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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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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江湖急救站][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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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8:49:10 |只看該作者
  劉吉倒飛落地,摔得渾身筋骨似要拆散,但他一咬牙,強撐站起,手揮匕首,兩度悍不畏死地撲向太陰使者而去。
  「找死!」
  太陽使者冷笑一聲,雙掌幻起無數掌影,罩向劉吉。
  瞬間。
  又在劉吉身上劈出七掌有餘。
  劉吉再次如繡球般飛出,砰然落地有聲。
  但他卻如中邪了般,再一次顫危危的勉強站起,不顧滴血如汗,齜牙嗔目,手握寶刃,又一步步逼向太陽使者。
  「阿吉,不要呀!」李喜金方始喘過氣來,卻見劉吉披頭散髮,血染全身,狀若厲鬼的揮舞著匕首又衝向太陽使者,不禁嚇得他慘然大叫,以為劉吉這回鐵死定了。
  太陽使者也對劉吉如此害命死拼的樣子為之膽寒。
  他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功力受禁之人,怎麼可能過此重擊,仍有餘勁拚命?這簡直非人所能為之呀!
  一旁,那三名被劉吉砍斷兵刃的黑衣高手,早被劉吉如此不要命的酷厲拚戰方式,嚇得發呆。
  「上呀!怔著做什麼?」
  太陽使者狂喝著,自己率先揮掌猛劈劉吉,另三人機伶伶一顫,突然被喚醒般,急忙掠身出掌攻擊。
  劉吉「啊……」狂然一吼,一招「怒毀乾坤」全力施為!
  李喜金神魂俱喪的以手遮眼。
  淒慘道:「我不敢看!」
  嘴說不看,他卻瞪大雙眼,自五指齊張的指隙間,全神貫注的監望戰況。
  雙方攻勢瞬間接實。
  劉吉再中數掌,人如斷線風箏飛墜出去。
  李喜金見狀連滾帶爬衝上前去。
  正準備接應墜地的劉吉。
  幾乎同時,一聲殺豬般的尖聲梭嗥不似出自人口的躥空而起,直震雲霄。
  一名動作稍慢的黑衣高手,在劉吉殺招必中的揮斬中,被砍斷一條大腿,栽倒於地,血似泉噴,尖叫不休。
  眼看劉吉即將落地,李喜金張臂似待,等著承受接人的衝擊,突然——天開眼般。
  劉吉飛墜的身形凌空輕巧的回轉,姿勢美妙的飄落地,順手賞給半跪於地,雙臂大張的李喜金一記響頭。
  笑道:「幹什麼?求婚也得看對像呀!」
  李喜金驚喜的跑了起來:「大少爺,你……你的武功?武功恢復了?」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鎮住在場所有的陰陽門門徒。
  連正和苗如玉動手的那人也當場傻眼,忘了交手。
  苗如玉顧不得發呆的對方,飛身而來,驚喜道:「阿吉!你的功力恢復了?」
  劉吉嘿嘿直笑:「如果再不恢復,我就得死人了,那還得了!」
  原來,他剛才拚死挨掌,為的就是利用遭重擊時所受之強大衝擊力,以易筋經中「化他力為己力」的秘法,借勁衝穴。
  因而解開被鬼王所封的穴道,恢復全身功力。
  當然,他這獨門秘法如果運用不當,非僅解穴不成,反而極易因此導致內腑重創爆裂,一命嗚呼。
  箇中之危險與難處,也只有劉吉自己心裡有數,其他人看在眼裡,全當劉吉遇上奇跡,居然能瀕死波危,連功力都恢復了。
  如此神奇之事,未免叫人不敢置信。
  「我就知道!」李喜金眉開眼笑:「我對大少爺的信心,永遠可以得到保證。現在,既然大少爺你的功力恢復了,倒楣的肯定就是陰陽門。咱們們準備翻本啦!」
  「翻你的大頭!」劉吉白他一眼:「我雖然功力己復,但是你當我這身傷是假的?你難道沒聽到這會兒,整個陰陽門又在鬼呼神號了,你以為剛才圍住咱們們的那些人,全死光了嗎?」
  彷彿要證明劉吉的話一般,剛才奉命去搜尋敵蹤的四名黑衣高手,率先掠回。
  在他們之後,已開始人影頻現,遠處更有敵聲厲嘯傳來,顯得又有高手來援。
  苗如玉手不停歇地忙著為劉吉收拾包紮滿身傷痕。
  她已眼眶微紅:「阿吉真的傷得不輕吶!咱們們身上又沒任何藥物可以幫他治療,我只能先將他的傷口用布條紮緊,止不了什麼血的。待會兒還要突圍,怎麼辦?」
  說到受傷,李喜金這才想到自己不也受傷了,此刻胸口也鬱悶的難受哩!
  他揉著胸口,不勝吁噓道:「也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看來只好將翻本的機會留待下回了。大少爺,接下來可是要用打帶跑的戰術。」
  「廢話!」劉吉低斥:「不跑難道要留在巫山上賞雲?」
  那邊,太陽使者已復攝起震按過度的心神,冷然道:「劉少俠,門主一向對你抬愛有加,你何不放棄抵抗,甘心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少門主。何苦如此流血拚命?」
  劉吉嗤道:「你不知道,我若做這個少門主,就要喝下那碗迷糊湯,然後忘掉親友,認賊作父,再回過頭來對付自己真正的爹?親愛的太陽使者,你告訴我,如果有人出這麼好的條件,請你去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東宮太子,你去是不去?」
  太陽使者當然明白鬼王千方百計捉劉吉回來擔任少門主的真正用意。只是此時此刻不方便揭明,因此支吾道:「這……怕是少俠你有所誤會!」
  「不是舞會,是溜會!」劉吉趁他說話之際,猝然閃身,拉著苗如玉和李喜金猛朝山下射去。
  「追,別給他們跑了!」
  太陽使者恨恨地猛一跺腳,電掠追去。
  其他倖存的幾名黑衣高手也不敢稍怠,立刻騰身尾隨。
  劉吉他們跑不多遠,便遇上攔截。
  但此時劉吉功力已復,哪將這此蝦兵蟹將放在眼中?只見他揚動匕首,信手一揮,迎面而來的六個人六顆腦袋一起飛向空中,六柱腥赤的血柱,加入道突然爆發的噴泉衝上半空,嚇得其他高手兩腿發軟,無人敢再橫加阻攔。
  太陽使者怒斥一聲廢物,只得加緊身形追上。
  飛馳中,劉吉忽然扭身甩手,大叫:「看毒水!」
  一道水花猛朝追來六人打去。
  太陽使者和剛才見識過劉吉用毒的黑衣高手,聞言驚叱,急忙剎身頓足,朝兩側閃去,避開劉吉打來之水花。
  只有先前四名不在場的黑衣人被這水花潑個正著,他們只覺此水微帶異味,沾在身上並無異樣,只待奇怪地望著暴掠而退的太陽使者等人。
  「被耍了!」太陽使者恨聲跺足,再度發力猛追。
  而劉吉他們已逸出數十丈外。
  然,追兵雖緩,但前方已有另一批功力不弱的陰陽門徒,自別條路上包抄而來。
  劉吉叫道:「阿玉,準備把你身上那瓶毒水撒出去!」
  苗如玉摸出藥瓶,抖開瓶蓋,叫道:「別過來,我要放毒了!」
  前方眾人聞言,腳步略見猶豫。
  太陽使者怕他們走遠,自背後高聲急呼:「別上當,那是假的,唬人的!」
  陰陽門徒一聽,氣勢又盛,一個個抖擻精神復又圍將過來。
  劉吉叫道:「太陽使者,這些人的死,是你害的!」
  他示意苗如玉潑出毒水,隨之運掌掃向毒水,毒水化做濛濛珠露,濺向迎來人群,頓時,慘叫哀號之聲此起彼落,非僅迎面而上的一群高手遭殃,便連一些倒霉的小角色避之不及,亦毒露均沾,潰爛立見,遍體生疼。
  太陽使者見狀驚得險些一頭栽倒,中毒之人痛苦難當,不由得憤怒叫道:「都是你害的!」
  「要死大家一起死!」
  這些人群情激奮之下,捨棄劉吉他們,不要命地反撲太陽使者,企圖將毒水染上他身。
  太陽使者掌退人群,怒斥:「幹什麼?你們想造反?」
  「造反就造反,都是你害的。」
  「毒死你……」
  「哇,我的手爛了!」
  「我的腳……」
  「救命呵!」
  太陽使者雖盡力擊斃染毒給他之人,但終究雙掌難敵四手,而被中毒之人纏抱住,滾於地。
  不時發出痛苦的慘叫,其他中毒之人亦因難忍痛苫而瘋狂,四下奔突撲滾。
  其餘之人眼見中毒者由活生生一個人逐步潰爛化做灘灘黃水,早已駭得魂飛魄散,再看到太陽使者之下場,深恐自己過受波及,全都逃出老遠,不敢稍遲一步,自是無人再去追趕劉吉他們。
  劉吉正慶幸將得以顧利進走,身後己傳來鬼王熟悉又剌耳的鬼嚎怪叫!「慘哉!」劉吉驚心道:「又是這傢伙!」
  他急忙雙手一托,扶著苗如玉和李喜金的腋下,加速奔掠。
  口中邊交待:「阿玉、阿喜待會兒不管情況如何,你們都別耽擱,只往山下衝,我到水路便鑽進去逃命,不用管我。鬼王要我做少門主,自是不會加害於我,而我也已有方法應付他,你們不用擔心,儘管走,明白沒有呀?」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直道明白。
  劉吉不斷催勁用力之下,終於壓不住方纔所受重傷,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形急劇落地。
  苗如玉和李喜金同時大驚:「阿吉,你還好嗎?」
  「不用管我!」劉吉勉強蛄起再奔,揮手催促二人先走:「快走。」苗如玉和李喜金雖是極端不願,但也只好依言不管劉吉,竭力狂奔離去。
  然,空中青影一閃,喝聲道:「誰都別想走,通通給本王留下!」
  劉吉但覺背後一股強大吸力襲來,竟將他前衝的奔勢拉得一頓,險些仰頭倒摔,他不禁對鬼王凌空攝物的功力大感震駭。
  劉吉無暇多想,鬼王已閃即至。
  劉吉索性將心一橫,易筋神功提至極限,驀地回身,提起雙掌,勢若炮彈般,撞向鬼王懷中。
  「砰!」地一聲。
  劉吉雙掌正中目標,印在鬼王胸口,但剎那之間,劉吉只覺得著手觸感軟綿……「大膽!」鬼王怒斥一聲,猛然振臂掃開劉吉。
  劉吉立即如風中殘葉般,手舞足蹈,哀哀慘叫的倒翻飛出三丈開外,甚至超過前方極力而奔的苗如玉、李喜金二人。
  苗如玉和李喜金見狀不妙,趕緊加勁追上劉吉,即時拉下他一把,免去他再次屁股開花的悲慘命運。
  「快逃呀!」劉吉雖已昏頭轉向,卻明白鬼王功力似又增長不少,本就不是對手的他,現在更加不可能僥倖勝過鬼王。
  鬼王冷冷一哼,隔著劉吉他們仍有大段距離,卻已凌空探擎,箕指虛抓。
  登時,他雙手掌心湧現出一青一白二股濛濛勁氣,如蛇般交纏,直射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
  只聞哎呀驚叫,苗如玉、李喜金二人宛若遇上磁石的鐵片般,啪噠一下就被吸往鬼王手中,欲掙亦不得矣!
  劉吉回頭而望,傻眼怔道:「我的媽呀!這還算是人的功夫嗎?」
  「如何?」
  鬼王睜眼望著自己手中動彈不得的苗、李二人,桀桀怪笑:「劉吉,本王這手功夫較之你爹劉千知的絕學。是否毫不遜色?」
  微微用勁一捏,苗、李二人已「哎呀!」悶叫。
  劉吉急道:「不差!不差!看來我得恭喜大王,似乎神功已成!」
  「不錯!」鬼王收勁松力。苗、李二人居然渾身發軟地癱坐在鬼王腳下,劉吉見狀,更是心驚,暗道莫非是吸功邪法?鬼王對三人憂仲的表情其為滿意,哈哈狂笑道:「本王今日神功大成,尚得謝謝你們,若非有你們身上的火龍內丹良藥相助,只怕本王練此套功,必得耗日費時吶!哈哈哈……」
  劉吉這下子可知道自己等人辛苦取得的靈丹妙藥究竟到哪裡去了。
  不過,他倒寧願不要知道,才不會嘔人。
  想到鬼王竟加借助火龍內丹之利,方能練得如此厲害奇功,劉吉何止懊惱萬分。
  若是早知會有如此結果,還不如當初將火龍內丹藏在賞楓樓就好了。劉吉笑得甚癟:「很榮幸竟也能為大王你略盡綿薄之力,不過,大王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即大功告成,順利出關,可見功力確實厲害,真叫人佩服之至!」
  鬼王哼道:「你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先是逃過死對頭的報復,進而破牢救人,再來殺了本門總管以及陰陽使者,就連剛剛補齊的陰出十二煞,也又裁了一半於你之手,其他門徒的死傷更是不在話下。這般成就,可真是威風吶,你豈不比本王更加厲害,更令人佩服?」
  劉吉乾笑道:「我這全乃無心插柳的結果,豈可與大王相提並論。」「無心插柳的結果?」鬼王瞬間翻臉,森冷道:「你的無心之作就搞得本門總壇雞飛狗跳,死傷纍纍,你若是有心的話,本門豈非煙消火滅,盡成灰燼不可!」
  劉吉苦笑連連:「意外!這些真的都是意外……」
  「門主,你千萬別聽這小子的話!」
  厲絕生、徐月香、仇天悔等人不知何時已都趕來。
  就連老狐狸也在其間,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跟著其他惡人同聲起哄。厲絕生道:「這小子一張嘴翻雲覆雨,連死人都會被他說話,他的話豈能聽得,還是早早將他殺了以絕後患為佳。」
  徐月香亦道:「門主何不將這小子交由我們來整治,我們幾人一定將他整得服服貼貼。」
  鬼王皺眉:「先前我命王八靈把他送過去給各位修理,怎麼各位對他似乎相當優厚,否則他豈能毫髮無損地逃離陰陽殿?」
  眾人為之語塞,他們總不好承認是被劉吉所耍吧?劉吉唯恐鬼王一時想不開,又再次決定將自己交給厲絕生等人,那時他若不死,也得先脫層皮。
  劉吉急忙岔言:「大王,既然你對在下抬愛有加,一直希望由我出任少門主,過去我百般推托,實在是不知好歹。如今,見識過大王的神功蓋世,想我陰陽門統一江湖,號令武林,乃指日可待之事,因此我十二萬分誠心的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加入陰陽門,與大王你共囊此一盛舉。」
  「大少爺!」
  「阿吉?」
  苗如玉和李喜金異口同聲驚叫:「你不是當真的吧?」
  鬼王冷邪一笑:「你真的決定加人本門,不反悔?」
  「我保證加入,絕無二心!」劉吉舉手發誓。
  「那麼……」鬼王突然笑得甚是詭異:「你就證明自己的誠意吧!」「如何證明?」
  「立刻喝下陰陽湯!」
  劉吉乾笑:「陰陽湯不是得經三天的熬煉,才能煉成?現在要我喝什麼?」
  鬼王得意一笑:「本王為了讓你有機會證明忠誠,特地叫人趕工煉製陰陽湯,今日過午剛出爐,現在喝,正新鮮。」
  「真的?」劉吉傻眼:「可是趕工煉製的東西,你不怕品質有問題?」鬼王訕笑道:「你放心,此湯乃孟神醫精心調理,親自監爐熬煉,本王保證火候道地,效果極佳。」
  多日來,終於聽到鬼王親口承認孟神醫在此,劉吉心頭不由得一喜。但想不到竟是這位大神醫親自提煉的藥物,用來對付自己,心裡自然極為不是滋味,直叫天在玩我也乎!鬼王見他苦惱滿面,心情大爽,更是得芨狂笑不休。
  「罷了!」劉吉認命:「既然連老天都不肯幫我一次忙,我劉吉也只有認栽。」
  他仰首視天,悲涼已極:「爹,請原諒你兒子的無奈,來日見面,若成仇敵,你盡可放手對付我,收拾這個不肖兒吧!千萬別讓我傷了你才好!」
  鬼王聞言,更見興奮的仰天狂嘯,彷彿已看見劉千知父子對恃,互相殘殺的場面。
  他迫不及待地催人回殿去取陰陽湯。
  劉吉向天告白後,愁苦道:「大王,你的目的眼看著就要達成,阿玉和阿喜他們二人無利用價值,請你放他們走吧!」
  「放他們走當然可以。」鬼王目光閃動:「不過,得等你服下陰陽湯之後,待本王證明你再無二心,我自會放他們回去通知劉千知。」
  「你是堂堂一門之王,可不能食言背信!」劉吉略見猶豫:「今天我若不是為了他們安危,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你喝下那碗迷糊湯的。」
  「當然。」鬼王故作誠懇笑容:「本王之目的,始終是你,只要你願意聽話,那些無關緊要的角色,本王自是不會為難。」
  苗、李二人體力略見恢復,急得拉著劉吉衣袖直道千萬別答應呀!
  不多時。
  一名十二煞所屬已謹慎捧來一隻玉碗,碗中透明汁液微微輕晃,陣陣奇異的濃香隨之散發。
  看了這碗似曾相識的玩意兒,劉吉幽怨直歎:「就算少煉了一天,不是陰陽湯,也是迷糊水了!」
  鬼王深怕劉吉再次作怪,不敢將陰陽湯直接交給劉吉,反則接過玉碗,喝道:「把嘴張開!」
  劉吉苦笑:「我自己喝不好嗎?」
  「不行!」鬼王冷哼道:「你這小子太會作怪,本王若不親自讓你喝下,怎能安心。」
  「呃……」劉吉再次猶豫,乾笑道:「真的要喝?我們或許可以換個方式來證明我的忠誠……」
  鬼王叱聲:「少囉嗦,虧你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喝碗仙湯都如此不幹不脆,真是丟臉!」
  劉吉苦笑:「唉!我只要想到一旦喝了,就會忘掉所有的親朋好友,以及過往一切,我心裡就難過。你就讓我多留意一下回億,和阿玉他們多說幾句話又何妨?」
  苗如玉和李喜金早已驚得面色全無,直叫不能喝,不能喝!
  鬼王唯恐劉吉再受動搖而反悔,索性屈指一彈,隔空點往苗、李二人的啞穴。
  阿吉頓驚:「你幹嘛對他們下手?你想食言背信,不守承諾?」
  鬼王冷邪道:「你若再繼續拖拖拉拉,不快點喝下陰陽湯,就別怪本王忍不住出手,點了他們二人其他要命的穴道。」
  「我喝!我喝!」劉吉哀聲直歎:「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唉……嘴巴大張,任憑宰割。」
  苗和李二人口不能言,只好以行動表示,撲身想拉開劉吉。
  鬼王屈指再彈,定住二人身形,令他們動彈不得,方於狂笑聲中,運勁於掌,將碗中汁液逼成一股水箭,不偏不倚射入劉吉口中。
  且不待劉吉有其他反應,立即出指點向劉吉喉頭,只聞咕嚕一聲,入口汁液悉數吞落劉吉腹中。
  「這下你該滿意了吧!」劉吉睜開眼,無奈道:「現在你可以解了阿玉他們的穴道?」
  鬼王長袖一拂,苗、李二人渾身一震,穴道立解,他們倆哎呀一聲,兩腿發軟,險些栽倒。
  但他們更關心劉吉狀況。
  「阿吉,你覺得怎麼樣?」苗如玉驚急搖著劉吉衣袖直問。
  李喜金也戰戰兢兢的問:「大少爺,你可還安好,這回,你玩真的假的?」
  劉吉呼吸開始加重,面色漸紅。
  他忽然興奮異常的哈哈狂笑,伸手用力抱住苗如玉。
  苗如玉大窘:「阿吉,你幹什麼?你瘋了是不是?」
  她卯足了勁,在李喜金幫忙下,好不容易才將劉吉拖拉開來。
  劉吉對李喜金的拉扯宛若耒覺,逕自興奮狂笑不斷,極其突兀的,劉吉狂笑到一半,忽然栽倒昏睡於地。
  鬼王見狀甚是滿意:「劉吉呀劉吉,任你古怪狡猾,這回也不得不認栽,任我擺佈了!」
  苗、李二人拚命搖著劉吉,見他昏睡依舊,轉而怒罵鬼王,為何暗算阿吉!
  「你們希望他早點醒來,是不是?」
  鬼王邪聲直笑:「本王就如你們的願吧!」
  他伸指一點,點向劉吉背後靈台穴。
  劉吉受指勁刺激,當下悠悠醒來。
  苗、李二人喜不自勝,探問道:「阿吉,你覺得怎麼樣?哪裡不適?」劉吉眼中儘是茫茫,不答反問:「你們是誰?幹嘛對我這麼親熱?」苗如玉大驚:「阿吉,你不認識我們了?你真的忘了一切?」
  「大少爺……」李喜金怔仲道:「你可別開這麼大的玩笑呀!」
  鬼王在旁冷笑:「要他記得你們,也很容易,就怕你們自己承受不起被他認識的後果。」
  「什麼意思?」鬼王冷笑轉問劉吉:「你記得我嗎?」
  劉吉似是猶豫地思考著,終於皺眉道:「不記得,你又是誰?」
  鬼王滿意一笑:「很好,你果然中了陰陽湯之毒。孟神醫之言沒錯,火龍內丹雖然靈效,卻未必能解天下所有奇毒。」
  說罷,他忽而「噠!」地彈指一蓬白色粉末隨之噴向劉吉。
  劉吉本能欲閃,然動作稍慢,即已被粉末罩個正著,有不少已吸入鼻中。
  鬼王再問:「現在,你可記得我是誰?」
  「很熟悉的感覺……」劉吉極力思索,忽然笑道:「對了,你是我老爸,是不是?」
  鬼王驀地放聲狂笑:「好!好極了,你果然叫我爸爸!哈……」
  劉吉奇怪問:「老爸,你笑得這麼開心做什麼?」
  鬼王不答,只是顯得更狂,更盡興,彷彿天下再也沒有此事更叫他激動欣喜的。
  這時,非僅苗如玉和李喜金當場為之傻然,便是錢多財、厲絕生、仇天悔、徐月香等人,也對陰陽湯如此效果為之驚心不已。
  他們不禁暗想,若是鬼王用此迷湯給自己服下,自己豈非也得叫了爸爸?終身受制於他?苗如玉驚急直嚷:「阿吉,你醒醒呀!你千萬不能認賊作父,他是你的對頭,不是你爹呀!」
  面罩之後,鬼王不懷好意的目光閃動著:「阿吉,這丫頭是咱們們死對頭的女兒,你若真的是我的好兒子,就過去將她殺了。」
  苗、李二聞言,臉上立即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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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鬼王之秘
  李喜金大叫:「不要臉的鬼王,你真的要食言背信?你也不怕自己的手下齒冷?」
  他橫身擋在苗如玉之前,二人氣憤己極地怒瞪著鬼王。
  鬼王冷笑:「待本王證明陰陽湯的效果令人滿意之後,我自會放人。本王何嘗食言之有?」
  終究,這個心性狡詐的鬼王仍不完全相信,劉吉這回果真著了自己的道兒,依然要找機會試探劉吉。
  「你還在等什麼?」鬼王催促道:「快過去殺了那個女孩。」
  劉吉不在乎地一笑:「殺個人有何困難?」
  說著,他入懷中摸出一柄極為普通的匕首,一步步朝苗、李二人逼去。
  「大少爺……」
  李喜金驚急叫道:「你何別亂來呀!難道你真的不記得我們?阿玉是你的心上人呀!你若殺了她,將來你要是醒了,會恨死自己的。」
  苗如玉傷心悲呼:「阿吉,你怎麼可以忘了我?我是阿玉呀!你真的要殺我嗎?」
  劉吉道:「你們真囉嗦!如果這女人真的是我馬子,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你們說的不全是廢話。」
  他一步步逼近,苗、李二人心驚的一步步退後。
  鬼王得意狂笑:「對!少跟他們囉嗦,殺了她。」
  忽然,劉吉身形猝閃,猛朝苗如玉撲去。
  李喜金大叫一聲,雙掌急揮,怒然截向劉吉。
  但是,就憑他的功夫,又豈能攔得住劉吉的攻勢。
  但見劉吉單掌一揮,砰然接下李喜金的全力一擊,並將李喜金震了個仰面摔倒,他持著匕首的右手,卻趁隙暴刺苗如玉小腹。
  苗如玉根本無法接受劉吉真的要殺她的事實,匕首刺來,竟也不知閃躲,只是以淒涼哀怨的眼神,目不稍瞬地死盯著劉吉。
  劉吉更是毫不猶豫的猛剌到底,就這一下,便將整支匕首送進苗如玉的小腹,只剩匕首的把柄留在外面。
  「你別怪我!」劉吉反瞪著苗如玉:「誰叫你要和我老爸作對,我老爸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黃泉路上,你慢慢地走。」
  手一揚,劉吉抽出匕首,苗如玉緊撫的小腹早已鮮血淋漓。
  李喜金髮狂大叫你真的動手?
  他一記虎撲,衝向劉吉,就要打人,劉吉右腳飛踢,將他踹個老遠。
  苗如玉終於軟軟揮倒,一動也不動的僵臥於地,李喜金才剛輔身躍起,見狀如中雷擊,呆怔當場。
  片刻之後。
  他回過神來衝向苗如玉屍體,悲慟已極地撫屍嚎啕大哭!
  鬼王卻似看了一場精彩好戲一般,放聲狂叫,聲如鬼嘯,久久不歇。
  厲絕生雖也曾對苗如玉的叛離深感憤怒,口口聲聲說要殺了她。
  但此時見劉吉如此心狠手辣,毫不猶豫的一刀將之宰了,心中頓時浮現苗如玉自幼至長,一些可愛溫馴的影像,一般莫名的悲傷襲來,令他唉聲長歎,不忍再見女徒淒慘死狀,惟然返身離去。
  厲絕生這一走,其他幾惡也無心繼續留下,藉詞無事先走,各自返回陽殿住處。
  然,在他們心中,或多或少,都難免留下疙瘩,不知下一個被鬼王犧牲出賣的,會不會是自己?
  鬼王見劉吉如此毫不猶豫地剌殺了苗如玉,終於相信劉吉已中了陰陽湯之毒,本性迷失,遂乃揮手叱喝手下回山,準備好好慶祝少門主「登基」之禮。劉吉瞄著哭得昏天暗地的李喜金,居然冷酷問是否要將之收拾?聽得李喜金更是悲哀,捶胸頓足的俯趴於地,抱頭慟哭。
  鬼王見他不過是個無用小卒,遂道聲算了,要他前去告知劉千知今日之事。
  「對了!」鬼王突然向劉吉:「你身上穴道是如何解開的?」
  劉吉茫然道:「不知道。有人制了我的穴道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
  鬼王暗想,早知道陰陽湯效果如此強烈,就該多套點消息之後,才讓這小子服下。
  但一想及劉吉的刁鑽古怪,終是慶幸早點制服這小子方為明智之舉。
  為了不讓劉吉對自己喪失記憶之事,有太多的疑問,他遂揮手要手下趕走李喜金,隨後收隊回山。
  李喜金抱著苗如玉屍體,哭得更是肝腸雨斷,一步一拖地順著山道朝山下行去。
  腥紅如血的夕陽照著李喜金孤單單的身影,顯得更加沉悶。
  呼呼的山風夾雜著李喜金悲慟斷餳的斷續哭號,憑添四野無盡淒涼……
  陰陽門,陽殿東宮居。
  聞名知意,此居乃劉吉正式成為陰陽門少門主後的住處,取名東宮,表示他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貴為「大位」繼承的少主身份,如皇家之東宮太子般重要非凡。自從劉吉正式登上「少門主」之位後,鬼王不斷灌輸他,陰陽門必將統一武林,君臨天下,創立千秋不朽之霸業。
  劉吉似乎真的完全迷失了本性,整個人變得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那股子屬於紈褲子弟才有的傲使劣性,表露無遺。
  東宮居,亦是劉吉張狂自大的傑作之一。
  此處非但雕樑畫棟,就連打雜伺候的僕役下人,也比別處多了三倍,排場之大,十足突顯劉吉「重要非凡」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堂堂一門之主的鬼王,都還沒有如此浩浩蕩蕩的排場。
  不過,鬼王似乎有些縱容劉吉如此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態度,對劉吉所提之一切要求,從未拒絕,凡事絕對有求必應。
  這日,時已近午。
  劉吉這位偉大的少門主猶在黃梁高臥,大會周公之際。「劉吉,你給我滾出來!」
  苗如花苗條俏麗的身形未現,潑辣已極的尖聲嬌喝已然響徹東宮居。
  剎時,十數條黑衣人影忙自東宮居內掠出,攔向一路衝來的苗如花。
  「苗如花,少門主還在睡覺,拜託你小聲一點,否則,若是吵醒少門主……小的們可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還在睡?」苗如花嬌叱道:「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沒起來。咱們這位少門主,可真是好命的不得了吶!」
  「拜託!拜託!小聲一點。」這批內侍的頭領苦著臉在告饒。
  但是——
  「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膽敢在本門少門主的東宮居裡雞毛子喊叫?不想活了嗎?」
  劉吉身著華服美冠,手搖擺扇,一副貴公子的裝扮,卻臭著一張臉自內院處,踏著迂迴的雲石小徑一搖三擺地晃了出來。
  劉吉這一身扮相不可謂不夠高級帥氣,只是如此濁世佳公子的華麗服飾,套在滿腔古怪狡黠的他身上,高級肯定是夠高級。
  但似乎就是少了那麼點氣質襯托。所以顯得煞是突兀且不搭調。
  苗如花自劉吉正式就任陰陽門的少門主數日以來,今天還是首遭見到他,此時乍見他與往日迥然不同,甚且堪稱怪異的打扮,不由得為之一怔。
  「你……」苗如花怔道:「怎麼穿得這個樣?」
  「這個樣怎麼樣?」劉吉展臂自顧,不悅道:「你這個丫頭是誰?敢對本少門生的穿著有所意見!」
  苗如花頓時想到,自己乃是前來興師問罪:「我才不管你穿的什麼德性,我是來問你,你為什麼殺了我師妹苗如玉?」
  雖然她曾妒恨過苗如玉搶走劉吉,但多年來姐妹之情豈是朝夕可捨?
