危,他當然不肯
答應傳授。
    小癡道:「好吧!你不肯傳,我又一定要學,總有一方會得逞,咱們就來較量!我先搜
搜你書房再說!」
    說著已和呂四卦大搬藏書,搜一本,丟一本,翻箱倒櫃,任何有類似武功之籍冊,他們
都不放過,就是搜不到「玄天神功」秘本。
    小癡不得不相信慕容府的「玄天神功」是口傳的。直叫著此事麻煩,已走回慕容紅亭椅
前。
    「老頭,聽說你們『玄天神功』都是口傳?但是我覺得奇怪,要是你不小心翹了,或是
你兒女都沒了,這功夫不就絕傳了?」小癡精明睨眼道:「我想你們一定有留下什麼後步
吧?」
    這可能性相當大,然而慕容紅亭仍矢口否認。
    小癡仍笑口常開,頻頻點頭:「反應還算正常,不過我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回,我
會教你說實話的!」
    慕容紅亭冷道:「你想逼供?」
    「唉呀!我心腸還是很好的,除了壞人以外,我是不殺人的!你放心,我另有秘招。」
小癡笑得很神秘。
    慕容紅亭見他賊頭賊腦,也著實擔心,問道:「你到底要用何種方法?」
    「攝心術,你聽過沒有?」
    慕容紅亭軟綿綿身軀,此時也禁不住的抽動,詫然道:「你也會攝心術?『攝心魔女』
與你有何關係?」
    小癡呵呵笑道:「她是我娘,你滿意了吧?」
    慕容紅亭霎時如抽了筋,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你等等,我馬上來替你攝心!」
    小癡瀟灑的走向呂四卦,細聲道:「上次在黑無山偷來那塊布,還在吧?」
    呂四卦尷尬道:「在……在腳……」
    他已蹲下身,從兩腳短靴中,各抽出兩條發黃的綁腿布,一股味沖了起來。
    小癡瞪他一眼:「好小子,你倒真會廢物利用?攝心魔女的肚兜,你也敢亂用?還撕成
兩半?」
    罵歸罵,他還是抓過兩年前,冒了千辛萬苦,才從攝心魔女身上偷來的「攝心咒」。
    本是朱紅色的布塊已褪成枯黃色,但其中字跡勉強仍看清楚,只是中間一行已被分成兩
半而有所磨損,還得費一番功夫揣摩。
    小癡見及此,登時摑了呂四卦一響頭,罵道:「你裹腿肚沒關係,還想改造咒語?要是
念不出,小心我斃了你!」
    呂四卦乾笑道:「純屬意外,你多費點神,時間不多了……」
    「就是時間不多,我才擔心攝不了他的心!」
    小癡再瞪他兩眼,眼看天就要亮了。不敢再耽擱,轉身走回慕容紅亭身前,得意道:
「老頭,你忍著點,馬上你就會魂遊太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你最臉紅,最暗戀的夢
中情人,我想你都會說得很痛快吧!」
    慕容紅亭更是心急,然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首先,先瞧瞧攝心圖……」
    小癡將布塊合併,正面畫有如八卦又如年輪之圖,他正晃著。
    慕容紅亭低頭閉眼,不敢正視。
    呂四卦立時走向椅後,雙手抓住其腦袋,並撐開他眼皮,呵呵笑道:「來,我幫你魂遊
太虛。」
    可憐一代武林豪傑,此時竟一點力道也無,任人如布偶般擺佈,這觔斗實栽到家了。
    不得已,他只好盡量靜下心來和邪術相抗。
    小癡則邊晃圖邊唸咒,真像那麼回事。
    慕容紅亭但覺圖案似在旋動,引勾著自己思緒也飄飛於九霄雲層,陣陣幻想已生,思緒
不停的轉著,眼睛漸漸沉重、模糊。
    小癡也筋著晃著,起初還好,念至一半,已覺兩眼昏花,不禁偷瞄慕容紅亭,見他比自
已還慘,已竊喜咒語生效。晃動速度已放緩。
    下面問題又來了,拆開的字,又有了磨損,一時也接不下去,只好以吱唔細聲帶過,再
瞧瞧慕容紅亭,似更加沉迷,倒也放心不少。接下來就念的順暢多了,也大聲多了。
    咒語念完,慕容紅亭已兩眼發直,憨然坐於椅上,似如木偶。
    呂四卦已鬆手,竊笑道:「真像白癡!」
    小癡立時瞪他一眼,因為這「白癡」甚是礙耳。
    呂四卦乾笑道:「不不不!我不是指你……時間不多,快問吧……」
    時間不多,小癡只好辦正事要緊,再瞪他一眼,才轉向慕容紅亭,那股興奮,真叫人以
為他中了大獎。
    他已細聲發問:「你是誰?」
    「慕容紅亭……」
    「嗯--成了!」小癡激動的瞧向呂四卦,第一次攝心就有如此成果,實讓他倆瘋狂不已。
    呂四卦也湊上來,猛問生辰八字。
    慕容此時如同白癡,當真有問有答。
    兩人早已忘了要先問武功心法,反而問些奇奇怪怪題目。
    小癡問道:「你在暗戀誰?」
    「……王母娘娘……」
    「哇喔!」小癡瞪大眼睛,瞧向呂四卦,激動道:「這老頭竟然談戀愛談到神仙頭上
了?簡直無法無天。」
    呂四卦呵呵笑道:「不知王母娘娘答應他的求婚沒有?」
    他已如此問出口。
    慕容紅亭問答:「不敢求婚。」
    「怕什麼,下次我替你求好了!」小癡興高采烈的又問:「你最恨誰?」
    「白小癡……」
    小癡愕然:「我?你有沒有搞錯?」
    「……沒有……」
    小癡仍是笑嘻嘻:「娘的!才見面不到幾個更次,我就變成你最痛恨的人了?也罷!人
心不古,世事無常,我認了就是!」
    呂四卦問:「你有幾個小老婆?」
    「……」慕容紅亨沒回答。
    小癡追問:「怎麼?是沒有,還是不敢講?」
    「我……還在數……」
    「哇喔?」
    小癡和呂四卦瞪大眼睛,那股興奮和不敢相信神情,真叫人以為他倆發了瘋。
    小癡裝成望塵莫及樣,嘖嘖有言:「這還得了,還在數?」
    呂四卦讚歎道:「看樣子千百個是跑不了。」
    「真是老色鬼!」小癡想了想又笑起來。他又問:「那你的兒女更數不清嘍?」
    「遍天下!」
    「哇喔!」小癡瞪大眼睛,瞄向呂四卦,鬼心思又起:「包不包括呂四卦?」
    「包括。」
    「呀--」小癡抖捏雙手,瞧向呂四卦:「聽見沒有,你是他私生子耶!不知是第幾個?」
    呂四卦正想反駁。
    慕容紅亭突然笑出聲音:「也包括白小癡。」
    這一笑,登時又使小癡和呂四卦傻了眼。
    慕容紅亭哪來被迷了心,攝了魂?兩眼溜丟轉著,氣色比以前好多了。
    他根本沒被攝心,方才全是裝的,本想以此瞞過小癡有關武功之事,誰知小癡問的竟會
是這些讓人發笑的問題逼得他再也裝不下去,以至於露了形跡。
    小癡苦笑不已,本以為在耍別人,誰知竟被別人從頭耍到尾,這糗可出大了。斥笑道:
「真他媽的攝人不成反攝己!」
    呂四卦亦是哭笑不得,好端端,竟會當上人傢俬生子?
    小癡自嘲的笑了兩聲,已瞧向慕容紅亭,道:「老頭,你也滿看得開嘛!」
    慕容紅亭含笑道:「筋你學的。」
    「沒想到我的攝心術那麼糟……」
    「也許『攝心魔女』不是你娘的原因吧!」
    小癡望著手中咒語,實是有點不甘心,分明是有效,為何會變成如此?
    「呂四卦抓住他,再來一遍!」
    小癡不信邪的晃起攝心圖,非得將他迷倒不可。
    呂四卦亦甚不服輪,再次抓起慕容紅亭頭額。
    「不用了,我自己來!」
    慕容紅亭有了前次經驗,已然胸有成竹接受挑戰,存心讓小癡捨去學習神功之念頭。
    呂四卦已鬆手。慕容紅亭則靜目注視小癡,當真以己之力和小癡鬥法。
    圖案仍令他昏眩,但小癡咒語一斷,他馬上斂起心神,倒也能抵擋攝心術。
    小癡晃得手酸,仍不見效果,念得更急:「魂歸來兮,魄出竅,神歸來兮,靈出關,呀
呢摩拉西嘿哪……」
    愈念愈大聲,心情愈激動,實是嚥不下這口氣,突地雙手猛往慕容紅亭脖子掐去,猛抖
著。
    「你為什麼不昏迷--為什麼?可惡!可惡……」
    雙手猛抖,掐得慕容紅亭老臉通紅,舌頭外吐,就快斷了氣。
    「為什麼?為什麼,還不快昏迷--」
    激動之餘,他掐得更緊。
    呂四卦見狀,暗道一聲「慘了」,馬上拾起木棒交予小癡,道:「迷魂棒在此,用此催
眠更快!」
    小癡接過手,猛然敲往慕容紅亭頭顱,「卡」的脆響,他果然昏迷了。
    小癡激動心情就此才平靜下來,噓口氣,抹去額頭汗珠,憨然一笑:「缺了一樣東西,
還真不好意思……」
    呂四卦見他心情已靜,也放心不少,道:「這次攝得很徹底,他再也裝不了。」
    小癡摸摸木棒,自我解嘲道:「我終於明白,這種催眠是最有效的一種,縱使有點副作
用(長瘤)……」
    呂四卦道:「怎麼辦,現在要問他,說不定也要自己催眠。」
    小癡自嘲笑了幾聲,道:「反正也耗上了,咱們先把他藏起來,今晚再問個清楚。」
    呂四卦道:「也好,要藏在何處?」
    「這倒是個問題……」小癡稍加沉思,道:「反正也不容易抬走,就藏在花園那棵榕樹
好了。」
    兩人不再耽擱,趁天仍黑漆未亮,扛著慕容紅亭,一堆一拉,潛出窗外庭園,再爬上盤
根錯節,枝葉茂密的榕樹,三兩下已將他捆於隱密處,還封了他嘴巴。
    若非專心注意此樹,任誰也未想到樹上會藏有人。
    一切就緒,兩人已若無其事走回「香香居」,有了一身奴僕裝,在俠義自居的慕容府倒
也能暢行無阻。
    《第一集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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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冤家路窄
    第二天,天方亮,府中已傳言有此一招厲害的「達摩竄月」招式將在慕容府出現。
    這是小癡所傳,他想老的已被逮,這些嘍囉又算什麼?存心好好表現一番,以顯出自己
武功了得。
    很快已近午時。
    小癡和呂四卦已大搖大擺來到「邀月居」。
    慕容殘雪換上一套紫青勁裝,更顯英氣蓬勃,看樣子亦是有備而來。
    他已在樓閣準備好酒菜,親自招待小癡和呂四卦。
    方形竹建樓閣,四面通風,在炎夏裡,仍充滿涼意,最是飲酒住居。慕容殘雪對自己品
味一向甚有信心。
    小癡和呂四卦已迎面走入樓閣,似笑非笑的說:「老兄,想出破解之法了沒有?」
    「還沒……這招太過玄奧了……兩位請坐,咱們先暢飲幾杯如何?」慕容殘雪道:「待
會兒家父將親自來此向你討教幾招,想必會有結果才是。」
    小癡含有捉狎意味:「老爺能來嗎?」
    呂四卦嘲惹說道:「聽說他昨晚睡得很甜?」
    慕容殘雪道:「也許吧?不過昨夜在下已將此招告知家父,他老人家已答應前來,該不
會有所差錯才是,坐,咱們坐著聊。」
    兩人也著實不客氣,各坐一角,攬酒就喝。
    小癡嘲逗道:「令尊有沒有爬樹的習慣?」
    這問題實太過於突兀,慕容殘雪那知其中奧妙,憨楞的乾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這……這……」
    小癡見他如此模樣,笑得更是可以,道:「聽說爬樹可以延年益壽,是現在最流行的運
動,我想令尊如此健康,想必與此運動有關吧?」
    慕容殘雪暗笑道:「大概吧……」
    呂四卦道:「老兄你若想學,我可以幫忙,很容易的!」
    「這……」一向木訥的慕容殘雪,此時更為之結舌,半晌說不出說來。
    爬樹還可延年益壽?卓絕輕功的人,爬樹還要人教?
    小癡道:「別急!爬樹姿勢有很多種,所以人的壽命也有長短,尤其是背向著樹的,生
命最長。」
    「背向著樹?」
    這怎麼爬了慕容殘雪愕楞著,他當然想不通背靠著樹要如何爬了。
    小癡笑的更邪:「不急,不急,問問你爹就知道了,若想更進一層樓,我再教你。」
    好奇心使然,慕容殘雪亦有意嘗試,滿口答應,道謝。
    用箸挾菜,太過麻煩,小癡已抓起一片烤燒粉鴨,咀嚼有聲,轉為正題:「其實我那招
也不儘是難以化解,你可知我為何光找慕容世家,而不去找別人切磋?」
    慕容殘雪當然不知:「為什麼?」
    小癡已道:「理由很簡單,聽我師父『無無老和尚』說,只有你們慕容府的『玄天神
功』可以化開此招威力。所以才來此印證一番。」
    「有這種事?」慕容殘雪茫然不解。
    小癡道:「這當然,否則我何必費那麼大的勁來找你?」
    慕容殘雪想了想,反而轉為高興,終究自家武功仍能克制此招。
    他笑道:「待會兒家父來時,想必就有了結果。一
    一說及慕容紅亭,小癡就洩氣,道:「你就不會先解解看嗎?」
    慕容殘雪苦笑道:「不瞞你說,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在解此招,可惜仍是力不從心。」
    小癡道:「我可以指點你如何解,來,試試看,你先將運功勁道路線告訴我,我再引你
勁道破此招。」
    說著就想拉他步出樓閣。
    「這……:這……」慕容殘雪面有難色。
    「怕什麼?只是運功勁道,又不是心法,說了,別人也練不成你家神功,走!好好表現
給你爹看!」
    兩人拖拉著,慕容殘雪不知如何拒絕,已被拉出樓閣。
    「小兄弟你不能再等一會兒麼?」
    「唉啊!練功如救火,怎能等?何況你爹爬樹爬上了癮,何時才會來此,怎能肯定。走
啦!先練再說。」
    三人前前後後,踩著十數階竹製樓梯,那股韻律的彈晃,直如乘風駕舟,又柔又舒適。
    小癡眼見詭計就將得逞,笑得合不了口,跨樓梯都用雙足如兔兒般蹦跳:「爽啊!爽
啊!此招一解,還有何好擔心的?」
    「小兄弟……一定要現在嗎?」
    「當然!時間過久,招式會冷的,結了冰,要解就難嘍!」小癡意氣風發的叫著。
    突地,小徑道已奔來一位青衣女孩。
    「哥!你那招『達摩竄月』是誰教的?」
    這不是為紛爭「水晶蟾蜍」的凶女孩,是誰?
    小癡兩眼似打了結,真叫:「媽呀,怎麼又是她?這下真的要解就難嘍!」
    放掉慕容殘雪,和呂四卦甩頭就跑。慕容玉人乍見小癡,亦是楞著了,但又見兩人逃
跑,更能確定就是白小癡,登時追上,叱叫道:「大白癡,你竟敢跑到我家來?看你往那裡
跑?」
    慕容殘雪已楞在當場,不明就裡,是怎麼回事。
    小癡轉回樓閣,已無退路,直叫苦也,又想折回樓梯口,豈知慕容玉人已凌空飛掠而
至。不得已,苦笑道:「看來只得用『一炮沖天』了!」
    抓起呂四卦已猛力蹬足,咻然一響,已飛身而起,衝向天空,動作甚為乾淨俐落。
    慕容玉人見他已逃開樓閣,登時轉向慕容殘雪,叫道:「哥你在幹嘛?你不知道我在捉
他?活楞在此,活似個木頭人!」
    「他……他們……」
    「他們是壞蛋,偷走了我的水晶蟾蜍!」
    「他們……他們不是少林弟子?」
    「是才怪?那小的就是騙盡天下的「聰明白癡』,那大棵呆就是『無毛呂四卦』!那來
的少林弟子!」
    話聲中,小癡和呂四卦已因不懂輕身術而摔落遠方竹林。兩人呃呃痛叫不已。
    呂四卦抱怨道:「小癡你什麼意思了要耍『一炮沖天』也不經過我同意?」
    小癡叫道:「情急之下,我那來得及通知你?」
    呂四卦叫道:「事情那有嚴重到這種地步?」
    兩人跌得夠疼,已吵了起來。
    小癡瞪眼道:「我要是不抓你,你早就在樓閣上被恰查某逮著了。」
    呂四卦叫道:「被她逮著也沒有現在嚴重!呃……好痛……」他按著腰背,直叫痛,又
罵道:「最可惡的是,你為什麼要下來時,把我墊在下面?」
    小癡想笑,又憋住,叫道:「是你自己太重,先掉下來,那是正常!」
    呂四卦不服氣,已按向小癡:「你胡說!分明你是在利用我的肉體!」
    「就算是,那也怪不了我,我是秉著物盡其用的原則……」
    「可惡!」
    「放手啊-」
    兩人竟然忘了身在險境,開始扭打。
    慕容玉人見狀,登時有了笑意,叫道:「哥!還不快幫忙捉住他!」
    慕容殘雪稍猶豫,仍隨她掠下樓閣追向兩人。慕容玉人怎可讓可惡傢伙走脫,輕功盡
展,猛掠即近。
    小癡突覺來人逼近,急叫道:「呂四卦快逃!他們來了啊--」推開呂四卦拔腿即逃。
    呂四卦叫道:「反正她找的是你,和我不相干!不過,你我的帳仍得算!」搶前又揪住
小癡肩衫不放。
    「你什麼意思?」小癡叫道:「要是我被逮去,你也有份,別忘了她爹是被你綁在樹上
的!」
    呂四卦霎有所悟,放掉小癡:「下次再筋你算!」
    兩人不再扭打,急忙往竹林深處鑽。
    慕容玉人見兩人又逃,然仍差十餘丈恐追人不易,情急中立時大喝:「來人啊-有刺客-

    音沖雲霄,震驚全府。
    四面八方霎時迥響,急促腳步聲節節逼近,宛若山洪暴發般湧向竹林方向。大群人已圍
捕過去。
    小癡、呂四卦暗自叫苦,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方掠過竹林外牆,突見人影幢幢,刀劍
如海,又被逼了回來。
    這一耽擱,慕容玉人和殘雪已追至。
    慕容玉人放緩腳步,得意道:「看你這次往那裡逃?」
    小癡此時就如一群鯊魚中的獵物,想逃,還得一番掙扎。
    經驗告訴他-先下手為強,一個大喝,身形暴飛而起,已旋轉如輪的衝向慕容玉人,心
想先拿下她,一樣能脫身。
    慕容玉人冷邪一笑,擺出架勢,準備硬碰硬,喝道:「我不逃,我要嘗嘗你這招「達摩
竄月』是啥滋味!」
    慕容殘雪見狀,焦急喝道:「妹妹快躲,硬接不得!」
    不說還好,說了倒使慕容玉人賭起氣來,叫聲:「我偏不信」,已然出招迎向小癡,一
把短劍要得光芒四燦,嘯風刮得讓人遍體生寒。
    慕容殘雪對此招印象已根深蒂固,深怕玉人有所損傷,抽起長劍,亦然斜竄而上,希望
能合二人之力,接下此招。
    三人身形飛掠,在空中聚成一點,就快撞成一堆。
    小癡眼見兩人硬是被嚇不著,硬逼而來,自己招式砍竹子還可以,若用來對敵,莫說功
力不能,那能去迎擊那三尺利刃?
    勢成騎虎,他又手無寸鐵,如何能招架兩把利刃疾貫而至?
    情急下,他竟然「我呸」的一聲似有口水已吐向慕容玉人,心想成與不成,全看此著了。
    果然,呸聲方出,慕容玉人登時驚駭尖叫,她乃潔淨之人,豈知對方鬧骯髒,一個惡
心,顧不得再傷人,疾往左邊閃了過去。
    小癡此時已癡癡笑起:「女人就是女人,禁不住呸的!」嘴巴張了張,又想呸它幾口才
甘心。
    風涼話雖說個不停,他可沒忘記還有慕容殘雪,當下避過正鋒,已和他對上。
    慕容殘雪似覺得以長劍對付手無寸鐵,且又比自己小許多之人,有點過份,已然撤去長
劍威力,改以左掌迎敵。
    雙方各對一掌,破的一響,出乎慕容殘雪預料之外,小癡竟然不堪一擊?
    連跌帶撞,小癡又滾退數步,撞得天昏地暗,不知身在何方。
    呂四卦見狀,霎時快步奔來,抓起其右手,就想逃竄。
    然而府中高手已快速欺身而上,刀劍齊往兩人指去,何來退路了數路人馬圍撲過來,已
將兩人困住。
    冰冷冷刀鋒架在脖子上,小癡也醒了不少,暗自苦笑不已:「似乎這種事,三兩天就得
來一次……」
    呂四卦歎道:「不是三兩天,而是天天!」
    「誰說的!」小癡截口道:「昨天我們不是這個樣子的!」
    呂四卦歎道:「昨天是今天的延績,而且我真後悔昨天做了那件事,現在才不能脫身。
筋著你,不知何時才能翻身?」
    小癡乾笑道:「就快了!」
    此時慕容玉人已怒氣填膺的走過來,怒道:「大白癡你下流、無恥、骯髒、齷齪,竟敢
用口水吐人家,你有家教沒有?」
    小癡自得笑著:「對付你,用『呸』就可以,我何必多費勁呢?」
    其實當時情急萬分,為了自救,權沖之下,他也管不那麼多,雖有點鄙俗,但也不失機
智。
    「你……」
    小癡又截口奚落道:「聽清楚點,我是說用「呸』就可以,不必費那麼大的勁吐口水!
