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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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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毛盾天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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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25:46 |只看該作者
  老柴房幾分幸災樂禍:「你行,請傳我香腸鞭法如何?要不要帶鋼盔?」
  毛盾又痛又癟:「都是你,叫我練什麼鞭,遲早我會變成呆子。」
  「呆子只配練香腸鞭法。」老柴房自得一笑:「我教的卻是連環鞭法。」
  毛盾不敢再吭聲,撿起長鞭,繃著臉說:「教吧,別讓我損失太嚴重,否則我寧可抓條
蛇在手中練。」
  「用心些,自然會減少損失。」老柴房笑眼再瞄,才說道:「分解結合貴在熟能生巧,
性急不得,至於鞭招,我先從簡單的解說。」
  他把長鞭接回手中,邊拆開重新組合,邊說道:「九九連環鞭法共分九式——第一式
『龍抬頭』在於巧勁,目的置於鞭尾,務必練到尾如龍頭,靈活異常,欲擊欲攻,必定命中
目標,不偏不差,而且輾轉於四面八方,無所不至,無所不達,即無死角可言。」
  他突然耍起長鞭,直如飛龍噬物,忽東忽西,看似欲劈中石鐘乳,卻又在沾之際,無比
巧妙地抽收回來,騰耍之中,猝然衝向毛盾門面。
  他大是驚駭方想躲閃,那鞭尖已單直釘在其鼻頭,剛好碰到肌膚,推進薄紙般距離,毛
盾鼻頭將見血。毛盾嚇呆了,如此巧勁,實屬天下一絕。
  「現在你明白了吧,其實欲達到這程度並不難,只要你持之以恆,必定青出於藍。」老
柴房撤去此招,又道:「第二式乃『龍擺尾』,它妙處在於一個『粘』勁,見有機可乘,即
施展致命一擊,如此退可自保,進可攻敵,奧妙無窮,你來試試。」
  「我?」毛盾有些毛心。
  「放心,我不會傷你。」
  有此話,毛盾才敢當試驗品,他由不知從何下手,但在長鞭追逼而來時,不用下令,他
急忙逃開。
  但不管他逃向何處,那長鞭直如附骨之蛆就是究追不佘,至逼得他手忙腳亂,無處可
躲。
  猝又見長鞭化成巨龍旋滾,裹得毛盾密不透風,那巨龍愈滾愈急,愈縮愈緊,毛盾直覺
空氣欲被抽光,全身落在寒氣之中,但巨龍仍沖縮過來,逼得毛盾驚慌尖叫,就快受傷害之
際,長鞭止住了,一切幻象消失,他已被長鞭圈在中央。
  「行了行了,我相信它威力無窮,請別再拿我試招……」趕忙跳躲開去。
  老柴房不忍再整他,淡然一笑,又開始示範第三式:「此式叫『天龍入海』,其熱在
『沖』在『湧』,適合於群眾作戰。……
  第四式為『蟠龍絞天』,其熱在『搗』,在『摧』,用於群眾作戰亦可,用於會敵人暗
器更過癮,再加上第五式「龍搗天地」,三招合起來能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他把三式合著練,直如猛龍搗海,勁風嘯得週身呼呼亂嘯,早失去老柴房身形。毛盾明
白,此時就算亂箭齊發也未必能傷得了在老傢伙,除了佩服,他已不知如何來形容。
  耍完此三招,老柴房目露神光:「前五招全以鞭為主,後四招則配合了金環,招式更為
變幻莫測,非三兩月才可練成,你仔細看看。」
  第六招式名為『蟠龍游日月』虛虛實實,難分難解。
  猝然間,他已將尾三節震斷,凌空指勁點去,那鞭節已凹縮成環,他再抽鞭搗去,直如
耍特技般,只見得金環不斷現形亂飛,而那長鞭又似完好如初不斷騰掠翻絞,總是追著金環
不放,如此,追向天,追向地,像天宵暴放圈形火花旋著長形火花四處奔狂,讓人眩腦奪
目,歎為觀止。
  毛盾傻了眼,如此功夫要如何練得?
  老柴房猝然收招,一切幻象已失,手中那條鞭還是完好如初,他走向毛盾,輕輕一笑:
「表演到此為止,後面三式等你學了基礎後再演練給你瞧瞧,免得你信心大失。」
  他頗為懂得得毛盾心裡,毛盾也將就地接受,從他手中接過長鞭,慢慢地開始練此絕
學。
  從此,毛盾日夜不斷浸淫在武學之中,白天練鞭、環,夜晚,則進入水晶球修行內功。
  他餓了,即喝乳泉填肚,受了傷即在水晶球中療養,老柴房除了偶爾出去走走,順便帶
回豐富大餐之外,他總是隨身隨時伴在毛盾身邊以指異。
  時日匆匆,不知不覺三載已過。
  毛盾已十六歲,長高許多不說,竟然也長起淡青鬍子,瞧來已人模人樣。
  由於他的長高,更適合耍長鞭,三年下來,他已把九九連環鞭法完全學會,雖然還不至
於到達老柴房那種竟界,卻也有八分火候。
  至於那日月神功,由於博大精深,他雖吐納自如,甚且已彩龍煙吸上身,然而短短三
年,能修得五成功力,已是大大在老柴房意料之外。
  照老柴房估計,十年修為並非戲言,那是他從十五年才神功而加以減少三分之一之數
目,如此一來,分半也要五年,而毛盾卻只三年即修五成,他當然要意外了。
  今日,老柴房特別將毛盾引出洞外。憑著五成功力,以長鞭之助,毛盾早已不必借助師
父能倒攀萬丈冰崖而登上崖面。
  仍是飄著瑞雪,毛盾卻恍若再世為人,不斷舒活筋骨,呼吸清冷新鮮的空氣。
  老柴房拍拍這位就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徒弟,然後含笑說道:「三年了,覺得如何?」
  「好快,好像昨天剛到這裡似的。」
  「不錯,好快……你長得快,我老得也快。」
  話雖感傷,老柴房卻一副自嘲模樣。
  「你還是一樣,不老嘛!」毛盾雖如此說,他卻發現師父兩鬢斑白不少,心頭不禁幻起
悵惘。
  老柴房輕輕發笑,他不願這種氣氛籠罩兩人,說道:「看著你,想老都老不下去,師父
的皺紋是笑出來的,看,好幾條,足可夾蚊子,不過沒人會在乎;帶你出來即是另有目的,
武功練得如何?」
  「您不也全瞧見了?」
  「選一招比試如何?」
  「那,我選第七式『萬龍點晴』如何?」毛盾道:「雪花那麼多,點它幾朵下來。」
  「好。」
  老柴房剛回答,毛盾已刷的一聲把纏在身上的長鞭抖開,不知怎麼一轉,那長鞭斷成七
節,彈向高空,他喝凌空掠起,似若大鵬鳥罩向斷枝,右手一探,幾節東西在手,頓時化成
金環,他再一抖,金環飛撥般飛出去。
  就在此同時,毛盾整個人若輕燕,更似蛟龍,在那不可能的角度中盤掠穿梭於天空七金
環之間。只見他右手一抖,手中三節短鞭竟然暴長許多,更帶一絲七彩真氣幻化成形以彌補
金鞭之不足。
  在甩袖攀掠之際,又如萬條蛟龍疾衝飛環,那速度要戳破宇宙蒼穹般發出嘶嘶怒吼,一
沖一擠之間,飛環竟而被擠暴噴裂,倒射空中,發出啾啾的聲音。
  更神奇的是那七彩真氣卻若無限長線噴追過去,像八爪魚般把飛環扣回來,又如雨傘開
旋般絞動,絞得週遭雪花旋流成河。
  毛盾冷喝,那九節鞭便全然脫開成利箭各自朝他預定雪花打去,照他估計,該會完全命
中,卻因雪花過輕過細,打中亦無明顯跡象。
  「試試這個!」
  老柴房猝然找來九片石塊,分別打向九個不同角度,其速度甚快,不超過兩秒即會飛逝
無蹤。
  那毛盾更不落後,身形掠衝數把利箭,雙手再打出吸勁,猛將分落四面儲備方的利箭全
盤吸過來,還來不及接向手中,照看石塊即將竄失。
  他猝而猛喝,凌空發掌打向利箭,掌勁過處,只見得利箭有若再從重弦射出,更速暴射
數十丈,無法想像地準確朝四面八方的石塊撞去,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出叭然脆響,九塊石頭
完全被九道利箭擊碎,散射各處。
  毛盾還不止,身如游龍盤掠一圈,將所有利箭收回,並扣成鞭,方自英雄式地盤落師父
面前。
  老柴房不禁擊掌叫好:「不錯不錯,懂得隨機應變,那才是上乘武學。」
  照招式,並無反掌擊拍利箭以追擊目標,那是毛盾情急之中的應會,實屬難能可貴。
  毛盾亦被哄得眉開眼笑:「日月神教的功夫豈會差到哪裡去?
  我出師了吧?」
  「出師了!」老柴房頻頻點頭:「足以對抗一流高手而立於不敗之地。」
  「才一流高手?」毛盾頗為洩氣:「我以為足可打遍天下無敵手呢。」
  老柴房安慰道:「假以時日自可應會、須知薑是老的辣,尤其一些魔頭級人物,他們不
但武功高,而且經驗老道又心狠手辣,一動上手必定殺招連連,想對付談何容易,不過在年
輕一輩,你倒是獨一無二。」
  『比起武向王呢?」
  「大概可撐個百招不敗。」
  「這麼少?」毛盾輕歎:「我何時可以出關,重現武林?」
  「現在就可以。」
  「現在?」毛盾甚為惶恐:「我現在根本打不贏人家,怎好重現江湖?」
  老柴房淡然一笑,招著手:「過來,我們好好聊聊。」等毛盾走近,兩人坐在軟柔的雪
堆上,老柴房才繼續說道:「其實你很用功,又聰明絕頂,為師預計你五年才能練得五成內
力以及學會所有連環鞭法;你卻在三年達到目的,這十分不簡單。當然,你再練下去會更精
進,然而那卻進步得相當困難,不是說你突然變笨,或說武功突然變難,問題恰好相反,是
所有招式都被你練光了,若你再練,還是那兒招,雖然純熟度可以更進一層,但你最大的毛
病在於內力不足。
  「那使你任何招式都大打折扣,像方纔我丟石頭,你若內力更高強,在短短兩秒之內必
可將利箭帛回倒打石塊,你卻慢了一些,因而需要用另一種方式。雖然兩者都達成目標,但
如果你在全力一擊,手中已無兵器可用,敵人又還有另一波攻勢,戰況就不一樣了。」
  毛盾受教地點頭,那時他若能更快速反擊,自能減少後顧之憂,他喃喃說道:「原來問
題還是出在內力修為……」
  老柴房繼續說道:「如果你能突然加強二十年功力,那足可跟武向王抗衡,但你卻沒
有。雖然水晶球裡頭的七彩龍煙有助於內力滋長,但據我經驗,它並非那種無限制快速增
長,就如某種靈藥,它有二十年功力妙處,你服一顆可得二十年功力,但再服第二顆可能增
進十年功力,而後則漸漸減少。那七彩龍煙最有效是讓你增強了三十年內力,然後它會隨著
你吸收之多寡而慢慢降低效用,它必須隨著年齡增長而給騍適當的滋潤,這才是無上良藥的
藥性。所以你經過了第一階段,再想從中吸收加倍之功力,那得花費更多時間才行。我想你
不是願意等待之人。」
  毛盾無奈攤攤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老柴房關愛地拍拍他肩頭:「這也是我今天帶你出來的原因,師父看過你的成果,大約
可應會一些武林人,只要你不太狂妄的話;你可以從江湖歷練中更純熟自己的技巧,以期達
到如意隨形、學以致用的地步;至丁內力方面,你除了找機會修練之外,也四處碰碰看,若
有奇遇,再得什麼靈丹妙藥,那為師自是高興萬分,知道嗎?你看起來就是那種誤打誤中,
甚有福分之人。」
  毛盾不禁得意起來:「很多人都這麼說。」
  其實,他是第一次從某人口中聽來的。
  老柴房亦分享著他的喜悅,淡笑道:「這麼說,你是願意出江湖了?」
  毛盾窘因一笑:「老實說,我也甚懷念過去種種,既然師父如此說,我只好恭敬不如從
命了。」
  「自然而然,某些人也必定非常懷念你。」老柴房欣笑不已。
  「不知武向王還認不認得我?」毛盾心想若不認得,再混到他家,豈不有趣得很。
  老柴房瞇著眼道:「沒人認得啦,男大十八變,你又留了胡於,簡直完全變個人。」
  「我,還很帥吧?」毛盾擺出架勢。
  「不差不差,一表人才,就是賊眼亂轉,小心桃花劫。」
  「放心啦!自從桃紅那一劫,我對女人已經特別小心防備以免再次失身。」
  想及往事,毛盾仍臉熱得很。
  老柴房淺笑不已,他道:「你這次出去,多少為日月神教做做調查,如若真的發現多情
婆婆為非作歹,可要替本教除害。另外,本教那些教徒聯絡暗號想必你已謹記在心,有機會
你還是要聯絡,就像厭鐵,他若不方便,我們可以幫助他,已免本教又斷了一位香火。」
  「知道啦,我會很認真找。」
  「別認真過火了!」老柴房道:「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現日月神功,尤其左右掌心的
日月標誌。」
  「我省得。」
  「如果有人發現,你寧可滅口。」老柴房十分鄭重:「像桃紅和白無常一樣。你不出手
便罷,一發現有人危害全教,必定要狠下辣手。
  毛盾愣住了,他一直認為師父相當仁慈。
  老柴房從他眼神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一歎:「有時候江湖是殘酷的,你不殺他,他會
反過來殺你,當你想及像厭鐵那種不懂武功之人被莫名殺害時,你的心會絞成一團,我們實
在有保護他們的必要,尤其你又是教主……當然……這並不容易做到。對你這位尚未殺過人
的小孩來說更不容易,我講個較有道理的解說,如果那人是對本教有圖謀而來,你會豪不猶
豫地殺了他吧?」
  「嗯。」毛盾點頭。
  「若他們危害本教,又是惡徒,像白無常之類,你照樣會殺了他吧。」
  「沒錯。」
  「若是好人呢?」
  「我下不了手。」
  老柴房點頭:「不錯,若好人,你我都下不了手,但你也該明白,若好人,他就不會危
害任何人,當然也包括本教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毛盾心中一顆重鉛已卸了下來。
  「當然也有好人不小心撞見的情況,那時你就要研判他知道多少,能不能以其它方式掩
飾,或者要求他保密,這些都是你自己要處理。」老柴房輕歎:「這都是下下策,唯一不惹
這麻煩的即是保密,只要你不洩露痕跡,便任何狀況都役有。」
  毛盾認真點頭:「我會特別小心。」
  「如此師父自是放心不少。」老柴房再次拍拍毛盾肩頭,然後瞧著天際,一股離愁已現
心頭。
  「今日一別,你要好自為之。」
  「師父要去哪?我們會再碰面?」
  「可能會吧,為師準備到老友處走走,也好知道他們最近狀況。」
  「你替我問候厭鐵前輩一聲。」
  「難得你如此念情。」老柴房欣笑不已,大有為自己找到這麼一位徒弟而高興。
  「除了江湖瑣事之外,別忘了多學些有益修為的功夫,別讓人說日月神教主是個俗
人。」
  「會啦,慢慢來嘛。」毛盾笑不合口:「這叫享受人生吧?
  我一定做的不差。」
  老柴房也投以期盼的笑容。
  隨後,兩人再聊些瑣事,以及日後一些計劃,跟看天色漸暗,兩人知道該分手了。
  於是相依掠回日月神洞中收拾簡單行李,然後朝水晶球方向拜三下,方自告別這三年依
戀的住處。
  臨行,老柴房還搬來冰塊將桌大洞口封住,如此若非曾住過之人,根本無法找出冰崖裡
另有這麼一個洞天。
  一切弄妥後,師徒倆這才掠身上崖,再行出冰山區,兩人依依分手,各奔前程。回望雪
山,瑞雪依然飄著,卻人事全非。
  半月後。
  毛盾回到了太原城。
  他本想前往武當山找那三清惡道算那筆毀山滅派之帳。之後轉了一圈,那三清聽說不在
山中,准又是去幹壞事,毛盾只好先行放他狗命。
  另外,他也想及興幫大計,應該要把師兄毛頭接回,一起幹。
  那樣才能顯出茅山派之氣勢,甚至他還準備招兵買馬,跟武當來個大對抗,就算算差了
些,卻也形成對抗局面,茅山派將可以從二流幫派進入一流局面——只要不太差的話,如此
他這個掌門自然也就風光多了。
  基於種種原因,他只好暫時先放三清一馬,日後再進行總算,於是他把目標放回金武
堂,於是就來了。
  他想瞧瞧離開三年的金武堂是否變了樣?
  房子倒是沒變,只是人變了,從門口到裡頭進進出出者,全都有那種不認識而陌生的感
覺,像每個人皆突然變大,變老似的。
  他摸模自己的淡青小鬍子,在幾天照了又照的結果,他仍決定留下它,這鬍鬚嫩而黑,
看起來仍有年齡上的嫩趣,但以他刻意偽裝之下,倒成了最佳護身符,他還特地綁了個發
譬,頭掛雲巾,身穿儒服。
  如此一來,就算稱不上翩翩佳公於,也有七分書卷味,可惜他那對靈活如賊的眼珠總讓
人瞧來不甚搭調,有股遊戲風塵之意味,大約是江湖之意。
  他不在乎,他只想以武功混入金武堂,免得又被收成傭丁,辦啥事都麻煩。
  「想當差?」中年衛後人頭領已問清毛盾來意,他上下打量毛盾,似乎對他不怎麼讓人
討厭的臉容見有好感,道:「你會武功?」
  「練過。」
  「搬得動銅獅?」
  雖然毛盾雙臂看來甚有力量,但衛兵頭領還是對他那頗帶書生味的模樣有所衡量,他瞄
向左邊千斤重的銅獅,它除了鎮威,倒成了現成的測驗器材。
  「我試試……」
  毛盾當然舉得起,但他可不願表現出太過於囂張而讓幾人反感。他雙手撼向銅獅,故意
逼得臉紅脖子粗,才勉強搬抬石獅前腿。
  他知道這銅獅乃實心,想全部扛起,那可得讓一般漢子練上數十年,他自認衛兵武功水
准還不到那兒,故而只抬起前腿,扎四五次,咚的一聲,還是掉了銅獅,他額頭已冒出汗
珠,乾笑著等答案。
  衛兵頭領滿意地點頭:「不錯,年紀輕輕已有功夫,可見下過苦功,你是何方人士?」
  話中已肯定要錄用,毛盾感激的拱手為禮,隨便扯個天山派門下,慕名而來。心想就算
查也得三數個月。
  然而衛兵頭領並不在乎他是何方神聖,因為應徵守衛及勞力差不多,只要交代得過去,
大部分都無大難處。
  他遂含笑道:「本來本門是不對外招收門徒的,但你看來挺認真,我叫張通,第五班領
班,本班正好有個缺,楊三回去探父母去了,少說也要兩個月才會回來,你先接他職務,兩
月後再替你安排。
  「多謝領班提拔。」毛盾拜禮,連同四名守衛一起謝過。
  登時引來眾人熱切回禮。張通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他很快介紹四名伙拌,
然後引著毛盾進入裡頭。
  一切景色依舊,毛盾忽而有了回家的感覺。
  「我們是屬於東派,就是大少爺這派,所以你不必理西派的人,也不要冒犯他們。」張
通解說一些必須注意事項:「你的任務就是當守衛,其他沒你的事,先別多問,久了自然會
明白。」
  「至少讓我知道東西派的差別吧?」
  張通稍考慮,還是說了:「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二娘和小爺實在不受歡迎,他們自己找
人守西邊金風閣,所以才有此區別,你不去那裡就沒事。」
  毛盾已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心想那武子威不知變成何等模樣,哪天得瞧瞧。其實,他
還是對武子威是否干了壞事特別有興趣。
  毛盾當然表現出一副對張通忠心耿耿的模樣,使得張通更見好感。
  「晚上請你喝酒,算是替你引見弟兄,二天後再準時上班。」
  「這……怎麼好意思……」
  「別客氣,都是一家人了。」
  「那屬下只好從命了。」
  毛盾爽朗的回答引來張通快慰,大聲叫好,還伸手過來猛拍毛盾肩頭:「我沒結婚,否
則兒子也有你這麼大了吧?」
  言下之意大有把毛盾當兒子看待。
  毛盾只有乾笑了。看張通只不過四十出頭,額頭皺紋都還沒深,已那麼急著找兒子,似
乎跟沒娶妻子之心情有關吧。
  但他又想過來,那些老百姓四十來歲當上爺爺的也時有所聞,那表示他們大約二十加冠
之年即娶妻子,雖然身在江湖中人通常晚婚,但有個小孩,只要沒像他這麼大,也算是正常
事。
  他偷瞄張通幾眼,心頭終於肯定他是應該結婚了。
  張通帶他進入宿舍,換上守衛衣服,才發現毛盾原來是用鞭的,他倒未看出此鞭之不
俗,只說金武堂守衛一向佩刀或長槍,長鞭可能派不上用場。
  但他表示拿刀拿槍只是裝個樣。金武堂誰敢冒犯,若真的有人冒犯,豈是他們手中刀槍
可敵,故而他很替毛盾說放心。
  毛盾也埋然接受,表示選長鞭是因為天山林區多,用鞭可以吊來吊去,添加許多方便,
現在不能用,收在內腰當功夫帶也不錯,張通同意他的看法。
  隨後,張通要毛盾附近走走,他得回到大門。
  毛盾正想如此,也就欣然答應。他第一個想到玉竹軒那鳥籠不知是否仍在,還有那啞巴
二小姐。
  他逛了一圈,發現自己在大少爺住的東光樓附近。想走到玉竹軒還得有段距離,甚而要
過關斬將,他只好放棄,掠向屋頂遠遠瞧去,那鳥籠似乎仍在,只是太遠,看起來像小粉盒
還變成綠色不知荒廢了沒有。
  他一直想奇跡般瞧及二小姐。可惜奇跡吝於出現。
  平靜的一個大白天,毛盾覺得無聊。
  晚上就熱鬧了。
  張通當真為了要迎接毛盾而把手下幾名兄弟全調班過來,在宿舍前庭露天石桌上擺了幾
道大菜,以及幾罈酒,不算陳年也是上品燒刀子。
  就此,七八人吃了起來。
  剛開始,毛盾還是矜持的書生形象,但喝了幾杯,聊了幾句便大為起興,那種愛表現已
故態復萌,映的不亦樂乎。
  「不是我蓋的,天山的老虎只要一聽到我的吼聲,屁都不敢放一個!」毛盾自誇地說。
  兄弟們立即加以反譏,話題可多了:「胡扯,天山有老虎?
  那裡不冷?」
  「到處也有老虎,冷地方叫虎,睡在雪地三天三夜都沒事。」
  「我看是你家那隻母老虎吧。」
  「我又投娶老婆。」
  「入贅啊!」
  「沒那回事,有母老虎,照樣吞了她。」
  「有種!」另一名兄弟又道:「不談母老虎;你聽過虎屁?」
  「豈只聽過,還聞過呢!」
  「什麼味道?」
  「跟狗屁差不多。」
  「你簡宜在放狗屁!」
  「答對了。」
  這話有套耍那名兄弟,頓時引來一場哄堂大笑,毛盾當然也笑的更開心。正想繼續
「屁」下去之際,牆頭忽然有聲音傳來。
  「誰在放狗屁?還屁的那麼大聲?」
  隨著聲音,一顆不修邊幅的年輕腦袋己現。
  「少堂主?」
  張通驚急一聲,把眾人酒興給震住。
  毛盾也瞧及這位三年前曾經遠遠見過的大公子,他似乎沒變,還是一身滾了白毛邊的短
襖,腮邊半長不短,卻更顯得粗獷。
  「喝酒啊?酒興不淺嘛!」武向天喉頭似乎也癢起來,很快掠牆而過。
  「我們只是聚聚……」張通吶吶地說。
  「沒關係,我一時嘴饞,喝幾口可以吧?」尚未等到回答,當然也不必等到那時刻,武
向天很快欺向石桌,拿起酒杯:「敬稱們一杯。」
  當手下的哪敢不從,一哄地抓杯共敬,氣氛隨之熱鬧起來。
  「少堂主要喝酒,小的這就去通知廚……」張通必須如此,這是禮數。
  那武向天倒沒架子,立即搖手:「免了吧,飲酒,起興最重要,現在興正濃,來,再殺
他幾杯!」
  眾人又陪他喝幾杯,他覺得酒杯太小,不過癮,立即抓來灑壇灌了起來,然後哈出酒
氣。
  「這酒不賴嘛,張通你怎捨得拿出來?」
  「因為……屬下收了一個新夥計……」張通瞧向毛盾:「快拜見少堂主。」
  毛盾依言拱手,態度從容。
  武向天忽而被毛盾那股怪異或而說是不同於一般人之氣質所吸引,至少毛盾並無小人見
大官之惶恐神情。
  「你很鎮定?」
  毛盾頓覺出了毛病,但此時若再裝出懼怕模樣已稍嫌太晚。
  他只好困笑起:「領班要我別怕,他說您人很好……」
  「好會拍馬屁!」武向天吃吃笑,這話似指毛盾很會拍馬屁,但何嘗不是套他的話自嘲
自己也精通馬屁功夫。
  毛盾困笑著:「小的新來,很多規矩不清楚,還請少堂主教。」
  「好,明天跟我去打獵!」
  聞及少堂主又要打獵,張通等人不禁喜上眉梢,他去過一次,跟渡假差不多,准玩個痛
快。張通急急撞了手肘:「還不快謝過少堂主。」
  毛盾拱手言謝了,他卻自嘲說道:「該不會把我當成獵物吧?」
  「如果你想試的話。」武向天頗有奉陪之意。
  張通急言:「少堂主最喜歡打獵,你這小不點,他才懶得跟你玩。」
  「那我跟去又有何用?」毛盾問。
  「看看世面,開開眼界啊。」張通回答。
  武向天道:「你也可以獵野獸,回來加菜。」
  毛盾也起了興趣:「好啊,我也想回請領班、各位大吃一頓。
  「爽快,我敬你,還有諸位!」武向天很快灌完那罈酒,爽朗說道:「夾了我一人,你
們喝起來必定發怪,我只好先退回去,明天的事就由你包辦,離開這裡再談,大家心情都開
朗!」
  張通受寵恩般拱手連連答禮,直道沒問題,一切準備妥當善後。武向天再次爽朗一笑,
目光落瞥毛盾,隨後才掠向離去。
  他一走,張通立即拍打毛盾肩頭,笑臉大開:「你走運了,少堂主是有名的大俠客,也
就是那種不拘小節的豪傑,大家都喜歡他,他也喜歡大家。但第一次就挑你去找獵,準是對
你有特別好感,只要他選你在身邊當護衛,從此你等於天天放假哩。」
  毛盾倒對這些沒多大興趣,畢竟他跟金玉堂存有嫌隙,不過武向天這人倒也不壞,看起
來就是那種毫無心機是隨時能剖腹相見之人,再則順應情勢,他當然也裝出受寵若驚的模
樣:「打獵真的像放假?」
  「至少不必拘於堂中禮教,自由太多了,你去過一次就明白。」張通頻頻拍他肩頭,笑
聲不斷:「今晚就到此為止,明兒有大事要辦,先休息吧。」
  一聲呼喝,七八人頓時發出催殺能力,把酒菜全部干光,然後在頻頻邀宴下次獵物抬回
時再次聚首大吃一頓,他們很快散去。
  毛盾也回房休息,臨睡,張通還特別通知清晨即要出發,早睡早養神,毛盾笑意回應,
張通始高興離去。
  一切都甚順利,毛盾已無後顧之憂,心思先陪武向天玩玩也好,終於放下心情甜甜入
睡。
  第二天清晨。
  天方亮,張通已來喚人。他也穿了帥氣的豹皮裝,還帶弓箭,毛盾這才知道他也有份,
如此更好,免得一對一,到時想開溜都不易。
  毛盾很快盥洗完畢,張通也替他準備一副較小弓箭,要他背負背面,然後問道:「你會
騎馬?」
  「騎過兩次……」
  「騎過就行了,我替你選了較乖的馬匹,不會有啥狀況,走吧。」
  張通很快引領毛盾直奔大門,那兒已有五匹健馬一列排開,居中的武向天早含笑等著
人,他也是弓箭負肩,但那副至少比毛盾背上貨色大一倍,毛盾自覺像小孩玩的把戲。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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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27:26 |只看該作者
 武向天含笑揮手,他和左邊兩名健壯巾身護衛率先領馬而去,馬蹄脆響,大有出征沙場
之氣勢。
  毛盾不禁豪氣大發,也爬向馬匹,難備殺一番,然而他策馬疾衝,一時技術太差,竟然
被甩落地面,跌個四腳朝天。
  張通急急追來:「你要不要緊?」
  「沒關係……」毛盾裝笑臉,心頭卻暗自叫苦自己說是騎過兩次,但事實上連一次也沒
碰過,他本以為騎馬相當簡單,誰想道竟然還有那麼點門道。
  他很快又爬上馬鞍,不過,他學乖了,雙手緊緊扣住韁繩,把軟鞭當繩子勾綁鞍部扶
手,如此就算他願意掉下來也沒那事。
  馬匹果然再次奔起,他也足以表現雄姿,只是全身像坐在敲動的大鼓上,咚咚跳跳震
震;操得他屁股生疼,十分難挨,卻得強忍。
  如此持續了一個時辰,他早已滿身大汗,哪還有渡假逍遙之感覺。
  張通見他如此緊張模樣,頻頻安慰:「打獵是出來遊山玩水的,不必如此緊張。」
  他哪知毛盾流什麼汗?