  如果苗如玉還活著,也許她會繼續恨著對方,但當她得知阿玉竟是喪命於劉吉之手,不禁令她大罵劉吉這個可惡的負心漢。
  尤其,當苗如花見到師父厲絕生那副悵然若有所失的神情,維護妹妹之心油然而生,決定非得找到劉吉算這筆悵,好為冤死的妹妹討回個公道。
  雖然厲絕生已將劉吉服下陰陽湯後,本性迷失的原因告訴過她。且一再告誡她不得找劉吉麻煩,免得洩漏了不該洩露之事,得罪了鬼王,可就大事不妙。
  但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不相信劉吉果真本性巳失,因此趁今天師父不注意,便闖進東宮居,打算找劉吉清算總帳。「你這娘們在說什麼?」
  劉吉皺眉道:「誰是你師妹,本少門主何時下手殺她?」
  「就是幾天前,你在山上殺的那個女子,她就是我師妹。」
  劉吉不解:「我老爸明明說那丫頭是對頭之女,要我除之而後快,她怎麼又變成你師妹?」
  苗如花想起有些事不能明講,只好支吾道:「我師妹……其實並非對頭之女,不過因為她背叛了師父,所以門主才……才會這麼說。可是……你殺了她就是不對……」
  劉吉甩袖哼道:「既是鈑徒,更應該殺!殺了她,正可謂殺一儆百,以示儆傚。本少門王何錯之有?莫非,你也想背叛,所以不服氣,是不是?」
  「你胡說!」苗如花怒道:「你才想背叛哩!反正……理由我不能說,但是你殺我師妹,就是不對。」
  劉吉呵呵邪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既想找本少門主的碴,偏又說理由不能說,這種話就叫做廢話。你這丫頭沒事跑到本少門主的東宮居來,故意說這些莫名其妙的廢話,依我看,你可真是別有用心。」
  苗如花怔道:「我別有用心?我別有什麼用心?」
  劉吉笑得更謔:「依本少門主之見,你之所似找藉口,故意來此大呼小叫,無非是想引起本少門主的注意罷了。」
  苗如花更怔:「我為什麼要引起你的注意?」
  「因為……」劉吉邪笑道:「我乃堂堂少門主是也,不久的將來,就要接掌門主之位,進而統一武林,君臨天下。你若能吸引本少門主,逗得我開心,說不定我就選你進後宮當寵妃,來日還怕沒少主夫人可做?哎呀……女人,你這種心思,本少門主見多了,還會不瞭解嘛!」
  苗如花簡直被這番話氣瘋了:「滿口胡言,憑我苗如花如今的身材、容貌,我還會怕嫁不出去?告訴你,現在我若想結婚,是我挑男人,男人恨本不配發表意見,你以為你是誰?我何必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劉吉依然笑吟吟:「你的確長得還可以,若是別的男人,確是不配發表意見。不過,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本少門主乃是未來的武林至尊,此等身份地位,豈是等閒之輩所能夢想。當我的老婆,尤其是正宮大老婆的位置,其榮華富貫,權勢名利,自是不在話下。天下女人費盡心思,擠得頭破血流,想爭此榮寵,那是正常的事。你又豈能獨免?你還是承認吧,看在你各方面條件鄱令本少門主滿意的分上。我可以答應優先考慮挑你做大老婆。」
  苗如花氣得直想尖叫,想扯頭髮。
  碰上如此自以為是的無賴之徒,她除了大罵登徒子,無聊男子,只能拚命頓足發洩。
  劉吉見她氣得跳腳的模樣,卻似上了癮,色瞇瞇笑道:「乖乖呀!好潑辣的娘們,正合本少門主胃口。看在你如此費心引誘我注意你的份上,來,先親一下,算是一吻定情好了!」
  說著,他還真的欺身上前,打算來個軟玉溫馨香滿懷。
  然,苗如花可非溫馴之人,尤其過去那段腫若圓球的日子裡,更令她養成潑辣粗魯的男人婆個性,此時身材雖已恢復,但性格未變。
  她見劉吉欺身吻來,火冒三丈的一巴掌揮去,恨不得將這個死不要臉的臭男人打成滾地葫蘆。
  不過,劉吉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本性雖迷,武功仍在,驟見掌風扇來,手中折扇。「唰」地一張,輕易撥開苗如花這勁道十足的一掌。
  同時,折扇微微一挑,打個轉反切苗如花皓腕,逼得苗如花不得不撒手自救。
  劉吉一招逼退對方,接回扇子,啪地收攏,化扇為筆,點向苗如花胸前,目標峰頂之尖,招式促狹放蕩。
  「下流!」
  苗如花氣得旋身以閃,口中怒叱一聲,師門絕學「三陰截脈手」毫不留情暴截劉吉氣海穴。
  劉吉邪笑:「哎唷!你也不上流嘛!怎麼可以攻擊人家的那裡。」
  苗如花此時纖手下指,位置偏低,正是一般江湖中慣稱三不打的路線之一。
  雖然她攻的是氣海,而非下陰,不過陡然看來,卻也不易分辨招式的正確走勢。
  如今,劉吉這麼一叫囔,四周十餘名不知情的內侍僕衛,還真以為苗如花就是往那部位下手,不由得一個個「噗嗤!」偷笑。
  笑這娘們可真那個,未免太大膽了吧!
  苗如花儘管潑辣,終究是未出閣的閨女,當下便窘紅了雙額,立刻撒手飛踢,改以腳先攻向劉吉下盤。
  劉吉家傳之無影幻步乃武林一絕,施展開來,非僅身形曼妙,更是輕鬆松避開苗如花的連環飛踢。
  甚且,劉吉尚有餘力地輕搖手中折扇,促狹直叫:「哎呀!沒踢到,差一點,差一點。哎唷!好凶!」
  苗如花被惹得更惱,攻勢更盛。
  只是她在激怒之餘,理智盡失,竟只一味地進攻劉吉的下三路,忘了劉吉上半身尚可自由活動。
  劉吉藉著無彤幻步,奧妙的變化,故意如花蝴蝶般在苗如花四周打轉。
  當他伺機自苗如花身形閃過時,忽而扭腰反折,滋地一聲,在苗如花左頰上賞了一吻,得逞之後故意大叫好香、好香,逗得四周僕役哈哈大笑,不少人紛紛鼓掌,甚至吹起口哨,為這位花心少門主加油。
  苗如花惱羞成怒,剎時拳掌指腿一併出籠,連毒都用上地殺向劉吉。
  劉吉不慌不忙,腳踩無影幻步,手中折扇忽收忽開,時點時掃,竟將苗如花的攻擊悉數化消。
  他那只空著的左手,不時趁隙在苗如花臉上摸一把,或者在人家高翹的胸上拍一把。
  這些狎謔之舉固然傷不著苗如花的筋骨,可是卻刺傷了姑娘的芳心,無奈苗如花打也打不過劉吉這個登徒子,還被平白吃去了無數嫩豆腐,剎時之間,氣、惱、羞、怒,百味齊湧,終於……
  「哇!」地一聲,苗如花忍不住情緒激動,當場氣得哭了起來,顧不得再與劉吉動手,她猛頓蓮足,灑淚而去。
  「玩完了!」劉吉收了勢子,哈哈兩聲:「這娘們何底跑來做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吃豆腐?」
  他環目四顧,詢問一干手下,眾僕役只得打著哈哈,逢迎道:「說的也是,她果真是為吸引少門主的注意而來。」
  「真的?」
  眾人點頭如啄米之雞,笑臉直應真的真的。
  劉吉滿意之至,放聲狂笑,這才在眾僕役畢恭畢敬的恭迎下,大搖大擺回轉東宮居準備進膳。
  卻說苗如花氣哭之後,一事無成地轉頭衝出東宮居,她才剛轉離劉吉的視線,淚眼迷濛之餘,忽覺路前有人影阻道。
  她急忙抹去淚水,定神瞧去。
  但見鬼王依然蒙頭覆面,鬼氣森森的卓立於自己去路之上。
  苗如花心情微是忐忑,招呼道:「門主,你好。」
  「嗯!」鬼王冷沉回應,卻未置一詞。
  苗如花直覺對方有事,而且氣氛甚是不妙。
  因此道聲借過,就打算繞過鬼王身邊,溜回自己住處。
  然,鬼王在她走了幾步之後,方始冷沉道:「苗姑娘,你該不會忘了是誰幫你恢復如今動人的身材吧?」
  苗如花回轉過身,吶吶道:「當然不會,這全是門主的恩賜。」
  「你記得最好。」
  鬼王口氣依然森冷:「不要忘了,本王既能賜你美貌,也就有本事取回。而我,非常不希望這種不愉快的事會發生。」
  原本潑辣的苗如花,此時卻如見了貓的耗子般,以驚異無助的眼神望著鬼王,靜待他的下文。
  鬼王負手向天,眺望遠處雲彩,以一種令人不寒而驚的平靜,沉緩道:「你最好再記住一件事,阿吉現在姓梅,不姓劉。他是本王之子,叫梅吉,劉家是他勢必消滅的死對頭。而本王下令處死的苗如玉,是五毒教的叛徒,所以也是本門中共同的敵人,她與你已無任何關係,你懂嗎?」
  苗如花驚心一顫,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語如蚊蚋般細聲道:「是的,我懂。」
  「很好。本王希望你明白,這世上已無劉吉此人,阿吉是本門之少門主,身負一統江湖的大任,他或許有些驕縱狂妄。但是憑他的來歷,憑他的本事,他都有足夠的資格睥睨天下。你瞭解嗎?」
  「我瞭解。」
  鬼王終於回過身,以較和緩的語氣道:「本王就知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其實,以你的美貌出身,正是未來最佳少門主夫人之選,本王對你與阿吉的事,倒是樂觀其成,想必令師定也不至於反對。但是在本王與劉家之間的糾葛尚未了結之前,你得好好做一個乖女孩,不要再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懂嗎?」
  這話雖是問句,但鬼王顯然不準備接受否定的答案。
  更明確的說,他根本就是語逼威脅。
  苗如花除了無言點頭,豈敢有其他意見。
  鬼王甚是滿意苗如花的表現,點點頭道:「我還有事要找阿吉,先走一步。」
  「門主,慢走!」苗如花目送鬼王足不沾塵的離去後,繃緊的神經才得以放鬆,剎時出了一身冷汗漫透衣衫,整個人如被抽了氣的氣球般,倚著一株古松半癱了下來。
  「好可怕的鬼……」她喃喃自語:「好恐怖的殺氣……」
  想到方才與鬼王的對恃,苗如花不禁又打了陣哆嗦。
  她累性倚著古松坐下,眺向遠方雲海,兀自尋思:「迷魂湯真的能將人的本性都迷失了?以前劉吉雖說狡黠滑頭,但是本性不壞呀!他固然是固有目的,才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但他在試毒學毒時,那種精練專注的樣子,令人深深覺得他是個可信可依靠的男人。
  然而如今,他卻是恁般狂妄自大,不可一世。那種氣焰囂張,目空一切的態度,著實令人厭惡。就算他真的一統江湖,君臨天下,擁有了整個世界又如何?這種人豈能托忖終身,真是可笑!」
  思及如今這個「梅吉」可惡之處,苗如花忘情地撇嘴冷哼,還真有三分不是的味道。
  遙望遠處峰巒之間雲霧飄渺,苗如花思緒亦隨之波動翻飛。
  昔日苗如玉溫馴可愛的笑靨,劉吉黠謔精靈的訕謔,宛如潮來潮去,不斷在腦海申激盪迴旋,時起時減,若隱若現。
  她內心不禁深深渴望,如果時光能倒流,再回到從前,她一定試著諒解阿玉,她希望劉吉仍是原來的那個人,而非今日之少門主。
  苗如花也想到了鬼王,這個令人膽顫心寒的陰陽門主。
  想著,想著,苗如花百轉千折的思緒,驀地靈光乍現,心神登時清朗,她突然明白了為何苗如玉要離開師父,幫助劉吉,她終於瞭解阿玉在感情之外,對那是非對錯的抉擇。
  在這剎那之間,苗如花澄靜的靈台,令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的悟透了正與邪的分野……
  劉吉氣跑苗如花之後,故作瀟灑,唰地展扇輕搖,口裡狂聲呼道:「擺駕回宮!」
  隨之,在眾奴僕侍衛的轟喏應是聲中,大搖大擺地晃回東宮居住所。
  一干僕役立即忙著上茶送毛巾,讓剛剛「活動」了一回的少門主淨臉淨手,解渴休憩。負責飲食的專人,亦哈著腰討好地問少門主是否要用膳?
  劉吉人五人六地坐在一張鋪有虎皮的金交椅,搖頭晃腦考慮一番方始稱可。
  僕役們立刻如奉聖旨,將這件「大事」迅速傳達下去。
  就在劉古這廂享受著帝王般的虛榮生活,一條人影自花園俏然闖入大廳內。
  劉吉眉頭一皺,斥道:「誰?好大的膽子,也敢摸近本少門主左進三丈之內。莫非想當刺客?」
  「少門主息怒,息怒。」來人竟是禿頭圓臉的老狐狸錢多財。
  錢多財拱手直笑:「老朽特地來向少門主體請安問好。」
  劉吉睇眼直瞄,看到錢多財眼窩那副七彩鏡框,已忍不住哈哈大笑:「原來是你,老狐狸錢老闆。咱們上回在加盟儀式上見過面,對不對?」
  錢多財心裡暗想:「咱們見面的時間可比那早得多了。」
  但他卻不動聲色,笑應是極是極。
  劉吉道:「你找我有事?是不是知道本少門主此處有位北京特聘而來的前宮內御大廚,手藝不錯,所以故意過來混一餐?」
  只因他自己正打算吃飯,放面有此一問。
  錢多財卻也迎合笑道:「正是,正是。莫非少門主懂得掐指一算,否則怎能料中老朽心中事?」
  「哈!」劉吉張狂至極:「這種事還需要算嗎?光憑本少門主對人性貪婪的認識,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這話說得好像錢多財就是為了貪這免費的一頓美食,才待別找上門。
  錢多財號之老狐狸,豈會聽不出他話中之意。
  於是笑臉不由得為之一僵。
  但這頭老狐狸畢竟是有所為而來,未達目的之前,自是不好翻臉,只得忍下這口鳥氣,乾笑兩聲。
  隨即,錢多財挑了劉吉身旁的位置坐下,半傾過身,一副好事待商的模樣,壓低嗓門道:「其實,除了來此品嚐御膳大師的手藝外,老朽還有一件小事,想請教少門主。」
  「什麼?」劉吉不帶勁地挑了挑眉,隨口反問。
  「嗯……」錢多財略帶猶豫:「少門主還記不記得昔日曾往苗疆替門主尋找仙泉之事?」
  「不記得。」劉吉回答的甚是乾脆:「不過聽門主提過了。」
  錢多財不免眉頭微皺:「這麼說,少門主也不記得老朽曾托你帶回一些箱子,而你將它們埋在某處了?」
  他不愧是天下第一貪,至今仍念念不忘被劉吉搬走的那批寶藏,居然以此迂迴的伎倆想套出劉吉藏寶的下落。
  不過,顯然他要失望了!
  「有嗎?」劉吉皺起眉頭,思索道:「真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一點都沒印象?要不要我幫你問問我老爸,看他知不知道。」
  錢多財當下暗驚,忙道:「不用,不用。我只是隨口問問,這種事無需煩擾門主了。剛剛我說了,這是小事嘛,其實也沒什麼重要東西,不用問,不用問。」劉吉斜眼道:「你說不用問的哦!那我就不問嘍!你也知道本少門主連日微恙,許多關於以前的事。不知為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凡事得問問我老爸才知道。」
  錢多財急忙搖手連連,直說不用問,不用問。
  他還真怕萬一劉吉問了,引起鬼王疑心反過來追問自己是怎麼回事,那才倒楣。
  他不禁在心裡喑罵:「他媽的,你這臭小子真是可惡,要喝陰陽湯之前,幹嘛不先將藏寶地告訴我。如今這批寶藏,叫老子到哪裡去挖?」
  他一邊在心裡暗罵,一面覷眼打量劉吉,想這小子也是貪財之輩,竟然連寶藏之事都忘的一乾二淨,看來是真的中了陰陽之毒了。可悲可悲。
  既然套不出藏寶下落,錢多財亦無心思吃飯,藉口肚子痛,不行了,得先走一步,可惜吃不到這頓美食矣!下回再來。
  劉吉反正無所謂,他要走自然也不留人。
  錢多財一如來時,不打正廳門口出去,反倒自偏門轉向花園離開。錢多財前腳剛走,鬼王正好踏入廳中,瞥及人影,不禁疑心問是誰。
  劉吉無所隱蹣,直言是錢多財,本來要來吃飯,卻因為鬧肚子無福消受,所以先走。
  鬼王見劉吉態度坦白,不像有假,終也相信,便笑說本王豈不來得正是時候,可以順便大快朵頤。
  劉吉卻拍馬道:「老爸任何時候想嘗嘗美味,只要說一聲,我一定叫大廚隨傳隨到,專門侍候你一人。」
  瞧這小子巴結的如此真誠,第二十五孝也不過如此爾,樂得鬼王直讚你真是好孩子,那副懷恩孺慰之貌,還真當自己是劉吉的親爹哩!
  不多時,僕役來報午膳備妥,劉吉命他們設席花廳,「父子倆」攜手偕行貌甚和樂地移駕花廳,大組盛宴矣。花廳內,筵席已開。
  雖只有劉吉他們二人用餐,但一旁斟酒布菜的下人便有四名,廚房送萊的小廝,更有六、七名川流不息。
  桌面上,二人面前至少保持十道不同口味的菜色,任其品嚐,如此奢華飲食,王公貫族亦不過如此。
  難得鬼王蒞臨東宮居和劉吉一起進食,劉吉已是熱絡地敬酒勸萊,一會兒聽他說你嘗嘗這道龍風朝天!一會兒他又推薦那百鳥朝鳳、八仙進寶、沙鍋散丹,沒事他還挑剔一下這道貴妃雞做的太淡,那道芙蓉蟹黃口味不錯。
  另外什麼姚花江、翡翠羹、荔枝魷魚卷、王母神仙雞、霸王別姬、紅燒熊掌、炸羊尾、悶油燈籠雞……林林總總,不下一、二十道萊,全都嘗了一口,就叫人端下去,賞給那個侍衛頭子,或者那一班守衛,那一個服侍有功的下屬,其海派風度,頗有帝王賜宴的味道。
  當然,既然劉吉樂於揮霍犒賞,在他身邊侍候的人,自然喜於王子共享盛宴,因此,劉吉三餐用膳時間,倒是東宮居全體上下的快樂時光。
  鬼王呵笑佩服劉吉如此懂得收買人心,劉吉卻正經八百說他自己乃是恩威並重,平常伺候不周的人保證重罰,如此方才合乎君臨天下者之帝王之學。
  鬼王撫案暢笑,直道高明高明,本王亦如斯也!
  劉吉卻謅媚笑道:「做兒子的成功,豈非為人父者之光榮。我這全是老爸教的吶!」
  鬼王笑意更盛,卻在心裡暗自驚心:「這小子自服下陰陽湯後的種種行為,若真都是劉千知教的,那麼,姓劉的野心,豈非較本王可怕千百倍?」
  他思緒再轉,暗自冷笑:「待過些時日,本王就放這小子到江湖上胡鬧一番,我倒要看看劉千知的臉上,會是何種表情。」
  想到痛快處,鬼王更是昂然狂笑,聲如鬼泣,劉吉暗自皺眉,在心裡大叫真難聽,這是哪門子笑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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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8:50:26 |只看該作者
  他們「父子」二人。相顧暢笑,卻又各懷鬼胎地結束這一頓豐盛過頭的午膳。
  待下人收走殘囊,奉上茶中極品一時春之後,鬼王閒啜兩口,方問劉吉前些日所受重傷,恢復如何了?
  劉吉笑道:「好了八、九成。剛剛還有個小娘們,沒事自己送豆腐來給我吃,我順便活動了一下筋骨,感覺內腑血氣非常平穩順暢,就是一些結了疤的外傷剛收口,動作不能太劇烈,怕傷口又繃裂。」
  他遂將方纔與苗如花動手的情形告知鬼王。
  其實鬼王自神功大成之後,耳力目力何止增長百倍,適才,他已隱於東宮居外,將劉吉與苗如花二人之間的對淡與動手過程聽看的仔細。
  他終究還是有點提防劉吉,深恐劉吉本性並未全迷,或是在別人無意提起時,喚醒了劉吉對過去的記億。
  此時,聽劉吉將適才發生之事,完全一五一十的告之,毫無隱瞞保留,便又對劉吉更相信了一分。
  鬼王談然道:「你說的那個丫頭是苗如花,她是毒王厲絕生的女徒,如果你有意,我倒是可以向毒王提提搓合你二人之事。」
  劉吉搔著下巴,瞇眼嘿笑道:「那娘們各方面條件都不差,是可以考慮考慮。」
  鬼王瞧他那一副浪蕩不拘的誠樣,不禁失笑:「她現在是變得漂亮了,難怪你動心,若是過去叫你娶她,你大概寧可一頭撞死,也不願意委屈自己。」
  他乃因為想起過去劉吉假扮苗人混入五毒教時,和苗如花結下的那段恩怨,方始脫口提起這段話。
  劉吉不解地問:「怎麼說?難道她以前不美?那她是如何變得如此艷麗?」
  鬼王不想令他多談過去之事,遂輕描淡寫道:「也不是不美,就是稍微胖了些。不過,藉仙泉之助,倒是讓她減肥成功,恢復往昔容貌。我今天來,就是要帶你到仙池去練功,順便亦可療傷。先前你傷勢太重,不適合利甩仙池的特效,如今既己恢復的差不多,到仙池裡泡泡,對你是有益無害。」
  劉吉不解道:「為什麼受了重傷反而不能用仙池救命,莫非那仙池中另有古怪?」
  鬼王笑道:「倒也不是有古怪,只是那仙池中有一方萬年玄冰,傳說是昔日古墓派楊過與小龍女睡過的那張冰床。此玄冰生性奇寒,能助練功之人打坐免於走火入魔,但若是受傷之人,無法壓抑玄冰之酷寒的話,非但不能療傷,反而會導致血脈崩散,極為危險。」
  「原來如此。」
  「也多虧那玄冰,方能在我服下火龍內丹時,免受丹熱之苦,因而順利練成神功。」
  「火龍內丹?」











第29章 逃之夭夭
  數日之後。
  劉吉已無需鬼王的特別許可,便可自由進出仙池秘洞,他若高興,還可以扣下洞門,將自己獨自一人關在洞中,大半天沒有動靜。
  鬼王曾問他躲在秘洞中做什麼,劉吉只是笑答閉關參禪。
  鬼王當然知道他「參禪」是假。
  但見他雙眼神光日漸精亮,便知他是真的在閉關練功。
  只是問他練什麼神功,劉吉總是回答不太清楚,反正體內勁流會自動運轉,而他人一入定,就什麼都不知道,只知清醒後,精神特好。
  鬼王本想藉機套出劉家秘傳的內功心法,如此一來,反倒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然,鬼王自恃神功已成,一旦神功護體,刀槍不大,氣可傷人,便也未將劉家功夫放在眼中。
  既是問不出,索性作罷,懶得再去管劉吉躲在秘洞中做啥。
  他只是提醒劉吉,盡早完功出關,陰陽門正等著少門主領軍出兵。
  劉吉只道當然當然,我也挺急的。
  一日,劉吉又逕自關起洞門,閉他的關去也。
  直到半夜,劉吉仍未出關。
  鬼王但覺奇怪,遂帶了新任的陰陽雙使前來探看。
  打開秘洞石門,赫然看見劉吉衣衫凌亂的俯倒於地,口角掛血。
  鬼王大驚,急忙運掌抵住劉吉靈台穴,通入內勁,渡勁救人。
  劉吉悠悠醒轉,鬼王驚心問莫非有剌客闖入!否則,你豈會傷臥於此?劉吉有氣無力道:「此秘洞只有一門,別無通路,門口有衛兵站崗,秘門又被我關起來,任是再厲害的刺客也不可能穿牆而入吧!」
  言下之意,暗指鬼王問得太笨鬼王道:「也對,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
  劉吉氣息微弱:「是我練功時逆岔了真氣,傷及內俯,我本是極力壓抑傷勢,自己從仙池中爬出來,穿妥了衣衫,準備啟門而出,叫人救命。但是因為用勁施力之故,牽動傷勢,終於不支倒地,虧得你們進來查看,要不我的小命休矣!」
  鬼王直道原來如此,忙叫陰陽雙使率手下將劉吉小心翼翼抬回東宮居的寢室,而她自己親自前往請孟神醫來為劉吉治傷。
  東宮居裡。
  劉吉安穩地躺□那張鑲金嵌玉的紅木大床上,盯著一名年約五旬上下,長相清瘦,留著漂亮黑髯,頗有道骨仙風之貌中年文士。
  劉吉笑得甚是愉快:「你就是孟沖醫?」
  孟神醫乍見劉吉,極為詫異,不禁反問:「你不是阿吉嗎?」
  鬼王立即冷言:「他乃吾子,姓梅名吉,因練功不慎,岔氣受傷,特請孟先生救治。其他之事,孟先生可不必多問,亦無需多言。」
  劉吉奇道:「是超級靈藥嗎?居然能助你練成神功。」
  鬼王笑道:「你連這也忘了?火龍內丹還是你取回的。對了,那內丹我上回練功,尚未完全用盡,待會兒可讓你服用一些,也可增加你傷癒的速度。」
  他是想,反正火龍內丹也無法解除陰陽湯之迷性,讓劉吉多服一點,可增長其功力,將來更有本錢和劉千知打對台。
  只要想到劉千知被自己的兒子痛揍的樣子,鬼王便忍不住大悅,哈哈狂笑。
  「太好了!」劉吉求之不得:「我這個胃口最好,只要是靈丹妙藥,一概來者不拒,通通笑納。」
  「廢話!」鬼王笑叱:「天底下有哪個笨蛋,會拒絕服用靈丹妙藥,你該不會是傷到腦袋變笨了,才說得出這種笨話吧?」
  劉吉好玩地輕拍後腦,直道也對也對,我真的變笨呀!
  於是,二人有說有笑走出東宮居,朝鬼王住的秘洞行去。
  東宮居那般護衛,一看少門主要出巡,立刻集合,前十人開道,後十人押隊,左右再各六人,保護少門主的安全。
  鬼王瞄眼如此浩然陣仗,嗔笑:「你可真威風。」
  劉吉轉眼謔道:「兒子的威風,亦是老子的光榮,為了你的顏面,我不得不委屈自己如此。」
  「貧嘴!」鬼王謔笑一聲,倒不在乎劉吉如此行為是否太過招搖。
  反正,只要劉吉行為舉止越是惡劣,來日才能令劉千知越覺痛苦,鬼王心中乃做如是之想。
  鬼王和劉吉穿過亭台樓閣,朝練功秘洞行進。
  所到之處,若有門徒,必得肅立致敬,垂首靜待門主、少門主大駕通過。
  這也是劉吉上任少門主之後,新頒布的門規之一。
  鬼王不以為意,劉吉倒是頻頻頷首,對門徒如此遵守規則,感到相當滿意。
  直到將抵秘洞外的暗道前,鬼王停身揮手道:「通通退下,此秘道若未經本王允許,不得擅入。」
  眾侍衛齊應聲是,動作一致朝二人禮拜告退,方始列隊回轉東宮居。
  鬼王帶著劉吉進入秘道。
  只見這秘道洞口內處,便有一名鬼王親信的衛兵站崗,如果不是王八靈被殺,西陽殿那幾名名為客卿的惡人們,隨時可能伺機而篡,鬼王也不必如此費事找人看守秘道出入口。
  思及王八靈被殺,鬼王心裡便微有怨言。
  畢竟他能信任之人並不多,偏偏這個大小雜事都能管的王八靈竟被劉吉幹掉,臨時又不易找人替補,增添不少麻煩。
  但,這也是以前的事,就算鬼王心情不爽。也沒機會朝劉吉發作。
  進入秘通後,經過一段曲曲折折,轉來彎去的路程,二人終於來到秘洞洞口。
  洞門也有二名守衛,畢恭畢敬地向鬼王行禮,卻對劉吉瞄也不多瞄一眼。
  劉吉隨口道:「剛才那段轉得可真奇檉,莫非其中有機關?」
  鬼王道:「機關倒沒有。不過那是以前的總管設計的,他略懂些奇門遁甲,自然用上了!」
  二人進入秘洞,劉吉皺眉道:「那我以後要來來去去,豈非不便?」
  鬼王見他已將輕易進出秘洞視為理所當然之事,似乎想說什麼,卻轉口道:「這事以後再說吧!其實,只要你走熟了,你便不覺得秘道有何難行。」
  鬼王逕自在屏風前,隨意找了個石凳坐下,整個人變得輕鬆寫意,不再是個殺氣滿佈的陰森之人。
  這種肢體語言的改變,令人覺得,彷彿他一進入此洞,就像進入一處安全的避風港,無須再對抗整個世界,終於能夠徹底放鬆精神。
  連劉吉都非常驚訝他如此明顯的改變。
  鬼王放鬆地坐在石凳上,指示劉吉過去洞口左邊操縱機關,一陣摸索之後,劉吉找到鬼王所指的暗鈕,用力壓下。
  一陣「喀啦!」微響,洞口落下一道磐石鑿成的秘門,將守洞的衛兵阻擋於外,此秘洞頓成一處完全獨立,不怕有人偷聽的秘室。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四周散發著濛濛青碧的冷光,屏風後的仙池依然寒氣森森,鬼王和劉吉皆未作聲,一時之間,秘洞內的氣氛變得死寂而凝重。
  半晌。
  鬼王似是回過神來,看劉吉依然站著,便擺擺手要他坐下。
  劉吉但覺鬼王似乎有話要說,便也不打擾,只是靜待鬼王自己開口。
  豈料,鬼王依然沉默不言。
  但一雙精亮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劉吉瞧,久不稍瞬。
  劉吉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遂窘聲問:「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有什麼不對嗎?」
  鬼王忽而幽幽一歎:「你和他長得真像。」
  他的歎息竟似深閨怨婦般淒伉,根本不該是一方霸主所能發出的聲音。
  劉吉心頭猛怔,反射性問道:「我和誰長得真像?」
  「你父親。」
  「你父親?」劉吉乾笑:「我父親……不是你嗎?」
  「我?」鬼王忽然淒幽愴笑,拉下頭上的蒙面巾,露出一張平凡無奈,但光滑白晰的面孔。
  劉吉看得兩臉發直:「你……你……你是個女人?」
  「對!我是個女人。」
  鬼王平淡的臉上表情一硬:「所以我不是你父親,是你娘。」
  「我娘?」劉吉笑得甚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爹又是誰?」
  「你爹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是被劉千知殺死的。」
  「噢!」
  「所以……」
  劉吉哭笑不得:「好吧!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一定又有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了。」
  鬼王再次望著劉吉,似在整理思緒。
  劉吉本想打斷鬼王的注目,然,他卻發覺,鬼王的眼神並非看著自己,而是透過目己,彷彿望向某一遙遠的時空。
  「我第一次見到他,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鬼王幽幽地開口:「那是在華山論劍的大會上……」
  劉吉忍不住笑言:「以前真的有華山論劍的盛會?」
  鬼王道:「當然有,而且每五年舉行一次,只是後來為了諾言緣故而取消了。那一次的華山論劍,白道以少林、武當為首,包括九大門派共有十七個名重一時的武林名門參加,出動弟子超過二百名以上。黑道部分也有八、九個聲噪當時的龐大組織參與,其他尚有一些單槍匹馬的人物前往,據估計,出席那次盛會的人士不下五百人之多。但,那也是武林中最後一次的華山論劍。」
  劉吉昨舌道:「乖乖,那豈不像在辦酒會一樣?哪能論出什麼真章。不過,這場廟會辦下來,只怕結親家的,變成冤家的大有人在吧?」
  「正是如此。」
  鬼王淡笑:「這也是為什麼華山論劍從此煙消雲散的主要原因。」
  「那麼熱鬧的超級廟會,你又如何有機會認識……」劉吉微頓一下:「劉千知?」
  鬼王面露得色:「你別小看我,鬼面羅剎梅也芳,雖然人長得不怎樣,昔日卻也是年輕一輩之中,少數真正的高手之一。」
  劉吉想到如今鬼王駭人聽聞的身手,自是相信她年輕時,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否則,豈能有今日之局面。
  不過對於鬼面羅剎這個稱號,他倒覺得陌生得緊,他不禁好奇心起,探問梅也芳的師承來歷。
  「我過去從未對人提過此事。」鬼王淡笑:「不過既然你問,我也無須瞞你,我師父就是昔年江湖人人聞名喪膽的幽冥法王邪非。」
  「幽冥法王?」劉吉詫然色變:「就是傳說擁有不死之身,能夠來去陰陽兩界,並且會驅鬼奴魔的那個茅山歷代以來最令人恐懼的叛徒——邪非?」
  鬼王微感意外:「你也知道幽冥法王?」
  劉吉一怔:「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麼會知道,不過你一提到這個名字,我自然就記起來了。」
  鬼王早已想過,陰陽湯可能會有這種殘存記憶的效果,因此並不懷疑劉吉的說法。
  「邪非既是吾師,算起來便是你師祖,你在語言上不得無禮。」她是指劉吉稱幽冥法王為「叛徒」之事。
  「是!」劉吉伸伸舌頭:「我以後注意便是。法王……我是說師祖,他真的還活著嗎?他既是江湖中的傳說,照理講也應很老很老了,又怎會有這麼年輕的弟子?」
  鬼王道:「我本是幼時遭人拋落山谷,僥倖未死,才有機緣近見師父。師父收我為徒時,已有二百七十多歲,如果不是因為意外的話,他的確能夠永遠不死。」
  「真的?」劉吉好奇更盛:「他用什麼法子保持不死之身,我無法想像一個活了二百七十多年的人,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頭髮全白,還是太老了,毛全掉光了,臉皮是不是皺得和風乾橘子皮一樣恐怖?還有牙齒呢?他還有牙齒嗎?」
  劉吉裝出老而無齒的癟嘴模樣,故意用沙啞蒼老的聲音問著。
  鬼王見他一副甘草模樣,忍不住失笑:「不是你想像的這種模樣。其實,時間是最公平,卻也是最殘酷的劊子手。它殺人,不是讓人立即死去,而是一天一天,一點點、一滴滴的讓人老化,老到形銷骨毀,誰能不死?除非是殭屍,或是妖物,才有可能擺脫時間折磨。就算是本門所訓練的那些不死殺手,他們現在或者不怕挨刀挨剮,斷了肢體接上便可復原。但是,幾十年後,他們依然會因身體的老化而腐朽。所以,師父的不死之身,並非指肉體上的不死,而是他利用一種移魂大法,能將自己的魂魄轉移在一個剛過世不超過六個時辰的屍體上重新復活。他以這種方式,大約每五至十年就換一個新的肉體,所以才能保持不死,活到將近三百歲。」
  劉吉恍然道:「我又想起來了,我記得印象中曾聽說,幽冥法王的厲害之處,便是他能夠以不同的面貌出現江湖,而且靠的並非易容術,簡直是神出鬼沒到了極點,永遠沒有人知道幽冥法王下一次會以何種形態,在何種場合現身。我想,大概就是因為移魂大法的原故吧!」
  鬼王笑道:「奇怪,你別的事多數記不得,怎麼反倒對師父的事,記憶特別深刻,莫非你和師父真的特別有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劉吉亦笑:「不過,幽冥法王既然是我師祖,大概以前曾經聽你談到過,所以印象才特別深刻的關係。」
  鬼王自然明白不是這麼回事,更何況她適才也說了,二十年來她從未向人提起過師承來歷。
  劉吉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哪有可能是聽她說的。
  然,她既是讓劉吉誤認自己是她的兒子,自然不會揭穿這個矛盾,索性默認劉吉的說詞,以誤導劉吉的記億。
  劉吉卻又笑著追問:「那麼……師祖既然會這種移魂大法,隨時可以變身,他又是出了何種意外,才玩完的?」
  「也許是天意。」鬼王眉頭微皺:「有一次師父他老人家正在進行移魂法術時,突然發生強烈的地震,致使他佈壇施法的地方山崩地裂被壞了法壇。當時我隨同在旁,只聽到半空之中傳出師父的聲音,叫說『天亡吾也!』,就沒再見師父活轉過來。想是因為法壇的崩散,導致師父作法失敗,從此魂消魄散,不得重生吧!」
  劉吉好奇道:「你有沒有學到這門移魂大法?」
  「沒有。」鬼王遺憾道:「當年我因功力不濟,尚不能修煉這門法術。而師父待他三百大壽時,要以他苦修的六神秘法,助我移魂,換另一個軀殼的,當年若真的成功,如今我也不用費恁多的功夫擒來孟神醫,又要忍受無數千刀萬剮的痛苦滋味才得整容。」
  「其實……」劉吉支吾道:「你保容貌雖是平淡的緊,卻也不算難看,又何必一定要換?」
  「我不難看?」鬼王古怪反問。
  隨即發出淒厲笑聲狂吼道:「你說我不難看?你知道我以前是何種模樣嗎?我三歲不到,就不知為何原故遭人拋落萬丈絕崖,雖然僥倖留住了一條命,但是四肢和面孔,卻在摔落時被樹石籐碗劃割的皮肉翻捲,體無完膚。復又因為樹籐的毒汁感染,眼斜臉腫,滿面疙瘩,比那剝皮妖女徐月香猶要醜上千百倍,你知道嗎?為什麼我會被稱為鬼面羅剎?那就是因為當年我行走江湖時,為了掩飾自己都不堪怨受的容貌,始終帶著一副青面獠牙的鬼王面具,所以得此封號。那時,甚至有人猜測我是因為貌美之故,方始以面具遮蓋,來增加自己的神秘性。你說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此時的鬼王幾近軟斯底裡,她口沫橫飛的咆哮著,追問著劉吉。
  劉吉被她突然爆發的情緒嚇得一征一怔。
  只有猛點頭,回答可笑可笑,你別太激動了!