神經病「呵呵……」
    「你……」慕容玉人聽道:「你明明有吐口水!」
    「在那裡啊?」小癡悠哉道:「你有這個資格嗎?能讓我看上而吐他口水的人,天下找
不到幾個呢!」
    慕容玉人嫩臉已紅,登時回想方才情景,再看看衣衫,那有水漬?分明是上了當,小癡
根本只是虛張聲勢,不楚老羞成怒:「用呸的也不行。」
    小癡無奈道:「那我也沒辦法了,你看著辦吧?」負手而立,落落大力,哪像是個囚犯。
    慕容玉人短劍一揮,直指小癡咽喉,捉弄冷笑道:「我要把你的血放光,再將你皮骨烤
成肉乾,磨成粉末配藥。」
    小癡和呂四卦相視一眼,突然笑出口:「好狠啊!」
    慕容玉人冷叱道:「你們別不信,我說得到做得到。」
    刀鋒已抖,準備給予小癡一點教訓。
    慕容殘雪急忙阻止:「二妹不可如此!」
    「哥!他偷了我的水晶蟾蜍,我非要回不可!」
    小癡幸災樂禍道:「少吹了,明明是它自己鑽進我嘴巴,說的那麼嚴重了若真還有,我
倒想送給你,讓你拉上三天,還當它什麼寶貝?」
    「你才胡說!若不是你,蟾蜍怎會作怪呢?」慕容玉人氣不過,短劍已劃破小癡咽喉肌
膚。
    那血,竟也似淡紅得快要透明。
    慕容殘雪急道:「二妹不得魯莽,爹要見他,你傷了他,小心爹的責罪。」為怕事情生
變已攬劫過來。
    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玉人,就只怕她爹一人,乍聞之下,已收歛不少,短劍已收回,噸
嘴道:「可是他真的是很可惡,他是江湖中最大的無賴,最大的騙子!他一定是來騙我們家
的武功的。」
    小癡呵呵笑道:「別說的那麼難聽,是『切磋』,那來的騙?」
    慕容殘雪若有所失,本以為找到了可暢談的知己,誰知小癡竟會是別有用心?實是欲說
無言。
    慕容玉人愕然道:「哥,你都把武功教給他了?這還得了,慕容家武學若被他學去,恐
將毀在他手中!」
    慕容殘雪道:「沒有……還有神功心法沒教……」
    慕容玉人暗道好險,稍稍噓氣,然瞧及小癡得意狀,突又上火,咬牙切齒道:「大白
癡,我要廢了你!」
    小癡道:「廢了我也沒用,我照樣能傳出去;老實說,天下也不只你們慕容一家的武功
在我手中,我用『切磋」方法換來,算是對你們客氣了,有的人送了武功,還叫我大爺呢!」
    「你……」慕容玉人氣得混身發抖。實想一劍捅死他,然而卡在父親身上,手中利劍老
是捅不下去。
    慕容殘雪歎息道:「二妺,一切等爹來再說吧!」
    說到他爹,小癡和呂四卦已忍不住呵呵笑起,全然不把安危放在心上。
    慕容玉人見小癡如此奸黠笑意,已起疑,遂問:「爹出門了?」
    「沒有,他還答應我,要過來「邀月閣』一趟。」慕容殘雪想及此,不禁也疑惑往回張
望:「奇怪,爹明明說是午時要來,可是現已過了兩刻鐘……何況又發生此事……」
    慕容玉人霎有所覺,逼向小癡:「你見過我爹了?」
    小癡道:「見過呢……又好像沒見過,有點清楚又不甚清楚,不知你爹有幾位?」
    「他人在那裡?」慕容玉人怨斥:「我爹就是我爹!」
    小癡裝傻道:「你說的是那一位?」
    「你……」慕容玉人舉掌已摑向小癡。
    小癡急忙叫道:「我天天砍柴、送飯,見的人太多了,你要我如何去分辨?你爹的臉上
又沒寫著「你爹』兩字?」
    慕容玉人嗔喝可惡,一巴掌打去,小癡唉呃悶叫,不敢多言,慕容玉人睜目瞪眼,突轉
向護衛:「把他捆起來,押到「怡心園』!」
    護衛立時照辦,裹綁兩人已帶往慕容紅亭住處。
    小癡、呂四卦暗自叫苦,事情再也難以隱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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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2:55: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惑女衷情
    書房依舊混亂一片,當然也找不到慕容紅亭。
    慕容家族這才感到事態嚴重,已命令全府弟子搜索四處,以及方圓廿里,希望有個結果。
    慕容殘雪已不再對小癡有所感情,冷道:「白小癡,我希望你能說出一個理由,家父現
在何處?」
    小癡但覺慕容紅亭下落仍未被發現,倒也落個輕鬆,從容道:「你爹是個高來高去的高
手,我那可能知道他去了那裡?多用腦筋想想,別冤枉好人,何況以你爹如此一局強武功,
我又能對他如何?」
    「我不信!」慕容玉人拾起那枝粗糙有如手臂之木棒,逼問道:「我爹分明是被這木棒
敲昏的……」
    小癡和呂四卦突然暴笑出口,連押著兩人之四名護衛也竊笑幾聲。
    一代高手會被如此笨重的木棒打昏?傳出武林可就要鬧笑話了。
    「笑什麼?」慕容玉人瞋道:「別人我可以不信,你這小白癡幹的事,那件不是胡作非
為,呵呵……」
    說著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禁轉過頭,臉也紅通通的。
    小癡更形得意:「你好像很贊成我敲你爹的樣子?」
    慕容玉人強忍笑意,立時又斥叫:「你少得意,一定是你用了卑鄙手法,這木棒分明是
在柴房拿的,由不得你狡賴。」
    小癡道:「這麼說,我倒想問問你,我如何去暗算你爹這號天下第一大人物?憑著一根
木棒就能解決一切嗎?」
    慕容殘雪亦覺得這十分不可能,道:「二妹,說不定真有他人,你看書房亂成這個樣
子,想必不是他一人所能辦到……」
    慕容玉人叫道:「他們不是一人,而是兩人!除了他們還會有誰?說不定那天晚上闖入
大姊花園的也是他們兩人!」
    小癡自得道:「人說捉賊捉贓,你要陷害我,也得有個證據吧?」
    慕容玉人道:「這木棒就是證據!」
    小癡道:「如果你要這木棒,我可以多搬幾支給你,我看你還是想想你爹追敵人去了,
這樣比較實際些。」
    慕容玉人聞及此,也想及自己爹爹不至於如此不濟,連一點跡象都沒有,就被小癡給撂
了,不禁把思緒移到另一處,轉向殘雪,問道:「爹可能去了那裡?他一向甚少不告而別。」
    「我也在想……」慕容殘雪悵然回笞。
    小癡暗自好笑:「去了那裡了去練身體了!」
    瞄向呂四卦,兩人會心而笑,有意無意的再瞄向窗外那棵濃密榕樹。想窺瞧那強練身子
傢伙,現在不知練得如何了?
    不瞧還好,這一瞧,小癡已笑不出來,再次凝目望去,茂密枝葉遮隱的枝幹,竟然垂掛
著那條捆綁慕容紅亭的淡白窗簾碎布。
    布條隨風淡擺,在葉林中閃閃忽忽,就像斷了尾的風箏。慕容紅亭還在麼?
    小癡見狀已尖叫:「啊--槽了!」
    眾人被嚇個正著,齊往小癡望去。
    慕容玉人嗔道:「你再亂叫……」
    小癡急道:「快!快看看那棵榕樹,你爹是否還在爬樹?如果不在那兒,一切可就麻煩
大啦?」
    「爬樹?」慕容玉人不解:「我爹怎會爬樹?」
    小癡急叫:「快去啊!遲了就來不及了!」
    慕容玉人登時掠窗而出,燕子三抄水,美妙的掠向榕樹。
    只剩破碎簾布條,那來的慕容紅亭?
    慕容紅亭去了那裡?是自己掙脫,還是被擄走?
    慕容玉人猝見布條,亦覺不對,立時抄起布條,倒掠地面。
    她已發現此為簾布所撕扯而成,當下轉向小癡,瞋道:「你把我爹怎麼了?」
    小癡情急之下已奔出長廊。眾人也筋出。小癡詫然不解,明明已將慕容紅亭綁在樹上,
怎不見了?是他自己走脫,還是?……看來已節外生枝的失蹤,實是癟透了心,一時也不知
該如何應付。
    慕容玉人追前,又逼問:「是不是你把我爹綁在樹上?我爹呢?」
    小癡已知無法隱瞞,無奈的乾笑著,道;「我是想教他爬樹的方法,誰知他爬上了癮,
再爬就不見了。」
    「爬樹?」慕容玉人不解。
    小癡笑了笑,解釋道:「是一種延年益壽的秘密運動。爬的越高,活的越久,從來沒人
失敗過!」
    「你……我要殺了你,替爹報仇--」
    慕容玉人悲切之下又遭戲耍,已是怒火功心,短劍一抖,已往小癡刺去。
    「站住!」小癡慕然大喝,先聲奪人的筋前一步,喝道:「你殺,你殺,殺了就永遠甭
想見你老爹!」
    慕容玉人已衝至一半,硬生生給收了回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猛咬玉牙,轉向護
衛:「押下去,給我拷打!」
    「是!」護衛拱手,已押著小癡、呂四卦離去。
    小癡冷笑道:「打也沒用,你最好弄點好酒來,說不定俺一醉了,什麼都告訴你呢!」
    呂四卦意氣昂揚道:「咱是吃軟不吃硬,打死了最好!省得你爹又回來爬樹。然後一路
爬到天庭!」
    兩人被拖著走,仍不停轉頭回來奚落慕容玉人。
    慕容殘雪可不願將人給拷死了:「先押下去,若再找不到老爺再審問。我不希望事情越
弄越複雜!」
    護衛應「是」,已拖著兩人離去。
    慕容玉人不服道:「哥!爹明明是他們兩捉去,你還猶豫什麼?」
    慕容殘雪歎道:「事關重大,我們不得不謹慎,為今之計,該先搜尋方圓百里,並把娘
給請回來,一味漫無目的亂闖,反而不好。」
    慕容玉人狠上心頭,嗔道:「等爹找到了,我非剝他的皮不可!從來沒見過如此可惡狡
猾之人!」
    兩人深慮父親安危,未敢怠慢,立時召集人手,四處察探。
    地牢裡。
    清冷陰濕,透著一股霉腐和鐵銹味。
    小癡和呂四卦此時已被綁於石壁扣環上,雙手、雙腳張開,成個「大」字。其左右各置
了許多長鞭、鐵鉗、火爐……等拷刑用具。
    這是刑房,不是牢房。
    已近三更,夜色昏暗,牢中除了左右牆上兩盞淡青就快奄奄一息之油燈外,可說死氣沉
沉。
    連小癡和呂四卦都低著頭,似已受嚴刑而不支昏倒般,不曾動過半分。
    其實他倆一黠也無遭及皮肉之苦,只是太累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此時此景能如此舒服熟睡的人,實也不多見。
    從被捉進來一直到三更,從未醒過,熟睡得直叫人嫉妒。
    驀然-
    白影一閃,修長嬌軀無聲無息飄落地面,如花似玉臉容現出一份淡淡喜悅。
    慕容可人已輕巧的走向小癡,明亮眼眸閃著遲疑,猶豫和悸動,她不知來此是否對的,
她只是心頭兒放不下。自前晚無心的退怯一步,造成了小癡卑下的陰影,她一直無法抹平心
情波濤,她認為自己不該如此傷害一個人,為了彌補小癡的創傷,所以她來了。
    她叫醒小癡:「白小癡」,聲音輕柔而悅耳,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叫出這充滿母性慈祥
的聲音。
    小癡糊中已醒過來,突見慕容可人,亦頗感吃驚:「是你?!自以為了不起又清高的家
伙!」
    慕容可人不甚自在的頷首:「是我……」
    小癡對前夜之事,仍未忘懷,冷道:「你來幹什麼?看我出醜?看我得到了報應?」
    慕容可人急道:「不是……」
    小癡道:「不是就走吧!我實在看不過你這千金大小姐,什麼千嬌百媚,回眸一笑,你
不覺得這很做作?」
    「可是我……」
    「你又如何,孤芳自賞?自比天高?不錯,你高貴、漂亮,但不必自抬身價,要不是你
娘把你生得好,你仍然筋我一樣是野孩子,剝了芋頭就啃,抓了魚乾就吃,你又有何好拽
的?」
    慕容可人被說的一肚子委曲,一心想來此彌補以前所犯的過失,誰知小癡卻口不饒人,
說得她一無是處,實讓她難過,從來不紅的眼眶,現在也紅了。
    小癡似要看她難過,心情才會好過些,已嘲惹的笑了起來……
    「我就是這副德行,你我是兩個世界的人,也沒什麼好談的,你快走吧,否則我又忍不
住要嘮叨了。」
    慕容可人忍住淚水,強自鎮定,雙手捏得緊緊,終於說出想說的話;「不管你對我有何
偏見,我還是要說,我並沒輕視你。」
    小癡冷道:「沒輕視我?那當時我只那麼靠近你一點點,你何必像見鬼一樣的逃開?」
    慕容可人似乎為了道歉而來,所以她很能忍,態度也從容多了,微微歎道:
    「這就是我今晚要來向你道歉之處,希望你能瞭解,我從小處在這種環境,而且又沒碰
過那種事……下次一定不會再有了……」
    一聞及美人親自下牢是為了道歉,小癡心情也好了泰半,已淡淡笑起:「看樣子你還是
真心的?」
    慕容可人幽幽道:「其實我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人……」
    「那種人?裝模作樣的人?」小癡道。
    慕容可人微微頷首,臉頰已現紅雲。
    小癡頻頻點頭道:「你來了,我就相信,其實我也有錯,人嘛!總是有許多不同,富貴
的人有故作高貴,也有老老實實的,窮人有骯骯髒髒,也有像我一樣窮雖窮,倒也才高八
鬥,很有氣質的!如果我先說明這點,你就不會閃我了,對不對?」
    看來天下只有他敢如此大言不慚,外加流里流氣。
    慕容可人輕笑著,沒有回答。
    小癡又道:「其實你也時常作夢,像古代的富家千金碰上很有學問氣質的窮書生,然後
筋他私訂終生,然後過著神仙般的生活。所說窮與富你並不在乎,就是要有「氣質」對不
對?」
    他強調「氣質」,身形亦晃了晃,然後拽樣的笑著,還真以為自己甚有這玩意兒。
    慕容可人稍困窘。不知如何回答,似乎心事已被說中。
    小癡欲足了樣,突又洩了氣:「你的心和其她女孩的心差不多,很容易瞭解,只是我仍
差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大截,流里流氣,衣衫不整,自作聰明,我看我們兩個注定是無
緣!」
    慕容可人突然道:「你很聰穎,才思過人,也知道如何美化自己心靈,你可以改呀!」
    「怎麼改了吟詩弄月?寒月撫琴?」小癡道;「算了吧!人哪,活在這世上,有時候是
身不由己,我可以搞那些,可是我就是不信邪,我白小癡會永遠混不出名堂?我非練成天下
第一絕武功不可,現在你該相信我很俗了吧?」
    「有一點……」慕容可人稍歎息:「不過你實在太聰明……這樣的人並不多,你應該會
成功的。」
    小癡哧哧笑著:「隨你怎麼說,談了這麼多,你對我有「意思」嗎?」
    慕容可人嫣然一笑:「你當真想筋我做朋友?」
    小癡道:「什麼做朋友了是娶你當老婆,做朋友多累啊?」
    慕容可人笑道:「你這人果真天不怕地不怕,你白天已把我爹綁起來,得罪了慕容府,
現在還敢說這種話?要娶慕容家女孩,在武林可是頂大事情一件,何況你又得罪了我爹。」
    小癡道:「唉呀!這是兩碼事,怎能混為一談?」
    慕容可人明眸微軒,嬌笑道:「你是真心的?還是為了慕容世家的武功?」
    小癡急忙道:「當然是真的,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不動心的男人並不多。」
    慕容可人道:「你只欣賞我的漂亮?」
    「目前為止是如此。」小癡笑的甚邪:「不過我會慢慢再發現你其它優點,當然你也可
以自動告訴我。」
    慕容可人道:「你可知道追求我的人之中,你是最差的一個?」
    小癡笑的甚有趣:「可是我是最具潛力的新人。」
    慕容可人凝目注視小癡良久,笑容已漸漸僵住,突然長歎,道:
    「白小癡你果然絕頂聰明,心思無人能及,你就不說些真話嗎?我答應放你走就是。」
    小癡登時笑容也但住:「你……你猜到了?」
    慕容可人悵然點頭。
    小癡說了一大堆「情話」,其目的也只是想搭上慕容可人,以能脫逃,沒想到對方亦非
呆子,一語道破,倒讓他落困窘境。
    小癡笑的甚窘:「至少我已原諒你了。而且……你也不笨……」他問:「你怎麼猜到
的?」
    慕容可人歎道:「從你那首詞,寫進了我心坎,我才發現你早有預謀,因為你根本不是
真心的。」
    小癡乾笑道:「你不也知道我在開你玩笑?」
    慕容可人悵然一笑:「不錯,我知道,可是我真想碰上像這種才思,卻又不像你那麼滑
頭的人,如若你再真誠些,說不定我就答應你了。」
    小癡伸伸舌頭,暗道「好險」,若被她看上,可是麻煩事,他道:「現在你說出來,我
再也沒有機會啦!」
    慕容可人悵然頷首:「不錯,你我性格根本不合,你能給我的只是那首揶揄我的詞曲。」
    小癡默然,不敢說話,他沒想到慕容可人會如此專情,為了一首詞曲而付出了感情,然
而自已卻在愚弄人家。雖然這感情不包含男女之情,卻包含了心靈刻骨相托,仰慕之情。
    慕容可人不一定喜歡小癡,但她卻愛那首「如夢令」,而這詞卻是有人在捉弄她所做
的,無怪乎她要傷心了。
    「挽不回西斜月,嚥不了漫長夜。一曲盡秋歌……葉落蕊殘花謝……癡也,癡也……卻
恨未逢香榭……」
    她充滿感傷的唱著。
    不久,她已問:「你能告訴我末一段是何用意嗎?」
    小癡實也作怪不起來,道:「末一句「癡也,癡也」,明的意思是指對花之癡,對琴之
癡,對月之癡,對人之癡,對它們如此眷戀之癡,下一句則是指未逢知己之恨。」
    停了一下,小癡繼續道:「暗的來說,「癡也』,就是意味著我的「癡』字………本意
來說……是說,和我想逢,你就無恨可悲了。」
    慕容可人那顆心似乎已碎了,茫然的望著小癡,他又怎會弄出這首如此竊人心肺又傷人
肝腦的詞曲呢?
    小癡咋咋舌頭,道:「現在已成了恨事,你就改它一下……「癡也」改成「非也」,合
了平仄的韻譜,就念成「非也,非也,卸恨已逢香榭」,這樣你會好過些……」
    「是麼?……,非也……非也……;:即恨已逢香榭……」慕容可人悵然淒淒道:「你
以為一首好詞曲,說能改就能改麼?……」
    小癡默然道:「那我也沒辦法了……」
    人之用情實難想像,有人偏好古畫,典籍、玩物,甚至可以身相殉,慕容可人的對詩詞
鍾情,直也讓小癡出乎意料。
    沉默一陣,慕容可人深深吸口清氣,平息內心起伏,漸漸恢復正常,才道:「已快三
更,想必我哥哥和妹妹都快回來,你們要走得特別小心,出了此門,往右轉可抵達我住處,
然後你們再從湖中潛出府外,走得越遠越好,以後千萬別再讓妹妹碰上,否則我也保不了你
們了。」
    她已解下小癡手上繩套,悵然一歎,準備離去。
    小癡搓搓手腕,見她要走,已出言喚住:「大小姐……」
    「還有事?」慕容可人回眸凝望小癡,似希冀他能說些什麼。
    小癡干干一笑,道:「我下次不再作詩詞了,這不好玩。」
    慕容可人嫣然一笑,道:「作是可以,只是別再拿人開玩笑就行了。」
    「大丈夫說不作就不作,這是最後一首,是慘痛的教訓!」
    小癡作詩,從來沒這麼痛苦過,如今嘗到了苦頭,想再叫他作,他可興趣趣缺缺了。
    慕容可人道:「這多可惜,天下又少了一位才子……」
    小癡道:「如此才子,不要也罷!不值三個錢!」頓了頓,又道:「叫住你,是想告訴
你,你爹真的不在我手中,我也不知他會好端端的丟了,其中必定有人搞鬼或出了差錯。」
    慕容可人道:「我知道,否則我也不會來了。」
    小癡又道:「還有,多謝救命大恩大德,想來我一定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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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敵蹤初現
    小癡大歎不值,混個幾天,功夫學個半吊子不說,反倒栽得滿頭包,還得掛個兇手嫌
疑。看來慕容府找不到主人,這筆帳非得算在自家身上不可,直是有口難言,後悔莫及。
    清晨時分,兩人已越過莫干山,抵達西湖區,已臨杭州城附近。
    靜默清雅,林木含綠,飄霧輕飛,靜中傳來幾聲鳥輕鳴,西湖的清晨,不沾一絲塵俗。
    兩人逃至此,心中稍安,已找塊長石板,坐了下來,邊揮著濕汗,邊叫苦。
    小癡苦笑道:「明明好端端的,誰知又出了這種事?」
    呂四卦抱怨道:「沒有一次不是逃著出來的!」
    小癡苦笑:「人嘛!想成大事,吃點苦,也是應該!」
    呂四卦道:「你的苦特別難吃,而且特別多!」
    「所以……所以……我的大事也一定特別大……」小癡乾笑著。
    呂四卦嘲謔道:「當然啦,宰了慕容紅亭,這事要不大都不行,說不定現在全江南都在
通緝我們了。」
    小癡乾笑一陣,道:「大事也等於是小事,小事就等於沒事,人們不是常常說大事化小
事,小事化無事,以有事也等於沒事。」
    「沒事?」呂四卦瞪眼道:「不信你走在大官道上,我就不相信你會沒事?」
    小癡道:「我是說……宰了他們,或被宰了……終究會沒事的……」他乾笑著。
    「被宰也是一件美好經驗!」
    「我可不想要此經驗!」呂四卦再次瞪眼,抱怨的說了幾聲,不再回話,不久想及什
麼,才道:「咱們當真就背著這黑鍋不成?」
    小癡沉吟道:「說也奇怪,明明是綁著他,他又怎會不見呢?……」
    呂四卦道:「你想想看,有何可能,人會不見?」
    懷著希冀心情望著小癡,有了這天下公認第一聰明的人,他總是來不及動腦筋,也不想
動。
    「這個嘛……」小癡故作沉思,突然喜悅猛拍手,恍悟急叫:「我終於想通了。」
    呂四卦期盼急問:「為什麼?」
    「很簡單!」小癡悠然自得,道:「他不是自己走掉,就是被人給抓走!」
    這是那門子答案?