  毛盾卻又不便說出,直裝笑臉:「我想操的更熟練,更是少堂主邀我賽馬,總不能輸太
多吧。」
  「那倒地了……」張通也不再多言,轉瞧路上,早不見弄向天蹤影,說道:「也許落後
太多,我趕去瞧瞧,目標是北方雲中山,中途我會等你。」
  「知道啦。」毛盾回答:「我一定準時趕到。」
  「希望如此。」
  張通淺淺一笑,隨即策馬疾奔,飛也似的衝出好遠。
  毛盾這才偷偷噓口氣,把速度放慢,免得受此顛簸之苦。然而只稍作休息,他還是得趕
路。
  奔波之苦使他開始研究路上偶有奔馳而過之騎士,瞧他們一跳跳地奔騎,好不悠哉,毛
盾也揣摩那種規律之技術。
  忽而一陣旋風左側掠過,一匹健如天馬的紅雲乘載白衣女子凜凜威飛躥向前頭。
  毛盾看呆了,那匹馬似乎比一般馬匹還高壯三分之一,騎在上面就如君臨天下般威風,
尤其它跑起來似乎見不著顛簸的情景,這當然是一心想學會操馬的毛盾的心願。
  他很似幻想騎在馬背的是自己而非那女子。
  正沉醉中,那馬匹突然調頭反衝過來。毛盾怔住了。那女子兩眼晶亮,似乎盯著自己,
更似乎把自己列為某種目標。
  毛盾還來不及做更多的反應,那女子已策馬掠奔前頭不及三尺,毛盾這馬似膽小,一時
驚慌唏聿聿人立而起,幸好毛盾有鞭繩纏身,否則必定跌摔地面,儘管如此,他還是嚇出一
身冷汗。
  那女子不知有何魔法,只見她手中短鞭一抽,帶過毛盾那匹馬身韁繩,只一拉扯,馬匹
就不動了,毛盾得以安穩坐在鞍上。
  「要死啦,沒事擋我去路。」毛盾驚魂初定,出言即罵。
  那女子淡然一笑,似在欣賞毛盾發飆的模樣,毛盾這才注意到這女子看來跟自己年齡差
不多,除了一身白衣,臉部也罩上白紗,大約奔馳甚久,多少有了點淡黃塵灰,唯有那兩顆
靈眼仍自雪亮,肌膚白嫩可人,一看即知非一般女子,尤其睫毛長黑黑地捲翹,似乎不同於
一般中原女子。
  這睫毛正適合大風沙之塞外,毛盾一時自作聰明般快感說道:「你是關外蕃女,來中原
做啥?」
  「你才蕃女。」那女子斥叫:「我看你好像受制於人,才過來幫你,沒想到你竟然日出
狂言。」
  「誰受制人?」毛盾瞪眼:「我好端端坐在這裡,豈會受制於人?」
  「你腰上明明纏了繩子!」
  毛盾往腰際一看,可不是嗎?那軟鞭正如草繩般捆豬似的,毛盾斥道:「我這是……」
  忽而發現以繩索固定馬鞍也不是什麼光榮事,他不知如何說下去了。
  那女子見還是看出毛盾心意,呵呵笑起,聲音悅耳卻逗人道:「原來是不懂騎術,把自
己綁在馬鞍上?」
  「誰說的!」毛盾豈可承認,斥道:「我是日夜趕路,怕睡著後摔落馬鞍,才將自己綁
上,你懂什麼。」
  「這麼說,你騎術一流了?可日行千里?」
  「當然。」
  「我不信。」那女子說道:「較量一下如何?」
  毛盾瞄向她那匹高強大馬,冷眼一挑:「隨便說說,誰也明白,你那匹跑的快。」
  「只比騎術。」
  「省省吧,我從不跟女子比!」
  「我偏要!」
  那女子突然抽出一鞭打在毛盾那匹馬背上,它痛嘶一聲拚命衝出,嚇得毛盾緊扣韁繩,
任由馬匹往前狂奔。
  那女子著毛盾糗態,弄笑不已:「這麼差也愛現?」
  她欣賞夠了才策馬追前,那紅馬果然非凡品,三兩下已追上去。那女子弄笑道:「笨
吶,連推浪跟打浪者不會,還敢騎馬?」
  又是一鞭抽得毛盾的馬匹亂跳亂奔,毛盾頻頻叫罵,那女子很快衝過毛盾,扮了一個鬼
臉,然後策馬揚長而去。
  「臭女人,別栽在我手中,否則要你好看!」
  毛盾罵得響,那女子卻笑得更響。不知是有意表現騎術精良,還是想傳毛盾幾招,她已
玩起打浪,推浪及上馬下馬動作,純熟得讓毛盾忘了罵人,直盯那些動作不放,直到紅馬消
失,傳來一道聲音,毛盾才驚醒。
  「只顧怕死綁著自己,永遠也別想騎好馬匹……」
  那女子聲音深深烙在毛盾心頭,他開始猶豫是否要扯開軟鞭?
  終於,他接受了,扯下軟鞭,剛開始,他仍怕,但試了幾次,終於找出馬匹奔馳時起伏
的規律。
  那推浪、打浪的含意原是配合起伏規律而來如此發現,他不禁欣喜若狂,自己武功又
好,現在用在上頭,簡直一竅通,處處通,果然耍得有聲有色,連那馬匹都感到某種默契之
喜悅,奔馳更形快速而穩定。
  「原來騎馬是這麼回事,真是不虛此行。」
  毛盾甚有成就感,隨即策馬狂奔,想追上中看來恰恰的女人,現在就算追上,他不知要
感謝對方,還是教訓一頓,畢竟那女子看起來並不怎麼礙眼。
  還好,沒追上,一切問題都不必解決。
  大約了五十里遠,毛盾才意識到自己還另有任務,這才趕忙找人打探,還好,只岔了二
十里,調個頭再追,該不會差太遠才對。
  直到夜晚,毛盾才趕到雲中山腳下,幾個人早就擺出欣賞姿勢在欣賞毛盾,他乾笑著:
「沒辦法啦,人不行,馬也不行,能趕到地頭就不錯了。」
  張通倒站在他這邊說話:「不錯,第一次能跟上,已難仁可貴,我還以為你走丟了
呢。」
  「丟了一次,問了路過來的。」
  「可見你很小心!」武向天笑道:「別客氣,出來了,大家一夥人,吃點東西,我們馬
上上山獵東西,這裡有種雪狐,日落夜出,狡猾靈活,十分難獵,看你是否有這福氣獵著
它。」
  「少堂主都不行,我們哪還管用?」
  「那可不一定,獵此靈物,要靠運氣,我來此獵了十幾次。
  結果,頗為洩氣,帶你來,是看你長得一臉福相,說不定就此獵到了。」
  「希望如此啦。」毛盾傻知著:「我怎知自己一臉福相?」
  張通立即接口:「少堂主看中你,就是你福星高照,准獵得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毛盾笑了笑:「不過,獵不著雪狐,可別又怪我福氣不夠
喔。」
  武向天輕笑:「當然要怪你,所以你得認真給我獵。」
  「這不是打鴨子上架,准吃烤的?」毛盾有口難言,困笑不已。
  武向天笑的更爽郎,還是張通猛打氣,毛盾才這麼信心大增。
  隨後,毛盾吃了一包滷味晚餐,武向天已分配工作,他帶來的兩名護衛冷月及楊真分別
從南麓上山,張通留下來看馬匹,他則和毛盾一同從北麓上山。
  毛盾覺得不妥,自己跟他仍有嫌隙,要是混熟了,將來向金武堂動手,豈不傷感情。
  兩人很快進入山區。毛盾已將弓箭抓在手中,似臨大敵般準備見獵物即殺。
  武向天仍是一副悠哉,笑道:「你的弓只有三百斤,獵些飛禽還差不多,要射老虎,恐
怕不管用。」
  「我只好打鳥了?」毛盾沒趣地改往樹頂瞧,專找弱小動物。
  武向天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晚間飛鳥不多,又藏匿暗處。
  所以你不必太緊張兮兮的,等有了獵物,我自然會通知你,讓你過過癮。」
  「你怎知有獵物?」
  「經驗,只能體會,不可言喻。」
  毛盾只好信其有。跟著他摸模探探地往森林搜去,直到一處灰黑巖堆區,武向天有了反
應。
  「這裡有獸,你要小心。」
  毛盾不解,往前方瞧去,一片長了青苔的巖區,除了幾株零星匹樹之外,一切寬廣得
很,怎會藏有猛獸?
  武向天開始解釋:「這裡很少有小動物的足跡和糞便,即是有某種猛獸盤據,它們通常
都是雌雄同居,所以有兩隻以上。」
  毛盾有些信了:「是老虎還是獅子?花豹?」
  「不清楚,若是白天,說不定還可以從獸身落毛判斷,現在只有碰運氣了。」
  武向天很快將長弓抓在手中,這弓少說六百斤,足足比毛盾手中弓箭粗大一倍,該可發
出驚天神力。毛盾亦不覺抓向腰際的長鞭,情急時也好有個照應。
  兩人很快撲索進入亂石區。
  武向天甚是注意四處環境,尤其走獸腳印或是糞便。好不容易在一匹巖下發現許多枯骨
以及一些黑屑,武向天很快撿起黑東西放在鼻頭聞聞,眉頭直皺:「像虎又像豹……」
  話未說完,巨岩上頭猝然發出怒吼,一頭猛虎狠厲地撲衝下來,毛盾看傻了眼:「是
虎?」
  「快閃。」
  情況過急,武向天一掌打得毛盾倒滾七八尺,右手弓箭不及射出,眼看猛虎已不及三
尺,他不得不棄弓,手抓長箭,向虎嚥猛刺過去。
  他果然不愧獵獸高手,一箭命中,直沒咽喉,老虎雖被刺,但未斷氣,更因因獸臨死掙
扎,威力更猛,武向天眼看避閃不及,當機立斷,奮命衝撲過去,憑著一口真力將老虎按撲
地面,人虎為之大打交鬥。
  毛盾正想喘口氣之際,豈知猝又一道勁風更快更急地射來,他驚心中一眼見著是花豹,
它蓄勢而發,其勁不比猛虎差,毛盾自然反應,再叫一聲,手中長鞭已揮出。
  那花豹竟然不是衝殺毛盾,而是殺向困斗的武向天,看來兩獸早有相互作戰經驗。
  那武向天又在聽及毛盾尖叫時,以為他又受猛獸襲擊,一掌打得猛虎噴飛出去,正想反
撲救人,那花豹已沖抵門面,毛盾雖以鞭掃中花豹右後腿,卻不想表現自己武功高強,故而
留有餘步讓花豹活動。
  就只一閃念之間,花豹得以衝至武向天身前,武向天一時不及躲閃,也為了解救毛盾而
不肯躲閃,硬碰硬的一掌擊向花豹腦袋,當場將它劈死。
  然而花豹也非等閒物,唰地猛扣利爪,狠狠在武向天左臂劃出幾道血痕,痛得他悶哼起
來。
  毛盾見狀甚急,長鞭一抽,己把花豹甩向遠方。不過此一扣,看來即像花豹被擊斃後,
毛盾才有辦法扣上豹腿的了。
  「少堂主受傷了?」
  「沒關係,皮肉傷。」武向天很快拿出金創藥倒向傷口,似真的那麼靈不痛了,他挺挺
胸口,脖子還見著幾條粗筋,他露出好險般的笑容:「老虎跟花豹混在一起倒是第一次見
到,你的鞭法不錯哩。」
  毛盾乾笑:「從小就練,能派上用場就只有它了。您受了傷,要休息嗎?獵了一虎一
豹,回去也有面子啦。」
  武向天搖頭輕笑:「虎肉酸,豹肉硬,難吃,何況以前也獵了不少,沒什麼好棄面子,
我的傷輕得很,怎可說回頭就回頭,得獵著雪狐才行。」
  他如此說,毛盾也沒轍了,說道:「那雪狐總有個出沒地方吧?」
  「雪狐喜歡於淨,大約在山頂冰雷區較能發現吧。」
  聽及冰雪區,毛盾似有回家之感覺,點頭一笑:「沒問題,剛開始就有收穫,今天似乎
運氣不錯……」忽見武向天受傷,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了。
  武向天還是硬撐下來,聳聳肩:「走吧,雪狐喜歡三更出來覓食,超過時間,又要等明
晚了。」
  毛盾哪敢不從,眼看武向天先行前頭,自己也晃著腦袋跟了過去,臨行還瞧了虎、豹一
眼,生平也沒獵過什麼,現在頗有成就感,就這麼放棄,實在有點可惜,但若帶上山,豈不
把自己累死?
  「這些獵物……」毛盾只好徵得同意。
  「回頭再拿。」
  「但是,可能會被其他野獸吃掉……」
  武向天聞言輕笑:「你忘了一山不容二虎?至少這是它的地盤,在其他動物還沒感覺山
大王已死亡之前,它們豈敢送上門?
  如果你不放心,把它們剝了皮就是。」
  毛盾但覺有道理,遂也乾笑:「還是回頭再來,扛它們上山不好受。」
  武向天輕笑中已先行去了。
  毛盾很快跟上。
  及至半山腰,眼前一片白茫茫,不但樹枝全罩了冰霜,還有一層濃霧罩住去路,幾乎已
達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雲中山果然名不虛傳。」毛盾道。
  「起了霧,想獵雪狐更因難了。」武向天頗不洩氣。
  「你常來吧?」毛盾向:「霧常散吧?我是說你曾碰過散霧之景嗎?」
  「有兩次。」武向天道:「都在月圓時,所以我才選擇這幾天來。」
  毛盾算算日子,正是十四日,也該出個大圓月,看來他己並非突發,而是有所計劃。
  既然有機會散霧,毛盾也不多問,兩人又開始摸往最高處。
  雖然毛盾早習慣冰冷天氣,但為了裝得更像,他還是將衣裳拉得更緊,做出那準備抗寒
的動作。
  「冷嗎?是我忘了告訴你要多帶件外套。」武向天忽而有一動作:「我的給你穿。」
  他很快想脫掉上衣。
  毛盾急道:「不必了,我穿了不少件,還挺的住,若耐不了,我會溜下山,到時只請少
堂主自行狩獵啦。」
  武向天瞧及毛盾說話一片真誠,也不再強逼,淡笑著:「走吧,若太冷,你就躲在山下
替我把風。現在,還是探路子吧。」
  其實一片冰雪,也沒什麼路子可探,武向天憑著不弱的感覺,獵了幾隻長尾狐,野貂
鼠,就是不見雪狐。
  一整夜,也沒見著霧散去,自不可能獵得雪狐;兩人只好放棄,退回半山腰,將獵物烤
來吃,然後稍作休息,直到下午,才再次上山。
  二更天。
  月亮出來了,銀光一透,竟然把霧氣打散,露出一座小晶的山峰,煞是好看。
  毛盾不禁衝動得想練練日月神功,然而考慮到旁邊有人在看而作罷。
  武向天亦是興奮異常,他道:「霧一散,雪狐必定出現,它一身銀白,叫聲跟風嘯鳴鳴
聲差不多。」
  「我明白啦。」毛盾裝出怪叫聲,隨後說道:「這女鬼聲還可以吧?」
  武向天聞聲點頭輕笑:「像了七分,就不知它們是不是女鬼化身?我們可以用這聲音引
它出來。」
  反正也沒事,於是乎嗚嗚叫個不停。
  寒夜中,聽來分外淒涼。
  兩人已潛至一面山崖,毛盾剛要發聲,忽而對面百丈崖區傳出聲音,毛盾一眼即分辨位
置,在山崖下方二十餘丈結冰的樹枝上,有東西在動。
  「找到了,在那裡!」
  毛盾一手指出,武向天登時迎目過來,瞧往該處,銀樣般的亮毛像千百顆聚亮星芒竄
動。他眼睛更亮了,那精巧而又熟練的上弓動作一秒之內完成,猝又在半稍之內發箭射出。
  毛盾感覺出他箭熱之霸勁,不但射得又狠又直,而且一點聲音也沒有,像太陽噴射的光
芒,直穿宇宙太空。
  只一閃眼,利箭已射出百丈。就在快命中目標之際,那雪狐竟然不可思議地射過利箭,
打得樹枝冰雪紛紛下墜。那雪狐突而輕鳴,示威似地飛衝過來,它四肢張開,腹部扁乎,像
面三角玻璃射來,速度之快,更逾方纔那支箭。
  眼看雪狐衝來,武向天想第二次挽弓都不可得,他急得滿臉表筋暴脹,還是沒辦法。
  毛盾則是興奮異常,長鞭一抽,就想打過去,但雪狐還在範圍外,他突而想使出絕招射
出鞭節,但心念一閃,他還是不用看家本領,只用鞭抽。
  儘管如此,那鞭一抽,還是讓雪狐差點著了道,它驚愕的身形拉高三丈,不敢再俯衝下
來。猝而旋掠兩人頂空,復又衝下,毛盾冷笑抽鞭,武向天亦挽妥弓再發箭,眼看就要收
獲。那雪狐竟然倒提衝開,往另一頭山崖回掠。
  毛盾見狀急叫一聲「不好,快閃」,他趕忙往雪堆撲去。
  武向天還不及反應是何狀況,天空一堆黑已掃來,他想躲已是不及,叭然一響,已被打
個正著,他才知道不妙。
  「哇,好臭!」
  毛盾雖躲入雪堆,但背面仍受些微波及,伸手摸去,想看是什麼,結果他證實了,只聞
一遍,立即猛往雪面抹去,頻頻癟罵:「這傢伙太不衛生,也敢用黑肥料攻擊我們。」
  瞧及武向天是正面接招,現在整個人已埋在雪堆裡搓洗,毛盾一張臉已憋得通紅,還是
忍不住笑出聲音。
  「少堂主,嚴不嚴重?」
  這話是白問了,武向天亦是自嘲抽笑:「它媽的,這小狠子一點都不客氣。」
  「其實沾上鼓掌道,也算有進步了,你前幾次不都是空手而回?」
  「我寧可空手而回。」武向天自嘲而笑:「這事說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
  「放心,小的不會亂說。」
  武向天已勉強把雪塊催溶,洗淨自己臉容,但衣衫就沒法容易處理了:「你不說,這些
味道能瞞過誰?要是他們以為我跌入茅坑,豈不更糗了?」
  「那怎麼辦?」毛盾道:「退回去,找條溪,徹底洗淨再回來。
  武向天面露難色:「今夜一走,可能會無功而返。」
  「不走又如何?那賊獸經過這麼一嚇,準是躲的不敢見人。」
  毛盾道:「這樣好了,你把衣服脫下,我拿去處理,你還是留在這裡跟它算帳。」
  武向天實在不願離開,逐點頭,把身上那件軟皮襖脫下,毛盾停止呼吸接過手,很快奔
往山下,去解決這臭問題。
  其實他並無需找到小溪,他只要躲在暗處,利用日月神功將冰雪化溶,然後丟下皮襖,
為了防止污染,他找些帶有香味的松針,丟入中一起攪和,但覺差不多了,才取出,如此一
來,臭味已被松香味消除,他得以回去交差。
  已是四更天。
  武向天雖未被凍著,但他卻頗為洩氣,自雪狐攻擊過就像突然鑽入地洞消失,從此一無
蹤影。
  毛盾亦是憤恨不平,想找它報仇,機會都沒有。
  「難道只有等它出來,我們才有辦法收拾它?」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方法。」武向天歎息不已。
  「太可惡,簡直吃定我們!」毛盾咬牙切齒,很想找它教訓。
  他目光搜向山崖,沉靜中也傳出那雪狐示威的叫聲。
  毛盾忍不住了,他轉向武向天,問道:「你對攝魂術知道多少?」
  武向天對他突如其來之問題倒莫名不解:「問我這些?你會?」
  「會一點……」毛盾本意乃試探他,若他瞭解不深,或對茅山派一無印象,他想嘗試以
攝魂術收拾那可惡的雪狐。
  武向天道:「這是邪術,只聽說武林一引起邪派人物曾用,真正情況倒未見過,你也學
過?」
  毛盾忽而搖頭了:「沒學過,我倒有一樣東西,蠻邪門的,它只要一照妖怪,准讓妖怪
暈了頭。」
  「有這種東西?」武向天想瞧。
  毛盾也不讓他失望,拿出那面黑色陰陽鏡,試探著問道:「聽說它是茅山派的東西,你
對它瞭解多少?」
  「是此鏡,還是對茅山派?」
  「呃……兩者瞭解多少?」
  「對茅山派,倒是沒什麼記憶,只在三年前聽過他們突然消失%……後來本門分舵就接
下茅山地盤……」
  「你認為他們是如何消失?」毛盾兩眼稍激動:「你認為是自己瓦解?」
  「傳言是茅山弟子傳到現在只剩兩名小鬼,他們挨不了寂寞,棄派離山了。」武向天
道:「不過據我真確消息,茅山是被武當弟子三清道士收拾的。」
  「你認為三清做的對?」
  「江湖就是如此,弱肉強食。」武向天輕歎:「雖然茅山派在江湖並非什麼名門正派,
但三清如此做,實在也說不過去。」
  毛盾聽來恨意難消,但他極力忍耐:「本領呢?強佔茅山派是弱肉強食?」
  武向天搖頭:「我從來不管此事,要管也沒得管,其實以本堂實力,何需強佔茅山地
盤,就不知我爹怎麼想,我想一個理由,那即是:我們不佔,別人照樣會占,那裡又正好是
紫金山分舵的位置,如此順理成章的就被本派接收了。」
  「好一個顧理成章。」毛盾暗暗斥罵,若非來硬的,茅山派不會遭此浩劫。他勉強忍住
那口怨氣,不露痕跡地問道:「若有一天茅山派向你們報仇,你們如何應會?」
  「若是我當家,哪用得報仇?茅山派要回地盤,天經地義,我們犯不著做那不光彩的
事。」武向天道:「不過若茅山派向本堂動粗,那他就不太高明了,金武堂能領袖武林,並
非浪得虛名,他們很可能吃力不討好。」
  「咱們走著瞧。」毛盾亦是暗中說話,準備一別苗頭。
  武向天注意他手中的陰陽鏡,說道:「如果這是茅山派之物,那倒是有點邪門,你要拿
它來照妖怪?」
  毛盾道:「試試看,反正被雪狐耍著玩,心情也不好受。」
  不等武向天回答,他已耍著陰陽鏡喝喝四處亂照,可惜一點效果也沒有,倒把武向天給
逗笑了。
  「看來這鏡子也不管用,咱們還是認真找尋吧。」
  「死老道,騙了我。」
  毛盾故意罵了幾句,大約是說那賣他鏡子的老道撤了謊,害他當場出糗。其實他如此
耍,乃是決定不在武向天面前擺出看家本領,免得讓他起了疑心。
  武向天果然相信那陰陽鏡起不了效用,他只好再次動身搜往他處。
  毛盾則跟在後頭,有意無意照著陰陽鏡瞧,手指在上頭劃個不停,其實他是在唸咒語,
並劃著雪狐生辰日期。
  他當然不知雪狐真正生辰,只好用最笨方法,從十年前開始計算,每月每日每時辰給劃
在陰陽鏡上,這雖然費工夫,但毛盾相信雪狐絕對不只一隻,只要一隻合對了,自然有辦法
收拾他們。
  果然,在劃過九年前七月十五日子時,陰陽鏡已現出雪狐的幻影。
  毛盾把它當成是那只攻擊自己的惡狐——反正都長得一樣,那雪狐正靈巧地躲在某洞穴
中,賊眼獵著某人——大概即是武向天和自己了。
  「小賊狐,看你囂張到何時。」
  毛盾冷喝一聲,從口袋抓出一張黃符,稍運功力,符紙著火燃起,他很快施法往陰陽鏡
劃去,待符紙快化成灰燼時,沾了手指鮮血往鏡畫出一道怪符,冷哼一聲「攝」。
  猝然間,似有一道陰氣從老遠某處往鏡面衝,那雪狐幻影清晰了。
  「才兩魂?倒是很短命!」毛盾喃喃念著:「魄倒有九個,這麼狡猾;我就收你三魄,
讓你變成乖寶寶!」
  毛盾又作法,接連再射一兩道靈氣,他拿出一張紅紙,貼在鏡面,手勢一劃一抖,那鏡
中幻影竟然印往紅紙,顯出淡淡的狐形影。而那鏡中影子早消失無蹤。
  毛盾這才得意黠笑:「看你囂張到何時?把你折起來壓在褲襠裡,讓你永世不能翻
身。」
  他方將紅紙折妥,武向天那頭已傳來斥驚叫聲:「雪狐出現了。」
  「那當然,否則我豈非白混了!」
  毛盾得意洋洋地行過去。
  武向天已掠向二十丈崖面那株松樹,一手抄下那只兩個巴掌大的雪狐,隨即飄落地面。
他欣喜叫道:「我終於獵到雪狐了。」
  「不是獵到,是抓到吧。」
  「抓到更難能可貴。」
  「可是它看來有點呆呆的,像兔寶寶,大概還沒睡醒或是醉了。」
  武向天這才發覺異樣。這雖對他狩獵功夫有所貶損,但一閃念也就不在乎了,他道:
「能逮到已是生平願望。」
  「殺了它,沒人會知道你抓個呆東西。」
  武向天一愣,還是搖頭:「其實我只想瞧瞧這怪東西,瞧它那身銀白,狀若雪豹,可愛
之極,哪還下得了手,若給妹妹飼養,可也有趣。」
  想到那個啞巴二小姐,自己也無啥意見,於是乎還是馬屁猛拍:「其實能逮到雪狐已是
天下少有,少堂主足可揚威武林了。
  「少拍馬屁!」武向天笑斥道:「這是金武堂之事,哪來揚威武林?」
  毛盾但覺馬屁拍得過火,立即改口:「揚威金武堂亦是大事,屬下沾光不少。」
  「你倒是個福星,一跟來就有收穫。」武向天拍拍毛盾肩頭:「哪天真的避不開武林
事,我倒要好好重用你。」
  「多謝少堂主提拔。」
  毛盾連連拱身,心頭早想到千百種破壞金武堂安寧的方法。
  「走吧,有了收穫,也好向他們現寶!」
  武向天一時興起,突然仰天長嘯,聲破夜空,氣吞山河,震得山峰回音轟轟不絕。
  聲未歇,遠處又傳回嘯聲,大約是取得聯絡了。
  武向天才領著毛盾往山下行去。
  回到那虎豹巖區,毛盾已發現虎皮、豹皮已全被剝去,詢問結果方知武向天總是一派少
掌門,他只顧著獵,自有人跟在後頭收拾獵物。
  以武向天之身份,他當然不必告訴毛盾之必要,甚至還有黠逗之快感。
  毛盾暗中想笑,若背著兩張皮上山,豈不被人當成呆子才怪。
  不過他很快從那只呆愣愣的雪狐得到心理平衡,自己不也耍了他一道?
  兩人邊扯邊笑,倒是悠哉自得。
  還未到天亮,一群人已回聚山下。
  張通早等得發悶,忽見少堂主回來,手中又多了隻怪物。見是狐,他已猜出那即是雪
狐,馬屁簡直放不停,轟得武向天陶醉不已。
  「獵全了,虎、豹、鹿、兔全有了,弟兄們準可豐富一頓,咱們回去吧。」
  瞧瞧冷月、楊真獵的全是味美野獸,武向天自是更得意的邁邁揮手,跳向馬匹,已飛奔
而去。
  冷月、楊真也各自提著獵物,熟巧上馬馳去。
  張通只好撿剩下小動物,照樣意氣風發地跟在後頭。不斷和毛盾閒扯,那種毛盾即將重
用的心態,實讓毛盾受寵若驚。
  回到金武堂。
  為了那些獵物,武向天特地開了場露天暢飲大會。幾乎全軍同樂,引來不少樂趣。
  毛盾也因被調守東光樓,實際上己成了武向天跟班,可謂攀龍有術。
  至於那只雪狐,已送給武靈玉收養。毛盾覺得它太乖,怕失去個性,又偷偷放出一魄,
附回雪狐身上,它果然靈活許多,這樣更得武靈玉喜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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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30:15 |只看該作者
第 六 章  小 淫 魔
  匆匆幾天已過。
  毛盾開始想認真打探有關二娘之事。想起兩娘,他又想起那豬鼻子壞蛋武子威,現在不
知變成如何了。
  他想要打探此事,張通是最好的對象。故而他已往大門行去。
  張通仍是擔當衛兵領班一職。其實能派來守大門,總有被看重的感覺他倒未抱怨或責怪
毛盾高昇而忘了提拔之情,甚至他以自己推薦之人受賞識而覺得光榮。
  他還是以長者身份和毛盾閒聊,兩人談得倒是融洽。
  毛盾覺得時機差不多,正想準備問及二少堂主之際,門外街道已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身穿白底金邊花袍的男子急急忙忙飛奔回來,他後頭追著幾名官兵。
  張通忽見此狀況,心頭一緊,斥道:「這壞胚又惹事了。」
  毛盾乍見那人豬頭鼻子,已認出那是武子威。沒想到三年不見,他也是長得人高馬大,
只是面相更形醜陋,尤其那股陰險狡勁,讓人瞧得很不舒服。
  他逃得並不快,似有意捉弄那群官兵,待到門口,他才凜凜生威喝道:「把他們擋
下!」
  話未說完,整個人已大搖大擺晃進裡頭。
  才十三、四歲,已是一副小大人作威作福的模樣,實讓人看不慣。
  張通討厭他,但職責所在,還是攔下十幾名官兵。
  那中年短髭捕快似知道金武堂威風,並未硬闖,但語氣相當兇惡:「快把那小鬼交出
來,否則事情無法收拾,金武堂從此休想在太原城混。」
  如此惡劣,張通還是第一次碰上,但他早知武子威素行不良,總得問清事情再說。
  「官爺,本門少堂主不知出何事?」
  「大事,他犯下淫行,死罪一條。」
  張通癟問:「他……他犯了誰?」
  捕快好言:「西城柳員外女兒,才十六歲就把人家玷污了,人家差點自殺身亡,柳員外
一狀告到告督府,任誰也保不了。
  「這畜牲!」張通氣得面紅耳漲:「金武堂竟然出淫徒,這是恥辱,太可惡了。一定要
拿他正法。」
  他顧不得武子威身份,立即以緊急狀況處理,馬上擊向門前那口戰鼓,咚咚聲響起,金
武堂整個沸騰起來。
  張通很快向那捕快領拱手:「金武堂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那捕快臉容稍緩,也以拱手回禮:「多謝幫忙!」然後他若有所思:「大家都是混飯
吃,你家二少太過分了,弄得讓人無法收拾,為今之計,只有找人說情,把柳家女兒娶過
門,否則我們很難辦事。」
  金武堂威風,終非浪得虛名,捕快們若非萬不得已,又怎麼會去招惹他們。
  張通道:「我們自會處理。」
  他急急望向內堂,但見副堂主已領人匆匆趕來,他很快迎上前去,並將事情做了詳細說
明。
  陸不絕聞言亦是滿臉凝重,他很快奔出大門,朝那捕快拱手道:「請官爺寬限一天,金
武堂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還請多多幫忙。」
  捕頭拱手後,方自領人離去。
  張立通立即迎來,說道:「屬下擊戰鼓,是怕二少堂主趁機又溜走了。」
  「你做得很好。陸不絕面露堅決:「金武堂不可能包庇淫徒,任誰犯此淫行都該受處
罰。」
  張通覺得有理:「副堂主教訓得是。」
  陸不絕決定:「到金鳳閣抓人!」
  陸不絕一聲令下,幾位高手已掠往金鳳閣方向。陸不絕又向守衛下令:「看到二少堂
主,一律留住他。」
  守衛個個氣憤填膺,齊齊應是。
  陸不絕長嘯一聲,亦親自掠往金鳳閣。
  毛盾是自由之身,當然不肯錯過這機會,他很快跟去。
  那金鳳閣情勢已相當緊張,二娘已親自領著幾名手下擋在門口,她怒笑不已:「反了,
連我的住處,你們也敢闖?」
  護法黑不亮怒斥:「若非看在你是二夫人分上,老夫早就拆了金鳳閣,還容得那畜牲作
威作福。」
  黑不亮年約七十,比堂主還老資格,江湖人稱黑旋風,一把太極斧不知砍過多少人頭,
卻難逢敵手。
  有人甚至把他排名跟武向王同等級,可見其武功之要得。生就一副火爆脾氣,本早已不
管事,但最近不知怎麼,又被堂主邀請出來。
  他瞧及二娘種種行為,早看不慣,此時有了異火線,他說什麼也不肯讓步。
  那二娘花弄情又豈肯買他的賬,聞聲更是震怒:「怎麼兒子是堂主生的,你想拿他砍了
不成?就是想砍,也得先問問老娘手中這把劍。」
  黑不亮哇哇大叫,一把斧頭飛砍過去,那二娘舉劍封來固然敵不過,被撞退兩步,虎口
為之生疼。她更怒:「你敢,我跟你拚了!」
  一式奇異怪招猛挑出去,直取黑不亮雙眼,黑不亮根本不閃不避。左手斧面架向眼面,
右手利斧照樣打出,只見利斧旋飛砍向二娘腰際。
  眼看雙方就要見血,二娘後邊護衛亦出手想殺人。陸不絕很快趕來,長喝一聲:「住
手!」
  隨即飛身欺前,雙掌凝力將雙方給推開。
  黑不亮接回飛斧,恨怒難消:「逮不著那淫賊,老夫這條命天天就耗在這裡。」
  二娘冷笑:「憑你這幾招,你準備受死還差不多!」
  陸不絕禮貌地拱個手,說道:「現在不是談打鬥,是談二少堂主,他非禮良家婦女,總
該給人家一個公道。」
  二娘冷斥:「笑話,你怎知不是那妖女忍受不了,勾引我兒子?」
  陸不絕忍耐:「人家都已鬧得要自殺。」
  二娘瞄瞄眼:「死了沒有?」
  「話不可如此說……」
  「哼!明明是作戲。」二娘斥道:「女人,我懂得多還是你們懂得多?一個女人要是癢
起來比男人還要騷得多。我兒子才十四歲不到,他會做這種事?」
  陸不絕還想講理:「已經做了。」
  二娘根本不聽:「胡說,片面之詞,誰也不能說我兒子如何。」
  「你叫出來對質,一切自可明白。」
  「辦不到。」
  看二娘那吃定人的模樣,陸不絕不禁也有了怒容:「屬下以禮相求,夫人要是再護短,
屬下不得不請出幫規。」
  「那又如何?」二娘冷哼:「你敢傷我?」
  「我們只想要二少堂主,得罪了。」
  陸不絕忽然抽出絕情扇,一個罩面就沖打過去。
  二娘謔笑,她武功並非方纔的弱勢而險些著了黑不亮的道兒,此時認真防備,竟也能抵
擋陸不絕高超的武功。
  甚至黑不亮加入戰圈,她照樣能從容應會。
  毛盾偷偷瞧她武功路數,大都來自《多情寶錄》之中。她本該可以相當容易制住陸、黑
二人,但二人似也知二娘武功路子,許多地方都能巧妙避開。二娘方戰十餘招,已是驚心不
已,道:「你們是如何學得這武功?」
  陸、黑二人不答,只是攻擊。
  陸不絕說的誠懇:「還是請二娘交出二少堂主吧!」
  「憑什麼?交給你們殺了?」二娘冷笑:「沒那麼容易,看招!」
  她突然換招,只見得劍光暴閃,似如孔雀開屏封住兩人攻勢,猝又一道強光由下而上衝
至,直搗兩人下檔。
  不知何時,二娘手中又多了一把長劍,掃得兩人詫異萬分,紛紛走避,那陸不絕避得較
慢,左褲管已被劃出一道三寸長的裂縫。
  「如何?以為老娘我好欺負!」
  二娘一招得逞,那劍又自搗來,似如江河潰堤,劍氣一波未竭一波又起,成形於五丈方
圓,使得週遭冷風冽冽,引面割寒,似進入萬年旋冰黑洞之中。
  陸不絕和黑不亮見狀,不得不吼出勁聲,引出全身力道以抗敵,否則兩人真要被切了。
  毛盾心知他倆不再存禮讓之心,聯手攻出,任由二娘招式怪異,但在兩大高手聯攻之
下,也沒佔到什麼便宜。
  甚至捉襟見肘,節節敗退,先前耀武揚威之態盡失,被逼的直靠牆角,甚是狼狽!
