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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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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酒賭小浪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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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14:57 |只看該作者
 洞天子道:「以兩位的身份,欺負三個小孩子,我不能不管。」
  左恩道:「洞天子,你就是硬要管,也未必管得了。」
  「試試看如何?」洞天子撤出了巨劍。
  巨劍似乎就是洞天子的招牌。
  武林中人的劍,幾乎沒有比他更大更重的了。
  剛才小羅固然是手上紅圈即將消失,但兵刃上吃虧,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當然,左恩的
勁力非凡。
  左恩連接洞天子七八劍,似乎知道內力稍遜,不想戀戰,收劍疾退一丈,道:「這筆帳
為你記上了,將來齊老爺子自會有個交代。」
  洞天子冷冷地道:「最好別提齊天榮。」
  「為什麼?」
  「只怕也是虛有其名!」
  「好!我們會把這話轉稟齊老爺子。」
  左氏兄弟走後,洞天子喟然道:「三位小友以後遇上這等人物,最好迴避,這二人不好
纏。」
  小羅道:「晚輩知道。」
  茜茜道:「不知齊天榮到底是正是邪?是不是玄陰教的同路人?也許前輩會知道。」
  洞天子望著茜茜,看了一會兒,道:「目前還未弄清他和玄陰教的關係,此人亦正亦邪,
很難評斷。」
  「葛三刀」道:「前輩一定知道玄陰教主是誰了?」
  洞天子道:「都以為是童羽,但也許不是他。」
  小羅道:「不久前晚輩看到金面人殺死『大喬』和『小喬』二位女士,但其中一人……」
  洞天子一震,道:「其中一人如何?」
  小羅道:「金面人走後不久又醒了過來。」
  洞天子又是一震,道:「她說了些什麼?」
  「只可惜在緊要關頭她竟斷氣了。」
  「你是說她並未說出玄陰教教主是誰?」
  「她說玄陰教教主不是童羽,另有其人,就在要說出時,口鼻噴血而亡,她們死得太慘
了。」
  洞天子吁了口氣,喟然道:「是的,這兩個女人太不幸了。」
  小羅道:「大家都一直認為玄陰教教主不出昔年圍剿『七殺夢魘』的十二個人,前輩以
為如何?」
  洞天子道:「也許。」
  「葛三刀」道:「不知『神州七子』是否只剩下前輩一人?」
  洞天子道:「這也很難說,比喻說,昔年都傳說『塞外三鷹』的童羽已死,卻有很多人
說他就是玄陰教教主,由此推測,童羽似乎尚在人間對不?」
  「是的。」
  「可見『神州七子』七死其六之說也未必全對。」
  小羅道:「似乎前輩仍懷疑玄陰教教主是童羽?」
  洞天子歎道:「以前都是朋友,我真不便說這種話,可是一般武林傳說,對他的好色就
太不利了。」
  「葛三刀」道:「的確,大家都知道童羽性好漁色。」
  小羅道:「據可靠消息來源說,玄陰教教主是童羽,而且由於茜茜也接受過童羽的武功,
認為金面人的身材頗似童羽,而另外兩個姑娘小五子及姜軟軟,也都見對童羽,也認為這金
面人可能是教主,也可能是童羽。」
  洞天子那不俗的儀表上籠罩著一層憂色,道:「真是武林多事之秋,昔年的俠義人士,
如今竟會變成公敵了!」
  小羅道:「前輩有未見到衛前輩?」
  「沒有,我正要找他商量些大事,小友們,咱們後會有期。」騰身離去。
  人走了好久,茜茜還在望著洞天子去的方向發愣。
  「葛三刀」道:「茜茜,你在看什麼?」
  茜茜渾然不覺,小羅道:「茜茜!」
  茜茜懍然道:「什麼事?小羅哥哥。」
  「茜茜,你在出什麼神?」
  「我只是在想,這位前輩有點怪!」
  小羅道:「有什麼怪?」
  茜茜道:「我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
  「葛三刀」道:「說話別吞吞吐吐的好不好?」
  茜茜攤攤手道:「也許沒有什麼!」
  這工夫遠處緩緩馳來兩匹馬,前面是一位老人,後面似乎是一個少女,茜茜眼尖,道:
「好像是周光迪父女。」
  「葛三刀」道:「快點躲起來。」
  小羅道:「能躲過今天不能躲過明天,我就見見他也無妨。」這工夫兩騎已來到附近。
  周氏父女下了馬,周光迪道:「看樣子一百萬兩銀子是準備好了?」
  小羅抱拳道:「請周前輩再稍緩幾日如何?」
  周光迪老眼一翻道:「這日期延了幾次了?」
  「葛三刀」道:「周老頭,我看你是故意找碴!」
  「什麼叫故意找碴?」
  「你為什麼要故意在賭場借錢給他豪賭?」
  「怎麼?我借錢也錯了?」
  「當然,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應該知道『久賭無勝家』的古訓,而你非但不勸他戒賭,
反而……」
  周光迪厲聲道:「沒有你的事,站到一邊去!」
  「葛三刀」道:「周老頭,如果你的女兒嫁不出去,是否可以考慮我『葛三刀』?我也
不差呀!」
  茜茜道:「是啊!葛大哥才二十五六歲,為人大方老成,嫁給他十分可靠,周前輩可以
斟酌一下。」
  周光迪道:「他不是料子,免談!」
  小羅道:「周前輩,錢我一定會還,只不過要順延些日子,至於令嬡的事,恕我不能從
命。」
  「為什麼?我的女兒就那麼差勁?」
  「不,不,令嬡很不錯,但我對小仙蒂永不負心。」
  周蓉蓉美眸中放出異彩,但一閃而沒。
  周光迪道:「如果小仙蒂不在乎呢?」
  「女人沒有不在乎這件事的。」
  「如果小仙蒂把你和她的絕症看得比這個更重要呢?」
  小羅吶吶道:「那要小仙蒂當面承諾才行。總之一句話,你如肯治我的病,我可以用任
何其他方式報答你,而不想用這種方式。」
  周光迪厲聲道:「小羅,如你逼急了我……」
  「怎麼樣?」
  「我就要動武了!」
  小羅道:「你就是殺了我,還是一樣。我告訴你,小仙蒂是我的生命,我也是她的生命,
你休想改變我!」
  周蓉蓉目蘊淚光,扭身偷偷擦去。
  周光迪突然出了手。
  他們從未見過「醫仙」周光迪的武功。
  他們也從未聽說過周光迪的身手如何。
  現在他們看到了,周光迪居然是個絕頂高手。
  小羅用任何招式都不管用,即使施出了那一招半劍招,也僅僅把他逼退了一步,但往後
就不成了。
  未出五十招,小羅中了一掌,而且是小羅體能最旺盛之時。
  茜茜和「葛三刀」要上,小羅阻止了他們。
  不出三五招,小羅又挨了一拳一腳,而且不管是拳、掌或腳,只要擊中,總是在心窩附
近。
  也就是在「靈台穴」附近。
  這麼重要的部位,居然連連被擊中。
  擊中之後,當時很痛苦,但卻感覺稍後體力增加。
  又過了七八招,小羅被擊倒,周光迪也許是恨他賴皮,腳踢、拳打一齊來。葛、秦二人
又要上,但小羅道:「讓他打好了!」
  「葛三刀」道:「是不是打完了就不要這一百萬兩了?」
  周老頭道:「不是,但每揍他一頓,就抵銷五萬兩銀子,二十次之後,這筆債就算還清
了!」
  「葛三刀」搖搔頭皮道:「你揍我一頓,給我一萬兩成不成?」
  「你不值那麼多!」
  「葛三刀」道:「我們二人的差距那麼大?是不是揍他很過癮,揍我就不過癮?為什麼
呢?」
  「因為我最恨羅寒波夫婦,我找不到他們二人,只有找他們的兒子出氣,你懂了吧?傻
小子!」
  「葛三刀」道:「說來說去,你果然招了供,在賭場借錢,就是誘他上鉤,說不定那個
老千和你勾結。」
  「對,對!也許就是這麼回事兒!」說著,還在踢打。
  「葛三刀」大聲道:「既然你和那老千勾結,你就沒有資格要賭債了,那是玩假騙人的
勾當。」
  周光迪道:「難道小羅沒有玩假?」
  茜茜道:「反正你們玩假,這賭債不能算數。」
  「不!」小羅道:「我也玩過假,既然雙方都玩假,我輸了就必須還債,你們都不要管
這件事。」
  茜茜道:「都玩假為什麼要讓他揍二十次?」
  小羅不出聲,周光迪足足揍了他盞茶工夫才停手,道:「小子,還有十九次,我隨時都
能找到你。」
  小羅道:「你可以隨到隨揍,我絕不皺皺眉頭。」
  周老頭道:「蓉蓉,我們走吧!」
  二人上馬馳去,蓉蓉還頻頻回頭。
  「葛三刀」道:「小羅,以前我很佩服你,現在……」
  「現在對我倒了胃口?」
  「也不是倒了胃口,只是感覺你的骨頭不夠硬而已。」
  茜茜道:「正因為骨頭硬才叫他打!」
  「這種硬算不了什麼!」
  茜茜道:「韓信當年也受過胯下之辱。」
  小羅道:「不要談這件事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骨頭既不軟也不硬,我有自己的想
法。」
  就在這時,衛天愚忽然出現了。
  三小見過禮,衛天愚道:「你們在爭執什麼?」
  「葛三刀」說了剛才的事。
  衛天愚道:「周光迪胡說八道,他和你父母的私交很好,怎麼會說『最恨羅寒波夫婦』
這句話?」
  茜茜道:「他的確說過這句話,而且拳打腳踢。」
  衛天愚道:「小羅,你受了傷沒有?」
  小羅道:「有一口血我偷偷的吐了出來,可是吐了血之後,反而覺得渾身舒暢輕鬆,真
是怪事。」
  衛天愚道:「小子,你的反應是對的,就讓他揍吧!」
  「什麼?你也同意他被人揍來揍去?」「葛三刀」大為不滿,道:「也許衛前輩也不是
周老頭的敵手。」
  衛天愚笑笑不答。
  茜茜道:「周老頭為了推銷自己的女兒,非打鴨子上架不可,這未免太過分了,就怕他
女兒嫁不出去似的。」
  衛天愚道:「錯了!周老頭根本沒有女兒。」
  三小一怔,「葛三刀」道:「衛前輩,你到底認不認識周光迪這個老雜碎?為什麼說他
沒有女兒?」
  衛天愚道:「周光迪是個老光棍,迄未成家,他哪來的女兒?我認識他最早,二十多歲
就是朋友了。」
  三小一怔,茜茜吶吶道:「那個一臉雀斑的少女是什麼人?