    呂四卦罵道:「廢話!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小癡頻頻點頭,道:「那你該知道這答案很正確吧?」
    呂四卦嗔道:「正確也是零分,我看你快要變成低能兒童了。」
    小癡呵呵笑道:「其實最笨和最聰明的人,有時候是相同的;誰要是去猜那種無從猜起
的事,我認為跟猜不出來的低能兒童並無多大差別。」
    「你罵我?」
    「我可沒這麼說!」小癡笑的更捉狎。
    「可惡!」呂四卦一拳已打過去,小癡閃身而起,兩人一追一逃,仍不顧安危已追向城
內。
    杭州城仍在慕容府大勢力範圍內,小癡逃逸之事,老早就傳至此城。
    小癡亦猜出有此可能,避開正道,往小巷鑽,從昨晚至今,也著實餓得發昏。雖避於小
巷,他仍找了家在杭州城頗有名氣之「寶香窩」,準備大吃一頓。
    整條小巷暗漆漆,鋪石地面沾滿了醬黑如陰溝挖出之爛泥巴,踩在上頭似能咬人般「嘖
嘖」的叫著,直透背脊,骯髒就像全身被污泥污滿似的。
    尤其這腥腐味,活似個賣牲肉鋪之走道,衝鼻欲嘔。
    然而那些人似乎不怕此味道,老往此處鑽。
    當然,這都是些巿井小民。自認王公貴族者,倒也不敢親臨,若嘴饞,找個小廝來買,
不就得了。
    「寶香窩」真如窩,矮得快壓著人頭的屋頂,直如乞丐寮,勉強從屋厝再搭出幾尺長竹
編草皮以避雨,不到五坪,已塞了十幾張桌椅,擠得很。
    人擠人,和著姻燻熱氣,吵得熱騰騰,實讓人想不及此是清晨時刻。
    小癡和呂四卦已湊熱鬧的擠向人群。
    他倆終於發現「落湯雞」也有好處--不必擠。
    兩人一晃至人群,眾人已自動退開,十餘張桌子,任他們愛選那張就坐那張,倒也威風
凜凜。
    兩人選定最中間那張,大力坐下,點了不少東西,開始狼吞虎嚥。
    夥計雖不敢得罪客人,但兩眼已瞅出不屑和黠意。依經驗,很明顯--兩人八九是吃白食
者。
    他們隨時注意小癡,免得讓他倆給溜了。
    小癡已有所覺,瞪向夥計,叫道:「看什麼?大爺多的是銀子……」手往腰際一抓,完
了,抓不到那硬硬的東西,心頭已楞,暗道:「完了!銀子長了腳……衣服還穿洞?!」但
仍不動聲色,喝道:「用它來塞你嘴巴,包你吞上三年還在吞!少狗眼看人低!」
    夥計登時別過頭,心想莫要惹了真麻煩,好歹也得等老闆擔待後再說,他們已不敢再對
小癡太明顯的溜眼。
    小癡口袋空空,想發神都神不起來,眼角往呂四卦瞄去,道:「你有零頭?」
    呂四卦不知事態嚴重,仍瀟灑道:「沒有,跟你在一起,我唯一的好處就是出門不必帶
銀子。」
    「你就不會暗槓一下?」
    呂四卦輕笑道:「問題是到現在,你還沒給過我銀子。所以我也不必有暗槓動作,倒也
落個輕鬆啦!」
    「你笑?」小癡瞪眼道:「你輕鬆.我更輕鬆,連口袋都沒了。」
    小癡抓起衣衫,腰際明顯的被磨出腳趾頭大小裂洞。
    呂四卦也緊張了:「掉了?」
    「嗯!」
    「那……這頓是白食了?」
    「嗯!」
    呂四卦登時器喪著臉:「怎麼辦?跟著你,我就知道準沒好事。」
    小癡桌下踼他一腳,細聲道:「少給我露了底!」
    呂四卦霎有所覺,馬上恢復正常,作賊心虛的溜眼瞧向夥計及掌櫃,對方因生意過忙,
並沒時間注意兩人,未有發現,呂四卦也暗自噓了一口氣。
    「怎麼辦?」他細聲問。
    「怎麼辦?吃就對了!不是被打一頓,就是到廚房洗碗,有啥好怕?」事已到此,多想
無益,小癡倒也認命,吃的挺是舒服。
    呂四卦吃的雖癟,但也無法可想,反正被打也不是第一次。道:「即然如此,乾脆吃飽
些,撈回本來!」
    說著,兩人著宜不客氣,又點了加倍之東西,拚命的猛撐。
    不多時,碟碗已堆滿桌面,就快傾垮,兩人仍狼吞虎嚥,不曾相讓,霎時引起眾人側
目,皆投以怪異眼神。
    小癡掃向眾人,叱道:「看什麼了吃東西有啥好看?」
    呂四卦也發起威來:「大爺要吃多少就吃多少,誰管得著了沒錢也照樣吃……」
    他突然發現自己說溜了嘴,馬上掩口,愕然瞥向小癡。
    已有食客詫然道:「你們吃白食?」
    此語一出,眾人皆疑感的望著兩人--吃白食會如此大方、自在?
    夥計也察覺,不懷好意的瞧過來,準備揍人。
    「誰說我們吃白食?」小癡眼看情勢不對,吼了起來:「誰規定吃東西不給錢?我們只
是……只是……」
    看著一大堆碗碟,他也不知如何回答。
    有看戲的顧客嘲訕道:「你們只是沒錢付帳而已!」
    眾人一陣嘲惹輕笑。
    小癡喝道:「沒錢就不能吃東西?」突然靈光一閃,已呵呵笑起來:「我們只是不願將
秘密說出來而已!」他道:「你們可知「寶香窩」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每年七月七夕時
特別優待各路英雄好漢,只打兩折,吃得最多的還可得獎?」
    有人已笑道:「是有這回事,但七夕離今天還有三天,小乞丐你來錯時間了。」
    「誰說的?」小癡振振有詞:「你們可知以前吃的最多的是誰?」
    「是城西李大肚,他足足吃下十八碗八寶粥,十三燉撙魚,六隻燒酒鴒,外加五十七個
大肉包。」
    小癡呵呵輕笑不已:「那麼少?看樣子,今年第一名非我莫屬了。」
    有人笑道:「憑你?恐怕五碗粥都吃不下嘍!」
    眾人聞言已哄堂大笑。
    「那你們就錯了。」小癡得意道:「李大肚吃的是算碗,我吃的是算「天」的,我現在
就開始吃,吃到七夕,想必沒人是我的對手啦!」
    此語一出,眾人為之愕然。
    年輕夥計已一臉凶像走來,叱道:「兔崽子,比賽還沒開始,你這分明是在吃白食!」
    「喂喂喂!你說話客氣點!你知不知什麼叫「破記錄』?」小癡自己問自己答:「破記
錄就是讓人無法作到,我要改寫記錄,這有何不可?呵呵!連吃三天……當然更久也行!」
    夥計怒道:「快付帳,否則有你好看!」
    小癡叫道:「喲?看你倒是真的不講理?」轉向群眾道:「各位評評理,我白小癡又不
是邊吃邊停,而是連續不斷的吃上三天,豈有違背之理?試想天下有我這種本事者根本找不
到!」
    眾人皆好事,想看熱鬧,皆吆喝助興,大呼小癡有理。
    群眾騷動,夥計更急:「比賽只能延後,你提前就是不行。」
    小癡自得道:「你怎知我能吃多久?」轉向群眾笑道:「我想延個十天半月沒什麼問題
吧!」
    群眾明知他在吹牛,仍然嘩然叫好。
    「你……」夥計那知事情會搞成如此?雙拳一捏,已揍向小癡:「吃白食還那麼多理
由,我打斷你的狗腿!」
    小癡輕而易舉閃開,有意掠向桌面,笑嘻嘻道:「提前、延後我都包了,他還有什麼不
滿意?」
    夥計一擊不中,出拳更猛:「你找死!」
    屋頂過矮,小癡也躲不到那兒去,只好再往下縮。夥計見機不可失,盡全力砸向桌面。
小癡登時閃向左側。
    驀然一聲曄啦啦,桌倒碗碎,散落四處。
    呂四卦已然笑起:「這下真的非算「天」不可了,碗盤碎了,吃了幾碗都不知道?」
    小癡這一閃,倒閉出眉目,兩眼直往外圍人群那梳理還算整齊的少年。他正是和刑開天
一起侍候白衣人的小廝。
    「嘿嘿,真是天助我也!」小癡自得一笑:「喂小跟班你過來!」伸手招得曖昧多情。
    小廝聞及,立時拔腿就跑。
    「你逃了,我如何付賬?」
    小癡霎時使出「一炮沖天」,身若炮彈直射街頭,奇準無比撞向小廝,這一撞,倒把他
給壓在地上唉唉疼叫。小癡已呵呵笑起:「老兄!何必如此見外呢?兄弟有難,幫個忙不
行?」
    小廝被壓得差點嚥了氣,好不容易才爬起來,一身衣衫已站上一大塊泥巴。懼然道:
「你想幹什麼?」
    小癡指著夥計,瀟灑道:「付賬,來的這麼慢,害我差點破記錄,你不會跟我一樣連銀
子都沒帶吧!」
    小廝不敢多言,丟塊銀子給夥計。夥計此時方以「諒你也不敢白食」的眼光瞧向小癡。
    小癡道:「沒辦法,我這小跟班非到萬不得已,他是不肯拿出錢來,非得壓他幾下,錢
才能擠出來。唉!我爹也真是,寧可相信他而不信我!空有家財萬貫,還是得透過小跟班才
能使用!」
    呂四卦歎道:「我這個大公子更慘,想壓他幾下都不可得。」
    兩人唱唱搭搭,已拉著小廝往巷角走去,一出白食鬧劇方告結束。
    在巷角。
    小癡放掉小廝,道:「跟班的都是可憐蟲,我也不難為你:你叫什麼?」
    小廝囁嚅一陣,道:「跟班……」
    小癡道:「我知道你是跟班,我是在問你名字……」
    小廝道:「東方……跟班……」
    小癡覺得有氣,叫道:「不管你跟誰去東方、西方,你難道沒名字?」
    「我的名字就是……東方跟班……」小廝顯得有點畏懼。
    小癡和呂四卦已愕然,同聲道:「什麼?東方跟班?」
    東方跟班點點頭,沒再回答。
    「呵呵……這名字挺怪的……」小癡輕笑不已。
    呂四卦也笑不合口,隨即道:「該不會是跟東方龍的班吧?」
    小癡突有所悟,笑容一歛,問道:「你跟東方龍有何關係?」
    東方跟班道:「他是我家主人。」
    「你主人?!」小癡愕然追問:「那你那位白衣公子就是他兒子?」
    東方跟班頷首。
    小癡已哂笑起來:「難怪他那副德行,原來是大有來頭。」
    呂四卦道:「這下可好,先宰了小的,那怕老的逃掉?」
    小癡立時給他一個響頭:「這是最高機密,你怎能逢人就說?一點都不懂身在江湖,步
步險的道理。」
    呂四卦乾笑著,道:「怎麼辦,已洩了密,乾脆把他也宰了!」
    東方跟班一陣捲縮,甚是畏懼。
    「去你的!」小癡又摑他一掌,叫道:「他還沒成年……跟我差不多吧?你想殘殺他,
以洩我的恨!」
    呂四卦乾笑不已。
    「民族幼苗,豈容你如此摧殘?」小癡瞪了呂四卦幾眼,才轉向東方跟班,道:「你家
公子住在那裡?」
    「香月樓。」
    「那不是妓院嗎?」小癡愕然:「你這麼小也……」
    呂四卦戲謔道:「小鬼你到底行不行?」伸手往對方下襠抓去,東力跟班趕忙閃躲,命
根子差點不保。
    東方跟班嫩臉已紅,吶吶的說:「只有公子住在那裡,我和刑總管住在『長安客
棧』。」
    「哦……」小癡似笑非笑,帶有邪意道:「這要講好,否則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東方跟班更形困窘。
    呂四卦興沖沖道:「反正咱也沒上過妓院,現在去「瞭解瞭解」,也該無啥關係吧?」
    小癡皺皺眉頭,道:「總是有點怪怪的,這會破壞我清純的形象……可是不去又不能辦
成事,頂是麻煩……」
    呂四卦道;「反正我們是去捉人,又不是去那個……」
    小癡道:「要是那堆神女逼著要『那個』,那該怎麼辦?」
    呂四卦斬釘截鎖道:「我會很堅決的拒絕。」
    小癡輕輕一笑,賊樣道:「我倒想看看她們光溜溜時,到底是什麼模樣?是啥地方吸引
著男人!」
    呂四卦立時點指點個不停:「唉唷--色狼!」
    小癡瞟眼道:「算了吧?假惺惺!到時,說不定你那兩顆眼珠會掉出來,盡往著人家身
上鑽呢?」
    呂四卦抖著身軀,裝出害怕模樣:「太噁心。」
    「怎麼了還沒見到,心就要「惡」給人家了?」小癡白眼道:「真是「色在心裡口難
開」!」
    他不再理會呂四卦,轉向東方跟班,道:「你先回去爽一下,我們隨後就來。」
    東方跟班聞言,調頭就跑。突又想到什麼,轉過身子,訥然道:「你們當真要找我家公
子?」
    小癡道:「當然!不找他,如何找你老爺」
    「可是……我家公子……很厲害……」
    「厲害?」小癡明知東方跟班是指武功,他卻想成混妓院,已笑道:「這種事多爭無益
當面試試就知道了。」
    東方跟班不明就理,但覺小癡仍堅持,也不再多說轉身離去。
    小癡和呂四卦對目而笑。小癡右手一揮,一副大將軍模樣,道:「走!看誰厲害!」
    兩人笑著已往街道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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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2:57: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半路認爹
    香月樓,杭州有名銷金窟,樓高三層,紅瓦白牆,雕樑畫棟,工築華麗,和帝王宮殿相
差無幾。
    紅門簷下,兩盞八角畫有春色美人之蠟皮燈籠還發亮著,那美人圖就像會發出光似的,
讓人春心大動。
    街道行人已熱絡,但此門仍緊閉著,姑娘們還有得睡呢!
    小癡和呂四卦遠遠走近,見著門頂紅匾「香月樓」三字,竟也怯步,猶豫。
    小癡道:「雖然我嘴巴硬,但是……總是……可是……唉呀反正是太那個了。」
    呂四卦道:「我們都是「在室』的,要去破功嗎?」
    小癡道:「聽說破功還有紅包……」
    呂四卦突然喜悅道:「這好耶,破一次一個紅包,裡面少說也有百來位,那我們不就發
了?」
    「破你的頭!」小癡狠狠地敲他一記腦袋,笑道:「第一次才是破功,第二次就是豬公
了,當了豬公,紅包再大也是空的!」
    呂四卦乾笑道:「原來這還是有分別的?「破功』和『豬公」只是先後之差,就差那麼
多?」
    小癡道:「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千萬要忍住,不能亂來,那天賺它一個大紅包!這才劃
算。」
    兩人笑著,已走往大門,看著燈籠春色美人圖,兩人不禁怦然心動,臉頰紅了起來。
    這圖,雖不見妙處,卸晝得甚是撩人。還好是名家手筆,顯得高雅許多,頗見藝術,否
則必淫猥不堪。
    「什麼嘛!這簡直是在毒殺我幼小的心靈!」小癡甚為「光火」的把燈籠給壓扁,已笑
道:「不過它掛在妓院門口,倒是最佳招牌,滿有吸引力的。」
    呂四卦道:「你被迷上了沒有?」
    小癡瞪眼道:「你再胡扯,小心我把它掛在你頭上,看你以後如何向你老婆交代?」
    呂四卦乾笑不已:「反正有兩個,咱們一人一個也差不了多少……絕世珍品,獨一無
二!」
    「那你留著!」小癡抓過燈籠,就想塞往呂四卦。
    呂四卦急忙推拒:「不不不!別當真,說著玩的!」
    小癡瞪他一眼,也笑了起來,隨即敲門:「喂喂喂!開門吶!春風少年大駕光臨,生意
上門了。」
    砰音如鼓,傳的甚遠。
    屋內立時傳出尖銳老婦人聲音:「來啦!要死了,大清早的就欲不住?吵得老娘不好
睡……」
    門一開,一身芹紅衣裳的老鴇子已探出頭來,本已縐如鎢皮的臉容,仍明顯在頰面留下
兩塊膏藥似的紅印,染黑的頭髮底部仍長出半寸長白髮,仍掩不了她的老態。
    妓院仍未正式開張,她亦未上妝,此時瞧來更老三分。
    突見兩個衣衫濕潤不整的流浪漢,她已瞅起勢力眼:「敲什麼門,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
了容得你來銷金?」
    小癡皺眉問道:「你就是妓女?」
    呂四卦道:「容貌這麼突出和嚇人,誰會要?」
    「我跺你娘的!」老鴇子怒:「老娘干到現在,誰敢說我老?給我滾開!否則老娘饒不
了你……」
    突然,「叭」的一響,小癡不客氣的摑她一巴掌,若無其事的看著她。對付這種勢力眼
者,他甚有經驗。
    老鴇子沒想到小癡敢出手,被打得左臉生疼,當場楞住,突又怒道:「你敢打我……」
    話未說完,小癡又是一巴掌摑過去,瞋道:「打你?我還想殺你呢!大爺是你能罵的了
還不快給我叫人起來?」
    一手推開門,直往裡邊走去。
    老鴇子被打醒了心,知道小癡不好惹,嘴臉一變,換得真快,笑臉迎上去,道:「倌爺
對不起,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您多多包涵,倌爺您等等,小的這就去給你找姑娘!」
    小癡已瞄向她,捉狎一笑,道:「你倒是吃硬不吃軟的嘛!」
    老鴇子見小癡笑了,心知有了回轉餘地,陪著笑臉道:「倌爺您是知道,人難免會走
眼,還好您寬宏大量,小的馬上替您叫人。」
    小癡道:「不必客氣,通通給我叫出來!」
    「這……」
    「怎麼?你怕?」小癡瞪著眼,一臉凶像。
    呂四卦耍著手臂,似隨時都可以把她脖子給捏斷。
    老鴇子霎時又陪笑:「好好好,兩位倌爺別動了肝火,小的這就去叫!」
    三人穿過花園,走到裝飾得美輪美奐的前廳。
    入夜時分,鶯鶯燕燕,熱鬧非凡的廳堂,此時卸不見一人,落針可聞,仍留下了濃密脂
粉味。
    老鴇子四處張望,想看看有無保鑣,也好有個倚靠,然而保鑣一樣不知去向,她只好向
二樓高叫:「姑娘啊!準備接客——」
    尖銳聲音傳向樓閣,霎時引起陣陣抱怨。
    「要死啦了大清早接什麼客?姑娘我不賺!」
    「那個短命鬼?也不怕沖了霉氣,大清早跑來幹這種事?」
    一陣叫,二樓樓閣,只出來幾位衣衫不整,較敬守職業的女姑娘。
    小癡突然腆笑道;「老鴇子你錯了,我是要男的!」
    「男的?」老鴇子睜大眼睛,愕然的瞪著他,心頭所想的是:「該不會是斷袖之癖
吧?」道:「可是香月樓乃是鶯燕逍遙官,全都是漂亮姑娘家,哪有男人侍候倌爺,你別為
難小的吧。」
    小癡一副捉狎模樣,斜睨老鴇子,道:「我們是同性戀,不是來找客人,而是來找老公
的。」
    老鴇子今天是倒了大楣,大清早就碰上小癡這種人,只能乾笑,道:「可是男的……小
的不知如何喚出他們……」
    「哦,這個很容易!」小癡低頭向她耳語幾句,已很有自信笑著。
    老鴇子疑惑:「有效嗎?」
    小癡含笑點頭;「很有效。」
    卸不知小癡耍啥花招?只見老鴇子清清喉嚨,然後抬高頭碩,怒吼式的叫起:「死鬼!