  「你們敢對我無禮,我跟你們拚了!」
  二娘一臉怒容,伸手往懷中似想拿出什麼暗器,只見得寒光一閃,她更形冷笑,就要打
出那東西。
  陸不絕和黑不亮心知那必是致命玩意,除了更加小心之外,並未有絲毫退怯。
  二娘再次冷笑,手已提起,那寒光更亮,不是一顆,而是二大把。
  情勢更加緊張,眾人心弦繃得更緊。
  忽而一聲冷喝:「住手!」二道灰影已掠至。
  二娘根本不聽,更似怕那灰影攔截,出手更形快速,寒光一閃,滿天星影當天罩了過
來。
  那灰影暴喝,人如大鵬展翅旋飛,一件灰袍似天羅地網般地裹向天空,密不透風地全把
暗器裹在灰袍裡。
  另有幾顆因力道過猛,仍穿出灰袍,軟弱地掉在地面,一副長了尖針的小骷髏,甚是刺
眼。
  全場目光已移向那灰袍老人,毛盾一眼即認出他即是身材高大的門主武向王。他冷目凝
向二娘:「這種毒東西,你也用在本門兄弟身上?」
  二娘斥道:「誰跟他們是兄弟?誰惹我,我就殺誰!」
  武向王冷道:「你太過分了!」
  「又如何?你想吃了我不成!」
  二娘的跋扈,讓在場諸人側目。
  武向王瞄了她幾眼,不理她,冷道:「把子威叫出來。」
  二娘根本不懼:「你管不著。」
  「叫出來。」武向王口氣頗硬。
  二娘但覺丈夫語氣變了,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你敢把我兒子交給他們殺了,我就跟
你拚命!」
  武向王怒斥:「事情已經鬧成這局面,你還護短,金武堂以後要如何見人!」
  二娘笑的嘲弄:「我管不著。」
  「叫出來!」武向王轉向陸不絕:「進去把那兔崽子抓出來。」
  陸不絕應聲,很快想閃過二娘去抓人。
  二娘怒斥:「你敢!」攔了過去。
  武向王也不慢,立即截住她。二娘眼看無法攔人,急得尖叫:「武兒快走,你爹反了;
他要殺你啊!」
  「出來!再不出來,我真的會殺掉你!」武向王吼道。
  這一吼,武子威已藏不了身,他一臉不甘心地走出去:「要逃到哪裡?全被圍住了!」
  二娘見狀,立即護向他身前,急怒道:「誰敢動他,我跟他拚了!」
  沒人動,武子威除了稍帶懼意,毫無悔錯態度。
  武向王冷目逼向他:「你這畜牲,敢做傷天害理之事。」
  武子威翹嘴角:「誰說我強姦她,是她勾引我。」
  武向王冷斥:「還狡辯!」
  「明明就是如此。」武子威一點也不認錯:「她要不是多看我幾眼,我才不會被她吸
引,這事就不會發生了。」
  武向王冷眼:「人家看你幾眼,你就說她勾引你,你就明目張膽去非禮人家?」
  「她還不是一樣叫得爽!」武子威蠻橫不已:「她有意賴著我,爹,您別上當。」
  「住口!」武向王氣得臉紅脖子粗:「簡直畜牲,簡直畜牲,還不跪下受縛!」
  他逼前行去,武子威嚇著了,急往母親背後縮去,二娘立刻擋在前頭:「你敢動他,我
跟你沒完。」
  「這件事,誰也擋不了。」
  武向王猝然出手,也未見著是何招式,只見得他手掌突然暴長數尺,奇快無比地把二娘
推向一邊,再一個探手,已將武子威肩頭扣在手中。
  如此移形換位的功夫,已懾住在場諸人目光,就連毛盾也不得不佩服天下第一高手武功
果然名不虛傳。
  二娘驚詫:「你的武功?」
  似乎不相信自己一照面即被逼退。
  她還不及追問,武子威已哀叫道:「娘快救我,我不想死。」
  二娘怒衝過去:「武向王,你敢,我會毀了整個金武堂!」
  她猛拉兒子,武向王扣得更緊,武子威猛哭。二娘和丈夫四目交接,像針般想刺穿對方
心思。
  現場情況又見緊張,除了哭聲,個個沉靜不語,一顆心都撞向胸口。
  像過了半世紀之久,武向王終還是軟化了。他長歎一聲後放掉武子威:「把人娶過門
吧!」
  這是最好的結局,誰知武子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根本不喜歡她,為何要娶她?」
  「你敢……」武向王一把怒火:「不喜歡她還搞出這種事?要死還是要娶她,你自己選
擇!」
  從未行人見過武向王如此動怒,全場諸人全被嚇著了。武子威哪還敢再放屁,百般不情
願地點頭:「娶就娶,娶就娶……」
  口中念個沒完,心裡卻恨死了那丫頭。
  二娘此時突然轉變另一種風情萬種的騷樣,含笑道:「對啊,娶過門不就沒事了。害得
各位長輩心情不好,實在罪過;現在變成了喜事,你們也該放鬆心情,趕明兒過來喝杯喜酒
吧!」
  陸不絕和黑不亮等人實在想不出二娘心裡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說得出這番話。若非礙於
堂主情面,他們早就甩頭離去,何須在此聽那毫無羞恥的言語。
  武向王也覺得二娘實在過分了,冷斥道:「這種事,沒什麼好光彩的。要請,自家門
請,還容得你那麼宣揚。」
  二娘聞言甚是不高興:「這是你娶媳婦,你還說這種話,擺明了就是要拆我的台階!」
  「很多事你自己心裡明白,不要再來煩我!」武向王怒道:「婚事三天內解決,否則一
切後果你自行負責。」
  武向王懶得再理她,甩頭即走。
  他一走,陸不絕和黑不亮亦帶著兄弟紛紛離去。
  剎那間走個精光。
  武子威這才鬆口氣:「好險,從沒看爹如此發火。」
  「都是你,給我惹麻煩!」二娘狠狠給他一個響頭:「做了事也不清理乾淨,留了大尾
巴要人替你收拾!」
  武子威甚覺委屈:「我以為她喜歡我啊!叫那麼大聲,還告我?」
  「少臭美!自以為你是誰?」二娘怒斥:「天下女人多的是,偏偏找最近的!活該你要
倒霉,現在弄得滿城皆知,我再護短,準會引起公憤。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三天後準備娶
人。」
  「真的要娶……」武子威一臉不甘心。
  「當時沒一刀殺了人,你現在就給我老老實實娶過門。」
  二娘又罵了一大堆畜生之類的話,才將兒子關回房間。
  第二天。
  提親終於展開。但卻沒人敢去。
  不,與其說沒人敢去,倒不如說沒人想丟這個臉。
  堂主身份何等祟高,他豈可出面?而他又沒指名誰去,下面當然一團亂。
  陸不絕和黑不亮本就看不慣二娘,他們才懶得管這檔子事。
  二娘則更不必說了。以她那乖戾的脾氣,怎會把柳家放在眼裡?她本想隨便派人去解決
即可,卻被堂主諭令訓了一頓,乾脆拖吧,抱久了自然會有結果。
  他們各自盤算,當屬下的又豈能幫上忙?
  「你跟我去提親2」
  說話的是武向天,他要求毛盾同行,毛盾眼睛陡地睜得大大的:「你有沒有沒搞錯,這
是很沒面子的事也!」
  「沒搞錯。我說得很清楚。」武向天口氣堅定。
  毛盾直抽笑:「是不是你爹暗中要你去?」
  武向天談笑:「不,我自己想去。」
  「奇了。你一向不是和二少堂主不打交道?」毛盾奇怪道:「你甚至有點恨他,昨天你
恨不得把他捉來五馬分屍,現在又替他出面?」
  武向天無奈:「我不是為了他。」
  毛盾不解:「喔?」
  「這小畜牲實在該殺!」武向天恨恨道:「我是為了柳家姑娘,她無辜受害,我不能不
管。」
  「這倒是了……」毛盾若有所思:「一個女孩遭此事情,一定傷心欲絕。現在除了嫁過
門,就只剩死路一條了。」
  武向天聳聳肩:「所以我非出面不可。」
  「你的心情,小的瞭解。」毛盾皺著眉頭:「可是您為何要找屬下一同前去?我不是媒
婆啊!」
  「因為沒人想去,只好找你。」武向天回說此話,自己也覺得想笑。
  毛盾更苦了:「我去做啥?當肉墊,讓他們打著出氣?」
  武向天笑道:「別胡扯了,看你一副鬼靈精模祥,跟我去,總也可以提供我一些意見,
免得沒了主意。」
  毛盾苦笑再苦笑:「少堂主的命令,小的豈能不遵。只是,除了小的,還有誰一同前
去?」
  「出糗的事,要那麼多人幹嘛?」
  「意思是……只有我們兩個?」
  「不錯!」武向天輕笑:「這是重用你。」
  毛盾笑得更苦:「別的倒可以,把我當媒婆重用,小的好像突然變成女的了。」
  「我還不是一樣。」武向天道:「你計劃一下該如何開口,我叫人準備禮品,隨時出
發。」
  說著,武向天已步出東光樓,打點一些東西。
  毛盾自嘲直笑,實在搞不清為何會聽他的話,甚至還有點興奮。
  「大概媒婆和媒公婆差不多吧!」
  他倒真的認真計劃如何進行說媒較為順利。
  柳家在太原亦是名門,柳員外父親還是朝廷命官告老還鄉者。雖然前年過世,但柳家之
聲望仍高,就連總督大人都得禮遇三分。如此名門,又豈能失禮?
  還好武家也非弱族,黃金萬兩,絹布千匹,外帶珠寶首飾,足可讓柳家再買一棟大宅
院。
  如此的重禮,任誰都挑剔不得。
  然而讓毛盾擔心的還是柳家小姐要是不愛那豬鼻子奸人,怎麼辦?
  「先去探聽再說吧!」
  武向天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難得他穿上正式的長袍馬褂,連鬍子都剃掉,江湖味去了不少,看起來斯文多了。
  毛盾也穿上黃絲袍,他倒感到好笑,這跟作法的道袍相差未幾。
  兩人領前走出大門,還引來一陣竊笑。
  但是已經打鴨子上架了,想回頭都難。毛盾只好正經八百地演完這出媒婆出寨記。
  一行五輛馬車果真只有五名衛士剩下兩個有頭有臉的,只有毛盾與武向天了。
  還好,武子威之事被封鎖得緊,知道的並不多。對於武向天和毛盾的隆重出現,皆投以
好奇眼光。
  有的還猜是武向天準備親自相親,這將是太原城的一件大事,故而湊熱鬧者越來越多
了。
  然而人群一多,武向天和毛盾以為他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張臉早就紅通通,恨不
得馬上走到柳家,把事情一勾眼全辦完。
  好不容易走到西街。
  柳家宅院一片古樸,古樹林林,別有一番幽雅情景,比起金武堂那霸氣,又是另一種文
人書生之格調。
  木門已舊,卻擦得乾乾淨淨。兩名家丁早巳聞聲等在外頭,見著該是仇家卻又可能變成
親家的人,他們仍不願失禮,但目光卻懷有恨意。畢竟自家小姐受辱,任誰都會一把火在心
頭。
  尤其是毛盾,更讓人瞪眼踱足。
  「我好像特別受照料……」毛盾自嘲地說。
  他想或許是武子威這小鬼做了壞事,故而那些人對小鬼有了偏見。
  聳聳肩,他勉強原諒了這些人。
  「可以去見你家老爺吧?」毛盾替武向天開道。
  家丁也不說話,伸手做個請的動作,已先行入內。
  毛盾瞄向武向天,干抽嘴角:「準備好了沒有?他們似乎已經有準備。」
  武向天看得甚開:「來都來了,有何好怕?」
  「話是不錯,但求人又求親……」毛盾看著武向天及自己的膝蓋,忍不住又笑起來:
「必要時,你會……」
  下面下跪二字,毛盾以笑聲解決。
  武向天道:「沒那麼嚴重吧?若有,該是你脆才對。」
  「要我替小淫賊下跪,門都沒有!」
  武向天笑而不答,畢竟錯在弟弟,讓毛盾受過也沒意思。
  兩人很快走向前廳,尚未進門,已看見一對年邁夫婦面目冷森地坐在最裡角。瞧他倆冷
目看人的橫樣,準是不好應會的。
  毛盾與武向天已集中精神,一副賠罪模樣,拱著身子進入內堂。
  「在下武向天,是金武堂大弟子,特來為內弟贖罪。」武向天畢恭敬為禮。
  柳員外夫婦難忍激動,又得強忍,但還是禁不住淚水滿眶。
  「你們還敢來,這小畜牲竟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柳夫人激動萬分,全身顫抖,
她兩眼直盯著毛盾,像要噴出怒火來。
  毛盾被看得不好意思,頭已低下。
  「畜牲,竟敢做出這種事……」
  柳夫人還是激動難忍,邊抖邊掉淚。柳員外連忙拍拍背要她自制,好不容易才將她的情
緒穩定下來。
  「我們是來賠罪的。」武向天淡聲說。
  「賠罪就能了事?」柳員外激動道:「如何還我女兒清白!」
  「生米已煮成熟飯,」毛盾安慰道:「二位看開點……」
  「住口!」柳員外更加激動:「你說這種話,還有沒有良心!」
  他激動得想站起來揍人,卻抖了幾次手,還是坐了下來雙眼更紅。
  毛盾暗自叫苦,說得太坦白了,對兩老刺激是過重了些,但是不說清楚,仇恨又要怎麼
解決。
  「為了彌補令嬡的傷害,我們娶她過門……」毛盾道:「除了賠罪,還帶說媒……」
  「願意娶她就能了事?就能解決問題?這話是你說的?」柳員外大怒:「還不給我跪
下,你這小畜牲。」
  毛盾愣住了:「我為何要下脆?」
  「不下跪,老夫立即叫官差把你抓走。」柳員外怒不可遏:「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還理
直氣壯,老夫不要你這種淫徒!」
  「淫徒?」毛盾愣愕:「你把我當什麼?」
  「萬惡不赦之徒!」
  柳夫人忍不住一個箭步衝來,想見人即劈,可惜氣火攻心,只沖了幾步已摔倒地面,暈
了過去。
  武向天急忙托住她,柳員外立即接她回椅子上。
  毛盾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乾笑道:「兩老誤會了,在下乃大少堂主的跟班,不是什麼
淫徒。」
  柳員外聞言一愣,敢情是凶錯人了。然而哭也哭了,凶也凶了,豈能說收就收?他反而
惱成怒道:「蛇鼠一窩,走吧,柳家不需要你們。」
  「員外,你應該為令嬡著想。」毛盾道:「如果您真的要那混蛋親自來領罪,我們會把
他抓來。」
  武向天道:「他本應該親自前來,但在下考慮此事不宜鬧大,所以才先來請罪並代為求
婚。」
  沉默中似乎給了柳家員外夫婦緩衝及思考,兩人漸漸恢復了平靜,怒火已轉變為感傷
了。
  「真是罪孽,柳家怎會遭此劫數?」柳員外長歎不已。
  柳夫人淚流滿面:「若不是為了婉兒,我早跟你們拼了。」
  毛盾和武向天怎敢再開口,免得又引起兩人怒火,反正意思已經說明了,一切等兩者作
出反應再說。
  幾乎是半炷香的時間,柳夫人才有了反應:「錯已鑄成,老身豈能對那小畜牲存有希
望,婉兒要是嫁過去,豈不被欺凌終身!」
  這倒是難題,武向天和毛盾為之一愣。
  憑武子威那副德性,任誰也沒把握,柳婉兒嫁過去,受到欺凌的機會很大,若是如此,
豈不害了她?
  武向天瞄向毛盾,心頭也沒了主見。
  毛盾問:「令嬡意思如何?」
  「她只想死!」柳夫人兩眼含淚:「我怎捨得這寶貝女兒啊!」
  「為了救你女兒,這門親事是不能拖了……」毛盾轉向武向天:「你可要拿出辦法。」
  武向天是聰明人,聞言立即點頭道:「我保證令嬡嫁到武家後,一定不會受到期負,否
則在下願負全責。」
  「你又能負責多少……」柳夫人還是感傷,不禁掩面哭泣。
  柳員外歎息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一切全靠太少爺做主了。」
  這話分明是已答應了這門婚事,武向天欣喜萬分,立即大打包票,連稱呼都改成親家,
事情終於順利解決了。
  「喜事臨門不宜拖。依小的看,後天日子不錯。」毛盾打鐵趁熱:「員外只要將令嬡的
生辰八字合著我們那小少爺的算一算,才知何時辰最好。」
  他很快將手中一大包喜貼及吉祥物,以及武子威生辰八字交給柳員外。那柳夫人在百般
不甘心之下終於交出女兒八字。
  如果該算是下聘成功了。
  武向天和毛盾這才叫送禮者將禮品搬入柳家,也沒什麼客套話可說,雙方在無可奈何之
下告別,準備來日婚禮上再行親家禮了。
  行在街道上。
  武向天還是對毛盾投以信心的笑容。毛盾一時也不知如何回應他,自己本是混入金武堂
破壞,沒想到卻幫起人家辦正事,實在有點走了岔路。
  不管如何,一切等婚禮進行過後再說。
  婚禮終於展開。
  武子威在父親、哥哥的逼迫下,倒是沒撒什麼野,一切順利進行。
  唯一的意外是,柳家員外夫婦看見女婿又小又醜,先前以毛盾為標準的美麗幻想完全破
滅,也為女兒發出歎息。
  不知這門親事是做對了或做錯了。
  柳婉兒倒是認命了。死過一次的她,已對世間不存任何幻想,嫁過門,充其量也只是安
慰父母罷了。
  自始至終她都默默不語,甚至也不看武子威一眼。還好紅巾遮面,否則她實在無臉見
人。
  婚禮在隱秘而不鋪張中進行,除了雙方近親之外,並沒發多少喜帖。連金武堂上下都感
覺不出那股喜氣。
  唯一不同的是晚餐加了菜,喝些不算喜酒的喜酒即算了事。
  至於洞房花燭夜,就只有二娘和武子威知道,其他人想窺其秘密都不可得。
  毛盾當然不放心,總想找機會探探情況。
  第一天沒探出什麼。
  接連三天皆無消息。
  第四天清晨,毛盾終於在金鳳閣後那偏僻水池邊發現了柳婉兒。
  她雖然長得淨美,然而此時卻如生病般,一臉蒼白,還帶淤紫,讓人瞧來甚覺憔悴可
憐。
  「媽的!這小畜牲根本在虐待她。」躲在暗處的毛盾憤憤不平:「非得好好教訓他不
可。」
  大冷天還要一點武功都不會的柳婉兒出來洗衣服,那心態實在可惡。
  毛盾已溜入庭園,躲在池邊假山,細聲叫著:「婉兒,你過來。
  他準備拿些金創藥讓她治傷。
  叫了三四次,婉兒才有反應。她看見毛盾,先是一愣 ,隨即認出是曾在柳家見過的小
鬍子,戒心方去了不少。
  毛盾這下才看清婉兒臉容,左臉紫腫不說,連嘴唇都裂了血痕,腫了一個大包。他急急
道:「他欺負你。」
  柳婉兒不敢回答,猛搖頭,淚水卻充滿眼眶,那模樣比哭還讓人難過。
  「別怕,有我在,任何人也欺負不了你。」毛盾已忍不住向她走來:「這些藥你拿著
用。」
  毛盾親手把藥交在她手中,五根指甲已黑了三根,簡直令人觸目驚心。
  「跟我娘說,讓我回去好嗎?」
  柳婉兒終於忍不住,低頭抱膝哭了起來。
  毛盾慌了手腳,想安慰又不知從何安慰,急得直叫「別哭」,他會找武子威算賬的。
  話還未完,內院已傳來凶狠的聲音:「哭什麼?叫你洗衣服也哭,誰叫你要嫁給我,還
不快洗,討打。」
  一閃身,武子威已從窗口沖跳出來。
  毛盾但聞衣袂破空聲,心知不妙,立即閃入左側屋角,獨留驚愣當場的柳婉兒,不知所
措。
  武子威幾個箭步衝了過來,手扯住柳婉兒的頭髮。將她扯得鼻嘴朝天,柳婉兒的痛苦神
情使他烈笑不已。
  「哭,想嫁給我,就給我認命,哭有個屁用!」武子威扯得更緊,笑得更虐:「好,你
越喜歡哭,就給我哭個夠,哭啊!」
  柳婉兒硬是啼緊了牙,武於威愈叫,她愈是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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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31:53 |只看該作者
「叫你哭你不哭,找死啊!」
  武子威想揍人,突然發現柳婉兒手中的藥瓶,道:「那是什麼?」一手搶了過來:「誰
給你的?你哪來這些藥,怎麼,痛啊,知道要抹藥了?」
  他像瘋了般吼道:「說,藥從哪裡來?不說打死你。」
  他不待柳婉兒說話,便猛打了她幾個耳光,再將藥瓶往她身上丟去。
  毛盾此時感到忍無可忍,大喝一聲:「畜生!」一顆大石頭飛了過來。那武子威但覺有
變,驚惶想躲,卻已不及,硬是被石頭打中左額,痛得他退的數丈。
  他本是害伯,但突然認出是大哥身前的小跟班,盛怒又道:「你敢動我?」
  抽出利劍猛砍了過來。
  毛盾冷笑:「我不但敢動你,還要教訓你這畜牲。」
  軟鞭一抽,不但抽偏武子威的手中劍,還趁機賞了他幾鞭,搞得武子威背脊開花,痛徹
心肺。
  「你是誰?敢傷我!」武子威看見毛盾扶著柳婉兒,一時厲笑道:「原來是我妻子相好
的,那種爛貨你也要。」
  話未完,毛盾一鞭又抽得他嘴角掛血,毛盾怒罵道:「小淫賊,傷了人家,還講出這番
話,你良心是不是給狗吃了。」
  「你敢傷我?」武子威怒不可遏:「我要你的命!」
  他顧不了那麼多,怒火攻心之際,心存拚命,猝而使出多情劍法,招招套招,耍得滿天
劍影。
  在那銀光燦亮之際,又若長江奔流宣洩,怒龍般卷吞過來,劍影未到,劍氣已殺得毛盾
遍體生寒。
  看不出這小傢伙的多情劍招也有五分火候。毛盾早瞭解此劍的來龍去脈,在七虛三實之
中,本可長驅直入破他劍勢。
  毛盾卻有意以他練鞭,當下冷喝,一招「龍抬頭」甩了過去,那鞭當真變成了活龍,任
由武子威劍招如何衝刺,總在最緊要關頭被鞭尾捲住,毛盾再一抖手,武子威虎口立即生
疼。
  他簡直被耍得氣憤難消。
  猝見他猛往口袋探去,抓出一大把暗器,滿天花雨猛打出來,連人帶劍衝殺而至,怒笑
道:「看我毒骷髏的厲害。」
  毛盾曾見二娘用過一次這種帶刺暗器,眼看他連柳婉兒都算在內,罩得水洩不通,冷笑
冷斥:「不傷你,你以為天下人都好欺負!」
  眼看暗器來勢又急又猛,猝而抖起長鞭,一招「萬龍點晴」猛汀出去,長鞭頓散九節,
各如靈蛇亂跳,竄向四面八方。
  在那萬點寒光罩逼之際,終是逃不了帶角靈蛇的衝撞,頓時叮叮噹噹,火花四起,一大
把寒光猝如煙火倒噴。
  來了數十顆,飛噴數百顆,碎針更反打武子威,罩向他,使他連滾帶爬倉惶躲去。
  武子威驚惶地瞧著毛盾手中的怪異兵器,那九條靈蛇像活了似的,毛盾一招手,全又井
然有序地接回他手中,仍然是軟溜溜的長鞭。
  武子威詫呆了眼:「你你你……」
  毛盾冷斥道:「我還想砍了你呢!」
  「你是毛盾?」武子威驚心不已。
  毛盾聞言亦是一愣,他沒想到這小子會認出自己,身形初現,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
好。
  武子威忽而謔笑道:「你是秘探!上次偷了金武堂武功秘籍,這次想偷什麼?」
  他像逮到了把柄,立即高呼道:「來人啊,有刺客,金武堂的叛徒……」
  這還得了,毛盾一時驚慌,連人帶鞭衝撲過去,想立即制住武子威。他動作敏捷,長鞭
更是靈活。
  一抽已圈住對方脖子,抽得武子威舌吐眼翻,就快斷了,哪還吐得出隻字半語。
  毛盾一招得手,正想喘口氣,豈知幾道人影已自四面閃來,更有二娘這難纏人物。他心
知要糟,馬上把武子威甩入池塘,乘機一鞭回抽二娘。
  二娘本不將他放在眼裡,雙目盯著毛盾,怒道:「你敢傷吾兒!」手中長劍殺招即出。
誰知毛盾長鞭確有門道,臨捲至二娘近處,猝而斷尾飛出。
  二娘一時驚慌,不得不回劍自救。毛盾冷笑一聲,長鞭一抖,飛出尾鞭猝而轉了半圈後
猛縮回來,正巧套二娘左大腿。
  那尾又連上長鞭,毛盾就這麼一抽,二娘竟然沒躲掉,大腿結實挨了一鞭,甩得她凌空
打滾,當場掛綵。
  二娘厲喝一聲,凌空倒掠而下,身劍合一取毛盾的項上人頭。她怒極而發,其勢何等霸
道威猛。
  毛盾身在三丈開外。早被劍氣逼得呼吸困難,左右四處又有幾名高手聯攻而來,他哪敢
戀戰,猝而將長鞭抖成九道飛箭,直衝二娘,雙方兵刃交鋒,叮叮脆響,毛盾趁此機會,登
時打出煙霧彈,平日不用的茅山隱身術也用上了。
  只見白煙炸開,四處一片迷濛,毛盾早已不知去向了。
  那二娘豈肯讓毛盾走脫,她怒喝著跳出霧圈反拳猛擊,然而高手出掌能夠分辨出是否打
中人身。
  二娘怎麼打怎麼不像,遂又冷喝一聲,拔飛屋頂,忽見毛盾青影已在北面牆面消失,她
騰身疾追過去。
  還好事情發生在金鳳閣,金武堂上下大都不太愛理二娘的事,毛盾才得以從容逃出去。
他很快躲往人多地方,再混入民宅暫時藏身。
  金武堂很快傳出消息,全幫上下驚愕不已,尤其是武向天,他做夢也沒想到跟自己混得
不錯的小毛頭會是奸細。一顆心沉得發慌,只好借酒消愁。
  奇怪的是,此事傳人武向王耳中,他卻未再發出搜捕令,他甚至懷疑這消失的真假與
否。
  倒是二娘瘋了般到處派出手下搜人,似乎想把毛盾逮著以碎屍萬段才會甘心。
  毛盾當然不怕搜捕。
  憑他茅山忍術的躲藏功夫,豈是輕易搜查得到。他早藏在一棟民宅屋頂的小閣樓裡。這
本是堆放一些過時錦被衣物之處,平時無人會來。
  他躲得相當安全。
  然而,他仍是不甘心被武子威擺了一道。尤其他想到婉兒的處境,整個人感到渾身不
安。自己本想救她,沒想到害了她。
  「不能走,要走也要把她帶走。」
  毛盾下了決心。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另萬一大堆事情要辦,帶著她豈非礙事,何況自己根本沒有照顧別人
的本事。
  他想了又想,正苦思無計之時,忽然瞥見一件灰白長袍背上寫著數字。那正是他最敏感
的職業數字。
  他忽然靈光一閃,坐了起來,捉笑不已:「有啦,武子威,看你還張狂到幾時?」
  他開始找些布料,想縫出一個布偶。誰知棉花一塞,頓時四肢朝下,再加上一個腦袋,
倒像是一個小豬偶。
  「反正武子威跟豬差不多,用它當替身再恰當不過了。」
  想及自己的得意作品,毛盾不禁呵呵直笑。
  「收你個二魂三魄,讓你變成呆子,天天侍奉婉兒,看你還造什麼孽!」
  若非他到柳家求親時,收了武子威的生辰八字,他還真想不出要如何收拾這可惡的小淫
徒呢!