  他為什麼要詭稱那是他的女兒周蓉蓉?」
  衛天愚想了一下,道:「也許他要試試小羅。」
  茜茜道:「試什麼?」
  「試他對小仙蒂是不是真正的專一。」
  三小連連點頭,道:「可能如此。」
  茜茜道:「那少女又是誰呢?」
  衛天愚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也許小羅知道,但他不說。
  小羅道:「衛前輩,不久前我們見過洞天子前輩。」
  衛天愚道:「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茜茜指指東方。
  小羅道:「還有件事要報告前輩,在洞天子未出現前,『大喬』和『小喬』被金面人追
來……」
  他說了一切,衛天愚默默地想著。
  茜茜道:「要知道這金面人是誰,只要想想『大喬』和『小喬』二女昔年的男友是誰就
知道了。」
  衛天愚道:「不然,那樣猜一輩子也猜不到。」
  茜茜道:「為什麼?」
  衛天愚道:「因為昔年喬金花和喬銀花的交際極廣,像『神州七子』中除了三個道士之
外,都和她們有過來往。另外如我們『塞外三鷹』,也和她們熟悉。『南海雙星』更是追得
很緊。」
  茜茜道:「最後入幕之賓到底是哪一個?」
  衛天愚道:「反正不是我,只怕也不止一個人。」
  「葛三刀」道:「這就難猜這金面人是誰了。」
  小羅道:「至少現在已能確定金面人是玄陰教教主了!」
  衛天愚道:「那是不會錯的。」
  小羅道:「似乎仍不能證明童羽就是玄陰教教主,但也不能絕對否定不是他,是不是?
衛前輩。」
  衛天愚道:「有個辦法證明這件事。」
  「什麼辦法?」
  「你們跟我走吧!」

  邙山東麓有歷代帝王的陵寢。
  衛天愚帶著三小來此,還帶來鐵鍬等工具。
  他要三小掘一個沒有石碑的墓。
  「葛三刀」道:「衛前輩,原來你是個偷墳掘墓的人!過去真是小看了你,太失敬了!」
  衛天愚道:「是啊!你多跟我學習學習,這可要相當的技巧呀!走運的話,能立刻致
富。」
  茜茜道:「前輩,這是哪個皇帝的墓?」
  「葛三刀」道:「皇帝的墓不會連個碑石都沒有的,我說衛前輩,你到底在玩什麼花
樣?」
  衛天愚坐在一邊草地上,翹著二郎腿道:「你以為皇帝的墓只有一個嗎?秦始皇的墓穴,
就有『七十二疑塚』之說,也就是說,假墓穴有七十二個之多,第七十三個才是真的。」
  「葛三刀」道:「這麼說,這小墓穴內有財寶了?」
  衛天愚道:「說不定比財寶還重要。」
  「葛三刀」道:「衛前輩既是以偷墳劫墓為生,一定是早就發了財吧?一百萬兩銀子在
你必是小事一段,小羅欠周老頭的賭債就有著落了。」
  衛天愚道:「我的錢是隨來隨去的。小子,你少貧嘴,快掘吧!待會會分點好東西給
你。」
  「什麼東西?」
  「骨頭!」
  不一會就見了骨骸,居然沒有棺材。
  小羅道:「衛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衛天愚道:「我只知道,童羽當時被襲重傷,不久死亡,胸腹之間有個寬四五寸的透明
窟窿。」
  「葛三刀」吶吶道:「原來這是童羽的墓!」
  「對!當時我把他草草埋了!」
  小羅道:「前輩要來印證這骨骸是不是童羽?」
  「對,正是如此。」
  「只剩骨頭,如何鑒定是不是童羽?」
  「因為童羽身上有兩個地方受傷,傷及骨骸,一處是左肩骨,那是昔年和『窮仙』百里
光動手被百里光傷的,那一次他也掃了百里光一刀。另一處就是右胸腹間那個透明的窟窿,
當時看出斷了一根肋骨,只要驗證了這兩處骨傷,就能確定童羽已死,金面人就不是他。」
  小羅道:「也可以說玄陰教教主不是他了?」
  「不錯!」衛天愚道:「來,大家一齊動手,小心把骨骸上的泥土弄乾淨,這要仔細查
看。」
  大約費了一個多時辰,清理了泥土。
  衛天愚拿起左肩骨,指著上面的裂痕,道:「看,這就是一道傷痕,是『窮仙』百里光
用他的吳剛斧砍傷的,哈!你們看看這根肋骨,是不是斷了三分之二,還有一點相連?」
  「是的,前輩。」小羅道:「這果然是童前輩。」
  茜茜道:「既然童前輩確已死了,為何都以為金面人就是童前輩,也有人以為玄陰教主
是他?」
  「還不是有人以童先生的姿態出現所引起的。」
  茜茜道:「我見過童先生,但以後再也未見到他。」
  「你當然再也見不到他,因為這人冒充童羽,使他背黑鍋,如不掘墓印證,童羽的黑鍋
會千秋萬世永遠背下去,這對他太不公平了!」
  小羅道:「是的,這個假童先生太陰毒了。」
  茜茜道:「這個假童先生儀表不俗,身材適中,沒有什麼特徵,只是看人時雙目像跳躍
著火焰。」
  小羅道:「這件事也可以問問小五子及軟軟,她們都接近過童先生,而且童先生還特別
眷戀著小五子呢!」
  衛天愚道:「以後遇上小五子,帶她來見我。」
  「是的。」小羅道:「這些日來,前輩可有什麼發現?」
  衛天愚閉目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我前天夜裡在開封郊外看到一個
熟人。」
  小羅道:「是昔年十二人中之一?」
  「對,他很像『神州七子』中的『雲中子』。」
  三小一怔,小羅道:「這是不是暗示十二個人中還有人沒有死?」
  「對,很難說是否有人仍活著,可疑的是,既然未死卻躲躲藏藏地不敢見人,這種人就
很可疑。」
  小羅道:「『雲中子』是個怎樣的人?」
  衛天愚道:「老實說,昔年『神州七子』、『南海雙星』及『塞外三鷹』十二人的風評
都不錯,這當然只是表面的看法。所以我不敢說『雲中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的人品也
不錯,用劍,輕功是『七子』中最高的一個,但在劍法上似乎略遜洞天子。」
  「葛三刀」道:「假童先生會不會就是『雲中子』?」
  衛天愚道:「這還言之過早。我們開了童羽之墓,自應重新好好安葬,這件事就交給你
們三人去辦,喏!這是三百兩銀子,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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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16: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小五子在睡覺,時已四更。
  由於軟軟輪值巡夜,由四更到五更,所以這院中只有她一個人。現在,她忽然進入一個
很奇特的境界中。
  因為這境界說夢不像是夢,說是幻覺也不像,當然也不像是現實中的景象,很怪,很奇。
  她看到童先生走入她的臥室。
  童先生和她嬉戲一向是十分大膽的,他一向不穿片絲片縷,完全赤裸,當然也要她如此。
  小五子已失身於他,她不會拒絕,她有她的想法。
  現在童先生又是一絲不掛的,他的目光中永遠有火熾似的光焰閃爍跳躍著,好像永遠燃
燒不盡。
  小五子不能拒絕。
  小五子目前和影子小羅已有了肌膚之親,她以為那就是真的小羅,她有了目標.就不願
再和其他男人有這種事,只不過她要忍,必須忍。
  非但要忍,還要曲意奉承,使他盡興。
  一陣風狂雨暴之後,童先生出屋而去。
  很久很久她才恢復了清醒,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夢是幻?