  鬼王宛苦未聞,依舊唬笑,尖聲嘶吼:「所以我為了繼續讓他們猜測,為了保持我的神秘,所有見過我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只有一個人例外!」
  她憤怒已極的猛捶一張完全磐巖磨就,重約成墩的石桌,碰如悶響,那張十幾個鑿石巨漢都擊不碎的偌大石桌,竟然一剎那之間粉碎如靡!
  劉吉看的頭皮發麻,心想這一拳如果擊在人的身上,便是有十條命怕也活不了。
  鬼王激動的情緒在這怒然一擊的發洩後,略見緩和:「你知道那個例外的人是誰嗎!」
  劉吉呆怔怔地直搖頭。
  鬼王宛若千年寒霜般的冷淒淒一笑:「他就是劉千知。」
  「劉千知?」劉吉瞳目結舌:「他見過你過去的容貌?」
  鬼王沉重點頭:「他不僅見過,他更明白我之所以沒殺他,是因為……」
  她頰上竟泛起些許潮紅:「他知我對他深有好感,方始手下留情。」
  劉吉不信:「可是,聽說劉干知的武功挺高明的,你不是也曾敗在他手?被關了好些年?為什麼他特要你的手下留情?」
  「誰告訴你這些事?」鬼王已然不悅地拉下臉來。
  「嗯……」劉吉道:「就是老狐狸嘛,上回聊天時,他提起過這檔子事,還為那事恨得牙癢癢的,說一定要找劉千知報此深仇大恨。」
  鬼王面色稍緩:「過去我的武功確是不如姓劉的,但那時他因救人而感染熱病,力有不逮,我要殺他雖非易如反掌,卻有十成把握。」
  劉吉露出恍然明白的表情,點頭直道瞭解。
  「可恨的是……」鬼王咬牙切齒接道:「劉千知非但未能感激,反而忘恩負義的與慕容玉鈴那女人訂親。他會挑那江南第一美女聯姻,不是故意在諷刺我嗎?他以為我不明白?劉千知他太過分了,從我得知他與慕容玉鈴訂親的那一天起,我便發誓,我一定要報復,我要他姓劉的永遠寢食難安,正巧,他於婚後開了什麼武林急救站,他想救人是不是?很好,我就讓他救個夠。所以我故意到處興風作浪,讓他疲於奔命地去救人,看他席不暇暖地奔波,累得跟狗一樣,就是我最大的快樂,哈哈……」
  在鬼王的狂笑聲中,劉吉恍然道:「原來如此……」
  鬼王笑罷,又道:「八年前,我因功力不濟而失手遭擒,但如今我已練得陰陽神功無堅不摧。就算再來三、五個劉千知,我也不會放在眼中。更何況……」
  她瞄向劉吉,詭異直笑:「我手中有王牌,陰陽門將在武林之中,掀起翻天巨浪,我倒要看看武林急救站,這一回要如何救急於武林,阿吉,陰陽門的表現,可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幫你娘出這一口怨氣。」
  「那當然!」劉吉笑得甚甜:「我不幫自己的親娘,還能幫誰呢?」
  「不過……」他故作猶豫狀:「有件事,我若實話實說,你可別生氣。」
  「什麼事?」
  「就是劉千知娶了慕容玉鈴這件事,你真的不能怪劉千知。」
  「為什麼?」
  「如果……」劉吉道:「過去你的容貌真如方纔的形容,那劉千知娶慕容玉鈴也算是正常。畢竟,愛美是人的天性,何況是一個必須朝夕相處的終身伴侶,不挑個看得順眼的成嗎?」
  鬼王正要發作,劉吉打斷道:「就像那個苗如花嘛!如果她胖得像座山,像顆超級大肉球,就算今天是她自己送豆腐上門讓我吃,我倒都倒足了胃口,哪吃得下?更甭提還要替她活動筋骨,那是門都沒有的事。」
  鬼王不以為然道:「照你這種說法,天下的醜女豈不乾脆都一頭撞死算了,還談什麼感情或婚嫁。要不,就得像徐月香,剝盡天下恥笑醜女之人的皮?」
  「也不能這麼說啦!」劉吉黠謔道:「古人不是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嘛!其實,男人看女人,就好比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就來電了。否則,天底下有一半人口是男人,那些醜男人又該怎麼辦?總不能每個人都高唱我很溫柔,就可以娶到美女當老婆吧!譬如……」
  劉吉忽而笑得甚是促狹:「像你不是也有人欣賞呀!否則,我從哪兒來……」
  「貧嘴!」
  鬼王老臉微窘地打了劉吉一巴掌,笑道:「沒大沒小的。」
  劉吉縮頭避開這一掌,吐吐舌道:「別打,別打!我怕怕!」
  鬼王道:「你怕什麼?」
  劉吉朝碎成一堆小石山的石桌努努嘴:「怕被你砸著了,也變成那德性。」
  鬼王訕笑道:「知道怕就好。你跟別人可以人五人六,耍你少門主的威風,在我面前,還是安分點,才不會皮癢。」
  劉吉立即一個九十度鞠躬,畢恭畢敬誦吟:「謹遵皇太后懿旨。」
  鬼王笑叱:「才剛離開東宮後,就想當皇上?你未免將自己的身份膨脹的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劉吉邪笑:「只要提到『少門主』三字,我立刻聯想到統一武林、君臨天下。」
  鬼王對他如此馬屁,甚是滿意,遂道:「今天和你談了談心事,心情愉快多了,我想去找孟神醫,叫他安排時間,替我再次整容。」
  「還要整容?」
  劉吉道:「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當然有必要。」鬼王冷笑道:「你知道我本想用誰的軀殼來做移魂大法?」
  「不知道。」劉吉聳肩道:「反正一定是美女就對了。」
  鬼王淡笑:「不但是美女,還是江南第一美女。」
  「江南第一美女?」劉吉瞪大雙眼:「你是說慕容玉鈴?」
  「然也!」鬼王邪笑道:「當年若非事出意外,我早就成了慕容玉鈴。如今,我將面孔整容成慕容玉鈴的模樣,我倒要瞧瞧,屆時劉千知可有勇氣向一個長得和自己老婆一模一樣的人下手。這招夠毒吧?」
  「毒,夠毒。」劉吉雖是豎起拇指誇讚,但覺得甚僵:「難怪人家要說最毒婦人心,不過,到時候我該如何分辨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鬼王拉起左手衣袖,露出小臂:「很簡單,我臂上有鬼面紋身,這是我年輕時的紀念。」
  果然,在她左臂上刺有一個栩栩如生的青面獠牙鬼面。
  劉吉笑道:「如此甚好。有了標誌可認,就不會搞混,要不萬一你和慕容玉鈴對上陣仗,還真叫人頭痛。」
  鬼王笑稱自己倒沒這項煩惱,劉吉笑應是極,所以說有家有累的人才有煩惱。
  二人相對互望,齊聲哈哈而笑。
  然,也唯有他們自己心裡明白,自己究竟有何得意之至可以開懷暢笑。
  鬼王估計這一番話閒談下來,辰光業已不早,便催促劉吉進入仙池練功療傷。劉吉表示想陪她前去見孟神醫,順便問問整容詳情,免得那個孟神醫搞鬼。
  「這你不用擔心。」鬼王笑道:「孟公理既稱為神醫,站在醫心仁術的立場,他是不會在施術的過程中擅動什麼手腳。」
  劉吉道:「可是他總是劉千知的好友呀!如果他知道你打算如何對付劉千知,說不定想要捨仁取義,那不就糟了?你還是帶我去吧!」
  鬼王見劉吉關心自己,笑的甚是愉快。
  但仍堅持孟神醫不會作怪,拒絕劉吉陪她前往。
  劉吉見熬不過鬼王的堅持,亦得聳肩作罷:「好吧!你真不讓我陪就算了,我便乖乖留在這裡療傷了。」
  「這才對。」鬼王笑道:「你目前最重要的責任,就是養好傷,並提升自己的功力。然後揮兵江湖,一統武林。其他的事,你就都不用管。」
  劉吉點頭應是。
  鬼王遂開啟了秘門,並在臨走之際,自屏風處取下那柄早已被錢多財調了包的假寒月寶刀,方始重新戴上面罩離開。從她仍然防患劉吉取得匕首的小動作看來,她對劉吉,顯然尚未完全信任。
  鬼王走出洞口,劉吉聽見她在交侍衛兵要好好保護少門主,任何人未經她許可,不得隨意進出。
  劉吉扮個鬼臉,喑道:「任何人?豈不包括了我,這樣還當我是兒子?防得也太過頭了吧!」
  說著,他似洩了氣的氣球挺坐在石凳上,兀自發起呆來。過了好半晌。
  劉吉終於收回心神,喃喃自語:「不管了,反正既然有機會療傷兼練功我就練它一練吧,功力越高,將來越有拚命的本錢。」
  但覺池中寒氣更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牙齒喀喀直顫。
  他望著冒著濛濛煙氣的仙池,心想還沒下水就已經冷得半死,待會兒脫了衣服下去洗澡,豈不是得凍成一條冰魚?
  雖是無奈,甚且不願,但還是開始寬衣解帶,準備下池。
  隨著脫衣一拋的動作,劉吉目光瞄到屏凡後的石壁上,有個小洞,再仔細一看,那洞中有個極為眼熟的玉瓶。
  他伸手取過玉瓶,打開一聞,清香撲鼻,心頭頓喜:「啊哈!這是火龍內丹,服了它下冰池就不怕冷了。」
  搖搖玉瓶,劉吉甚是洩氣:「空了嘛!就算有剩,也沒幾滴了。」
  果然,他倒過玉瓶,張口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二滴汁液滴入口中,一溜下腹,丹田處立即升起一團火熱,身上並開始見汗。
  「寥勝於無。」
  劉吉咂咂嘴,笑納了玉瓶,並迅速除下耗余衣物,撲通跳入仙池,激得冷煙四竄,乳白色的汁液亦被波動不休。
  待一切重新恢復平靜之後,劉吉早已拋開尊嚴地盤坐池中,整個身子自脖頸以下,完全浸入乳白汁液之中,只剩頭部留在液面上透氣。
  片刻之後。
  劉吉頭頂開始逐漸冒出濛濛霧氣,這霧氣與週遭的冷煙交纏一凍,方始慢慢融為一體,仿如薄紗般掩去劉吉的形影……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7-6 08: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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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神醫幫鬼王煉過陰陽湯,隱約已猜到是怎麼一回事,臉色不禁微郁。劉吉笑道:「你認識我最好,拜託救命吧!」
  孟神醫歎道:「救人本是吾之天職,何需拜託,伸出手來,讓老夫替你把脈看看。」
  劉吉依言伸出手腕,先是右手,再是左手。
  孟神醫眉頭微皺,一邊把脈,一面問道:「你是因練功不慎而岔氣?告訴我,你覺得何處不舒服?」
  劉吉可憐兮兮:「不舒服的地方可多了,從中庭、膻中、巨闕直下神關、氣漲、石門,然後,繞過帶脈,沖轉命門,上至陽,通靈台。就連神庭,前頂和百會也在撲通直跳吶!」
  這一說完,立刻嚇壞了環立週遭的練武之士,就連鬼王亦為之動容。原因無他,劉吉這一路報出來的穴道名稱,正是任督二脈的各大重穴,甚至連帶脈,衝脈都有波及,那他豈非快廢了?以練武者而言,這簡直比丟了性命還叫人痛苦。
  難怪劉吉快哭出來的表情。
  怪的是,孟神醫聽完非但不驚奇,反而面露微笑:「這回情況如此嚴重?那可真是考驗你、我的時刻。」
  劉吉唉聲歎氣:「我是沒什麼關係啦!麻煩的是你,如果搞得不好,就會砸了你神醫的招牌。」
  孟神醫篤定道:「這塊招牌已經幾十年了,沒有那麼容易砸掉,尤其,你若肯跟我好好配合,哪有不藥到病除之理。」
  鬼王岔言道:「這麼說,阿吉的傷沒問題嘍!」
  「沒問題。」孟神醫保證:「情況雖然嚴重,不過他底子好,加上有我親自照料,安然可以痊癒。只是,時間可能快不了。」「大概得多久?」
  孟神醫望了劉吉一眼,再看看鬼王,沉吟道:「如果門主這邊的事,能暫緩進行,讓老夫專心照料阿吉的話,快則七天,慢則不超過半個月,一定能結束。」
  劉吉突然嗆咳起來,臉色剎時憋紅。
  鬼王略一思索。即道:「也罷,反正本王之事已告一段落,其餘細節,暫緩亦無妨。就請孟先生先治療他吧!」
  孟神醫頷首稱是,並問:「老夫如果搬過來,就近照料病患,方便吧?」
  「不行!」鬼王斷然拒絕:「東宮居有的是侍候的人手,孟先生若有需要,每天來此診治便是。」
  孟神醫似不爽快:「便隨門主之意吧!現在請容老夫告退,我得去為病人抓藥熬湯了。」
  「先生情自便。」
  說是自便,鬼王仍命陰陽兩使者「護送」神醫回去居住。
  劉吉噓聲一歎:「好累,我想休息了!」
  鬼王道:「正是。沒事你就多歇著,一切以早日恢復為目標。」
  侍候劉吉的僕役輕手輕腳掩好身上的被褥,並為他放下床畔的薄紗羅帳。
  鬼王又看了劉吉一眼,似是無奈地微一搖頭,轉身便走。
  「對不起……」劉吉語聲惺忪,顯然將要入睡:「我耽誤了你的大計。」
  鬼王停身,沉默有頃,遂揮袖道聲罷了,逕自離去。
  床上,劉吉的呼吸已見平緩輕細,侍僕們識趣地俏然告退,並順手掩上房門。
  劉吉一覺醒來,已是入夜時分。
  孟神醫獨自坐在室內的圓桌旁,挑燈夜讀。
  劉吉發出聲音的伸了個懶腰,側首透過羅帳看著孟神醫。
  「只有你一人?」他不信鬼王會如此放心。
  「太陰使者在房外等著。」
  「我就說嘛!」
  孟神醫放下手中書卷起身,打開置於桌上之保溫藥籠,倒出藥汁,剎時,一股草藥特有的藥香,浮漾在空氣中。
  劉吉苦笑道:「吃藥時間到了。」
  孟神醫端著藥汁走向眠床,揭開羅帳,笑道:「不乖的小孩才要吃藥。」
  他將劉吉扶起倚著床頭而坐,自己端著藥汁坐在床榻,親自喂劉吉喝藥。
  如此一來,他們一人幾乎沒有距離的貼面而坐。「老夫有八、九年沒見著你了吧?」孟神醫耳語笑問。
  劉吉斜瞄一眼,亦低言細語:「自我去了少林之後,咱們就沒有見過面。你不是詐死了嗎?怎麼又被逮來關在這裡,害我爹到處打聽,不知如何救人。」
  孟神醫苦笑:「沒辦法,對頭厲害吶,你呢?是怎麼混進來的?我聽說陰陽門最近來個囂張狂妄,不可一世的少門主加入,打算統一江湖,君臨天下,沒想到竟是你。」
  「那是演戲。」劉吉邪笑:「反正有人喜歡看,我就客串一場。不過千萬不能洩底,否則咱們都會吃不完,也兜不走。」
  孟神醫會意點頭。
  好奇問:「鬼王要老夫熬煉的那一碗喪魂湯,就是給你喝的嗎?」
  「然也!」
  「你真的喝下去了?」
  「廢話!否則鬼王怎麼可能相信我。我連未來的老婆,都親手殺給他看,他才滿意。」
  「真的?」孟神醫大驚:「可是,你的神智並末迷失呀?」
  「當然!如果不是我動了點手腳,這一次還真差點玩不開哩!先不提這些,鬼王的計劃,以及要你整容的目的,你都瞭解了?」
  「他雖未明言,但老夫在此待得久了,聽著、看著,也差不了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手術結束了嗎?」
  「己完成了一半。」孟神醫道:「鼻子以下比較容易手術的部分,已經完成。原本鬼王傷口癒合後,便要進行臉的上半部的整形。還好有人臨時插上這一腿,延誤了鬼王的計劃,否則,老夫明天便得替她進行手術,最慢不出三天,就會完成。」
  「這種大手術的傷口,有這麼快癒合?」
  「全是托那些她取自苗疆的仙泉之賜。按老夫的研究發現,仙泉不僅有駐顏的功效,喝多甚至會令人產生返童的跡象,用來治療外傷,不但促進肌膚快速癒合,而且完全不留疤痕。真是名副其實的仙泉。」
  劉吉低笑:「如此說來,我這重傷,裝的可真是時候了。老實說,咱們恁久沒見面了,我還真擔心你已經忘了以前咱們聯手唬我娘的那檔子事。」
  「老夫豈會忘記。」孟神醫呵笑道:「那有小孩像你一樣,做錯事被罰禁足卻弄了個假人在房裡打坐,而自己溜出去玩也罷,竟還玩得忘了時間,等回到家怕事情穿幫,居然故意迸岔真氣自傷腑脈來掩飾。最後,搞得連你爹都險些救不了你,只好十萬火急地將你送到我的住處急救,如果被人家知道,武林急救站的老闆竟得將兒子送到別人家去急救,真不知會是何種感想?還好,老夫尚且留有一手金針渡穴的秘招,總算沒砸了自己神醫的招牌。
  不過,倒是便宜了你這小子,一點也不用費勁卻打通自己全身的經脈。因為,老大在施展金針渡穴時,己順便幫你打通了事。」
  劉吉笑道:「可是,我也偷雞不著蝕把米呀,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不能出力,更甭提出門去玩了。真是得不償失。」
  原來,劉吉告訴孟神醫的那些受傷穴道名稱,正是昔日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淒慘教訓,無怪孟神醫要笑。
  因為他先前把脈時,就不覺得劉吉像是重傷,再一聽完劉吉所訴,便想起往事,知道劉吉根本是裝傷。
  他再思及劉吉如今既改姓梅,又成了陰陽門少門主,自然是偽裝身份混進來了,於是當場立刻抓住要領,以暗語和劉吉交換一下消息,知道劉吉打算救自己出去,便和劉吉一搭一唱,在鬼王面前演了出好戲,以便讓自己和劉吉有近一步碰面的機會,好商討逃脫之計。
  此時,劉吉一碗大補湯,已喝了大半。
  太陰使者突然推門而入,問道:「少門主醒了嗎?屬下似乎聽見說話聲!」
  孟神醫道:「醒了,老夫正在詢問少門主的傷勢,是以使者聽到語聲。」
  劉吉冷冷一哼:「你知道東宮居的規矩嗎?」
  太陰使者一怔,尚未會意。
  劉吉已手扯動床側一條錦繩,寢室外剎時人聲騷動,一隊人馬衝入室內。來人之一身形末停,已然高聲道:「親衛隊隊長劉沖率所屬衛隊報到,少門主有何吩咐?」
  劉吉故意沙啞著嗓音,以示孱弱:「此人未經通報,且不曾在門外報名,即擅闖本少主寢室,你們這些親衛隊是幹什麼吃的?一點反應也沒有,若是我遭謀害了,你們難道不怕跟著陪葬?」
  劉沖忐忑道:「啟稟少門主,因為來人乃是太陰使者,因此屬下不敢強攔!」
  「住口!」劉吉威喝一聲,裝咳兩聲,才又接道:「此人蒙面,你可曾驗明正身,確定他一定是太陰使者?如果是,為什麼悶不吭聲便衝了進來了他若非企圖不軌,就是不將本少門主放在眼中,這種人你們不快點給我拿下,難道要我自己動手?」
  對方是自己的上司,劉沖豈敢上前拿人。
  但若不動手,少門主的「罰」可是和他的「賞」同樣有名,只怕自己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正在猶豫之際。
  太陰使者已然拱手道:「少門主,本座乃是奉門主之命,護送孟神醫前來為少門主診傷,順便探問少門主病情,以回稟門主,免令門主擔心。」
  劉吉打斷他的廢話:「門主派來的,就可以不將少門主訂定的規矩放在眼中了嗎?你這就叫恃寵而驕,現在便不當我的話當回事,來日出征,你還會聽我調度?」
  太陽使者被「恃寵而驕」這頂大帽子扣得為之語塞。
  忙道:「屬下不敢。」
  劉吉卻鐵了心要劉沖逮人。
  劉沖硬起頭皮,請太陰使者和他一起走。
  這一走,可是送交地牢待審,太陰使者還不至於不懂轉圜,只得再次躬身拱手,向劉吉承認自己的錯誤,請少門主念在不知者無罪的情分上,網開一面。
  待太陰使者好話說盡,劉吉方始故作勉強地放他一馬,令這太陰使者又得謝恩連連。
  孟神醫親眼見識了劉吉張狂跋扈的德性,笑在心裡。暗道這小子真會整人,梅也芳找他當少門主想鬥劉千知,真是妄想。
  只怕劉千知尚未鬥劉吉,陰陽門就已經被劉吉搞垮了。
  太陰使者可真有口難言。
  他奉鬼王之命前來監視孟神醫和劉吉的會面,卻又不能令劉吉知道。他心想,如果有了狀況。得先通報才能進去,豈不是和捉賊之人向欲捉之賊大叫我來也,意思相同,如此還捉哪門子的賊?他終於也見識到少門主囂張的氣焰,以及難以侍候的狂妄脾氣。
  接著,孟神醫已診視完畢,可以打道回府了,要不太陰使者的心情恐怕要更抑鬱。
  劉吉見孟神醫親自提起藥箱準備離去,立刻罵劉沖:「你是死人吶?孟神醫乃為本門貴客,如今特來為本少門主診治,你竟敢勞動他自己提藥箱,這是什麼待客之道?你究竟懂不懂規矩?」
  太陰使者聽在耳裡,刺在心裡。
  暗罵劉吉混蛋、王八蛋,本門怎麼會有這種少門主?門主到底在幹什麼?找這種人來讓門中人受氣的嗎?盂神醫見劉沖真的接過藥箱,忙道:「無妨無妨,我自己來!」
  但劉沖唯少門主之命是從,說什麼也不讓孟神醫動手,非得幫神醫送至住處不可。
  孟神醫一笑,只得再交待劉吉幾句,千萬別太動怒,心要平,氣要和,安安靜靜休養方可,這才在太陰使者和劉沖的伴陪下離去。
  當然,劉吉故意罵劉沖是有計謀的。
  除了要刺激這個新任的太陰使者外,他還希望劉沖真的能有機會,送孟神醫直抵住處。如此,他或許能探出孟神醫被軟禁於何處。機會或者不大,但總得試它一試。
  隔日——孟神醫改由太陽使者陪伴到東宮居來出診。
  太陽使者似是學乖了。
  他索性跟著孟神醫一起入內,探視劉吉病情。
  如此一來,劉吉倒沒機會和孟神醫私下交談。
  還好,劉吉尚不急著離開陰陽門,便隨由太陽使者監視他與孟神醫之會面。三天下來,太陽使者並不覺得孟神醫會惹什麼麻煩,或是洩露什麼,於放鬆對兩人的注意。
  孟神醫借口劉吉要適合量活動,親自扶著劉吉到植滿奇花異草的中庭花園裡散步。
  太陽使者便自寢室推開窗口,遙望花園中兩人的身形,寥盡監視之職。花園裡——孟神醫為應付一干守衛之耳日,一邊扶著劉吉「活動」,一面隨口診問劉吉的「病況」。
  兩人邊走邊聊,刻意避開花園四周的守衛,走向庭中無人打擾的林蔭小徑。
  孟神醫環顧四下無人,遂問道:「少門主,你打算再過多久才痊癒?」劉吉笑道:「再過兩夭吧,我在裝病之前,已送出消息,要後援部隊備妥跑路工具,隨時待命,照我估汁,他們這兩天應該已經開始朝總壇附近潛近,再給他們兩天準備時間,會比較充裕。」
  「你還有後援部隊?」孟神醫嘩笑:「你一直沒有離開總壇,又是如何和他們取得連繫?」
  劉吉捉笑道:「你怎知我從沒離開?」
  孟神醫訝道:「從你就任少門主之後。即未聽說你曾下山呀?」
  劉吉得意道:「要是讓你們知道了,我就不用玩了。」
  他們二人在一座假山上的小亭台坐下休息,此地因位置較高,正可了望花園四周,若有人接近立刻可知。
  此外,也可讓寢室內的太陽使者看清楚二人。以免惹得監視之人神經緊張,跑出來找人。
  劉吉休閒四望,低聲道:「再過兩夭,你藉口我的傷勢大有進展,再假裝煉一些有益於復功的藥物給我喝,但必須借助仙池的寒性催化藥性,跟我一起到那秘洞去,咱們準備走人了。」
  孟神醫皺眉:「可惜根據老夫所知,那洞中無任何秘道或通路可以離開呀!」
  劉吉狡黠一笑:「本來沒有就自己造嘛!不然你以為有一陣子,我每天關在秘洞裡幹什麼?除了打坐練大仙。」
  他倒是想不透,憑劉吉赤手空拳,到底是用何方法去「造」一條秘道?他若是知道劉吉身上,有一柄挖牆像挖豆腐一佯的寶刃,就不會覺得奇怪。
  前一陣子劉吉將自己關在秘洞中挖地道時,每挖一尺,就讚歎自己一次,他實在太佩服自己的先知灼見,能夠想到騙那老狐狸去偷回寒月匕首。
  這次,他只要想到這件事,他就得大笑三聲以示慶賀。
  當然,他也常想,來日若有機會,可得當面謝謝那只笨狐狸。
  如果不是因為錢多財貪心有加,早已備妥假貨換走匕首,他想如此順利藏起匕首,只怕也很難。
  畢竟,若是讓鬼王發現匕首失蹤,第一個會被搜查的肯定就是自己。因此,每每思及此處,劉吉必得再笑三聲,笑那老狐狸被利用了猶自歡喜的呆樣。
  二人在小亭中稍坐片刻,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關注,孟神醫復又攙扶劉吉緩步踱回寢居。
  他們入內不久。
  劉吉才剛坐下,就聽見室外守衛大聲宣稟:「門主駕到……」
  寢居那扇雕花木門被人咿呀推開,鬼王依舊黑衫飄飄,頭巾蒙面。渾身神秘地踏入屋內。
  他見孟神醫也在一旁,道聲你在正好,隨即頗為仔細的詢問孟神醫有關劉吉的傷勢治療的如何?劉吉先是心頭一跳,以為鬼王開始懷疑自己。
  但再繼續聽下去,覺得鬼王口氣甚是溫和,不像起疑,遂又偷瞄鬼王一眼,發現鬼士之眼神竟流露著對自己真心的關懷。
  他心頭微怔之餘,不免對自己竟在欺騙鬼王稍感傀疚。
  劉吉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父親,為何寧願耗費多年的時光,陪著那些被困的惡人一起坐監,也不忍以殺止惡,永絕後患。
  因為,這世間真的是沒有絕對的壞人呀!只因造化弄人,給了人種種不同的環境,人才有了善惡之念出現。
  就像是鬼王,若非自幼的過遇,豈會養成如今這般偏激怨毒的性情。眼見鬼王不自覺地流露出母性關係,劉吉不禁暗想,如果鬼王是在一個普通,正常的環境下成長,像一般的女子一樣理所當然的結婚、生子,她一定也會是個關愛子女的好母親吧!
  只是……真是造化弄人呀!