  至於記八字可是他的專長,只要念上一次,死也忘不了。
  雖然身上仍的硃砂,但他卻想以鮮血祭魂,逐拿出鞭尾刺向自己的指尖,以鮮血寫字。
  「武子威,丙庚年三月十七日丑時生,陰男,生平喜歡做壞事,收他惡魂,叫他改邪歸
正!」
  他很快將生辰八字寫在細布條上,連同棉花塞入小豬腹中,隨即把豬身縫妥,整只才巴
掌大,攜帶甚是方便。
  然後,他拿出陰陽鏡,將布偶置於鏡中,口中開始唸唸有詞,又從身上拿出黃符,點燃
三張,讓它化灰於布偶上。
  剩下一張則在布偶下方,直到陰陽鏡浮出武子威的臉容為止。
  「三魄就藏在這閣樓,讓你翻遍天下也找不著。」
  毛盾得意地將符紙折妥,塞向屋頂粱縫。
  「剩下兩魄,就交給柳婉兒處理,讓她有報仇的機會。」
  毛盾心想一切將順利進行,頓時心情大樂。反正得等到晚上才方便潛回金武堂,現在就
舒服地睡一覺。
  其實也沒那麼容易睡著。毛盾只好改為打坐,沒多久,雙掌心已出現日月光芒,讓他不
禁想起二娘及武向王。
  照前幾天二娘和武向王的對立看來,二娘的確不買他的帳,只是武向王露了那手功夫,
倒讓二娘嚇住了。
  很明顯的,武向王似已研究出某種厲害功夫,得以和二娘的《多情寶錄》秘功相抗衡。
若真如此,二娘很可能會搬救兵,或是她仍有奇異武學未用?
  毛盾倒希望她去請救兵,如此自己可暗中跟蹤,查出二娘是何許角色。
  至於對付武向王,以逼他撤回侵佔茅山派地盤一事,他得練得有把握才行。否則就算掙
回來卻保不住,豈非枉然。
  功行三周天下來,天色已黑。
  毛盾很快收拾收拾,溜向街頭。此時華燈初上,正熱鬧著。
  他並未見到金武堂弟子,不過總是小心為妙,於是他找了個角落裡的小麵攤,先填飽肚
子再說。
  然後他又四處溜著,反正今後不能在金武堂混了,自己也該恢復茅山掌門身份,尤其是
茅山忍術的絕學,他可要好好發揮。
  於是,他開始購買所需物品。一套全黑色的夜行衣,以及種種細鋼絲、吹管、吹針等易
於攜帶及暗算之物品。
  直到三更,他才換上夜行衣,暗自潛回金武堂,到了地頭,毛盾發現金武堂並未因他而
加緊防衛,倒是一切如常。
  毛盾在武家混了不少日子,知道如何避開守衛。尤其練了絕學,輕功自不在話下,加上
他的忍術功夫,早已無聲無息摸向金鳳閣。
  這裡倒加強了不少戒備,但也難不倒毛盾。
  他很快探出柳婉兒住處,那似乎是空屋,偶爾傳出輕泣聲。毛盾心頭不禁又起了一把
火:「武子威這畜牲,果然沒放過她。
  翻個身,他靠近那棟像是幾年未曾打掃的老屋,探頭望去,見柳婉兒被五花大綁纏坐在
椅子上,全身衣衫破碎,皮開肉綻,準是挨過一陣打。
  「太可惡了!」
  毛盾憤憤不平,立即潛了進去,輕輕拍醒昏迷的柳婉兒。
  「痛嗎?」
  「帶我走……」柳婉兒一張口,淚水又滾了下來。
  毛盾猛點頭:「我會幫你的。」
  他扯斷柳婉兒身上的繩索,柳婉兒一失了支撐,想掙扎起身但無力氣,整個人軟軟地靠
向毛盾。
  「你先坐好,我給你上藥……」
  毛盾將她扶坐椅上,並很快替她上藥。
  「帶我走好嗎?」柳婉兒又在懇求。
  「放心,我會照顧你……」毛盾心知她若回家,很可能尋短見,就算留下來,也可能會
自殺。
  於是他道:「你想過你爹娘沒有?」
  「若不是為了他們,我不會嫁過門。可是……」柳婉兒更悲傷:「我實在受不了……」
  「我明白。」毛盾猛點頭:「我回來就是要幫助你。」
  柳婉兒紅著眼斥聲:「沒用。這小惡魔,簡直不是人……」
  毛盾笑的捉弄:「我準備把他的魔性去掉。」
  毛盾拿出那豬布偶,他笑道:「如果除去他的魔性,你會愛他?」
  「我跟他根本無情義……我恨他……」
  「你總會跟他吧?」
  柳婉兒又流出眼淚,她何等願意跟這惡魔為伍。
  毛盾改口道:「我是說他變好之後,你會照顧他?」
  「不可能,他簡直不是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人。」毛盾道:「他是豬精轉世,因為孟婆湯喝得太少,所以還保有
獸性。只要將他獸性除去,他就會恢復正常。」
  他不願說出是攝魂術,免得柳婉兒有心理負擔,故而臨時編了這個借口,他為自己的反
應感到滿意。
  柳婉兒似懂非懂地瞧著毛盾手中的豬娃娃。
  「這是他的元神。」毛盾解釋道:「我已經作過法了,只要去掉他的獸性,他就不會再
傷害你了。」
  柳婉兒還是茫然的神色。
  「你不信?」毛盾道:「對了,你根本沒碰過。來,我現在教你用,把手指給我,我只
要你幾滴血。」
  柳婉兒並沒反對,毛盾也不客氣地拿出細針刺向她的手指,柳婉兒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彷彿是刺在別人手上。
  毛盾抓她的手指,引帶血跡在布偶胸口上劃了一道符,然後輕笑道:「成了,你想驗收
正果嗎?我立即把武子威引來。」
  他朝豬布偶念個不停:「靈魂遊天地,各路野鬼請走避,太上老君三符令,且把武子威
三魂七魄引上山……急急如律令!」
  符咒念了二三遍,毛盾得意直笑:「不出三分鐘,武子威自會而來。」
  「他要來?」柳婉兒想到就害怕。
  「別怕!他來也是睡著來。」毛盾道:「也就是夢遊的意思。」
  話未完,門外頭巳傳來緩沉的腳步聲。
  毛盾走向木門,將門打開,身穿白袍的武子威眼睛半合半睜像殭屍般地站在門口。
  毛盾輕笑:「別怕,他靈魂出竅,現在跟死人差不多。」
  他伸手拍拍武子威的後腦,像在拍小狗般,武子威卻不動。
  柳婉兒先是從指縫中偷看,但覺沒反應,她才敢放下雙手面對眼前的惡魔。
  「他……」
  毛盾自嘲:「很好啊,你現在愛怎麼修理就怎麼修理。」
  柳婉兒仍自膽顫:「我不敢……」
  「我幫你好了。他用哪只手打你?左手還是右手?通通砍了。」毛盾得意道:「給我掌
嘴!」
  武子威連眼睛也不眨,雙手已往臉頰打去。毛盾嫌不過癮再喝:「用力點!」武子威果
然拚命地打著。
  若非怕聲音外傳,毛盾準備讓他打腫自己的嘴巴。但那兩巴掌也頗有成績了,左右雙額
各有五道血痕,效果不錯。
  毛盾將武子威提進屋內,並將門帶上,笑道:「如果你願意還可以用他捶背呢!」
  「他當真變好了……」柳婉兒有些不信,卻更迷憫。
  「當然,我巳將他的獸性收在布娃娃裡,我試給你看。」
  毛盾走向柳婉兒,拿出竹片削成的細針,道:「只要把針往布偶一插,他就會立刻醒
來。」
  毛盾將針插向布偶的屁眼,那武子威果然抖顫一愣,兩眼露凶光,方纔的呆模樣完全消
失不見。
  他見到毛盾與柳婉兒,登時怒喝:「狗男女,你們竟然在我面前偷奸,我殺了你
們……」
  眼看他手掌一揚就要劈人。
  柳婉兒嚇得就要尖叫出來,毛盾立即掩著她嘴巴,道:「別急,紙老虎,中看不中
用!」
  「宰了你就知道大爺的厲害1」
  武子威更加憤怒,欺身飛撲眼看就要劈中二人,毛盾頓將細針一抽,武子威突然像洩的
氣的皮球,整個人軟軟地撞在牆上。
  毛盾出掌阻上他不少的衝力,否則武子威非撞個頭破血流不可。
  柳婉兒一切恢復平靜之後,才敢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平常可怕的小惡魔。
  她目光不禁又移向毛盾手中的布娃娃。
  毛盾含笑點頭:「有了它,你從今以後再也不必怕他了。」
  他將布偶交在柳婉兒手中,柳婉兒的手發著抖,她還是有點怕。
  「多學幾次就不怕了!」
  毛盾將武子威提向屋子中央,要婉兒試試。
  婉兒猶豫了一陣,終於拿起竹針往布偶的屁眼插去。武子威立即復醒,兩眼正在轉動,
柳婉兒早急得把針抽去,使武子威又軟趴在地面。
  她終於相信這布偶有莫大魔力,不禁激動又迷惑地看著毛盾,她迷惑的是要如何控制這
布偶呢?
  毛盾道:「只要你把針插在胸口,他就會乖乖醒來,乖乖聽你的話。」
  柳婉兒放膽一試,將竹針往布偶心臟插去。武子威醒來,卻呆愣愣地坐在地上,滿臉茫
然,猶如白癡,並不停地流口水。
  毛盾對他的反應十分滿意,弄笑:「如何?豬哥流口水,不覺得害怕了吧?」
  柳婉兒瞧了又瞧,總是不放心,害怕武子威會突然醒過來。不過她還是道謝道:「謝謝
你的幫忙……」
  「不客氣啦!這種人若不這麼治他,準會出大事。」
  毛盾看看自己的得意傑作,笑聲不斷,但只看了幾分鐘,武子威的口水已流得胸前一
濕,甚至鼻涕也流個不停。
  若是如此,柳婉兒豈非要照顧一個低能兒這樣一來,也未必好過多少。
  「收他兩魂可能太多了,放他一魂好了。」
  毛盾有了決定,於是將布偶拿過來,又念了一些咒語,拿出靈符焚燒,把布偶晃向火
堆,直到靈符化成灰灰,始露出滿臉笑容,道:「用竹針容易掉,我現在將紅線沾上你的
血,縫在心口附近,如此你只要保住布偶,一切都沒問題了。
  「如果情況反常,例如說他突然做夢般發狂,你再將竹針刺布偶,懂嗎?」
  柳婉兒點點頭。
  毛盾很快將線抓出,沾上她的血,再縫向布偶。
  只見得武子威此時已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胸前濕了一片,不由尷尬:「怎會這樣?」
  他挽袖拭向嘴角,並企圖解決胸前的濕襟,目光觸及毛盾和柳婉兒,他感到恐懼害羞:
「你們是誰?」
  柳婉兒想躲,武子威躲得更快,他縮向牆角:「這是哪裡,你們又是誰?」
  他對開始充滿了陌生與恐懼,似乎進入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毛盾正經交待:「他現在腦袋完全是小鬼智商,你教他什麼或教他說什麼,他都照做,
以後再也沒人會欺負你的。」
  「謝謝你……」柳婉兒又流出了眼淚。
  毛盾笑了笑,又把武子威點暈,然後將縫好的布偶交給柳婉兒道:「這豬娃娃的秘密千
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父母以及最親近的人。因為你若說了,他們未必會信。
  「或是會偷偷嘗試,一試就會出毛病。至於二娘,你更要小心,她若發現你控制她兒
子,準會把你殺了。所以你一定要保密!」
  「我會小心!」柳婉兒不禁將布偶抓得緊緊的。
  「另外。」毛盾道:「你平常把布偶藏在身邊或藏在某處都沒關係,不必時常抓在手
中,那樣容易使人起疑。
  「其次則是初一、十五晚上,必須拿竹針插他一下屁眼才行。」
  「這……他不就醒了嗎?」柳婉兒甚為緊張。
  毛盾得意道:「沒錯,要讓他有機會復活,否則人的三魂七魄若離開身體過久,會出毛
病。
  「輕則生病,重則魂魄游離,進不了身,遲早會要他的命。你可以選擇恰當時間,避開
他較遠時才用,讓他暫時找不到你。
  「如此一來,他就算發瘋,也傷害不了你。我所說的初一、十五也未必一定要等到那日
子,這只是一個大概的範圍。
  「也就是說每隔十五天放他一次魂,什麼問題也沒有。隔十天或八天,全在你自行安
排,懂嗎?」
  柳婉兒點點頭,這下她真懂了。
  毛盾隨後又道:「你現在要提防的二娘,如果她欺負你,你就
  找大少堂主,他會替你做主。」
  「你呢?」
  「我得溜啦!」毛盾癟笑道:「我跟金武堂有仇,待不下去了。」
  「有仇,還來救我?」
  柳婉兒悲傷不已,如今她已是柳家的人了,豈非和毛盾也有仇了?」
  毛盾輕笑:「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找的是武向王,跟你沒關係。嚴格說來,你跟武家也
有仇,我們是同路人哪!」
  柳婉兒歎氣道:「你走了,何時再來看我?」
  「不一定,不過我盡量快。」毛盾道:「現在你好好看住武子威,其它事順其自然,經
後會好過些。」
  柳婉兒默然點頭。
  毛盾再交待了一些注意事情,心想時間也差不多了,遂說道:「我該走了,你好自為
之。武子威不能出現在這裡,我把他帶回房,而你還是留在這裡,等明天再出去。」
  柳婉兒拚命點頭,卻禁不住離愁,兩眼已流出淚來。毛盾趕忙替她試去,拍拍她肩頭,
轉身走了。
  他扛起武子威,向婉兒投以關懷的一瞥,立即掩門而去直朝武子威住處行去。
  他住哪裡?
  毛盾根本搞不清楚。
  但他又不願扛著這敗類太久,當下心生一計,他把武子威拋向屋頂,隨後猛然往下一
丟,砰然巨響,梁斷瓦碎,武子威整個人已摔進屋裡,四處立即起了一陣騷動聲,大約發現
狀況了。
  「就讓她娘以為他摔壞腦袋好了!」
  毛盾對傑作又得意地笑了,趁著人未追來,他快速溜向牆邊,順路還丟出火拆子,準備
燒他個痛快。
  金武堂隨即又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他們此次似乎有備而來,從外頭包抄回來,除非毛盾能遁地,否則准難逃被捕命運。
  只有一個地方,任何入都不會搜索。
  那就是武靈玉的住處,玉竹軒那座纏滿青籐的鳥籠。
  毛盾早就想到用它當脫身處——只要金武堂的人到金鳳閣救火,他就可輕輕鬆鬆地利用
鳥籠脫身。
  一切在計劃之中,他很快閃入鳥籠,由於是晚上,野鳥不習慣夜視,故它們雖受到驚
擾,卻沒多大的騷動。
  就算偶叫聲,也容易被人想作是四處的喧叫聲驚動了它們。
  誰又想得到,兩個巴掌大的鳥門口,毛盾竟以茅山忍術的縮骨功給縮了進去。
  雖然一切都順利,但鳥糞的味道不好受,毛盾希望封鎖線很快移向金鳳閣,使他好脫
身。
  此時四處已傳來救火聲,另有追捕呼喝聲。毛盾從鳥籠縫隙中看見遠處一道火光沖天,
那種惡作劇的快感使他竊笑不已。
  「哪天把花弄情的屁股給燒個大開花,她才知我的厲害。」
  毛盾看得不過癮,乾脆伸出腦袋想探個清楚,這一探,他愣住了。
  鳥籠就架在屋頂側,此時屋頂卻站著一位青衣女孩,她冷靜地注視著鳥籠這頭的這個長
鬍子的小鬼。
  毛盾光看見她迷人的雙下巴,已認出她是誰了:「二小姐?」
  他在尷尬中,仍被她的美貌所深深吸引。
  武靈玉仍是靜默地瞧著毛盾,兩眼並不時閃動,似乎想確定什麼。
  毛盾本來很緊張,但想到武靈玉又聾又啞,她倒未必知道自己的過去種種,就算知道也
沒關係,反正她喊不出來。
  何況,她又沒準備大喊的模樣,毛盾不禁大膽了起來,他露出笑容,表示友善:「二小
姐一切可好?好久不見了,倒是很想你。」毛盾笑道:「鳥籠可派上用場,你用過嗎?」
  武靈玉還是盯著毛盾。
  毛盾自恃她聽不見,心頭話一句句送了過去:「好漂亮啊,二小姐,我看得都入迷了,
恨不得親你一口。可惜我跟你家有仇,否則一定追你,娶你當老婆。」
  毛盾幻想追求她的美妙境界,不禁呵呵等著,一臉陶醉模樣。
  武靈玉不知是懂意思,還是被毛盾的神情給逗窘了,竟臉紅了起來,幸好是晚上,不易
察覺。
  毛盾還想再說,武靈玉突然靠了過來,一隻手緊張的將他推回籠中,毛盾正感奇怪,屋
底下已響起聲音:「有刺客,小妹找到沒有?」
  是武靈雪的聲音。
  他似乎想起妹妹聾啞,於是改用手語比劃起來。武靈玉直搖頭,她方自輕笑道:「可惜
你沒碰上,聽說是替你釘鳥籠的小鬼頭。他燒了二娘的房子,我可高興得很呢!」
  武靈玉只是淺淺笑著,也不知聽懂沒有。
  「你別亂闖,他們不敢搜來。就算來了,我也不讓他們搜。」
  武靈雪道:「我去瞧瞧狀況,說不完還可幫那小子忙呢!」
  說完比了個放心的手勢,轉身掠向南邊。
  武靈玉這才噓了口氣,瞧向毛盾,略帶窘意,還是以指寫著:「你真是毛盾?」
  毛盾只好點頭,有點尷尬。
  「上次為何不靠而別?」
  「偷了你爹的東西啊!毛盾覺得她似乎不大懂,遂寫道:「你不知道?」
  武靈玉未點頭也未搖頭,仍盯著毛盾。
  「看來你是真的不懂了。」毛盾只好寫道:「去學武功啦!」
  武靈玉欣喜寫道:「學會了?」
  「差不多。」
  「你還要走嗎?」
  「不走行嗎?」毛盾笑著寫道:「我燒了二娘房子,不走不行。」
  「你跟她有仇?」她稍顯激動。
  毛盾本想說和武家全都有仇,但隨即感到不忍,於是只好點點頭。
  武靈玉為之沉默,不久又道:「雪狐是你獵著的吧?」
  「可以這麼說。」毛盾點頭。
  「我會小心照顧它。」武靈玉感傷地輕笑,又寫道:「有人要抓你,我送你出去?」
  「好啊!看在你我交情分上,我特地准你幫助我。」
  武靈玉甚是高興,當下往四處探瞧,但覺四周無人,方要毛盾潛出鳥籠,跟著她回房
去。
  臥房整理得一塵不染,更有淡談的蘭花香,讓人聞之心曠神怡。毛盾早已被左邊牆上那
幅絲繡美人圖所吸引,她看來有幾分神似武靈玉,該是她母親吧。
  武靈玉只顧著在衣櫃裡翻找,終於找一件黑色羅裙,似笑非笑地交給毛盾。
  「這是……」
  毛盾忽然想通,立即哭笑不得:「你要我男扮女裝?」
  武靈玉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點點頭,自己也紅了臉。
  毛盾自嘲地笑了幾聲:「好吧,看你衷心想助的分上,我就勉強扮一次女的……」
  他把沾了鳥糞的外衣脫掉,換穿羅裙,這一穿,他更想笑了。
  「跟改良的道袍差不多嘛!就是軟了些,也舒服多了。」
  興之所至,他還扭起了蓮花步,逗的武靈玉掩口直笑。
  毛盾耍了幾遍,但覺一切妥當,就是少一樣東西。
  他瞄向武靈玉的胸脯,沒想到三年前還平平的地方,現在聳挺起來了,正是花樣年華,
萬分迷人。
  「我可沒有,給個蕃茄什麼的吧!」
  毛盾自嘲地說著,武靈玉從他的眼光中猜想出是怎麼一回事了。整張臉剎時紅透,急忙
轉開身子,想避開尷尬目光。
  毛盾有意捉弄道:「沒有那兩個,我扮什麼女的?他想武靈玉聽不懂,又道:「像你這
麼迷人,我都快忍不住想抱住你一親芳澤了。
  「可惜啊!這只能說說而已。也罷!也罷!連蕃茄也沒有的話,我只好做個發育不良的
小女人了。給條頭巾什麼的吧?」
  武靈玉等他嘴巴不動了,才轉身趕忙找到頭巾,要毛盾把頭放下來,再上頭巾,倒有三
分像女人,只差那兩撇鬍子。
  武靈玉摸摸鬍子部位,要他剃掉。
  「算了吧!只扮個女人,就要我剃鬍子?」
  武靈玉看他沒反應,也不好意思再勉強,她打量毛盾,發現他有如長鬍子的女觀音,實
在點不不論不類。
  她抖抽地笑起來。
  「有什麼辦法?這都是你的傑作,我是捨命陪佳人。」毛盾無奈的攤攤手:「現在可以
帶我出場了吧?」
  武靈玉點點頭,探向窗外看看,轉頭向毛盾招手。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玉竹軒。
  似乎眾人皆知二小姐又聾又啞,不便靠近盤問,更想不到一個不懂江湖的她,竟會幫著
毛盾逃亡。
  武靈玉又專找偏僻路徑行走,竟然順利過關,行到了松林盡頭,只要翻過牆頭,毛盾即
可脫身了。
  此時武靈玉眼裡泛起了濃濃的哀愁。
  毛盾的心情也隨之沉重,不自覺的抓著她的雙手,在她的掌心寫了幾個字:「多保重!
我會記得你。」
  武靈玉但覺手掌心有了溫暖,不自覺地搓著掌心,兩眼含淚地注視著毛盾。四目交接,
那種心靈交會的深深情懷緊緊扣著兩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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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33:33 |只看該作者
  直到松尖滴落露珠打在毛盾的肩上,他才笑了笑,依依不捨地掠向高牆,逕自離去了。
  武靈玉默立良久,雙手指仍不停撫著掌心。
  毛盾傳達的那股情意,使她的心靈充滿了溫暖,她將手掌心伸向鼻尖,似想呼盡毛盾所
有的關懷。
  她滿足又沉醉往回走去。
  毛盾寫的幾個字,將足足可使她回味三天三夜的了。










第 七 章  飯 鏟 功
  毛盾呢?
  他也一樣,不知怎麼竟會對武靈玉產生莫名的感情,這並非男女之間那種濃烈的愛情,
或許時間還沒到吧。
  他只覺得對武靈玉,就像認識了千百年的青梅竹馬般深情,心裡總會燃起一股說不上來
的關懷之情。
  或許她是毛盾第一個接觸的小女孩,又曾經和她趴在一起玩耍,因而產生了感情;也或
許是因為武靈玉又聾又啞,自己莫名的同情心在作祟吧?
  還是……武靈玉突然變漂亮了,而深深地吸引了他呢?
  他無法分辨,只能帶著武靈玉的倩影離開金武堂。
  他又回到那間小閣樓,換下那套黑羅裙,實在捨不得將之丟棄,於是把它包妥,藏在衣
堆最裡側,來日也好再歸還給武靈玉。
  一切弄妥,他開始考慮今後行程。
  金武堂是待不下去了,要調查二娘的行蹤、身份,也得等這陣事情過了風頭再說。
  剩下就只有兩個任務,一是到武當山找三清妖道報仇,一是到少林寺,把毛頭找回來。
看這情形,他要是練不成功,乾脆自已教他還來得快些。
  考慮過後,他決定先把毛頭找回來。已經三年不見,實在需要瞭解他的處境到底如何
了。
  有了決定,他心情也為之開郎。稍作休息之後,直到天亮,出了樓閣,未見金武堂的追
兵,他始安心朝少林的方向行去。
  不一日。
  毛盾已來到肅穆的少林寺。
  知客僧早立在門前侍候訪客到來。
  「請問……要找和尚怎麼找?」毛盾拱手為禮,笑臉迎人地請教。
  二十上下的知客僧見到毛盾小不點一少年,還留了鬍子,尤其是那聲和尚更犯了禁忌,
冷冷道:「這裡只有師父,沒有和尚,你要找和尚到別處去。」
  「哦!犯忌了?」毛盾立即改口道:「對不起師父,我是來找另一位師父的。」
  知客僧的態度也跟著有了轉變,道:「找哪位啊?少林三千師父,你要找的那位法號是
什麼?」
  毛盾笑了甚癟:「我不清楚……」
  「那就難了。」知客僧道:「就算一個個找,也要三個月,若遇到閉關修煉,等上三四
年那是常有的事。」
  「幫個忙,他跟我一樣……」
  「對不起,少林派只有白鬍子的,沒有黑鬍子的,那是不大敬。」知客僧弄笑道:「你
若想投入少林門下,我倒可剃剃你的鬍子。」
  毛盾尷尬地笑了幾聲,道:「還請師父想想,可有一位壯壯的、眼睛大大的師父?」
  知客僧道:「少林弟子每個都很壯,至於眼睛大不大,個人標準不一,你還是說說看他
何時入門,多大歲數,我再替你想想吧!」
  「大約三年前入門,以前是十八,如今該是二十一了。」
  「哦!是剛進門的?那就是開字輩的嘍!」知客僧又問:「他的智商高不高?」
  毛盾不解想笑:「這……這有何關係?」
  知客僧瞄眼:「當然有了。我可判斷出他是讀書的,還是混吃飯的。」
  毛盾聞言笑道:「人是不笨,不過手腳更靈活些。」
  知客僧眼一轉:「那就是四肢發達了,準是進了廚房。」
  毛盾眨眼輕笑:「沒那麼倒霉吧?」
  「這不是倒霉,」客僧道:「而是人盡其用,你服上名,我幫你傳問看看,是否有人認
得你。若是沒有,你就是白跑了。」
  「我叫毛盾。」
  「矛盾?」知客僧笑道:「這名字很矛盾,說起來更矛盾了。
  毛盾陪笑道:「他叫毛頭,有勞師父找找看。」
  「好吧!」
  知客僧未再為難他,走進門內,要另一個年輕的和尚接替,他親自前去找毛頭。
  過了二刻鐘,那知客僧一臉憋笑地走了回來。
  「有了!大概是開出吧。他在廚房裡,你先到客房等候,他很快就會見你的。」
  「聽你口氣,他好像混得不錯?」毛盾問。
  「不錯,不錯,大家都非常敬重他。」
  「真的還是假的?」
  毛盾半信半疑,知客僧仍是憋笑的神情,他找來了小和尚帶路,將毛盾帶往滿是蒲團的
客房,要毛盾閉目打坐,好好等著。
  毛盾哪有心情?
  他仍是東張西望,窗口和尚倒是川流不息,就是沒看到個大眼亮的傢伙。
  好不容易等到開飯鐘聲響起,毛盾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心想他們不知是否會送餐點過
來。
  正張望中,一個光頭和尚奔跳了過來。他一臉欣喜叫道:「毛盾毛盾,我是毛頭!」
  毛盾欣喜奔出,大叫一聲,毛頭!」整個人已撞了過去。
  毛頭先是一愣,他實在認不出長大又留了鬍子的掌門人,但聽到他的聲音,親密感自然
湧現了。
  「你真的是毛盾?唉呀,長得快跟我一樣高了,還留了小三八鬍子,我差點認不出來。
三年,你變好多!」
  「你也差不多,頭髮剃掉,我還以為你是正宗降龍羅漢僧呢!