  但進一步可以證明,那就是自她的胴體上可以得到證明。
  她恨童先生入骨,在以前,尚未和影子小羅有肌膚之親對,雖也恨童先生毀了她的美夢,
但還不太深。和影子小羅好了之後,她才體會到,一個女子的童貞是多麼重要。
  童貞能使一個女子自負而高貴。
  因而她常常感到付出的不是純潔的,是欠缺的。
  軟軟回院,她把此事告訴了軟軟。
  軟軟十分驚怒,道:「真的是童先生?」
  小五子道:「和我發生那種事的人會看不清?」
  軟軟道:「此人到玄陰教中來,會來去無蹤?本教中明卡暗哨無數,會沒有人看到他?」
  小五子道:「我猜想童先生就是教主。」
  「哪一個?」
  「當然是太上教主。」
  軟軟道:「我們來了近三個月,一直也沒見到教主,副教主也見不到教主,這像什麼
話?」
  小五子道:「由此可見,他是個熟人。」
  軟軟道:「小五子妹妹,你認為常有慶知不知道教主是誰?」
  「可能知道。」小五子道:「軟軟,在我們沒有和小羅發生那事之前,我雖也恨童先生
毀了我的理想,卻還沒有內疚,現在就不同了。在那種如夢似幻的情況之下,根本無法抗
拒。」
  軟軟道:「你是不是想離開本教?」
  小五子道:「我的確有這意思。」
  軟軟道:「我們來此的目的是弄清教主到底是不是童先生,就此半途而廢,不是太可惜
了?」
  小五子道:「也許還有個更好的辦法來證明一件事。」
  「什麼辦法?」
  「軟軟,自從離開了童先生的別墅,不久就『落花流水春去也,潯陽江上不通潮』了。」
  「莫非你有孕了?」
  「八成,已經三個多月了!」
  軟軟道:「你要生下這孩子?」
  小五子冷峻地道:「連孩子的生父是誰都弄不清,我會生下他?再說,這對小羅如何交
代?」
  軟軟道:「那你有什麼打算?況且這孩子會不會是小羅的?」
  「當然是設法拿掉,我認為不是小羅的。」
  「找誰?潘奇?」
  「那個傢伙不正派,要找就必須是周光迪。」
  軟軟道:「你剛才說還有個更好的辦法來證明一件事?」
  「是的,就和這件事有關。」小五子在軟軟耳邊道:「這件事可以確實弄清童先生到底
是誰。」
  軟軟道:「怎麼去做?」
  「第一步要先找到那位真『醫仙』周光迪。」
  「他是不是肯和我們合作?」
  「據說周光迪是俠義中人,以前和劍客羅寒波的私交甚厚。」
  「即使如此,你要如何弄清童先生的身份?」
  小五子在軟軟耳邊說了一陣子。
  軟軟想了一下,點頭道:「這當然是個辦法,但如果童先生果真是玄陰教主,一位周光
迪擋不住他。」
  「我相信玄陰教教主絕對不會帶很多部下去解決他這種私事的,充其量會把哭、笑二面
具人帶去。」
  軟軟點點頭,小五子道:「因為我猜想到目前為止,知道教主身份的人,可能只有他們
兩個。」
  這一點軟軟也相信。
  所以教主絕不會輕易暴露身份,到時候只要再邀集幾位高手在附近戒備也就是了。
  為了這件事,二人一空閒下來就研究細節。

  小羅等在鎮上吃牛肉麵。
  這一家清真館很出名,所以座無虛席。
  三人吃到一半時,小羅的屁股上忽然被踢了一腳。
  回頭一看,竟是周光迪和他的女兒周蓉蓉。
  小羅道:「等我吃完了這碗麵再揍成不成?」
  周光迪一點情面也不留,道:「不成,一看到你就想揍人,要揍就要讓你痛,你痛我心
裡就很舒服。」
  「葛三刀」大聲道:「周老頭,你先別揍!」
  周光迪道:「你是不是也有挨揍的癮?」
  「葛三刀」道:「試問這位蓉蓉姑娘是你的女兒嗎?」
  周光迪道:「不是我的女兒難道是你的女兒不成?」
  「葛三刀」大聲道:「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你到現在為止還是老光棍一個,你從哪裡來
的女兒?」
  周光迪道:「她是我的養女也不成嗎?」
  茜茜道:「蓉蓉姑娘,你是他的養女嗎?」
  蓉蓉點點頭,表示沒有錯。
  茜茜道:「蓉蓉姑娘,你同意周老頭揍人嗎?」
  蓉蓉道:「這叫做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又何必管這件事呢!」
  「葛三刀」和茜茜一愣,這個小雀斑居然會說出這樣不關痛癢的話來,真是出乎意料。
  這工夫周光迪拳打腳踢,專打最重要部位。
  食客當然都在著熱鬧,掌櫃的大聲道:「老先生,請到外邊去打人,萬一出了人命怎麼
辦?」
  周光迪道:「出不了人命,出了人命我負責。」
  掌櫃的道:「砸破了碗盤和傢具誰負責?」
  周光迪道:「他負責!」
  周光迪拳腳交加,毫不留情,「蓬啪」有聲。
  小羅也不還手,「葛三刀」低聲道:「周老頭,你就給他點面子,以後在沒有人的地方
打成不成?」
  「不成!」周光迪道:「那樣效果會差得多。」
  「葛三刀」大怒道:「揍人還講效果?」
  「當然,如果沒有效果,我揍他幹啥!」
  有人道:「這年輕人似乎能承受得住,他為什麼不還手?」
  另有一人道:「大概是做錯了事,不敢還手吧!」
  「葛三刀」道:「你們懂個屁!老頭是年輕人的乾爹,老頭有個怪毛病,一旦發作了就
要打人,如果不打就會頭痛,年輕人孝順,所以甘願讓他打。」
  蓉蓉和茜茜差點笑出來。
  又打了一會兒,蓉蓉道:「爹,可以了!」
  周光迪似乎對蓉蓉言聽計從,立刻收手,道:「小子,還有十八次,你自己認為效果如
何?」
  小羅道:「還湊合。」
  周光迪給他五粒藥,叫他每天吃一粒,帶著蓉蓉出門而去。
  小羅被打了一頓,似乎反而打出食慾來了,道:「掌櫃的,再切一斤牛肉,五個火燒,
一碗牛肉湯。」
  食客們紛紛議論,居然還有這等怪毛病。
  而有這怪毛病的人,居然正好有一位孝順的乾兒子讓他打。
  這工夫「葛三刀」也看出一點門道,道:「小羅,這是怎麼回事?似乎你不但不排斥挨
打,還很高興似的。」
  「那怎麼會?」
  「小羅,反正你們之間有點怪就是了!」
  茜茜道:「我也認為這裡面有文章!」
  小羅道:「日後自知。」

  此刻周光迪和蓉蓉在山道上奔行,一乘小轎迎面而來,周光迪一讓,小轎落了下來,轎
中的女子道:「可是周大國手?」
  轎中走出一個年輕貌美、魅力過人的姑娘,她正是小五子,斂衽道:「我叫小五子,是
小羅的朋友。」
  周光迪道:「是他的朋友又如何?」
  小五子道:「有件事想求國手幫忙。」
  周光迪道:「是不是懷孕了?」
  小五子一驚,道:「大國手果然是神人也。」
  周光迪道:「姑娘有什麼事?」
  「大國手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光迪和小五子來到十餘丈外,小五子又重行見禮道:「請大國手為我把孩子拿掉,手
術費要多少絕不還價。」
  周光迪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小五子道:「如果換了別人一定會說是小羅的,但我不是那種人,這孩子是童先生的,
不知國手有未見過童先生?」
  周光迪道:「有。」
  小五子道:「不知道童先生是不是『三鷹』之一的童羽?」
  「不是!」
  「他到底是誰?」
  「在目前誰也不知道,但必是昔年圍剿『七殺夢魘』的十二個人當中的一個。」
  「他明明在影射童羽,卻又不是童羽?」
  「對,此人的易容術十分高明,而且改變嗓音,隨心所欲。」
  小五子低聲說了一陣子,周光迪想了一下,點點頭。
  又談了一會兒,二人分手,周光迪帶著蓉蓉往東,小五子的轎子往南,不久都失去了蹤
跡。

  軟軟要見教主,笑面人陪她進見。
  到了小殿堂中,教主在黑紗幕後出現,軟軟道:「屬下有要事稟告教主,希望沒有第三
者在場。」
  教主手一揮,笑面人退了出去。
  軟軟道:「屬下考慮再三,還是要稟告教主。」
  「到底是什麼事?」
  軟軟道:「小五子妹妹懷了三個多月的身孕。」
  「什麼?」教主似乎十分驚奇,說是驚喜也可。
  「小五子妹妹說她還年輕,不願做母親,再說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所以……」
  「她想打掉孩子?」
  「是的。」
  「她現在何處?」
  「外出辦事未歸。」
  「可知她去了何處?」
  「她只說要找兩個人,任何一人都可以,一是潘奇,一是他的主人『醫仙』周光迪,希
望他們任何一人為她打胎。」
  教主道:「找到了沒有?」
  「不知道。」
  「她會在何處打胎?」
  軟軟說了,教主叮囑,此事不可告訴別人。
  軟軟走後,教主離開大椅子,來回踱著。
  他近來似乎沒有遇上這麼一件重大而難以立下決定的事。

  這兒是洛陽城外風景優美的郊區山麓,附近有「關林」風景區,白天遊人甚多,但這幢
小屋卻在距名勝稍遠的山坡上。
  弦月初露,夜色如畫。
  此刻,小屋中又走出一位老人,仰望天際,似在考慮一件難以決定的大事,他正是「醫
仙」周光迪。
  他仰天歎息,喃喃地道:「到底是要大人還是要孩子?我周光迪如何能決定這件事?」
  這工夫屋中走出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人,道:「周大俠,你似乎對這件事拿不定主
意。」
  周光迪低聲道:「我當然為難,誰是我都會如此。」
  「為什麼?」
  「這有一個問題,如果打胎,母子均危險,要是任其十月期滿自然生產,至少還能存活
一個。」
  婦人不由一震,道:「有這麼嚴重?」
  「當然,要是一個正常婦女打胎,豈能難倒我?」
  這婦人是洛陽地面上最富盛名的接生婆。
  周光迪找她來做助手,婦人道:「周大俠有什麼打算?這位姑娘心意堅定,非拿掉不
可!」
  周光迪道:「這也難怪,任何女子都會拿掉的。」
  「為什麼?莫非是被人……」
  「不知孩子的爹是誰?誰會把他生下來?」
  「嗅!原來如此,真可憐哪!這當然應該打掉。」婦人道:「可是周大俠又說現在打胎
母子均危險?」
  周光迪喟然道:「她的子宮畸形,但是也並非就絕對不能生產。」
  「既然子宮畸形,將來生產還不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周光迪道:「生產時如果要大人就把孩子剖出,要孩子就犧牲大人,
可是現在大人還有另一種病,一旦墮胎,大小均危。」
  這工夫忽然山下走上一人,周光迪絕對未想到這個風傳已經死了的「神州七子」之一的
「雲中子」竟突然出現,所以周光迪差點認不出來。
  這人出現江湖已是一奇,今夜來此豈不是太巧合了?