看你往那裡逃——」
    聲音劈雷,霞傳整樓。
    然而這只是「小雷」。此語一出,大雷已響,突然整座樓房就如同火燒房子,叫聲四
起,門窗劈哩花啦亂撞。不但神女奪門而出,那些男人倉惶抓起衣衫,還來不及穿,就已四
處亂竄,有的甚至已跳窗逃逸。
    「糟了,她怎麼會來此?」,「被她捉到,那還得了?」……等語言不停傳出。
    老鴇子終於相信小癡的話了,呆楞的看著昨晚自誇多麼行,多麼神勇的顧客,如破膽的
老鼠亂竄。小癡又憋出女人聲,尖叫:「那裡逃——」
    聲音未落,樓外已傳出更多人唉叫,摔地聲。這一叫,夜宿男人至少逃掉七成以上。
    小癡呵呵道:「我現在才明白,為何「河東獅吼」這四個字會名留千古,看來並非全無
原因吶!」
    然而他倆並未找到東方公子。
    小癡也料到這些小陣仗吼不出他,只是他覺得東方跟班該早已抵達才是,怎會不見蹤
跡?突然想及自己來時,門口大門緊閉著,已知這是怎麼回事。必是東方跟班怕自家主人出
事,前去討救兵去了。
    他笑著轉向大門,果然有所發現。
    東方跟班和刑開天,現在才驚慌的奪門而入。
    刑開天手中已拿著一把百斤重板斧,與他生意人模樣之外貌甚不相配。很容易可猜出那
不是他專用武器。
    小癡轉向老鴇子,黠笑道:「我找的人來了,你沒事,可以閃一邊去,賞銀找他們要。」
    老鴇子不敢多說,憑她經驗,這準是江湖恩怨,千謝萬謝的躲在一旁,她一躲,被驚醒
的姑娘和保鑣也閃至一邊,留下偌大空間。
    黃色錦袍的刑開天方踏入大廳,見不著少爺,心頭稍安,轉向小癡,放下巨斧,冷道:
「白小癡你好大的膽子,咱們老帳未算,你卻自己送上門來?」
    小癡笑道:「帳未算,所以我來算了;不知你們那只水晶蟾蜍生了多少小蟾蜍?還要我
幫忙?」
    刑開天冷笑:「不必了!你必須為這事付出代價。」
    呂四卦戲謔道:「放心,我會再抓幾隻水晶蟾蜍回來,你要,隨時都有現貨供應。」
    刑開天瞇瞇細眼睜的雪亮,冷道:「東海龍王殿的帳恐怕你們付不出,還不起!」
    小癡擺擺手道:「少臭美!老實告訴你,我還想宰了東方龍,宰他兒子,那只是一個開
始。」
    刑開天臉色微變,近兩年以來,白小癡所作所為,當真震驚武林,尤其他過目不忘的本
領,更使武林人士,人人自危,如今主意打到龍王殿,真不知結局又將如何?自己帶了這把
大板斧就是想以此壓制小癡,以免用本門功夫而被偷學。然而面對如此怪異少年,又無法施
展本門功夫,他並無多大把握,唯有全靠內勁催動重斧,或可一拚。
    「龍王殿和你有過結?」他問。
    小癡道:「現在不就有了?」
    刑開天道:「我是說此事以前。」
    小癡沉吟半晌,道:「這要看我心情高興。」
    呂四卦接口道:「意思是說,心情好就放你們一馬,心情不好就把「馬』抓來騎。」
    刑開天怔楞著,已冷笑:「你們好狂的口氣!龍王殿也不是好惹的,多少武林人物栽在
本門手中,希望你們別試才好!」
    小癡淡淡笑道:「算啦!什麼好惹不好惹?我話都說明白了,你有什麼好想不開的?」
    「好一個想不開!」樓閣上已出現東方不凡,他仍一龑筆挺白袍,手持白扇,風度翩
翩,含笑而立。
    在他身旁有位體態撩人,胸衫半露,就快掉出乳子的美嬌娘,慵懶的神情,更顯出她挑
人的風韻,她未梳妝,頭髮斜掠左胸前,兩顆眼珠像溶在美酒中的冰碎兒,冰冰的,甜甜
的,又帶點陶醉的火熱,直是叫人心動。
    她就是「香月樓」第一美女「巧金蓮」。
    她正以異樣的眼光瞧著小癡,淺淺顰笑,風情萬種,男人能禁她一笑者,倒也不多。
    可惜她對小癡來說,似乎大了些,小癡並未意外的心動,只是笑了笑,道:「喂!小烏
龜,抱女人抱夠了,也該下來接受痛苦吧!」
    刑開天和東方跟班已拜見他,他更有心在美人面前表現風度,白金扇張晃著,如看猴戲
般往下瞧,含笑道:「白小癡你可知這是陪伴紅粉佳人吟風弄月的好地方,你何來如此煞風
景?」
    小癡瞄向他,輕輕一笑:「你很拽是不是?」
    東方不凡道:「在下可聽不憧「拽』為何意,只是不願同流俗人而已。」
    小癡哧哧笑道:「你倒滿清高的嘛……」
    突地小癡已一蹦而上,使出他那唯一會用的輕身術「沖天一炮」,直往東方不凡撞去。
    任何稍見過武功的人,都知道小癡這炮,撞不了樓閣上的東力不凡。
    東方不凡不屑的笑了笑,轉瞧巧金蓮,意味著要她看出熱鬧,巧金蓮也抱以微笑。
    刑開天也甚放心,甚而已露笑意,因為小癡快速身形已抵樓閣下方,根本無法撞及目
標。除非樓閣垮了。
    呂四卦卻在笑,他一向對小癡有信心。
    小癡當真結實肩頭撞向樓閣,一陣轟然震動,樓閣在晃,塵姻木屑四起,鶯燕不少人已
嚇出尖叫。
    東方不凡仍瀟灑的搖著扇子,面對美人而笑:「俗人,只有一勁兒蠻力,不礙……」
    「事」字未出口,身軀突然矮了半截,曾幾何時,小癡竟然撞穿七寸厚硬泥板,一手揪
住東方不凡左腳,猛往下拉。
    「你很踱,我就讓你拽破卵蛋。」
    小癡狠力往下拉,東方不凡下體隨左腳被壓在下面,痛得滿臉發青,「啊」的尖叫,什
麼風度翩翩,在此時已一掃而光。
    他那想到小癡撞向泥板竟然未曾受傷,且能探手抓人,一個失著,已自遭殃。
    其實小癡自學會那招「達摩竄月」之後,已注意到心兒母親出手時,手中利刃的功用,
也親自練了幾次,再加上服用水晶蟾蜍後,竄起的力道特別強勁,想撞穿七寸厚泥板並非難
事。一試之下果然成功。
    而他只撞穿一小洞,目的就是想如此戲耍東方不凡。瞧他揪住東力不凡左腿,且若蕩秋
千般晃著,瀟灑自如。
    刑開天見狀,臉色大變,登時急叫「公子」人已衝往小癡,可惜大斧頭使他身形慢了不
少。
    東方不凡忍受不了疼痛,已一掌往下劈,「大吸龍」神功非比尋常,掌勁過處,木碎泥
飛,樓閣已往下陷。
    閣上群鶯疾往兩處竄,巧金蓮也驚惶失色趕抓扶手,方免於摔落之噩運。
    樓閣一垮,東方不凡往下掉,小癡亦往下落,連帶著刑開天也被碎泥物波及,齊往下落。
    三人跌成一團,小癡似已習慣摔跌,爬的最快。方起身,抓起一條白褲,縱然一臉泥
灰,他仍笑嘻嘻道:「你拽啊!不但裝模作樣,只穿一條褲管,跩得一腳就可踹垮樓閣,這
「一腳跺,妓院動」的大本領可非你莫屬了!」
    東方不凡怒不可遏。臉已丟光,也顧不了多少,一個欺身,手中白金扇已點向小癡,恍
似一道劈電,快得令人心生幻覺。
    這並難不了小癡,銳利眼睛一瞧,立時笑嘻嘻道:「「飛雲十八扇』的第七式「掠雲追
虹」,主攻上三路,死角在「天突穴』,我可用「慕容七劍』第五式化解!」
    小癡現學現賣,果真舞出慕容七劍功夫,任對方扇法靈勁狠毒,仍自輕易化解此招式。
    東方不凡大驚,隨又冷笑:「任你多行,看看本門「龍王斬」」
    白金扇一抖,扇化千百條歪曲如蛇之光影,茉合成一條騰掠天龍,化作閃電般又劈向小
癡。
    小癡突覺壓力大增,自己攻勢已阻,分明已佔下風,他劫顯出一絲喜悅:「這招就沒見
過了,想必是你家獨門功夫……左探七泉,右甩黃龍,三分巧勁,七分劈力……再加迥龍轉
勁帶動身形,擺出三十七條小蛇,右道第七條才是殺者……方向在反宮……」
    小癡凝神看著招式變化,存心學會此招。
    東方他不凡已怒火攻心,只想一意殺死小癡,他攻的更急。
    然而刑開天聞及小癡所言,臉色又變,趕忙提斧再衝前,急喝:「少爺不得使出本門功
夫!」
    他撞前,已撞偏東方不凡,重逾百斤板斧已帶起旋風,透著窒息威力,山崩地裂的壓向
小癡。
    此招全無招式,用的全是蠻力。
    小癡頗感意外,一個會武功的人,怎會如此打法?在不明就理之前,他已閃向一邊,先
避避再說。
    刑開天見他避開,也不急於追趕,轉向東方不凡,見其無恙而驚愕中含帶怒意的瞧著自
己。他立時道:「公子千萬不能用本門武功,白小癡過目不忘,任何招式都逃不過他那雙眼
睛,方才您那招,他至少已看出七成,再打下去,必會讓他學去,對本門十分不利。」
    東方不凡頓有所覺,然而忿恚仍不平:「不能用本門功夫,如何制得了他?難道要讓地
囂張去嗎?」
    「以內力!」刑開大道:「白小癡學的招式雖多,卻學不到內功心法,他內力遠不及我
們,簡直和常人差不多,只要沉打,仍能將他制服。」
    東方不凡終於明白他為何要弄把笨重斧頭來?當下也同意,轉向小癡,一步步逼近,冷
殘道;「今天你們兩人,誰也別想逃。」
    呂四卦登時擺出架勢,戲謔道:「喲?想爛打?我最行了,保證壓得你屁滾尿流,頭腳
易位!」
    移動魁梧身軀,也撞向東方不凡大打出手。
    東方不凡冷笑不已,雖不再用本門招式,但其右手揚起,所擊出之內家真氣,仍如排山
倒海,猛不可擋的捲向呂四卦。
    呂四卦愕然了,他以為胡纏爛打,乃像摔跤般粘在一起,憑力量,一決雌雄,誰知對手
仍以掌對付,想近他身軀都不行,只有挨打的份兒。
    東方不凡兩招得逞,態度己趨高傲,揚掌又自攻進,全然以耗損內力的真氣攻敵。
    而小癡則應付從容多了,他那靈巧身子,宛若彩蝶輕飛,揪著刑開天板斧亂竄,偶爾還
要點零頭,利用手中那條褲管,釣魚甩尾式的紐著巨斧,褲條過處,刑開天總得左閃右避,
費盡力道方能挽回局面。
    如此一來,刑開天不禁怒意橫生,板斧不再亂耍,凝起心神,亦步亦趨,殘狼偷羊般漸
漸逼使小癡困於屋牆一角,使他活動空間減小而不能盡耍輕靈身形。一股甕中捉鰲感覺讓他
冷笑不已。
    小癡似有所覺,手中布條一連鞭出無數勁道,渾化空中成形,巨網的縮擊刑開天,態度
仍呵呵笑道著:「老兄,你聽過,看過姜太公釣魚麼……」
    話未說完,刑開天突然大喝,身形暴起,板斧金輪頤動,如旋轉的太陽,絞出吞天裂地
燦芒,江河潰堤地湧罩小癡,如同大鍋蓋小雞。
    他乃算準而發,絕無讓小癡逃脫之理。
    小癡也算準了要釣此條魚,只見他不閃不避,連手中布條也懶得耍,似真如等死般在迎
他那把巨斧,逼得在場群眾一陣怪叫,眼看一幅利斧劈腦慘狀就要發生,皆懼然掩面。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說也奇怪,小癡只輕輕鬆鬆的往下蹲,就已什麼事也沒發生,安然
得很。
    只見刑開天巨斧劈至小癡頭顱,心想此著已大功告成,豈知他並未想到身在牆角,巨斧
乃弧形往下劈,斜仰六十度角,斧刀還可傷人,但若再往下砍,已無過大空間回轉,一把白
斤利斧已嵌在牆上,入土七分,動彈不得。
    小癡呵呵笑道:「看到沒有?這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他的機智實屬過人,如此危險舉止,仍能以身涉險以求對方中計,而且處之泰然,一點
也不慌不亂,可見其早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巨斧嵌於牆上,刑開天焦急萬分,猛然用盡全力扳扯,仍扯不動嵌緊巨斧,額頭已急出
汗水。
    小癡利用機會,右腳一抬,已搔向刑開天腰際,搔得他扭癢閃躲,無以忍受的呵呵笑起。
    刑開天急笑叫道:「你為什麼搔我?」
    小癡輕笑回答:「我怎麼知道?」
    刑開天無意間問出,小癡回答的更絕,霎時他已感自己失態,不再揪巨斧,趕忙掠退數
尺,老臉已紅,一時也不知如何面對小癡。
    小癡大力站起,輕笑道:「還要不要再來一遍,我實在無法控制自己,怪難受的。」
    他拽著腳,裝出一副嘲逗而難奈模樣,笑聲更惹人。
    刑開天老羞成怒,已然怒喝,一掌已劈了過去。
    小癡笑嘻嘻避開:「斧頭丟了,你不會感到不習慣吧?」
    然而小癡此時才知道後悔。刑開天手中少去斧頭,動作更趨靈活,和東方不凡一樣,全
以內家真氣劈掌,如此一來,小癡就有苦頭吃了。
    才一個照面,就已吃了兩掌,撞得他滿是金星,直叫著:「媽的!姜太公也會釣錯魚?」
    刑開天見小癡已在自己控制之內,也已心定神閒,冷笑道:「到現在你才知道,未免太
慢了吧?」
    小癡雖受困,仍出言奚落:「到現在你才知道你想的笨主意,掛大斧頭,未免太慢了
吧?」
    若非以斧對敵,刑開天可能一上陣就是如此優勢局面,只因自己被傳言所惑,一時太過
忌諱。才出此計策,到頭來還丟得老臉掛不住,自己現在所言,豈又非摑了自己一個巴掌?
    羞怒之心不可阻遏,他已騰身而起,十指盡張,淡影中仍見紫氣,厲道:「納命來!」
    小癡見狀,愕然道:「『千紫扣魂爪』?!」不敢硬接,急忙滾向苦戰的呂四卦,叫
道:「我要「一炮沖天』,你同不同意?」
    鑒於上次將呂四卦摔得滿頭包,此次他不得不徵求他的同意了。
    呂四卦早已被打得青紫全身,當然大叫:「同意,我終於肯定你這招還是很有用的!」
    其實小癡在開口問話之際,已然將呂四卦給抱在手中,等他回答,已蹬起雙足,唯一的
輕身功夫「沖天一炮」此時已斜衝屋外。
    「咻」然一響,人化一道青虹,快捷無比掠了過去,眾人同時騖叫,真不敢相信這兩個
癟三會有此種功夫?
    尤其是巧金蓮,更張大水汪汪眼珠兒,慕然之情,呈現無疑。
    東方不凡和刑開天可丟不起這個臉,雙雙掠身,也追了出去。
    可惜那些鶯鶯燕燕未見著小癡的下降功夫,否則也不會再張口昨舌了。
    只見小癡和呂四卦撞向大門圍牆,一陣哀叫,再如皮球般彈起,滾出牆外,再掉落地面
撞的混身是包。
    呂四卦又抱怨了:「為什麼我每次都在下面?」
    小癡呵呵笑道:「也許是這功夫的特色吧?」
    呂四卦道:「你不會找機會改良?」
    小癡嘲逗而一臉正經道:「有啊!我現在就在改良,只是……這需要你的配合……」
    呂四卦瞪眼道:「這麼痛苦的改良,你倒做的滿輕鬆了也不知是否有效?」
    小癡呵呵笑道:「當然有效,至少摔久了,你就習慣了-.呵呵……」
    「可惡!」呂四卦一拳已打過去。
    小癡閃過這拳,急道:「快走吧!遲了,這一炮沖天,再也不管用了。」說著已往街尾
逃,呂四卦望及門口已掠出東力不凡身軀,不敢怠慢,也追向小癡。
    東方不凡和刑開天自是不肯放鬆,窮追不捨。
    小癡兩人心知輕功不如人家,只好大街小巷亂竄,以期能甩脫對力。
    似乎被人追逐,乃是他倆家常便飯,跑起來容易,心情也輕鬆。
    呂四卦已奚落道:「小癡兒,你不是說先宰了小的,東方龍不就容易解決多了?你現在
幹嘛要逃?」
    小癡道:「你憧什麼?你看那小子現在這副德行,誰還認得他?宰了也沒人知道。等他
換過衣衫,我再在大庭廣眾之下下手,這才有效果。」
    「那也不用逃啊……。」
    「唉啊!不要胡思亂想!」小癡道:「我跑的比他們快,他們根本追不上,何來「逃』
的理由?這是「賽跑」!一念之差,意義全非,你千萬要搞清楚,這道理不是隨便普通人就
能弄得懂的。」
    呂四卦呵呵笑道:「那你準備「跑」多久?」
    「看情形,有時候天災人禍,很難預料。跑吧!先離開此城再說!」
    兩人竄著小巷,已遁出城外,直往郊區奔逃。
    呂四卦往回路望去,疑惑道:「他們怎麼沒追出來?」
    荒林微叢,可遠望杭州城之間之田野徑道,並無人追趕。
    小癡亦感奇怪,道:「照此看來,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放棄追逐機會,二是跑在我
們前頭。」
    呂四卦道:「他跑的比我們快?」
    小癡道:「也不一定,鑽巷子,我們行,但若他們先追出城外,再來個守株待兔……」
    話未說完,一陣大笑傳來:「白小癡你果然沒料錯!」東方不凡已現身擋住去路,且奇
速無比撲來。
    小癡登時焦切急叫:「完了,是我們追他啊!不跑都不行了!」
    拉起呂四卦,連滾帶撞,往山坡下滾去,期能逃離對手掌握。
    「想逃了太慢了!」
    東方不凡冷笑聲落,幻化一道白影掠向高空,只見他手中一揚,一張巨網四面八方罩向
地面的小癡與呂四卦。
    刑開天也從另一頭掠至,雙掌盡展,眼見巨網裹住兩人,已然欺身而上,揪起繩頭,經
而易舉的將兩人給逮捕。
    原來東方不凡和刑開天在巷中追逐,實非小癡對手,乃想及小癡身為慕容府追緝要犯,
定不敢停留城內,遂以其逃逸方向,先趕出城外,以其輕功,只要幾個起落就可抵達此林。
遂來個守株待兔。
    小癡方才和呂四卦辯了幾句,也無時間思考,再加上最近服用水晶蟾蜍後,一身似有輕
飄飄和欲奔馳之慾望,一時疏忽,已成網中之魚。
    他和呂四卦對望一眼,苦笑道:「比賽終於結束了,這就是標準的人禍,實比天災更難
防範。」
    呂四卦白眼道:「你的人禍特別多,用之不盡,取之不竭?」
    小癡想回答,已被東方不凡笑聲岔去,只見東方不凡邁方步的走過來,冷笑道:「白小
癡你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小癡嘲訕道:「是啊!這一天真讓我想不到!天下人想捉我的,就屬你是最差,最慘的
一個。」
    望著東方不凡蓬頭垢面,一隻左腿少了褲管,毛茸茸的露在外,兩人已禁不住笑起來。
    東方不凡一陣羞辱:「你……」右手舉掌就想打人。
    「住手!」小癡突然急叫:「不必打!我既然落人你手中,你愛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只要不打就行。」
    如此回答,東方不凡亦感意外,已然詰笑,未再摑掌,冷笑道;「好,我要你叫我爸
爸!」
    小癡疑惑道:「叫你芭樂?」
    東方不凡道:「不是,是爸爸!」
    「什麼?」小癡仍不解。
    東方不凡怒道:「給我認真聽著,是「爸爸」!」
    「哦……、我懂了!」小癡點頭含笑一副老成持重道;「你跟爸爸講話都是這麼凶的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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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2:58:29 |只看該作者
呂四卦笑道:「我勉強當你副爸爸如何?」
    「你……你們……」東方不凡這時才知已上了口舌之當。
    小癡笑道:「不必懷疑,你那聲叫的很標準,可惜我兒子實在不爭氣,都快二十了,還
在穿開襠褲!」
    呂四卦歎道:「沒辦法,時代進步了,一切講求方便嘛!」
    兩人視若無睹的笑著。
    東方不凡怒極而笑:「好!有種!」
    他已狠厲出掌,踹腿,打得小癡,呂四卦再也笑不出來,哇哇痛叫。
    其實小癡本也想免去這頓打,但沒想到「完全答應」的結果,東方不凡竟會提出這條
件,一時又已賭上氣頭,寧可挨打,也要奚落對方一番。
    小癡被打得夠疼,已急叫:「快住手啊!那有孩子如此毆打父親的?」
    「你還說?我踹死你!」東方不凡硬是聽不得此話,踹的更急。
    刑開天已阻止道:「少爺請息怒,對付他,不必如此。」
    小癡冷笑道:「對嘛!一個堂堂龍王殿的大公子,竟然像瘋狗一般,到處亂咬人。」
    東方不凡頓覺自己早已失去以前雍容之態,登時收腿,不再踹踼。心中一片空白,沒想
到自以為風度翩翩,竟會和小癡一般近於癟三粗俗的出手傷人,這和身份大相逕庭,實不知
自己為何如此?
    忿恚的怒視小癡,冷笑不已:「這是給你一點教訓,別以為東方世家那麼好惹!」
    小癡揉著手臂,雖有瘀血,卻甚淡然,痛楚也減了許多,嘲諷道:「當然啦!天下只有
兩種人最難惹,你都包括了,我真悔不當初,惹錯人了。」
    東方不凡道:「現在才知道,未免太遲了。」
    小癡捉狎笑著:「遲囉——我本以為你是到處吼叫的「狗瘋子』而已,沒想到你還襄括
了另一項,逢人便認爹的「狗兒子』,我怎麼會惹上有這兩種毛病的人?實是老天無眼,硬
要把狗兒子塞給我!」
    「你……」東方不凡突又怒上心頭,刑開天馬上舉手示意他別再發怒。咬咬牙,已轉怒
為笑:「你說吧!說夠了,就該付出代價,永遠無法彌補的代價。」
    呂四卦不屑道:「看多啦!俺老人家還不是好好的活在此?」
    東方不凡笑的淫邪而冷殘:「上天果真賜我良機!那怕美人不投懷送抱!」
    小癡冷目道:「你想把我們如何處置?」
    東方不凡伸腳刮了刮小癡左肩,小癡扭身甩脫。東方不凡大笑不已,隨後道:「我要把
你送回慕容府,親自交給慕容可人,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小癡已然明白東方不凡用心,想利用自己乃慕容府逮捕要犯,而將自己交予慕容可人,
以達到佳人青睞。
    可惜東方不凡卻不知放走小癡者,就是那位絕世佳人
    小癡聞言已安了心,反問道:「你想追求慕容可人?」
    東方不凡笑的甚淫:「不錯,我此次前來中原,除了捕捉水晶蟾蜍以外,另一個目的就
是一睹佳人風采,能作她入幕之賓。」
    小癡嘲訕道:「憑你這副賊眼色心,也想找她談情說愛?」
    東方不凡又是一陣大笑,道:「東海龍王殿和江南慕容府齊名,我和她不也是門當戶
對?不勞你操心,我們見過數面,談的還很投機,如今有了你,更能上一層樓,哈哈……」
    小癡道:「噁心!那都是你自說自話,自我陶醉;找我去,嘿嘿我會將你卑鄙無恥,淫
邪可惡,又上妓院嫖妓又當街脫掉一條褲管的事說出來!十足下流胚,屆時你就會後悔將我
送給人了。」
    東方不凡道:「男人嫖嫖妓,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開口的機
會。」
    呂四卦道:「我們當然放一百二十個心,回慕容府就像回老家一樣讓人興奮!」
    他想著到時慕容可人還不是一樣將自己給放了,有何擔心之處?