  「什麼風把你吹來?肚子餓了吧!快到我地盤去,我弄一頓豐富的給你吃。」
  毛頭拉著毛盾,在前頭領路,每逢小和尚,他們都恭敬行禮,毛頭看起來更威風了。
  「你好像混的很不錯?」
  「哪裡!」毛頭想客套,卻仍掩不住得意神態:「很多人都要聽我的,你呢?」
  「我……也是很多人都要聽我的,只是……」毛盾乾笑道:「最近那些人都還沒找
到。」
  「那就是說還在努力啦!」
  毛頭更加得意,很快拉著毛盾前往那容得一百座鐵鍋的廚房。
  他一到,許許多多的伙食小和尚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師兄,叫得他樂歪了。
  「不必多禮。我向你們介紹我的同門弟兄,大家向他問好。
  那堆小兵果然恭敬地問候毛盾,使毛盾不得不相信他是搞出了名堂。
  「看見沒有?左一排二十大鍋,右一排三十大鍋都是歸我管,每鍋三個人,我足足管了
一百五十名手下,夠威風吧?」
  毛盾頻頻點頭:「你混出名堂了。」他覺得這位師兄讓他光彩不少。
  毛頭當然更加得意,隨口喝道:「有客人,弄點小菜上來。
  那些小和尚果然動作迅速,素物做成雞鴨魚肉大餐擺了一大桌,就連難得喝一口的美酒
都送了上來。
  毛盾當然不管氣地大吃大喝了起來,直道師兄了得,茅山派有救了,只不過「茅山」二
字說得甚小聲罷了。
  毛頭吹噓廚房裡就屬他最大,幾乎可以為所欲為,若毛盾混不下去,還可以來此投靠雲
雲。
  一頓飯吃到下午三點,晚餐又要開始了。
  毛頭為了顯身手,立即拿起長鍋鏟跳上爐灶,挑著鍋中大米堆,只見他又旋又挑又翻又
炒,左跳右閃,簡直像在耍特技。
  不但贏得了其他小和尚掌聲連連,就連毛盾都不得不佩服他功夫實在了得。
  「三百斤的大鍋飯,當今少林上下只有我煮得熟,夠威風吧!」
  毛頭一甩長鍋鏟,在手中轉如車輪,他技巧地騰出左手抓起腰際毛巾以拭滿頭的汗水,
隨即一個旋飛,長鏟脫手,人也掠到毛盾面前,此時長鏟方筆直地釘在米堆中央,又贏得無
數掌聲。
  毛盾也拍手道:「要得,有出息!」
  毛頭笑不合口道:「不容易,三年了才混到這個地位。」
  「不錯了啦,耍得威風凜凜的。」
  「想當初,我剛進門有一個師兄要我耍,我差點掉入鍋中煮湯,從此發誓苦練,終於出
人頭地了。」
  毛頭威風地交代手下工作,才帶毛盾前往廚房左側一處小松林,那兒有座古屋,算是廚
子住處。
  毛頭輩分似乎不小,得以住在最邊間,能通風,視線又好,還有一個窗口對準松林,沒
事還可賞月。
  松林置有向處石桌椅,毛頭選了一處要毛盾坐下,很快地有小僧送茶水過來。
  「如何?」毛頭得意道:「到處有人伺候。你呢,談談三年來的故事吧!」
  「你先談,」毛盾道:「你比我威風,還管了一百多人。」
  「說得也是,我想我的故事一定比你的精彩。」毛頭意氣風發地道:「當時一時門,也
不知道規矩,大家都往廚房塞。我為求表現,當然特別賣力。然後得到一毛長老的賞賜,所
以留下來了。
  「他把炒菜、鏟飯的功夫全傳給我。幾個下來,終於青出於藍,所以就總管廚子了。不
像他們,每天被叫去唸經,那些經文實在令人頭痛。念了幾年,一點出息也沒有。」
  他將三年的發生的得意甘苦事說得天花亂墜,倒讓毛盾欣羨不已。
  「這麼說,你的功力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當然!沒有十成火候,也有九成!」毛頭威風道:「你要不要試試?」
  「現在?」
  毛盾看看四周,多多少少有和尚在走動,他想到毛頭是前來偷學武功的,實在宣揚不
得,故道:「換個地方再說吧!」
  「隨你!」毛頭信心十足道:「若你願意,我還可以傳你幾招。」
  「好啊?有了你的功夫,再加上我的,將來就不怕被人欺負了。」毛盾欣喜:「你學的
是什麼功?」
  「呃……我倒忘了名字,暫叫它飯鏟功吧!」毛頭抓了抓頭。
  「除了這門功夫,你還學了什麼?像少林羅漢拳?」
  「也學過啦,但學得不好。」
  「耍幾招讓我瞧瞧。」
  「好吧!」毛頭道:「不過我要先聲明,羅漢拳不是我專精,耍不好可別見怪。」
  少客氣了!飯鏟功都練了九成火候,其它的會差到哪兒呢!快耍給我看看!」毛盾滿臉
殺冀,想一睹少林絕學。
  毛頭也不推延,擺出架式,開始耍招。
  「羅漢伏虎,外加金剛罩頂,祥龍獻瑞……」
  他每念一句則耍一招,拳腳過處,勁風四起,威風似乎不小。
  然而毛盾卻看得直皺頭。
  他發現毛頭的招式不但生疏,而且上下連招都還得停頓想想,實在生疏得離譜了。
  「你別整我吧?耍得外強中乾,有風無力,有勁無堅,還漏洞百出的……」
  「別小看它,不服氣,你來試試。」
  毛頭仍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毛盾為解開心中結,也起身走向他,準備接招。
  毛頭冷喝一聲,一招「金剛罩頂」直衝了過去,毛盾小心翼翼地遞招過去。他本認為對
方有虛實之分,自己也就試探性地一戰。
  誰知一手擋去,那毛頭的拳掌在手中竟然一點力道也沒有,而且毛頭還唉唉哼叫,連忙
縮回拳頭。
  毛盾大驚:「你沒有內勁?」
  「用了啊,你作弊!」
  毛盾更不敢想,一探手又扣住他脈腕,暗運真勁,毛頭立即唉唉直叫,冷汗直流,毛盾
心頭涼了一半:「你根本沒有半點內力!」
  「誰說的,我用飯鏟功對付你!」
  毛頭不甘認輸,掙脫脈腕,找不到鍋鏟,找來木捧,當場耍得虎虎生風。毛盾立即接
招,但覺這套鏟工是有些門道。
  然則那該是熟能生巧的結果,用來對付一流高手根本就不堪一擊,甚至二、三流也對付
不了。
  毛盾忽然快速地探手抓過去,扣住木棒,像捏豆腐般將之捏成數斷。一揉,像變魔術
般,木棒全變成了粉末。
  木屑慢慢從毛盾手縫中滲落。
  毛頭嚇呆了,他從沒見過這把戲,當真以為是魔術,卻又相信它是不可想像的功夫。
  毛盾心頭百感交集,這位仁兄學的竟然是這種功夫。
  「你連羅漢拳都沒學全,對不對?」
  「我以為學會飯鏟功已頂了不起了……」
  毛盾逼問:「你也沒學過內功心法?」
  毛頭癟笑不已:「什麼是內功心法?」
  至此毛盾完全失望,他有點哭笑不得:「要你到這裡學秘功,你給我白混了三年?」
  「沒有啊!我下過苦功……」
  「下苦功當廚房班長,下苦功掌管五十口大鐵鍋,掌管一百五十名飯捅?」毛盾斥笑不
已:「下苦功掌管少林派的生殺大權,你不煮飯,他們全都會餓死?」
  「我真的很努力……」毛頭感到困窘了。
  「努力爭奪廚房大哥?努力享受威風?」毛盾斥道:「有小和尚侍候有什麼了不起?還
叫我來投靠你?你簡直被飯桶沖昏了頭,躲在廚房當大哥,你一輩子也只應付大鍋飯,茅山
派竟然出了一個大飯桶!」
  毛頭苦著臉道:「我的武功真的那麼不濟?」
  「慘,慘不忍睹!」毛盾想斥責又想笑:「虧你白白浪費了大個,又陶醉了三年。」
  毛頭更加困窘了,舌頭伸得長長,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毛盾又好氣又好笑:「我問你,你是如何忘了本的?要你學武功,你卻給我學了會個什
麼飯鏟功?」
  「通常剛進少林門下,都要進廚房,我也就進來了;我想好好表現,所以特別賣力,大
家都誇我,不知不覺中,我就……」
  「就以廚房老大為努力目標?」毛盾道:「你甚至還笑那些被調走的人是被你於掉
的?」
  毛頭尷尬點頭。
  「你也嘲笑那些唸經的人?你可知道他們念的可能是秘功心法?」
  毛盾終於明白知客僧那種憋笑的神情是為了什麼了。他們敢情早就把這位仁兄當傻子看
待,而他卻還沾沾自喜呢!
  「怎麼辦?錯都錯了……」毛頭尷尬道:「再給我時間,我努力往外發展……」
  「還有時間?」毛盾道:「不必了。哪天發現掌管大門更威風,而立志管遍少林寺所有
門戶,我又要等你幾年?」
  「不會啦!這次我會勤練其它功夫,」毛頭又有了信心:「告訴我要練什麼,我記清
楚,自然錯不了。」
  毛盾毛了心:「記清楚有個屁用?人家說哪本是易經筋,叫你認真練,你看得出他給你
的是另一種書?」
  毛頭仍有信心:「我可以問人。」
  毛盾一桶冷水潑下:「要是許多人聯合耍你呢?」
  毛頭不說話了,他實在沒把握不再上當。不禁怪起那老和尚:「都是一毛長老騙了我,
他說練好飯鏟功即可稱雄少林,否則我也不會以此自滿。」
  「那又如何?」你能找他算帳?」
  「是有點想。」
  「不必啦!趕快收拾包袱跟我走吧。」毛盾道:「這裡再待十年,你還是飯桶一個而
已。」
  「可是,武功……」
  「我教你,省得在這裡受氣。」
  毛頭當下也同意了:「算我白挨了三年,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
  他要毛盾等等,隨即轉身進入寢室,準備收拾包袱走人。
  「想走?沒那麼容易!」
  不知何時,松林已出現一位七旬的老和尚,一身灰袍,看似有那麼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不協調的是他臉上卻掛著怪異的笑容。
  他兩眼如豆,閃著狡猾的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瞧來不太舒服。
  和尚斜眼一挑,膘著毛盾道:「小鬼,你混哪裡的?一來就要帶走少林的大廚子,你想
害得少林眾僧都餓死不成嗎?」
  毛盾這才注意到這老和尚全身幾乎是白毛,唯獨頭頂上有根頭髮油亮烏黑,還比別的頭
發粗,看來更顯怪異。
  難道他是就一毛大師。
  毛盾想起毛頭的話,全是他把毛頭帶入門,還教了他一套管看不管用的飯鏟功,不禁對
他不懷好意道:「走了他,少林上下就會餓死?那少林派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他是老僧一手教出來的,你敢帶他走?」
  「笑話。當個飯桶和尚有啥光榮的?不如不當。
  「你說不當就不當」一毛利尚斥笑道:「少林從來沒人敢說這句話!」
  「還好我不是少林的光頭憎,」毛盾謔笑道:「倒是我想走都難了!」
  說話間,毛頭已提著大包袱走出來,喜滋滋道:「可以走啦,從此威風盡失。」
  雖然失去了掌管廚房的威風,毛頭卻被另一種獲得自由的喜悅所代替,走起路亦是凜凜
生風。
  他乍見一毛和尚擋在前頭,瀟灑的道:「我不幹了,大和尚你另請高明吧!」
  「說不干就不幹,做事沒有原則。」一毛和尚道:「修養很差!」
  「修養差,總比沒出息地在這裡炒菜得好。」
  「你以前不是覺得挺有出息的?」
  「你不說我還不生氣,」毛頭瞪退:「都是你,說什麼學了飯鏟功就可以天下無敵
了。」
  「沒錯啊!普天之下已沒有人飯鏟功耍得比你好了。」
  「我要的是能跟人打鬥的武功!」毛頭的脖子伸得長長的道:「誰要學那飯桶功夫!」
  「早說嘛!一毛和尚道:「我現在開始教你其它功夫。」
  「省省吧!現在換教我養豬還是種菜功?」
  「罪過罪過!出家人忌殺生,老僧將傳你防身之術。」
  「免啦!毛頭斥道:「我早找到師父,不必你來教。」
  他瞄向毛盾,二個相視而笑。
  「就是他?」一毛和尚輕視道:「他能教你什麼?普天之下唯有少林武學精深博大,不
學你會後悔。」
  「就是你誤人子弟!」毛盾斥道:「若非看在少林武學還有門道,我才不會讓他來,沒
想到他卻在這裡鏟了三年的飯!」
  「不錯!整整誤了我三年。」毛頭也怪罪道:「我沒找你算帳,算你走運!還要我留下
來,你有完沒完!」
  「誤會,全是誤會,老僧以為你以立志掌管大廚為滿足,故而才如此傳授。」
  「少說那麼多!要是你再來個誤會,我豈非要老死在菜園子裡。」
  一毛和尚看看是留不住毛頭的心了,遂指著毛盾道:「他又能傳你什麼?」
  「你瞧不起我?」毛盾笑道:「來啊,試試看就知道了!」
  「老僧正是這個意思!」
  一毛和尚一探手,看來速度雖不快,卻是少林絕學拈花手又暗藏金剛指勁,柔中帶剛;
更有單刀直入的勢,臨急而發,讓人不易對付。
  毛盾心下一驚,幸好他武功扎實,又是耍鞭好手,眼看對方手指靈如飛蛇,自己也探爪
而出,專抓靈蛇七寸處。
  這一對招,一毛利尚竟連抓三抓皆落空,他愣住了。
  「你學的是何門功夫?」
  敢情一毛和尚仍看不出門路。
  當然,這是日月神教教主老柴房新創招式,任誰也沒見過。
  「叫……雞爪如何?」毛盾弄笑道:「小時候雞爪吃多了,自然就練成了這功夫。」
  「有你的!」
  一毛大師猝而雙掌翻天,猛一吸氣,全身似腫脹的氣球,灰袍鼓動飛揚,週遭氣流亦為
之飛旋。
  毛盾但覺勁氣逼人,亦不敢怠慢,集中精神小心應對。
  只見一毛人如狂獅暴跳而起,高沖樹枝,正抵高處,忽而俯衝而下,左手金賜掌,右手
羅漢拳全是剛猛招式交錯打將下面。
  毛盾眼看勁勢衝至,立即反手回擊,然而一掌劈去,竟然擋不了對方攻勢,還震得雙掌
生疼。
  眼看對方已近及七尺,自己又不敢使用日月神功以應付,情急之下,他喝一聲套,長鞭
抽出,只一打轉,三個圈圍盡扣一雙手,圈圈還在縮。
  一毛大師哈哈大笑,他以為這只是普通皮鞭,故想以真力震斷球扣。然而觸及手臂之
際,那勁道竟毫無作用,肌膚更被裹得冰緊。」
  他猛覺不妙,登時抽縮想躲。毛盾豈能讓他走脫,輕喝一聲散,皮鞭散斷五個圈圈,分
別罩向和腦袋、雙腳。
  那勢之急,就像吸鐵碰上磁石,就要扣緊一毛的脖子。
  一毛嚇得滿臉在汗,不得不暴脹真勁,一掌轟向毛盾,迫使他不能施展手中的怪兵器。
毛盾躲開掌勢,卻被逼得在地上一滾。
  至此,一毛和尚方縮脫了那要命環扣,他本想拾起它,研究到底是何東西。
  毛盾怎能讓兵器落人他人手中,長鞭又抽至,一毛和尚驚覺,乾脆以環扣迎敵。豈知長
鞭一沾上環扣,那環扣竟軟化得如蛇般溜手。
  一毛和尚驚詫不已,不自覺鬆了手,毛盾謔笑,輕易地將長鞭給接連了回來。
  他還想再攻,遠方已奔來無數持棍和尚,他們聽見打鬥聲以為來了敵人,故招來打手,
準備應敵。
  一毛和尚見狀立即收招,朝那群小和尚喝道:「沒事,我在表演武功,退回去!」
  為表演武功而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這倒是不常見。
  眾僧心裡雖納悶,但是少林寺規森嚴,長老既然有令,他們豈敢再上前?於是一大堆人
紛紛拱手退去。
  他們雖退遠,但多少有人躲在廚房偷窺這邊情形。
  一毛和尚也甚是困窘,幸好他的老臉皮厚,刷兩下臉就什麼窘勁也沒了。他瞪向毛盾,
還瞧得特別仔細。
  「怎麼,還想再戰?」毛盾得意道:「我有資格收徒弟了吧!」
  「你手中是何兵器?」
  毛盾弄笑:「鞭啊。」
  一毛和尚瞪眼:「我是說它的成份。」
  「一種軟糖。」
  「豈有此理……」一毛和尚想斥,但看見毛盾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禁也抽笑道:「算
了,問也是白問。你是何門派弟子?」
  毛盾道:「問也是白問。」
  一毛不禁更盯緊毛盾,半晌之後,他才道:「招式奇特,可惜內力不足,你留下來,老
僧賞你一些內力如何?」
  「省省吧!叫我舉鍋子練內力是不是?」毛盾道:「如果你弄幾顆大還丹給我,我還可
以考慮考慮。」
  「大還丹?」一毛和尚沉吟道:「也許你入門少林,老僧可以幫忙……」
  「毛盾懶得再理他,向毛頭招手道:「走吧!少林之戀已經結束了。」
  兩人轉身即想離去。
  「不能走!」一毛和尚又攔過來:「少林派是有規矩的門派,豈容你要來就來,要走就
走。」
  毛頭道:「不想幹就走,你能奈我何?」
  毛盾亦冷笑道:「我要走,誰也擋不住。」
  「沒那麼容易!」一毛和尚捉笑道:「少林弟子豈是泛泛之輩。」老僧一人對付你已是
足足有餘,若是其他高手一圍上來,你能走得了,開出卻走不了。」
  「你想來硬的?」毛盾道。
  「必要的話。」一毛和尚威脅道:「最好別發生那種狀況,若是如此,開出可以走,但
必須廢去所有武功。」
  毛頭道:「反正我學的是炒菜功,廢了又如何?」
  「不是那樣,是點破丹田氣海穴,你一輩子都無法再練武功了。」
  「修道人豈能如此殘忍?」毛盾斥道:「要是他人要還俗,或是俗家弟子,難道也要廢
了他?」
  「那又另當別論了。還俗者跟佛主無緣,只要他保證不再使用少林武功即可,俗家弟子
本就以附緣為主,只能算半個少林弟子,本派管不了那麼多。」一毛捉笑道:「唯獨入門後
又強行離去者例外。」
  毛頭道:「我也跟佛主無緣,總可以走了吧!」
  「老僧卻與你有緣,你走不掉!」一毛和尚笑道:「何況老僧還知道你的秘密。」
  「什麼秘密?毛盾為之緊張。
  「你混到少林,是為了偷學武功而來!」
  毛盾與毛頭皆為之一愣。
  「沒這回事!」毛盾又駁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一毛和尚謔笑道:「老僧知道得可清楚啦!」
  「你知道我是何幫派?」
  毛頭一時說溜了嘴,毛盾想掩他嘴巴都來不及。
  此語一出,一毛和尚笑得更捉謔:「我沒說錯吧,你們根本是江湖某幫派分子,混進來
偷學武功的。」
  毛盾眼看是瞞不下去,只好承認:「你何時發現的?」
  一毛和尚得意非凡:「剛才。」
  毛盾抽翹嘴角:「剛才?」
  「不錯!」一毛和尚奸笑:「百密一疏,你剛才的說話,老僧全聽到了,才知道他叫毛
頭,是你派來臥底的人。」
  「好吧!既然你全知道了,要如何處置我呢?」毛盾暗自運勁,打算心要不得已時收拾
老傢伙。
  一毛和尚卻瞄著他,吃吃笑道:「不必緊張兮兮,老僧雖然知道這個秘密,卻不會洩露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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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34:05 |只看該作者
  「廢話少說,你想要如何?」
  「當然是留下毛頭!」
  「辦不到。」毛盾冷冷道:「我們只有師兄弟倆,留下他,我只能唱獨戲,你開別的條
件吧!」
  毛頭道:「我根本不可能再上鍋煮飯,你逼急了我,我就下毒,把少林上下毒個精
光。」
  「善哉善哉,實在是罪過!」一毛和尚直念阿彌陀佛:「看樣子你是真的不肯再留下來
了?」
  「不錯!」
  「其實老鈉也並非一定不讓你走,我是為你著想。」一毛和尚道:「你前來偷學武功,
必是想報什麼血海深仇。但是憑你師弟那兩下子,混混倒可以;想照顧你,還得加把勁才
行。老衲的意思是,你還是留下來練出個結果再去報仇,省得吃力不討好。老衲必將心傳所
學,讓你如願以償。」
  「三年前不傳,現在未免太慢了吧!」毛頭道:「我對你已完全失去信心,你還是省省
吧。」
  「有緣自是有緣,躲都躲不掉……」一毛和尚沉吟半響,隨即頷首道:「這樣好了,老
衲還是保留你的身份,以便將來你吃足苦
  頭時仍可回來找老衲練功夫。」
  「你咒我?」
  「人在江湖,凡事難說。」
  「可惡!」毛頭想給他一拳,卻沒膽打出去。
  毛盾倒有了靈感:「你保留他身份,這麼說你能讓他走了。」
  「人若想走,留也留不住;若想回來,擋也擋不了。」一毛和尚道:「少林弟子也非不
能行走江湖,老衲特准他放長假跟你回家便是。」
  「那好,謝啦!」
  毛盾趕忙要毛頭告謝,心裡打算著要離開少林,從此不再回來,不就啥事也沒有了嗎?
  反正能走,毛頭倒想不到那麼多,他立即道謝,還道:「我準備請三年長假,你准不
准?」
  「准!」一毛和尚意味深長地笑道:「不過老衲算準了你不必三年就會再回來。」
  「簡直咒人低!」毛盾瞪眼:「回來拆你的骨頭還差不多!」
  一毛和尚笑而不答,沉默半晌才問道:「小老兒能否知道你是何門派的嗎?」
  「少林派如何?」
  「愛說笑?」
  毛盾吃吃笑個不停:「叫鬼神幫可以了吧?」
  「難怪你如此會裝神弄鬼!」一毛和尚欣笑著:「可說說仇家是誰嗎?」
  「金武堂還有武當派。」
  「哇!可難為你了,祝你們早去早回。」一毛和尚的語氣更加有信心了。
  「小廟容不了我這大菩薩,再見了,花和尚!」
  毛盾暗指一毛和尚當和尚不理光頭,仍屬花和尚之流。一毛沒聽懂,毛盾捉謔直笑,領
著毛頭準備離去。
  一毛和尚並未再阻,還說聲保重,然後告知從大門才能走得風光。
  毛盾和毛頭不作聲,逕自離開廚房,經通道直出大門,一路竟然通行無阻。那知客僧還
笑著歡送二人,大概都認為毛頭會再回來而頻頻說再見。
  下了嵩山,毛頭才噓口氣:「我真怕走不出少林寺呢!冤枉啊,白待了三年,還弄了個
飯桶的封號。」
  「幸好我來得早,否則你不知要風光到幾時呢!」毛盾瞪了他一眼,讓毛頭好生尷尬。
  「你呢?當真學會了絕世武功?」毛頭道:「是不是金武堂的槍法?可不可以教我
呀?」
  「槍法算什麼?這鞭法才厲害!」毛盾摸摸腰際長鞭,得意道:「以後再教你,咱們先
去收拾三清這小妖道再說。」
  「對,忍了三年,也該是討回本錢的時候了。走,上武當山。」
  自從見著毛盾那出神入化功夫,幾乎讓一毛和尚招架乏力的武功之後,毛頭覺得這個師
弟已大功告成,甚至有天下無敵之慨。
  如此一來,他當然想找三清算算舊帳,而且越快越好,免得怨氣不得發洩。
  於是二人取道武當,復仇去了。
  「三清小道在嗎?」
  不知何時,毛頭已穿起了道袍。
  這袍雖然不及武當派那玄黃太極袍顯眼,但毛頭把九個圈圈畫在胸前,就像九顆龍珠
般,氣勢也比武當弱不了多少。
  他手中拿著一紅貼,面對肅穆的武當觀叫陣。
  「茅山掌門傳貼,要跟貴派三清算算舊帳!」
  武當看門小道士乍見又來一個道土,一時搞迷糊了:「哪一派?」
  毛頭威風凜凜:「茅山派。」
  「茅山派?」
  小道士一付沒聽過的模樣。
  毛頭看得甚不是味道,冷喝道:「叫你們三清出來,我們要找他算帳。」
  「是大師兄?」小道士頗有懼意:「他在練功……」
  「叫他不必練了。午時三刻在戰神坪,有人向他宣戰!」
  毛頭將貼子一丟,甩身揚長而去,多年以來,他從未如此風光過。
  小道士嚇壞了,抓著貼子驚惶地奔了進去,還大師兄、大師兄地叫個不停,讓毛頭聽來
更爽。
  戰神坪就在武當山西側一處較為平坦的山峰,它的特色即是此峰平坦得可容下千軍萬
馬,故而得名。
  毛盾早用木頭削成座椅,身穿青道袍,手捧桃花劍,一付除妖模樣,想收拾三清這妖
道。
  毛頭早趕回了。他雖知師弟功夫不錯,但到底能不能對付三清,在尚未交手之際,他總
忐忑不安。
  不必等到午時三刻。
  那三清暴性天生,接到有人挑戰,又是無名小卒,他更是光火,登時舉劍追來,直闖戰
神坪。
  乍見兩名小道士,心想大約是同行,故冷冷斥道:「不長眼的傢伙,也敢向武當宣戰?
自斷一臂,饒你們不死。」
  他乃是暴烈個性,本是難看的面孔更因眉心糾結的三道溝紋而列令人感厭惡。
  毛盾冷冷瞄著他:「你也自斷一臂,我放你一條生路。」
  「放屁!給你路你不走。」三清怒道:「報上名來,三清劍下不殺無名卒。」
  少臭美!」毛盾道:「當初我們是無名小卒,你還不是痛下殺手?還在那裡裝帥耍威
風!」
  毛頭冷笑道:「現在不同了。三年前讓你狂妄,三年後要你爬著回去。」
  「爬的是你們!」三清抖著手中劍:「任何人敢對我發出狂言,只有死路一條!」
  「還是少放屁吧!」毛盾捉謔道:「三年前你的手指就是被我砍斷,三年後我還活得好
好的,你又算什麼?全是一堆廢話!」
  三清聞及斷指之事,整張臉已扭曲,目光移向左手斷指,復又厲掃毛盾。這下他認出來
了:「你們是茅山妖孽,你們沒死?」
  毛盾弄嘲:「死了還會在這裡說話。」
  「拿命來!」
  三清己受不了斷指之恨,忽然疾躥了過來,劍勢一抖,即是殺招。他本武功了得,素有
武當年輕一代第一高手之稱。
  三年前毛盾領教過,三年後發現其武功更是精進不少。只見得劍花如惡龍張口,在那短
短三丈距離之間狂舞。
  混旋著吞天裂地之勢,化成一股銳利光柱,直取毛盾的咽喉,端的是想一劍取人命。
  毛盾冷笑不已,這光柱他見多了,也閃過不知千百次,每次長鞭分節成箭反噬回來,不
就是這種情節?
  他實在有意重挫這惡徒,以消滅山滅派之恨。
  眼看光柱已迫近三尺,他猝而抖出手中長鞭,那鞭就如突然通了電般,如迅雷般快速反
躥而上。
  又準又狠地打中那劍尖,像大龍尾甩著小蛇頭,硬將難以擋開之殺招給大馬金刀切面似
的切斷了。
  鏘然一聲,三清頓覺準頭盡失,虎口甚至生疼,他驚詫對他的功力竟然進步許多,比起
三年前,何止差了十萬八千里。
  眼看一擊落空,他豈肯罷休,劍尖一擺甩去長鞭,凌空改刺為砍,狠狠地切了下來。
  毛盾就等他這招——
  他猝而長鞭再抖,猛叫聲變,那鞭影當真如九龍暴散,烈光齊揚,像要撕裂天地般凌空
暴裂七八尺,爪爪相扣,結成一張金光網,舌噬三清的四面八方。
  三清但覺眼中儘是金龍亂跳,任何閃躲似皆無法避開,心中尚未閃出對應招式,鏘鏘又
是數響,那紫金龍竟然扣成一團,硬將三清圍在裡頭,這正是九五相扣的另一種變招。
  毛盾見一招奏效,根本不讓三清有休息的機會,猛喝一聲打。
  一顆石頭直撞三清,他不打頭也不打人,而是打在結網的蠶金上。這一撞,登時發出鏘
然輕脆龍吟,震得三清當場尖叫,鼻子兩管濃血冒了出來。他猛掙扎,網球更是亂打滾一
通。
  毛盾向毛頭揮手道:「快,揍死他!」
  毛頭見三清受困,早就想親自揍他,這一聞聲,哪肯再旁觀,立即衝上前,手中桃木劍
猛砍猛刺。
  這還不夠,抓起石塊猛敲,打得三清七暈八素,吼聲都變成哭聲了。
  「我打死你。敢滅我茅山派,看我怎麼廢了你!」
  毛盾可對他不客氣,尤其想好好一座神殿就這麼毀了,這妖道還不肯放棄地趕盡殺絕。
如此惡人,留他不得!
  當下雙掌會十,平常不用的日月神功已運起,但見他掌心現紅光,猛然戳出指勁,直取
三清背脊。
  指勁過處,只聽三清一陣殺豬般尖叫,叫聲在上處迴盪不絕。
  「還叫,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毛盾還想再戳第二指,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人未到,幾把長劍已當暗器射來,毛盾但覺勁氣超強,怎敢置之不理,想閃又無處可
閃,不得已放了三清,變網成鞭,反手回抽,叮叮數響,抽落幾把長劍。
  只聽得一聲怒斥:「何方歹徒敢傷武當弟子?」
  毛盾抬頭望去,但見六七名老者逼近,領頭者一付仙見道骨模樣,敢情是武當掌門,他
一飛身落地,已急忙探視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三清,見他七孔流血,驚駭道:「你傷了
他?」
  毛看瞄眼邪笑:「不但傷他,我還廢了他!」
  掌門瞪眼:「武當跟你有何仇恨?」
  「毀幫滅派之仇!」毛盾怒道:「三年前茅山派就是毀在他手中,我今天是來討回公道
的。」
  「胡說!三清不會做這種事!」掌門身旁那留有兩撇八字鬍的老頭千心道長怒斥:「快
快受縛,否則要你的命!」
  他是武當長者,也是三清的師父,當然是護著愛徒的了。
  毛盾冷笑:「是與不是,自在人心,反正我今天來了,就要把這筆帳算清楚!」
  「小妖道你敢賣狂!」
  千心道長忍無可忍,吸來地上長劍,一招分光錯影猛地砍來,存心要把毛盾劈成兩半才
肯罷休。
  毛盾冷笑一聲,長鞭一抖,「龍搗天地」擊了過去。
  強龍立現,登時翻江倒海,氣吞山河,那千心道長的長劍,竟
  然被鞭影吞沒其中,他方覺得不妙,鏘然一聲巨響,手中劍脫手飛出。
  這還得了,堂堂武當長老抵不了人家一招就被逼得長劍脫手。不但千心驚駭,在場諸人
更是臉色大變。
  眾人直盯著毛盾,心頭一片抽緊,想不出那是何招式,竟然如此霸道靈巧?
  千心哪能丟這個臉?
  他的長劍被抽,整個人已陷入瘋狂狀態之心。他也顧不了什麼以大欺小了,雙掌齊揚,
武當絕學太極神功猛吐。
  那來勢之快,快如閃電,縱使毛盾學過奇異身法,畢竟內力不足,在千心極勁劈掌之
下,仍無法躲過。
  硬被打噴了數丈,躍撞在地面上,胸口一悶,鮮血狂吐,兩眼一黑,為之暈眩。
  千心一掌得逞,頓時挽回顏面,他狂怒大笑:「原是外強中乾的小惡徒,拿命來!」
  他再欺身抬手,又是一掌擊來,毛盾躺在地上,實在難以躲避,只得硬撐,先挨過了再
說。
  此時毛頭一急之下,桃木劍猛刺了過來,千心道長更是大笑,左手一揚,那勁道並不比
右掌差。
  毛盾見狀嚇壞了,毛頭武功差透,怎能接下這掌?