  劉吉真的很遺憾,必須和鬼王對立,難道鬼王與劉家的恩恩怨怨,真的就不能解?劉吉心情黯淡地聽著孟神醫順口提起,準備為自己煉一味有助復功的藥物,但是怕藥性太烈,劉吉難以完全消化,想借助仙池之功,不知門主允許否?鬼王聞及劉吉傷勢漸癒,心情亦佳,自是慷概允許,並要孟神醫越快越好。
  孟神醫拂髯佯裝思索道:「老夫當得至後山尋幾味草藥及藥引,才能合成此道和合歸元湯,大概得過兩天方能令少門主服用。」
  鬼王直道沒問題。
  並令太陽使者隨時候傳,好陪孟神醫上山採藥。
  孟神醫笑道:「豈敢有勞使者候傳?何不此刻說走就走?」
  他乃想到自己即將離此,後山崖間有他無意中發現的幾味稀有藥草,若不趁機偕人去要,往後怕是失之交臂,豈非可惜。
  「也好!」鬼王一笑:「所謂救人如救火,本王亦不耽誤孟先生寶貴的時間,太陽使者你便陪孟先生去吧!並助其採藥。」
  太陽使者應是,鬼王這才回頭,忽見劉吉有些無精打采,問他何故?劉吉推說剛才到花園走走,人已覺得有些疲累,是以沒什麼精神。
  鬼王本來有意和劉吉閒聊一陣,聞此只得作罷。便吩咐劉吉快去休息,復又交代一干僕役好生侍候,方始和孟神醫、太陽使者一起離去。
  劉吉被人小心侍候著上床歇息,躺在床上的他卻是思潮洶湧,難以安枕。
  他有許多事必須計劃,必須思考。
  但他卻不斷想起鬼王那關懷的眼神。
  他不禁在心頭苦笑,猜想著,當鬼王得知自己帶著孟神醫逃走時,會是什麼表情?鬼王若知道又被自己欺騙了,連陳年心事都挖出來衷心傾吐,不知有何感覺?是否會覺得像被人扒光了一樣難堪?不管她有什麼表情,有什麼感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會被氣瘋了,然後惱羞成怒,接著大概就是誓殺劉家老少吧?劉吉任隨腦中思緒起伏翻騰,來來去去,終也不知不覺地朦朧睡去。二日後。
  是午。
  劉吉在大隊人馬之前呼後擁中,仍由孟神醫親扶著朝秘洞前行而去。太陽使者肩背孟神醫藥箱,手提剛剛煉好的和合歸元湯隨侍而往。
  行經厲絕生、錢多財等人所住的西陽殿附近,少門主浩蕩的出巡儀隊早已驚動了眾惡,但他們根本受不了劉吉那不可一世的德性,不屑觀之。
  劉吉遠遠地便瞧見苗如花正在練功坪,揮拳舞掌的,練身手。他故意滋滋有聲地拋了個飛吻給苗如花。
  苗如花見狀杏眼一瞪,索性甩頭回房,砰地一聲關門閉戶,明白的表達了她對這位少門主的觀感,惹得劉吉哈哈大笑,直叫夠辣夠辣。
  劉吉甚且故意大聲告訴孟神醫,那個小辣椒是最有希望的未來少門主夫人人選。
  神醫無奈地不斷搖頭歎笑,至於他在笑什麼,大概只有他種劉吉心裡明白。
  大隊人馬來到仙池秘道入口處,按照往例,眾親衛隊單膝著地,跪送少門主,並預祝少門主恢復康泰,這才整隊收班,返回東宮居候令。
  劉吉、孟神醫和太陽使者則一起進入秘道,經過曲折回轉,來到秘洞口。
  洞口前的守衛,早得鬼王交待,知道少門主與神醫今日來此療傷,必須小心護衛,若有動靜,得聽令行事,不得有誤。
  於是洞口二人畢恭畢敬躬送少門主等人人內,而後真的非常用心的守護洞外,不敢擅動。
  洞中,仙池依然冷煙裊裊。
  前些時日劉吉為求逼真,故意噴濺的血漬與打翻壓碎的屏風,早已經收拾乾淨。
  就連昔日鬼王擊碎的石桌,也都換新,置於老位置上。
  孟神醫秉持醫生專業精神,首先先向仙池,蹲著查驗仙池之物是否異樣,以確定一切無誤。
  隨即,他要太陽使者放下藥湯及藥箱,逕自可休息。
  太陽使者因近日來與之相處,算是非常熟悉神醫「無吝」,自然樂得輕鬆,放下東西,便自個找不位置坐下,不太注意劉吉和神醫在做什麼。
  孟神醫還真的自保溫藥籠中,倒出一碗烏漆如墨的藥汁,要劉吉喝下。劉吉也真聽話。將那碗藥汁一仰而盡……「哇!這是什麼湯?怎麼又苦又辣?」劉吉不停呸聲,恨不得將喝下去的藥汁冉吐出來。
  洞口守衛和太陽使者都被他這一尖叫嚇著,急急衝來探望。
  孟神醫淡然一笑,道:「這是和合歸元湯,疏通血脈、補氣虛,服後腹烈如燃,渾身汗出如漿。」
  果然,他才說完,劉吉額頭已開始冒汗,眉頭也皺,起來,他雙手撫腹怔愕著孟神醫。
  孟神醫朝其他三人擺擺手:「藥性已開始發作。沒事你們就出去,免得打擾少門主行功。」
  守衛立即遵其所囑,回洞口站崗。
  太陽使者略一猶豫,走向距離仙池最遠的一方石凳坐下,他還是不敢違逆鬼王交待,擅離秘洞。
  孟神醫瞄著劉吉,淡笑道:「脫了上衣下去泡泡吧!對你有百利無一害的,」
  劉吉立時明白,孟神醫確定給自己煉了碗超級大補湯,口味或許不佳,但功效可能不差。
  於是,他立刻解去上衣,噗通一聲跳入仙池中,盤膝坐定,運功吸收藥效。
  不過片刻。
  劉吉已然進入物我兩忘之境,臉上神光湛湛。
  太陽使者見無異狀,索性倚牆斜坐,環臂打起盹兒來。
  孟神醫淡淡一笑,打開藥箱,取出一方紫玉香爐,置於桌上,隨後又拈了些不知為何物的粉末放入香爐中點燃。
  一縷淡淡白色煙霧裊裊騰升,秘洞中隨即四散著若有若無的香味。
  太陽使者於瞌睡中,似也聞到幽香,不自覺地長吸了一下,睡得似是更加香甜。
  當幽香飄至洞口,守衛叫聲好香,亦情不自禁地多吸兩口,二人卻於瞬間咚然倒地,沉睡不醒。
  反而入定中的劉吉,聞香而醒,詫笑道:「什麼味道這麼香?」
  孟神醫笑道:「此乃老夫精心調製的情難禁睡香,是一種上等迷香。」「情難禁?」劉吉咯咯失笑:「好曖昧的名字喲!」
  孟神醫笑道:「難禁者,難以自禁之意。乃是指聞及此香之人,都會情不自禁多嗅兩下,而這一嗅便得魂遊太虛,大夢黃梁。」
  劉吉恍然又問:「它既是迷香,為何剛剛我一嗅及,反而清醒提神?」孟神醫解釋道:「此香若是再多加一錢丹桂,則變成極為神效之醒腦劑,凡是因練功不慎走火入魔,神智混亂者,以此劑熏之,大都立可清醒。此劑對於打坐時深定不出者,亦是神效無比。」
  劉吉道:「原來如此,這麼說,我剛剛喝的那碗大補湯裡,正好加入錢丹桂嘍!」
  「你說呢?」孟神醫笑而不答。
  劉吉躍出仙池,笑道:「這種事,佛曰,『不可說,不用說』。」
  他看看沉睡中的太陽使者等人,接又道:「原來,我還在想,該如何解決這幾個監視之人,方屬上策。早知你還暗槓了這一招,我就不用多傷腦筋了。」
  孟神醫輕笑:「既然此番你乃為救老夫而忙碌,老夫豈可不盡微薄之力?」
  「說得好。」劉吉笑道:「只要看到你如此識相,便能瞭解為何與我爹相交深矣!」
  他說著話,人已朝洞走去,將洞外一名守衛拖入洞內。
  孟神醫笑罵一句沒大沒小,亦動手幫忙。
  劉吉問道:「他們這一睡,大概得多久才會醒過來?」
  孟神醫估計道:「若無人解救,大約要睡四個時辰,方始自動醒轉。」「此香如何解法?需不需要用別的藥物?」
  「不必。」孟神醫道:「只要以指壓剌激中香者的人中穴即可。」
  劉吉點點頭,表示明白,復又走向洞內機關鈕所在,依法按鈕,將秘門放下,封閉洞口。
  孟神醫收妥桌上的紫金香爐,背起珍逾性命的藥箱,問道:「我們如何出去?」
  「這邊走。」
  劉吉推開屏風,在昔日他發現放置火龍內丹玉瓶那面石壁下方,貼掌一吸,登時拉出一塊約有半人高的岩石,岩石之後。露出一條黑黝黝的地道。
  劉吉自地道口附近,摸出一個包袱,打開後,裡面竟是他慣穿的青布衣衫,和兩套陰陽門門徒所穿的黑衣制服。
  他將其中一套黑衣交紿孟神醫,要神醫套在衣衫外,他自己亦脫下濕答的長褲,換上乾爽的青布衣服,才又套上黑衣。
  二人裝扮妥當,劉吉接過孟神醫的藥箱,示意孟神醫先進地道。
  他則將屏風拉回原處,看看四周,突然想起置於壁上照明的夜明珠,可都是自己「貢獻」出來的財產。
  當下老實不客氣地一一收回,藏妥於懷中,只留下一顆準備待會兒在地道內使用,這才滿意地拍拍手,蹲身鑽入地道。
  劉吉將手中夜明珠交予孟神醫拿著,自己回身吸掌,將遮擋地道的那塊巨石,再度拉回,仔細封位地道。
  那岩石原本就是自從石壁上所切。與石壁渾然一體,若不細心,很難查出隙縫所在,無怪乎劉吉膽敢在鬼王亦常使用的這個秘洞中偷挖道,而不擔心被鬼王察覺。
  此時,若從秘洞內觀看,洞中除了少掉照明的珠子和沉沉昏睡的二個人之外,其他一切與平常完全無異。
  除非知情。否則,實在很難想像劉吉和孟神醫竟是如何無端地憑空消失。
  地道內,孟神醫把玩手中夜明珠,因為識貨直讚好珠好珠!
  劉吉大方道:「送你。」
  孟神醫直笑:「你倒懂得借花獻佛。不過,鬼王若失去這些價值連城的珍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劉吉告知這些珍寶原是他的,是他首度落難於此時被搜走的,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孟神醫聞之則笑曰,如此不收白不收。
  劉吉亦道然也,方始催促孟神醫走吧!
  由於地道挖的並不高,二人只得跪著爬行,劉吉有武功,行動迅速利落,並不覺費勁,反倒是孟神醫爬的甚是辛苦,不多久,即已微喘。
  劉吉甚感抱歉,因為當初他挖此地道,一來是只靠自己單憑匕首工作,能挖通一條逃命之路就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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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8:59:27 |只看該作者
 當然無法考慮使用此地道時的舒適性。
  再者,他也沒想到,對不識武者而言,長久屈身爬行會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情。
  孟神醫額際業已見汗,卻也直道無妨,劉吉見他又得一手持珠照路,更是影響行動,索性二人在地道中辛苦地擠了半天,終於換過位置,改由劉吉背著藥箱,手持夜明珠,爬於前面。
  如此一來,孟神醫無須顧慮自己爬行的姿勢,是否不雅,也不用擔心難看的爬姿落於劉吉眼中,有失長輩風範,果然行進速度加快不少。
  二人在昏功的地道中,爬爬復爬爬,也不知終究爬了多久。孟神醫只覺得似乎已不止數百丈之遙,人實在是累了,終於叫住劉吉,要求休息一陣。
  「可以,可以!」劉吉拍著自己後腦,笑道:「我差點忘了你的體力較弱,應該休息。」
  原來,他自挖通此地道後,幾次進出,為了趕時間,總是爬行若奔,一口氣不歇地走完全程。
  幾次下來早成習慣,因此一路下來,忘了孟神醫可不是他,尚得休息喘氣。
  孟神醫翻身坐於地面,噓口大氣:「老嘍!體力一年不如一年,可不能和你們年輕小伙子比。」
  他向劉吉要過藥箱,打開後自其中取出某種藥丸服下,大概是為了生津止渴,補充體力矣!
  劉吉閒著無聊,遂問:「大神醫,你今天給我喝的那碗大補湯,到底是什麼玩意?」
  「不是告訴你了嘛!」孟神醫笑道:「就是和合歸元湯。」
  「真的叫和合歸元湯?」
  劉吉好奇:「喝了有什麼功效?」
  孟神醫淡笑:「尋常的和合歸元餳,普通人服之,不外乎補血、養氣,疏筋活骨。練武者服之,則易於聚氣通脈,明目輕身。」
  劉吉黠問:「這麼說,我喝的這碗大補湯,可是別有學問?」
  「孺子可教也!」孟神醫笑道:「你所喝的這碗和合歸元湯,乃是特調聖品。普通人喝了,必然七孔噴血,暴斃當場。」
  「真的?」劉吉詫異:「為什麼會這樣?」
  孟神醫道:「因為那碗湯裡,老夫額外附加了一味七彩蝮蛇膽。蝮蛇本已是蛇中毒者之最,乃合太陽火氣,稟天地陰陽毒烈而生之惡物。而七彩蝮蛇,更是百年難見,其有一特性,便是專尋靈藥而啖之,是以身披七彩紋路。此蛇至毒已極,光是所吐挺沫染於草木,此草木磨成粉末,便是毒藥,中者立即身腫如瘡,死時全身糜爛,極其淒慘。更不用說該蛇之毒液,只需濺上一滴,立刻身如火灰,時不過午,除非中毒之人能得該蛇之血服下,否則中者無救。」
  「乖乖!」劉吉咋舌道:「這麼厲害?那麼,這七彩蝮蛇膽又是如何毒法?為什麼我喝了有它加料的大補湯,卻仍沒事?」
  孟神醫笑道:「七彩蝮蛇膽,毒性與該蛇所射之毒液不相上下,是一種至陽至烈的熱毒,較之常見之鶴頂紅,猶有過之。」
  劉吉喃喃道:「難怪那碗湯一下肚,我就立刻腹如燃火,渾身冒汗。」孟神醫道:「你之所以能服此湯,是因為你曾服過火龍內丹,可克蛇膽三烈毒。只要能消化蛇膽之毒性,這蛇膽反而變作一種靈藥,可於十二個時辰之內立時提高練武者的功力,至於提升功力之多寡,則視個人資質,與所練武學之良莠而定。」
  劉吉呵呵直笑:「我的資質不用說,當然不差。我所練的武學更不用說,是少林武學的最上乘心法,所以說。這一回我可是大大的賺到了。」
  「然也!」孟神醫亦笑:「那七彩蝮蛇膽可是我珍藏將近二十年的珍品,老夫雖也懂得玩毒,卻不捨得將它拿來用做毒藥。我本也想過要送給你爹服用,但卻一直找不出好的方法來克消蛇膽之毒而作罷。這一回你倒是因緣湊巧,非但有火龍內丹消化蛇膽毒性,更得萬年玄冰之助,於最短之時間內,完全消化吸收蛇膽靈效,不必等上十二個時辰,如今你之功力較先前就算沒有多上一甲子,至少也提升了三、四十年,可望與鬼王一較長短了。」
  提到鬼王劉吉不禁皺眉:「那傢伙現在的功力,簡直不像人所能擁有。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厲害到這種地步?真是沒天理了!倒不知我現下的功力,較之她如何?就算蠃不了,也不能差太遠呀!否則。劉家可得等著倒楣了。」
  孟神醫笑著安慰他說,吉人自有天相,劉千知與他俱非福薄之人,就算鬼王再厲害,劉家一定也有辦法對付的。
  劉吉只道:「希望如此。」
  孟神醫覺得已休息夠了,況且如今依然置身敵陣,總覺不安。遂自動提議該上路。
  劉吉自是樂意,二人再次在漫長的地道中展開爬行,為省氣力。二人都不開口多言。
  一時間,地道裡為之沉寂,只除了因二人行動所發出的些許響聲,四下一片寧靜。
  兩人再行盞茶時間,地道另一頭,己有微光傳來。
  孟神醫欣喜問道:「到了嗎?」
  「就快到了。」
  劉吉想到地道出口處的光景,忍不住就想笑。
  當然,他挖地道時,可也沒想到,會是從那種地方出去。
  看見了令人振奮的光線,二人動作不自覺地加快許多,再行不足百丈,即到了地道出口。
  劉吉抵達出口,卻反而停身不動,等候孟神醫親自參觀洞外的風光。孟神醫擠上前,探頭而望。
  忍不住驚心失道:「怎麼……出口竟是在半空之中?」
  劉吉咯咯失笑:「沒辦法,我悶著頭猛挖,感覺已是拚命往下斜挖,但最後見到天日時,才知道自己依然在那雲深不知處的萬刃絕崖半壁之間。」
  孟神醫無奈苦笑:「吾等如何下去?」
  劉吉笑道:「崖壁四處都有垂籐,雜木可攀,此外,我又特別結了一條粗籐,以利上下,因此我要走出此地,倒不是問題,不過,我想,若是大神醫在這萬丈絕壁攀上爬下,那的確很困難。」
  孟神醫忽而一笑:「老夫想,憑你的聰明才智。大概早已想妥帶著老夫離開此地的方法。」
  「其實也不用想。」劉吉道:「只不過得考驗一下,你剛剛說我功力大增,是否屬實罷了!」
  孟神醫會意道:「你要背老夫下去?」
  他又望了望深不見底的絕崖下方,心中不免忐忑。
  劉吉見其臉色,亦知他心意。
  遂道:「我身上得背這藥箱,依我看乾脆點了你的穴道,讓你睡上一覺,我則挾著你下去,如此你也不用一路擔心受怕。」
  孟神醫臉色頓展,直點頭道:「如此甚好。」
  於是,劉吉將夜明珠交他收妥,二人收拾一番。
  劉吉將藥箱斜背背上,伸指點中孟神醫黑酣穴,並趁孟神醫一軟之際,順手挾於左手腋下,調整一下姿勢,望向崖底,嗯然笑道當吾去也!
  語聲未落,劉吉已縱身一躍,宛若彈丸捨命一般的,跳下絕崖。
  劉吉身若落石,急墜而下,他卻故意享受著如此失速的剌激感,任風聲於耳際呼呼狂吼。
  待到谷間一陣狂飆捲來,幾欲將他吹撞向危巖,劉吉方始長吸口氣,單臂微振,人若飛鳥衝霄丈餘,略微盤旋,便如風中雲彩,飄飄然地緩降而下。
  別看他手上仍挾著個人。
  他卻身著鴻毛般,輕輕的……慢慢的……隨風馭蕩著,朝山谷冉冉而降。
  劉吉驚喜的發現,昔日一些尚未體會之甚深輕功身法,如今竟能輕鬆施展,就連前些日他為了上下地道方便之放,而結的粗籐,此刻亦已無用武之地,足見自己的功力,果然已更上層樓。
  如非此時正處於帶人逃亡之際,劉吉實在很想效那崖間飛瀑,上下翻騰梭穿層層雲渺之間。
  暗道聲罷了。
  劉吉由降的身形己漸接近參天聳起巨木林梢,看準落足點之後,他展並身形踏著樹梢如風掠過,最後在一處兩峰對峙,翠壁層壘的空崖邊,當地飄落。
  正巧他落身之處有一灣淺溪瀝瀝而下。
  劉吉略略打量地形,暗想如此莽棘叢生,淙溪橫斷之處,便是弄醒了孟神醫,不過突增麻煩,拖延行進而已。
  於是索性將藥箱放背胸前,再將孟神醫像前麻袋似的扛背於後,這才辨清方向,縱身飛躍於亂石林立的淺溪岸沿,直向早有約定的目標而去。
  劉吉一路沿溪而下,終於漸離深山,來到地勢較為平廣的山麓地區。此處之河川,亦因山勢漸緩,河面增寬,河流流速變緩。
  河之兩岸,向陽處的緩坡上,偶見人家。
  此時已近黃昏,遙遠坡上的人家,已可見淡淡炊煙裊裊飄逸。
  劉吉挑了一處兩溪匯流的河口,將孟神醫放下,就在岸邊堆起柴火點燃,他自杯中摸出一紙包,打開後,抖手將紙包內的粉末撤在火堆上,火堆滋地一聲,登時冒出一股紅色濃煙,騰升上空。
  劉吉滿意一笑,返身掠回山區找來一截粗大枯木,且於河畔之後,再度扛起孟神醫,將枯木踢入河中。
  他輕巧躍上枯木,枯木略一微沉即走。
  劉吉腳下暗勁一送,枯木立時朝河的岸劃射過去。
  劉吉得意暗想,昔有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今有我劉吉枯木渡河,這叫不讓古人專美於前。
  可惜他如此渡河的壯舉,除了自己,只有河邊幾隻野生水鴨看見,無人能為他欣賞讚歎。
  過河之後,劉吉身形不停,直朝下遊方向再奔數里,方始找了處堪可容身的石餑,放下孟神醫及藥箱,並將孟神醫的穴道解開。
  孟神醫悠悠醒來,不禁問道:「到了嗎?」
  劉吉笑道:「那得看你要到哪裡嘍……」
  「當然是谷底……」孟神醫說著,卻發現天色已暗,微訝之餘,起身步出石外探看,始知自己已遠離深山地區。
  他笑道:「你的腳程可真快,不過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
  劉吉笑道:「無所謂,反正我還年輕,身體還很行,不在乎這一點路。再說,你送了我一碗超級大補湯,令我功力大增,為你服務這段路,也算是我一點點心意。」
  孟神醫瞇眼直笑。不斷誇獎劉吉真是懂事,有子如此,劉千知一定非常高興之後,孟神醫又問劉吉,接下來打算如何?劉吉笑道:「當然是在這裡等後援部隊,然後順溪而下,直放長江,跑的越遠越好。」
  孟神醫考慮道:「你的後援部隊萬一來的人晚,陰陽門有可能追來。」「果真如此,也只好認命了!」劉吉笑道:「做任何事難免都得擔點風險,何況這種逃命的事。若真不幸被陰陽門搶先到來,也只好合我心志,勞我筋骨地和他們周旋一場了。」
  「也罷!」孟神醫亦開朗地道:「凡事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劉吉看著漸暗的天色,建議還是回石中等人,既可避人耳目,又可防風,較之在外方便舒適。
  孟神醫自是贊同,回到罅內,他打開藥箱,就著暗淡天光,取出一些瓶瓶藥罐交給劉吉。
  隨後一一向劉吉說明,那一瓶是什麼毒,這一堆是什麼藥,如何使用,效果如何,林林總總,較之昔日苗如玉身上所備諸般毒藥、靈藥更為豐富精靈。
  孟神醫當然是希望,若真不幸遇上陰陽門時,這些藥物多少能派上些用場。
  劉吉自是毫不客氣地一一收下。
  時間便在二人閒談醫、毒種種較聞瑣事中慢慢流逝。
  新月東昇。
  兩岸漆黑。
  夜空中寒星點點。
  先時,二人肚饑如雷鳴,咕嚕叫個不停。
  劉吉本待到河邊,用他獨眾專擅的「捆魚術」綁幾條大魚回來燒烤。出了石餑,劉吉想想,先朝上游他剛才堆火燃放信號之處,潛身回去。果然,距離火堆尚有數百丈之遙,劉吉已隱見人影窺探。
  劉吉心中暗叫:「來得好快。」
  顧不得捉魚,他立即返回石餑告知孟神醫。
  孟神醫略見緊張:「這麼說,陰陽門的人果然追來了,他們會不會發現我們在此?我們要不要移換地方?」
  劉吉笑道:「不急不急。那些笨蛋正如我所料,一見著那火堆,便判斷咱們仍停留該處,因此似在對岸搜集、埋伏,想等咱們自投羅網,我就是算準他們會有如此想法,所以才約定會面地點,實在信號起處對岸南下三里處,叫陰陽門在那邊慢慢守株待兔吧!等他們醒悟兔子永遠不會再來時,咱們早已放舟遠揚,不知蹤影了。」
  孟神醫聞言恍然,直道妙哉妙哉。
  他忍不住再次誇劉吉聰明。
  劉吉更是瞇眼陶醉於自家的聰明才智中,不過,他不爭氣的肚子卻「咕嚕」!直叫,將他拉回現實。
  劉吉無奈苦笑:「不論多麼偉大的聰明才智,依舊是巧婦難為無米炊。」
  孟神醫知他擔心若在此地起火,萬一不小心叫陰陽門察覺,那逃亡計劃豈非前功盡棄。
  「無米無妨。」
  孟神醫笑道:「老夫身上有一藥丹可暫時充飢解餓。」
  他自藥箱內取出一黑色瓷瓶,傾出一粒大小約若拇指指甲般,色呈金黃,氣味清香的藥丹交給劉吉服用,自己亦服下一粒。
  劉吉但覺藥丹下肚之後,腹中立即升起一團溫熱感覺,飢餓立止。
  他不禁好奇探問,此丹又是何等玩意兒?如此管用?孟神醫笑道:「此丹名曰辟谷,乃取意成仙之人不食人間煙火之意。老夫因採藥之故,時常深入荒山之中,故而為防挨餓,特煉此丹隨身攜帶。服下此丹一粒,十二個時辰之內不生飢餓。體力亦可維持無慮矣!」
  劉吉直叫果然妙藥,真是方便。
  無怪乎孟神醫逃命之時,說什麼也要帶著藥箱同行,原來在他藥箱之中儘是多年的心血寶貝,捨之不得也!
  劉吉閒言至此,耳朵忽然一豎,面露喜色:「他們可終於來了?」
  孟神醫亦振奮道:「是你的後援部隊來了嗎?」
  劉吉笑道:「應該是。他們如果再不來,到了天亮,咱們可就真的死定了。」
  說著,他己躥出石餑,自黑暗中向河中打量。
  果然,暗夜裡一艘在船頭高接著一盞燈籠的有篷輕舟,已在梢公把舵之下,逆水而上,緩緩行來。
  孟神醫亦已背起藥箱,隨後潛行河邊。
  他望著漸近的小舟,緊張低問:「是他們嗎?是他們嗎?」
  劉吉凝目望向小舟,但見船頭的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晃,晃動中隱約可見上書一個墨墨「渡」字。
  「正是他們!」劉吉欣喜一笑:「咱們這就上船去。」
  他並不出聲和小舟問答,只是幫孟神醫背過藥箱,一手托著孟神醫後腰,輕喝聲:「走了!」
  他縱身一躍,人如飛鳥,抱著神色緊張的孟神醫,輕鬆掠過約有五丈之遙的水面,輕俏落於輕舟之上,竟未引起小舟任何搖晃。
  倒是把舵的梢公,被自黑夜中憑空而降的劉吉二人,嚇得怪叫一聲,兩眼一閃,險些栽落河去。
  劉吉呵呵直笑:「別叫,別叫,叫出問題時,你可就拿不到租船的費用了!」
  他聲方落,船艙中,已有二條人影急躥而出,朝他撲來。
  「阿吉!」
  李喜金和苗如玉激動的嗓門一響,劉吉雙臂一張,接受二人熱情的擁抱,一時不忘噓聲低笑:「我不是說別叫嘛!小心把敵人叫來了,有話進去說。」
  李喜金哪能忍得住激動,早已又拍又挨,先乒後乓開捶了劉吉一頓,發洩難抑的激動情緒再說。
  苗如玉卻是忍不住喜極而泣的淚水,望著劉吉久違的笑容,不斷拭淚。劉吉好不容易擺開李喜金的糾纏,乍見伊人淚灑羅襟,終是不捨,笑問:「怎麼哭了?還在怪我狠心將你你殺了?」
  他上前一步,溫柔將小別的心上人輕擁入杯,愛憐的俯身,吻去美人頰上珍珠放的垂淚。
  忘情之餘,劉吉正待更進一步來場銷魂熱吻,以慰多日來的相思之苦,苗如玉卻已頰若染脂,窘然掙扎。
  低聲耳語:「還有人吶!」
  劉吉方始醒悟,回頭,尷尬地咧嘴一笑。
  李喜金故意用有色的眼光瞅著他,笑容裡透著「好色者也」的曖昧含意。
  孟神醫則是一派長老之風,手拂黑髯。溫文而笑,頗有過來人的了然態度,對劉吉之忘懷,不以為訝。
  劉吉對阿喜的曖昧笑容視若無睹,逕自吩咐梢公將船凋頭、朝回程駛。梢公被嚇被的膽,尚未完全收拾妥當,一面擺舵調頭,一面嘀咕,直道哪有接人是這種接法?簡直嚇掉人家半條老命。
  以劉吉如今功力。梢公語聲雖輕,但他卻聽得一清二楚,遂笑道:「船老大,你甭抱怨,待咱們下了船,我多補你五兩銀子,當壓驚費,這總可以了吧!現在就麻煩你,多加把勁,咱們越快高此地越好。」
  調過船頭的梢公不禁駭了一跳,心想自己話說的如此含糊,怎麼還被聽去了?這下子,他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顯然不是普通人,惹不得也,還是悶著頭掌舵比較恰當。
  小舟此時順流而下,再加上捎公盡力操舟,登時輕舟如箭,在淙淙不絕的流水聲中,破浪朝下游直放而去。
  劉吉先向李、苗二人介紹了孟神醫,大夥兒這才一起進入船篷內。
  篷內,一盞防風燈緊懸於頂,投下昏黃的光線雖不甚明亮,卻也足堪照明。
  於是四人分坐艙中兩頭,方始坐定苗如玉忙著打開一個用層層白布狂起的木桶,自裡頭取出一盆白飯,幾味小菜,以及一壺老酒。
  苗如玉一邊為劉吉和孟神醫添飯布萊,一邊笑道:「餓了吧?這是臨時準備的,雖不精緻,不過足堪溫飽。」
  由於木桶裡有白布保溫,因此飯菜仍有餘熱,在此寒夜吃來,特別暖心。
  劉吉不說明自己已服過辟谷丹,肚子不餓,端過飯菜猛扒,一面直道好吃好吃,十足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看得苗如玉打心眼裡直笑,不斷提醒劉吉慢慢吃,別噎著了。
  孟神醫了然一笑,亦接過飯菜,道聲謝,慢條斯理享用著,同時笑捉苗如玉蘭質慧心,嫻淑可愛。
  苗如玉喜在心頭,口裡自是謙虛直道:「沒有啦!全是前輩誇獎。」劉吉謔聲道:「誰沒有?我劉吉挑的老婆,當然是慧質蘭心,嫻淑可愛。」
  苗如玉窘然啐聲:「誰是你老婆?你少臭美了。」
  劉吉睨眼邪笑:「現在不是沒關係,反正我的長線自己放出去了。根本不怕美人魚跑掉。」
  苗如玉礙於長輩在座,不好意思潑辣。只得瞪了劉吉一眼。以示不服。不過她心裡頭,那股甜得宛如泡在蜂蜜裡的滋味,可就甭提了。
  李喜金在一旁抗議:「大少爺,你明知人家阿喜我還是光棍兒,偏要在人家面前談情說愛,簡直就是刺激我寂寞的春心嘛!」
  此言一出,非但劉吉和苗如玉為之笑跌,就連孟神醫也被逗得噴飯不已,不時大伙笑聲不斷,阿喜倒也不以為杵,和大夥一起哄笑不休。
  劉吉直歎:「有人叫春了,我看就把苗如花許配給你算了。」
  李喜金嚇得猛搖雙手,直叫那個凶婆娘我才不要,就算她現在美若天仙,我也消受不起。
  苗如玉聞聲不服,立即抗聲為自己的姐姐辯護,一時之間,船篷內吱吱喳喳好不熱鬧。
  談到了苗如花,李喜金和苗如玉二人自是對劉吉這陣子待在陰陽門的種種感到好奇,忽不住追問。
  劉吉遂從目送阿喜下山,隨鬼王回轉總壇之後的事一五一十地詳加敘說。
  講到他整個人的得意處,當然大夥兒一定又是烘笑連連,談到鬼王竟是女人,李、苗二人更是大大吃掠,提起他瞞著鬼王和所有的人偷挖地道的傑作,連孟神醫都對他驚人的毅力大大佩服。
  最後,盂神醫對他究竟如何喝了陰陽湯,卻神智未迷一事盛到納悶,再次追問莫非是火龍內丹之效?「非也!」劉吉笑道:「其實,這不得不謝鬼王,若非她將阿玉他們關在那間十八般刑具樣樣具全的刑房,我還沒想到該如何對付陰陽湯哩!」
  原來,那日劉吉逼得錢多財不得不回去偷匕首,並在和苗如玉收拾妥眾守衛屍體,將阿玉重新關入秘牢之後,獨自一人,無聊的四下打量諸種刑具,令他無意中發現一樣似是羊膜所置,狀如香腸的薄薄袋狀物。
  他一直想不透這玩意兒究竟是何種刑具?要如何使用?好奇把玩之下,他靈光一閃,索性將那香腸袋暗藏口中,待喝陰陽湯時,尤在口內將口袋打開,把陰陽湯通入袋中,後以內力封住袋口,再吞落腹中。
  等回山之後,趁無人之際,再憑內勁蠕動胄腸,將裝有陰陽湯的香腸袋推出咽喉,那滋味實在不怎麼好受。
  其他三人聽得兩眼瞪大,孟神醫既是醫者,自然明白將一樣入了腸胃的異物逼出喉外,那種困難和痛苦豈是常人所能忍受,他不禁直歎「不容易呀!辛苦、辛苦。
  劉吉一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吶,若想瞞過那精明的鬼王,不吃點苦,哪能取信於她?」
  苗如玉笑問:「殺我的那把刀,你也是在秘牢裡找到的?」
  「然也!」劉吉笑道:「那把刀我原本只是覺得好玩,順手拿了放在懷裡,打算用來唬你們玩的,沒想到卻派上那麼大的用途。」
  李喜金埋怨道:「還說呢?也不早點告訴我,害我以為你真的殺了阿玉,哭的好傷心。一直到咱們下了巫山,我進了一座小鎮,準備找副棺材後,幫阿玉收屍。她卻突然醒過來,嚇得我以為屍變,丟了人就跑。」
  苗如玉扮個鬼臉:「你好意思說,哪有人像你那樣把人往地上丟的,還好我清醒的快,落地時即時來個鯉魚打挺,才沒摔著。要不,我就算沒死,也被你摔掉半條命啦!」
  說起當時情況,苗如玉依然覺得好氣又好笑,李喜金只是合掌再三膜拜,直叫抱歉抱歉,下回保證不敢了,不敢了。
  劉吉笑道:「還好我沒將刀秘密告訴你們,否則阿喜哪能哭得那樣逼真?當時,鬼王若是稍有杯疑,決定驗傷,看阿玉是不是真死了,現在咱們可就沒有一個笑得出來了!」
  想起那時危險,苗如玉仍是餘悸猶存,不禁打了個顫。
  劉吉體貼地摟著她肩頭,直道不怕不怕,事情已經過去了。
  孟神醫好奇探問:「你們談的是什麼刀?」
  劉吉自懷中摸出那柄刺殺阿玉的短刀,笑道:「就是這個。鬼王逼我殺了阿玉時,我所用的刀。」
  孟神醫接過打量,一瞧之下,忍不住呵呵失笑,原來那柄短刀內暗藏彈簧,只要用力一刺,刀刃便會縮入刀柄中,根本不會傷到人。
  此種短刀,正是一般跑江湖賣藝之人,用來欺騙觀眾常用的道具刀。聰明一點的人,只需稍加用心注意,其實很容易發現此刀做假之處。孟神醫不禁搖頭笑歎:「這回鬼王栽得可真叫冤吶!」
  劉吉眨眼謔笑:「她若是知道,提供這些道具讓我騙了她的,乃是她自己,保證她會當場氣瘋。」
  旋即,他扭頭轉向苗如玉:「你幾時知道我的刀是假的?」
  苗如玉白他一眼:「你一刺中,我便知道了,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有逼勁封穴的的本事,點了我的穴道。」
  劉吉咯咯一笑:「不這樣,戲就不逼真了嘛!」
  李喜金納悶道:「可是,那血是怎麼回事?當時,若不是阿玉滿身染血的樣子,我也不會信以為真,哭得恁般忘我。」
  劉吉道:「那是我趁機劃傷小拇指染上去的,為了逼真起見,我還特地用勁的擠了不少血出來,否則哪有那麼多血可流。還好當時我原本就傷的不輕,多流一些血也沒啥感覺。換成平時,我鐵定痛得哇哇叫,捨不得流血過多哩!」
  孟神醫笑問:「據說你尚未回到陽殿,人就不支倒地了?」
  「是呀!」劉吉點頭道:「我醒來時,人已在床上,不過那時氣力雖差,精神倒是挺好。」
  孟神醫皺眉苦笑:「當然好,你是因禍得福,鬼王知道老夫藏有一粒少林大還丹,逼著我給她。如果不是她說要用來救你,我還真捨不得拿出來。
  「
  「她說你就信了?」劉吉好奇道:「萬一她是騙你的呢?」
  孟神醫眨眼一笑:「既然她拿出火龍內丹來換,我信不信,其實並無所謂了。」
  「哦!」劉吉道:「原來如此,如此一來,你也不吃虧嘛!」
  孟神醫道:「你以為鬼王會用多少內丹和老夫交換大還丹?她取走大還丹之後,換給老夫的火龍內丹,竟只有數滴之量,想配什麼藥都沒辦法,你說可不可惡?」
  劉吉一怔!