    小癡道:「說也奇怪,天下要捉我燉藥進補的人也不在少數,你們捉到我,反而捨得送
給人家?」
    刑開天冷笑道:「咱們龍王殿多的是靈丹妙藥,不需你這雜碎來添加麻煩。」
    小癡道:「這就奇怪了,既然你們多的是靈丹妙藥,幹嘛還想搶奪水晶蟾蜍?」
    刑開天道:「此蟾蜍乃天地至寶,任誰也想奪得,比你身軀何只珍貴千萬倍?你死了這
條心吧!你身體只適合餵狗。」
    驀然一陣狂笑傳出:「你們不要,老夫求之不得!」










第五章 追命魔君
    聲音浩烈,強勢傳來,眾人詫驚。
    旋風掠過,一尊黑影帶過一股腥腐味,疾飛而至。此人身高不及五尺,襤褸灰衣像曬在
太陽過久而腐化的門簾,灰白得死氣沉沉,一頭白髮散亂,滿面兒胡,兩顆眼珠卻碧青著,
正貪婪的盯在小癡身上溜轉,胸前那串骨骸項鏈閃著死亡般冷森光芒,更讓人怵目驚心。
    東方不凡和刑開天突兒此怪人,並沒因其身高過矮而鄙視,反而升起一股莫名壓力,如
此狂妄笑聲,顯然是高手。
    刑開天冷道:「閣下是誰?」
    怪人桀桀怪笑:「後生晚輩,還敢問老夫名號?要是早在三十年前,老夫一掌就劈了
你!」
    他舉起乾枯如骨的右手,作勢欲劈,一股腥風已逼得令人作嘔。
    東力不凡雖有忌意,卻也不甘屈下風,冷然挺出,道:「老怪物,別以為你多了不起,
我東海龍王殿也不是好惹的!」
    「哈哈……」怪人仰天長笑,更形乖舛道:「什麼龍王殿?東方龍那小混混見著老夫也
得跪地磕頭,你們又算什麼?惹翻老夫,由不得你活命!」
    東方不凡冷笑不已,白金扇一抖,已準備教訓怪人。小癡此時已注意老怪人胸前項鏈以
及左手已缺無名指和小指,立時笑道:「喂!混小子,我看你還是放了我,挾著尾巴逃吧,
你可知道他是何人?他是三十年前大鬧中原武林的「追命魔君」向殺,你這兩下子,根本扛
不了人家指頭。」
    「追命魔君?」
    東方不凡和刑開天異口同聲驚呼,忍不住再往跟前糟老頭看去,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向殺又是大笑,轉向小癡,眼泛碧光,道:「沒想到老夫三十年未出江湖,你這小娃兒
竟能認出老夫來?不錯!不錯!哈哈……」
    小癡道:「不錯有何用?老前輩,先殺了他們再說!」
    「嗯,對!好!」
    向殺竟然當真轉身,一掌已快捷無比劈向東方不凡,果真說打就打,一動上手即是強勁
殺招。
    東方不凡頓感四面八力空氣已凝形,正以無比壓力困縮自己,任何躲閃,似乎都無法逃
脫其掌力範圍似的。只得用盡全力以搏。
    刑開天更不敢讓他有所失閃,亦騰身而起,便盡吃奶力道,側擊向殺,以能挽回頹勢。
    向殺狂笑不已:「哈哈……憑你也配跟老夫動手?」
    掌勁過處,帶掠而起之勁風,正如海嘯中之漩渦,捲成大洪流化開一道鋒利劈斧,劈向
敵方,另左掌則只輕吐,全然不把刑開天當作一回事。然雖只輕吐一掌,卻隱含無窮霸勁,
尋常人又豈擋得了。
    東方不凡勉強迎敵,動作十分遲緩而無力。
    就只一剎那,雙方已觸及,砰然巨響,東力不凡和刑開天已倒撞而退,口中悶哼數聲,
嘴角已掛血,雙雙跌落草叢,十分狼狽。
    向殺則直立該處,甚為訝異的看著自己雙掌,似乎一掌不能劈死對方,實是極不可能。
    其實東方不凡和刑開天武功也非易與之輩,想一掌劈死,並不容易,向殺若用八成功
力,或有可能,但他過於自信,只用了五成,是以不能一掌奏效。
    怔楞之餘向殺已狂喝:「好卡有種,再接老夫一掌!」
    此次他可是全力而出,力道何只萬斤?整個人已化成飛影流光,奔雷般再罩向兩人。
    小癡本想利用他們交手之際,偷學點功夫,但此時竟會是一面倒的局面,心想看也是白
看,還是逃命要緊,當下和呂四卦解開繩網,逮著雙方交戰激烈,無暇兼顧機會,已溜竄山
林。
    東方不凡和刑開天已身受內傷,突見向殺又再襲來,東方不凡傲然不服,又想迎掌攻擊。
    刑開天則已衝向他,急叫道:「少爺快退!硬接不得!」然情勢過急,根本擋之不了,
只好捨命陪攻過去。
    三條人影又撞成一處。突然刑開天急叫:「那小子跑了!」
    向殺猝聞,心頭微凜,就在這一剎那,刑開天和東方不凡已然借向殺掌勁,撞出丈餘開
外。雖然受傷匪淺,但總此被擊斃來得好。
    向殺顧不得再殺人,漆黃牙齒猛咬,怒道:「小兔崽子,你還敢逃?」
    身形仍在天空中,突然一個倒吊觔斗,翻過身子,已急追小癡逃逸方向,敢情小癡在他
心中才是正主貨,怎可讓其走脫追得更凶。
    東方不凡和刑開天逃過此劫,心情並未顯得慶幸,反而有股莫名之憤怒,尤其是東方不
凡,自從沾上小癡以後,就再也瀟灑不起來,處處吃癟,大公子架子,再也無處可擺。
    還好刑開天歷練較多,較能控制情緒,他實有點後悔惹上小癡,照著江湖傳言「大鬼好
惹,小鬼難纏」,這「小鬼」就是指小癡,躲他遠遠,準錯不了。
    如今事已至此,後悔已是無益,遂道:「公子……咱們已受了傷,等傷好了,再報此仇
也不晚……」
    人都走了,向誰去尋仇了就算尋到,又能奈人如何?
    東方不凡恨的不是向殺,而是小癡兒,咬牙切齒,迸出牙縫,聲音尖的可以殺人:「小
白癡,我與你勢不兩立!」嗔怒中已發掌劈向松林,叭叭數響,枝倒干拆,宣洩不少怒意。
    他和小癡的仇,已是不解,然此時只能暫且容忍。
    主從兩人稍整衣衫,已垂頭喪氣,避開正道的走回杭州城。
    向殺三十年前就縱橫武林,鮮有敵手,若非當時被各大門派聯合逼殺斷魂台,他也不會
隱沒三十年,如今敢明目張膽復出,武功自是了得。
    只幾個起落,他已追向小癡,遠遠已大吼大叫著:「小兔崽子,別逃-看老夫如何收拾
你--」
    小癡回頭一看,暗叫苦也,遂轉向呂四卦,道:「散啦!逃命要緊,家鄉見!」
    他知向殺是為他而來,為了不連累呂四卦,只好分道揚鑣,先逃得了命再說。
    呂四卦招手道:「拜拜!保重啦!」
    他也甚為習慣的竄向右邊山徑,與小癡已分道而馳。
    向殺果然只追小癡,大吼不斷,身形已漸漸逼近。
    小癡專找森林奔馳,想藉著較多之隱密處以藏身。
    自從服下水晶艙蜍之後已有身輕如燕的感覺,奔起來倒也不算太累,只是比起向殺這絕
頂高手,仍略遜一籌。他想若能學得輕身之術,那可就不可一世,天下想追上自己,恐怕只
有傳說的達摩一葦渡江之輕功了。
    眼看向殺已逼近不及十丈,他可不敢再耍奔跳,想找個懸崖往下跳,心想跌死也比被人
抓去燉肉來得好。
    他已縱往絕嶺。
    向殺見小癡已在掌握之中,心神大定,已狂笑道:「小白癡,人說你是天下第一聰明,
老夫倒想剖開你腦子,看看與別人有何不同了哈哈哈……」
    小癡暗叫苦也,不敢回話,猛往前奔,兩條腿似車輪打轉,他卻恨不得多生四條能催快
速度數倍。
    山嶺再轉,眼前一片雲海,透著神奇色彩,悠遊訊掠,怡然自得,連夏日烈陽亦無法突
穿雲層,冰冷透寒,這已是深山絕嶺地帶。
    小癡欣喜若狂,再奔十餘丈,果然到了懸崖盡頭,神情突然風發得意,轉向迎面而來的
向殺,叫道:「給我站住!」
    向殺愕然止步,急道:「你要跳崖?」
    小癡含笑道:「不錯!你再逼近一步,我就跳下去,讓你無法逮著我。」身形漸漸往後
移去。
    向殺焦急如焚,道:「小白癡你可別想不開,我老人家並不想殺你……」
    「騙鬼?」小癡自得笑道:「你明明知道我是天下第一聰明的人,你還想騙我?你不殺
我了只想吃我的肉而已,對不對?」
    向殺老臉一紅,當下一橫心,道:「就算我要殺你,咱們還可以打個商量,我可以給你
優厚條件!」
    「噢?」小癡甚感興趣道:「我倒想知道你要殺我,想給我什麼條件?又想和我商量什
麼鬼事?」
    向殺擠出一絲笑容,道:「其實死亡並非最痛苦的事,有的人過的生不如死,所以我想
讓你過完最快樂時光,然後再殺了你,如何?」
    小癡問道:「你認為我該如何才算是最快樂?」
    「例如說花不完的錢,抱不盡的美女,殺掉所有礙眼和有仇的人,想做自己想做的任何
事情!」
    「噢……這倒是挺新鮮的……」小癡呵呵笑道:「這些你都能幫我做到了而不是隨便說
說罷了?」
    向殺見他有此意思,登時裂嘴大笑:「當然,老夫言出必行,一定做得讓你滿意,絕不
食言。」
    小癡怪異一笑道:「看來你似乎很有誠心……」
    「這當然,老夫從不說假話!」
    「好吧!我答應和你商量,不過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小癡道:「你幹嘛要來抓我?」
    「聽說你服了水晶蟾蜍,老夫須要這寶物!」
    「要它幹嘛?」
    「老夫在練一種功夫,一直無法成功,非得有此味藥物不可。」
    「那又是什麼功夫?」
    「這……」向殺似有難言之處,猶豫一陣,仍道:「就告訴你也無妨,是「大劫魔
刃』。」
    小癡聞及,不由微凜,這功夫少說也失傳三百年,掌勁陰寒,可凝氣成形,有若利刃,
無堅不摧,然而練此功,卸須忍受地陰之寒,另加上陰屍十俱,最可怕的,聽說仍須服食童
男童女鮮血,以及心肝,甚是駭人聽聞。
    向殺臉容顯出一絲得意,道:「老夫練到七層就無法突破,原是氣血不清,無法抗拒寒
冰冷凍,只有服下水晶蟾蜍方能清血與御寒。」
    小癡愕然道:「你當真吃下小孩的心肝?……」
    向殺泰然道:「為了神功大成,他們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小癡一陣反胃,真不敢相信世上會有此種人?干干一笑,道:「這功夫,你又從何處得
來?」
    向殺臉容在扭曲,厲聲道:「這該拜那些掌門人之賜,把我打落懸崖,否則老夫也不會
得到此秘功。」
    小癡抱怨道:「為什麼你跳崖就能得到秘功,我少說也跳了十來座,即一點收穫也沒
有?」
    向殺疑惑道:「你已跳了十幾座了那現在你跳下去也不會死了?……」
    小癡頓覺說溜了嘴,立時矢口否認:「不不不!老實說……我是綁著繩子,慢慢跳下去
的!呵呵……綁著繩子……」
    向殺也想及常人根本不可能跌落深崖而復生,也相信小癡所言,道:「也許秘功皆須有
緣才能得到,而且你綁繩子,顯得誠心不夠。」
    「那我現在就跳,該有誠心了吧?」
    小癡作勢欲跳往懸崖。
    向殺又焦急追前一步,急叫:「不能跳!小兄弟咱們事情還沒談完!你這樣跳下去,等
於平白犧牲了。」
    小癡已從容而恍悟的住足,笑道:「我又忘了,如此跳下去,等於自殺,誠心也是不
夠,看來只有等你把我打下去,才算有誠意!」轉向向殺:「你當真非要得到我不可?」
    向殺猛點頭:「不錯,你快說條件,我全依你!」
    「看在你如此誠心的份上……」小癡道:「我可以考慮考慮,想出一個你我滿意的條
件……」
    「你答應了?」向殺激動追問。
    小癡瞄向他笑的甚是暖昧,心想著:「老雜毛,你也敢打本大爺的主意?簡直太不上道
了!」
    他裝出一副苦歎無奈臉容,道:「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選擇的地步嗎?」
    向殺頻頻笑不合口,卻又要裝出安慰神態,道:「小娃兒你也別難過了,老夫說過一定
會讓你痛痛快快的了斷,包你感覺不出任何痛楚和不甘心。」
    「謝謝你……」小癡一副感概萬千模樣:「沒想到我白小癡還活不到二十歲就得翹了,
從小就多災多難多命苦,連父母的聲音都忘了,連生平最期盼的願望都無法得到……
唉……」
    向殺立時追問:「小兄弟你最想得到的願望是什麼?」
    小癡突然希冀的望著向殺,眼眸充滿感情,就像兒子見著父親一般。
    向殺被瞧得混身不自在:「小兄弟……」
    小癡猝然喜悅尖叫:「對了!」
    向殺不明就裡,被嚇了一跳,當真以為小癡中了邪,發了神經病。情不自禁往後怯步:
「小兄弟你……你還好吧?……」
    「我很好!」小癡神魂顛倒般道:「你很像我父親太像了!」
    「我……我……」向殺頓覺不知所措,愕然的瞧著小癡,實搞不清,怎會突然變成這樣
子。「我……我像嗎?……」
    說完,他瘦干的臉,還難得隱隱露出紅雲。
    小癡兩眼癡迷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和我印像中的完全一樣!就只有你能完成我
的心願,只要你替我完成心願,我就答應你的條件。」
    向殺登時欣喜,急追問:「什麼條件你快說!」
    他想的乃是一些,父親對兒子慈祥,或者是替小癡辦完瑣事,或教他武功之類的事。
    誰知小癡卻給他出了難題:「我要你唱一首歌!」
    「唱歌?」向殺有點哭笑不得。
    小癡頷首道:「嗯!唱一首能讓我滿意的歌……」
    「這……這」
    向殺老臉果真已通紅,殺人放火他倒可沒放在眼裡,但「唱歌」這件事,打從娘胎開
始,他可真沒唱過一條完整的歌,而且都已七老八十,還要唱歌?唱給陌生人聽?真他媽的
叫人彆扭。
    小癡心中笑得快滴出血來,表面仍一股楚楚動人神情,道:「老前輩,這是我唯一的心
願,不論如何,你要幫我實現願望,唱的讓我快樂,讓我聽聽父親那種慈祥的聲音,尤其是
兒歌,我好懷念喔!」
    「這……這……兒歌……」向殺一臉困窘,不知如何解決這「兒歌」才好。
    小癡看在眼裡,笑在心裡,他之所以會出這難題,亦是看準向殺不懂這一套,唱不出
來,自己可保無恙,就算唱出來,也是蹩腳得好,那能悅耳?更遑論要使自己快樂了。
    向殺可沒那腦筋想的如此遠,他正接受「兒歌」怎麼唱的煎熬。
    小癡故作失望道:「既然老前輩不能答應我的要求,我只有一死了之!」
    說著就轉往懸崖,準備跳下。
    向殺登時又驚慌急叫:「小兄弟使不得,我答應你就是,千萬不能亂來!我答應你!答
應你唱歌給你聽!」
    他答應的實在是一生中最莫名其妙而又最哭笑不得的一件事。
    小癡欣喜回頭:「老前輩你答應唱兒歌給我聽了?」
    向殺臉容也難得浮現「慈父」的笑容,聲音卻有點苦澀:「對,唱兒歌……」
    「那你先唱一首讓我聽聽。」小癡希冀的說。
    「這……這」向殺結巴一陣,紅欲著臉道:「能不能分期付款?」
    小癡快欲出眼淚,愕然道:「分期……」
    向殺困窘一笑道:「實是因為我老頭兒已數十年未唱歌了,尤其是兒歌……須要時間練
習一下……」
    小癡哦了一聲,點頭道:「只要你答應了,我就很高興。」
    向殺見他答應,總算有了定讞,噓口氣,心中寬鬆不少,但想及要唱兒歌,就情不自禁
想笑。都已七老八十了還還童?
    抿抿嘴唇,欲了欲窘意,道:「小兄弟……你能唱幾句讓我聽聽?」
    小癡雀躍道:「當然可以!」
    他已唱出兒歌:「倒唱歌來順唱歌,河裡石頭滾上坡;滿天月亮一顆星,百萬將軍一個
兵,從來不說顛倒歌,莊子聽了笑呵呵!」
    語詞逗人,趣味橫生。
    向殺聽得老臉更紅,竟然有點怯場。
    小癡笑道:「老前輩好不好聽?」
    向殺道:「好聽!好聽……」
    小癡道:「那您也要學喔!」
    向殺點點頭,彆扭的念了幾句,自也也覺得好笑而笑起:「老啦!想學都學不來!」
    小癡笑在心裡,道:「不急嘛!終有一天你會學起來的!」
    向殺亦希望如此,自嘲笑了一陣,也想到正題,心神一凜,道:「老夫答應你就絕不食
言,但你也得證老夫看看是真否真有服下水晶蟾蜍?」
    小癡倒也大方,伸出右手,道:「你看吧!如假包換!」
    其實他已從向殺寧可去學一首兒歌來滿足自己一事,看出他並非言而無信之人,是以甚
為放心的該他靠近自己。
    向殺走前,並沒伸手捉人,只瞧見小癡手臂肌後嫩中透白,當真就快透明一般,像極了
淡淡稍紅的水晶,先前跌撞損傷已不復可見,實是神奇。
    「不錯,正是服下水晶蟾蜍應有的現象。」向殺欣喜道:「終究不虛老夫此行!」
    他已昂頭哈哈大笑,笑聲震天,震得山嶽唯唯作響,可見其內力之充沛。
    小癡也跟著笑了幾聲,現在他所擔心的是如何脫離這老怪物的掌握。
    稍加思考,他道:「老前輩,您要完成我的心願,總得找時間練兒歌吧?」
    向殺道:「對!這是應該的!我還須要你教呢!.」
    「不!我不能教你!」小癡道:「我是要聽像父親所唱的兒歌,那樣才能讓我回味,讓
我想及父親,你若唱我會唱的,別說這都是我自己學的,而且你也未必唱得比我好,我又怎
麼快樂得起來呢?」
    他加強語氣道:「你說過一定要讓我死得快快樂樂,你該辦得到才對。」
    向殺連忙頷首:「對,該讓你快樂……我該自己另外學過……」
    本以為從小癡身上學個幾首就行了,如今被他這麼一說,為了遵守諾言,只有另謀他人
了,然而想及要拖著老臉向人討教兒歌,他就滿是困窘。
    小癡又道:「我們不如約定一個日期再見面,那樣你也有更多機會去找人學習。」
    向殺突然堅決道:「不行!你不能離開我身邊!」
    小癡愕然,道:「可是我一直跟著你,就快樂不起來了!我一不快樂,很容易便可能做
出傻事。」
    向殺道:「我會盡量使你快樂,最主要,你是個寶,人人都想搶奪,我有保護你的責
任。」
    「可是我……」
    「不必再說!」向殺老臉已沉,道:「除了這件事,其它任何事,我都可以答應。」
    小癡見他如此堅決態度,心知再爭也無用,只好無奈點頭道:「好吧!你不讓我離開,
到時我快樂不起來,你可別怪我喔!」
    「不會的!老夫一定會讓你快樂!」向殺自得一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就跟在我身
邊,別想溜走!」
    小癡突然想到什麼,露出喜悅目光,道:「老前輩你可以在我身上下毒……如此我便不
敢自行離去了。」
    「什麼毒也無用!」向殺道:「你服了水晶蟾蜍,本該腸肚碎裂而死,誰知你體內竟有
其它藥物中和了蟾蜍藥性,那必是異常珍寶之物,屬陽性藥類,如中蟾蜍藥物也化開,融陰
陽兩類藥物,任何毒藥再也傷不了你,我何必白費心機?」狡黠一笑,又道:「反而你提醒
我,可以在你身上封去幾處穴道,讓你內力無法發揮。」
    說著已快速舉指戳向小癡背面及腹心。
    小癡那想到想要點便宜,卻引來禁制?還好聞及自己可能不再畏懼普通毒藥,心中稍寬
慰不少。
    向殺戳了數指,頓覺小癡體內有股勁道反震自己,愕然道:「你練過以穴打穴以及移穴
的功夫?」
    小癡茫然道:「可能吧……」
    向殺奸黠一笑,道:「移了穴,老夫就封你經脈,一樣能湊效!」
    他戳指又點向小癡身軀四處,不點還好,一點之下,臉色不由又變。
    「你六脈竟然弱得快要消失?」向殺奇異而帶有不信的瞧著小癡,追問道:「你到底練
過什麼內勁功夫?」
    小癡輕輕一笑,他也知道自己最近穴道愈來愈不怕他人戳穴,至於經脈,他可感覺不出
來,為了使向殺減少戒心,以便自己多一分機會脫逃,他已裝作不解,茫然道:「我可沒練
過什麼內功,我也不知身上為何會如此,也許是我吃了太多靈藥的緣故吧!」
    向殺凝目瞧著小癡,再移向他手臂肌膚,若有所悟:「可能是服了水晶蟾蜍的原因,莫
非這就是脫胎換骨?」
    他已露出一臉狡點笑容,笑的不是小癡如此情境,而是自己吃了小癡以後,將來必會形
成此一情況,那豈不已是天下無敵?
    小癡也能猜出他心思,但自己只想脫離他掌握,也不願表現太明顯,已然裝出較嚴重的
受制於經脈被戳,以能讓向殺更能安心。
    果然向殺戳過數指後,已放心不少,道:「小娃兒你機遇不少,本該有所作為,但人各
有命,你的一切,將來我都會替你接收,你放心,我老人家必定不會讓你失望!」
    小癡歎道:「我只要能聽你唱首我喜歡聽的兒歌,就心滿意足了。」心頭暗暗叫苦,掛
個老怪物在身旁,渾身不自在。
    「沒問題,老夫必定讓你如願以償!」向殺一副慷慨道:「甚至其它事情也都可以替你
解決!哈哈……」
    笑過一陣,他又問:「小娃兒你可有地方要去了譬如說找人報仇?」
    「我……我一時想不起來有何仇人……」
    向殺倏然自大道:「老夫就替你宰掉白天那兩個傢伙,再搗垮東海龍王殿如何?」
    此語一出,小癡正有個東方龍要宰,有了這天殺的老怪物幫忙,自是大有可為,當下已
答應:「就隨老前輩您的意思!」
    「好,很好!老夫正愁沒人以洩數十年怨氣,走!哈哈……」
    向殺揪起小癡右手,已掠往東方,絕塵而去。
    小癡甩不脫他,只有任由他愛如何就如何,且走一步是一步,只希望逮著機會能甩掉這
老怪物。
    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計策如何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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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2:59: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玉女冷心
    向殺和小癡又回到杭州城,然而東方不凡和刑開天早已不知去向。找尋一陣,仍未有收
獲,向殺已決定親赴「龍王島」以替小癡完成復仇心願。
    他倆已直奔錢塘江江口,準備出海。
    錢塘江潮,舉國聞名,波湃泅湧,直如山崩地裂之勢,或而騰起數丈高水柱,狂湧天
空,掛下無數珍珠,閃在夜月燈光中,顆顆亮麗奪目,照得肉眼珠兒真以為就是落在迷幻世
界的珍珠宮裡。
    江潮洶湧,渡口卻風平浪靜。
    已是夜晚,萬燈閃亮,映著水波蕩漾,一條條船隻似若擺在元宵節裡的花燈籠,串串閃
閃,漂亮非常。
    小癡那條船並不大,船身條長,想必專為速度而設計。船上原有兩名舵手,一名掌舵,
一名撐帆或搖槳,但已被趕下船,向殺的霸道仍使人畏懼。
    船並未動,因為「龍王島」並不好找。
    小癡懶坐船艙,瞧了瞧向殺一眼,道:「老前輩你當真知道龍王島在何處?江湖中去過
者並不多。」
    向殺稍猶豫:「四十年前去過一次,當時是東方龍他爹東力不求掌理此島……都已四十
年,記憶有點模糊。」
    小癡道:「要是找不著……飄流海外,那怎麼辦?」
    向殺遠望粼粼水波,有點茫然,道:「該不會吧?慢慢找,該能找到才是……否則他們
又如何進去?」
    小癡倒真希望他迷了路,自己也可借口亂開船,甚至撞沉,憑自己水功,想脫逃也非難
事。他道:「那……現在就走吧?……」
    向殺猶豫一陣,數十年時間,他實也無多大把握,遂道:「等清晨再說,夜晚漆黑一
片,行船容易走失方向,還好到龍王島只要一天行程,不算遠。」
    小癡心中暗罵了一句「膽小鬼」,仍含有奚落道:「我倒認為晚上出發比較妥當,夜晚
船隻少,走起來自由自在,不必考慮撞船。」
    向殺老成的笑著,以為小癡沒出過海,笑道:「海面何其之大,那來相撞?除非有人不
長眼睛!」
    「總有意外……」小癡道:「走路都會相撞,何況開船。」
    「這意外太少了!」向殺不知小癡在捉弄自己,仍解釋道:「而且意外大都發生在霧區
或黑夜,相互無法瞧見時,大白天裡,那來的撞船?」
    小癡懼然道:「我實在沒把握……還是夜晚看不見,來得乾脆些,愛到那裡就撞那裡,
自在多了。」
    向殺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來掌舵!保證萬無一失。」
    小癡道:「其實晚上出航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龍王島的燈是亮著的,很好找唔!」突
然興致沖沖,瞇起眼睛,斜傾頭顱,道:「現在我就好像感覺是在東方嘛!……」
    他已伸手比向自認為是東方之方向,笑的很是自在。
    豈知向殺卻也懂得幽默,立時回答:「感覺錯誤!」
    他笑的甚是自得。
    小癡愕然:「東海龍王殿,不就指著東方?」
    「話是不錯!」向殺笑道:「不過你指的是西方就是方才登船的岸邊,可見你的感覺不
准。」
    小癡登時如被打了個巴掌,轉頭探出艙外,手指的不就是燈光點點的岸邊?自己一時不
察,與向殺對面而坐,以為右手就是東方,誰知一比之下會「感覺錯誤」?