  情急之中,他猛叫毛頭閃開,長鞭一揚一抽,硬將毛頭抽偏,那千心道長怎肯就此放
過,雙掌猛勁吐得更快。
  砰砰兩聲,毛盾、毛頭全被打中,像皮球般滾滾跳跳,鮮血吐了滿地,一撞地便不動
了。
  千心道長揚長大笑道:「彫蟲小技也敢上山,簡直找死。」
  就在他狂笑之際,不動的毛盾忽然翻過來,長鞭一揚,不抽千心,不抽掌門,猛抽左側
十丈遠倒地不醒的三清。
  長鞭方揚起,整個人便往三清那頭衝去。
  千心一見,揮出一掌想要阻止毛盾扣人。然而毛盾此乃拚命的一擊,眼見千心掌勁迫
來,毛盾怒喝一聲:「別動!」
  長鞭一帶,三清整個人已飛了起來,直往千心衝去。這一著迫得千心不得不硬生生將掌
勢收住。
  只這一瞬間,毛盾已將三清扣在手中,鞭尾一抖成尖針,抵住三清咽喉,怒道:「不要
他的命就動手!」
  說話間,口中又溢出不少鮮血。
  眾人投鼠忌器,全部愣在當場不敢動。
  千心凶狠道:「你敢傷他,我會把你大卸八塊!」
  毛盾冷笑道:「全是一些假仁假義的傢伙,我殺一個是一個。還不讓開。」
  他得著三清猛往千心衝去,迫得他又急又怒,閃向左側,毛盾因此得以靠向毛頭,腳尖
一勾,毛頭幽幽醒過來。
  他還能坐起,該是毛盾的那鞭奏效,把他拖甩千心掌勁正鋒,使他只是側面挨掌,傷得
還不算太重。
  此時武當掌門開口了:「放開三清,有話慢慢說!」
  他雖然語氣中肯,毛盾卻信不了任何人。
  他冷冷道:「沒什麼好說的。他們最好別跟來,惹火我,大家同歸於盡,讓開!」
  毛盾逼著他們後退,跌跌撞撞地往山路上撞去,為怕自己突然絆倒或突然抓人不著,他
乾脆以鞭將三清與自己綁在一起。
  如此一來,千心等已死了突襲之心。
  千心怒道:「你走得了一時,別想走得了方圓百里!」
  「那是我的事,讓開!」
  毛盾和毛頭衝破眾人,跌跌撞撞退往山下。他和毛頭雖然走得甚快,甚至還連滾帶爬,
可惜武當眾人仍盯著百丈不放。
  再如此下去,毛盾將會因體力耗盡而被捕。他朝毛頭道:「你先走吧,找匹馬來……」
  毛頭無奈道:「撐得了嗎?」
  毛盾揪著臉:「還可以,可是久了就不行了。」
  「忍住,我很快就回來!」
  毛頭深吸了口氣,勉強壓抑住心口的沉痛,極力奔下山去。
  武當上下雖見著,想派人追截,然而毛盾卻也拼了命抬起三清,往另一條岔路狂奔而
去。
  他這一奔,武當弟子已無心再追毛頭,全都往毛盾這方包抄過去。
  毛盾提起最後一口氣狂奔,待到山腳下不遠,已是力不從心,哇地又是一口濃血噴出
來,傷勢又加重不少。
  他不得不坐下運勁療傷,沒多久,武當弟子又已趕來,把他團團圍住。毛盾只能再次騰
出一隻手控制三清,還極力鎮定的說:「不動,大家都沒事!」
  千心道長冷笑道:「你熬不過三刻鐘,放了他,貧道饒你不死。」
  「不死變殘廢,一樣很痛苦。」毛盾冷笑:「你們也是出家人,怎的個個心黑手辣,連
茅山派只剩兩個小毛頭也趕盡殺絕?」
  「妖邪鬼道,該殺!」
  「我們是妖邪鬼道,你們又是什麼?打著正義的招牌四處殺人。」
  千心怒道:「正邪不兩立,除惡務盡,任何人都可收拾惡人。」
  「我茅山派又有什麼惡人?」毛盾道:「每天替人收屍超渡,又何罪之有,要弄得被滿
門抄斬?」
  這番話倒讓武當之人啞口無言。
  千心惱羞成怒道:「茅山一向用邪術攝人魂,毫無人道,顛滅不足惜!」
  毛盾咬牙切齒:「我倒真想攝你的魂,把你邪惡靈魂抽走!」
  「來生吧!」千心獰笑道:「你沒機會了。」
  他說著慢慢逼向前,此時掌門千苦道長突然開口道:「師兄,此事我來處理。」
  千心怔愣:「你要放他走?」
  千苦道:「苦真如他所言,是三清不對。」
  千心不服:「妖道的話,你怎能相信?」
  「千苦淡然:「是與非,得問明三清再說。」
  「就算如此也不能平白放他走。」
  千苦歎息一聲:「師兄也該明白,三清那剛烈的個性,他的殺孽太重,是武當的遺憾
啊!」
  「你也認為他做錯事?」千心道長憤憤不平:「你不幫他,幫外人?」
  「武當戒律,是非分明,濟弱扶傾,我們未必要做到濟弱扶傾,卻不能不是非分明。」
千苦道:「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又能犯下什麼滔天大罪?」
  毛盾聞言不禁熱淚滿眶:「不錯,我本想安安穩穩過一生,卻有人毀我家、搗我巢,逼
得我無處安身。我要找誰去伸冤!」
  「小妖道你胡說!」千心怒斥,轉向千苦:「別聽他的話,惡徒最會胡言亂語,信之不
得!」
  千苦道:「不論如何,他巳挨你兩掌,是非恩怨也該扯平,一切等問明三清再說吧!」
他擺出掌門威嚴,迫得千心欲言又止,雙目儘是怒火,卻發作不得。
  千苦轉向毛盾道:「放開他,你走吧!我以掌門身份保證你
  的安全。」
  毛盾盯著他,衡量了一陣,這掌門看來仙風道骨,臉相仁慈,比起千心那凶模樣好上千
百倍。
  於是他點點頭道:「好吧,我本不想跟你們為敵,只是實在迫不得已。你退開百丈,我
好鬆綁。」
  千苦點頭,一舉手,幾名長老齊往後退去。
  千心更不甘心:「師弟,你沒看出,這小子年紀輕輕已學得一身怪功夫,若將來他練得
邪功,將對武當不利。」
  「天理自在人心,我們不能因某人天生異稟就殺某人。」
  千心因仍想駁斥,千苦乃伸手阻止,千心只好忍下怒火,乖乖地退到後面。
  毛盾見他們當真退三百丈,方解出纏住三清身上的鞭繩,但見對方並沒反撲意思,連忙
丟下三清,急往山下逃去。
  眨眼間把人甩得老遠,他仍不放心,認為得逃開武當的勢力範圍再說。
  及至出了山區,左側傳來陣陣有奔騰聲,毛盾知道是毛頭來了,很快追了上去。發現是
一大群,毛頭狼狽的伏在馬上,催馬上山。
  毛盾衝上前去,憑著最後一口真氣掠向毛頭那匹馬背,說道:「走吧!」
  毛頭急道:「你甩掉他們了?」
  「他們放了我。」
  「這麼好……」
  「還不一定……」
  毛盾仍有所顧忌,策馬狂奔,這一奔馳,不懂騎術的毛頭即被顛得東倒西歪,趕忙伏在
馬背上不敢亂動。
  還好在金武堂,毛盾和那莫名相遇的女子學了一手騎術得以安穩操騎,二人方免於摔落
地面。
  奔行平穩後,毛頭才敢再探頭。
  他看見身旁仍有幾匹快馬隨行,便笑道:「我怕單獨一匹馬沖不散他們,故而找到村間
那養馬場就轟來一大堆。」
  「我怕你真的被衝散,所以跳上你這匹……」
  說話間,毛盾顯得很吃力。
  毛頭急道:「你的傷?」
  毛盾都快沒力了:「得找地方治,不輕……」
  毛頭驚急:「他們不是放了你,快停下來療傷呀!」
  「未必……」毛盾苦笑道:「我好像廢了三清,那千心老道一定會發瘋……」
  話猶未完,身後遠處已傳來喝聲:「在那裡!」
  兩人聞言,不必回頭亦知有人追來了,哪裡還顧得了傷勢,毛盾跳往左側馬背,叫毛頭
趴好,馬鞭猛抽,雙馬如箭沖逃。
  毛盾還停以長鞭扯住毛頭的馬,免得衝散開來。如此雙人雙騎,馬匹的負擔減輕了,速
度自然加快不少。
  可惜已衝出山區,欲找藏身處甚是不易,毛盾只好拚命地往官道衝去,一些過往旅客全
被嚇得往兩旁逃竄。
  毛盾仍是不敢稍慢,馬鞭直揮,馬匹沒命狂衝,眨眼已到達一小鎮,毛盾仍不停,更把
馬匹催急,飛箭般躥入街道。
  此時忽見前頭輛馬車迎面駛來,雙方眼看就要相撞,那拖車馬匹似較膽小,已人立而
起,馬車車伕更是驚慌萬分。
  毛盾勉力一閃,使馬匹得以從旁閃過,他猝而提身往車蓬撞去,長鞭更卷,也把毛頭卷
了進來。
  兩人落入儘是棉被、木箱的亂堆中,抬頭望去,兩匹馬仍往前狂奔。毛頭趕忙拖來棉被
蓋住自己和毛頭,反方向又往來處街頭行去。
  這不是自投羅網?
  毛盾卻不得不冒此危險,畢競傷勢在身,策馬狂奔走不了多遠,倒不如來個逆向而行,
讓對方無法捉摸。
  兩人緊閉嘴巴,睜大眼睛,豎起耳朵,聽得一陣陣衣袂破空之聲往小鎮上掠去。
  「抓住那小妖道。他敢反抗,就殺了他!」是千心憤怒的聲音:「他敢殺了三清,已是
武當仇敵,任何人不得放走他!」
  聲音近得錯身而過,毛盾幾乎停止了呼吸。他整個人已愣住了,實在搞不懂三清為何死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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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35:10 |只看該作者
第 八 章  老 煙 槍
  難道是自己用勁過猛而出了差錯?若他真的死了,自己和毛頭這兩條命可就是懸在刀口
上了。
  現在就是武當掌門也救不了他們了。
  事情的變化實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此時聽得千心聲音遠了,毛盾才敢掀起棉被一角偷瞧,他們全進了小鎮,該較安心了。
  但陸陸續續又有武當弟子在路上搜尋,遏得二人難以安穩。乾脆找了口箱子,把裡面珍
貴絲絹抓出來,一人一口躲在箱子裡。
  二人才躲起不久,即聽到有人攔車檢查,還敲敲打打,幸好二人並未拿掉所有布匹,敲
打之所仍結結實實,終於逃過搜捕,任由馬車載往不知名的地方。
  只覺得時間過得漫長,毛盾借此機會運功療傷,而毛頭早已因疲憊而睡著了。
  待毛盾功行三周天之後,但覺胸口稍為順氣些,他才敢放鬆了心情,偷偷打開箱子往外
瞧,漆黑一片,車子較平穩了。
  「難道是夜行,馬車走慢了?」
  四週一片寧靜,毛盾覺得危險已除,這才慢慢爬出箱子,隨即往四壁摸去,竟然不是布
縫!
  不可能,怎會變木頭?
  毛盾焦切再摸,發現窗口,猛地推開,忽地一陣冷風灌進,看前頭是水波蕩漾,敢情他
人是上船了。
  他再次往四處瞧,終於肯定是上了不小的船,他自嘲地笑了起來。
  「也好,反正是走得越遠越安全。」
  他推醒毛頭,告訴他真相。
  毛頭愣道:「坐船,要到哪裡?」
  毛盾輕笑:「天涯海角。」
  毛頭搔著光頭:「會不會已經出海了?」
  「沒那麼快吧?肚子都還沒餓……」說著說著,肚子就發出了咕嚕聲,他笑道:「不說
還好,一說就餓了。」
  「我也是,出去找東西吃吧!」
  「你的傷……」
  毛頭耍著雙手,道:「內傷要慢慢治,只剩左肩被妖道打腫的地方還疼著,不過礙不了
吃飯,你呢?」
  毛盾苦笑道:「還好,不過一個月之內恐怕不能跟人動手,除非有靈丹妙藥,或是七天
七夜不停地讓我以秘功療傷。」
  「等下了船,再找地方?」
  「就這樣啦!」
  毛盾管不得傷勢可能復發,即推開窗口,爬了出去。
  此船不小,還有軒房,他們在右側,全是堆了一口口箱子,至於在前艙則有燈火,想是
有人在那頭。
  毛盾摸了過去,臨齊軒房,見桅桿上還掛子一串的燈籠,一閃閃地頗有風塵味。
  毛盾終於探到那頭,燈火下擺了棋盤,一老一少正殺得有勁。
  老者年約六旬,少者二十上下,一身船翁打扮,肌肉結實,腦袋也不差似的,手中抓著
一把宰殺對方的棋子。
  「馬後炮沒棋啦!還想得那麼清楚?」老者挖苦道,一口長煙吐得年輕人猛搖手以散
煙。
  實在想不出花招,年輕人才認輸,卻又不甘心道:「再來一盤,以前都能贏你,現在怎
會輸你?」
  「以前是不賭銀子,誰贏還不都一樣,現在不同了,呵呵呵……」老者將棋盤左側的銀
子挑落腰帶:「都是銀子惹的禍,害你輸得那麼!」
  年輕人不信邪,又擺了一盤。
  毛盾實在忍不住了,趁二人下棋之際,轉身溜入軒房之中。不必尋找,光聞到香味,也
知道食物放在左側一櫃裡。
  毛盾一打開,看得口水直流。他顧不了許多,抓起三隻烤鴨及一瓶酒,小心翼翼地潛回
庫房,和毛頭吃了起來。
  吃完烤鴨,再以美酒止渴,兩人吃個酒足飯飽。累了即睡上一覺,簡直無憂無慮。
  也不知過了多久,船身搖晃中,又把毛盾搖醒。他伸伸懶腰,打開窗縫。
  「奇怪!」還是一片漆黑,肚子怎麼又餓了?難道已睡了一天一夜?」
  毛盾不禁又想起那可口的烤鴨,口水猛吞。
  他探探頭,似乎沒什麼動靜,於是又爬出窗口,想故技重施,盜采香肉美酒飽餐一頓再
說。
  那一老一少仍是在前頭下棋,殺得天昏地暗的模樣。
  毛盾暗忖道:「你下你的棋,我吃我的肉,毫不相干!」
  他很快溜入艙中,小櫃一點也沒有動過的跡象。他心滿意足地打開,又抓起三隻烤鴨兩
瓶酒,隨即往回溜。
  他打開門,就要躡手躡腳的潛回庫房。忽而感到後腦有股勁風射來,他下意識地想躲,
但因受傷未復,功力大打折扣。
  而且那勁風甚強,卡然一聲,敲得他腦袋生疼,那東西掉落地上滾動,是棋子。
  毛盾暗叫:「不好!」
  還來不及轉身,後頭已傳來老頭聲音:「我說烤熟的鴨子怎會飛了?原來是飛進人家肚
裡去了,將軍!」
  毛盾身體僵硬地轉身,竟未看見那老頭,敢情棋子是從前艙拐個彎丟過來的。這手功夫
甚特殊,毛盾卻心存僥倖,反正看不到人,他又躡手躡腳想走。
  「哪裡逃!」
  老者喝聲又傳來,嚇得毛盾一隻腳高吊半空中,不敢踏出另一步。
  「我哪有逃!」是年輕船翁的聲音:「是你碰的我將棋,這下倒哪裡去了?」
  年輕人這才發現棋盤上老將早已不知去向。
  「將人去啦!」老者得意直笑。
  「不行!沒有將怎麼玩?」
  年輕人已開始找棋子。
  毛盾聞言,趕忙用腳尖一撥,將地上棋子撥回前艙,躡手躡腳又想逃。
  「將在地上!」年輕人得意道:「現在將不死了吧?」他並沒有拾起的意思。
  「誰說的!」
  只聽老者把棋盤一拍,嘩啦啦一陣響,數十顆棋子全飛了起來,雨點般跳過高空往毛盾
的腦袋落了下來。
  毛盾驚心想躲,這一躲,腦袋卻撞上橫出來綁上繩索的桅桿,撞得他頭昏腦漲,躍坐在
地上。
  他右手的酒瓶也掉在地上碎了,酒香頓時四溢。
  他自嘲苦笑,這下是躲不了了。他仍想爬起來,卻發現前後頭都坐了人,地面還散擺了
一大堆的棋子。
  老少二人仍認真的觀棋。
  老者道:「反正你的將快死,大小都無所謂。」
  年輕人道:「那倒未必,愈大愈威風。」
  「哇!我先將。」
  老者一說話,地面的棋子自行會動。
  年輕入叫道:「喂,老將,你不會走?」
  「我?」
  毛盾見年輕人是在對他說話,不禁感到哭笑不得,自己竟然變成他的棋子了。
  年輕人認真道:「還不走?想死啦!」
  毛盾眨眼:「我活得好好的,幹嘛想死?」
  年輕人瞪眼:「人家將你,你就得躲開呀!」
  「哦?」毛盾看了他一眼,笑謔道:「對不起,將軍很餓,沒力氣走路,等我吃飽了再
說如何?」
  反正是逃不了了,毛盾索性當著二人的面大方的吃起烤鴨。
  這突來的舉止令老少二人齊皆怔愕。
  老者急叫:「把他抓住,烤熟的鴨子真的要飛了!」
  兩人同時撲上前去,毛盾因傷在身,不敢亂動,也不想掙,只顧咬下一大塊肉再說。
  兩人抓住他和身體並沒有用,眼看香肉去了一大半,老者又急急叫道:「搶肉,封他嘴
巴!」
  年輕人這才恍然大悟,和老者協力,一人搶肉,一人封他嘴巴,毛盾這下才吃不到肉,
但他早咬了一大塊,此時嚼得正香甜。
  「留著香肉不吃多可惜,我是替你們解決問題!」毛盾說的有理。
  「不錯!我也想替你解決問題。」老者冷冷道:「通常吃過鴨子肉,都應該學學鴨子游
泳吧?」
  話未完,已把毛盾高舉,就要往江中丟去。
  毛盾嚇得大叫:「慢來慢來,有話好說,有話好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老者冷冷道:「除非你能立即變出小鴨子來,並且立即叫它長
大!」
  毛盾苦著臉:「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老者弄笑不已:「所以只好請你游泳去了!」
  說著當真將毛盾拋了出去。
  毛盾臉色大變,吼叫道:「我是棋王,下棋無敵手,不能啊……」
  他那聲「啊!」最後已變成了慘叫聲。
  眨看就要落水了,那老者倒是被吼得有反應了,光聞及「棋王」二字,他連忙伸出手中
的長煙槍,想撈回毛盾。
  然則就在此時,毛頭在艙中聽到師弟的喊聲,急急衝出來,還看不清情況,就一拳搗向
老者背脊,轟他一記。
  老者正躍前救人,如此正順了勢,只聽他哇哇鬼叫了兩聲,雙手亂抓,撲通一聲掉入了
水中。
  而毛盾卻幸運了,就在臨落水之際,他抽出隨身長鞭,勾住桅桿,雖然內力使不上,但
憑手臂勁力及時反彈回來,免了落水之苦。
  年輕人見老者落水,忽然吃吃地笑個不停:「沒想到落水鴨子會是你,游泳不成反而成
了落水狗了。」
  老者斥罵不已,勉力反彈,雖然上了船,卻也濕淋琳的,狼狽已極。他瞪著毛盾:「好
小子,有一手,還是竊盜家族!」
  毛盾笑道:「比起上賊船,算不了什麼!」
  「好一個上賊船!」老者自嘲一笑,又面露邪意道:「你最好是棋王,否則你就知道上
了賊船的滋味了。擺棋!」
  話是對年輕人說的,目光卻盯向毛頭,意思是連他也算上。
  年輕人聞言而即將地上的棋子拾起,走回前頭擺棋盤,老者也一付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
晃了過去。
  毛頭憂心道:「你啥時變成棋王了?從來不知道你會下棋。」
  他心想也許闊別三年,毛盾有所練成吧?
  然而毛盾的回答是:「我哪裡會下棋?兵卒倒認得,其它就不知道了。」
  「這樣你還敢跟他下?」毛頭苦著臉道。
  「怕什麼」大不了落水!」毛盾道:「不下白不下,先騙手中烤鴨,吃飽了再說吧!」
  這時那頭已在叫人,毛盾無法多言,將長鞭收妥,大搖大擺地晃了過去。
  毛頭沒辦法,只好跟在後頭。到了位置,兩眼始終盯著年輕人左側的烤鴨,不知何時才
能騙到嘴。
  毛盾篤定地坐下,道:「好久未逢敵手了,不下實在沒意思,老頭你要不要我讓你三子
呀?」
  「不必!」
  老頭話方出口已覺後悔,畢竟下棋不分年齡,尤其神童常常有,在未明對方棋路之前,
如此托大是犯了大忌。
  不過他還是保持冷靜,普天之下還沒有讓他三子而能贏者,這小子實在狂得有來頭。於
是他道:「只要你下贏,船上東西任你挑!」
  「這倒好了,」毛盾道:「不好意思,賭那麼大,若輸了呢?
  「棋王還會輸?」
  「這你就不明白其中奧妙了。」毛盾一付賊奸樣:「光贏棋,有趣在哪裡?兵家上場,
有虛有實,有道兵不厭詐。偶爾輸一會,用處更大。
  「像我這棋王打遍天下無敵手,有時難免碰上賴皮鬼,明明下不贏,就是纏著我不放,
如此情況之下,輸他一盤,那才是真真的贏,懂是不懂?」
  老者和年輕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下棋如人生,知道嗎?」毛盾又道:「止於棋盤是死棋,動於人生才是活棋嘛。如
此不但可盤算千里疆土之外,哪還令三尺棋盤?」
  「說的是,說得有理!」老者不禁猛點頭,大有頓悟之態。
  年輕人不解道:「如何盤算千里之外?棋場決勝負不就在棋盤上?」
  「難怪你會輸給老頭子,你的棋段還差得遠呢!」毛盾點點頭道:「好吧!今天就教你
一招。」
  「所謂盤算千里,就是察言觀色,像你要下哪步棋,眼神、神情一定有所動作,如果你
看出來了,自然能制住對方,知道了沒有?」
  他又補充道:「這只是其中一個道理,你慢慢研究,自然會有所領悟的。」
  年輕人似懂非懂,但仍點了點頭。
  老者不自覺收起狂態,甚至尊敬道:「你先下還是我先下?」
  煙槍已點燃,慢慢抽起來了。
  毛盾卻搖頭:「誰都不能下。」
  「這……不下如何分出勝負?」
  毛盾聳聳肩:「在下毛病不少,在下棋前,一定要瞭解對方身份,否則不下。」
  「老夫乃江南人士,叫冼煙,人人都叫我老煙槍,故而也叫冼煙槍。」老者笑道:「也
許是煙抽多的關係吧!」
  「那是當然了,他呢?」毛盾瞄向年輕人。
  「我?」年輕人稍愣。
  「他不下棋……」
  毛盾截口道:「看棋也一樣,我下的全是秘招,無名者請迴避。」
  年輕人抽抽嘴角,終於道:「在下翁無忌,跑船的。」
  「你仍怎會在一起?」
  「呃……」翁無忌猶豫一下,道:「老頭時常跑南北貨,都叫小的載送,日子久了,也
就常混在一起。」
  「那燈籠呢?代表什麼?」毛盾問道:「怎會是銀色的?」
  冼煙愣道:「你不是武林中人?」
  毛盾反問:「像嗎?」
  冼煙瞄眼道:「剛才你耍鞭,手勁不弱。」
  毛盾賊笑不已:「趕馬的。在大漠,趕過千萬匹馬,總會有點手勁兒。」
  「原來是關外的?」冼煙笑道:「難怪不知道。它代表南方一個幫派,叫銀燈聯。」
  「有名嗎?」
  「還可以。」
  「你是銀燈聯的人?」
  「呃……靠行吧,做生意,總要人保護。」
  毛盾頻頻點頭,把對方的底摸透了,將來若碰上,也好有個閃躲。他隨後即自我介紹
道:「在下毛盾,漠北小棋王。他叫毛頭,端棋盤的。」
  毛頭眉頭跳了一下,沒反應,此時該忍。
  冼煙含笑道:「原來是小棋王,老夫有禮了。」他竟然拱手為禮,敢情是把毛盾的話當
真的:「你們怎會到這船上?」
  「被追殺。」毛盾道。
  「你仇家?」
  「都怪我太愛現,一路把人殺慘了。」毛盾乾笑道:「我的棋子把人殺慘,他卻招兵買
馬來個真殺。害得我躲到箱子裡,後來就莫名奇妙到了這裡。」
  「原來如此……」冼煙笑道:「下棋很容易讓人入迷,偶而發生此事也是不可避免
的……我們可以開盤了吧?」
  「不行!」
  「還有規矩?」
  「當然!」毛盾捉笑道:「哪有將軍空著肚子上戰場的?」
  眼光一瞄烤鴨,冼煙頓時明白,呵呵直笑道:「應該的,應該的!將軍當然要吃飽才能
上戰場。」他抓起烤鴨交給毛盾:「你吃吧,老夫等你!」
  「內行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毛盾轟他一個馬屁,抓過鴨子猛吃了起來,還伸手連酒壺都拿了來,當真得了便宜還賣
乖。
  毛頭可不肯挨餓,眼看師弟兄只顧自己吃,似乎忘了自己,他推推毛盾,毛盾一愣,立
即明白,遂對冼煙道:「將軍要吃飽,小兵也不該挨餓吧?」
  「當然當然!」
  冼煙猛點頭,手中剩下的一隻烤鴨也遞給毛頭,還很有禮貌地看著二人狼吞虎嚥,吃得
不亦樂乎的模樣。
  「小兄弟,能不能說說你下的是何棋派?」
  「自成一派,無師自通。」
  冼煙渴慕不已:「那一定相當高明嘍?」
  毛盾大言不慚:「當然,待會兒教你幾招!」
  毛盾一邊灌著酒,一邊卻盤算著如何跳水才不會傷自己,以及要如何逃過對方的追捕。
  很快的,肉已光酒已空。
  棋局就要展開了。
  毛盾瞄了棋盤一眼,實在搞不清楚這些棋子怎麼走,若一開局,準會現出原形。他心念
一轉,登時有了主意。
  「下模一定要擺棋嗎?」毛盾問。
  「這……倒不一定。」冼煙道:「有人下暗棋,就是把棋放在腦中,以嘴說出,自不必
用到棋盤。」
  「我是說一定要擺得完完整整的嗎?」
  「應該是,比賽大多如此。你是想下殘局?」
  冼煙頓時目露精光,真高手往往只擺幾隻棋,這小子道行果真高。
  毛盾神秘笑道:「也許你下過天下任何棋譜,但你一定沒下過撒豆棋。」
  「撒豆棋?」
  「怎麼我看你連聽都沒聽過吧?」
  冼煙滿臉窘色,年輕人已代答道:「我們的確沒聽過這種棋。」
  「這是源自何處?」冼煙甚想知道。
  「遠啦!」毛盾洋詳得意道:「早自姜子牙撤豆成兵,這棋就是他創出來的。很簡單,
只要把棋子往棋盤撒去,落向何方位即如何擺。」
  他當真將棋盤打散,拿一大堆在手中,只留將軍在宮裡,隨即雙手搖動,突而往棋盤上
撒去。
  直如撒豆般,棋子四處滾動,大半都落在地面上。
  「出線出格都算死棋。」毛盾邊說邊把出局的棋子撥到一旁。
  那冼煙看得甚是興奮,也學起毛盾撒棋成豆,口中還喃喃直笑:「這佈局倒是新鮮,全
無招式可言。」
  「那當然,無形勝有形,這才是棋局最高招。」
  冼煙很快把出格棋子拾去,卻發現毛盾陣營中有反棋未掀起,他怔道:「蓋著的也有用
處嗎?」
  毛盾點點道:「蓋著的不必動它,表示障礙,這樣起來才有意思。」
  「說的是,說的是。」
  冼煙完全同意,簡直是讓毛盾耍著玩。
  一切都整理就緒了,雙方局面差不多,毛盾又有話要說了:「本來這棋的玩法是由先撒
的先選黑紅,但是你沒玩過,還是讓你先選好了。」
  冼煙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先選了多一隻炮的紅方。
  「好,很好,很會選棋!」毛盾頻頻點頭。
  冼煙更不好意思了:「第一盤,咱們先下看看,不算數,下盤再來正式如何?」
  「隨你啦!」毛盾笑道:「通常你們下棋都如何走法?」
  「這……」不都是馬走日,像走田?」
  「嗯!一切沒變,在塞外花樣就多,比如說飛象可以過河,將軍還可以出宮哩!」
  「那種棋倒新鮮,老夫哪天也要領教領教。」冼煙附和笑道:「現在還是照中原規矩,
否則老夫鐵定會輸。」
  「別那麼沒信心嘛!」毛盾笑道:「空上中原玩法,你再說一遍看看,免得我用錯了。
走遍天下就有這個壞處,學得太雜,通通搞混了。」
  冼煙果然不疑有詐地一一加以說明,毛盾聽得猛點頭,還直說不難不難。
  棋勢終於展開了。
  毛盾簡直是雜亂無章,然則冼煙卻不敢大意,明明可以吃下對方的,卻得想了又想,深
怕中了隱阱不敢殺出。
  如此一來,毛盾得以為所欲為,臨了以一隻敗陣。
  第二盤撤豆棋再次展開。
  毛盾雖然故作神秘狀,但畢竟功力太差,走得零亂不說,竟連人家一隻也沒殺著。
  「小兄弟,你該不會讓我吧?」
  冼煙雖有疑惑,卻以為是毛盾故意手下留情。
  毛盾輕笑道:「不到最後結局,怎可胡斷輸贏?將軍,該你下了。」
  好不容易一隻馬跳將對方。
  冼煙急道:「不能將,拐馬腳,不能如此跳。」
  「哦……呃,對了,真是,下昏了頭,我不將你就是。」
  毛盾很快將馬拉回,改下別只。
  好幾次,毛盾都是如此,就連那只飽都呆以過好幾隻打人,實在夠離譜。
  冼煙不禁越下越皺眉頭,不知這位小棋王是在讓自己,還是根本不懂。
  「將軍!」
  冼煙拐馬腳將他,毛盾卻沒發現。
  「我右移!」
  毛盾移子,將軍對紅帥,他也沒發覺。
  「再將!」冼煙再拐馬腳。
  年輕人這時已忍不住道:「不能這樣走!」
  冼煙冷斥道:「觀棋不語真君子,給我閉嘴!」
  年輕人皺皺眉,閉了嘴。
  毛盾當然不是呆子,立即看出了毛病:「你拐了馬腳!」
  「你也不能走中線,王見王死棋!」
  「你要不拐馬腳,我怎會如此走呢?重來!」
  毛盾的話,又讓冼煙有了戒心,他暗忖道:「敢情是被他發現了!」當下乾笑道:「都
是我的錯,見諒見諒,重來重來!」
  他把棋子抓回,重新再戰。
  毛盾暗忖:「想試探我?門都沒有!」
  他知道自己馬腳露,可能瞞不了多久,當下決定開溜。
  他伸伸懶腰,先看看地形,似乎不錯,他想了想,突然抓起棋子往頭推去,猛叫將。
  冼煙躲閃,毛盾又將,一連數次,冼煙道:「不能賴棋,將之不死,就得換別的方
法。」
  「沒那回事,將得你四處亂跑,準把你累死!」
  「這是哪家的玩法!」
  「我一向如此玩!」
  「豈有此理,我看你根本不懂棋道。」
  「你才不懂棋道,讓你還不知悔改。好,我立刻將死你!」
  毛盾一手打向棋盤,由於用力太猛,整張棋盤翻覆,棋子往冼煙臉上打去。
  毛盾見此機會不可失,急對毛頭喝叫:「快走!」兩人同時跳往江中,濺得水花四起,
倒噴翁無忌及冼煙一身濕。
  事出突然,冼煙及翁無忌竟沒來得及反應,轉眼己被二人順利脫逃。待回過神來,冼煙
罵道:「兔崽子敢耍老夫,逮著了剝你一層皮!」
  「來生吧!糟老頭,找我下棋是找對人了,這手撤豆成兵你覺得如何?」
  「可惡!」
  冼煙眼看江水已把船隻帶開,捉人不易,只好將棋當暗器,撤豆成兵的打過去。毛盾見
狀急拉著毛頭往水中躲潛,再也不出不斷。
  冼煙又罵了幾聲可惡,眼看尋仇無望,不禁自嘲道:「好的,混了大半輩子棋盤,竟然
栽在棋盤上,傳出去,老臉安在?」
  年輕人惹笑:「這小子不知是何方神聖腦袋精得很,膽子更是嚇人,你栽得也不冤
啊!」
  「這不冤,如何才叫冤?」冼煙怒叫不已:「哪天逮著,得好好收拾才行!」
  年輕人淡笑:「還是到艙庫看看少了什麼吧?」
  這話提醒了老頭,他也覺得此事重要,便立即和年輕人鑽入艙庫檢查去了。
  船隻不斷往上游漂去,眨眼只剩一個小點。
  毛盾和毛頭潛在水中,直到無法再閉氣才往上衝。猛喘了幾口氣之後,毛盾一看江面一
片黑,船隻已遠去,他才放心。
  「好險!」毛盾吃吃笑道:「那老頭准氣死了。」
  「我們好不到哪兒去,要游幾里江面。」毛頭道。
  毛盾這才注意到兩岸,乖乖,竟然看不到,準是遠之又遠。有傷在身,他也不願浸水太
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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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下也沒心情再消遣別人,乖乖地努力游往右岸。
  果然寬得可以,兩人足足游了幾個更次,上岸之際已快天亮了。
  好不容易尋著一處小鎮,敲開一客棧即準備住店。
  進了客房,兩人脫了外衣褲,披在桌椅上,即倒在床上呼呼大唾起來。
  當二人醒來時,已近黃昏。
  毛盾直覺肚子又餓了,他起身摸模衣衫,已干了七分,勉強可穿上身。隨後找向酒館,
叫了一頓豐富大餐。
  毛頭隨後也起來了,兩人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吃完之後,毛盾才想到一身空,早巳沒了盤纏。
  「你還有銀子?」
  「沒有啊!」毛頭道:「在少林,哪有發薪水的?我比你還窮呢!」
  「這麼說,我們準備吃霸王餐了。」
  毛盾說得倒自大,他看掌櫃長得瘦巴巴的,小二也一付老實模樣,他就覺得這餐很好
吃。
  毛頭道:「跟他說改天再送來行不行?」
  「通常吃霸王餐的人都如此說。」毛盾道。
  他當下叫來掌櫃,表示還要住一晚,明天再一起算帳。
  「不知少俠是哪裡人士?」掌櫃仍是滿臉和氣道:「你們可是昨夜在江中遇劫?」
  「答對了!」毛盾道:「盜匪凶得很,把我們的錢財搶光了,明兒有人會替我們送過
來,少不了你一文就是了。」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掌櫃窘道:「出門在外,總會不方便,少俠要住多久就住多
久,反正現在是淡季,客人少,房子空著也是空著。」
  「難得你如此好心腸,放心,有了銀子,我一定加倍還你。」毛盾想想又說道:「我們
是銀燈聯的人,你該聽過吧!」
  「銀燈聯?」掌櫃臉色稍變:「那小的更不該收您的錢了。」
  「怎可如此,雖然我們是有頭有臉的人,但還是帳目分明,這是我們的宗旨。」毛盾一
本正經道。
  「小的……小的……」
  「就這麼說定,明天算給你。」
  毛盾擺出堅決的模樣,掌櫃的也不敢多說,連連哈腰稱是,恭送他們回房休息。
  在房中,毛頭忍不住竊笑道:「那銀燈聯的名頭還真不小,這一嚇立即見效,以後我們
吃穿不用愁了。」
  「話是不錯,但人家也是好心人,怎好意思整人?」毛盾道:「該多少,以後還是要還
的。」
  毛頭登時沒了氣:「那怎麼辦?明天不開溜了?」
  「晚上再說吧!」毛盾道:「看誰住進來,覺得路數不對的,偷他一點銀子便是了。」
  這方法好,毛頭同意道:「最好是那糟老頭不小心投店,咱們好偷光他的家當、衣服,
讓他光著屁股走人。呵呵!」
  毛盾道:「可惜啊,他放船直下,不知去什麼地方,這個仇只有等以後再報了。」
  其實兩人只是說說而已,若是真碰上了冼煙槍,他們不嚇死才怪。
  反正離深夜還有段時間,他們索性盤坐床面,開始療傷。
  毛頭雖傷得較輕,但他的內功底子薄,還得靠毛盾隨身的藥物養傷。而毛盾雖傷得重,
但日月神功豈是庸俗的武功?