  隨即歎道:「這個女人狠過徐月香,毒比厲絕生,狡猾不下錢多財,的確是一號可怕又難纏的人物,如今,她又神功大成,想對付更是難上加難,不知道我老爹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提供?」
  提起劉千知,劉吉頓聲問道:「阿玉,我交代你們二人辦的事,辦得如何?」
  李喜金忙道:「我己依照大少爺吩咐,用劉家特有的傳訊方式通知老爺盡快趕來接應。」
  苗如玉亦道:「你交代的事,誰敢不照辦?放心好了,一切盡如你的安排,準備妥當。」
  「如此甚好。」
  劉吉摩拳擦掌道:「接下來,可是咱們和鬼王、陰陽門一決勝負的重要時刻,萬事如果不能具備,這東風一吹,豈不枉費。」
  孟神醫不免好奇,問劉吉究竟準備如何和鬼王決勝負?劉吉叫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一陣。
  孟神醫拂髯輕笑:「老夫擔心的正是此事,如此安排甚好。阿吉,你果然鬼靈精怪,點子可比你爹還多。」
  「我記得我爹從小就常常這麼跟我說……」劉吉裝出劉千知的嗓門:「孩子,我要你將來比我強。」
  他嘻嘻直笑:「我可是一直牢記庭訓吶!」
  其他三人皆被他裝成劉千知的模樣逗笑了。
  因為他學的實在太像了。
  四人再談笑一陣,孟神醫首先覺得體力不支,只得無奈地笑稱自己真的老了,體力不行了,得先休息。
  李喜金立刻動手搬出為眾人準備的薄被,分派開來。
  孟神醫直道設想周到,接過薄被裹上,和身躺在船艙底,不消片刻,即已入睡。
  李喜金和苗如玉雖然還有無數的話想和劉吉徹夜長談,但怕吵到孟神醫安歇,只有隱忍下來。
  待來日有暇,再說它個痛快吧!
  李喜金識趣地和孟神醫躺一起睡下,讓劉吉和苗如玉二人同睡船艙另一側。
  苗如玉臉色微窘地用薄被將全身密密裹牢,才敢躺在劉吉身畔。
  劉吉卻是健臂一攬,將苗如玉連人帶被摟進懷中,這才包粽子式的用被子裡住兩人,睡它一場軟玉鴛鴦大覺也!
  至於苗如玉滿臉飛紅,卻不敢掙扎,免得驚動他人,其實這一抱,卻也甜膩心頭,舒服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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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00:39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襄陽鬥法
  次日清晨。
  河面上飄著薄薄微霧。
  孟神醫在淙淙水流和船舵的響聲中醒來。
  他先是有些迷茫,才微定神之後,旋即想起昨日的逃亡,及此刻置身舟上種種。
  這位老神醫微微一笑,推被而起,輕輕活動略感僵硬的身軀,看看依舊酣睡的年輕人,孟神醫無聲一笑,起身踱出船艙,和一夜掌舵的船老大相互招呼。
  他環目四顧,驚訝地發現,此刻四周的風景,顯然又與昨日不同。
  此時,河面雖是煙波迷濛,但兩岸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的景觀依然清晰可見。
  他仰視兩岸群峰,東昇旭陽在峰頂染上嬡紅。
  卻融於清幽深深之蜂巒,那山勢崢蠑,姿態萬千,令人卻神往之。
  船家亦有所榮焉地主動為他介紹沿岸山河名勝,打發時間。
  未行多久,孟神醫聞得身後有動靜,回頭望去,劉吉打著哈欠正走出船篷。
  道聲早安,劉吉一面活動筋骨,一面走向孟神醫,和他一起眺望四周景色,順口問他何不多睡一會兒。
  孟神醫笑道:「多年來,不管前一宿多麼晚睡,老夫早已習慣黎明即起,倒是你,昨日爬山涉水甚遠,何不多休息?」
  劉吉笑道:「你醒來時我就醒,只是軟玉溫馨抱滿懷,令我捨不得起來,便多賴了一會兒來,不過聽到你不斷讚誦江面風光,誘得我忍不住要出來瞧瞧。」
  孟神醫忍不住取笑:「我以為你是那種『寧為美人梳頭,不管山川錦秀』的浪蕩子吶!」
  他是想起了劉吉在陰陽門時對苗如花的調笑,和昨夜懷抱玉人入夢的樣子,忍不住要消遣劉吉一旬。
  劉吉卻笑:「替美人梳頭。天天都可。倒是這山川美景卻是過眼即逝。是否來日堪以重遊,則未可知,所以有機會,還是得順便看它幾眼,瞧它一瞧,免得以後被人笑做土包子,明明到過巫山,卻未見游過長江。」
  原來,他就是聽到自己所乘的船,已山昨日的支流水系進入長江,這才特地出來看看。
  因為轉入長江就表示距離他們即將停泊的地方不遠矣!
  兩人閒談一陣。苗如玉和李喜金亦分別醒來,加入他們遊山賞景的雅興中,一起笑看山水,閒話家常。
  沿途,沒有多大學問的阿喜,竟也如數家珍地談論著沿岸切景物軼聞,說得頭頭是道。
  劉吉訝異道:「哎唷!士別三日,令人刮日相看喲!阿喜。你幾時變得如此有學問了?」
  李喜金聳肩得意道:「這不算什麼啦!我隨便學學就會了。」
  苗如玉嬌笑著洩他的氣:「阿吉,你少聽他臭屁了,他知道的這些,全是這幾天來,坐船閒逛時,磨著船老大說些精彩故事所聽來的。」
  這下換得孟神醫詫然:「這些天,你們每天坐船到江面閒逛?」
  「是呀!」苗如玉笑道:「阿吉在八天前和我已聯絡上,他交代要從水路走人,叫我們將該準備的事都準備妥當後,以隨時待命,等著接人。所以,我們自從四天前,就每天雇一條船,逆江而上,來回巡遊,準備接人,直到昨天才看見你們的聯絡訊號!」
  李喜金亦道:「昨天我們會拖到那麼晚才到,就是因為黃昏時候,我們才剛從上游回來,都已經退了船,準備入鎮休息,卻即時看見天上煙訊,就忙著再找人出航,可是正巧那時辰,多數船家都休息,不出船了,所以船特別不好租。好不容易我到這位船老大肯幫忙,還不介意熬夜趕回程哩!因此才會拖延到那麼晚,摸黑去接你們!」
  孟神醫聞言只有道辛苦辛苦,多虧二位救援得及,免再受難。
  劉吉卻笑道:「現在說成功,尚且言之過早,依我估計,此時陰陽門的偵騎已四出,等著捉拿咱們,前面那鎮上,若是有陰陰門的堂口,只怕他們也已經接到通報,要特別注意有無咱們蹤跡。」
  「然也!」孟神醫同意道:「如此說來,待會兒到了鎮上,你我還是不宜露面為妙!」
  「正是如此!」劉吉與他相視一笑,頗有三分默契之態。
  一時輕舟,載著他們四人順流而下,沿途山清水秀,清風撲面,令人心懷為之舒暢,心曠神怡之餘,眾人自是不覺路遠。時已漸近午。
  小舟剛轉過一座小山,偌大一座城鎮即已映入眾人眼廉。
  梢公愉快呼道:「咱們到了,前面就是英德鎮。」
  苗如玉和李喜金早已進出此鎮多回,對此處山水風光已不覺出奇。
  劉吉和孟神醫卻是首次游此,不禁多加打量。
  但見此鎮,前臨長江,石山四繞,大山如屏,周遮小山,峰刃矗立,千巖萬壑,長瓦綿延。
  二人仰首讚歎,直道:「好景!好景!」
  梢公自後艙喊問:「姑娘,咱們可是直接入鎮?」
  這梢公因為付錢租船之人乃是苗如玉,故而向她發問。
  苗如玉無法做主,只得拿眼望向劉吉。
  劉吉尋思道:「船老大,此鎮還有別處可以泊船靠岸嗎?」
  「當然有。」梢公呵呵一笑:「鎮南也有一處碼頭,那兒因為風景更盛,往來逗留的人潮反而較鎮前熱鬧多哩!」
  劉吉笑道:「那我們就往鎮南去瞧瞧吧!」
  梢公應了一聲,扳船艙,小舟改問南行,順江繞向鎮南行去,迎面即見一山臨江拔地而起,上面再分三峰,宛似一座石堆的筆架煞是奇特。
  劉吉、孟神醫仰首上望,嘖嘖稱奇。
  李喜金在一旁賣弄解說此乃英德鎮著名的風景名勝筆架蜂是也。
  越過筆架峰已近南鎮碼頭,江面上舟楫增多,載客上下的梢公們為避免失神撞船,一路不住相互吆喝應答。
  因此船是尚未進靠碼頭堤岸,四周氣氛已熱鬧非凡。
  為了避人耳目,此時劉吉和孟神醫已先入船艙待著,直到他們所乘之船順序靠岸之後,苗如玉和李喜金分別下船,一個前去打點午膳乾糧,一個則就近另找船家商量租船,打算換船走人。
  劉吉認為換船確是麻煩,但卻比較不易被追蹤。
  再則,他看梢公熬了一個漫長深夜,顯然體力已乏,對於船不停槳地加速趕路,似乎興趣缺缺。
  因此索性換條船,換個人繼續前行,效果更佳。
  不多時。
  苗如玉已和一艘較大遊船的船老大,談妥行程和價碼,招呼劉吉、孟神醫二人換過船去。
  孟神醫上了船,注意到此船較先前那艘稍大之外,船艙的設備和空間也較為舒適。
  他再次向劉吉稱讚苗如玉的伶巧精靈。
  劉吉亦不客氣地幫苗如玉接受如此讚美。
  那模樣,活像接受人家對自己媳婦兒的誇讚一樣理所當然,窘得苗如玉直瞥白眼瞄著劉吉,卻又眉開眼笑地甜到心坎裡去。
  他們三人換好船不久,李喜金也已提著大包小包的吃食回來。
  於是劉吉不再稍待,招呼船家即刻啟航,再次順流而下,離開匆匆一瞥之英德鎮。
  雖然,苗如玉於僱船時,已和船家說妥,一天三兩銀子,由船家負責供應兩餐伙食,但因劉吉他們趕著啟程,倒不在意這頓午餐自理,包伙由晚膳開始。
  於是四人遂任船家打理航行之事,他們則待在艙中愉快地飽餐一頓。直到小船遠離了熱鬧的英德鎮,再次暢行於浩浩江面,劉吉等人方始步出船艙,一覽沿江風光。
  劉吉先與船家互換了姓名,知這船老大姓張單名興,往來長江行船已有十餘年之經驗,對於三峽之險與奇,可謂瞭若指掌,他拍著胸脯保證,搭他的船過三峽,絕對安全可靠。
  劉吉因不願洩露行藏,故告知張興,自己等人姓孫,老的是他爹,僱船那個女的,是他的媳婦兒,長得像座山的那個阿喜是他們的長工。
  張興打一開始就聽得阿喜滿口「大少爺長、大少爺短」,更是不疑有他,只當劉吉他們真是同一家人,出來遊覽長江風光。
  待劉吉將自己所編的假身份告訴其他三人時,孟神醫和李喜金固然毫無異議,唯獨苗如玉抗議自己的「名分」被佔了便宜。
  劉吉謔稱,如果不是人家的媳婦兒,一個小女子跟著三個大男人混在一起,成何體統?苗如玉則辯稱為何一定得當媳婦?妹妹的身份也可以。
  劉吉反駁她說,這年頭是妹妹的都乖乖待在家裡,才能留點好名聲嫁人,哪有未出閣的姑娘跟著人到處亂跑?如此不合時宜的事,「孫家」可是做不出來的。所以只有委屈她當媳婦兒了。
  孟神醫眼望沿江風光殊勝,耳聞二人鬥口有趣,心頭甚覺暢袂,早將陰陽門追殺之陰影,拋落無蹤。
  不知不覺,天色又見黃昏。
  劉吉仰望兩岸依舊深幽曲折的峽谷,隨口笑問張興,目前距離宜昌縣境當有多遠?張興聞言哈哈大笑:「公子,咱們現在還沒離開大峽的範圍,你就問起宜昌來了。那在西陵峽尾端,路還遠著,尚得走上好些天吶!」
  「大峽?」李喜金納悶道:「我聽說長江三峽是指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哪又跑出來個大峽?」
  張興一邊擺著渡,一面笑說:「阿喜老弟,我說的大峽,正是有名的巫峽。大峽是咱們當地人的稱呼,你打外地來,當然沒聽過。」
  才以為已經遠離巫山陰陽門的孟神醫聞言,不禁詫然:「怎麼,我們居然未離開巫峽的範圍?那距離巫山豈非還近得很?」「說近也不算近喔!」
  張興解釋道:「其實,大峽的範圍起自四川的巫山,卻一直東延到湖北巴東的官渡口才算結束,總長約八、九十里。咱們這會兒已經近入湖北地區,大約明兒個中午左右,就可以抵達巴東的官渡口,得到了那兒,才算是出了大陝範圍。」
  孟神醫這才心下稍安地恍然點頭。
  張興看看已漸昏沉的天色,提議在前面一處水沆平緩的彎口下錨休息,劉吉等人可在船上看看黃昏夜景,他也可準備開伙。
  他是江上識途老馬,何處可泊船過夜自是清楚。
  劉吉等人亦無異議,全憑他做主。
  張興遂用力扳過船舵,將船駛近岸邊。
  果然,再行不過十丈,江岸出現一處新月型的小灣,灣內細柳扶疏,水面靜緩。
  張興利落地馳過細柳之間,將船泊於灣內的淺灘,拋下鐵錨,定住船身,再架起船板,建議劉吉他們不妨上岸遛遛腿,不過別走遠了,再說這岸上夜裡有豹子出沒,小心給傷著了。
  苗如玉卻顧不得豹子不豹子,道聲你們先別上來!
  人已踏著船板,掠向岸上,消失於隱秘之處。
  其他幾人一怔之後,隨即恍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來是……」劉吉促狹應道:「寡人有『急』呀!」
  李喜金更正道:「她是娘子,應該說,『哀家有急』比較貼切些。」說罷,兩個男人又是一陣輕笑。
  孟神醫身為長輩,對此話題不宜置評,只有一笑了之。
  張興是被雇之人,雖是玩笑,不過也不好隨便插口,免得不小心得罪僱主,自找沒趣。
  「還是當個男人方便多了!」
  只有劉吉發表感言,當然,其他三人是不可能反對如此說法的。
  待苗如玉解決完「私事」回來,瞥及劉吉那一臉別有含意的噯昧笑容,早已臊紅了臉,一頭鑽入船艙,任劉吉如何邀她上岸去遛遛,她死也不肯。
  夜。
  張興利用船頭自備的鍋碗爐灶和隨船所攜米糧,為眾人準備豐富的四菜一湯做晚餐。
  菜色雖不精緻,但口味家常,是地道的四川菜,一船連張興共五人,都吃得愉快非常。
  夜裡,張興在船頭處打著地鋪睡下。
  船艙中,因地方寬敞,加以備有厚褥為墊,倒是令劉吉等人睡得甚是安穩。
  隔日。
  果如張興所言,在午時前後船行至巴東的官渡口。
  張興上岸補貨,也順便為劉吉等人叫來午餐。
  由於在此停留時間稍長,張興本建議劉吉等人上岸四處逛逛,順便買點土產、紀念品什麼的。
  劉吉等人卻推說太累了,想在船上呆著,張興無所謂,隨即逕自去補貨辦事。
  待張興離開後,劉吉想了想,叫其他三人在船上等他,獨自上岸去打探消息。
  回來時,他手上拎了一包東西,李喜金真以為是土產,直吱著要吃要吃。
  劉吉熬不過李喜金鐵瞎纏,索性打開包袱讓他看。
  原來,包袱裡儘是些瓶瓶罐罐的染料、膠水,和一些假髮假須等物。李喜金這才明白,劉吉帶回來的並非土產,而是易容物品。
  劉吉瞪著眼問:「這下子你滿意了嗎?」
  阿喜像見了貓的老鼠縮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盯著劉吉,直道滿意,非常滿意。
  劉吉卻不打算放過他,滿船亂竄地逗著敲他腦袋,打得阿喜滿頭長包,哇哇大叫,劉吉方始住手。
  一旁,苗如玉早已笑彎了腰。
  孟神醫知他們只是頑皮,亦不勸阻,反倒一種含飴弄孫的心倩,看著劉吉他們胡鬧著。
  私心裡,他頗為羨慕劉千知有子若此。
  心想,不知劉千知會不會願意讓阿吉當他義子?自己這身超絕的醫術與毒學,如果後繼無人豈非可惜?孟神醫堂下門生何止千百,但卻無人有劉吉此等資質,無怪乎這個武林怪傑,江湖之奇,會動了「求子」之念。
  午時方過不久,張興已扛著各項補給品回來。
  為了彌補所耽誤的時間,劉吉要求他加快行船速度。
  張興答道既是游江,又何必急於一時?劉吉推說在宜昌和人約好時間見面,另有要事。
  張興拿人錢財,自是聽人吩咐,啟船離開渡口後,立即加勁駛船,一時船行如飛,直向下游奔去。
  三日後。
  劉吉他們所乘之船,已臨近香溪口。
  這夜,已是三更時分。
  劉吉本想趁夜再行數里。
  張興卻苦笑道:「公子,你別開玩笑了,我說給你聽,到了這香溪口,便已算是到了西陵峽頭。咱們當地的人都知道,這整個西陵峽,是由高山峽谷和險灘礁石組成,有所謂『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灘中有灘,大灘含小灘』之所,此峽灘中礁石密佈,枯水時露出江面像石林一般,水漲時就隱在水中變成暗礁,加上此地航道彎曲狹窄,稍微一個不小心,船隻就會觸礁沉沒,端的是驚險萬分。所以有人說:『青灘洩灘不算灘,竣嶺才是鬼門關。
  』這種地方,你想在夜裡走船,豈不就像拎著腦袋硬朝鬼門關裡撞?你不要命,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今晚無論如何,一定得泊船休息,明天天一亮之後,才有辦法繼續上路。」
  其實,劉吉也不一定非得晚上行船趕路不可。
  只是他見張興竟是真的緊張了,反倒促狹心起,想逗著這船老大玩玩,故意板著臉說非走不可。
  張興急得額頭見汗,就快翻臉。
  孟神醫見到劉吉玩笑的過火,遂笑罵道:「你這小兔崽子,別再逗張老闆玩,你沒瞧見人家真上火了。」
  劉吉這才嬉皮笑臉地朝張興拱手直抱歉:「張老闆,我就算再孤陋寡聞,也不至於真的完全沒聽人提過長江三峽險灘之冠,就是離黃陵廟百里的峽嶺灘吶!剛才是逗著你玩的,你別再惱火啦!」
  張興這才安心:「哎呀!你這公子太愛玩人啦!這幾天處下來,我張興也不是不知道你這性子,又是剛才一急,偏又忘記了。」
  這張興一本北方人豪爽的個性,哈哈一笑,便不再計較劉吉和他玩笑之事。
  劉吉倒是挺欣賞他這種爽落大方,不拘小節的個性。
  於是,這夜他們便停泊在一處背風的岸邊。
  說是岸邊,其實卻是插江而立的山邊。
  他們的船,就在一塊突出入江的巨岸下下錨。
  仰首上望,皓月當空,明亮的月光,令眾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泊船之處的山勢,層巖如削,壁立千仞,其勢甚為險竣。
  劉吉他們就在江水濤濤和山頂夜獸嗥號的交咱聲中,側身而眠。
  臨睡之際,劉吉特別吩咐張興無需早起,既然前有險灘等待考驗船家技術,那麼就睡它個飽,養足精神準備應付未來行程。
  第二天,眾人果真都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簡單漱洗,啃過干稂之後,張興才又撐船上路,逕向西陵峽。
  船行至午,劉吉等人果然開始見識到「峽中有峽,大峽套小峽」以及「灘中有灘,大灘含小灘」的著名景觀。
  初時,江水仍靜緩深流,張興便趁機向四人介紹西陵峽的諸多名勝。比如那「兵書寶劍峽」看起來就像一堆厚書,還有一上粗下尖的百柱豎指向江中,酷似一把寶劍而得名,傳說那是昔日諸葛亮存放兵書和寶劍的地方。
  還有,江的南岸有座馬開出,山上有四塊岩石虼立,形似(西遊記)裡的唐三藏、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和尚。
  有人說,他們自西天取經回來,授封成佛,就是由此處升天,等等……漸漸,峽越狹,灘越險,江水流速愈快。
  張心掌舵,無暇多言,只有讓劉吉他們自己去猜哪裡是牛肝馬肝峽,哪裡是明月峽、崆嶺灘。
  急流之中,劉吉他們所乘之船,在巨浪中起伏翻騰,眾人方覺船身上騰入空,猛地又磐石急殞,直墜而下,暴起暴落之間,已駭得苗如玉這只旱鴨子花容失色。
  孟神醫則被這船拋上拋下弄得頭暈目眩,兩腿發軟,手不能持,直叫劉吉快送他進艙,否則他就要吐了!
  劉吉知他是暈船,立即扶他進艙服藥。
  搞定了孟神醫。
  劉吉又將死抓著船舷不敢放手的苗如玉,連哄帶騙,死拖活拉,好不容易才弄進船艙安頓妥當。
  回頭看看李喜金,他倒是將自己綁在船頭的船桅上,正享受著迎風破浪,上下翻騰的剌激快感。
  光從他不時發出興奮的叫聲來看,這大塊頭可真是找對了樂子,玩得不亦快哉!
  直到此時,在這急浪之中,張興這把舵老手的真正功夫方始顯現出來。就看他目不稍瞬,雙手穩定掌舵,時而左一推,右一扳,便會這艘小船忽高忽低的穿梭於急流浪頭。
  有幾次,連劉吉都覺得小船似要被急流拉扯之力打翻,但張興總適時扳轉舵把,令小船躍浪而行,平安過渡。
  劉吉兩腳有如生了根般的釕在甲板上,一面注意船行安全,一邊欣賞著張興高超的掌舵之技。
  他不禁在心頭暗讚:聽人說,把舵手急流之中方見真章,這話端的不假。此次水路潛逃大計,能騙得這位張老闆,可真是幸運。此局能如此順利進行,得他助力不少,所謂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這對我那計謀的進展可算是個好兆頭矣!
  渡過此段急湍險灘之後,船行進入水勢較緩的江面,雖說水緩,船行速度依舊迅捷,只是不再顛波太甚而已。
  張興喘口氣,抓起掛在頸子上的汗巾,拭去滿臉水漬與汗珠。
  劉吉則不吝讚賞地豎起大拇指高聲喝道:「硬是要得!」
  張興高興地咧嘴而笑:「公子,我沒騙你吧!我老張掌舵,你安心,包管順順利利送你們過三峽到宜昌。」
  劉吉點頭直贊沒話說!沒話說。
  他問張興,前面可還有如此急湍的地段?「有呀!」張興笑道:「還有好幾處哩!得等過了竣嶺峽的竣嶺灘,水面才會平穩。公子,你站穩著,抓牢了,前面急湍可不又來了!」
  隨著張興語聲,船速果然增快,接著便是一段顛波翻騰,大起大落的剌激之旅。
  劉吉瞇眼望向船艙,暗想:「有人可能就此之後,打死也不肯再走水路了。
  他沒想到,這段水路居然也有如此剌激的行程,對於無法適應的人,只有抱以無奈的苦笑,以示歉意了。
  又是幾回日出日落。
  劉吉他們所乘之船,終於在日暮時分,駛入宜昌。
  經過多日的相處,劉吉他們己和船老大張興建立起一份特殊情誼,也許今日一別之後,彼此都將永不再見,但在記億之中,卻因這一段生命中的相遇,留下一個美好愉快的回億。
  上岸之前,彼此不斷互相道謝。
  張興是謝劉吉出手大方,除了原先議定的船租,額外加上一筆為數不少的小費,和一件劉吉為了紀念彼此這份偶遇因緣所贈的紀念品。
  劉吉等人則是謝謝張興高超的掌舵之技,盡速將自己等人安安穩穩的送抵目的地,以及一路上各方面的照應和服務。
  彼此謝來謝去,因無所謂的離情依依,反倒形成有趣的場面,每個人均都笑不攏口。
  劉吉他們四人終於還是上了岸。
  卻依然不斷回頭和船上的張興揮手作別。
  逗得張興亦不斷哈腰點頭加擺手的目送四人離去。
  直至背影完全消失方始罷休。
  走在頗為熱鬧的街上,劉吉不禁倒著嘴暗想,當那船老大打開所謂的紀念品,發現竟是一頓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時,臉上不知會是何等表情?大概會嚇得眼珠子都突出來,下巴也掉下來了吧?宜昌鎮,困臨江面水路交通鼎盛。
  又正巧位於長江上游與中游的分野點,故而往來商旅頻繁,各項轉運生意亦特別興隆,進而帶動小鎮發展之纛華。
  劉吉等人進入鎮內,但見市面繁榮,此時,午市方罷,街上人群擁擠依舊。
  小鎮上,中間一條最為熱鬧,酒樓飯館櫛比林立。
  時值用膳辰光,名酒樓跑堂無不當街面立,吆喝拉攏客人進門。
  劉吉一反前些時日處處避人耳目的常態故意挑了家高朋滿座,氣派輝煌的大酒樓用餐。
  餐後四人更索性上街閃逛,到處參觀這座繁華小鎮。
  未了,找了家清靜雅致的高級客棧,住進午歇。
  臨晚,他們依然逗留在鎮內。
  華燈初上時分。
  四人已養足精神,悠悠閒閒前往酒樓進膳。
  這次,他們挑了一家臨江的酒樓,還在高高的三層樓上,欣賞燈火輝煌的碼頭熱鬧區,喝酒聊天,好不愜意。
  然,此酒樓樓下,己有數名黑衣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
  隔日。
  劉吉叫阿喜前去買了一輛廂型的雙轅馬車,四人退了客棧租房,由李喜金駕車,離鎮而去,一路朝北狂奔……追蹤劉吉等人行蹤的黑衣人,直到出了北門,確定馬車沿官道北上,方始轉回鎮內。
  數日之後。
  劉吉他們的馬車已越過荊山,朝著南襄陽的方向而行,看他們北上的路線,似乎打算就此駕車回洛陽的老家。
  又過二日。
  馬車進入南漳縣城。
  駕車之人仍是李喜金,進城之後,他將馬車直接駛往城中有名的翠園下蹋。
  翠園,位於南漳城內西北角,是一處著名休閒別館,專門提供有錢的爺們遠行休歇,或者度假小住之用。
  此園佔地萬頃,範圍遼闊,客人所居小屋各自獨立互不干擾。
  同時,園內小徑直抵所居內院,好方便攜家帶眷出行之人,將不宜公開露面的內眷,直接送往住處下榻。
  當然,翠園所提供的幽靜和隱秘,也成了有錢的大佬們在外另築香巢,金屋藏嬌的好所在。
  不過,因為翠園的管理得當,此處雖是有名的香巢艷窩,卻不曾讓人捉過奸或鬧過事,故而風評甚佳。
  怪的是,劉吉他們怎麼會知道如此地方?莫非四人之中,有誰是識途老馬?李喜金直抵翠園之後,立即有職事上前問候招呼,並於登記妥當後,引著馬車駛入名為春風得意樓的獨立庭院內安歇。職事探問可需另遣僕役前來侍候?車內,劉吉道聲不必,經驗老道的他,立即明白客人不願受到打擾,此意味著客人不願洩露行藏,遂乃道聲請客官安心歇息,領了賞之後,含笑離去。
  劉吉等人至此方始下車,進屋休息。
  苗如玉進樓之後,眼見此處環境清幽,小樓雅致,裝潢高級,擺設不俗,不由得一路驚歎連聲,直叫地方真美。
  李喜金早在駕車入園時,便已被此園氣派所攝,又是為了表現自己主人身份之不凡,亦只有強抑驚喜讚歎,假裝自己早已見識多矣!