  周光迪抱拳道:「這位不是……」
  雲中子道:「小可雲中子。」
  「可是人人皆知雲大俠已於昔年圍剿『七殺夢魘』那一次重傷不治,這是怎麼回事?」
  雲中子笑笑道:「傳言很可怕,也很可笑!當時受了重傷的確不假,卻僥倖生存下來而
未死!」
  周光迪心想,童先生或金面人會是雲中子?
  應該不會,可是雲中子人品也不錯,身材適中。
  更重要的是,小五子今夜要打胎,此人及時趕到。
  而軟軟的配合工作也做得不錯,小五子一離開玄陰教,她就去見教主,說了小五子要打
胎的事。
  周光迪道:「周某能在此遇上雲大俠,真是幸會!」
  「彼此,彼此!」
  「雲大俠來此莫非有什麼貴幹?」
  雲中子道:「路過此地,適巧聽到周大俠和這位女士交談有關打胎之事,不免好奇而
已。」
  周光迪道:「這樣的不幸事件都集中在一個少女身上,太不幸了!乃使周某左右為難,
不能決斷。」
  在雲中子追問下,周光迪說了一切。
  雲中子道:「雲某是局外人,本不該置詞,但以愚見,還是勸這位姑娘懷胎十月自然生
產較好。」
  周光迪道:「這也正合我意,因為至少可以保留一條生命。」
  雲中子道:「怎麼?這位姑娘反對?」
  「是啊!她沒見過孩子的爹,能生下這孩子嗎?」
  「這……果然有點困難。」雲中子道:「但即使如此,依在下愚見,還是生下來為上
策。」
  「為什麼?」
  「上天有好生之德。」
  周光迪道:「雲大俠之意甚好,周某決定勸她生下來,因為小生命是絕對無辜的,是不
是?」
  「對,對!周大俠非但具有仁術,也具備了仁心,所謂『醫者父母心』是也!」
  「不敢當,太不敢當!」
  雲中子深深一揖,道:「周大俠若能堅持這主意,使那位姑娘自然生產,必然是功德無
量。」
  周光迪道:「過譽,在下也正有意那麼做。」
  雲中子辭去,不久失去蹤影。
  衛天愚自小屋後林中十分小心、巧妙地暗暗跟蹤雲中子。
  因為他的出現太巧合,也太啟人疑竇了。
  這當然會使人聯想到他就是小五子肚中孩子的父親,也可能是玄陰教教主,當然也是那
個金面人。
  婦人道:「雲大俠說的也十分合情合理。」
  周光迪道:「話是不錯,可是這位姑娘卻不願生下這個孩子。」
  就在這時,山下一人飛馳而來,後面似乎有人疾追。
  近前一看,被追的竟是「獨角鰲」齊天榮手下的大將「無腸居士」柳三絕,此人自周光
迪附近奔過,沒於後山,後面追來的居然是「神州七子」之一的洞天子。
  洞天子是他的綽號,他本名西門亮。
  洞天子和周光迪過去也認識,抱拳道:「柳三絕那賊子呢?
  是往哪個方向逃了?周兄看到沒有?」
  周光迪道:「好像逃往山後去了,怎麼回事?」
  洞天子不俗的面孔上罩了一層寒霜,道:「前些日子,在下和哭、笑二怪人遭遇,在下
自然難以抵擋二人,就只有撤退,沒想到柳三絕伏在暗處打了個埋伏,差點折了我的右臂,
今天在附近遇上,所以我非逮住他不可!」
  「原來如此!」周光迪道:「他去遠了,只怕已難追上。」
  「那就便宜了此賊,周大國手在此做什麼?」
  周光迪攤攤手,道:「你想想看,我所到之處又會發生什麼事?」他大致說了小五子墮
胎之事。
  洞天子為之動容,道:「這真不幸,周兄可做了決定?」
  周光迪道:「決定是做了,只是這位姑娘不願生下這個孽種,決意墮胎,只怕老夫還要
費一番口舌。」
  洞天子道:「的確要大費唇舌才能說服她。」
  周光迪道:「以老兄你看,應該如何?」
  洞天子不假思索地道:「自該自然生產。」
  周光迪道:「如果自然生產時,要犧牲一人,該犧牲哪一個呢?」
  洞天子想了一下,道:「如果這姑娘另有隱疾,生產的危險性較大,自應犧牲她為上
策。」
  周光迪點點頭,道:「周某也有此意,西門兄要不要見見這位姑娘?」
  洞天子道:「不太方便,免了吧!」說畢,告辭離去。
  他說還要去追柳三絕。
  周光迪怔立在夜色中,腦中正在想著這兩位突如其來的「神州七子」中的人物,這會是
巧合嗎?
  如果這二人今夜來此,有一人是巧合,應該是哪一個?
  是雲中子?久未露面,卻在今夜露了面?此人的嫌疑最大。
  是洞天子嗎?此人的風評一向不錯,且是追趕柳三絕而來,況且他還說哭、笑二人還向
他下過手呢!
  他的巧合性應該是最大最大的了。
  就在周光迪苦思時,突見山後奔來三人,前面的人年紀較大,約五十左右,後面二人四
十左右,僕人模樣。
  到了附近,周光迪立刻認出這三個人,因為身為名醫,見識必廣。
  武林中的大人物哪有不認識「醫仙」周光迪的?
  「原來是『醫仙』在此!」為首的正是「飛天鰲」齊天榮。此人的身份和劍客羅寒波以
及「七殺夢魘」差不多,儘管他的深淺少有人知。
  周光迪抱拳道:「齊大俠,這可是幸會!」
  「是啊!幸會得很!齊某聽說部下柳三絕在外惹是生非,特地出來查看,卻未追上。」
  周光迪道:「在下看到,往山後去了!」
  齊天榮道:「齊某剛自山後過來,卻未遇見他。」
  周光迪道:「他是被洞天子追逐,由此經過的。」
  齊天榮道:「柳三絕怎麼會惹上了洞天子?」
  周光迪說了一切,齊天榮道:「齊某一向不袒護部下,以洞天子的為人,八成不是他的
錯。」
  周光迪道:「好像是這樣的。」
  齊天榮道:「周大國手怎麼會在這兒?」
  周光迪又重複了一遍,齊天榮道:「這果然是一件麻煩的事,大國手打算如何解決這件
事?」
  周光迪道:「我正在頭痛!」
  齊天榮道:「何不讓孩子生下來?犧牲兩個不如犧牲一個好些,我想大多數人都會這麼
想的。」
  周光迪道:「齊大俠的意見很好,我會考慮。」
  齊天榮抱拳道:「周大國手有暇到舍下聚聚,非常歡迎,也順便為內人看看病。」
  「一定,一定!此地事了就去拜訪。」
  齊天榮和左恩、左義走後,周光迪不由冷笑,這三個人今夜來此,能說都是巧合嗎?誰
信?
  那麼這三人之中必有一個是那個假童羽了?
  也就是沾污小五子以及曾經想沾污茜茜的中年人。
  那人儀表不俗,技藝驚人,且擅長「七殺夢魘」的「夢裡乾坤」奇術,他會是「七殺夢
魘」龍起雲嗎?當然不是,因為今夜龍起雲也要來。
  這是一次擒魔的良機。
  小五子找到周光迪談起此事,誓擒此淫魔報仇,周光迪十分欣賞她的計謀,那就是叫軟
軟把小五子懷孕的消息傳給教主,她們估計,如果教主就是那個假童先生,他必會來找小五
子。
  因為道理十分簡單,中年以上的人,又無子女,必然十分重視這個胎兒,他會不惜用一
切方法保住此胎。
  於是周光邊找到衛天愚,再叫衛去聯絡劍客夫婦,還有龍起雲,設下了天羅地網,非擒
住他不可。
  但是,事情的發展十分意外,而且不妙。
  雲中子出現,自然非比尋常而啟人疑竇,於是衛天愚闇暗跟上。
  洞天子出現,劍客羅寒波跟上。
  「飛天鰲」齊天榮出現,羅妻呂冠芳又暗暗跟上。
  現在在這小屋子附近,只有周光迪一個人了,他不能不小心,立刻準備返回小屋。
  本來「七殺夢魘」龍起雲要來,因故未能及時到達。
  就在這時,小屋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周光迪長身而起,此處距小屋大約有十五六丈光
景。
  以周光迪的經功,大約要兩三個起落,因為由此到小屋是山坡,但是,到了小屋中已不
見了小五子,向後面望去,一個人影挾著小五子如飛而去。
  周光迪疾追,因為他的責任太大了。此人中等身材,輕功高絕。
  衛天愚去跟雲中子,追了不久就不見了。
  劍客羅寒波盯上洞天子,卻遇上了星宿海老怪,冷通天竟和洞天子打了起來。
  老怪說洞天子背後罵他是個老不修,是個老色魔,所以要教訓洞天子,兩人打了五七十
招,洞天子似乎落了下風。
  本來以這二人的身份,洞天子是稍低了些,就以二人的年紀來說,就差了約二十多歲。
  羅寒波和洞天子認識,雖談不上交情,畢竟要比和冷通天要近得多,正要出手相助,忽
然又出現二人。
  這二人正是哭、笑二面具人,這二人一出手就攻擊洞天子,洞天子當然不是敵手,節節
敗退。
  即使一個星宿海老怪,洞天子也絕非敵手,何況再加上哭、笑二面具人,他立即疾竄而
去。
  三人並未追,但也未交談,向相反方向離去。
  羅寒波是個極有頭腦、江湖閱歷十分豐富的大俠客,他隱隱覺得今夜一些很少露面的人
都出了頭,極不平凡。
  他追洞天子,冷通天居然出現。
  冷通天才和洞天子打了幾十招,又出現了哭、笑二面具人,洞天子不敵逃逸,這是怎麼
回事?