    他乾笑著:「這次就不會失靈了!」
    勉強的伸左手,再指往東力,笑的更逗人。
    向殺也被逗笑,而開朗長笑,隨後已道:「別再爭了,就明晨出航,你也休息,老夫要
打坐行功了!」
    不等小癡回答,他已大搖大擺晃著五短身軀走向艙口左側坐下,整理那腥味灰衣,閉目
開始打坐。
    他雖如此安心打坐,其實內心早有防範小癡,才選了艙口以打坐。
    小癡也知老怪物用意,雖然右艙口也有通路,但擺了不少竹器繩網,想無聲無息溜走,
甚是不可能,何況自己只要稍一用力,船身就會晃動,照樣能驚著老怪物。
    左思右想,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只好死了這條心,等待有利機會再說,他也和衣而眠。
    已過兩更,還算平靜。
    向殺行功已至顛峰,似有一股淡青氣體環繞身軀,更勾出他蓬頭亂髮,宛若陰曹地府魑
魅的可怖。
    一片沉靜,水波韻律的閃晃著。
    驀地,一道寒光已打向向殺背脊,快如流星追月,令人心眩目迷。
    在此同時,向殺已暴竄而起,大喝:「誰?」人已掠入艙內,以為小癡想脫逃。然見小
癡仍在,心中稍安,突又想及暗器乃從背面而來,已再竄出艙外,怒喝:「何方宵小也敢暗
算老夫?」
    只見十餘丈開外一條淡黑人影晃動,又打出兩道寒光直取向殺胸前要穴,已閃入船艘中。
    向殺伸手拍掉暗器,頓覺此人內力不弱,竟能將自己右手震得微微麻木,不由得怒意更
甚,一聲厲喝:「那裡逃?」
    人已騰空而起,化作一道光閃,暴射天空,快捷的追向那條黑影。
    小癡早已驚醒,突見向殺已離船,霎時欣喜叫道:「此時不逃,尚待何時?」
    二話不說,一溜子如滑溜鰻溜竄右艙口,那股得意怪笑,實叫人不敢恭維,真比奸臣還
奸。
    然而光顧著逃竄,誰知身形方溜出艙外,突有一記悶棍揮出,相準准打向小癡腦袋。
    小癡霎有所覺,想逃避已是不及,喀的一響,已然昏迷不醒。
    埋伏黑影挾起小癡已掠向數以千萬的船堆中,消逝無蹤。
    向殺並沒發現而及時追回,他仍追著那名黑影,不知竄往何處。
    等小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近午時。
    他仍在船上,一艘經過整理,較清靜幽雅的畫舫。
    他迷糊的摸著腦袋,仍覺疼痛而昏沉沉,抱怨罵道:「奶奶的!救人就救人,幹嘛還敲
這一記?」
    突地竹編而掛輕紗的艙門外已有冰冷女人回話:「沒敲死你,已算你走運!」
    「心兒?」
    小癡聞及此聲,已聽出是在梅莊碰上的梅冷心,不禁有種哭笑不得之感覺,馬上拔腿就
想逃。
    「你還想逃?」
    梅冷心森然瞼眸捆緊,一個箭步已飛掠小癡前頭,手中匕首直指小癡,那襲白紗裙衫隨
風舞動,仍是如此飄逸。
    小癡欲逃無路,自嘲的苦笑:「不逃就慘了!大姑娘你怎陰魂不散,才沒多久又纏上
來,我已夠慘啦!」
    梅冷心冰冷道:「你也知道會慘?」
    小癡乾脆賴在中板上,無奈道:「自從砸了你的巢以後,我就知道要倒大楣,果然一直
倒霉到現在,還得再繼續發展下去!」
    梅冷心想及被壓著一事,不禁嫩臉泛起紅雲,襯托眉心那顆紅痣,更像觀音仙子了。玉
牙一咬,斥道:「你再胡言亂語,小心我割掉你舌頭。」
    小癡落落大方笑了笑,聞起百孔千瘡的衣衫,仍有一股淡淡悔花香,深深吸氣,陶醉
道:「嗯!好香啊!想必你昨晚抱了我一整夜吧?美人恩情叫人永生難忘,幻想連連!」
    「你……」梅冷心嫩臉更紅,又羞又窘,已化怒意:「可惡!」
    一掌已摑向小癡臉頰。
    小癡並沒閃避,也閃避不了,被打個正著,右頰已出現幾道指印,他也沒叫,只是木訥
的望著梅冷心。
    梅冷心一掌摑出,霎時楞住,她沒想到小癡會一動不動的讓她摑巴掌。她整個人已空
虛,又是悔恨,又是羞困,又是驚慌。
    她失神道:「你為何不躲?」
    「我為什麼要躲?」小癡摸摸臉頰,也不覺得多疼,黠弄道:「反正打是情,罵是愛,
兩樣我都接受。」
    此言一出,悔冷心又恨上心頭,恨得咬牙切齒,直跺腳:「你無恥--」想再摑掌,然卻
摑不下去。
    小癡張開雪亮貝葉牙齒,笑道:「這就奇怪了,我牙齒整整齊齊的在你面前,你怎會說
我「無齒』?」
    梅冷心怒得直發抖。
    小癡更形捉狎道:「我實在懷疑你有沒有近視眼?」
    梅冷心又跺腳、捏拳,怒瞋尖叫:「你胡說--」
    「沒有就好!」小癡尾指輕點牙齒,呵呵笑道:「看清楚點,三十二顆,一顆不少,怎
會「無齒』呢?以後別再亂說,容易引起他人誤會,以為我是戴假牙,這多不光榮?」
    「你就是無恥--卑鄙小人,色魔--」梅冷心仍不甘的叱罵。
    小癡處之泰然,輕笑道:「哇呀呀!俺的罪狀怎麼會那麼多?你有沒有搞錯了既然是色
魔,還救我幹啥?」
    「誰弄錯了你明明就是下流,我是該殺了你!」悔冷心抖動匕首,當真想一刀剁了小癡
以洩恨。
    小癡無奈道:「看樣子你這觀音美人是恨我恨透了底,我想解釋都無法解釋,但你總得
說出,我到底那裡掉了牙齒,讓你一口咬定我無齒?」
    梅冷心唄斥道;「你背信食言,明明答應我娘要殺東方龍,你卻違命不遵!」
    小癡道:「有呀!我昨夜不是想乘船去宰人?」
    「胡扯!你明明是被向殺所捉!被逼上船的。」
    「這就更對啦!」小癡理由充足道:「我被他所擒已身不由己,不能履行諾言,自屬應
該,可是我仍千方百計騙他要上龍王島宰人:像我這樣忠心,為維護諾言,不惜一切的人,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他說的頭頭是道,梅冷心硬是找不出反駁他食言背信之言語,牙關咬得更緊,瞋道:
「是與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
    小癡笑得更可以:「我的一向是選擇「是』啦!我就不信有人會說「不是是』而不說
「是不是」,誰都嘛要選擇前面的「是』,你的「是與不是』,前面也是「是」,你都選擇
「是』在前面,為什麼硬要叫我選擇後面的「不是』?」他再惹逗:「你「是不是」口是心
非,你自己心裡有數!」
    梅冷心被他逗得七竅生煙,只差沒冒出火來。她怒極反笑:「好!就算你有理,那你為
何跑到慕容府去追慕容可人?為何下流的跑到妓院去鬼混?」
    小癡愕然:「這些你都知道了?」
    梅冷心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憑你那兩下子,還想瞞過我?」喝道:
「天下沒人能瞞得了我!」
    小癡睜大眼睛:「你都看到了?」
    梅冷心難得戰勝一回合,得意一笑,傲然道:「當然!」
    小癡歎息道:「既然你都看光了,那我還有什麼話好說?」
    說著,他已忍不住笑起來。
    這不就意味著梅冷心也跟著後頭上妓院,甚至小癡都被「看光了」,當然無話可說了。
    梅冷心那知自己以為還了一記小癡,沒想到仍中了圈套,陷入小癡語病之中,縱是然卻
臉面發窘,恨不得馬上消失。
    小癡調侃道:「不知你對我……還滿意吧?」抓抓褲襠暗示著某種用意,一張臉面已別
得奇形怪狀。
    梅冷心捺不下心頭被耍弄怒火,又見小癡得意神情,當真想一刀殺了他,已然揮出匕
首:「你這淫賊!惡魔!登徒子--」
    無法自制的刺向小癡肩頭,匕首一落,鮮血滲出,冰涼的觸及她柔嫩指頭,霎時她又著
了魔般丟下了匕首,呆楞的望著小癡。
    她並不想傷他,只是無法自制。
    「你為什麼不躲--」她嘶吼著。
    匕首刺的不深,小癡根本不在乎,仍自得的說:「我為什麼要……」「躲」字還沒說
出,梅冷心已欺身而上,淚眼含眶,嘶吼著:「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她不停的捶打小癡。打得小癡莫名其妙,如此高傲的女人,怎麼突然變成不堪一擊的小
女孩在耍賴?
    小癡被打疼了,只得叫「救命」,想逃都來不及。而在船上更無人能救,這頓打他算是
白挨了。
    梅冷心打夠了,又將小癡捆起來,吊在桅桿上,任由他如何吼叫求饒,她仍不理,悶悶
不聲響的立於船頭。望著粼粼綠水,眼眸也濕了。
    十幾年來,她就和母親一同住在梅莊。未曾離家一步,更未和任何生人交往,誰知天降
人禍,扯個小癡這混混癟三給她,讓她好端端的竟然受了如許之多的怨氣,一時把持不住,
只有以淚洗面。
    她雖流淚,卻百般隱藏,不願讓小癡見著,否則,必定又是一陣讓人難以忍受的戲謔奚
落吧?
    海水悠遊,輕舟漸漸推近。不知不覺艷陽已紅。彩霞連天地。
    黃昏了吧?
    夕陽金光流燦中,在海的另一端已出現沉靜而神秘,寶塔般的尖山。
    「龍王島」似乎已抵達。
    梅冷心淚水早已乾枯,只留下淡淡兩行淚痕,觸及遠方尖島,她已拎回飄逝過遠的悵然
思緒,輕輕一歎,方自抬頭望向桅桿上的小癡。
    他竟然會如此安靜?
    梅冷心詫異的瞧著,更讓她哭笑不得的是--吊著的小癡竟也能睡著?
    小癡睡得很甜,還打著細微鼾聲,直在混到家了。也許是近日來過於勞累的緣故吧?
    梅冷心見及他那純如小孩之臉容,不禁也竊笑起來,實不知他是真壞,還是假壞?
    就是如此純真,又怎會去那種風化場所?
    梅冷心可沒真的跟在後頭,否則也不會挨到晚上才和她娘一起將人救出來。一想及此,
臉頰不由一熱,再次抹去淚痕,已想要如何對付小癡。
    船隻漸漸逼近尖島,浪泠漸漸苒大,嘩啦啦洩起數丈高,濺向墨黑色礁巖,週而復始,
永不終止。
    小癡已被浪湃聲驚醒,張了張眼睛,仍發現自己還在空中,眼珠兒已溜向地面,叫道;
「喂!觀音姑娘,該放人了吧?」
    梅冷心仍是冰冷道:「等進了龍王島再說!」
    「島?」小癡抬頭一看,那神秘島嶼冷冰冰的擺在跟前,愕然道:「你當真要把我送上
龍王島?」
    「不錯!這是你該履行的諾言!」
    「不錯是不錯,可是我就這麼一個人去,那是東方龍的對手?」小癡已開始著急。
    梅冷心露出一絲難得笑容,現在終於有種因報復而得到的喜悅,她冷道:「那是你的事
情!」
    「唉呀!我的姑奶奶!你可知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武林屬一屬二的鬼地方啊!我這一
去,包準必死無疑,求求你,咱們有話好說嘛!」
    梅冷心一陣快慰,道:「沒什麼好說!對你這個大壞蛋,就是要如此!」
    船漸漸靠近海島,小癡更急:「你怎能見死不救?你可知你娘答應要收我做徒弟,咱們
將來還是親家,何必硬要逼我走入絕路?」
    「我娘要收你當徒弟,那也得等你殺了東方龍再說,我倒真希望東方龍一刀把你宰了,
以替人間除害!」
    「唉呀!冤枉啊!我上妓院,全是為了捕捉東方龍的龜兒子,那是什麼嫖妓,你想到那
裡去啦了快放我下來,我是好人吶!」
    梅冷心臉眸似閃出一絲喜悅,聲音仍冰冷,道:「你的話,鬼才相信,就算你真的去捉
人,那另一件事你又件何解釋?正事不辦還追什麼女孩子?」
    「追女孩也是正事……」
    「你說什麼?」梅冷心喝道。
    小癡說溜了嘴,趕忙改口道:「我是說,我不得不被追啊!我無意中吃了水晶蟾蜍,那
恰查某慕容玉人死追我不放,我那能躲得掉?」
    「明明你是找慕容可人,跟她妹妹有何干係?」
    「唉呀,姊妹都差不了多少,你別誤會,我若追她,又怎會逮住她老爹,教他爬樹?」
    梅冷心心情稍平靜,仍冷森道:「你到底把慕容世家如何了?否則我娘怎會叫我非把你
丟到龍王島不可!說你胡作非為?」
    小癡急道:「那有?只是敲了一記慕容紅亭,然後教他爬樹而已,這沒什麼大不了嘛!」
    梅冷心猶豫一陣,船已離岸邊不及五丈,海浪濤濤,船身晃蕩不穩,在空中的小癡甩得
更厲害。
    不久,她已有了決定,道:「不管如何,我不能違背我娘旨意,你也要實現諾言,我把
你帶來此地,也省了你不少事,你若不殺東方龍,一樣會毒發而死,你就認命的去完成任
務,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小癡叫苦連天:「唉呀!我的姑奶奶,你們那什麼毒藥?我一吃一拉,什麼事也沒了,
不上去還好,一上龍王島,不死也要脫層皮,你就放了我吧?我求你好不好?」
    梅冷心冷然一笑:「別自信的太早,我娘的『黑蕊碎心丹』天下無人能解,你還是認命
的比較好,否則發了毒,你想後悔都來不及!」
    小癡苦苦挨求,梅冷心仍不為所動,等船靠岸後,她馬上砍下繩子,將小癡置於島上,
再丟一把匕首給他。
    「自己割斷繩索,龍王殿就在東側,成與不成全在你,我走了!」
    梅冷心已掠回船上,調過頭,就想離去。
    小癡掙扎急叫:「喂!小丫頭,你當真不講情理,非逼死不可?」
    梅冷心道:「別忘了你的諾言。」
    小癡急道:「什麼諾言?這跟我想的諾言不一樣,我是講那種有把握的諾言,不是現在
這亂七八槽危險的諾言。」
    梅冷心不理,仍驅船漸漸離去,道:「你殺了東方龍,自有人會有接應,如果殺不了,
那就埋骨於此吧!」
    小癡蹦跳而起,叫道:「你這母夜叉、劊子手!冷血動物!見死不救枉為人,你不是女
人,你是狠毒的女人……」
    梅冷心視若未聞,繃著臉,心頭悵然若失,終於歎口氣,不再理會這一切。遙遠的注視
夕陽,卻也如此灰黯。
    船已漸漸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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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2:59: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四大天龍
    小癡吼著、罵著,仍是喚不回梅冷心,洩氣的跌坐於地,直叫著命苦,一年不如一年。
    船已消逝,天已昏黑,小癡才勉強拾起匕首,反手的割斷繩索。
    舒活一下筋骨,他已笑了起來:「你不讓我坐船,我照樣能游回去!」
    以他水功不是頂好,卻也過得去,況且又服下甚多靈藥,閉氣幾小時,那是小事,游個
兩三天,更無問題。
    然而他想及既然來了,先探探龍王島是啥玩意?說不定還可偷點武功,何樂不為?