  直到入屋,他終於可以哇啦大叫高級,真高級。
  他並建議劉吉,乾脆取出寶藏,將洛陽老家也改建如此算了。
  劉吉卻是嘿嘿直笑,睨眼問那孟神醫何以知道如此名園?莫非,在此亦築有金屋?孟神醫哈哈一笑:「老夫之病患者,雖不乏赤貧如乞者,但亦有貴為王府公卿之流,知道如此地方,何足怪哉!」
  劉吉想想也對,呵呵直笑:「也罷,今天小爺我就升格當王爺,好好享受一下。」
  苗如玉卻笑說當王爺的人,連個下人丫環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王爺。
  這話說得孟神醫贊同直笑。
  劉吉不禁後悔,剛才為了故作神秘,拒絕的太快了。
  他感觸良深直歎:「大半個月前,我還在陰陽門當少門主時,日子過得可舒服了。如今想來,倒也令人頗懷念的哩!所以說,那些胡作非為的浪蕩子,有時生活也挺叫人羨慕的。」
  苗如玉嘲笑他既然如此,何不乾脆留在陰陽門當少門主,恁般辛苦的逃出,豈非不划算。
  劉吉一本正經直點頭:「是不划算呀!可是我如果留下來當少門主,將來娶的就是苗如花,而不叫苗如玉,那你豈非要哭死!」
  苗如玉登時臊紅嫩臉,踢他一腿,嬌嗔道:「你娶誰關我屁事?誰說我一定要嫁給你?」
  她一跺腳,飛奔上樓,藉口看樓上,其實是沒力氣留下繼續和劉吉舌戰。
  看著劉吉他們鬥口,孟神醫只得佩服劉吉可真是將男人本色。發揮到極至。
  一夜無事。
  劉吉他們並未在翠園多加停留。
  隔日清晨,天才剛朦朦朧朧有些微光,劉吉他們已再度駕著馬車,朝襄陽城奔去。
  天色大亮時,他們已一口氣駕車奔出數十里。
  此時,馬車已漸進入山區。
  由於小路崎嶇,李喜金不得不放慢奔駛的速度。
  正當馬車轉過一個山坳,眼前黃土路上,一截巨大枯木棲阻道上。
  李喜金反應極快,急忙「唏聿!」一聲勒住馬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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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02:13 |只看該作者
  口中同時大叫:「阿吉,有狀況!」
  拉車之駿馬因為李喜金突來的勒制,長嘶著人立而起,馬車便在一片黃沙飛漫之下,雖險卻也即時的停了下來。
  劉吉施施然鑽出車廂,高倨座頭,望著枯木被端一隊黑衣人謹慎兼惶恐地緩緩圍了過來。
  一見來人服飾,劉吉心裡暗笑,臉上卻已擺出昔日在陰陽門總壇中少門主的威風。
  他大剌剌地雙手插腰而立,怒聲喝道:「對面是哪個分舵所屬?竟敢阻攔本少門主之大駕,不要命了嗎?」
  他這雷霆一喝,不僅嚇得對面陰陽門所屬為之一怔!
  站在他身邊的李喜金更是首當其衝,被吼得耳鳴心跳,直叫怕怕。
  劉吉瞪了阿喜一眼,暗示他噤聲,別洩了底。
  對面來人,一名年約匹旬,長得方臉大耳,身材甚是魁梧的中年漢子,越眾而出。略見猶豫的朝劉吉拱著手,「屬下南漳分舵舵主施鯨,拜見少門主。」
  劉吉一見此法有效,便知鬼王尚不能確定自己離奇失蹤之原因。
  放而仍未對所屬宣佈他這個少門主無效矣!
  既然有少門主如此好用的身份,劉吉心頭豈有不樂之理。
  他擺出特意塑造的少門主形象,狂妄斥喝:「你叫施鯨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拿此陣仗招呼少門主,你莫非想對付本少門主?想造反了嗎?」
  施鯨心裡暗想:「看他如此狂妄之態,與總壇之傳言完全相符,顯然果真是新任少門主了。」
  當下,他惶恐躬身:「啟稟少門主,屬下不敢。只是屬下接獲總壇通報,據稱少門主乃為妖人脅持不知所蹤,要屬下等加意尋查。昨天,因有門下弟兄見到疑似脅持少門主之馬車,是以屬下才會在此,埋伏攔截,準備營救少門主。屬下絕無造反之意,請少門主明察!」
  劉吉晤地一聲:「原來如此。看來,你們是誤會了,本少門主乃因待在總壇太悶了,因此微服出巡,並非道人脅持,爾等可以退走矣!」
  聽到「微服出巡」,李喜金和施鯨不約而同瞄了劉吉一眼。
  「他以為他是誰?」二人心中想法一致。
  「可是……」施鯨面有難色:「啟稟少門主,總壇有命,若見到少門主一定得設法留住少門主,同時盡速回報總壇知悉。因此……屬下敢請少門主前往分舵,略做盤桓。」
  「盤桓什麼?」劉吉瞪眼道:「我告訴你為什麼總壇急著找我,因為本少門主乃是翹家出來玩,門主擔心我的安危,因此想叫我回去。可是本少門主才剛玩出興趣,還不想回去做乖寶寶,所以你是請不動我的。你便認命一點,自己回南漳去吧!」
  施鯨身後的陰陽門門徒聽少門主如此說話口氣,簡直和所有被寵壞了的富家子弟一模一樣,有人已忍不住「噗嗤!」地偷笑出聲。
  施鯨回頭瞪了手下一眼。
  依舊為難道:「但是,總壇若知屬下探得少門主行蹤,卻知情不報,定有懲戒,屬下實在擔當不起。」
  「我又沒叫你不要報!」
  劉吉白眼道:「你儘管去報,而且就說是本少門主說的,我昨天在翠園遇見襄陽王府的小王爺,與之相談甚歡,所以決定應他之邀,前往襄陽王府做客。小王爺現在我車上,你們不可驚擾了王駕,快快退去,否則讓人家笑話咱們陰陽門沒規矩。你不用擔心總壇找你麻煩,反正任何事情都由本少門主替你負責便是。」
  施鯨等的就是劉吉最後一句話。
  既然有少門主要負責,他哪怕總壇方面囉嗦,眼前先不得罪這位人王才是上上之策。
  「屬下遵諭!」施鯨有了下台藉口,立刻命令手下移開阻道枝木。
  他忽又想起一事,問道:「敢問少門主,有一位姓孟的郎中可是和你在一起?」
  「沒有!」劉吉回答的乾脆利落。
  施鯨不死心道:「可是據宜昌方面傳來的消息說,好像看見他和你一起出現……」
  劉吉扳起臉斥道:「你懂不懂規矩?本少門主說沒有就是沒有!我管你宜昌方面說什麼?總壇不也說本少門主被脅持?我現在正安安穩穩地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哩!人家隨便騙你,你也相信?說你這麼沒有判斷力,還想當什麼分舵主?」
  施鯨挨了一頓官腔,老臉甚是無光,這位少門主的威風,他算是領教到了。
  他巴不得快快快送走這個惡神,當下哪還敢多說什麼。
  眼看陰陽門所屬搬動橫木煞是費勁,弄了半天還搞不動那截枯木。
  劉吉索性揮手叫他們退開。
  他人在馬車上,凌空劈出一掌,復又翻掌一揮,只聞轟然一聲,那枯木登時如中雷擊,炸碎開來。
  碎片卻被劉吉的掌勁掃落一旁深谷。劉吉故意露了一手,震住在場陰陽門徒,接著振臂高呼他所創的口號,「陰陽門出,統一江湖。」
  眾門徒一怔乍醒,立刻齊聲應道:「陰陽門出,統一江湖。」
  劉吉一揮手,阿喜適時抽動馬鞭,喝著駕車離去。「恭送少門主!」施鯨不忘率領所屬拍下順風馬屁。
  直到馬車絕塵而去,完全消失了蹤影,陰陰門所屬始爆出一陣嘩然:「哇!總壇傳言果然不虛!」
  「有這種主子在上面,倒霉的是咱們哩!」
  「聽說,少門主乃是大俠劉千知之子,他怎麼會如此盛氣凌人,一點也不像劉大俠呀!」
  「別胡說,根據總壇傳言,他姓梅不姓劉,說他姓劉的,全都被處決了。」
  「他哪會是劉千知之子,你沒瞧見少門主的武功多厲害呀!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少林留級生。」
  「有道理。」
  「說的對……」
  他們七口八舌,眾說紛壇,還搞不清楚自家少門主究竟是哪一號人物。鬼王大概也沒想到,她視為妙計的陰陽迷魂湯會被劉吉反過頭來利用,變成混淆陰陽門的手段吧!
  劉吉他們在陰陽門所屬的恭送下,一口氣奔出十餘里,方始放慢車行速度。
  李喜金早已抱著肚子笑倒於座頭:「大少爺,我真是服了你,瞧你把那些呆頭鵝唬得一愣一楞的。」
  劉吉亦是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現在你們知道了吧!我當少門主是如何的威風,可是一點都沒騙你們。」
  車內,苗如玉笑得直打顫:「難怪你念念不忘當少門主的滋味。那種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德性,誰看了都受不了,陰陽門總壇一定被你搞得烏煙瘴氣。」
  劉吉嘻嘻笑道:「鬼王卻愛看的不得了,她巴不得我越壞越好。」
  「她想利用你打擊老爺,當然希望你越惡劣越妙嘍!」
  「所以說……」劉吉道:「最毒婦人心吶!」
  苗如玉不服氣地哼聲:「喂!說話小心一點,這裡還有一個女人哩!」劉吉謔道:「你這個女人只能算是小女子,還不夠資格叫『婦人』,你有什麼好不服氣的?」
  他們三人說說笑笑,車上並未見孟神醫的蹤影。
  原來,這正是劉吉的計謀之一。
  劉吉知道鬼王一定不會放棄捉拿孟神醫,以完成她美容的心願。
  因此為了隱匿孟神醫之行蹤,劉吉已替孟神醫易容換貌,以方便孟神醫前往安全處躲藏。
  至於劉吉,則故意將馬車弄得神秘兮兮,好讓鬼王誤以為盂神醫仍在車上,藉以引來鬼王的追蹤。
  如此,孟神醫之下落才不易被揭穿,也避免了來日鬼王會再逮住不會武功的孟神醫,做為威脅劉家的手段。
  劉吉如此費心安排,甚至不惜以自己為餌,真可謂用心良苦。
  因為,他若是被鬼王追上之後,揭穿佯裝受迷之事,還不知鬼王將會如何對付他哩!
  隔日午後。
  劉吉他們的馬車駛入襄陽城。
  陰陽門襄陽分舵早已接獲指示,盯牢少門主,務必將少門主留於襄陽。因此,劉吉他們一進城,襄陽分舵所屬的陰陽門徒,立即緊張兮兮地準備去接人。
  然,馬車還真的直接駛向襄陽王府而去,令陰陽門所屬為之傻眼,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急急報請總壇方面指示,該如何處理。不過二天工夫。
  陰陽使者竟已趕到襄陽城,硬著頭皮到襄陽王府求見自家的少門主,但是卻被王府中的侍衛轟了出來。
  王府方面不悅地宣稱,堂堂王府小王爺豈會與江湖宵小有所往來。
  若有人膽敢假藉小王爺名義胡作非為,或自抬身份,王府必將嚴懲之!是晚,太陰使者連同襄陽分舵主一起夜探王府。
  果見劉吉他們的馬車停在王府馬房邊。
  第二天。
  太陰使者再次上王府,表明有人看見少門主所乘馬車駛入王府之內。
  襄陽王府的內務總管查明,原來那馬車是人家送給馬伕的,王府馬伕暫放府內,有何不可?太陰使者咄咄逼問,是何人送給馬伕?王府總管不堪其擾,更怒太陰使者口氣欠佳,一聲不知道趕走陰陽門人。
  不到半個時辰。
  襄陽城總兵奉命帶兵前去查封陰陽門襄陽分舵堂口,理由:大膽刁民,結黨集社圖謀滋事,官府為防患未然,特此查封賊窟。
  凡陰陽門所屬,一概於當日入夜之前解散,並不得於襄陽王府左近百里之內活動,若有違令,視為叛逆,殺無赦!
  官令一下,陰陽門所屬為之傻眼,太陰使者更是暴跳如雷,奈何民眾豈能與官鬥,只有憤恨不平地看著分舵被封,全體人員退往南漳分舵待命。
  從頭到後,襄陽分舵所屬的陰陽門徒沒有人搞得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莫名其妙就被抄家查封,趕出了襄陽城。
  劉吉如果知道他無心的安排,竟輕易就讓陰陽門關了一個分舵,包管樂得笑掉大牙。但是,他的人呢?











第31章 四大惡
  襄陽城,南郊二十餘里。
  黃家村。
  此是名副其實的小村,全村僅有二十來戶人家,多數姓黃,且有親戚關係。村裡的人主要靠種菜、打柴為生,生活甚是辛苦。
  前二天,村裡來了三個外鄉人,租下村尾黃老爹那間破草堂暫住,聽說連包伙食,一天給老爹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黃老爹打一個月的柴,也賣不到這個價錢吶!
  所以,老爹可真是碰上財神爺,走運啦!
  這三個外鄉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吉他們。
  劉吉租下村民的小屋之後,立刻叫李喜金駕著馬車直奔襄陽王府。
  當然,劉吉不會真的等到跑去招惹王府的小王爺。
  他叫阿喜將馬車駛去送給王府的馬伕。
  馬伕出來接車時,自是滿臉狐疑,但阿喜一口咬定買車的客人指明送來給王府的馬伕,除非王府尚有別的馬伕,否則車就是你的啦!
  馬伕平白賺到一輛車,自是樂意收下。
  因此,那輛車就如此這般,進了王府。
  苗如玉問劉吉:「做如此安排,有何深意?」
  劉吉笑道:「沒有深意,我只是心血來潮,隨便安排。反正,咱們在南漳城外時,不是說應了王府小王爺之邀嗎?所以把車送過去,會讓謊言更逼真。我只是希望讓鬼王搞不清楚我們到底在幹什麼,明明和神醫一起失蹤,為什麼又變成獨自蹺家,還交上一個王府小王爺。這就叫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是也!鬼王越摸不透我在搞什麼名堂,對咱們的計劃就越有利。」
  苗如玉恍然道:「你還不想讓她知道,你並沒有中陰陽迷湯就對了。」
  「然也!」
  劉吉笑道:「就讓她去猜吧!除非和咱們碰上面,否則她就永遠疑神疑鬼地疑下去了。」
  「可是……」苗如玉仍不解:「我們原先不是說好,要引誘鬼王來追我們,好讓孟神醫有時間潛逸。現在為什麼又要躲在這裡?」
  「這個道理更簡單了。」
  劉吉道:「因為陰陽門雖然是頂烏龍的,不過找人的功夫倒不錯。所以他們才有本事在南漳城外截住咱們。若按我的估計,咱們這陣子連續露面後,鬼王差不多該追上了!但是我們也不能讓她太快了,因此又要故作神秘地躲起來。」
  苗如玉道:「可是這樣時隱時現,難道不會引起鬼王的懷疑?」
  劉吉哈哈一笑:「當然會,而且一定會。因為女人天性本就多疑,而我若不乾脆讓她疑了過癮,她豈會聽話的入我圈套,乖乖追來一探究竟?」
  苗如玉板起臉佯嗔:「女人哪裡又得罪你?你憑什麼說多疑是女人的天性?男人難道就沒有疑心病?」
  劉吉見她發嗲,涎臉勾起心上人的下巴,嘿嘿邪笑:「別恰(凶)!別恰!你一恰就不像你了,別忘了我的阿玉可是溫柔又多情的姑娘!」
  苗如玉窘斥道:「誰是你的阿玉,死不要臉皮的傢伙!」
  她雖嗔嬌甜在心頭的拍開劉吉不安分的祿山之爪,但劉吉卻早想藉機與之溫存,此時大燈泡阿喜正好不在,如此良機豈容錯失。
  於是被拍揮了左手,右手又纏了過去,硬將苗如玉一把拉過來坐在自己膝頭,咿咿唔唔蓋上劉吉寺屬的「浮水印」,吻得苗如玉如癡如醉,忘卻今夕何夕,任憑這個色倩狂為所欲為。
  可惜劉吉尚且無暇更進一步,屋外已然傳來李喜金的大呼小叫:「啟稟少門主,馬車已奉命進入襄陽王府休息矣!」
  話落影閃,一進一退。
  閃進屋內的人影自是李喜金如山的魁梧之軀,閃退向裡間的人影,卻是滿臉臊熱、釵梭發散、衣衫凌亂的苗如玉。
  李喜金瞥見退入裡間的苗如玉背影,呵呵一笑:「阿玉幹嘛一看到我就跑?我又不是討債鬼上門。」
  劉吉無奈一歎,搓搓面頰,令自己身處那銷魂之境早早清醒:「阿喜呀阿喜,有時我實在真的很想掐死你!」
  李喜金大怔:「親愛的大少爺,我又做錯什麼了?為何你忍心對天底下最最忠心的奴才我,口出如此殘酷之言?」
  劉吉白眼道:「剛剛燒起來的一場乾柴烈火,卻被你這陣西北雨給澆熄了,掐死你還算是便宜了你!」
  李喜金恍然大悟,哄嗯笑了兩聲,以手撫胸高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劉吉懶得理他,轉口詢問前往王府交車之事,有無其他意外?
  李喜金搖搖其頭,直呼毫無意外!毫無意外!
  劉古方始滿意點頭。
  於是三人便在這黃家村的破草堂裡,清靜安閒地養息三日。
  第四天一早。
  劉吉他們用過黃老爹送來的早膳之後,即打點收拾,在手捧二十兩白銀的黃老爹百般感激的送行下,步出草堂。
  當初,劉吉選中村尾黃老爹的家借住,除了圖個清靜之外,主要卻是因為看到黃老爹年事已高,偏又獨自一人孤苦無依,偌大一把年紀了,尚得每日上山打柴並挑送到二十里外的城裡去賣,方能賺些零錢過活,著實可憐。
  是以,劉吉故意向這老爹租屋暫住,無非是藉此順便讓這個孤苦老人發筆小財,有幾天好日子過過。
  出了草堂,劉吉猶自不忘警告黃老爹,財不露白,可得將銀子收好,免得宵小覬覦。
  黃老爹感激涕零,不住地哈腰道是,目送這三位年輕小財神出去。
  他們三人甫出村口不足百丈,迎面而來一隊黑衣人馬。
  「哦!」
  劉吉凝目而望:「怎麼這麼巧?」
  對面來人約十數名,為首者正是陰陽使者和一名年約四旬,身材圓肥的中年胖子,這中年胖子不是別人,正是陰陽門襄陽分舵的舵主喬大松。
  陰陽使者和喬大松乍見劉吉等人,亦停下腳步。
  「少門主?」陰汨使者異口同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劉吉大剌刺地交抱雙臂,不答反問:「你們又怎麼會來這裡?」
  喬大松習慣性回答:「啟稟少門主,屬下等因向襄陽王府詢問有關少門主之下落不知如何得罪王府,城中分舵堂口竟遭查封……」
  劉吉忍住暴笑的衝動,怪聲怪氣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上襄陽王府要人?」
  太陰使者搶著發話:「少門主,你身邊的女人,不正是五毒教之叛逆苗如玉嗎?」
  劉吉不答反問:「你認識她?」
  「如何不識!」陰陽使者同聲道:「她不是在總壇山下,遭你親手所殺,何以未死?」
  「這是一個秘密。」
  劉吉遺憾地直搖頭:「你們如果不認識她也就算了,但是現在……我只能用那唯一的方法,讓你們替我守密了!」
  喬大松猶自怔頭怔腦反問:「什麼方法?」
  「就是……殺!」
  劉吉語聲方出,卻已猝然揮掌,直撲對方人馬!
  陰陽使者亦於他閃身之際,同時揮掌相迎。
  劉吉藉著無影幻步身形一變,家傳玄天掌盡展而出,碰碰連聲,已然擊中一名黑衣人的胸口。
  然,令劉吉吃驚的是,中掌之人雖被擊得倒飛摔出,但卻一記鯉魚打挺後又翻身而起,拔出佩劍,朝自己殺來。
  「慘矣!」劉吉暗叫一聲:「原來竟是不死殺手。」
  他原以為眼前這些陰陽門徒,只是襄陽分舵中的高手,不料竟正撞大板,遇上由總壇直接派出的難纏高手。
  「小心!」劉吉急忙大叫:「這些人是殺不死的妖怪,砍他們腦袋!」
  他這是在警告苗如玉和李喜金,但其實不用他警告,此時苗、李二人方遭四、五殺手圍住,卻已被殺得節節敗退,光從對方的身手判斷,苗、李二人便知道來者正是陰陽門的恐怖殺手!
  陰陽使者牽領其餘殺手,將劉吉團團圍住,掌劍交加,恨不得將他立即擊斃。
  「搞清楚,我是少門主耶!你們竟敢想要我的命!」
  太陽使者冷笑道:「我等奉門主之命,若查明你確已恢復記憶的話,殺無赦!」
  太陰使者接口:「沒想到你竟然從一開始,就在欺騙門主,今天你是死定了!」
  劉吉嗯嘿邪笑:「難道不能打個商量?」
  「別做夢了!除了死,你無他路可走。」
  陰陽使者攻勢更緊,加上旁邊六名身手不弱的不死殺手助陣,令劉吉倍感壓力。
  另一邊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聯手,掌毒並用,仍無法抵擋黑衣殺手越見凌厲的攻勢,幾乎已到捉襟見肘的地步,隨時有可能血濺當場。
  劉吉顧不得再和陰陽使者多加糾纏,他厲嘯一聲,拔空衝霄躥起,直掠七丈高空,一個翻滾,手握寒月匕首,反撲而回!
  匕首在劉吉羅漢真氣的催發之下,一道凝若有形的濛濛劍氣陡然暴漲七尺有餘,匹練般掃向追擊至陰陽使者和不死殺手。
  陰陽使者沒料到劉吉竟有如斯利刃,乍見劍氣掃手,心涼膽裂的怪叫一聲,雙雙反掌急推,身形急朝地面洩落,堪堪避開致命一擊。
  饒是如此,二人所束髮髻卻未逃過此劫,齊遭劍氣斬落,登時頂秀髮散,狼狽不堪。
  然,隨他們二人騰掠入空,追殺劉吉的不死殺手,反倒卻沒他們這般迅速。
  劍氣一閃而過,三顆臉上猶是瞠目不知所措表情的人頭,躍然騰空,三股如泉狂噴的血柱亦同時噴射,灑落漫天血雨!
  劉吉不管狼狽而逃的對手,一招得手,身形凌空猝閃,直撲苗、李二人方向,掌刃齊揚,宛如虎入羊群,瘋狂宰殺!
  剎時——
  血雨四射,殘肢亂拋,人頭飄飛!
  昔日宰殺陰陽十二煞二十四名高手中之高手的殘酷影像再現,圍著苗如玉和李喜金的喬大松及四名不死殺手,只是眨眼,竟都遭劉吉大卸八塊,身首異處。
  李喜金和苗如玉也再度嚇白了臉,兩腿一軟,雙雙坐倒於地,直喘大氣。
  陰陽使者才剛死裡逃生,摸著禿頂,喘過驚魂甫完的一口大氣,回身一望,登時看得兩眼發直。
  原本以為穩操勝算的一戰,此時眼看即將全軍覆沒,自己生命殆殆危矣,陰陽使者和僅存的三名殺手,已然背脊發涼,冷汗直流。
  劉吉拚命狠幹,解了苗、李二人之危後,喘息稍完,緩緩回身,瞪向陰陽使者。
  劉吉冷笑道:「這是我第幾次收拾你們的陰陽十二煞?現在,到底是誰殺無赦!我就不信這一次又這麼巧,偏偏又碰到鬼王駕到。」
  失了面罩的陰陽使者,此刻臉上表情驚懼無比,便是那三個所謂「不死」的黑衣殺手,亦是眼驚怯意,渾身不自覺地微微打顫。
  劉吉又道:「老實說,你們的身手比起第一代的陰陽使者和十二煞,實在是差太多了。人家說,一代不如一代,這句話的確沒有誇張。」
  他一邊說,一面抖著手中匕首,通向陰陽使者等人。
  他這邊進一步,對面之人便退一步,顯然已毫無鬥志可言。
  劉吉看著他們畏縮的摸樣,已有些心軟,不禁考慮如何處治他們既能不洩密,又可不殺人,遂有剎那的分心失神。
  太陰使者以為有機可乘,猝然閃身,心中狂喝,「上呀!」
  他這一動,其他四人不得不動。
  剎時,刀光劍影,掌勁狂流復起,猛烈罩向劉吉。
  「阿吉,小心!」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不由得齊聲驚叫。
  劉吉怒斥一聲:「找死!」
  匕首狂揮,化做一道燦燦青光,如電閃射,穿梭於驚天動地的暴然攻勢之中。
  叮噹一響,黑衣殺手手中長劍已被削斷。
  劉吉不待對方閃躲,手腕候翻,匕首快逾閃電砍向對方腦袋,叭噠一響,又是兩顆人頭飛至半空中。
  劉吉身形再閃,一躲噴射的血雨,二避陰陽使者再次夾擊。
  他左手運勁,硬接雙使一掌,碰然巨響聲中,劉吉身形飛撞向最後一名黑衣殺手,不管對方如何驚惶閃逃,右手匕首再斬!
  砍頭宛如切瓜,又是一顆瞪目齜牙的吃飯傢伙飛離所在之處,隨著腥風血雨滾落地面。
  陰陽使者嗔目欲狂,嘶聲尖吼著狂撲而至,擠盡全身之力掌劈劉吉。
  劉吉順勢回身側踢,將最後這具無頭的屍首踢向陰陽雙使,藉以阻擋二人猛若洪流的勁道。
  同時,他亦借這飛踢之勢,彈身飛退。
  然,劉吉一退即進。
  當陰陽使者的掌勁將屍體擊成破碎之際,匕首已如魔附身般旋然飛斬二人頸項,甚至連閃躲的意念都尚未興起,陰陽使者驟然覺脖子一涼使熱,渾身氣力隨之沖天而散……
  陰陽使者那兩顆略帶茫然的腦袋已飛入空中,但是無頭的屍身依然揮攀前掠,碰然擊中劉吉胸口,撞得劉吉血湧氣蕩,腳底琅蹌,險些一屁股坐倒地上。
  連退二步站穩之後,劉吉探手接回適才甩射出去的匕首,咒聲道:「他媽的,死人還作怪!」
  他信手一揮,掃開屍體,不住地揉腑吸氣,平穩波蕩之血氣。
  苗如玉和李喜金衝前扶住他,忙不迭探問:「阿吉,你還好嗎?」
  「沒事,沒事!」
  劉吉苦笑:「我只是一時忘記,人死勁猶在的道理,被那二具屍體撞了一下,無啥大礙。」
  這時,他們在此的惡鬥業已驚動黃家村的老百姓前來探看。
  劉吉忙道:「快溜!否則被人送官查辦的話,就得倒楣了!」
  苗、李二人亦知,跟這些平常老百姓有時還真的是有理說不清。
  況且,若想解釋眼前這片修羅殺場的來龍去脈,只怕更是困難,唯有溜之大吉,方是上上之策。
  三人不願多言,腳下用勁,掠向左邊一座樹林而去。
  他們身形方逝,已有村民趕到現場,登時尖叫人空,騷動大起,平靜的黃家村立時陷入駭然的猜測之中,全村馬上沸騰起來。
  至於製造這段駭人聽聞之人,早已鴻飛纍纍,不知所蹤。
  潛山南麓。
  劉吉、苗如玉和李喜金每人腰間皆繫著偌大白布包袱。
  不知包袱裡裝著什麼東西,三人一腳高一腳低地朝林木茂盛的山上走去。
  他們三人於昨日便已來到潛山東麓的苦泉村,想起昔日於此收伏假喜佛單不快之事,情景歷歷在目,竟也是大半年前之往事。
  想想這半年多來的經歷和遭遇,劉吉不禁感歎,時間果然最能應驗「無事則緩,有事則急」這句俗話。
  江湖歲月,確實易催人老矣!
  苗如玉已和李喜金二人望著劉吉興奮不已的「重遊舊遊,感懷往事」,只有哭笑不得地陪他一起不勝唏噓一番。
  隨後三人便在村中住了一夜。
  今晨方始由苦泉村出發,繞向山南,朝那座曾令他們心驚膽裂。幾乎喪命的潛龍湖行進。
  他們莫非瘋了?才敢再來此藏有恐怖妖物之潛龍湖?
  或者,劉吉已想到方法收拾那水火不侵,刀搶不入的恐怖殺手妖物,所以膽敢前來挑釁?
  一路上,李喜金嘀咕直問:「大少爺,你既然尚無法寶收拾那可怕妖物,又何必一定要去惹它?萬一連鬼王都應付不了的話,到時咱們要如何收拾?」「老實說……」劉吉呵呵直笑:「我也不知道,所以,你最好趕快祈禱,鬼王和那殺手怪物最後戰得兩敗俱傷,任由我們在一旁漁翁得利。」
  原來,劉吉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故意藏頭露尾,時隱時現引來鬼王,就是想利用湖中無敵怪物對付鬼王駭人聽聞之無敵神功。
  也虧他想得出如此方法,只是鬼王和殺手怪物卻皆非他所能控制掌握,這方法到底實不實用,似乎只有天知道。
  然,劉吉只想到此二者皆是駭人的無敵,實在非普通人所能應付,也只有設法安排這場王見王的盛會,讓二者鬥上再說。
  至於結果如何,且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想起上回潛龍湖畔之遭遇,苗如玉亦是頭皮發麻,驚如夢魘。
  但既是心上人的主意,就算上刀山,下油鍋吧,她也唯有認命的「夫唱婦隨」裝作勇往,不得不直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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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三人明知是山有妖,亦只得心頭忐忑地偏向妖山行也哉。
  行行復行行。
  日漸至中天,雖已深秋時分,日正當中之秋老虎,熱力依然炙人。
  三人沿著蜿蜒山徑,行至山側一泓濕澗邊,溯北溪而上,一排翦郁松林隨風搖曳,松技沙沙輕鳴,更顯出山野特有的靈逸清寧。
  劉吉遂招呼苗、李二人進入林中休憩。
  三人取出乾糧啃食,口乾則捧溪而飲,溪水清涼且甘甜,暢飲之餘,令人覺得神情氣爽,一路行來之辛苦登時消散。
  李喜金不耐天熱,索性跳入溪水之中,滌身淨面,撥水打涼,舒爽的大叫涼啊涼呵涼也!