  呂冠芳去追齊天榮,這才知道此人非比等閒,腳程極快,須知一追一跑,追的人是被動,
總是吃虧些。
  不久,她把齊天榮追丟了。
  所以羅寒波夫婦返回山腰小屋中,只有那個接生婆在,一問之下,瞭解了實情,知道對
方詭謀得逞。
  可以說對方事先已知道這兒有三大高手,也明知他們的人每一個都會被跟蹤,然後會只
剩下一個周光迪。
  當然,周光迪絕不會去追蹤他們,因為他要保護小五子。
  還有,這麼多的人把劍客夫婦引開,也有使他們眼花撩亂,弄不清誰是童先生的用意,
卻又能弄走小五子。
  此人的用意就是要把小五子弄走。
  他要小五子生下孩子。
  周光迪返回時,羅寒波歎口氣道:「真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三人各說了自己追
人的遭遇。
  周光迪歎道:「是我反應遲鈍,第一個雲中子出現,我就該提高警覺,洞天子出現,就
不該去追。」
  呂冠芳道:「似乎人家計劃得更周密,我們也不必自責,『君子可以欺以方』,今天誰
在此都一樣。」
  「對!」周光迪道:「尤其你們二位都是君子,對方怕你們的絕技,似乎不怕你們的計
謀,在這方面,『七殺夢魘』龍起雲就比二位稍高明些。」
  羅寒波道:「現在事已過去,小五子姑娘落入此人之手,無非是希望她生下自己的孩子,
暫時不會有危險。」
  周光迪道:「如果這個童先生要殺她,當場可以殺死,又何必帶走?當然,這錯誤是我
造成的。」
  羅寒波道:「這怎麼能怪你!」
  周光迪道:「如我在你們二位追蹤雲中子及洞天子之後立刻回屋,小五子姑娘就不會被
人掠走。」
  呂冠芳道:「那也不一定,對方計劃周密,你在這小屋中也是一樣,由於齊天榮和冷通
天都現了身,咱們的對頭更不單純了。」
  周光迪道:「至少我們敢確定,這個假童羽就是玄陰教教主,八成是易了容。但是我對
洞天子這個人……」
  呂冠芳道:「我們不能把洞天子也懷疑上吧?」
  羅寒波道:「這是巧合。」
  呂冠芳道:「最可疑的是雲中子。」
  周光迪道:「怎麼說?」
  呂冠芳道:「自圍剿龍起雲之後,他就未出過面,今夜突然在此出現,能說不值得懷疑
嗎?」
  羅寒波道:「但至少可以證明一件事,這些人可能除了洞天子以外,都和玄陰教有關,
儘管他們曾動過手。」
  周光迪道:「不錯,那只是玩了個小花稍。」
  呂冠芳道:「所以我們一方面要設法找小五子姑娘,另一方面還要再找一二人手,充實
陣容。」
  羅寒波道:「能找的只有一個……」
  這時衛天愚在外面接道:「『黑白陰陽判』秋鳳池,如何?」
  說著,微喘著走了進來。
  周光迪道:「的確,秋鳳池這老鬼是塊料子。」
  羅寒波道:「你也追丟了人,對不?」
  衛天愚道:「是我無能!」
  羅寒波道:「都差不多,只能說人家的籌劃比咱們周密,甚至猜透了咱們會這麼做的。」
  周光迪道:「我有個建議,幾個年輕人也可以大派用場,甚至還有意想不到的奇特妙
用。」
  呂冠芳道:「其中有二人身罹絕症。」
  周光迪道:「小仙蒂我已在為她治療,但她的病比較麻煩,你們要盡快把她調教一下,
她的底子不錯。」
  羅寒波道:「龍起雲會調教她。」
  這工夫窗外忽然有人道:「何不就讓她的公公和婆婆調教一下,怎麼?你們二位就惜藝
如金嗎?」
  周光迪道:「是龍起雲,你現在來有啥用?」
  龍起雲走進來,先向羅氏夫婦抱拳為禮,道:「我來得晚了些,但也許晚了些才有用
呢!」
  羅寒波道:「龍兄必有所見!」
  龍起雲道:「我看到羅兄和衛兄追雲中子及洞天子,也看到了二位追丟了人,更看到雲
中子去而復回,在附近窺伺。」
  周光迪道:「是什麼時候?」
  龍起雲道:「就是我剛來的時候,見到我就很快地消失了,而稍後,齊天榮也在附近出
現過。」
  周光迪道:「你們幾位看出來了吧?這二人去而復回,只不過是故弄玄虛,使我們眼花
撩亂。」
  羅寒波道:「大概是這樣的。」
  呂冠芳道:「去而復返的人,絕不是假童羽。」
  龍起雲道:「老周,兩個孩子有沒有救?」
  周光迪道:「你的丫頭比較麻煩,我會盡力。」
  龍起雲道:「羅天呢?是不是嚴重些?」
  「錯了!」周光迪道:「一般人看來,小羅的情況可能嚴重些,卻恰巧相反,治療起來
根本不須動手術。」
  呂冠芳驚喜道:「真的?」
  周光迪道:「你老公應該知道,我正在以藥物及另一種方式治療,不久就會痊癒,只不
過有幾種十分罕見的藥材,費了我不少的工夫。」
  羅寒波抱拳道:「老周,此恩……」
  周光迪揮手道:「別來這一套,要是交情不夠,門兒也沒有,倒是你這個寶貝兒子還真
不賴,至少和你當年一樣,對女人專一,不二色!」
  羅寒波道:「像我就沒多大出息了。」
  周光迪道:「說不得他要認我這個干老子。」
  呂冠芳道:「那正求之不得,下次遇上叫他給你磕頭。」
  周光迪道:「老龍,你的女兒也要做我的乾女兒!」
  龍起雲道:「當然,她不是已經是你的乾女兒了?」
  衛天愚道:「誰去找『黑白陰陽判』秋鳳池?這個人行蹤不定,可不太好找。」
  龍起雲道:「這件事由我來辦。還有,羅天、『葛三刀』和秦茜茜三個年輕人,從現在
開始要注意他們的安全,加強他們的底子,可別落入對方手中做了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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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18: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小五子在一間十分黑暗的屋子裡與人談話。
  這個人就是童先生。
  童先生就這樣摸黑和她交談,大概是怕她認出他的真面目吧?顯然他冒充童先生,而是
另一個人,他目前絕對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把孩子生下來,他畢竟是你身上的一塊肉。」
  這句話很有說服力和感染力。
  孩子是母親身上的一塊肉,卻不是父親身上的一塊肉。
  所以母愛一直比父愛更偉大些。
  「如果你是我……」小五子冷冷地道:「你連孩子父親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你會不會
把他生下來?」
  「我就是童先生。」
  「童先生只是一個姓,名字呢?你佔有了一個女人,而且使她懷了孕,卻連名字也不讓
她知道。」
  「我叫童翎,是童羽的兄長。」
  小五子一愣,道:「沒聽說過童羽有位兄長。」
  「我昔年極少在中原走動,因為我來自西藏,和一些大喇嘛在一起。」
  小五子道:「你就是玄陰教教主?」
  童翎道:「正是!」
  「既然你是童羽之兄童翎,為什麼又不敢以真正的面目對著我?」
  「為什麼不敢?我這樣做是想試試你對我到底有沒有誠意。」
  「怎見得我沒有誠意?有誠意如何?沒有誠意又如何?」
  童翎道:「這當然很重要,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女人和他是同床異夢的,如你對我假情假
意,我怎麼敢把所有的武功全教給你?」
  「我沒有強迫你這樣做。」
  「但你過去要求過我,希望你的武功和我一樣地高,甚至超越我,我一直沒有忘記這件
往事。」
  「沒有忘記又如何?」
  「如果你對我是真心的,我就全都教給你!」童翎加強語氣,道:「甚至能使你在半年
內超越我。」
  小五子心中一動。
  超越此人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是天下第一?