    想著,他已忘掉身在險境,興致盎然的朝東邊島嶼行去。
    島上叢林密佈,陰森可怖。他只好繞行海邊,還好,島嶼並不算大,只一個對時,就已
繞過山頭。
    眼前豁然開朗,亮光四射。
    一座宮殿已矗立海上,全然發亮著,直如冰塊鑿成般,閃閃散出晶瑩剔透光采,讓人歎
為觀止。
    原來這島嶼有若葫蘆形,小癡所登岸的是大島,為一原始森林,未經開發,而那宮殿就
建在小島上,建的滿滿,直讓人以為宮殿就浮在水中似的。
    大島與小島之間,只有一條丈餘寬石徑連著。
    小癡瞧的目瞪口呆,傻楞楞的叫著:「哇呀呀!真有這麼回事,就像傳說中的龍王殿、
水晶宮……」
    他已摸黑的往宮殿潛去。
    龍王殿立足武林數十載,乍聽之下,必會以為大幫派,幫中份子眾多,其實東方龍以雅
士自居,可不願掌理一些粗俗之人,故幫眾並不多,此時瞧來竟然不見人蹤,龍王殿顯得孤
單。
    除了東方龍以外,只有一兒一女,還有總管刑開天和手下四大高手,天龍、地龍、神
龍、火龍,以及幾名傭僕、婢女,人口甚是單純。
    就單只是四大高手,己是天下鮮有敵手,難怪龍王殿會如此耀眼武林。
    他們亦未想到十數年未曾有人敢暗中入侵龍王殿,今日竟然有亡命徒造訪,自是大出意
料之外。當然,見不著船隻也是其中一項原因。
    所以小癡很順利潛入殿中。
    說它是大殿,到不如說它是個小殿依島勢建築而成,層層排向最高頂,皆鬼斧神工,美
不勝收。
    殿與殿之間遠看似粘在一塊,近走仍甚寬廣,佈置花園、流水、小橋、飛瀑,直如人間
仙境。
    尤其在夜晚萬盞燈籠輝映下,如夢似幻,真以為上了天堂。
    小癡潛入一間殿堂,深青色大理石地面抹得晶亮,倒映四壁燭磴,一片肅穆沉靜。
    「沒人?……」
    只要沒人,小癡膽子就大起來,大搖大擺走向殿內那兩條蟠壁青龍,丈餘高,張牙爪。
栩栩如生。
    小癡品鑒著:「身是白金打造,鱗是天山碧玉粘成,鬍鬚嘛……呵呵,倒有點像蘿荀
干……」
    他已耍起招式,作勢往龍鬚揪去,喝喝有聲,道:「如果這是東方龍的鬍子,我就把他
給揪下來!」
    手往鬍鬚一探,指長白鬚竟然不堪一揪,斷了。
    他望著少了一條須的龍,不知長的何種模樣?已然呵呵笑了起來。
    這一笑可好了。「反正須都快掉了,長也長不長!」他已伸手揪掉另三條長鬚,笑的更
開心:「這樣看起來就年輕多了……呵呵……有點像蛇……」
    揪完了龍鬚,目光又落在那兩顆透紅眼睛,已嘖嘖稱奇:「如此大的『烈火鑽』實屬少
見……」
    摸著摸著,他又想起古人之畫龍點睛,亦想及武功之中有此招式,立時舞了起來,上下
騰掠,不亦快哉。
    「東方龍,你是龍,我就是筆,人家點明眼,我就點瞎眼,點啊!」
    右手食指迥旋一點,正中的點在左邊那條龍之右眼。
    驀地,卡然一響,牆上兩條龍已分開,小癡一個措手不及,已往裂出之石門栽去。
    再卡的一聲,石門又已恢復原狀。
    裡邊並非黑漆,仍有燈燭,只是較見原始風味,牆壁眥是岩石望成,呈四方形,盡頭仍
有兩條龍,但那是石雕龍,並非外殿那兩條金塑龍。
    小癡栽往地面,哇哇痛叫,再爬起來時,牆壁已恢復原狀,他急叫猛力揪著,仍是無效。
    他苦笑:「奶奶的!剛進門,又入了地獄,不死也得少去半條命……」
    無奈之下,只好自嘲的瞧著四處,這一瞧,幻想又起:「照歷史經驗來說,誤入秘室,
一定有一番奇遇,嘿嘿,我得好好把握……」
    他竊笑的又往裡邊走,很容易又弄開那扇門,已變成一條黑暗信道,小癡不加思索,已
快步奔入。
    盡頭處又有一扇門,不必動手,小癡只往前一踏,石門自動啟開。
    亮光陡地射入,小癡以為到了寶窟,欣喜若狂往前衝去。突然,他楞住了。
    那有什麼寶物了什麼秘籍?奇人倒是有四個。
    四個人立如天神,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者年約五旬,青衫,長劍,斯斯文文,
他就是天龍段絕。矮者四旬,是位侏儒,紫衫裌襖,眼大,手掌更大,他乃地龍干亮。瘦者
留有短髭,束髮如塔,狀如道士,他乃神龍卜當。胖者肚大如鐘鼓,黃衫無袖,露出肥大股
肉跳動,眉粗眼大,八字須更撇長數寸,前額已禿,後腦勺又留的大長髮,神態古怪,他是
火龍戰元。
    四人雖體能各別,但神情卻一致冷漠注視著小癡。
    小癡猝見四人,暗道一聲苦也,急忙裝笑道:「對不起,我走錯了!」
    說著就想溜回暗道。
    此時天龍段絕已飄身而起,截在他前頭,阻住洞口,冷道:「你是誰?」
    小癡裝出一副傻愣樣:「你又是誰?」
    天龍一捋長髯,道:「龍王殿裡上上下下豈會不知我四大龍爺!」
    「我不可管不了什麼龍爺、龍小?」小癡道:「我只知道龍的鬍鬚是揪不得!眼睛也點
不得。」
    天龍道;「你當真不識得我們?」
    小癡道:「你非要讓人認識,你才高興嗎?」
    火龍揮起肥胖手臂,低沉聲音道:「大哥別跟他囉嗦,先廢了他,再抓去見龍王。」
    他躍躍欲試,天龍卻道:「四弟稍安勿躁,先問清楚也不遲,省得龍王責罪,否則稍有
失閃,擔待不起。」
    小癡當下已有了計策,道:「你們好好商量,談好了再來找我,我還要修理龍鬚,很忙
的!」
    他又想從天龍左側鑽入洞中。
    天龍仍不讓他走,一手攔了過去。
    小癡叫道:「你這人也真是,沒看到我手中龍鬚待修?」
    天龍道;「既是修龍鬚,為何闖入裡道?」
    小癡道:「我那知你們一共壞了多少條了總得檢查一下嘛!」
    天龍道:「你的理由很難令人相信,你該明白,除非龍王答應,否則闖入本島者,很少
活著出去,你最好是說實話!」
    小癡抱怨道:「什麼龍王、龍太太,我只知道龍掉了鬍子就變成蛇,我是被你們抓來修
理鬍子的,我想早點弄好,早點回去,其它什麼龍,我都管不著,只要有鬍子就行。」
    小癡知道對方一直不出手,乃是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潛混而至,因為他們並未發現船隻靠
岸,自己又是年紀不大,似乎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唯一可能是被某人帶上岸,小癡抓住此
點,倒裝的挺有那麼回事。
    果然天龍疑惑已解除不少,問:「是誰帶你上岸的?」
    小癡道;「我那知道?只見過一面,那人四十上下,臉圓圓的,看起來像個生意人,否
則我也不會上當?」
    他描述乃是刑開天的形態,心想刑開天已被向殺打傷,少說也得躺上幾天,自己也能多
騙一段時間。
    四位龍爺當然也聽出小癡所指何人,他們所想,若未見過刑開天,必定不能描出此態,
因而更減去幾分疑慮。
    天龍又問:「你和那生意人一起來的?」
    小癡道:「我想大概是吧?一上了船就昏昏沉沉,不省人事,醒來就碰上什麼老管家
的,然後就準備修龍鬚了。」若有所悟,道:「那個小子……咆……大爺,看起來好像生了
病,臉白白的……」
    如此一說,四人懷疑已減至最低,但並未完全放鬆。
    考慮一陣,天龍覺得只要監視小癡舉動,等見過刑開天之後再說也不遲,最主要是主人
最是厭惡喧囂吵雜,能避免就盡量避免。
    他己轉向三位兄弟,得到默許後,才向小癡道:「你回去吧!記著,每個殿堂都有信道
抵達此處,以後不能再犯……這樣好了,就由我指引你,省得你胡亂闖入禁地,那可十分不
妥。」
    他想監視小癡,也找了此借口,若常人百姓,必被瞞過無疑,但小癡已知這是最好收
場,當下道:「好吧,你要看就跟在後頭,我可沒那麼多閒工夫了!」
    說著已輕入信道。天龍向三位交代不必驚動東方龍,也跟入信道。
    三人相互私語一陣,隨即傳出笑聲,所談的大都是數年來已未有人闖入,如今有個「驚
動」湊戲,倒也能舒活一番筋骨--他們雖沒出手,卻從四處齊奔至此。尤其是面臨大敵之那
種緊張後的鬆弛,更讓他們感到生氣盎然。
    他們也散去。
    天龍果真的寸步不離小癡,他作到那裡就跟到那裡。小癡在無計可施下,一口氣也跑了
十幾座殿堂,揪下數十條龍鬚,當然,明的是揪須,暗的是想探查情勢,以及耍耍天龍。
    手中龍鬚已一大把,小癡才轉頭向天龍道:「你不累嗎?」
    天龍含笑道:「你都不累了,我怎會累?」
    小癡道:「我那不會累?不但累,而且又渴又急,巴不得趕快揪完鬚子好休息。」
    天龍道:「就快了:你當真能修補龍鬚?」
    他已從小癡動作上,覺得他並非屬於安份守己工作那類型的人,但修補龍鬚該算是一份
耐性的工作,亦頗感意外小癡有此本領。
    小癡亦知道他心意,立時回答:「別的沒有,這項工作我很內行,這須全是烏金打造,
只可惜火候煉的不對時,久了就褪色和腐化,只要我再加上幾種秘招,保證保用一千年!」
他笑的甚得意:「我可是杭州有名的巧匠手,手底功夫可不是蓋的!否則那位大爺(刑開
天)也不會把我請來了。」
    天龍心想能被捉來此處,亦該有此特殊才能才對,遂笑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有
此本領,將來前途未可限量!」
    「那裡!」小癡笑的得意。目光觸及青龍眼睛,突然疑問:「石壁的開關鈕在右眼,那
左眼又將何用了憑我經驗,一定是某方面的開關?」
    天龍有意考考他:「你猜呢?」
    說話之際,已不明顯的往左移了半尺。然而他只這麼一動,精明的小癡已有所覺,霎時
心中有了計策,暗道:「這可是你自找的!」
    他作出一副得意樣:「嘿嘿!別的不行,機關陣圖我可學的不少!這左眼機關就在我的
腳下,只要我一按,保證會掉入地洞中。」
    天龍頻頻點頭:「那你是明知故問了。」
    小癡道:「其實你也該想得出,先前我是開著石壁去找你們的,怎會不瞭解這一切?」
他又一副得意樣:「老實說,我也試過下面的機關,可是我一看就知道無法困住像我這樣的
人。」
    天龍愕然道:「你也會解此機關?」
    小癡道:「對呀!這有何難?」
    天龍疑惑道:「這機關是百年前『無極神斧』華山開所建,除了總控制開關以外,該是
無人能開才對……」
    小癡裝模作樣道:「呵呵!這你就錯了!你是外行人,當然看不出其中奧妙;你該想想
當時他在造地洞時,是否也要親自下去?」
    這道理很簡單,天龍相信。
    小癡又道:「如果他被困在裡頭又將如何?是不是他另有方法破解?」
    天龍道:「他可交代總開關的人……」
    「你的話更外行!!」小癡道:「一個機關手在建造機關時,必定有全盤計劃,分有活
門和死門,這是活門,他必定在原處留有開啟方法,這與原設計意義並無多大差別,若是死
門,也得在建妥之後再毀去活路;除了一項是例外!」
    「那一項?」
    「那就是他必須以身殉葬,也就是造好之後,已無活門,他就死在機關裡頭。」小癡
道:「這種情況並不多。」
    他所言可一點不假,只是他只知原理,不知其開解之法,說了那麼多,乃在想騙天龍入
殼。
    天龍有點信了,好奇道:「這……這機關活門又在何處?」
    「當然是在洞中,要是你不相信,我作給你看!」小癡說著伸出手指,就想去按左邊龍
珠。
    天龍一陣猶豫:「等等……」
    小癡道:「不必你如此操心,一下去一上來,不必半分鐘,你就明白這並非多厲害的機
關。你也一起下來,省得我白試了。」
    「這……」
    「怕什麼?我還不是一樣在裡邊?」
    天龍一想也對,小癡不也同入地洞?當下道:「好!我就試試!」已跨步走向小癡。
    小癡暗道:「任你武功多行,還不是要吃癟?」
    他看天龍站穩了,才道:「準備好了了我要按囉!」
    說畢,已伸手往青龍左眼按去。
    驀地,地面已裂開縫隙,兩人身形已往下掉。
    就在此時,小癡已反掠而上。原來他早有準備,暗中將一條龍鬚弄成圈狀,揪在手中,
當點完龍目時,身形往下落,龍鬚已套入鼻頭,因而掛住身形未往下掉,再一個用力,已反
掠而上。
    天龍頓覺上當,叫聲「不好」,想反掠而上時,地板已快速恢復原狀,任他如何大叫,
外面仍不聞一聲,栽的實在冤枉。
    小癡見詭計得逞,更發不可一世:「想跟我耍鬥?你還差一截呢?」他作勢彎腰,張口
叫道:「開關就在左下角的右上的斜對面的右方三尺的正中心,用力一按,地牢就能開啦--

    他已呵呵笑起:「照你這樣開法,至少也要三年!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告辭啦!」
    他不再逗留,心想此處機關重重,而且又高手如雲,別說想宰東方龍,能保命已是不
錯,趕忙拔腿就跑,先溜走再說。
    然而事情並非如此順利。
    他方溜出殿外,已見著刑開天領著三大高手,一跛跛的行來。
    想必三大高手已告知刑開天,在起疑之下,顧不了傷勢而想趕來瞧瞧。
    小癡見狀,愕然道:「這老賊怎麼來的如此之快?」他苦笑不已:「看樣子,我非應了
那丫頭的話不可……」
    他未敢停留,伏著身子,躲過小花園,朝不知名的地方潛去,心想若能逃回林區或能找
機會脫逃。
    刑開天很快步入殿堂,並沒發現天龍已在地牢,蒼白的臉容現出疑惑:「天龍真的還跟
他一起?」
    矮小的侏儒干亮道:「錯不了。此處龍鬚已不見,可見他已往別處去了。」
    火龍抖著肥手:「大哥當時要是聽我的話就好了,現在也可弄個清楚。」
    刑開天道:「有天龍在旁,他該不能作怪才對,我們再到別處看看!」
    抓著套在身上錦袍,已走出殿堂。三大高手也隨即跟出。
    只可惜天龍在地牢叫破了嗓子,仍不見效果。本來他一入地牢,總開關應有所覺,但是
守著開關的三大高手都陪著刑開天出來找人,看樣子,天龍可要多呆些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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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東方世家
    小癡連連潛過幾座庭院,潛得甚是小心。他是往下坡走,也想著愈往下,自是靠近海邊
逃亡之路也愈近。
    然而龍王殿此時已有所動靜,不時有人巡邏而過,小癡不得不加倍小心。
    他已閃入一間不算大的廂房,心想此處較偏僻,住的不是傭即僕,自己也好胡扯一番,
說不定還可冒充而矇混逃逸。畢竟林區甚遠,一時亦無法逃去,只有暫時躲在此,以等待機
會。
    然而他一竄入,已有少年聲音叫出:「誰?」
    床上已坐起十五歲左右的清秀小孩。
    小癡本想躲,突見此人,已呵呵笑起,大方走向他:「小跟班,你還認得我吧?」
    此人正是東方跟班,見著小癡,已張大了口眼:「是你?白小癡?」作夢未想著,最不
想見著之人,竟會在此碰上。
    「不錯,你記性很好,將來可以當我的跟班!」小癡一屁股坐在床頭:「自己睡一間房
屋,挺舒服的嘛?我也來分享分享!」
    說著他已和東方跟班並排共枕的躺著。
    東方跟班嚇得面無血色,白絲被抓得更緊:「你……你怎麼來的?」
    小癡邪聲笑道:「你這問題很讓人受不了,到龍王殿不坐船,難道用飛的不成?」
    東方跟班囁嚅一陣,道:「你敢來龍王殿……,這裡比龍潭虎穴更可怕百倍,根本無人
敢來此……」
    小癡曲肱而枕,聞言已瞪向他:「你這更讓人受不了!我都已躺在你床上,你還有什麼
懷疑的?」
    東方跟班睜大的眼睛瞧著小癡,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可沒看過如此大膽之人,敢單槍匹
馬前來此地。
    小癡道:「沒什麼好大騖小怪,我是迷了路才撞進來的!你只當作沒看見就行了。」
    東方跟班道:「你不是來找少爺尋仇的?」
    「唉呀,憑他那副德行?我也懶得找他算帳!」小癡道:「我已告訴你,我是迷了路才
撞進來,你替我想想怎麼走才能避免踉我的仇人見面,否則我會忍不住殺了你少爺的!」
    東方跟班歷練要比小癡差上何只十萬八千里,也沒想那麼多,只聽小癡並非為尋仇而
來,心情已放寬不少,揪著綿被的雙手已鬆了下來。
    小癡睨眼瞟向他,呵呵笑道:「剛才我沒把你嚇得詫賽屁滾尿流吧!」
    「詫賽?」東方跟班不解。
    小癡指他下襠,呵呵笑道:「就是屎尿失禁二你有沒有?」
    東方跟班霎時滿臉脹紅,掙扎往後縮,急道:「沒有啦!」
    小癡也只是作勢而已,已收回右手,道:「沒有就好,否則我可要把你丟出去,省得空
氣污染,害我中毒!」頓了頓,又道:「快點想,怎麼走,比較方便了我早點走,對你也有
好處。」
    東方跟班已較為鎮定,問道:「你是要避開少爺?還是所有的人?」
    「當然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必要時,我可以化妝變成你呢!」
    「這……不太好吧?」
    「沒什麼好不好?保密才是最重要的。」
    東方跟班只有聽從的份,想了想,道:「從這裡到船隻,最近一條路只有繞過小姐的住
處……可是……」
    「可是什麼?」小癡道:「你們小姐很凶?」
    「不,我們小姐有病在身,她很好!」」東方跟班道:「我是擔心少爺住處就在她斜對
面,要是你們碰上了,那豈不糟了?」
    小癡道:「放心!我殺人是要看時間,現在非初一又非十五,他很安全;就從這條路!」
    東方跟班再次沉思,終於點頭:「好,我送你出去,不過你不能亂來!尤其是不能驚動
小姐……」
    只要能走脫,小癡什麼不能答應的?他道:「這是小事,不必讓你操心,快走吧!」
    當下小癡已換上東力跟班衣服,也因形差得很多,只好把外袍當上衣穿,勉強湊合。
    東方跟班見他如此怪模樣,也輕笑著,隨後換上衣服,已領著小癡走向右後方石階信道。
    中途也遇上幾名家丁,但誰又想得到會有人敢混入龍王殿?皆把小癡當成新來的,亦未
引起懷疑。
    再過盞茶光景,已抵兩座迥然不同殿堂,左側那棟半倚山頭,古雅古香,右側則金碧輝
煌,燦光閃如火焰。
    東方跟班細聲道:「左邊是小姐住處,她有病,只好住平房,右側是少爺起居處。繞過
小姐住處就能到達海邊。」
    靜謐中,已可聞海濤聲,小癡已知渡口將近,道:「謝啦!你請回!改天我再下聘書,
聘你當我的跟班。」
    東方跟班傻笑道:「我已是龍王島的人了。你的好意我心領,時間不多,快走吧!我送
你到小姐住處。」
    他仍擔心小癡會突然闖入小姐住處,非得跟在身邊才放心。
    小癡白他一眼,笑道:「你真是名副其寅的跟班!」
    他不再多說,已往兩間房屋,上下山坡中間的蜿蜒小徑走去。
    然而方走近小姐那棟古木雅屋時,突然一陣尖銳如鬼嘯,狼嚎的「嗚」聲傳出,震得耳
膜生疼。
    原來乃是刑開天在找遍所有殿堂,未見人影,已感事態嚴重,顧不得驚動東方龍,已放
出信號,全島戒備,捉人。
    東方跟班聞及此聲,嚇得臉色鐵青,機伶伶打了個冷戰:「他們發現了,這下子完蛋
了……」
    小癡有股想相互較量的心態,心想海邊已不遠,快馬加鞭,不到三分鐘就可抵達,何懼
之有?
    他神氣活現,道:「發現又如何?你自個小心,我要溜了!」
    二話不說,他為了爭取時間,已衝向小徑,奔來宛若一道飛光,他的腳功又精進一層了。
    東方跟班呆楞在那裡,不知所措。
    此時東方不凡住處已響起騷動聲,想必他也想出門應付局變。
    小癡一衝過小徑,已見著白花花浪淆,心情為之篤定,立時轉身大叫:「喂?本大爺在
此啊?全是一群飯桶!」
    來的得意,走的更是威風,十餘丈沙灘,足足晃了兩分鐘,眼看就要入海,突然一顆黑
球落於他前面不及七尺。小癡霎時駭然驚叫:「震天雷?」
    他那敢再往前衝了急忙往後倒撞。
    轟然一響,小癡啊的尖叫,隨著泥沙噴高丈餘,倒掉地面,整個人已衫碎肉黑,還好他
命大,沒被炸個正著,只受了皮肉之傷,儘管如此,也夠他受了。
    火龍冷笑幾聲,龐然身軀已從天而降,由左側十數丈高崖掠向海邊,阻住了小癡去路。
    小癡暗道一聲「好慘」拔腿已往回奔,先前威風早已不復存在。
    眼看回路也有七八人追趕而至,這不就等於自投羅網?
    然而他卻真的拚命往那群人衝去。
    火龍雙手叉腰,凜如天神直立於該處,吹著大八字鬍深沉呵呵直笑,他只要守著海邊,
小癡則已無路可逃。
    小癡拚命追前,突然在離對方不及十丈時,反竄小姐住處,連人帶身,像塊殞石般撞向
雅屋。
    追趕的神龍急叫:「不好,小姐還在裡邊!」
    四人中就屬他輕功最好,一個電閃,也追了過去。
    原來小癡心知火龍手中有震天雷,想突破他而逃,談何容易,又想起東方跟班說小姐有
病在身,必定武功弱得很,是以想劫持她當人質,方可自保。
    難怪他會奮不顧身的往回奔。
    黑漆的人,直如彈丸撞向宣紙窗欞,砰然一響已滾入房內。
    一陣尖叫傳出,床邊婢女已嚇得花容失色。
    小癡見機不可失,馬上抽出梅冷心留予他之匕首,往床上那名容貌清秀姣好而蒼白得嚇
人的年輕女子抵去。心頭已噓口氣:「好險……」
    蒼白而病懨懨的姑娘就是東方秋萍,從小她娘生下她而不幸去世之後,似乎也將疾病傳
給了她,她從未一日完好如常人,連走路都感費力異常,若非她爹是東方龍,有常人所沒有
的能力,替她弄來許多珍貴藥物,她老早就不在人世了。
    她此時並無多大驚訝,只以奇異的眼光瞧著這位臉面灰黑,眼珠又特別亮的年輕人或是
老人。
    只一剎那,三大高手已掠入充滿藥味、花香的房間,個個面色森然,怒目橫瞪,儘管想
手刃小癡,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刑開天和東方不凡,以及幾名家丁也各持武器的掠進來。
    東方不凡仍未認出小癡,怒喝道:「小賊你敢傷我妹妹一根頭髮,我就把你碎屍萬段!」
    小癡逍遙自在道:「要放屁,走遠一點,少在那裡說風涼話!講話要有用,就要如
此!」突然他發瘋吼道:「快退!否則我宰了她!」
    小癡一手拉起東方秋萍,再挺住她脖子,匕首已劃下去,就像屠夫殺豬般,一副毫不留
情姿態。
    東方秋萍「啊」的尖叫,已無力再嘶嚎,臉色已經青紫。
    眾人駭然,全部往後退了一步。
    東方秋萍已快嚥了氣,無力道:「放了我……」
    小癡突也覺得勒得太緊,馬上鬆手,有點不忍道:「大小姐你忍忍,事情很快就會過去
啦!」
    「小姐……」小婢女已急得哭出聲音。
    東方跟班此時也撞進來,見狀已急叫:「白小癡你不能傷害小姐,她是好人……」
    「白小癡?」刑開天愕然道:「會是你?」
    小癡得意道:「除了我,誰敢打你們龍王殿的主意?」
    東方不凡雙目盡赤,厲道:「小雜種,我宰了你!」
    白金扇一揮,就想衝往小癡。
    「別過來!」小癡再次勒逼東方秋萍:「再過來就過來收屍!」
    東方不凡硬是逼住身形,怒得直發抖。
    東方秋萍已流出眼淚:「放……開我……」
    「小姐……」東方跟班也泣出淚水:「都是我害了你……白小癡你就放了我家小姐,她
好可憐,從小就生病,沒有離開此屋一步……她好可憐……」
    小癡此時才注意東方秋萍臉容,心頭不由一頤,他以為跟班口中所說的生病,是突然傷
風感冒的小病,大不了是吃錯藥、練錯功的較重傷害,那像這全身軟綿綿,臉容透不出一絲
血色,隨時準備斷氣的樣子?
    尤其她那無助的眼淚,是何等的扣人心弦了小癡也流過,也看過,每觸及此,他就喟歎
了。他知道放了她,所將來臨的是性命攸關,甚至會把命丟在此龍王殿。然而他又怎能忍心
傷害如此一個無助之人?
    小癡終於熬不了內心掙扎,已放開她,道:「好吧,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是可憐蟲,不
該連累你!」當真將人放去,慢慢的站起來,面無表情的面對這些武林人人聞之變色的高
手,他決心放手一搏。
    東方秋萍似乎含著感激的對小癡作最後一瞥,已多。
    眾人被小癡此舉所震撼,要是他們易身相處,又怎會放棄人質?