  苗如玉瞧得頗為心動,但身為小女子,終究不能像男人那般粗獷,說下水就下水。
  因此,她雖是熱得粉頰如燃,也只有坐在溪邊石上,用那方隨身小手絹,沾著清涼溪水,撲撲擦擦,直過乾癮。
  劉吉倚著一株約有一人環抱粗的偌大古松席地而坐,納涼之餘,閒望苗、李二人形成對比畫面,甚覺有趣,已呵呵笑起。
  忽地——
  「嗡嗡嗡……」
  一陣蜜蜂飛行時特有的嗡鳴,鑽入劉吉耳中。
  在此山林中,有此蜂群並不奇檉。
  但是,劉吉自從遇上五毒教之後,幾乎與縫群有了不解之孽緣,尤其上回血針蜂暴露行蹤,引來大隊人馬和鬼王之追殺。險些栽於陰陽門之中,如此深刻之經歷,已讓劉吉對那小小蜂兒倍感深惡痛絕。
  故而,他對這嗡嗡之聲特別敏感。
  此時,劉吉乍聞不絕於耳的嗡嗡怪鳴,非僅頭皮發麻,不知怎地,全身雞皮疙瘩地豎了起來。
  劉吉直覺不是好路數,就地摸了一把乾枯的松針,聽聲辨位,以漫天花雨之手法,將手中松針陡然射出。
  這些枯了的松針,在劉吉含勁抖射之下,威力不下老狐狸錢多財用的毒針,只一出手。
  嗡嗡蜂鳴之聲立即中止。
  「怎麼了?」
  苗如玉、李喜金見劉吉突然出手,皆異口同聲的驚問著。
  劉吉不語,信手一招,中針落地的蜜蜂被他以隔空引物的手法吸入掌中。
  苗、李二人亦已趕前觀看。
  不看還好,一瞥之下,三人同聲驚呼:「血針蜂!」
  苗如玉臉色頓白,驚疑道:「他們果然又追來了,這次不知是師父,還是大姐……」
  劉吉拍拍她肩頭,安撫道:「不管是你師父或是你那個男人婆姐把來都一樣,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其實,苗如玉倒也不是害怕對付不了毒王或苗如花,只是在心理上,她總難完完全全拋開自己「背鈑」了認養自己長大成人的親人這種陰影。
  苗如玉尚未答腔。
  林外已有人影閃入,氣勢洶洶喝問:「你說,誰是男人婆?」
  來人正是減肥成功,嬌艷潑辣的苗如花是也。
  劉吉忍不住吃吃笑道:「奇怪,每次都是被你先追上,你幹嘛追我追的這麼緊?你不怕人家說閒話,我還擔心被人誤會哩!」
  「誤會什麼?」
  劉吉促狹道:「還是追我嘛!」
  苗如花正欲發飆,忽然瞥見半掩於劉吉身後的苗如玉,不禁驚喜不已:「阿玉?你沒死?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說著,苗如花掠身面動,根本懶得理會劉吉,逕自掠身向苗如玉,激動地抓著地雙手不放。
  苗如玉怔愣之後,喜極而泣,叫聲:「大姐!」
  擁了過去,淚如珍珠滾滾而下。
  苗如花驚道:「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劉吉那個臭小子欺侮你?」
  言詞中,護妹之情油然而生。
  人則狠狠地直瞪劉吉,似乎只要苗如玉點頭說是,她便待上前與劉吉理論,甚至出手修理。
  苗如玉卻喜於苗如花對自己態度轉變,一時百感交集,不知該如何解釋,但聞其姐之言,只有一股勁猛搖頭,表示可不關劉吉。
  半晌,苗如玉終於心神略定,擠出一句話:「我是高興……因為你已原諒我了!」
  苗如花恍然而笑:「高興就好,幹嘛哭呢?我還以為有人敢再欺侮你,如果真是這樣,姐姐一定會幫你出氣。」
  說著,她舉袖為苗如玉拭去滿腮落淚,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別說苗如玉已對其姐態度之改變而喜出望外,就連劉吉和李喜金也為苗如花如此改變而大惑不解。
  他們又怎知苗如花心境之轉變,也是一念之間而已。
  劉吉摸了摸後腦,苦笑道:「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這話一點也沒錯!」
  苗如花白他一眼:「阿玉沒死,就表示你未中陰陽湯之迷,你在陰陽門總壇所為之事,全是裝假,看在阿玉的面子上,姑奶奶就放你一馬,不與你計較!」
  想起苗如花為了其妹之死,送「豆腐」去讓自己吃之事,劉吉便覺想笑,但倒也相信眼前苗如花對阿玉的關愛之情,乃是真心。
  劉吉不禁心裡暗感慨,人非得到了「死」字臨頭,方能瞭解自己真實的心意,實為遺憾。
  畢竟像苗如玉這般「死而復活」之事,又豈是天天發生,人人可遇?
  如果苗如玉此番乃「死而不活」的絕境,就算苗如花突然醒悟自己並非真恨阿玉,又能如何?
  彼此仍舊帶著不愉快的回憶。從此天人永隔,再也沒有化解之機會了嗎?悲劇就此因而形成。
  人如果只為一時意氣之爭,或者面子問題,便不肯稍加容忍,一味硬要惡言相向,待事情不可挽回之際,方始懊梅,又有何用?
  如今,甚幸苗如玉只是假死,而非真亡,讓苗如花有機會與之前嫌盡釋,終也解開苗如玉心中背叛之陰影。
  劉吉自是為其高興不已。
  然,劉吉思及:苗如花既已驅蜂尋著自己等人,料想毒王必將隨後趕至,是以上前打斷姐妹倆的死別重逢。
  他說道:「兩位苗家大姑娘,我雖然極為不願打擾二位的喜相逢,但是,此地似乎不宣久留敘舊吧!」
  苗如花立時醒悟:「對了,此地的確不宜久留,別說待會兒我師父就會趕來,我想其他人應該也將快要抵達潛山了。」
  苗如玉怔急道:「大姐,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他仍未能原諒我嗎?」
  苗如花道:「師父親眼目睹你被殺時,其實也是挺傷心的,不過,我怕他若乍見你仍活著,又只想到被人耍了而生氣,不會聽你的解釋,所以你還是先別急著見他,待有機會,我勸他離開鬼王,再將此事慢慢透露給他知道較為恰當。」
  苗如玉只得無言頷首。
  劉吉問道:「苗姑娘,你可知……」
  「你是叫哪個苗姑娘啊?」苗如玉、苗如花不約而同齊聲反問。
  劉吉一怔,隨即失笑:「真搞不定你們兩個,這樣好了,反正大家年紀都差不多,也不用姑娘長,姑娘短的禮貌過頭,大家乾脆直呼其名,比較親切。」
  他瞄了苗家二女,見她們並不反對,遂道:「阿花,你剛才說除了你師父,還有其他人也快到了,這『其他人』,究竟包括了些什麼人?」
  「據我所知……」
  苗如花沉吟道:「我們兵分四路,以潛山為目標,自四面逐步搜尋而來,南面是我師父為一路,我驅蜂先行,師父隨後帶領陰陽十二煞其中六人、及普通高手二三十人前來,依計劃是,我若找到人,若設法用血針蜂困住你們,再發信號彈指示地點。」
  「瞭解!」劉吉點頭道:「還有呢?」
  「另外……」苗如花細數道:「仇天悔不喜與人同行,獨自由北面搜索,剝皮妖女徐月香則率領十二煞中八人,再加上小兵五十名,由西面上山,老狐狸錢多財也是單獨一人,他由東面而來。」
  「鬼王呢?」劉吉最在乎的是這個大敵。
  苗如花簟眉思索:「有關鬼王的行蹤,我就不太確定了,大約十天前,我聽說她已抵達襄陽城,但陰陽門襄陽分舵卻莫名其妙被官府查封,而分舵主喬大松,陰陽使者,以及十名十二煞所展高手,亦突然失蹤,下落不明。鬼王為此大感震怒,一方面派出人手尋找陰陽使者等人,另外據聞她要進襄陽城找襄陽王理論,便不知如今情況如何了。」
  劉吉呵呵大笑:「就讓她去理論好了,最好也因此惹怒王府,令襄陽王上報朝廷,派兵前來鎮壓陰陽門,屆時我倒要看看鬼王如何君臨天下。」
  李喜金亦嘻嘻笑道:「至於陰陽使者和那個分舵主以及什麼十二煞的高手,除非陰陽門的人到閻王地府去打聽,合則他們若找得到人才怪!」
  苗如花驚心道:「如此說來,陰陽使者和跟隨他們前來的十二煞所屬已經被你們給收拾了?」
  「不是我們!」苗如玉吐吐舌頭:「是阿吉一個人幹的,姐,你就沒看到阿吉發飆時,他那模樣簡直是凶神附體,煞星降臨,殺人如切瓜,連我們看了都會嚇得魂不琳體,好恐怖喔!」
  想起前次所見,苗如花點頭如搗蒜:「我信,我信!我見一次他那模樣!」
  劉吉苦笑:「你們兩姐妹不愧為『婦人』,既已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你若不狠,敵人更狠,你不殺人,人必殺傷,如此這般,不拚命行嗎?其實,我又不是殺人魔王,我也不思如此殘酷!只是情況逼得人不得不如此時,我又有什麼辦法!」
  「對!對!」李喜金連忙幫著劉吉說話:「所謂情況使然,不得不爾。你們怎麼可以用婦人之仁的見解,來批評大少爺?」
  二女本是無心,並非真要批評劉吉,此時,見劉吉似是頗為在意這番言語,二人急忙辯稱絕非批評,只是隨便說說。
  劉吉擺擺手:「算了,爭論此事並無意義,我們也該快點離此,否則若被毒王追上,我想動手不是,不想動手也不是,那種情況真是叫人為難!」
  苗如花亦道:「對,你們快走吧!我也將血針蜂趕往他處,幫你們引開這一路的追兵。」
  臨行,劉吉向苗如花要過信號彈,以便備用。
  同時。他再三警告,無論如何千萬別上潛龍湖畔,否則若有任何差池。他也保不了別人性命。
  苗如花知他所指,乃是要自己勸阻毒王別上潛龍湖。
  雖然她不知劉吉在湖畔究竟布下何等厲害殺招,但見劉吉說得嚴肅,連苗如玉亦是認真地頻頻點頭,便明白那湖畔肯定是凶險之地。
  苗如花直道瞭解,方始嘬口發出嘯聲,指揮血針蜂朝林口飛去。
  劉吉細心地將方始擊斃的蜂屍,一股腦地揮掌揮入溪中,藉此「水葬」加以滅跡。
  三人方始施展身形,加速掠往潛龍湖方向。
  是夜。
  三人距離潛龍湖已不足十里。
  劉吉不再急於趕路,便尋了處寬敞的獸洞歇下。
  一夜無事。
  三人睡得頗為安穩,倒也養足了精神,準備面對即將來臨的惡戰。
  隔日,三人踏著晨霧出發。
  一路行來,甚是平靜,未曾再發現有何敵蹤。
  李喜金打趣問此何故?莫非敵人遠揚矣?
  劉吉眉毛一挑,嗯嘿笑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懂嗎?」
  怎會不懂,雖說此時四下並無敵蹤,但三人心頭卻都有股悶沉沉,揮之不去的凝重氣息,彷彿將要有事發生的感覺。
  已算久歷江湖的三人,豈會不知現下光景乃為危險徵兆是也。
  然,即便知了。又怎奈何?
  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禱,但望這場狂風暴雨能夠雷大雨小,不成氣候,不致危害過重,也好早些雨過天晴罷了。
  此時,三人正沿著羊腸小徑,攀上一座山崗,由崗頂遙望,坡下即有一片古榕密林,足以蔽日遮隱。
  劉吉手指坡下,欲往密林之中歇腿。
  三人輕巧自崗頂中心躍下,所見林中行出一隊人馬,為首者,正是面容奇怪的剝皮妖女徐月香。
  徐月香乍見來人,正是自己欲尋不著的劉吉,未及細想,當下揮手一喝:「給我圍起來!」
  眾陰陽門所屬哪敢怠慢,轟喏一聲,抽出隨身利劍,或騰或奔,迅速地朝三人包抄而至。
  劉吉望而失笑:「剝皮老妖女莫非想我想瘋了?一見面就急著來向我報到,也不想想憑她自己那麼一點本事,她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找我麻煩,真是不要命。」
  李喜金卻道:「這老妖女大概是認為,現在自己有幾十個幫手,所以想將你手到擒來哩!」
  劉吉道:「五十隻蝦米能濟得了啥事?待我收拾了那八個不死殺手,他們不樹倒猢猻散才怪!」
  苗如玉細聲道:「如果他們施放信號彈,招來其他幾路人馬,那就費事了!」
  「然也!」
  劉吉笑道:「所以說,待會兒你的任務,就是留心哪個傢伙想放信號彈,看到對方掏出東西馬上說就得殺無赦,可不能讓他得手。」
  他們三人便在掠下崗底後站定,等著徐月香一行人將自己包圍起來。
  劉吉呵呵直笑:「你們好大的膽子,當著本少門主的面,竟敢無禮,還不快快跪下請安!」
  這幾句話,說得陰陽門眾人軍心動搖。
  畢竟,至今仍無人瞭解何以少門主忽然出走,身為屬下的他們,雖是奉命尋找少門主,卻沒接獲指令說要圍捕這位脾氣頗大的少門主吶!徐月香冷笑一聲:「劉吉,你不用再耍花招了,你身旁那個小妞,不正是厲絕生那老毒物的女徒苗如玉嗎?此女既然未死,表示你加入陰陽門乃是陰謀之舉,老身已奉門主口喻,若得知你果真叛離,唯有殺無赦!」
  劉吉吃吃一笑:「看來好像很流行『殺無赦』這句話,上次有人如此告訴我時,已經被我殺無赦。現在你又說了同樣的話,看來我也只好再殺一次殺無赦了!」
  徐月香不由暗暗吃驚,忖道:「莫非他說的,正是失蹤的陰陽使者等人?」
  思及此處。徐月香方始想到,光憑自己一人的功力,並不足以對付這姓劉的小子,雖說尚有幾名不死殺手相助。確不知勝算如何?
  徐月香更沒想到的是,昔日劉吉之功力已在她之上,如今又得孟神醫靈藥之助,功力更是百尺竿頭,絕非昔日所可比擬。
  別說眼前自己等人欲對付劉吉,乃難上加難之事,就算再多加一倍人手來,尚且無法奈何劉吉矣。
  然,眼前陣仗業已擺開,徐月香大話亦已出口,身為武林八大惡之一,勢已至此,絕不容她再打退堂之鼓。
  因此,徐月香口氣較硬,厲笑道:「老身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劉吉像看瘋子一樣,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斜瞅著對方,故意歎道:「這個老虔婆病了,想拚命也不秤秤自己斤兩,以前就打不蠃我,現在又憑什麼跟我動手?」
  李喜金扇火接道:「也許她認為會有奇跡出現,因此不昔捨命一拚。」
  即使修養再好的人,聽見自已被晚輩呼之為「老虔婆」而不發火者,鐵定有病,何況徐月香的修養,本就不甚高明,聽了劉吉的話,已是氣得髮梢直豎,再被李喜金火上添了油,不立刻轟然發作才怪。
  當下,這老妖婆怪嘯一聲,雙手連揮兩柄圓月彎,已分朝劉吉和李喜金二人之頸項斬去。
  李喜金嚇的猴叫一聲,退步避向劉吉身後。
  劉吉信手揮寶刃,叮噹脆響,徐月香的彎刀已道攔腰截取。
  而此刻劉吉匕首乍現,速度快得令人驚訝,連徐月香都未能看清劉吉是如何出手毀她兵器。
  徐月香氣得哇哇大叫:「小鬼,你又用什麼邪法毀我兵刃?」
  「我不告訴你!」劉吉促狹笑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說罷,劉吉欠身探掌,玄天掌已如急風暴雨,呼嘯攻向徐月香和其身邊之高手而去。
  徐月香拋掉斷刃,恨聲道:「狂妄小子,也敢以一敵眾!」
  她雙手頓展,枯瘦乾癟的手掌宛搜魂鬼爪,密密罩向劉吉,此乃老妖婆壓箱底的絕活,素不輕施的空手武技玄陰十八爪。
  劉吉見她爪勢古怪陰險,嗯嘿邪笑兩聲:「老虔婆,看不出你也有兩下子嘛!」
  徐月香大怒,出手更急。
  但見漫天爪影如雨暴落,猛然匯向劉吉襲至。
  另有六名持劍的陰陽十二煞所屬,亦已揮劍加入圍殺劉吉之陣容,令劉吉頓覺壓力大增。
  另外一名黑衣殺手卻已越過劉吉,逼向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
  李喜金自後腰上摸出一把甚是趁手,略帶微弧,刃口鋒利的砍柴刀。
  他嘿嘿一笑,大刀闊斧朝黑衣殺手揮砍而下,目標不離對方頸脖之際,頗有欲將對方脖子當柴來砍的味道。
  因為李喜金手上是重兵刃,不死殺手所持長劍不敢硬架,惟恐架不住李喜金的柴刀,屆時非僅劍斷而已,只怕連腦袋也會被劈飛。
  故此,不死殺手功力雖然不弱,倒也甚難施展,一時之間,竟被李喜金逼得節節敗退。
  原來,此乃這大半個月,劉吉針對李喜金人高馬大,臂力渾厚之特長,所特別為他設計之戰術,取名「一刀橫斷劈柴式」。
  意謂:此式一出,人如巨木,俱得一刀而斷矣。
  苗如玉手掌「至陰毒掌」與另一殺手戰得火熱,這般殺手雖不怕劈死,但聞及毒掌,卻也有些頭昏眼花。
  苗如玉左手握著一柄淬毒蠍尾劍,右掌左劍,一有機會,劍立即朝不死殺手之脖子砍去,駭得不死殺手們只好拉遠彼此距離,以免中毒頭昏之際莫名其妙掉了腦袋。
  自然,如此戰術,皆是劉吉秘傳的絕招,為了對付陰陽門這些殺之不死的厲害殺手,劉吉日思夜想,終於苦思出如此「獵頭戰法」。
  此刻用來,果然對症下藥,甚是靈驗,致令這些陰陽門殺手處處受制,手腳難施。
  劉吉溜目戰況,甚是得意自己戰術運用成功,眼見心上人及李喜金對付殺手,綽綽有餘,心情大定,戲弄之心遂起。
  他飛快穿梭於徐月香和六大殺手聯擊之陣仗中,嘻嘻一笑:「老虔婆,不是我說你笨,被人利用了猶不自知,竟還為此拚命,真是不值呀不值!」
  「混悵東西!」
  徐月香久攻不克,怒火正盛,遂破口大罵:「汝父尚且敬我三分,偏你這混小子開口閉口竟敢惡言相向。憑此一端,老身與你拚命便是值得!」
  劉吉旋身閃過二柄利劍,左腿頂勢飛躅,擋下另二人攻擊,雙掌舞起漫天掌影,逼退徐月香和另一名殺手。
  他一招三式,施來從容不迫,戰得徐月香暗暗吃驚,奇怪這小子的功力怎地精進的如此之快?
  人飛影閃之際。
  劉吉嘿嘿邪笑:「罷了,本公子本想透露些秘聞給你聽聽,既然你如此恨我,非要與我拚命,那就別怪我無情。」
  說罷,忽地長嘯而起,擺脫追擊,一旋身,匕首赫然在握,反翻而撲,以刃代掌,一招「浩瀚奔濤破山河」,氣勢澎然,威力驚人的罩向閃退之黑衣殺手。
  徐月香聽他似是話中有話,心中一動,手下攻勢不覺地一緩,但只剎那之間,無邊無際,宛如巨浪排空般的犀利攻勢,以挾著銳嘯倏而捲至,逼得徐月香不得不跺足閃退,以避其鋒。
  由於劉吉此招主要目標並不是針對徐月香而發,因此令這老妖婆得已全身而退。
  但是,陰陽門的黑衣殺手卻沒有如此幸運,只見匕首寒光過處,二顆人頭齜牙嗔目,極盡驚恐之表情猶存,卻已隨光影而飛,咻地墜入四周掠陣的陰陽門徒人群之中,驚得掠陣之人,哇哇怪叫,閃躲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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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03:18 |只看該作者
  劉吉正得意一招得勢,忽然,一名殺手咬牙切齒,悍不畏死揮劍向他衝至。
  劉吉不料陰陽門中竟有不怕死的殺手,吃驚之下,極力揮匕首加以攔截,同時晃身閃退。
  但撲來之人,早已豁命相拼,對劉吉之攻勢視若無睹,任憑利刃攔腰揮至,也硬是衝前,一劍砍中劉吉左肩。
  甚幸,劉吉退避的夠快,因此利劍劃過,只從他左肩斜向前胸,開了一道近尺長之血口,雖僅傷及皮肉,但也痛得劉吉暗叫一聲媽呀!
  登時,半身鮮血淋淋。
  傷他之人雖於同時,也被劉吉攔腰截成二段,花花綠綠的肝臟肚腸嘩然淌了滿地,血腥之氣令人作嘔。
  然,那只剩半身的殺手,竟在飛勢未墜之餘,猶自張口齜牙,彷彿欲噬劉吉於利牙之下方始甘心!
  饒是劉吉久經陣仗,卻沒見過如此酷烈的對手,在半截屍身的追噬之下,他亦是頭皮發麻,晃身再退七尺,左掌同時狂猛揮掃,將那駭人已極之屍首碰然擊飛。
  李喜金和苗如玉見劉吉血染衣衫,驚心大叫:「阿吉,你還好嗎?」
  劉吉驚魂甫定。
  徐月香又纏戰而來。
  劉吉只得匆匆回聲沒事沒事,安撫人心,隨即咬緊牙關,打起精神,繼續接戰。
  徐月香雙手不停,玄陰爪直攻劉吉,一邊喝問:「小子,你方才說有何秘聞欲告之老身?」
  劉吉本是因戰況有利於己,方始放鬆心情,打算以言語挑撥老妖婆和鬼王之間的關係,好設法讓徐月香收手回頭,前去找鬼王理論。
  哪知大意之下,劉吉非僅身上掛綵,精神更飽受一場驚魂刺激,此刻突突直跳的心臟尚未完全恢復鎮定,他哪有什麼心情去編故事應付徐月香。
  劉吉驚極而怒:「我的秘聞就是你死定了!」
  當下,劉吉將羅漢真氣逼向四肢百骸,銳嘯一聲,手中匕首揮出最具威力的「怒毀乾坤」。
  剎時,劉吉身旁周邊丈尋左右的範圍之內,頸流四溢、沙飛走石,天昏地暗,銳嘯如泣!
  不得已,四人同聲驚叱,分閃東、西、南、北四方位,困住劉吉,隨即奮起全身功力,掌劍齊發,以十二分猛勁反擊居中人影。
  轟然爆響!
  劉吉身子一沉倏升,顯然是被互擊之勁道,反震入空。
  徐月香等人卻是如風中醉漢一般,手舞足蹈踉蹌直退,最後身形一軟,宛似洩了氣的氣球,癱死地面。
  直至此時,四人身上方始噗噗有聲地湧出鮮血,將地面染成一片腥紅!
  劉吉升入空後,借勢滾翻,化消衝擊震力。
  這一翻滾,連連打了十幾個觔斗,滾得他頭昏眼花,直到落地猶自踉蹌如醉,東顛西倒,站不穩腳。
  混戰中,李喜金和苗如玉二人之鬥亦受到劉吉一方互擊震波之殃及,四人同感勁風窒人,急忙各自退身閃避。
  苗如玉靈光一現,想起昔日進擊齊雲堡之往事,遂乃搶至上風,翻手一揚,一篷毒粉立刻隨著勁風呼地刮向黑衣殺手和四周之陰陽門徒。
  黑衣殺手但覺腦子一昏,兩腿發軟,欲倒強掙,苗如玉人隨毒進,手中蠍子劍猝揚,左右開攻,砍掉僅存的一名殺手腦袋。
  勁風溢向四周陰陽門所屬時,餘勁己消,只吸得眾人衣衫飄飄,但風勢過處,七歪八倒,立即躺下一大片黑衣人。
  其餘未倒之人,早已驚呼一聲,撒腿便跑。
  李喜金眼尖,乍見逃跑中有一個黑衣人正自搖晃手中火折子,顯然欲燃某物。
  李喜金知他定是要施放訊號彈,哪由得他得手,遂乃掂著手中柴刀,嘿然一聲,將刀擲出,噗地正中那人背心。
  那人當場斃命,身子猶被飛刀來勁撞得往前撲倒,俯摔於地。
  忽然,轟地一響,那人屍身下冒出一團青白色火光,將之卷燒其中,登時,空氣中散發出一般焚屍的惡臭,令人聞之欲嘔。
  「呃!」
  李喜金和苗如玉同時乾嘔。
  二人忙不迭閃身避向風頭,以手撫鼻,方始稍減那難聞氣味。
  「阿喜,謝謝你。」苗如玉吐著舌頭道:「我只忙著收拾那兩個殺手,反而忘了注意放訊號彈的人。」
  「不客氣。」李喜金呵呵一笑:「你幫我殺了那個不死殺手,我幫你幹掉放訊號彈的人,這樣才叫分工合作嘛!」
  二人嘻嘻一笑,甚有默契地互擊一掌,以示慶祝合作愉快。
  隨即,二人想起劉吉半天不吭,莫非有啥不測?
  於是急急返身搜尋劉吉的蹤影。
  劉吉正滿身血,一頭汗地坐在丈尋開外之岩石上,痛得齜牙冽嘴。氣息咻咻,難怪他半天不開口,實在是沒力氣多說廢話。
  苗如玉乍見之下,心疼不已,立即騰身掠近,惶然驚問:「你怎麼樣了?怎麼會搞得如此狼狽?」
  劉吉無言搖頭直歎。
  苗如玉立刻取出孟神醫所贈療傷藥物,並叫李喜金取來清水,就地為劉吉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半晌之後,方始大功告成。
  苗、李二人小心翼翼扶著劉吉進入先前徐月香等人歇腳之密林,三人尋了處枯草如毯的隱秘位置坐下休息。
  劉吉歎道:「沒想到陰陽門裡,也有那種不怕死的殺手,我倒是低估了他們,這個傷,傷得有價值,可提醒我以後萬萬不可輕敵。」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劉吉遂將方纔驚心動魄那一幕,加油添醋的描述一番。
  苗如玉聽得直叫好恐怖喔!
  李喜金亦是咋舌連連:「難怪人家說,除死之外無大畏。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了,的確可能將敵人都生啖下肚。只是……這人為什麼如此恨你?竟寧可拚著一死,也非得拉你陪葬不可。」
  「誰知道。」劉吉想起適才的凶險,微一聳肩:「也許他是那種死也得拉人墊背的拚命三郎。可惜,想拉我這個墊背,功夫可得再好一點才行。」
  其實,劉吉所不知的是,適才那人之所以如此豁命以拚,乃是因為劉吉第一次收拾的二人之中,有一人正是該殺手的兄長。
  身為弟弟的人,眼看著自己的親大哥,在自己面前被砍了腦袋,仇恨紅眼之下,哪有不捨命而拚之事?
  如今,這對難兄難弟一起喪命,扶手共赴黃泉,想必幽冥路上,應是不會太寂寞了。
  三人休息一陣。
  劉吉緩過心緒,估計適才奔脫的陰陽門門徒,會引來其他追殺之敵,乃決定即刻上路,以達「分化誘敵,備個擊破」之目的。
  苗如玉關心其傷勢,直問如此趕路,是否會影響傷勢?
  劉吉拍著傷口保證:「此乃皮肉之傷,無啥大礙矣!」
  大礙是無,只是痛得他必須暗裡咬牙強撐罷了。
  然,這一場劉吉親自設計、策劃兼導演的「擒鬼屠龍」一箭雙鵰大計,大幕正拉開,戰已上演,劉吉即使再是辛苦,斷斷不會為此小傷半途而廢也!
  是以,三人說走就走。
  腳下發動,加速朝潛龍湖方向掠去。
  行不足三里,帶頭的劉吉突然身形一頓,在一片亂石如林的乾澗之前停下。
  在此,身後的苗如玉和李喜金隨之停身,正待開口問聲何事。
  眼光瞥處,已看見十米開外的溪床上,有一人影抱劍卓立於一方危巖頂上。
  再看那人胸前,垂掛著一串骷耬人頭之項鏈。
  不消說,正是索命刀仇天悔。
  劉吉旋即騰身,亦掠上一塊足有二人疊站高的大磐巖上,與仇天悔遙相對望。「你來得可真快。」劉吉訕謔道:「不過,只有你一個人來,又能做什麼呢?」
  仇天悔冷澀開口:「小子,少說大話!」
  劉吉狀甚無奈,訕笑道:「我說大話?仇大俠,你好像忘了,從咱們見面到現在,只要動手,你好像還沒勝過我。如果我也和你一樣,喜歡切人家手指頭,只怕你現在已經無法握刀握劍了吧!你說我說大話?我還說你說笑話哩!」
  仇天悔惱羞成怒:「老夫今夭就要和你做個了斷!」「如何了斷?」
  劉吉邪笑:「蠃的人切輸的人手指?或者,輸的人跑給蠃的人追?」
  仇天悔已氣得漲紅老臉:「不論輸蠃,至死方休!」
  「何必呢?」劉吉眨眼笑道:「雖說人生若苦海,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嘛!你何必如此想不開?」
  「誰說老夫一定會輸?」仇天悔咆哮如雷。
  「我說的!」劉吉訕笑依舊:「除非你在這陣子學到了什麼奇門武功,或是巧遇奇緣,功力大增。否則,一對一,單打獨鬥,你注定得幫孔老夫子搬一輩子的家——永遠都是書(輸)!」
  「好,好……」仇天悔忽地仰天厲笑:「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矣!前一個敗於汝父之手,如今又過你屢次羞辱。莫非我仇天悔果真注定永遠負於你劉家之手?若真是如此,亦是天亡吾也。老夫又有何言!」
  劉吉看他似是鐵了心,倒也有些訝異,暗想:「看不出此人倒有三分硬骨頭,不過,他似乎因為總是敗於吾父子之手,故而氣瘋了。否則他豈會覺得人生百般賴活,已無樂趣,明知不敵,偏要跑來決一死戰!」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是同樣心思:「這個人想和阿吉決一死戰?他一定是瘋了!」
  三人轉念之間。
  仇天悔已然喝道:「姓劉的小子,動手吧!」
  劉吉雙手一攤,笑道:「動手就動手,我是非常尊重武林前輩之言的人……」
  他尚且兀自嘮叨著,仇天悔氣極,即已掠過十丈距離,手中長劍如毒蛇吐信,暴刺劉吉咽喉。
  「來得好快!」劉吉怪笑一聲,不慌不忙揮匕而擋,叮噹脆響,仇天悔手中之劍登時又被削斷。
  仇天悔大吃一驚,急忙晃肩閃退丈尋,停身另一危巖上端,驚怒道:「寒月寶刃不是在鬼王手中?你怎地又有如此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劉吉邪笑:「鬼王手中的確是有一柄寒月寶刃啦!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而已!」
  仇天悔咬牙切齒:「仗著神兵利器之便,贏了亦不是真功夫,如此失敗,老夫豈能心服!」
  「你不服?」
  劉吉笑道:「好吧,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免得人家說我仗匕欺人。呵呵呵……」
  他自己都覺得。仗匕欺人。這句話太奇怪了,忍不住呵呵失笑。
  劉吉收起寒月匕首,摸出懷中僅有那柄殺不死人的彈簧短劍,揚聲道:「這可是普通的短劍了,你如果再輸,可就沒借口不服氣了。不過……」
  他側頭訕笑:「我記得如果你手中無劍,就好像沒了力的老虎,不知如何是好。對不?」
  「不用擔心?」仇天悔惡聲惡氣道:「老夫自有準備。」
  說著,他一傭衣襟下擺,自腰際後又摘下一柄利劍出來。
  劉吉咯咯失笑:「你真是吃一次虧,永遠學乖了。現在居然隨時帶著兩把劍?也不嫌累!」
  仇天悔確實自上次嘗過無劍之虧後,如今隨時帶著「補給劍」,免得重導覆轍,但遭到劉吉明言揭穿,老臉亦微微窘熱。
  「少囉嗦!」仇天悔惱羞成怒:「這次動手,不死不休。注意!」
  「注意」二字出口,仇天悔搶先出手,猝然挺劍直射劉吉而至。
  劉吉「哧」地一笑,施展無影幻步之步法,身如行雲流水,忽左忽右,瀟灑已極的周旋開來,和仇天悔戰得好不熱鬧。
  當然,以劉吉目前之功夫而言,對付仇天悔雖不見得一招得手,但應對起來,卻真的輕鬆寫意,未有遲疑。
  如果劉吉真想下重手除去仇天悔並不困難,就像稍早他收拾徐月香一樣,只需狠拚一回,即可大功告成。
  但是,劉吉想起他父親的苦心,和不願多傷人命的性情出手便留下餘地。
  更何況,劉吉思及仇天悔此人的行徑,雖說這個索命刀凶殘好鬥,但那也只是因此人性情古怪,訂下百丈之內不容他人並存的無聊規矩所致。
  嚴格說起來,仇天悔甚少主動尋仇挑釁,對自己大概是僅有的例外吧!