  「你會讓我超越你?你真會動嘴皮子。」
  「我說的是真話,因為我太喜歡你,我坦白告訴你,我一生中接觸的女人很多,卻沒有
一個能和你比的。」
  小五子不能不信這句話。
  不喜歡她的男人,只怕這世界上沒有,她道:「你以為我會對一個連真正身份都不告訴
我的男人真心?」
  「我說過,我是童翎。」
  「怎能證明你是童翎?」
  「我可以讓你看我的真面目……」亮起燈,他端坐不動,果然就是以前和她有過肌膚之
親的童先生。
  這個童先生就是「塞外三鷹」之一童羽的哥哥童翎,一直在西藏和一些大喇嘛在一起,
就是這樣。
  「怎麼樣?信了吧?」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讓我看到你的真面目?」
  「我有苦衷,因為我就是玄陰教教主。」
  「原來如此,你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武功?」
  「因為我說過,和西藏一些大喇嘛在一起約二十年。」
  「武功是跟他們學的?」
  「是交換的,我教他們漢文和中原武功,他們教我西藏武功『大手印』,以及天竺傳入
的武功。」
  「你怎麼能教我超越你?」
  「這要分兩方面來說,第一,我要你把孩子生下來,不論男女,只要生下來,就表示你
接納了我這個丈夫。」
  小五子點點頭。
  「一旦生了孩子,我立刻教你我自己已研成卻未開始練習的奇功,此功絕對是獨步天下
的。」
  小五子道:「現在呢?我的武功有你一半高嗎?」
  「也許沒有,但我立刻教你,使你能和我一樣高,但為了不會動了你的胎氣,要有所節
制。」
  小五子點點頭。
  小五子點點頭對童翎似乎非常重要。
  小五子道:「我曾和別人有過肌膚之親,你在不在乎?」
  「不能說不在乎,如果不在乎,我就不是真的喜歡你的。」
  童翎道:「但我能原諒你,不論你犯下多大的錯誤,我都能原諒你,我說的全是肺腑之
言。」
  小五子又點點頭。

  小羅等三人剛走出一家酒樓,又遇上了周光迪。
  「葛三刀」急忙上前低聲道:「周老頭,拜託!」
  「拜託什麼?」
  「別在這麼多人的地方揍人成不成?」
  「揍一次五萬兩,到哪裡去找這麼便宜的事?居然還怕別人看到,怎麼?是不是要我放
棄這一百萬兩的債?」
  茜茜道:「周老先生,總要為人家留點自尊對不?」
  周光迪大聲道:「一個十七歲的大孩子,成年累月地往賭場跑,甚至還玩假,他還有什
麼自尊?」
  「葛三刀」道:「周老頭,我替他挨揍成不成?」
  「我不是說過你不夠料嗎?你讓我揍我都沒有興趣。」
  茜茜道:「蓉蓉姑娘,你不以為你爹太過分了?」
  蓉蓉微微搖頭,表示不算太過分。
  似乎說小羅不學好常進賭場,輸了錢當然要還。
  小羅道:「我答應的事就必須辦到,你打吧!」
  周光迪把衣袖挽了一下,就開始揍人。
  當街揍人,而且是一個老人揍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立刻圍攏來許多人看熱鬧,其中居
然還有幾個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如「季聖」萬世師、了因和尚、丐幫長老高清風及天機
子等。
  另外居然還有「窮仙」百里光,只是把一頂馬連坡草帽壓得很低,別人是看熱鬧,百里
光不是。
  他要仔細地看看,周光迪是不是在真打真踢。
  「蓬叭」聲不絕於耳,百里光看不出是假打。
  每一拳、一腳或一掌都打在「靈台穴」、「氣海穴」以及「中極穴」附近。這三大要穴
無一不是致命的要穴,所以小羅口鼻中已有血絲溢出。
  百里光更弄不清,周光迪為什麼這麼不講情面?
  據他所知,周光迪昔年和劍客羅寒波夫婦頗有私交。
  是不是人類的現實,使這位「醫仙」也變了?
  「各位也許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揍他……」周光迪邊打過道:「他借我一百萬兩去賭錢,
談好的贏了平分,輸了要還債,結果輸光,而且還債之期一推再推,耍起無賴來了。」
  萬世師看小羅挨揍,他自然很高興,道:「周大俠,你怎麼可以借給這種人一百萬兩銀
子?」
  周光迪道:「本來我以為,他是羅大俠的兒子,一定不太離譜,所以想把女兒許配給他,
沒想到這小子眼皮子長在頭頂上,還嫌我女兒一臉雀斑,又嫌我女兒的肌膚不夠白嫩。況且
事後我才發現,這小子有絕症,竟然活不了八個月。試想,我為什麼不討回這筆賭債?」
  萬世師道:「聽說他們三人騙過水月庵了塵師太五十萬兩銀子,又騙過常有慶一百萬兩,
他應該有能力還債才對!」
  萬世師希望揍得再重一點。
  周光迪道:「那些銀兩早就抖落光了,所以我只有揍人出氣,揍一次抵五萬兩,揍他二
十次就抵銷了一百萬兩,這已是第三次了,相信二十次時,他的絕症也到了大限,被我揍得
也爬不起來了。」
  萬世師道:「這的確也是個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葛三刀」和茜茜在一邊摩拳擦掌,卻不敢上。
  就是上,也不是周光迪的敵手,況且小羅也不許他們上。
  但二人雖未挨揍,卻比挨揍更難過。
  周老頭打完了之後,道:「小子,還欠十七次,蓉蓉,我們走!」
  蓉蓉道:「我們走,乾爹,不妨再問問他有沒有改變主意?」
  「對對!」周光迪把衣袖放下,道:「小羅,我說的條件如你現在答應,還不算太晚,
只要娶我的女兒。」
  小羅抹抹口鼻處的血漬,道:「免談!」
  周光迪狠聲道:「好小子,算你的骨頭硬。」
  「不是骨頭硬,這種事根本不可勉強。」
  周光迪帶著蓉蓉走了,臨去又送他幾粒藥。
  小羅和兩小出了鎮,小羅吞下了兩粒藥,「葛三刀」道:「小羅,我真不懂……」
  「你不懂什麼?」
  「咱們三人合擊,也未必擋不住他,這老小子一定要在眾多人前揍人,你每挨他一下,
就像我的臉上被踢了一腳一樣。」
  茜茜道:「小羅哥哥,我也想不通。就算你是君子,不願賴債,似也不必接受周老頭這
種無理的條件。」
  小羅道:「你們不必為我操心。」
  「葛三刀」大聲道:「可是我們臉上也無光呀!」
  小羅攤攤手,道:「老葛,這個我也知道,如果二位認為在我身邊很沒有面子,我自然
並不勉強。」
  茜茜道:「小羅哥哥,我可沒有這意思。」
  「葛三刀」道:「你丟人和我們丟人是一樣的。」
  小羅攤攤手不出聲了。
  就在這時,附近突然傳來了奔掠聲和衣袂破空聲,輕功極高,三小立刻伏在路邊深草之
中。
  不一會兒有人飛掠而來,就在附近停下,急喘著打量來路,三小不由一震,這人居然是
洞天子。
  顯然他被人追趕至此,已經很累了。
  也許他想休息一會兒,但衣袂破空聲又至,而且竟有四五人之多,有玄陰教副教主歐陽
芳菲、耿鵬、護法朱子玉、仇無忌及郎一雄等。
  洞天子向耿鵬猛攻一招,耿鵬獨接洞天子還差點,立刻疾退三步,由於五人尚未形成包
圍之勢,洞天子長身而起,疾掠七八丈外。
  耿鵬大喝一聲,道:「你跑得了嗎?」
  五人立刻去追,但在三小正要跟上援手時,忽然自小徑旁亂石中射出一蓬碎石,勁頭十
足。
  五人被一阻,正要再追,又被一蓬碎石阻止。
  這麼一折騰,洞天子自然走遠,而追不上了。
  這五人立刻搜尋這個兩次發碎石的人。
  這人當然無法遁形,立刻自動走出。四五十歲左右,相貌不俗,身背長劍,一看即知是
個名家。
  歐陽芳菲厲聲道:「你是什麼人?敢插手管我們的事?」
  這人道:「雲中子。」
  二人微微一震,耿鵬道:「原來是『神州七子』之一的雲中子,昔年『七殺』手下漏網
之魚。」
  雲中子淡然道:「也可以這麼說。」
  歐陽芳菲道:「你和洞天子是一夥的,你救了他,表示你願意代他受過是不是?」
  雲中子道:「洞天子犯了什麼過錯?」
  耿鵬道:「他處處與本教為敵。」
  雲中子道:「貴教是不是也有不是之處?」
  歐陽芳菲道:「把他逮住!」
  耿鵬道:「我看還是追洞天子要緊。」
  歐陽芳菲道:「反正洞天子去遠了。」
  先上的是護法朱子玉、仇無忌和郎一雄,三人聯手,一時也不見勝敗,歐陽芳菲正要上,
又有人射出一蓬碎石,甚至有一塊打在歐陽芳菲的屁股上。
  歐陽芳菲大怒道:「是那個促狹鬼施襲?」五人四下張望,雲中子趁機遁去,五人一追,
又射來兩蓬碎石。
  這一耽擱,雲中子也溜了,這一次五人並未停下來找這個施襲的人,疾追雲中子和洞天
子去了。
  五人不見蹤影,三小走了出來,道:「是哪位朋友為洞天子及雲中子二位大俠援手?可
否請出一見?」
  數十步外走出一人,三小都未見過。
  此人也是四十多歲,背劍,精瘦,目光炯炯。
  小羅抱拳道:「這位是……」
  來人抱拳道:「少俠可是近來馳譽武林的羅天羅少俠?」
  小羅道:「不敢當,正是在下。」
  「在下劉大泰,前玄陰教的護法之—……」
  小羅以前聽護法趙光說過,昔年有人屠殺該教友,三人外出倖免,但返回時看到屠教者
三個人的背影與倒影,這三個人以後被玄陰教的人狙殺一人,好像就是此人。
  小羅道:「聽趙光護法說,劉大俠被玄陰教的人追殺,已經……」
  劉大泰道:「當時的確是九死一生,但劉某被襲重傷落水,被漁船網上而倖存,治療了
五六年才康復。」
  小羅道:「這太好了,不知劉大俠有未見過趙光及李英二位?不久前在下見過他們二
位。」
  劉大泰目蘊淚光,道:「二位不久前殉難了。」
  「怎麼?終於未能逃出玄陰教的追殺?」
  「是的,就是那兩個戴哭、笑面具的人。」
  「又是他們!」小羅道:「由此可見,昔年一夜之間屠殺了貴教百餘口的人,可能有這
兩個傢伙。」
  「不錯,另外還有一個。」
  「劉大俠知不知道另一個是誰?」
  「戴金色面具的人,但不知他是何人?」
  「劉大俠怎知是這三個人?」
  「第一,這兩個戴哭、笑面具的人的身材及背影很熟,第二,這二人一直聽金面人支
使。」
  「對,金面人是目前玄陰教的太上教主,哭、笑二人是教主,這三人就是昔日屠殺的人
對不對?」
  「大致沒有錯。」
  小羅道:「也可說是目前的教主殺了以前的教主對不對?」
  「對。」劉大泰道:「在下還有個發現。十分重要。」
  「什麼發現?」
  「我發現了一個很像『塞外三鷹』之一的人,帶著一個很年輕的女子進入此山之中的一
幢木屋中。」
  「葛三刀」大聲道:「那可能就是金面人。」
  劉大泰道:「我也有此懷疑。」
  小羅道:「我們已經證實童羽童大俠已死。」
  劉大泰道:「是如何證實的?」
  茜茜說了衛天愚和他們一起去掘童羽的墓的事。