  尤其他曾在水晶球內吸七彩龍煙,這一運行之下,自然是助益良多,相信不久可復原。
  不知過了多久,毛盾忽聞鄰房有聲音:「將軍抽車!」
  又是下棋的!
  毛盾心神一凜,他現在可對棋子敏感得很,當下很快吸氣,週遭七彩淡姻猛如兩條靈蛇
溜入鼻孔。
  他隨即靠向牆頭竊聽,想確定是真是假。
  那頭又傳出聲音道:「抽你車就像殺人一樣痛快,昨夜那一
  票很爽吧!」
  「當然爽!淨拿兩箱銀子,少說也有十萬兩。我棄車保帥倒將你一軍。怎麼樣?」
  「沒那麼簡單,雙路車纏死你!」
  聽聲音,似是中年渾人。
  毛盾已斷定準是盜匪之流,還幹了一票買賣,這正合乎他的目標,當下就把毛頭叫了過
來。
  「是誰?」毛頭也靠向牆頭竊聽。
  「準是土匪!你看好,我去採點迷魂草,武功未復,不用手段是不行的!」
  毛頭領首:「快去快回,免得他們又去幹票。」
  毛盾立即推窗而出,但覺無人,方潛向牆邊,勉強爬出,尋向郊外草藥。他是茅山忍術
祖宗,自然對迷香之類藥草有所研究。
  很容易即已尋得幾株細如松針連帶小黃花的青草,很快就趕回客棧。
  毛頭一見他即道:「還沒走,只是沒了聲音。」
  「你確定他們沒走?」毛盾靠向牆頭傾聽,聽見陣陣打呼聲。他笑道:「果然是土匪
料,說睡就睡!」
  毛頭已拿來了茶杯,將毛盾採回的藥草丟進去,將之搗碎弄出毒汁,不禁呵呵笑道:
「要用吹針射他們屁股嗎?」
  毛盾笑道:「省省吧,沒吹針又沒管,想注射也不行,用煙好了。
  毛盾撕開錦被一角,抽出棉花,將少許沾向毒汁,然後搓成棉團,將之置於燭火上,使
它慢慢燃起。
  隨即一縷青煙直冒,他捏著鼻子,張開噶巴,把青煙吸取一嘴。
  「別把它吞了進去,否則我得去拍你回來。」毛頭笑道。
  毛盾瞪他一眼,嘴巴腫如球,說不出半個字來,這滋味真不好受。
  他很快潛出房間,一看四下無人,立即靠向隔壁窗口,一指戳出小洞,將嘴中輕煙急急
吐了進去,眨眼吐完,他又溜回房去。
  「多久可以進去?」
  「三分鐘吧。不過為了安全起身,還是等十分鐘好了。」
  時間一到,毛盾潛出房,輕巧地來到隔壁窗前,把眼睛湊往方纔的小洞,位裡面瞧,兩
隻豬仍睡得呼聲大作,他笑道:「成了!」
  手一招,他和毛頭純熟地撥開窗子,一溜煙鑽了進去。
  「睡得跟死豬一樣。」毛盾輕鬆地瞄了床上人一眼,隨即往四周尋去:「快找箱子,聽
說他們搶了兩箱銀子。」
  然而目光掃了又掃,哪有箱子?
  毛頭失望道:「會不會聽錯了?」
  「不可能!」毛盾望向床鋪,道:「一定在床下!」
  他伏身在床下一看,依然空空如也。
  「會藏在哪裡?」毛盾不禁急了:「難道會抱著睡覺不成?」
  「如果沒有,搜他們衣衫算了。」毛頭道。
  毛盾當然同意,他很快掀起棉被,那兩人突然動了,還坐了起來。毛盾頓時兩眼發直,
立時想先發制人,一指點去,他更嚇了一跳。
  「掌櫃的。」
  睡在床邊的正是看來老實的掌櫃,他連衣服都沒換,更讓毛盾吃驚的是睡在內側的年輕
人。
  「翁無忌?」
  這分明是陷阱,他哪還顧得了洗劫人家,拉著毛頭,拔腳即往外奔逃。
  「我的媽呀,見鬼了!」
  毛盾實在猜不透翁無忌怎會陰魂不散地找到這裡?還有這要命老頭。
  這一轉身,要命的老頭已擋在門口抽長煙,他吃吃笑道:「好久不見,睡得還爽吧!」
  「爽死了!」
  毛盾暗自叫苦,聲音方起,整個人已撞向窗口,企圖破窗而逃。
  冼煙槍見狀冷喝,長煙桿橫截了過來。
  他來勢甚快,毛盾卻更快,猛然網過他左側,砰然一響,已被撞個稀爛,毛盾已逃出外
頭,並得意謔笑道:「要抓我可沒這麼容易。」
  話未完,突見眼前有張黑黑的東西,他還來不及反應,那東西已在收縮,他猝然驚覺是
張網,大叫不妙欲掙扎躲閃。可是在窗口的兩名壯漢早熟練將網扣收妥,毛盾成了網中魚無
路可逃,他哭喪著臉道:「完了,前功盡棄。」
  老煙槍已呵呵笑起,為方才故作佯攻而逼得毛盾落網喝彩,若非如此,他還真不知如何
百分之百收拾這賊小子。
  眼看人已逮住,他輕輕捉笑道:「帶過來,塞外小棋王!」
  兩壯漢已提著毛盾回房,丟在地上。
  毛盾立即擺笑臉道:「老船長好久不見,怎會有空前來?想找我再下一盤棋是不是?我
正好有空,我再傳你幾招家傳絕技如何?」
  「省省吧,你那撒豆棋臭得很。」
  「現在不一樣了,」毛盾乾笑道:「昨夜是有點耍你,今天來真的,放開我,我立即證
明給你看。」
  「證明什麼?證明你的棋術特別爛?」
  「我真的是塞外小棋王……」
  「專門玩撒豆棋之王!」老煙槍深深吸口煙,輕輕吐向毛盾臉上,笑道:「要和老夫下
棋可以,不過輸了必須付出代價很簡單,每輸一盤,砍你同伴一條手臂,你敢賭嗎?」
  「當然敢!」
  毛頭卻己臉色大變:「不能賭,千萬別賭,他不是小棋王,這賭局不能算數!」
  毛盾瞪眼:「我在救你,你怎能拆我台子?」
  「賭的是我手臂,你當然無所謂!」毛頭轉向老煙槍:「別跟他下,他的第一盤棋就是
跟你在盤上學的。」
  毛盾更是瞪眼:「你敢出賣我?」
  「到現在你還不投降?」毛頭斥道:「要是下輸了,他們真的會砍了我的手臂!」
  毛盾這下洩氣了:「都是你,沒事說什麼叫糟老頭來投店,他果然來了,連人家褲子都
沒偷著,還賭了兩條命。」
  「我哪知會說得這麼準!」毛頭苦笑:「一生都沒準過半次,唯有這次最靈,看來是好
運要來了。」
  「不准!」老煙槍捉笑道:「要惡運臨頭才難,快點想辦法買付棺材吧!」
  「連吃飯的錢都沒了,還有棺材本?」毛盾斥道:「都是你,壞了我的財路!」
  「哇哇哇!惡人先告狀?」老煙槍瞄眼道:「我還沒算你的帳,你反倒先怪起我來了,
真怪了!」
  「怕什麼!久債還錢,吃你幾隻烤鴨幾瓶酒,大爺明天就還你,連住宿費加倍奉還不就
得了。」
  「棋子呢?還有老夫一身濕,以及壓驚費呢!」
  「開個數,我照樣還個清清楚楚。」
  「有志氣,那老夫就不客氣。」冼煙槍當真盤算起來:「下水一次大約一百兩銀子,壓
驚更貴了,恐怕有短壽之虞。
  「本該收一千兩,但看在你是無意的分上,打個對折,算五百兩好了。其他烤鴨六隻,
算十二兩,美酒三瓶三十兩。
  「還有老夫出差費,你該知道從百里之外趕來是很辛苦的,就算你每裡路一兩好了,就
一百兩。
  「另外下棋指導費、住宿費、伙食費,還有那口窗……唉!最重要的棋子怎忘了,你知
道它值多少嗎?不多,只不過三千五百兩銀子而已。」
  「那是青海冰玉雕刻而成,全國只有三副,本算是無價之寶,但看在你是無心分上,才
以老夫的買價計算。」
  「總共加起來,全部……五千兩銀子,這價碼你還滿意嗎?」
  五千兩對毛盾兄弟倆而言,簡直是天文數字。
  「坑人!」毛盾斥道:「棋子明明是你丟下水的,怎可算在我頭上?」
  「是你打翻它,很多都掉落水中,我丟的另一付棋子,你搞錯了!」
  「我不信!」
  「耍賴喔?」老煙槍頻頻點頭道:「好吧,你不認那棋子的賬就算了,我勉強吃虧些,
將它扣除,剩下一千兩百兩,你該照實給我吧?」
  「哪有一隻鴨子二兩銀子?」毛盾還是不滿。
  「你似乎還想耍賴?」老煙槍突然正經道:「好,不必賠錢,把所有損壞的東西給老夫
弄回,一個窗子、六隻烤鴨、三瓶酒,還有那副棋子。」
  毛盾不說話了。
  別說是三瓶女兒紅不易弄來,尤其是那棋子,他根本無處找尋。這比還錢還慘,他只好
暗自叫衰,這下是被坑定了。
  「好吧!我答應還你銀子,快放開我!」
  「想通了?」老煙槍笑道:「這才是聰明人。可惜人太聰明了,若貿然放開,讓你逃走
了,我向誰要錢去?」
  毛盾癟笑道:「我像個會逃跑的人嗎?」
  老煙槍嘲弄道:「像!昨天就逃了一次。」
  毛盾無話可說:「好吧,你到底要如何才放人?」
  「這個嘛……我一時還沒想出來……」
  「快點想!」
  『你何時才能還錢?」
  「存夠了自然會還你。」
  「到那時,我可能早死了。」
  「放心,我會買紙錢燒給你,讓你當個富有的好命鬼。」
  老煙槍噗嗤一笑:「你倒挺會算的!可惜我老人家死後一定上天堂,紙錢用不著,所以
你得在我活著時還債。」
  「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怎麼?你咒我死?想賴死人債?」
  一見老頭滿臉凶相,毛盾立刻道:「好好!一定在你活著時候還你。」
  「你的話很難讓我相信。這樣好了,」他看著毛盾及毛頭:「你們兩個替我工作三個月
抵債。嘿嘿,三個月嫌一千八百兩,連縣太爺都沒這份薪水。」
  「吃你吧?」毛盾問。
  「領六百兩還吃我?老頭想笑而強忍住了。
  毛盾頗有被捉弄的感覺:「喂喂喂,小老頭,六百兩可是你領走了,我一毛也得不到,
你叫我喝西北風去?還有沒有人性?」
  老煙槍終於笑道:「好吧,老夫再吃點虧。放開他,生意成交
  了。」
  壯漢立即把網張開,毛盾得以脫身,他搓著雙手:「這樣放了我,不怕我逃走嗎?」
  「這倒是了,多謝提醒!」
  老煙槍忽然伸指猛戳毛盾穴道,似在制住他武功。
  毛盾急道:「你在幹什麼!」
  「封你武功,若想逃,一輩子也解不了。」老煙槍得意道:「我的獨門指法,天下無人
能解。」
  毛盾暗罵自己多嘴,但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反問:「你們不是放船走了?怎會找來?」
  老煙槍笑道:「還不簡單,仇恨使人瘋狂,我找了地頭上岸,然後等著你落網,你也未
免太小看銀燈聯的勢力了。」
  毛盾轉向掌櫃道:「你也是銀燈聯的人,在發現我假冒之後,立即趕去報告,對不
對?」
  「只說對一半,」老煙槍道:「掌櫃不是我們的人,不過卻是本門生意,他當然不信在
長江沿流會有人打劫本門弟子。何況你倆那付落魄模樣,當然引起他的懷疑了。」
  「所以你就故意安撫我們,暗地去密報?」毛盾瞪眼道。
  掌櫃冷靜道:「最重要的是老朽已收到找尋你倆的通知,不必要回報。」
  「真倒霉!」毛盾斥笑:「不假冒沒事,一假冒問題全來了。」毛頭笑道:「你還說掌
櫃是好人?要是咱們開溜,啥事也沒有了。」
  「沒有用。你們照樣走不掉。」掌櫃說道:「只要在南武林範圍,任何人都別想逃出銀
燈聯的手掌心。」
  「這是什麼幫派?好像很有來頭?」毛盾問。
  「北有金武堂,南有銀燈聯,你連武林兩大幫派都搞不清。老煙槍弄笑道:「該把你綁
在銀燈桿上,免得你日後有眼無珠。」
  至此,毛盾完全絕望了。
  對方既是和金武堂齊名,勢力當然龐大無比,自己想翻身恐怕十分困難,尤其老頭說話
的語氣,輩分似不低,真正是陰溝裡翻船了。
  「難得大人物親自前來,小的受寵若驚。將來有機會,還請前輩多多提拔。」毛盾只好
苦中作樂。
  老煙槍聞言,龍顏大悅般輕笑:「有你的。好好表現,銀燈聯一向愛才若渴,說不定日
後幫主會落入你手中呢!」
  毛盾暗罵,落入我手中你準死定,表情卻奉承道:「小的必定加倍努力,以報答前輩提
拔之情。」
  「少拍馬屁,被你搞掉不少時間,馬上收拾上路。」老煙槍斥道:「光會拍馬屁,有個
屁用!」
  毛盾老實道:「我現在除了放馬屁,我還能做什麼?」
  這話頓將在場眾人逗笑了。
  老煙槍似乎頗趕時間,也不多作耽擱,很快收拾妥當,押著毛盾及毛頭,一行再到江
邊。
  那裡有艘看來又尖又長,速度可能甚快的小船,連同壯漢共六人上了船,一啟航,果然
乘風駕雲般快速住下游飛去。
  毛盾一問,才知這是銀燈聯特有的小戰船,由於身輕,速度快,足可搶敵先機,更可以
火燒,來個小船撞大船,收奇襲之效。
  「這是老夫發明的。」
  老煙槍兀自誇說個不停。
  毛盾只有再拍馬屁,說什麼棋盤上再多個船宇,那車都要相形失色了。老煙槍當然被轟
得陶醉異常。
  不到五更,四人終抵前夜那艘巨船,除了壯漢,四人皆上船,那頭也下岸十名守衛,大
船又駛往下游,不知目的地何處?
  足足過了三天,大船才靠岸。
  有人來卸貨,毛盾才知這些都是從長白山採來的高級皮貨及絲品。
  由於為避開金武堂地盤,他們只好化妝運貨,故行動得如此隱秘。
  毛盾被引下船,招來馬匹,一群人直奔某座山。到了地頭,毛盾才知道是來到了天下有
名的廬山。
  銀燈聯總壇就在廬山巔。
  像座雲霄閣,一切倚山而築,院子山林中,別有一般幽雅,但突冗的是屋前的那串數十
餘丈高,日夜都亮著的銀光燈籠。
  仔細一數,足足有十七盞,隨風輕擺,像條伏龍,氣勢非凡。
  「如何,銀燈聯的威風還可以吧?」
  老煙槍總喜歡自誇。
  在爬上千階石梯,跨入深宮思古悠情的大門之後,翁無忌已先行告退,只剩老煙槍陪著
毛盾、毛頭往住處行去。
  「威風倒有!就不知你們頭頭的威風如何?」毛盾倒想瞧瞧這頭號人物。
  「說話客氣些,小毛頭也想見幫主,門都沒有!」老煙槍斥道:「沒事別亂跑,小心亂
箭穿心,現在開始給我工作。」
  已到老者住處,像個小莊園,一間竹造古屋藏在菜園後邊,園中種了不少奇怪花木。老
煙槍指向左側一大排像芋時的常青之樹。
  「那是特品煙葉,把它摘下,慢慢烤乾,然後切成絲。」老煙槍道:「這是你們的工
作,烤一片葉子抵一兩銀子,給我認真啊!」免得皮癢,工具都在門前,烤過板鴨就會用,
老人家先去體息,待會再來這兒驗成果。」
  毛盾和毛頭只能應是,老煙槍這才大搖大擺地往竹屋走去。
  「倒霉。堂堂一派掌門,竟然蹲在這裡烘煙葉。」毛盾有說不出的委屈。
  「我還不是一樣,好好的在少林當總管,都是你,沒搞好就把我叫出來。」毛頭感慨
道:「我不禁想起一毛大師的話,遲早會回去的。」
  「敢講這種話,有沒有良心?」毛盾瞪眼道:「你敢背祖叛宗,我第一個就用陰陽鏡收
你的魂,讓你變成白癡!」
  毛頭聞言倒顧忌起來:「說著玩的,別當真!」
  「什麼說著玩的?」毛盾瞪眼道:「在客棧,你為何出賣我,說我不會下棋,不是小棋
王?」
  「你真的不會啊!」
  「那也由不得你說。」毛盾斥道:「為了你的手臂就出賣我?」
  「現在跟你道歉總可以了吧?」毛頭歎息:「誰讓你的武功不濟,打不贏人家,否則我
又何必落難於此?」
  「時運不濟,怪不得任何人,所以你也別說我。」毛盾道:「等我傷好之後,准讓他們
吃不完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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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36:13 |只看該作者
  「你的穴道不是受制了?」
  毛盾突然伸出手指輕輕噓了一聲,瞄向竹門,沒什麼動靜,才始細聲說道:「我的武功
奇特,怎麼沖都可衝破禁制,別聽他瞎吹。工作吧,等機會成熟,一切好辦事。」
  他很快找到火爐,燃起木炭,準備工作。
  毛頭仍有意見:「你何時教我武功?若不教,我乾脆回少林寺。」
  「逃過此劫再說,我的武功豈是那麼好學……」毛盾忽有奇想:「這老頭武功似乎不
弱,咱們哄他露幾手教教你如何?」
  毛頭的眼睛發亮了:「好啊,練會他的功夫再收拾他,豈不美妙?」
  「那得勤奮工作,博他好感。」毛盾邪笑道:「大不了哄他的生辰八字,然後……我自
然有辦法。」
  毛盾說出武子威十三歲娶老婆而變成白癡的故事,逗的毛頭大樂,兩人終於分工,開始
工作。
  毛盾開始采煙葉,放在爐中一烤,三兩下即可脫水。
  「這麼簡單?這麼快就可賺回一兩銀子?」毛盾望著煙葉,少說也有上千上萬片,不禁
興奮道:「照我的速度,不到一天,一定可以烤完。嘿嘿,到時還得跟他收超出費!」毛頭
也加了勁:「我們把炭火加寬,一次烤十片豈不更快?」
  「有道理,那你負責加火及圈葉,我負責采收!」
  如此分工合作之下,兩人終把炭火擺個拖長,再加上鐵網,擴大了烤烘的面積。毛盾更
是勤勞地一大把一大把將煙葉採下。
  起初還怕烤焦,但烤過數片之後,終能找到最佳方法,甚至發展成兩片鐵絲網互相夾
緊,如此反覆翻烤也不怕煙葉掉落。
  只見得烤乾的煙葉一張張堆起,新鮮樹葉一片片減少。後來,直到只剩巴掌大小的葉
片,一次已能烤上五十張,速度更快了。
  「成功了!」流著滿頭大汗的毛盾道:「已經超過幾千片了吧!」他看看左右兩側堆如
人高的干葉片:「老頭出來見著,準被嚇一跳!」
  毛頭道:「還要烤嗎?一次解決,省得麻煩。」
  毛盾看看園子裡的煙葉已像尾巴開花的小旗扦插在那裡,只留頂端的小小葉片。他道:
「算了!那些烤起來也編成一小點,算也算不清,放它們一馬吧,等長大再說!」
  「需要長大嗎?」毛頭道:「這些足可抵債,我們見不著了。」
  他有那種烤個精光的衝動。
  毛盾笑道:「太小啦!不夠看,咱們四處找找,說不定另有地方種植。」
  「烤乾趁熱!」
  他們意氣風發地尋向一堆霧氣的廬山幽林。
  這裡種滿了奇花異草,每轉一處幽林便有另一種不同的景色。
  「就是沒有種煙葉的林區!」
  毛盾對四周景物好奇地張望著。
  語音方落,園中突然浮起一個淡紫羅裙的女子,雖遠處瞧不清面貌,但雙方皆已發現了
對方。
  「你們……」
  那女子口中的「是誰」尚來說出,毛盾已向她招手道:「喂,小丫頭,你過來,我有話
問你!」
  那女子疑惑地往四處瞧瞧,詫異地望著毛盾:「你叫我?」
  「對啊!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毛盾托大道。
  「找我有事?」
  那女子已含笑,落落大方地走過來。
  她手中拿著小鏟子及花籃,方才不知是在除草或上土,毛盾也不太在意她是在幹什麼。
  只見得這女子一走近,並非自己想像中的小丫頭,她似是中年婦人,長得算是高貴美
面,又是一副精明模樣。
  但是笑起來瞇著眼,又讓人覺得她很迷糊,行走間,頭上的銀鳳髮簪隨著晃動,憑添了
幾許動人氣息。
  「你不是小丫頭,是誰?」毛盾直覺她不一樣。
  「我啊……種花的吧!」那女子瞇笑著回答。
  「這麼說,你還是丫鬟了?」
  「怎麼都行!」女子輕笑道:「兩位找我有事?你們又是誰?」
  「呃……」毛盾突然挺胸,威風八面道:「老煙槍的貼身護衛,怎麼樣?職位高吧?」
  他想老煙槍輩分不低,冒充他的護衛好了。
  果然那女子露出不一樣的眼神:「兩位真的是他的護衛?」
  「怎麼?看我們小,不夠格?」毛盾先聲奪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毛盾揮揮手:「算了,看你也不懂,告訴我,何處有煙葉林,老煙
槍等著抽呢!」
  「他門前不是有一大片?」
  「被我們收拾得差不多,接下來要收拾另一片。」
  「可能沒有另一片了。」
  「笑話,到處都是大花大草,就沒大煙葉,你該不是整我吧?