  像仇天悔如此的一個惡人,雖然稱之為「惡」,卻又不是那麼絕對的「惡」,如果真的就此一刀宰之,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嗜殺!
  「難怪老爹要頭痛吶!」
  劉吉現在也是頭痛,心想自己的父親將此人擒而關之,未見效果,如今自己該要如何處理,方得圓滿?
  殺?
  不殺?
  難也!
  劉吉心緒如麻,出手亦快如閃電,招招制敵機先,致敵必救,硬是將仇天悔逼得窮於招架。
  仇天悔愈戰愈心驚:「不過月餘左右的時間,這小子的功力,怎地竟然精進如此之快?如此下去,我焉有倖存之理!」
  所謂「自古艱難唯一死!」
  雖然,適才仇天悔慷概激昂的要求「決一死戰」,但此刻真有「死到臨頭」的驚心,感受時,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並非真能懲般勇於面對死亡。
  因為,他還不想死、不願死、捨不得死!
  人唯有在真正面對自己內在的感受時,才會明白,自己究竟是勇敢,還是懦弱。
  所有平日嘴上的逞強,只有當情況來臨時,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做到。
  說得容易,做來難呀!
  此時,仇天悔正是如此感受。
  但凡劍客高手者,多數均是參悟以意御劍之人,其意堅則劍勢強悍,若意散渙,其劍勢亦必轉弱。
  仇天悔既是用劍高手,情況亦如是也!
  當他感受到自己對「死」之一事,竟是如此猶豫、惶然,手中劍招氣勢不禁為之消散,劍勢威力頓減。
  憑劉吉之精明狡黠,對仇天悔如此細微氣勢變化,焉有不覺之理,心念一轉,登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腦中便有了計較。
  忽見劉吉手中短劍,豁地搭向仇天悔之長劍。
  仇天悔心下微驚,忙頓足縱掠順勢抽劍,但劉吉持劍之臂竟如此纏蛇,攪摟跟進,竟令仇天悔之長劍,擺不脫短劍之纏粘。
  劉吉隨即點足逼近,竟和仇天悔逼成面面相對之態,仇天悔心下更急,左掌運勁,全力以擊。
  劉吉亦毫不放鬆,同樣迎掌相抗,碰地悶響,劉吉身形鈸釹一晃,仇天悔卻倒退一大步,空門大露。
  「死來!」劉吉沉聲一喝。
  右手劍飛快暴刺,噗地正中仇天悔心窩!
  仇天悔「啊!」地一聲,驚急大叫,冷汗登時如漿而下。
  他的身形,亦因這一劍震撞之力,仰面攛坐於磐石上。
  仇天悔本以為自己準死無疑,坐於石上呆怔半晌,回過神後,才始發覺自己並無任何疼痛之感。
  再看劉吉手中短劍,亦無血漬,不由得驚疑的望向自己胸口,發現自己心口處,衣衫已被劃裂一道口子,寬窄正是劍身寬度,卻也僅止於此,連皮肉都未受傷,顯然是劉吉即時收手,劍下留情。
  仇天悔自是不知劉吉手中之劍,竟然別有機關,他還以為,劉吉之功力已精進到如許分毫不差,收發自如之境地。
  若真如此,憑他之本事,又豈有勝過劉吉之時?他先是駭然失神,接著百感交集的望著發起怔來。
  「你死了!」劉吉見他望著自己,遂談笑宣佈如此「噩耗」。
  震駭過後。
  仇天悔終於心灰意冷地長歎一聲,隨即棄劍道:「罷!罷!罷!老夫無話可說,任憑你處置了。」
  他拋了長劍,盤坐石上,黯然閉目,等待劉吉之處置。
  只在這剎那之間,他竟彷彿蒼老了十歲一般,變得暮氣沉沉,再也沒有決戰之前的銳勢與風采。
  他是徹頭徹尾的死了心!
  李喜金和苗如玉尚未雀躍於劉吉之勝利,反倒被仇天悔如此慘淡之神態,弄得面面相覷。
  二人均不瞭解,為何一個人竟能在片刻之間,老得如此之快?
  劉吉望著心死的仇天悔,歎道:「要我整治一個活人,我少說有百八十種方法,但是要我處置一個死人,你倒是教我,該如何下手才適當?」
  「隨便你。」仇天悔睜開無神的雙眼:「反正老夫已無所謂了,想我索命劍縱橫江湖數十載,殺人無數,到頭來仍難免一死,我爭的又是什麼?名嗎?利嗎?當人不得不死時。所能帶走的又是什麼?全是一場空罷了。」
  李喜金暗想:「這個老傢伙被阿吉如此一嚇,竟然大徹大悟了?真是稀奇。」
  苗如玉忍不住扯了扯劉吉衣袖,低聲道:「他好像真的覺悟了也!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放他走?」
  李喜金插口:「那怎麼行!萬一他離開此地後,又決定不如此善罷甘休豈不是又會來找麻煩?」
  劉吉心中早有主意。
  他大步上前,在仇天悔身上連戳數次,仇天悔果然一味的望著天空發呆,對劉吉的施為完全無動於衷。
  劉吉道:「說你是惡人,其實你也不是真的十惡不教,只不過性子太古怪,訂了一個不合道理的規矩,才會搞來個嗜殺成性的風評。如今,我就封了你的武功,讓你做個普通人,學一學如何在百丈之內和人和平共處。如果三個月內,你不妄動怒氣,也不妄使真力的話,穴道自解。但你若是氣怒攻心,或妄用真力,就會引起氣血亂竄,終致走火入魔,最後人必瘋狂,且丹田崩裂而亡。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招呼苗、李二人躍躍落巨石,掠向溪澗對岸。
  到了對岸,劉吉等人回頭而望,仇天悔依舊紋風不動,逕自舉目望天,不知失神於何方。
  劉吉恐不住再次揚聲:「我衷心希望,你能夠平安地渡過未來三個月,但願後會有期!」
  也不知仇天悔是否聽見了自己這番話。
  劉吉道聲:「走吧!」
  三人遂往上山之路掠去,留下仇天悔獨自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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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09:04:08 |只看該作者
第32章 並蒂花開
  劉吉三人方行里許,尚未走出雜木叢生的山林。
  劉吉突然又停下腳步,喃喃自語:「好好的狐狸不做,偏要當老鼠,真是糞坑裡點燈——找屎(死)!」
  「你在嘀咕什麼?」苗如玉語聲猶在,劉吉驀地掄臂倒翻,疾如流矢猝然返撲來路一方巨石背後。
  劉吉人猶在空,已然力貫於腿,凌空飛踢,數道如鏢勁矢猛地射向石後。「唉呀!劉少俠,住手呀!是老朽錢多財吶!」
  老狐狸錢多財連翻帶滾,自石後狼狽躥出,堪堪躲過劉吉如此凌厲一擊,不由得心下大駭,驚心於劉吉此時功力之深,早已超越自己許多。
  劉吉落身石上,斜瞅著灰頭土臉的錢多財。
  他嘿嘿怪笑:「老狐狸,你打溪邊跟到這裡,還不肯乖乖出來見人,非得勞動本少爺出腿,才能逼你出來。莫非你打算在我背後下手,找機會暗算我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錢多財忙不迭猛搖雙手:「誤會!誤會!老朽既然與劉少俠有合作之實,豈敢想要暗算於你。」
  苗如玉和李喜金聽說他自溪邊便已跟蹤而來,亦是大吃一驚。
  因為他們二人根本未曾查覺有人暗中跟蹤,若非劉吉精明。這隻老狐狸的確有可能伺機下手暗算自己等人!
  劉吉訕笑:「不要說得那麼好聽,誰和你有合作之實?」
  錢多財正色道:「莫非劉少俠忘了巫山之約?」
  劉吉曖昧直笑:「我可不是楚襄王那個老色鬼,誰和你有巫山之約?如果與你有那個約定,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錢多財一怔之後,恍然會意。
  他苦笑連連:「親愛的劉少俠,你少開這種有色的玩笑了。老朽是指昔日你我在陰陽門總壇時的約定。如今,苗姑娘和這位李兄弟既然已安全離開巫山了,你可得將藏寶的地點告訴老朽呀!」
  「哈哈!」劉吉怪笑一聲:「你說得可比唱的好聽吶!你憑什麼想跟我分寶藏?」
  錢多財急怒道:「當初咱們說好的,如果我助你救出苗、李二人,你就必須告訴我藏寶的地點,你難道想反悔,違背神聖的諾言?」
  劉吉抱臂邪笑:「問題是,阿玉和阿喜他們是你助我救出的嗎?」
  「呃……」
  錢多財強言道:「當時老朽確有幫忙呀!」
  「幫忙?」劉吉翻臉道:「你是幫忙打落水狗,當初你見風向不對,立刻走人。如果不是少爺我還有暗槓幾招,阿玉現在早已死得冷透爛透了!你又曾出過什麼力?竟然還敢開口向我要寶藏!」
  「這……」錢多財推委道:「劉少俠,當時並非老朽袖手旁觀,實在是當時情況變化太快,令老朽措手不及,一時難以應變。天幸,少俠和苗姑娘俱是鴻福齊天之人,得以安渡災劫,老朽尚得恭喜二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頭老狐狸為了寶藏,馬屁拍得透天直響,連李喜金都得自歎弗如。
  「謝謝你喔!」劉吉訕笑:「不過,既然是我們自己鴻福齊天,你又措手不及,難以應變,我想,這個寶藏與你之間的關係,也一樣變化得非常快,快得從有關變成無關,又是一眨眼而已!」
  錢多財臉色漸漸難看:「劉少俠此言差矣!不管怎麼說,老朽對三位並非完全未曾施以援手,你若硬是不認這筆帳,恐怕有損劉家誠信重諾之英名吧?」
  「你在威脅我?」劉吉挑眉反問,神色不悅。
  思及劉吉適才身手,以及在溪旁,見他制服仇天悔之種種,錢多財終究不願貿然開罪這個小煞星,只得強壓心頭怒火,陪笑直道不敢不敢。
  劉吉放軟口氣,呵呵一笑:「其實,你說的也沒錯。在陰陽門時,你倒也是有意無意地幫了我小忙,如果我完全否認,於情於理是說不太過去。」
  「然也!」錢多財大喜:「那麼……關於藏寶之地點……」
  劉吉怪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在此?」
  錢多財被問得莫名其妙,不知劉吉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只得含糊以對:「這個……尚請劉少俠示下。」
  「是誰叫你來的?」劉吉邪笑:「來做什麼?難道不是鬼王派你們來追殺我?」
  錢多財支支吾吾:「是鬼王要我們來的,但是……也不算追殺……」
  劉吉岔言道:「剛開始不是,等他知道阿玉沒死,我中迷魂湯是假的時,他不要我命才怪。所以,我現在是在逃命!」
  「劉少俠之意是……」
  「我在逃命,你卻逼我交出寶藏……」劉吉邪笑:「你想我會甘心嗎?」「是極!是極!」錢多財見到劉吉口氣鬆動,顯然尚有商量餘地,自是順著劉吉之意逢迎:「老朽糊塗、糊塗!這種時候,提這檔子事確是不當。不過……」
  他唱起苦道:「你也知道,老朽此生別的不愛,只愛金銀珠寶。每每思及,偌大一筆寶藏,不知下落如何,老朽就是寢食難安,劉少俠,你何不大發慈悲,稍稍透露一點,好叫老朽安心。」
  劉吉訕笑:「如果安了你的心,就得換我寢食難安,這種慈悲能發嗎?」李喜金深恐到手的寶藏,又被老狐狸拐走,立刻接口:「是極!是極!除非頭腦壞掉,否則哪有人發此慈悲?大少爺英明睿智,自是不可能做此無準頭之決定也!」
  「這……」錢多財心急:「只是透露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劉吉笑道:「得了,老狐狸。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沒安全感,乃是怕我屆時又翻臉不認人,不將寶藏分給你,是也不是?」
  錢多財乾笑一聲,默認劉吉之言。
  劉吉道:「我剛才說過,在陰陽門你好歹也算幫過我,如果你答應放棄再和我爭奪此批藏寶,放棄想將之完全佔為已有的念頭,我就保證在這回與鬼王之恩怨了結後,取出部分藏寶贈予你,這樣你滿意嗎?」
  錢多財當然不滿意。
  但是他若不答應,只怕從此再也無緣見到那批迷人的財寶,與其全無,不如先保有可得之部分。
  他一咬牙:「好吧!我答應你。只是,不知劉少俠所說的『部分』,究竟指多少?」
  劉吉笑道:「從十分之一到一半,這其中彈性很大,就看你想得多少嘍!」
  錢多財兩眼一亮:「此話怎講?」
  劉吉呵呵笑道:「給你十分之一,那是我謝謝你在陰陽門的幫忙,但你得告訴我鬼王的行蹤,之後,你大可立刻走人,等我此番事了你再到洛陽找我即可。」
  錢多財已有些明白,接口問:「如果我留下來幫你對付鬼王,就可得一半?」
  劉吉哈哈大笑:「想得一半財寶,可是得付出很大力氣的唷!你如果留下來幫我對付鬼王,當然所得的寶藏,絕對比十分之一多,至於多多少,屆時由我評估你的臨場表現才做決定。」
  錢多財為難道:「決定權完全在你,老朽豈非毫無保障?」
  劉吉訕笑:「如果你的表現,一如在巫山總壇那樣,對我又有何保障?因為已有前車之鑒,所以你沒什麼可談判之餘地。」
  「也罷!」錢多財苦笑:「反正籌碼都握在你手上,我確實沒什麼可談的。這一回,老朽得如何助你,才能得到另一個十分之一?」
  劉吉失笑道:「你可是在商量吶!好吧!先說你知不知道鬼王目前行蹤?」
  錢多財爽快道:「根據我的消息,他最遲在明天中午即可抵達此處。」「這麼快?」劉吉微訝:「你的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錢多財自信道:「你應該明白,老朽和鬼王乃是互相利用之關係。既是互相利用,若不能知己知彼,遲早會被出賣。你認為老朽會讓自已被出賣嗎?」
  劉吉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劉吉迅速盤算一陣:「你找到我之後,可是利用訊號彈和鬼王聯絡?」「非也!」錢多財道:「老朽知道你之精明,所以不會使用信號彈如此易於引你注意的聯絡方式,我和鬼王約定,若是發現你的蹤跡,則沿途留下獨特之暗記,讓陰陽門所屬能夠輕易追蹤而至。」
  劉吉睇跟問逼:「你已經留了這種暗記了嗎?」
  錢多財搖頭苦笑:「尚未。老朽乃是在你與仇天悔動手之時發現爾等行蹤。那時,我在遠處方認出苗姑娘之後,暗感吃驚,知道你於巫山總壇之行為俱是偽裝,也就是說你並未失去記憶。老朽一時心動,想你若記憶未失,便可要求你實踐前約,因此決定先和你談過之後,再做其它計較,故而未曾留下追蹤暗號。」
  「如此甚好!」劉吉哈哈笑道:「也虧你未曾留下暗記,如此一來,你的另一個十分之一就有希望了。」
  錢多財亦笑:「劉少俠是否己想到,要老朽如何配合?」
  「然也!」劉吉道:「現在,你立刻回頭,返回適才我與仇天悔決鬥之處,等到黃昏時刻,再開始追蹤我等行蹤,留下暗號。但記得,你追蹤的速度不可太快,最好迂迴地繞個圈子,拖一陣時間。」
  錢多財點點頭:「只有這樣?這樣就值十分之一寶藏?」
  「當然不值。」劉吉訕笑:「這是十分之一中的十分之一而已。等明天你引鬼王追上我時,你得回頭幫我收拾那些蝦兵蟹將,最好連厲絕生也一併對付了,省得我麻煩。」
  苗如玉立即驚道:「不可以!阿吉,你不能讓他對付我師父。」
  劉吉道:「我動手你也叫,別人動手也不行。難道,你要我乖乖讓你師父殺嗎?」
  「不是……」苗如玉不知所措:「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你殺了師父。」
  劉吉道:「所以我才讓老狐狸出手呀!反正你眼不見為淨。再說,老狐狸只要設法弄昏,或騙走你師父即可,也不一定是殺了他。」
  錢多財點頭道:「對,毒王認為我和他是同路人,自是不會防患於我。老朽下手容易,卻不一定非殺人不可。我只要設法不讓他上潛山即可,對不?」
  「然也!」劉吉眨著眼笑道:「第二個十分之一愈來愈接近你的口袋了。」
  錢多財拱手直笑:「全靠劉少俠成全了,還有其它需要老朽配合處理之事嗎?」
  劉吉想了想:「今天黃昏之前,如果你還遇上其它陰陽門的人,就設法將之收拾,兔得他們壞事。」
  「老朽曉得!」錢多財道:「反正劉少俠就是要在明天之後,才與陰陽門接鋒便是。」
  「然也!」劉吉笑道:「現在萬事俱備,偏偏東風不來,所以只好稍微拖延一下時間了。」
  錢多財自是不明白劉吉所指為何。
  只是,他也不需要明白,反正,他只要按照劉吉吩咐,做好應做的事,即可賺到另一份財寶,他又何必多事自尋煩惱。
  待劉吉確實再無其它交辦事項後,錢多財方始拱手告別,開始賺取另一個十分之一。
  錢多財身影方失。
  李喜金已忍不住嚷嚷:「我的大少爺呀!你幾時變得那麼慷慨?一出手就送那老狐狸十分之一的寶藏。十分之一,不是小數目也!」
  「你有意見?」劉吉瞄眼:「剛才為何不說?」
  李喜金苦笑:「大少爺談判中,哪有我插嘴的餘地?萬一插錯嘴,毀了你的偉大計劃,我阿喜豈不是得吃不完、兜著走。」
  劉吉瞪眼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瞭解這回事關重大,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其實,這一次我能救出孟神醫,全是托寒月寶刃之功,才能進行的如此頎利。如果沒有老狐狸的偷天換日,匕首豈能安安稹穩放在我身上?所以分個十分之一的財寶給老狐狸,也是應該的。你有什麼好計較?」
  苗如玉亦道:「對呀,反正財寶那麼多,不差這一成、二成,分給別人用用,也未嘗不可。錢多財雖然不知道自己幫了我們多大的忙,但咱們可不能太沒情沒義,那是會過天譴的。」
  「聽到沒有?」劉吉沒好氣道:「你聽人家阿玉多懂事,哪像你滿腦子除了金銀財玉,再也裝不下其它。我看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變成錢多財第二。
  「
  李喜金不懂,忙問錢多財第二何意?劉吉哼道:「除了銀子,什麼人情義理、老婆孩子,通通都不管,不認也不理。」
  「不會!不會!」李喜金猛搖其頭,大聲急叫:「我阿喜絕不會變成那種人的,絕對不會!」
  劉吉白他一眼:「只要你繼續保持如此死愛錢下去,我保證你很快就能達到那種『渾然忘我,只知有錢』的境界。」
  李喜金嘿嗯乾笑,不敢再多說廢話。
  苗如玉不忍見他被修理得太慘,遂轉變話題問道:「阿吉,你剛剛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來,是不是指劉老爺之事?」
  劉吉頓頷首,略見憂心:「老爹也真是的,咱們和他聯絡久矣,他卻至今消息全無,也不知事情進行的順利與否。還有,他目前到底人在何處?如果他不能及時趕到則咱們的處境危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李喜金摸著腦門,道:「會不會是老爺去向洛陽王借寶之事出了問題?說不定洛陽王捨不得將寶貝借給老子使用,也若真如此……」劉吉怪笑道:「洛陽王就準備倒大楣吧!我這擒鬼屠妖的偉大計劃,若是因他不肯借用天雷鏡而失敗的話,他還有何面目在洛陽當坐地大豪?我鐵定去拆了他的老窩,以示教訓。」
  其實,劉吉對洛陽王並無惡意,只是提及洛陽王,令劉吉不經心的想起,王府中那個曾經為了見自己一面,而被自己戲弄過一場的「潑辣公主」楊依人。
  劉吉暗想,那筆帳可還沒有完吶!如果洛陽王也敢出狀況給劉家的話,豈非天意注定要給自己機會,一清劉楊兩府的總帳?想到可以正大光明地教訓那個小潑辣楊依人,劉吉倒也挺樂意的,一時之間,竟也失神呵呵笑了起來。
  苗、李二人見他說著說著,竟莫名其妙地失笑,還以為劉吉是因為想到可拆人房子而高興。
  二人對望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忖道:「洛陽王的房子豈有那麼容易拆得?阿吉莫非病了?」
  劉吉自是不知二人心思。
  他收回心意,正色道:「不管老爹借寶是否順利,咱們這頭該進行的部分,依舊得按計而行。因此,咱們仍得趕往潛龍湖去。」三人不再說話,即刻動身,朝潛龍湖方向掠進。
  許是因為錢多財正在認真「賺取」另十分之一寶藏之故,三人一路行來,並末再遇上任何陰陽門所屬,心情自是放鬆許多。
  時值黃昏。
  三人掠過數座山巒,己可遙見潛龍湖所在之峰頂神秘林區。
  峰頂的落日奇景,霞光萬道,山林盡被染成一片紅暉,美不勝收,三人遂佇足欣賞。
  然,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不過片刻光景,那輪艷艷紅日已消逝失蹤。
  山風拂來,令人頓感寒例。
  三人方始收回雅興,緩步朝林區行去。
  再行須臾,三人終於見到清澈如昔,寧靜依舊的潛龍湖。
  三人想起那駭人妖物懂得聽聲辨位,因此不敢太接近美得誘人的湖畔。三人遂在離湖足有十丈開外的林區裡,尋了個避風之處,生起火堆,暫作安歇。
  此時,林中雖是一片寧靜祥和,但在劉吉他們的感受上,卻覺得現下的平靜,正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別有一份重沉沉的壓迫感。
  三人為此,自是無心再去狩獵晚宴,只有取出隨身所攜之乾糧,就著跳動火花啃食一頓便罷。
  就算口乾,亦只能眼巴巴望湖興歎,而不敢擅進一步,到那湖邊喝它個飽。
  李喜金神經質地低嗓門說道:「大少爺,你想那個恐怖的殺人怪物,有沒有可能離開此湖?溜往別處去?」
  「不知道。」劉吉塞下最後一口烙餅,咿唔道:「這正是我們首先得要查明的,否則,萬一咱們好不容易引來了鬼王,偏偏那個殺手怪物開小差去也,咱們豈非得撞大板,死得非常難看?」
  苗如玉猶豫道:「可是……咱們如何查法?」
  劉吉道:「先到湖邊看看,就近監視一番再說啦!」
  「一定得接近湖畔才行嗎?」苗、李二人已經覺得頭皮發麻。
  劉吉道:「若不接近,如何叫『就近』監視?」
  三人只得互相打氣之後,壯起膽子,輕手輕腳的潛近湖畔。
  今夜,是個月圓之夜。
  皎潔柔和的目光,照亮山野和碧湖。
  潛龍湖在柔靜的月色裡,顯得格外晶瑩剔透。
  流洩的飛瀑宛如一匹閃爍著銀光的白練,淙淙之聲不絕於耳。
  此時。月上樹梢,應是起更的時刻。
  山林之間除了唧唧而鳴的秋蟲未睡,偶而也會有野狸、松鼠之類的小動物在樹林技丫間穿梭。
  劉吉他們三人潛近至距離湖畔尚有丈餘距離之遙,便停身掩於林後,探頭探腦地打量著湖畔。
  夜風低徐,拂起微微漪漣,粼粼波光,映著皓皓月色,宛似千斛碎鑽灑落湖面。
  今晚,這月色、這湖畔,美極了、靜極了、也祥和極了!
  如此寧靜清幽的美景,絲毫不見戾氣,怎會令人能夠相信比湖之中潛有恐怖之危機?窺探中的三人,望著眼前美景,不禁亦為之癡迷。
  三人簡直懷疑,如此出塵幽境,怎麼可能有妖物存在?莫非自己記億有誤?這時,劉吉等人掩身之左右側樹林中,忽然傳出細微之聲。
  三人登時僵怔當場,不敢動彈。
  三人同時心跳如雷的暗想:「難道是那怪物上了岸?」
  突然,一隻身形盈尺的碩大刺蝟,自左伉林區走出,沿著隱約可見的模糊獸徑跑向湖邊飲水。
  三人始鬆了一口氣,紛紛在心頭暗罵:「臭刺蝟,想嚇死人不成!」三人互望一眼,看見彼此額際的涔涔冷汗,想也知道三人都被嚇得不輕,忍不住各自低聲失笑。
  劉吉望著湖邊正在飲水的刺蝟,不禁微感洩氣地暗想:「莫非那個殺手怪物真的溜了?否則,小動物最是敏感,若知此湖危險,怎還敢來此喝水?」
  他這念頭方自閃現,湖面上無風起浪,掀起三尺有餘的浪濤,撲向飲水的刺蝟。
  這隻大刺蝟受驚之餘,並未退走,只是倏地豎起全身硬剌,張牙舞爪的對浪咆哮!
  忽然——浪花之中,暴出一張圓桌般大且透明之怪物,利牙揉動,吱吱尖叫,無視於刺蝟身上硬剌如箭,倏地罩落。
  這雙透明水母般的怪物撲向刺蝟之後,宛如皮球般一彈,即又落回湖中,帶著那只體型巨大的刺蝟消失無蹤。
  轉眼之間,四周又恢復平靜。
  彷彿剛剛未見有只刺蝟來到湖邊飲水,湖邊亦不曾發生過任何騷動般。眼前,便連湖面上亦是波瀾不興。
  如果不是劉吉他們親眼目睹,他們真的不相信湖中真的有怪物存在。
  劉吉驚極而笑:「好了,我想我們不用擔心怪物會開小差顯然,它一直很安分地呆在這裡,等待我們的光臨。」李喜金語聲微顫:「我建議,我們最好離湖邊遠一點比較有安全感。」
  三人無言,拉著幾乎走不不動的雙腿,退出於丈開外的營火旁。
  「好可怕……」
  苗如玉直到此刻方始的力氣說:「咱們居然得去招惹那個恐怖怪物,大概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劉吉已平息心神,安撫道:「放心啦!惹動那怪物之後。你儘管拔腿就跑,剩下的事由我來應付就可以了!」
  李喜金拍拍腰間之物,奢望道:「最好是這些炸藥就能炸死它!」
  劉吉訕笑:「放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如果怪物恁般容易被你炸死,它哪配被我們利用來對付鬼王?」
  李喜金苦笑連連:「你連一點點幻想都不肯留給我,實在太殘忍了吧?」劉吉瞄眼道:「我如果把幻想留給你,你就得把命留給怪物。如果你認為如此幻想值得留戀,我們也無所謂啦!」
  李喜金連忙搖頭吐舌,直叫:「不留,不留,要命的幻想還是留給鬼王享受吧!」
  「知道就好!」劉吉道:「現在咱們得勘察地形了,如果你們不先找個適當地點躲好,等鬼王一來,又逮住你們來威脅我,那咱們的戲可就甭唱了!」
  苗、李二人連道是極是極!
  隨即跟著劉吉四下打轉,尋我合適藏身之處。劉吉本想找個比較靠近湖邊的位置,以方便必要時兩人較易於投擲炸藥,引出湖底怪物。
  但是早已驚破膽的苗如玉、李喜金二人,說什麼也不願接近湖畔三丈之內範圍。
  最後,劉吉只好妥協,在離湖三丈之外,找了處巖壁裂縫,讓兩人藏身。那道巖壁裂縫,從外面看,只有半人高,劉吉用匕首將其中空間挖大加深,好讓二人藏得舒服,不致太擠。
  外面,他則拖來一些枯樹、籐蔓,略加掩飾。
  如此一忙,時已過三更。
  三人遂躲入巖縫內,好好養精蓄銳一番。
  第二天一早。
  劉吉便獨自到處亂逛,想藉以引起陰陽門的注意。懊惱的是,直到接近中午,他居然都沒碰到半個鬼影子。
  劉吉心想,舞台都已佈置妥當,怎麼可以沒有人來上戲?火大之餘。
  他索性取出上回自苗如花那兒要來的信號彈點燃發射。
  信號入空,碰地巨響,同時燃起一團青白色火光,久久不墜。
  劉吉方始滿意拍拍手,返身朝潛龍湖方向掠回。
  他剛掠回不到半里,便已察覺身後有人追蹤。
  劉吉暗自一笑,潛入林內,繞到追蹤之人身後反跟蹤。
  追蹤之人見到劉吉失蹤,似是有些迷茫,返身便要下山。
  劉吉一看,竟是錢多財那頭老狐狸,透露出身形,笑道:「老錢,怎又是你,挺喜歡第一名的……」
  錢多財被嚇著,趕忙防禦轉身,忽見劉吉,登時苦笑:「你怎會在我後面。」
  劉吉訕笑道:「怪你的追蹤技巧太爛了,被人反跟蹤都還不知道。」
  錢多財嘿嘿乾笑:「並非老朽技巧不好,實在是少俠功力高超,故能潛近人身,而令人毫不自知。」
  劉吉瞄眼道:「馬屁少拍,速速把軍情報來!」
  錢多財省然道:「少俠可已見過適才之訊號?」
  「費話!」劉吉斥笑道:「那是我放的,我當然看見了。」
  「原來如化!」錢多財立即催道:「快走,快走!鬼王即刻就至。」
  劉吉忙問:「鬼王從何方而來?」
  「東方!」「可有其他追兵?」
  「東西南北四路俱是。」錢多財苦笑道:「每路一、兩百人,聲勢潔大。」
  劉吉咋舌道:「高手幾何?」
  「不多!」錢多財歎服道:「陰陽門中之高手已被少俠分化誘擊,各個擊破,因此來人雖多,能手卻不出一二十人,少俠應是足以應付。」
  「那可難講!」
  劉吉邪笑:「你沒聽人說,蚊多咬死象,我可不像你對我自己這般有信心。」
  「是嗎?」錢多財不禁怔愕。
  「然也!」劉吉嘿嘿謔笑:「所以,你可得多為我祈禱!否則,萬一我不幸被陰陽門的螞蟻咬死,你可就找不到人要財寶了。」
  「少俠放心!」
  「那麼就一言為定了!」劉吉呵呵一笑:「吾去也!你快去通知鬼王吧!」
  他話落人閃,片刻已消失蹤影。
  錢多財抹抹額頭汗水,不禁暗歎此財難賺!但勢己如箭在弦,不得不發。他亦只得打起精神周旋一場,但願這回之後,永遠可以不必再和這個姓劉的小滑頭扯上任何關係矣!
  劉吉急掠一陣,即已發現陰陽門之人馬。
  他故意洩露身形,引起對方騷動追擊,隨後相準追得最快,功力最高的領頭之人反撲而回,將之格殺。
  一舉得手之後,劉吉便又開溜,留下滿山吶喊,卻又不知何處追人的小兵卒猛放信號。
  他這招果然管用,己慢慢將陰陽門的大隊人馬引向潛龍湖之死亡陷阱。就在隔著潛龍湖尚有數百丈遠之處,劉吉又被另一隊黑衣人馬截下。
  劉吉正待故技重施,忽然半空中已然傳來咻林鬼嘯之聲。
  「鬼王?」劉吉念頭剛起,一道青色人影己如蒼鷹撲兔,朝他當頭撲落。劉吉心神微凜,腳下無影幻步全力施為,雙掌亦在同時借勢反勢,迎擊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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