  劉大泰道:「他為什麼要冒童羽之名?」
  小羅道:「我想不外乎以下三個理由:第一、他的身材和儀表頗似童羽。其次,童羽生
前頗好色,但絕不採花。第三,童羽死時很少有人知道。」
  劉大泰道:「小友的臆測合情合理。」
  茜茜道:「劉大俠是何時看到像童羽之人帶了一個少女到一個小木屋去的?」
  「就是昨天傍晚。」
  「葛三刀」道:「那少女會是誰?」
  小羅道:「我猜想不是小五子必是軟軟。」
  茜茜道:「劉大俠是否還記得那地方?」
  「當然記得,但要去找他卻要特別小心。只怕我們四人聯手,也絕對不是他的敵手,不
知三位信不信?」
  小羅道:「當然相信,我們自會小心。」
  三人跟著劉大俠奔行,劉大俠道:「五天前,在下也看到了另一個不該出現卻又出現的
人物了。」
  小羅道:「是昔年圍剿『七殺夢魘』十二人中的一人?」
  「對,此人頗似『神州七子』中的雲中子。」
  三小不由一愣,人人都知道「神州七子」七死其六,只剩下一個洞天子。小羅道:「會
不會看走了眼?」
  劉大泰道:「應該不會。」
  「事隔多年,很多人的相貌都會有所改變。」茜茜道:「除非劉大俠昔年和雲中子很熟,
自當例外。」
  劉大泰道:「雲大俠曾救在下一命,印象深刻。」
  小羅道:「劉大俠在何處見到雲中子的?」
  「就在這邙山之中。」
  「劉大俠既然曾受他之恩,當時沒有呼叫他?」
  「當然呼叫過,但越叫越遠,好像沒有聽見,當然也可能是故作不聞,很快就失去了蹤
影。」
  小羅道:「除非他聾了,或者有不願見你的苦衷,看來可能是雲中子,要是認錯了人,
那人應該否認的。」
  劉大泰認為有理,奔行了一個更次,到了小木屋的一里以內,劉大泰指指隙中洩出的燈
光,道:「看到沒有?就是那個小木屋洩出的燈光。」
  小羅道:「我們可以再接近些。」
  大約相距三、四十丈距離,隱隱可見小木屋了。
  四人隱身處頗為隱秘,小羅道:「我過去看看,總不能距離這麼遠而守株待兔。」
  劉大泰道:「小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以此獠的身手而言,不是頂尖高手有絕頂輕功
的人,一旦接近,必然會察覺。」
  小羅道:「我知道,我會自下風頭接近小屋。」
  自上風頭或自下風頭接近,被發現的機會是有很大差距的。
  茜茜道:「小羅哥哥,小心哪!」
  「我知道……」小羅伏身疾掠,劉大泰一看,不由十分慚愧,因為他把小羅估低了。以
小羅剛才所施展的「燕子三抄水」及「陸地飛騰法」來說,他劉大泰尚且有所不及,真是有
智不在年少。
  不一會兒,小羅就失去了蹤跡。
  劉大泰低聲道:「真慚愧,英雄出少年,一點也不錯。」
  小羅當然不敢大意。
  他先在小木屋左側,也就是下風頭處伏在草中。
  隱隱聽到小木屋裡有歌聲和蕭聲。
  那歌聲頗似小五子,吹蕭的人不知是誰?
  一般來說,不論是吹樂器也好,唱歌也好,在吹奏或唱的時候,聽力一定大打折扣。
  因為精神會專注在音律上。
  小羅深知此理。
  他特別小心地移近,再移近。
  這側面有個小窗,用一根木棍支撐著。小羅要半彎著腰才能看到屋內景物,而不會暴露
身形。
  小木屋共三間,這是左邊一個暗間,由這窗子望進去,目光穿過這黑暗的暗間的門,可
以看到明間內的人影。
  一個人在吹蕭,一個人在婆娑起舞。
  兩個人居然都沒有穿衣服。
  舞的人是小五子,以小五子的美妙胴體,加之年輕,裸舞自然動人好看。可是一個中年
人赤裸會好看嗎?
  也許這是一個特別的例外。
  通常不論是中年男人或女人(尤其是生育過的女人),必然是肌肉鬆弛有皺折,甚至變
形。
  比喻說到了中年稍稍發胖,會腰不像腰,臀不像臀。
  如果肚子大,臀部小加上腿細,那就和一隻青蛙差不多了。但是,這個中年男人的身體
一點兒也未走樣。
  腰是腰,腿是腿,肚子扁平,胸脯挺凸。
  這簡直是年輕人的胴體。
  年輕人的胴體就會呈現力與美的線條,會給人結實而有彈性及韌性的觀感。
  小羅沒見過童先生,發現此人儀表不俗,蕭吹得也很好。
  由他的表情看來,對小五子似乎不僅僅貪圖他的肉慾征逐,也有情愛在內。
  小五子並不長於舞藝,但在一個妙齡少女,赤裸著美好的胴體,不論如何扭動,即使根
本不會舞,舉手投足也會妙曼動人的。
  一曲甫畢,小五子有點嬌喘,中年人取來汗巾遞給她,看不出小五子對此人有敷衍的感
覺。
  很早以前,他就看出小五子很熱情,今夜終於印證了這一點,這是不是周瑜打黃蓋——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因為小五子擦了自己臉上的汗水之後,又為中年人擦去鼻尖上的汗,儘管兩人一絲不掛,
卻看不出淫態。
  這時中年人吻了她的粉頰一下,道:「小五子,你喜歡吃的水梨、水蜜桃和花鯽魚快沒
有了,我要去辦這件事。」
  「謝謝你,童翎。」
  「你也和我客氣?只要你快樂,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小五子道:「你不怕我跑了?」
  「以前有此顧慮,現在不怕了,如果我有此顧慮,必會調幾個部下來監視你,但我沒
有。」
  小五子主動抱了他一下,道:「信任也是一種恩惠,人生在世,能有幾人全心全意地信
任我們?」
  童翎激賞地離去。
  小五子仍未穿上衣衫,似乎她這樣習以為常了。
  她赤裸著在屋中走來走去。
  一般來說,展示胴體都會在異性面前,沒有異性的展現,那是一種自憐的行為,也就是
顧影自憐。
  這時小羅出現在門口,但面向門外,背向門內,道:「請原諒,我無意窺春。」
  小五子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小羅道:「小五子,你似乎很滿足目前的生活。」
  小五子道:「莫非你以為我不滿足?」
  小羅道:「你變了!」
  「我是變了,人總會變的,小女孩是一個樣子,少女又是一個樣子,有了男人的女人自
然又是另一種樣子對不?」
  小羅道:「這就是那個童先生?」
  「對,你進來吧!我已經穿上了衣衫。」
  小羅走進來,小五子端上茶點。
  屋子建造粗糙,但內部傢具陳設卻很考究。
  比喻說,地毯就是遠自波斯來的。
  小羅望著小五子,道:「他是童羽?為什麼剛才你叫他童齡?是年齡的齡還是……」
  「不是,是翎毛的翎,是童羽的哥哥。」
  「為什麼沒有人聽說過此人的名字?」
  「他很早就在西藏,和一些喇嘛混在一起,回中原不久。」
  「他是不是玄陰教教主?」
  「是。」
  「哭、笑二面具人又是誰?」
  「是他自西藏帶來的朋友。」
  「這麼說你已經安於現實了?」
  「對,因為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是全心全意地愛我,因此,我也在全心全意地愛
他。」
  「真的是全心全意地?」
  「當然。本來我恨他,但是恨的反面不就是愛嗎?得到一個愛得真愛得切的男人並不容
易。」
  小羅道:「說的也是。」
  「但就他對我的愛來說,我已知足,無可挑剔,至於他主持邪教,他說不久就會解散
它。」
  「何時?」
  「大概是在我生下他的孩子的時候。」
  小羅注視她很久,看不出她在說假話。道:「小五子,好歹我們過去也有點交情,我既
然知道這件事,就不能不管,雖然明明知道十分危險,還是要管。」
  「謝謝你,小羅,我真的很知足。」
  「那我就放心了,我要走了。」
  「希望你不要再來了,雖然童翎看在我的面上,他暫時不會殺你,總是很危險的,何必
呢?」
  「對,我不會再來了,人各有志,祝福你。」
  他揮揮手往外走,十分注意她的表情。
  只不過她似乎像在送一個常來常往的普通朋友一樣。
  小羅走了,小五子望著他的背影,美眸中淚光隱現。她的心事有誰知?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目前,就連軟軟都不知道。
  不久,童翎又折了回來。
  小五子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看到小羅來此,甚至極可能聽到了他們所有的交談。
  小五子道:「你知道小羅來過?」
  「嗯!」
  「你沒有殺死他?」
  「如果你要我殺他,我會。反之,我又何必殺死一個只能活半年的人?」
  「這也許正是我敬佩你的灑脫之處。」
  「小五子,不是為了你,即使他有絕症,我也不會放過他,至少可以生擒他作為人質,
因為龍、羅等人正準備對付我。」
  小五子道:「童翎,我信任你。」
  童翎摸摸她的面頰,道:「我走了……」

  小羅返回劉大泰、「葛三刀」及茜茜的隱身之處,道:「我們走吧!」他的神態很奇特,
眾人不由一愣。
  茜茜低聲道:「小羅哥哥,你怎麼哩?」
  小羅道:「沒有什麼,走吧!」
  劉大泰道:「羅少俠,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姓童的和那位姑娘?如果看到了,他們在干什
麼呀?」
  小羅歎了口氣,似難出口。
  「葛三刀」道:「八成他們在床上……」
  小羅搖搖頭,「葛三刀」道:「既然不是在床上,你為什麼不說?別吊胃口成不成?」
  小羅說了一切。
  「賤!」「葛三刀」道:「我不信世上還有比一個『賤』字更適合她的了,你們以為他
們之間會有情感嗎?」
  劉大泰道:「的確不大可能。」
  茜茜道:「一個第三者在暗中查看,應該可以看出雙方任何一方面是真情流露,還是虛
請假意的。」
  小羅道:「我看不出任何一方面是假的。」
  「葛三刀」道:「他媽的,我不信!」
  茜茜道:「小羅哥哥,最後你不是和小五子姊談過?我以為在談話中,應能看出她的心
事。」
  小羅道:「我看不出她對我說的是假話。」
  茜茜道:「也就是說,好喜歡那個魔鬼?」
  小羅道:「看來他在她的心目中並不是魔鬼。」
  四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小羅道:「我們可以走了。」
  「葛三刀」道:「我還是不信小五子愛那個老傢伙。」
  小羅道:「如果以身上的肌肉彈性及線條來說,他的胴體也許並不比你老葛的差些。」
  「怎麼?他返老還童哩!」
  「也許他根本未老,他的胴體很健美,光澤而有韌性,如果他再有一顆年輕的心,他比
你有吸引力。」
  「葛三刀」搔搔頭皮,道:「他媽的,世界上真有這種事?」
  三人在苦思,小五子為什麼會愛上這個魔鬼?