    場中一片肅穆。
    小癡抓緊匕首,已準備使出那「達摩竄月」招式,能撈多少本就撈多少。
    「來吧!誰怕誰來!」他冷森叫著。
    眾人一陣凜然,最後仍是東方不凡先動手:「狗賊,我宰了你!」
    白金扇化出一道金光,天旋地轉,渾如奔活駭浪,一扇扇宛若一條條嘯動的狂龍,同張
口、同掠爪,快捷的讓人無法透視,殺招全然噬向小癡全身要害。
    小癡也不甘示弱,匕首一抖,千萬道流光猝閃,挾人帶身,暴如月光墜落,疾往東方不
凡射去。
    驀地,一條青影正以快逾兩人一倍以上速度,從左窗電射而入,朝兩人撞去。
    他喝道:「住手!」
    三條人影在空中一觸即分,小癡和東方不凡已倒射而退,雙雙跌撞地面。小癡幸好有床
可頂,摔得較輕,只不過差點把床給撞壞。
    東方不凡則滾落地面時,神龍已趕忙扶起他,他也未受傷害。
    居中那名青影已緩緩似暗中有手拖著身形般飄落地面。
    他正是武林人人聞之變色之東海龍王殿掌門人東方龍。
    只見他氣定神聞望著群眾,適中身材修長,青衫布料雖色彩較趨樸直,卻柔軟欲飛,乃
上好天蠶絲所織,他的臉白淨光滑,雖是東方不凡父親,看起來卻如兄弟般年輕。似乎無時
無刻,他都保有一絲幽雅笑容,容易親近之中又隱露威嚴。
    眾人見著他,已拱手揖身,同聲道:「龍王!」
    東方龍伸出白晢如玉的右手,連指甲都修得如此貼切,手往上托,道:「免禮,退一邊
去。」
    眾人敬重的道聲「是」,已退向牆角,連東方不凡也不例外。
    他們知道東方龍平常和藹待人,但正式場合卻不容許任何人亂來。
    小癡瞧見所要殺的人,會是如此風度翩翩,倒也有點意外,不過他仍從東方龍眼睛中看
出他似乎具有高度智能和思考力,這種人不易對付。
    東方龍轉向小癡,那語調如同父親在關照兒子船寧靜詳和:「你就是「聰明白癡』?」
    小癡處之泰然:「那裡!難得我黑漆漆一身,你還認得我了我很意外。」
    東方龍並沒被諷而有所表情,仍平靜道:「不是我認得,只是早有耳聞而已。」
    小癡道:「耳聞就如此記得清,看樣子你早對我很感興趣了吧?」
    東方龍道:「有一點,人說你是天下第一聰明的人,這並非普通人所能擁有,我也是
人,自有好奇之心。」
    「怎麼?看了以後有何心得?」
    「口齒伶俐,膽大包天。」
    小癡甚滿意的笑著:「沒辦法,我的膽子都是被逼出來的,我準備想溜,卻被炸了回
來,你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想不大膽都不行。」
    東方龍淡然一笑:「你為何闖入本島?」
    小癡道:「多啦!光是你兒子的帳,就夠我算上一輩子。」
    東方龍淡然轉向他兒子。東方不凡已道:「爹,這廝不但目中無人,還阻止孩兒尋奪水
晶蟾蜍,實是不將本門放在眼裡。」
    小癡道:「你話可要說清楚,奇寶異物人人可得,何況它又是無主人的?你為何要捉
我?還說什麼要把我送給慕容可人,然後把她追到手;媽的!談戀愛也罷,竟敢談到我頭上
來?你當我是誰?」
    東方龍冷道:「不凡,真有此事?」
    東方不凡立時懼然拱手:「爹,他也是慕容府揖捕之人,孩兒只是順手而為。」
    東方龍冷道:「這就是你的不對,先有私怨,再找借口。」
    「是,孩兒知錯了。」
    東方龍轉向小癡,道:「有得罪處,我必叫他道歉,你可接受?」
    「接受!」小癡笑道:「當然接受,反正水晶蟾蜍多的是,我也不吃虧,只要他以後別
再扯我麻煩,我還懶得理他呢!」
    東方龍目光一閃而逝,道:「你也得到水晶蟾蜍?」
    小癡珂呵笑道:「你忘了我白小癡有三絕?第一:天下第一聰明,第二:有過目不忘之
能,第三就是任何寶物碰到我,只有死路一條。呵呵……」他摸著肚皮:「水晶蟾蜍早就在
我肚皮了。」
    東方龍稍訝異:「這麼說水晶蟾蜍有兩隻了?」
    「豈只兩隻?簡直滿地都是!呵呵……」小癡嘲惹笑得甚開心。
    刑開天已拱手道:「稟龍王,白小癡乃信口雌黃,他是將蟾蜍染白色以冒充,並非真有
那麼多。」
    小癡戲謔道:「「隨你啦!反正好處在那裡,任誰也搶不去,你愛把那只當寶,我也很
同情你。」
    東力龍淡然一笑,對小癡又多望兩眼,道:「既是如此,那更談不上什麼仇怨,你也受
了火炮之傷,老夫也不願追究你闖島之事,雙方就此扯平,你以為如何?」
    沒想到事情會有如此轉變,小癡這條命算是撿回來的,他當然滿口答應:「好吧!我就
勉強答應你,沒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他倒想先溜才算數,省得對方又反悔。
    「等等!」東方龍叫住他,道:「你現在走,未免太失龍王殿面子,等明天,老夫再派
船送你如何?」
    「不必了!」小癡道:「我一向不喜歡坐船,會暈的,還是游水來得輕鬆。」
    他已走向窗口,準備攀窗逃逸。
    東方龍仍很有把握,道:「老實說,留你一夜,是老夫想和你討教幾招,說不定還可指
點你的武功……」
    一聽及「武功」,小癡果真楞住了,難道東方龍有意傳授自己功夫?否則他怎會如此忍
讓,幫著外人,不幫兒子了自己要是能學到東方龍武功,那可比滿山亂闖要好上千百倍,機
會可是難得。
    何況他此時若不讓小癡走,小癡仍無法安然離去,何不順從些,也許結局又不一樣。
    在武功吸引下,小癡已回過頭,不自在的笑著:「東方島主,說討教不敢當,學你幾招
倒是真的!有武功不學,可不是我白小癡的本性,你太瞭解我了!」爽朗點頭:「就留一夜
又如何!」
    東方龍也笑了:「對你的天資,老夫總是想證實一番。」
    隨後他吩咐手下以後不得再為難小癡,告慰一番病床上的女兒,以及訓言東方不凡後,
已領著小癡離開此屋。
    小癡臨行,走的威風八面,意氣風發的瞄向東方不凡,沒想到仇人會變成「朋友」,也
告知刑開天,天龍被困之處,才揚長而去。
    刑開天和三大高手唯東方龍是從,對他如此作怪,並無任何不滿,心中所想,乃是龍王
必定有其原因,做人屬下,當然不便追問,也相繼離去。
    東方跟班是最高興的一個,他本十分崇拜小癡種種,如今能化干戈為玉帛,將來混在一
起的機會就多了,他己雀躍的離去,替小癡再找一套像樣的衣服,以便給小癡送去。
    而東方不凡則是最癟心的一位,老爹竟幫著自己仇家?無疑是在打自己巴掌,然而事已
成定局,他只好忍下來,暗暗發誓,將來在外頭,一刀就把他給宰了,以消心頭之恨。
    含怒中,他也離去。
    屋內只剩下東方秋萍和小丫嬛,冷風吹過,孤寂寢室更形淒清。
    在秋萍眼中,四處花盆的花兒,也有了笑意,終究放開她的人也有了好報應,這是她所
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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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8 13:01: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龍門求師
    東方龍已帶小癡到島中最頂端那塔型殿堂。
    殿分六角,門窗敞開,海風襲來,甚為舒暢。殿外植有幾棵千年古松,壓著月亮,更有
一股意境。
    殿內備有桌椅,可下棋、看書、觀海,興致所在,還可舞劍弄招。
    除了東方龍,很少人上過此殿,因為他們知道東方龍性不喜騷煩,而他又時常在此殿,
是以也把此殿劃為禁區,免得驚動龍王。
    遠望著海洋碧黑中仍有閃閃浪濤白光閃出,連著天際星辰,倒能讓人忘卻憂煩。
    東方龍倒了杯美酒交予小癡,道:「江湖人人稱你聰穎絕倫,你自己認為呢?」
    小癡接過酒,一口就喝光,沾沾自喜道:「這是天生的,我也沒辦法。」他強調的說:
「俗語叫做「天才』!」
    「好一個天才!」東方龍笑了笑,道:「我只想與天才交朋友,希望你能遂我心願。」
    小癡睨向他,黠笑道:「這麼說,我要不是天才,你會殺了我?」
    東方龍含笑道:「既非天才,死又何妨了反正天下庸才多的是。」
    「那你方才說的『武功』一事……」
    「我的武功豈是庸才所能學會!」
    小癡自得一笑,道:「那就好!我要不是天才,天下再也沒有天才……連白癡都沒有
了!你放馬過來,我接著就是!」
    東方龍頻頻點頭,瞧向遠方海天,已開始沉思,想考個題目,以測試小癡。
    不久,他已含笑盯向小癡,道:「常言,繁星點點,點點繁星,試問,天上星星到底有
幾顆?」
    此乃千古大事,卻不知自認天才的小癡該如何回答這「天文數字」?
    東方龍瞧著他,淡笑不已,他對自己所出的題目甚有信心。如若小癡能說的他心服,他
才願意相信小癡確有過人之能。
    小癡聞言已邪邪笑起,遙望夜空明亮星星,忽明忽滅,似有似無,如何算起?
    他卻回答了:「它和你身上的毛一樣多。」
    這問題很絕,東方龍為之一楞,隨即道:「我不信!」
    「不信?那很簡單!」小癡笑的更邪:「我數一顆,你就拔一根毛,等我數光了,看是
否你的毛也拔光?」
    東方龍為之語拙了。
    天上星,身上毛,全是不可數之數,小癡以此相提比,還要以拔毛來印證,東方龍若不
印證,就表示同意此答案,若勉強「印證」,縱使嬴了,身上也已汗毛不剩一根,那還算人
了小癡輸的也心甘情願。
    東方龍笑的甚勉強:「你果然有過人之能!」
    小癡道:「那裡,我只是常數星星、汗毛而已!」
    東方龍不再在此問題上打轉,遂轉望窗外,想再次出個難題以挽回頹勢,不久,他望著
海水,又道:「敢問海有多深?」
    小癡靈機一動,道:「和你的胃腸一樣深。」
    「這……作何解釋?」
    小癡道:「很簡單;海乃無底洞,你看過有人填滿過?」
    「沒有,它根本填不滿。」
    小癡道:「那胃腸有人填滿過?」
    「這……這不一樣……」
    「那裡不一樣?」小癡得意道:「是嫌你胃腸太短了?不然你拿出來量量,差多少再告
訴我!」
    「胃腸豈可拿出來量?」
    「深海都能測了,你量個胃腸又算什麼?」
    東方龍又不說話了,他仍反駁不了小癡所言,只好默認,不得不佩服小癡的機智。
    思考一陣,他又問:「人生的道路有多長?」
    「這個……」小癡已覺得好笑,指頭已指往桌面那個用來鎮壓長畫的文鎮,笑道:「這
問題不必問我,問它就可以。」
    東方龍一頭霧水,瞧著兩尺長文鎮,百思不解。
    小癡得意道:「只要你拿起這棒子用力往頭上敲,答案就可來了!」
    棒打頭顱,保證斃命,人生道路亦為之終止,東方龍要是一敲,自己走了多少道路,也
就明白了。
    小癡童心未泯的翻開昨夜被梅冷心所敲之腫瘤,笑嘻嘻道:「像我就走了一半,滿辛苦
的!」
    東方龍雙目突如利刀戳向小癡,久久不言,經過三道題目測試,他不得不相信江湖傳言
不差,小癡確有過人的智能。
    小癡拿起石質文鎮,道:「你要不要試試?答案馬上就出來!」
    東方龍收回目光,道:「不必了,你確有過人之能。」
    小癡更形得意道:「唉呀!混江湖嘛!不聰明些,那還混得下去了早就翹了!就像現在
我回答你問題,你很滿意,我就不必死在你掌下了!」
    東方龍含笑道:「其實不論你能否答得出,我都不會殺你,方才只是想讓你處於絕地,
免得心存僥倖而已。」
    小癡哦了一聲,道:「至少我有那資格學你的功夫吧?」
    「你想學?」
    「那當然!」
    東方龍突然右手一揚,如寒蓮吐蕊,身形飄飛而起,看似陰柔不動,卻已幻出數尊身
形,如孔雀開屏顫掠,充斥滿殿堂,煞是好看。
    小癡驚呼道:「無影蓮花幻步?外加三十六純陽烈神穿雲手?」
    東方龍身形一閃,又已恢復原位,氣定神聞,道:「你看出招式名稱,是否也看出變
化?」
    小癡得意道:「簡單,你先前一出手就先點出一指,這並非純陽烈神手裡面的招式,可
算是虛招,再來你身幻五花、腳踏反宮馬時,所劈出三掌的第二掌是取我『神庭』穴最好時
刻,也就是殺招,以下的全在表演,七實十六虛,五行帶天元行步,掌勢只算短兵路,傷不
了遠敵,只能自保為佳!」
    東方龍道:「就只這些?」
    小癡凝視他,不久道:「難道要我全說出來嗎?」
    東方龍點頭道:「不錯,其中有一殺招……」
    小癡己截口道:「好吧!想留給你面子,你都不要?」他道:「你的殺招就是第一手那
一晃,看似在虛張聲勢,卻殺機重重,若非我不動,你的右手輕而易舉就可戳入對方「天
突」穴,這招乃是純陽神手的第三十五招「一指定乾坤」起首式,只是你中途又變了心意,
改用第三十二式『林葉飄飛落滿地』,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東方龍登時楞了眼,隨即哈哈淡笑兩聲,以掩飾自己失態,道:「白小癡,你的聰明、
資質,宜讓人嫉妒。」
    小癡得意道:「那裡,如果你肯教我武功,我保證不讓你失望!」
    「武功……」
    東方龍臉色已經吃重,負起雙手,走向窗口,海沁依舊騰湧,群星依然閃亮,一切皆如
往昔,只有心靈波濤激昂滔掠,將何以抹平?
    小癡見他沉重表情,亦感到失望,誰願將自己得意的武功平白傳給他人?
    他感到東方龍也有此難為之處,不禁攤攤手,道:「大龍王,不傳就罷了,也不必愁眉
苦臉,有失你龍王的威吧?」
    東方龍突然轉身,冷然道:「我不是不傳你功夫!」
    小癡又呆住了,道:「那你……」
    「我在考慮要如何接受你?」
    「接受我了很簡單啊!讓我跟小跟班住在一塊不就得了?」
    東方龍倏然又有了笑容,道:「你誤會了,我是要你成名立萬,成為武林第一高手,那
能讓你和小跟班一起混?」
    小癡傻楞了眼,快要掉出來:「這該不是天方夜譚吧?」
    他從沒如此失態過。
    東方龍已有了決定,笑的堅決,正色道:「我不但要傳你功夫,還要提拔你成為龍王殿
的副殿主。」
    「什麼?」小癡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東方龍又道:「我要任你為副殿主、副龍王,你可願意?」
    「我……我……」小癡如著了魔,量著自己頭額,又抓過東方龍的手按在頭額上,道:
「摸摸我,看有沒有發燒?」
    東方龍被他滑稽動作,逗出一絲笑意,摸著,還給他敲了一記,笑聲不竭。
    小癡呀的叫痛,終於醒來,道:「是「卡」的一聲,原來是結冰了,這更嚴重!」
    東方龍轉認真,道:「你答不答應?不答應,我……」
    「答應!答應!」小癡立時揪住他的手,急叫道:「當然答應,這可是我白小癡千年來
的心願、造化,誰不想大發威風了這可是我揚眉吐氣的好日子到了!我答應你!大龍王!副
龍王在此!」
    小癡立時拱手,一百個甘心和虔誠,拜了這位東海龍王殿主。
    東方龍目射稜光,含笑道:「別忘了,我還是你師父!」
    「是,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小癡已然下跪,拜得五體投地,千百年的心願,終於了卻了。
    東方龍要他起來,又道:「以後在外頭,你就以副龍王身份出現,在島上或和我獨處
時,就以師徒相稱,千萬要記住,不得失去龍王殿的威風!」
    小癡英雄萬丈道;「這當然,我白小癡何時失過威風了現在身份不同,更不在話下!」
手猛切:「殺!殺得武林人人臣服,才知道我白小癡不是好惹的!」
    東方龍含笑道:「年輕人發發威倒也可以,不過要有分寸,別殺孽過重了。」
    「是!」小癡一本正經拱手回答,倒也有板有眼。
    東方龍了即一樁心願,心情也開朗許多,道:「你過來,讓為師看看你的脈門穴道!」
    小癡依言隨他走到靠左窗兩張太師椅,東方龍已開始替他把脈。方一觸及脈門,就有一
股力量反震,鶩得東方龍眉頭一皺,不由得看了小癡一眼。
    小癡已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沖昏了頭,直把東方龍當成再造父母,對他已是言聽計從,百
依百順,連性命都可交給他。
    他此時只會對東方龍傻笑著。
    東方龍也回他一笑,繼續把脈,臉情則時有變化,可見小癡的脈並不好把。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月已西斜,小癡仍甚有精神在等待結果。
    小癡急追問:「如何?師父?」
    東方龍吃重道:「你服了多少安藥?」
    小癡得意風發,朗朗上口:「多啦!『千年靈芝』、『雪山朱果』、『長白千年銀狐
血」、『六神銀花』、『漠北千爪紅蛛』、『天山冰莒血」、『寒山玉葉何首烏』、『五彩
七角蛇』、『陰陽金眼蠍』、『萬年玉馬人蔘』、『水晶蟾蜍』,太多啦!念也念不完。」
    東方龍想不驚訝都不行,這些藥,樣樣俱有奇效,千載難得一求,他全吞入腹中,尤其
是「水晶蟾蜍」,更是難得。
    他問:「你當真服下水晶蟾蜍?」
    小癡道:「當然,我的血都快變成透明的了!」
    東方龍不解道:「那不凡所取得那只……」
    「那只道行只有幾百年,是被我騙出來的,雖有功效,總比我服下這只來得差些。」
    「原來如此……」東方龍已沉思,不知在想何事。
    小癡追問:「師父,我的身體很棒吧?」
    東方龍被他一喚,已定過神,淡然一笑,道:「你服下靈藥太多,體內已有股力量潛
伏,隨時蟲蟲欲動,若引導得好,將獲益匪淺。」
    小癡登時滿是高興:「我就知道,我的準備工作,做的很好,還沒練功,就有了內力!」
    東方龍道:「你別高興的太早,你身上內勁雖多,但你的經脈卻漸漸消失,也許是你服
了水晶蟾蜍的關係吧?」頓了頓,又道:「當你經脈消失後,那股力道將一洩而崩,如若你
無法控制,將碎爛五臟六腑。」
    小癡愕然,沒想到服下如許之多寶物,還會有副作用?他急問:「有辦法化開嗎?」
    東方龍道:「也許有,那就是你必須在脈經消失前學會引導之法,或而能利用此股力
量。否則為師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你快教我!」
    「教是一定要教,可惜大凡練武之人,所運內力,全是遵循經脈運轉,我的『吸龍神
功』也不例外!」東方龍道:「為師所擔心的是,你的經脈穴道要是消失,你又將如何運
功?」
    小癡頻頻點頭:「這倒是難題……我得想法子解決才行……」
    東方龍忽然輕笑道:「不過你也別太在意,吉人自有天相,為師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
道體內的狀況,將來有個防範,再來就是練了本門內功心法,可能會因你體內漸趨減少的經
脈而起衝突,會有突然消失之慮,若你在運氣時發現不妥,就千萬別和人動手,知道嗎?」
    小癡點頭:「知道啦!不舒服就別交手就對了。」
    東方龍稍沉思,又道:「也許該將你身上血液放出少許,以減少水晶蟾蜍藥力對經脈的
侵蝕,以免於完全消失之慮。」
    「對!就這麼辦!」小癡立時伸出右手:「師父你快下手,我等不及了!」
    東方龍輕輕一笑道:「說你聰明,也有傻勁?那有說放血就放血了這不妥,待為師再查
典籍,必要時去討教名醫,再作決定,免得有所失閃。」
    他已從小癡左肩,被梅冷心所刺之傷口,業已結成疤之血塊,摳下少許,道:「有這些
就足夠鎖研了,別耽擱時間,我現在就教你「吸龍神功」!」
    小癡喜出望外,多年心願終能實現,立時學樣打坐。
    東方龍馬上將內功心法傳授一遍,然後舉指戳穴,以能讓小癡能明白穴道位置及名稱。
    進一步,小癡已開始提氣,第一次,總不知氣從何來,經過東方龍輸入內勁引導,他才
知氣從丹田所發。
    有了引導,他馬上進入狀況,運行十分暢舒,只是另有一股不知躲在何處,又似乎充塞
四肢百骸的勁流,仍不聽使喚的隨意流動。
    東方龍也頗感意外,小癡如此容易就從不知而變成全知,已領悟而利用了。
    他見小癡運行正常,已輕望西天將下沉涼月,已浮現一絲寬慰而滿意笑容,慢慢走下山
坡。
    殿堂內只留下小癡在運功。第一次,他總是欣喜的一次又一次好玩的行轉內力。
    說也奇怪,他每行轉一次,內力就加強少許,速度也快了許多。
    若非他仍漆黑著,將可發現他的肌膚已漸漸轉為透明。
    月已西沉,涼風已帶寒意。
    當小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晨,快接近中午了。
    東方跟班早就在旁侍候多時。
    他準備了早膳,以及洗臉水,突見小癡醒來,他已噓了一口氣,疲憊一笑:「你終於醒
了,我足足等了一個早上。」
    小癡見著他,突然呀的大叫,倒把他嚇一跳,小癡迫不及待想找人宣揚:「小跟班,我
學會運氣了!你看!」
    他一掌打向桌面文鎮,本只是想震碎它,豈知掌力一出,整張大理石五尺見方寬的方
桌,登時轟然全毀了。
    這一響,又嚇呆兩人,還好早膳是放在靠牆的小茶几上,否則就沒得吃了。
    小癡連忙乾笑道:「純意外,小跟班你千萬別張揚!」
    他在收拾碎片,一副狼狽樣。
    東方跟班嚇得面無血色,這可是龍王心愛的東西,他何來膽子見著此事?
    小癡又道:「別擔心,你說那裡有這種桌子,我偷偷換過來就是!」
    「……少爺那裡還有一張……」
    「這不就得了?」小癡道:「大不了去扛過來就是!何況我現在身份不同了!」
    東方跟班也看出龍王對小癡特別優待,只第一次見面就帶他來「觀海殿」,只是他不敢
想小癡會變成副殿主而已。
    他道:「下次要練功,你可要小心了!」
    小癡乾笑道:「純屬意外嘛,下次一定改進!」
    東方跟班也蹲下去撿碎塊,道:「你還是先洗臉,然後吃了早膳,老爺等著你去見他。」
    「哦……」小癡現在對東方龍可說唯命是從,馬上放下工作,胡亂洗臉,囫圇吞了八寶
粥。哈口氣,道:「成了,龍王在那裡,快帶我去!」
    「別急!」東方跟班笑道:「龍王還交代我要帶你去清洗一番,穿件漂亮的衣服,再去
見他!」
    小癡想想也對,自己現在可是副殿主身份,總得打扮像樣才對。
    當下他已和小跟班兩人用臉盆裝著碎桌片,扛下山去,丟於偏僻處。
    隨後小跟班領他至一設備幽雅的浴室,澈底清洗一番。
    清洗後的小癡,換上一套白底藍邊緞衫,頭髮也梳理整齊,好似脫胎換骨似的,精神抖
擻,英氣逼人,自有靈性,儼然一副公子哥兒行頭。
    照著銅鏡,他對自己亦感意外,頻頻自得叫著:「還不賴嘛!」
    他已信心十足,隨著小跟班去見東方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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