  那女子忽而媚然一笑:「整你又如何?知道,偏不告訴你!」
  毛盾瞪跟:「那就是故意為難我了?」
  那女子弄笑不已:「不錯!」
  「好,很有勇氣。」毛盾不懷好意地笑道:「要我如何教訓你,你才會說?」
  「都不說!」那女子笑得更媚,似有引人犯罪之態。
  「好!很好!」毛盾道:「你會不會武功?」
  「我……不會……」
  「好,很好!」毛盾已邪邪笑起,大步逼近那女子,那模樣跟調戲良家婦女差不多。
  「你想幹什麼?」那女子有了懼意,不自覺地往後退。
  「想幹什麼?」毛盾笑謔道:「對於敢故意為難我的人,我通常會給她一點教訓。例如
說男的抓來灌水,女的抓來理光頭。」
  「你敢?我偏不告訴你。」
  那女子突然調皮起來,挑了下眉毛,甩頭即跑。
  「快追!」
  毛盾豈能讓她逃出手掌心,登時命令毛頭包抄過去,像在趕小花狗般追得甚是過癮。
  那女子逃得甚是狼狽,她忽而想到這些花,回頭一看,已被踩出一道深溝,她驚慌道:
「那花不能踩!」
  「還是照顧你自己吧!」
  毛盾正追得起勁,索性抓起長鞭打了過去。
  那女子眼看情勢不妙,調頭再逃,忽見毛頭包抄了過來,不得不改往左側。這一轉折,
毛盾已近及三尺。
  她仍想乘機鑽出封瑣,沒料到毛盾的鞭能縮能伸,驀然暴長了數尺,竟然捲向自己的左
足。
  她驚惶旋飛而起,避開了左足卻躲不了羅裙,刷然一聲被撕下了一大半,—雙美腿露了
出來。
  那女子驚愕不已:「你的鞭法?」
  「有魔力是不是?」毛盾嘿嘿捉笑:「再下去就讓你光溜溜見人!」
  長鞭再抽,其勢猛三倍。
  毛盾早從她的翻飛之中看出她並非全然不懂武功,為收效果,當然要加把勁,且搶儘先
機,硬逼了過去。
  那女子更慌了,猛喝:「住手!」
  毛盾根本不理,眼看長鞭抽來,她不得不伸手扣去。豈知那鞭竟然斷成數節,像暗器般
噴射過來。
  這下,她哪還顧得了花草處處,只好落身打滾,一個翻身,花草早已倒了一大片。
  「如何?」毛盾神氣道:「本護衛有一套吧?還敢不敢整我呀,小美人!」
  他欺身上前,長鞭一卷,就想把那女於扯過來。
  然而就在此時,那女子突然彈身而起,沒見到她是如何出手,毛盾只覺得眼前一花,勁
風撲來,砰然一聲,他被打個正著,倒噴七八丈高才摔落地面,在泥地上留下個「大」字痕
跡。
  他還在甩頭醒腦,搞不清是怎麼回事。
  遠處已傳來老煙槍的怒吼聲:「兔崽子你敢毀我花園,我要烤了你……」
  聲音傳來,那女子已經輕笑道:「看樣子吃虧的不只我一個……」她見毛盾還在甩頭,
又道:「人在這裡。」
  聲音雖輕,卻傳出老遠。
  老煙槍立時奔了過來,忽見那女子,怒容稍斂,急急道:「你見著那兔崽子了?」
  「那不是?」
  老煙槍順著那女子的目光瞧向地上的毛盾,一把怒火又燒起:「臭小子,你敢坑我?」
  他登時撲前,雙手捏住毛盾的頸子,狠狠地搖晃著。毛盾頓時兩眼翻白,舌頭直吐卻吐
不出半個字來。
  那女子上前道:「別把他弄死了,什麼帳也算不回來了。」
  老煙槍這才鬆手,口中仍罵個不停。
  毛盾咳了一陣才回過神來,他也是一把怒火:「你凶什麼凶?我替你烘完全部的煙葉,
想多賺點,就四處找煙葉林,沒想到碰到恰查某,換她一掌,滿肚子火沒人可算,你倒先殺
起我來了!真沒良心!」
  「你罵誰恰查某!」老煙槍一愣。
  「她啊!」毛盾一指,指向那女子道:「就是她不說,害得我找不著。」
  老煙槍才注意到那女子不但衣裙破裂,腿也露了出來,樣子比自己還狼狽,不禁想笑又
強忍住笑意,表情變得怪異無比。
  「他是你帶回來的?」那女子問道。
  「是……呃……不是,是欠債的。」
  那女子瞄眼:「他說是你的護衛?」
  老煙槍不屑:「他行嗎?」
  那女子嘲惹:「不行,已把我搞成這模樣!」
  老煙槍想笑,一時答不上來。
  毛盾趁機又發威道:「算你走運,要不是他趕來,你早躺在地上叫爹娘了!」
  話未說完,老煙槍已一巴掌打來:「胡說什麼?」打得毛盾愣愣的。
  「你在對誰說話?」老煙槍斥道:「她就是銀燈聯當家的,你敢無禮?」
  「是幫主?」毛盾像觸電般,嘴巴不疼了,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早說嘛,害我把你
當丫鬟修理!」
  「住口!」老煙槍罵道:「還不快跪下賠罪!」
  毛盾立即恭恭敬敬地下跪:「小的冒犯幫主,請恕罪!」
  叩頭中又見到那女子破裙中的美腿,心頭泛起笑意,卻咬著嘴唇忍住了。
  那女子輕輕一笑:「你很不錯,一來就毀我花園?」
  「你要不跑,小的就不會毀了花園。」
  「我不跑行嗎?你那副吃人樣!」
  「要跑也不必跑得那麼慘啊!害我以為您真的要逃,才痛心狠心追殺!」
  老煙槍突然斥道:「跟幫主說話要有分寸,追殺豈是你說的!」
  毛盾登時閉嘴,不敢多言。
  那女子自嘲一笑:「我倒真的被他追慘了。他那手鞭果然有
  些門道,害得我露腿見肉還沾泥。可知他是何路數?」
  「聽說是塞外來的。」老煙槍道:「我本想要他還債了事,並不想引他入門,所以未告
知你。沒想到他一來就惹了大麻煩。」他轉向毛盾:「自己說,出身何派?」
  「趕馬的,不是說過了嗎?」毛盾仍繼續隱瞞。
  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幾眼:「若說你深藏不露,又被我一掌打退,若說你不懂武
功,又一鞭逼我落地,你這人倒有意思了……」
  那女子忽有所悟,拾起毛盾手中長鞭,瞧了又瞧,總瞧不出名堂來。
  她問:「這鞭何處得來?」
  「一個老人送的,鞭法也是他教的,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毛盾道。
  老煙槍道:「照實回答,否則有你好受!」
  「真的啦!全是實話。」
  「他呢?」那女子往毛頭瞧去,想找毛頭,他卻已躲得不見了人影。那女子輕笑道:
「他頭髮剛長出來,該是少林子弟吧?」
  老煙槍道:「把他剃回光頭看有沒有戒疤,自然能明白。」
  毛盾看是瞞不了了,遂點頭道:「不錯,他曾是少林弟子。我可不是,我是一般流浪
漢,無幫無派。
  「他為何還俗?」女子道:「他入少林又為了什麼?」
  她的眼光讓毛盾覺得她看出了什麼,於是乾脆說實話:「我們想學武功又不得門路,只
好商量他入少林去偷學,我四處溜溜,能學多少算多少。」
  「原來是偷學武功的混混?」老煙槍冷道:「犯了武林大忌,遲早有一天會被人宰
了!」
  「沒辦法啦!」毛盾苦著臉道:「我的人生不比你們幸福,能偷學已是頂了不起了,哪
還有心情去講江湖道義。」
  女子淡然一笑:「你倒是很想得開?」
  「不然又能如何?欺負人總比被人欺負好。」
  「有道理。」
  那女子忽然飄身而起,身如彩虹掠天,隨即又耍出一招掌法。有若千手觀音現形,猝又
收招,幻影全失,她方自輕輕降落。
  「你看清楚它竅門在哪裡?」
  「模模糊糊,很難學。」
  「不要騙我。」那女子道:「只要你說得正確,這些毀損的花我不要你賠。你可知這些
花是有名的紫蔓仙,株株無價之寶,這一大片,恐怕你一輩子也賠不完。」
  這威脅立即見效,毛盾馬上回答:「七虛三實,殺招在第四式後兩掌,你是準備改掌為
指,可剪住長劍,也可點人要穴,對不對?」
  不只是那女子,就是老煙槍也愣愣地瞧著毛盾。
  這招「銀光見房」已不知多少高手敗在那虛幻莫測之中,毛盾竟然一眼看穿了虛實,老
煙槍張大了嘴道:「這小子有點門道!」
  「不錯!」那女子將長鞭交還毛盾:「他腦袋不錯,也偷學了不少招式只是內力太差,
才會僅只於此。」
  她隨即轉向毛盾道:「你猜對了,不必賠我那些花。現在你該想辦法如何去賠老煙槍的
大片煙葉了。他要是無煙可抽,準會中毒而死。再見!」
  又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銀燈聯幫主轉身飄然離去,眨眼即沒入林中。
  毛盾回到現實中,無辜道:「我不是烤了一大堆煙葉給你,你還有啥不滿?」
  老煙槍此時雖對他有了愛才之意,但想起自己日後將無煙可抽,不禁火冒三丈,怒道:
「我叫你一天烤幾片大的,你竟然一天烤完大片煙葉林?分明是在整死我!」
  毛盾不解道:「為什麼?烘得越多,你不是抽得越高興?」
  「高興個屁!」老煙槍更生氣道:「那些煙葉都是特級品種,尚未成熟,嫩汁特別多,
你竟然連巴掌大的葉子也烤了!那嫩葉汁滲在葉片中,又濃又苦,怎麼抽?簡直比抽菜瓜籐
還要毒,回頭讓你們抽個夠!」
  他氣得發抖,又道:「這還是小事,你竟然一口氣把葉片剝的精光,那煙桿高如人身,
煙葉又小如老鼠耳朵,從此別指望它長大。從頭種植也要三年,三年啊,懂不懂?你要我憋
死是不是?」
  看他又叫又跳,毛盾不好意思道:「早說嘛!早說就不會出差錯了。我以為烤一片一兩
銀子,所以才拚命嫌,拚命烤嘛!」
  「還嫌個鳥?倒扣、倒扣,要扣得你一輩子也還不清!」
  老煙槍正在氣頭上,毛盾也不敢多說,硬是被他敲著腦袋出氣,卡卡卡地,似乎越敲越
起勁了。
  毛盾有些受不了了,道:「毛頭也有份……」
  「他呢?」
  「躲起來了……」
  「可惡,給我出來。」
  老煙槍一吼,立即衝往花叢的另一頭。
  此處又非毛頭地盤,老煙槍又是熟悉得很,只一轉身,已逮著毛頭,照樣敲得他哇哇大
叫,四處亂逃。
  毛盾這才有了報復快感:「每次有事就躲起來,豈能讓你得逞!」
  毛頭也不甘心被擺道,直往這邊撞來。
  毛盾見狀不對,拔腿即逃,可惜又被老煙槍盯上,幾個箭步追上來,趕牛般又抽又打,
趕回那老竹宅。
  「給我下跪,面對煙葉懺侮!」
  老煙槍一吼,二人連忙跪下,一見到堆積如山的煙葉,二人不禁偷偷笑著。
  「還笑?好,我就讓你們抽個夠!」
  老煙槍捲了兩管煙葉要二人抽它。
  一方面基於好玩的心理,兩人果真自動吸起香煙,濃濃的一大口入嘴,頓如吞了火一般
辣得兩人猛咳,淚水也流了下來。
  老煙槍也終於有了報復的快感,斥道:「抽完,整根抽完!」
  「這麼難抽……」毛盾苦著臉道:「你抽了一輩子?」
  「都是被你們搞壞才難抽!」
  老煙槍各賞了兩人一個響頭,才從腰際煙盒裡抓出煙絲塞在煙桿裡,點燃它,輕吸慢
吐,一副陶醉的神情。
  果然芳香四溢,不同於那濃烈嗆人的火辣味。
  毛盾悔不當初,苦笑道:「我知道我錯了,你罰也罰了,想個辦法讓我們彌補你的損失
吧!」
  「煙葉都被剃光了,如何彌補!」老煙槍罵了幾句,終究還是歎氣道:「現在唯一彌補
的方法就是到杭州普雲茶莊看看有無存貨,否則你們就死定了。」
  毛盾一聽,立刻笑臉迎人道:「不會不會,一定有存貨,哪天到杭州,全把它買來,足
足讓您抽上十年。」
  「那是我的事,不必你管。」老煙槍一瞪眼,道:「還不把這堆煙葉給我分妥!」
  「既然不能用,一把火燒了不就得了!」
  話猶未完,毛盾又挨了一記響頭,耳邊只聽老煙槍又斥道:「燒?再燒就廢了你的手!
要是杭州缺貨,你要我憋死不成?給
  我一片片分,一葉也不准出差錯!」
  「是……」
  毛盾不敢多話了。
  敢情老煙槍還是把這堆煙葉當作救命法寶,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仍得拿來充數。
  他果然是個老煙槍。
  「不過,一想到日後他也可能抽這種辣煙葉,毛盾的心情不禁為之愉快了起來,工作起
來感到輕鬆不少。
  直到深夜,兩人將一大堆的煙葉分妥。
  也沒床鋪可休息,兩人乾脆躺在煙葉上,算是給老煙槍千個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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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1:37:26 |只看該作者
第 九 章  藍衣刺客
  此後三天,老煙槍皆早出晚歸,毛盾和毛頭也落得清閒。
  沒事除了養傷,甚至學老煙槍抽起煙桿——煙葉捲成的桿,以及下棋。一有機會,毛盾
還會溜入竹屋竊來美酒偷喝。
  也由於開始對下棋產生興趣,毛盾乾脆把桌上一大堆的棋譜搬了來。雖未必全懂,但背
著背著也就熟了,下得更是起勁。
  美中不足的是,毛頭每次都敗陣,乾脆不玩了,只剩毛盾一人殺雙邊,他照樣樂在其
中。
  第四天。
  老煙槍突然把兩人叫過來,說是該還債了。
  「保一趟鏢到杭州,順便買煙葉。」老煙槍道:「來回算你三百兩銀子,滿意吧?」
  「滿意,滿意!」毛盾猛點頭:「除了你,還有誰同行?翁無忌?」
  只要能離開這鬼地方,他什麼都願意。
  「他只開船,現在是陸路,只帶一個人。」
  「誰?」
  「到時候就知道了。」老煙槍不願多談。
  毛盾瞄眼:「一個人就夠了,我去幹嘛?」
  老煙槍簡單明瞭:「煮飯!」
  「煮飯?」毛盾兩眼撞在一起,忍不住怪笑起來。
  「不然,你還真以為自己能保鏢呀?」老煙槍笑道:「煮飯能有這種薪水已是天大造
化,還抱怨什麼?」
  「我哪敢抱怨?走吧,只要你敢吃,我煮什麼都行!」
  毛盾已想好一百多種的下毒方式,老煙槍也不理他,儘是捉笑地在前頭引路。
  毛盾看看毛頭,笑謔道:「你終於可恢復本行了,要扛個大鍋子去嗎?」
  「少糗我,二三人,隨便炒就可炒出名堂,還舉什麼鍋?」
  毛頭雖如此說,心裡卻頗得意,這趟行程,毛盾可要依賴自己不少了。
  他們並未再見到幫主,直往山下行去了。
  走到了平坦路面,毛盾才見到一個滿頭亂髮的傢伙。
  他年約三十上下,穿著玄黃無袖短衫,露出兩隻粗壯臂膀,比毛頭還壯,甚至連臉部也
有一塊塊的肌肉,端的似野獸一般。
  他捧著一把無鞘玄鐵劍於胸口,目光定定地望著前方,像座小山般似在等待什麼。
  「他就是跟我們同行的人?」毛盾問。
  「不錯!」老煙槍道:「他叫冼殘,不愛說話,你們也不必去理會他。」
  「這種人倒挺怪的,」毛後想笑:「咱們保什麼鏢?怎會選上他?以銀燈聯的名聲,還
有誰敢劫?」
  「是沒人敢劫,就怕那些沒長眼睛的人。」老煙槍道:「保什麼,你不必知道,你只管
三餐,其它事最好別問。」
  毛盾碰了個軟釘子,遂閉上嘴不再多問。
  隨後,只見得老煙槍走向冼殘說了幾句,冼殘默然點頭,於是隊伍出發了。也未見到鏢
車、馬匹,就只四人起鏢。
  毛盾實在不明白保的是啥東西。他瞧了又瞧,還是不能從老煙槍身上及冼殘那裡發現瓶
罐或盒子什麼的。
  他只好猜想是秘圖或秘籍之類的足以塞在身上而不見形的東西吧?
  老煙槍不說,毛盾當然不知,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走著。
  說是料理三餐,其實也用不著煮。
  若不夠了,毛盾、毛頭兩人即負責趕往村鎮買東西,如果是在野外山區休息,他們倆則
負責生火烤野味。
  就這麼混了兩天兩夜,實在乏味至極。
  第三天夜晚。
  四人向住一家客棧。
  三更過後,終於有了動靜。
  先是冼殘睜開雙目,盯著屋頂,他連睡覺都抱著劍,在發現動靜之後,已坐了起來。
  老煙槍亦有所覺,低聲道:「三個?」
  那冼殘點點頭。
  「奇怪,這麼早就上門,難道消息走漏?」老煙槍搖頭道:「也不對,不管消息如何,
他們都不該上門……」
  冼殘陡然暴躥而起,冷劍一揮,打出一排細針,人如沖天炮撞向屋頂,轟然巨響,他已
破瓦而出。
  老煙槍也不怠慢,立時衝出前窗,亦跟對方交上手。
  毛盾和毛頭已被驚醒,還來不及細想發生了何事,一道藍影已破瓦疾衝而下,長劍寒芒
一閃,刺向毛盾。
  「這還得了?」
  毛盾驚心動魄,連忙踢開棉被飛摔地面,整個人滾下床。棉被剎時被切成碎片,那利劍
又刺了過來。
  毛盾翻個身,既要抽出長劍以應敵。
  此時冼殘霍然從屋頂倒撞回來,直逼刺客背門。
  刺客但覺不妥,利劍反挑,其勢如電,就要刺中冼殘的咽喉。豈知冼殘的劍勢更快,就
在對方利劍就要觸及肌膚的剎那,以不可能的快速度反刺一劍,正巧迎向刺客剛轉過頭的咽
喉,那刺客連個叫聲也沒,已然斃命。
  他仍不相信地舉著長劍,張大眼睛,無法相信中劍的人是自己?就連冼殘把劍抽回,他
仍忘了要倒地,兀自僵在那裡。
  毛盾更是愣在當場,他被冼殘的快速劍法給嚇住了。
  那根本不是招式,而是殺人最佳的方法,又準又狠又快,似乎沒有人能躲過他那致命的
一擊。
  冼殘仍是面無表情,好似一切未曾發生過,就連他的三寸劍尖也不沾血,一切是那麼自
然順暢。
  「解決了?」老煙槍鑽進門道。
  冼殘點頭。
  老煙槍當然知道他不會失手,他上前解開那死人的藍面罩,是一張平凡年輕的面孔,沒
有任何特殊之處。
  「會是誰?」老煙槍自語道。
  「藍幽靈。」冼殘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冷森:「是個殺手集團。」
  「殺手集團?」老煙槍更不解了:「他們想殺誰?我們的貨還沒到啊!」
  冼殘不說話即表示不知道。
  唯有毛盾心慌道:「你們的鏢貨尚未上身?」
  老煙槍瞄他一眼,終於點頭道:「不錯,是回頭鏢,到杭州附近把鏢保回來。」
  「這麼說,他們是來殺我的!」毛盾摸摸脖子擔心道。
  「殺你,你有多少斤兩好讓人家來殺?」
  「我……結怨很多。」
  「偷學武功也個必僱用殺手,」老煙槍斥道:「要殺你也不必三個殺手,少臭美了。」
  「可是方纔那人為何衝著我來?」
  「因為他無人可殺!」老煙槍道:「告訴你也無妨,此趟去是要保一個重要人物,殺手
可能將你當成那個人了。知道了沒有,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毛盾皺皺眉頭:「沒想到被人殺還有分等級的?」
  「不錯,就憑你,花錢請人都沒人要殺呢!」
  毛盾聳肩道:「我跟那人很像?」
  「差多了,但那小鬍子倒有幾分像。」
  毛盾一聽已決定要把鬍子剃掉,免得莫名其妙被砍了。
  已經出了人命,再往下去,心裡總有個結。老煙槍決定趕夜上路,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說走就走。
  行進中,毛盾可說是全神戒備,只有他知道殺手的厲害,三年前就曾差點被桃紅解決
掉。
  時下又出現殺手,雖然有可能是為了欲保之人,但也不無可能是為了自己。
  他很快剃掉鬍子如此一來更像毛頭小子了。
  為了讓自己更成熟些,他乾脆學決殘將頭發放亂,此舉引來了冼殘的側目,毛盾只能幹
笑兩聲。
  果然……
  四天內全無動靜。
  他們一行已抵杭州城。
  老煙槍很快地去聯絡,不是去找鏢貨,而是去找馬車,跑到普雲茶店買了三罐煙絲,他
才有心情辦其它事。
  毛盾本想趁機逛逛江南風光,但老煙槍根本不給他機會。
  在買妥煙絲之後,很快地驅車往城區駛去,最後停在一處古宅院。
  裡頭有幾名神秘人出來交頭接耳了一陣,老煙槍跟他們進去,很快帶出來一名矮胖的中
年人。
  他驚惶地東張西望,很快地閃進車裡。
  毛盾站在另一頭,勉強可看見這人果真也蓄著鬍子,但是一身油胖,總跟自己不像,殺
手怎會看錯呢?
  此時老煙槍已急急駕著馬車,往來時路面去。
  冼殘就坐在車篷頂,活像尊火菩薩,隨時可以應付四面八方的動靜。
  毛盾和毛頭則被派到車尾,說是看後頭,其實倒像是小丫鬟,不停地侍候那胖東西吃吃
喝喝,實在有些煩人。
  行進中,毛盾也試著打探這位仁兄是何許人氏,要銀燈聯如此大費周章地保護他。
  探了半天,只知他叫吳神算,該是個算命的,其它的則一概不說。
  這麼神秘?
  毛盾已動了心,想找機會摸摸底。
  馬車一路不停,直到深夜,方自停靠於一間靠山區,本是香火不錯的天宮廟,此時卻被
銀燈聯的弟兄徵收,作為老煙槍的暫時住宿之處。
  四周圍滿了高手,裡面則較輕鬆,吳神算得以自由行走,以消除一路行車之苦。
  毛盾仍是料理飲食,除了正督,他還泡了好茶請吳神算喝。
  「哪來的茶葉?不錯,普洱茶吧?」他似乎對荼甚有研究。
  老煙槍代為答道:「神算要遠行,老頭我當然要照顧周到,在杭州就替你買了,此後你
不必為此擔心。」
  「好,太好了!」吳神算哈哈一笑:「其實貴幫主只要稍個信,小的自會前去,又何須
如此勞師動眾,小的實在過意不去。」
  「事關重大,本門不得不謹慎。照顧不周處,還請見諒!」
  吳神算忙道:「哪裡哪裡!」一張臉笑得找不到眼睛:「小的多年受貴幫照顧,理當有
所回報,這又算得了什麼?」
  雙方客套了一陣,老煙槍以茶代酒敬了吳神算一杯,已告退往左側窗口,名為打坐休
息,實則守在那裡。
  冼殘則盤坐右鍘,離吳神算只有七尺,算是貼身保鏢。
  毛盾和毛頭並未被規定睡在何處,二人只好隨便。
  毛盾更絕,他向玉皇大帝行過禮後,竟爬上神桌,想就此呼呼大睡。
  這舉止引來吳神算的側目:「小子,放尊敬點,玉皇大帝身前,你也敢這樣擺平了就
睡?」
  毛盾道:「這廟風水不好,玉皇大帝根本不會來,倒是來了些孤魂野鬼,你沒看玉皇臉
上都剝了皮。」
  「那是煙熏的,怎可亂說話!」吳神算道:「此廟靈得很,怎說玉帝未來,簡直是胡
扯!」
  毛盾自然有理:「來的是良心鬼,多少幫助了那些善男信女。若是玉帝在此,恐怕就沒
那麼靈了。玉帝光掌管天上事已是頭昏腦漲,哪還有時間管人間事。」
  「胡說,快下來!」吳神算起身趕人。
  毛盾吃吃笑著,在神桌上跳來跳去,不理會他。
  老煙槍忽然斥喝道:「還不下來,你連神明都要欺負是不是?」
  這一喝,毛盾只好落地無趣道:「人神分界,很多人就莫名其妙被神欺負!」
  吳神算著了他幾眼,已對他產生了興趣:「你天庭暗浮日月光華,兩眼清如星月交輝,
你是陰陽眼,真的可看清陰陽兩界?」
  「你說呢?」毛盾倒神氣起來了。
  吳神算再看仔細:「不錯,的確如無命相術中所述,日月天庭,星月神目,準是陰陽
眼!」
  「不錯我現在就看見你身邊有個女鬼正在舔你的脖子呢!」
  他這一說,吳神算立即驚煌閃躲,毛盾看得呵呵直笑。
  你到底說真說假?」
  吳神算被嚇得心神不寧,可是看毛盾的模樣根本就是在捉弄人,他不禁又有了疑惑。
  毛盾莫測高深地笑道:「當然是真的,虧你還是術界之士,連陰陽氣息都貫不通,你沒
見到陰氣太盛,就要死人了。」
  「死你的頭!」老煙槍給他一個響頭:「不睡覺盡說些屁話。」哪來的鬼,只有你在裝
神弄鬼!」
  毛盾縮著頭連忙逃向牆角,無奈道:「鬼怕惡人,沒辦法了!」
  「誰是惡人?」老煙槍作勢欲撲。
  毛盾立時閉嘴,不敢再多言。
  老煙格這才轉向吳神算,含笑道:「別理他,這小子盡會胡言亂語,當真不得!」
  吳神算鎮定道:「他是貴幫……」
  「打雜的。」老煙槍道:「他並非本幫之人,只是欠老夫銀子,把他抓來做工抵債罷
了。」
  「原來如此!」
  吳神算的心情平靜多了,再看看毛盾,那日月光華似乎弱了不少,也不再確定對方是否
有陰陽眼。
  毛盾懶得再理他,索性閉上眼睛裝睡。
  頓時廳中陷入沉靜之中,眾人各自找地方睡了。
  唯獨吳神算仍是無法入睡,他覺得冷森氣息襲人,不禁打了個冷顫暗忖道:「陰陽倒
反,日月無光,陰上加陰,陰中帶煞,準死人啊!」
  這簡直要應了毛盾所言。
  吳神算冷汗直流,正要往毛盾處瞧去時,猝而幾把尖銳長槍猛然穿牆而出,硬生生地釘
在毛盾的左右側。
  毛盾還來不及反應,整座天宮廟已被刺得亂七八糟,那暗器又粗又尖,這一猛射,已使
得瓦牆百孔千瘡,屋頂首先塌了下來。
  老煙槍急喝:「保護吳神算!」他已率先破牆而出。
  那冼殘早靠向面色鐵青的吳神算,手中劍狠狠砍斷飛來的暗器,猝而找機會,照樣沖窗
而出。
  唯有毛盾及毛頭如大夢初醒般,眼看暗器不斷射來,想逃並不容易,當下和毛頭往神桌
下躲去。
  那尖槍利劍雖霸道已極,卻由於穿過瓦牆,力道減弱不少,又失了準頭,這一射釘得桌
面像香爐,東倒西歪。
  此時眼前已是煙霧迷漫,燭火盡失,看不清裡裡外外,只聽得殺聲四起,金鐵交鳴,活
像在戰場上。
  毛盾慶幸自己選了這麼個安全地方,得以避開打鬥。
  毛頭則仍提心吊膽道:「趁現在開溜?」
  「溜到哪?出去準被砍了!」
  「躲在這裡,好像也不太保險……」
  毛頭話猶未完,前門忽見肥腳聞人,原來是吳神算被冼殘送回廟中,免得受無渭波及。
毛頭心下稍定。
  他想有了吳神算在身邊,冼殘等人自會盡力保護,然而毛盾叫糟了,目標移向裡面,那
些刺客自然會殺進來。
  果然沒錯,毛盾心念未了,忽見四五道藍影分從四面八方挾劍衝來,他們的目標似是吳
神算,嚇得吳神算落地打滾沒命尖叫。
  冼殘聞聲反衝入門,利劍凌空打出,竟也狠准無比地射中最靠近吳神算的刺客咽喉,當
場斃命,身軀凌空墜落,壓在吳神算身上,嚇得他更是尖叫。
  冼殘很快打個滾,靠向屍首,尚差七寸,他運勁吸取,玄鐵劍立即抓在手上,回身又刺
另一名從窗口罩來的刺客。
  然而那些刺客的目標似乎不只吳神算,更將毛盾當成了恨海仇家,四五人捨棄吳神算,
猝往神桌刺去。
  這還得了,毛盾想逃已是不及,忽聞毛頭慘叫聲,毛盾更焦心欲碎,他想撲過去,卻又
被凌空刺來的利劍逼得無處可逃。
  就連隨身長鞭在這小小的空間裡也無法施展,就在這時,他的右臂忽然挨了一劍,情況
已危急得使他無法多想,日月神功突然不自覺地使了出來。
  猝見得兩道紅白烈光暴噴而起,像閃電般劈得屋內一片通紅,就在紅光閃起時,那幾名
刺客像被萬針刺中般,尖叫著噴退撞向牆角亂滾。
  毛盾警覺露了秘功心裡一驚,大叫玉皇大帝顯靈了。
  他怎敢留活口,長鞭忽然抽動,竟技巧無比地將四名刺客抽得旋飛而起,再甩向牆上的
利槍,三兩下解決了一切。
  他噓口氣,正想瞧瞧毛頭的傷勢,沒想到一抬頭,不僅毛頭,就連吳神算和冼殘都一臉
不解地望著這個一閃手即逼退四個強敵的小鬼。
  尤其是那道紅光,當真是玉帝顯靈?
  毛盾立時有了警覺,他乾脆裝迷糊,連忙向毛頭道:「傷得如何?」
  他替毛頭認真地包紮起來。
  這動作甚自然,又把吳神算及冼殘迷糊了,搞不清毛盾是真的還是在假裝?
  毛頭則低聲道:「那……就是你的神功?」
  「什麼神功?」毛盾口裡如此回答,卻以手暗暗捏了他一把,毛頭頓時明白過來,不再
多問。
  毛盾這才說道:「玉皇大帝顯靈救了我們,咱們還是拜拜他,以謝恩吧!」
  毛頭傷勢不算重,當下兩人認真地跪了下來,想拜玉皇大帝,卻發現玉帝神像早摔倒在
地,胸口還刺了一把長槍。
  毛盾將之扶起,將長槍拔起,口中念道:「這些惡徒實在大膽,連玉帝神像也敢傷害,
難怪玉帝會如此震怒,馬上請他們到地獄報到。」
  他們將神像整理乾淨,遂開始拜了起來。
  吳神算仍盯著毛盾不放,可惜毛盾太會演戲,簡直沒有破綻。
  此時情勢已穩定,老煙槍自外面掠了進來,他衣衫裂了幾處,頭髮稍亂,想是經過了一
番苦戰。
  他見到吳神算仍完好如初,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先生受驚了?」老煙槍禮貌地問道。
  吳神算鎮定道:「還好,不知對方是何路數,竟敢與貴幫為敵?」
  「不清楚,聽說是一個叫藍幽靈的殺手組織。」老煙槍道:「不知先生可曾得罪過這麼
一個組織?此次他們來了十五人,聲勢浩大。」
  「應該沒有……」吳神算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最後目光落在毛盾身上:「那些人
似乎不是為小的而來。」
  「怎麼說?」
  「他們一殺進門,四五個全砍向那小孩。」
  吳神算將情況對老煙槍說明。
  「真有此事!」老煙槍不禁疑惑地看向毛盾:「那些人是衝向你來的?」
  毛盾茫然道:「衝著誰,我可不清楚,不過他們把我和毛頭刺傷了。」
  老煙槍上前檢視二人傷勢,斥道:「皮肉傷勢豈是要命傷勢!」
  毛盾還是胡扯:「該是老天保佑,玉帝顯靈吧。」
  「鬼扯什麼!」
  老煙槍再不信,冼殘的話讓他動搖了,冼殘道:「四名刺客的確攻向他。」
  冼殘從不騙人。
  老煙槍再次望向毛盾:「四個人攻擊你,你卻只受了輕傷?」
  「該是玉帝顯靈吧?」毛盾聳聳肩道。
  吳神算道:「我們見到一道紅白光芒衝出,那些刺客全部倒噴而退,他又捲起長鞭把刺
客殺了。」
  老煙槍立即走向兩者,想查出死亡原因,然而除了頸部留有鞭痕之外,便只有長槍穿心
的致命傷。
  對於毛盾的鞭法,老煙槍知道幾分,但說是玉帝顯靈,他很難相信。
  他又逼向毛盾:「你還練了什麼秘功?」
  「練了還容得你欺負我?」毛盾白眼道:「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信不信由你。」
  老煙槍想伸手逼迫毛盾招供,但想起自己當時曾封了毛盾的穴道,如今,他很快幾指點
向毛盾要穴。
  全未解開呀!他真的迷糊了。
  毛盾暗自好笑,那穴道早在他這幾天療傷之際已衝開,時下只要稍稍閉穴就可瞞過老
頭,給他省了不少事。
  老煙槍百思不解,問吳神算:「玉帝真會顯靈?」
  「顯靈是神跡,神跡不能以常理解釋。」吳神算道:「世間神奇之事無奇不有,小的不
敢下定論。」
  老煙槍一時也不知要如何判斷。
  他心念一閃,頓時有了決定,於是轉向毛盾,邪邪笑道:「是不是神跡,現在已經不重
要,因為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我必須證明刺客是為誰而來。」
  毛盾道:「放我走不就成了?刺客若為我而來,他們就會跟著我。」
  「不錯,老夫正是這個意思。」
  「你當真要放我走?」
  毛盾頗為意外,他本是開開玩笑,沒想到老煙槍來真的。
  「不錯。」老煙槍含笑點頭。
  「那……那欠你的錢呢?」
  「一筆勾消。」
  毛盾眼睛睜大:「當真?」
  老煙槍大方:「你走吧,現在就可以走!」
  毛盾還是不放心:「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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