  小羅已經走了,三人發現時小羅已走出很遠很遠。他來到一片松林中,陣陣松濤聲中,
佇立著一個中年人,就好像這中年人得知他會來此似的。
  今夜月色甚佳,自林隙中瀉入的少許月光,可以看清此人儀表堂堂,長眉朗目,衣著樸
素。
  只看一眼就可以肯定,此人非比等閒。
  雙方互相凝視片刻,中年人忽然自袖中取出一支笛子吹奏起來,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也不知是什麼曲子?小羅以為,至少可以把「葛三刀」等人召來。
  但一曲吹畢,仍未見「葛三刀」等人趕來。
  這是很不尋常的事,所以小羅不放心,正要出林。
  「小友慢走!」
  「請問這位是……」
  「小友聰明過頂,應不難猜出在下是誰?」
  小羅目光一凝,實在不認識此人,以前沒有見過。
  但此人要他猜,且相信他可以猜到。
  而此處距童翎和小五子的居處不遠,小羅忽然心中一動,莫非此人正是金面人?也就是
玄陰教教主?
  他立刻就認為自己猜了個八九,可是他剛剛見過童翎,不是這樣子。
  「小友猜出來了嗎?」
  「莫非尊駕就是玄陰教教主?」
  「小友果然聰明。」
  「教主今夜一定要殺我了?」
  「我不是對小五子說過不會殺一個只能活半年的人?」
  「你真能守此諾言?尤其不在小五子視野之內。」
  「諾言就是諾言,如果在視野內和不在視野內有兩個標準,兩種解釋,那算什麼諾言?」
  「你改邪歸正了?」
  「關於這個問題,也許你不能這麼問。」
  「為什麼?你是不是認為自己是正而非邪?」
  「至少我認為所謂的白道中人比我邪得很多很多。」
  「誰?是否可以舉例說明?」
  「不久之後,你會發現那些人過去都極負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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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18:50 |只看該作者
  「尊駕是不是知道我到小屋去過?」
  「是的。」
  「如果小五子的表現不是那麼肯定,你會不會殺了她?」
  「不會。」
  「這是不是謊言?」
  「不是,因為我太喜歡她。也許你認為,像我這樣一個過去有過太多女人的人,怎麼會
獨對一個女人專一?這是很難解釋的,就以你來說,在沒有和小仙蒂成親之前,身邊不也有
好幾個少女?你敢說對她們就一點情感也沒有?」
  小羅道:「不敢那麼說。」
  「這就是了,每個人會有情感,而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一度荒唐,但終有一天他會找到
他真正愛的人。」
  小羅點點頭,相信這論調。卻道:「我的三個同伴應該聽到你的笛聲趕來,為什麼沒有
來?」
  童翎道:「因為我以笛音把他們引到岔路去了。」
  「尊駕居然有此高深的造詣。」
  童翎笑笑道:「小友不久的將來也能做到。」
  小羅道:「尊駕應該不是童翎。」
  「為什麼?」
  「因為沒聽說過這個人,即使一直在西域,也不該未聽說過你的名字吧?」
  童翎點點頭,道:「小友,這是我唯一對不相干的人承認這件事,只是目前我還不能告
訴你這件事。」
  「什麼時候可以說?」
  「也許我永遠也不能說,但另一個人可以告訴你。」
  「那個人是誰?」
  「我的親人,我唯一的親人。」
  小羅道:「你還要大幹下去?」
  「不是我要大幹,而是龍起雲、你的父母以及衛天愚等人非殺我不可,我不願讓人殺
死!」
  「事情恐怕不是尊駕說的那樣。」
  童翎笑笑,道:「昔年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明白的。」
  小羅道:「至少,你和另外二人,大概就是哭、笑二面具人一起去屠殺前玄陰教一百餘
口。」
  「小友怎麼知道的?」
  「有人看到你們三個人的側影及背影。」
  童翎道:「昔年玄陰教教主司徒天爵率眾踏平了我的基業,殺死家人及部下七十七口。
小友認為我殺他們百餘口算不算過分?」
  小羅道:「前教主司徒天爵的風評似乎頗佳。」
  「似乎頗佳也不行,像『神州七子』、『南海雙星』以及『塞外三鷹』十二人,昔年都
極負俠名,試問真正當得一個『俠』字的能有幾人?」
  小羅也不能否定這說法,道:「至少,尊駕學過『七殺夢魘』龍起雲的『夢裡乾坤』
吧?」
  「這一點沒有錯。」
  「這一點尊駕就不高明了吧?」
  「如果他是我的師弟呢?」
  「這……」小羅大大地一震,道:「你們是同門?」
  「你似乎不信。」
  「因為我一直未聽人說過。」
  「因為龍起雲不說誰也不知道,也許有人會懷疑,像我們這等門第和師輩,必是世外奇
人,為何武林中人不知?其實正因為我們的師門太奇太高了,武林中人反而不知道。而我們
師兄弟由於仇深似海,所以過去誰也不說出同門的事。」
  小羅道:「原來如此,請問尊駕今夜在此等我有何見教?」
  「周光迪有無把握治癒你的絕症?」
  小羅心中一動,如說能治好,可能小命難保,道:「如能治好,又怎能稱之為『五陰鬼
脈』?」
  「那你又為何要和小仙蒂成親?」
  「因為小仙蒂也有此症,要生幾個孩子為兩家留根。」
  「這個我知道。」
  「你也知道小仙蒂有此絕症?」
  「當然,因為她是……」
  「她是什麼?」
  「此事以後自知……」他忽然自袖內取出一個長約五寸的彩色木偶,道:「這個送給
你……」緩緩地走了過來,小羅接在手中。
  這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女,很美,也很天真。
  小羅抬頭望去,童翎目光中有一種難以解釋的神色。
  也許就是孺慕之情吧!
  童翎這舉措太怪,小羅茫然道:「尊駕這是什麼意思?」
  童翎道:「如果你將來能和此女結縭生子,也希望多生一個為我留一條根……」
  小羅一怔,道:「為你留一條根?為什麼?」
  「為什麼到時便知,但至少我現在要告訴你另一件事。」
  「什麼事?」
  「若非有某種關係,你小羅就是有十條命,也早已死在我的部下手中了。」童翎道:
「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剛才說的話。」
  童翎又取出笛子吹了一曲,道:「你的友人不久就來了,我要走了。」一鶴沖天,自林
梢上消失了。
  小羅怔了一會兒,仔細把玩這個彩色少女木偶,看久了似乎有點像小仙蒂,這怎麼會呢?
  如果此木偶就是小仙蒂的縮影,他和小仙蒂又有什麼關連?雖然他自稱和龍起雲是同門,
這和小仙蒂也扯不上關連呀!
  何況他曾要小羅和這少女多生個孩子送給他。
  為什麼要送給他呢?小羅想不通。
  他是真的想不通,他和小仙蒂生的孩子會送給他?就算小仙蒂能答應,只怕龍起雲也不
會答應吧?
  不知想了多久,他忽然以為這個一直被武林中人視為人魔的人物,似乎有點變了,至少
不像印象中的可怕。
  就在這時,「葛三刀」等人趕了來。
  他們發現小羅手中拿了個東西在發愣。
  茜茜接過彩色木偶,看了一會兒,道:「小羅哥哥,這是誰給你的木偶?你在這兒發什
麼愣呀?」
  小羅道:「你們剛才到哪裡去了?」
  「葛三刀」道:「剛才我們只聽到呼叫我們的聲音,以為是你,就追了下去,但沒有找
到你,不久之後又聽到這邊有呼叫之聲,又折了回來,就遇上了你。」
  小羅心頭一驚,玄陰教教主的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他能以笛音使人產生錯覺,以為有人在呼叫把人引走,然後再以笛音把他們再引回來,
音律之奇妙,由此可見一斑,這大概就和他們的「夢裡乾坤」一樣地奇妙了。
  小羅道:「茜茜,你看看這小木偶是不是像一個人?」
  茜茜和「葛三刀」都在打量,「葛三刀」道:「我看嘛,有點像小仙蒂,茜茜,你看像
不像?」
  茜茜又看了一會,道:「我怎麼知道?」
  「葛三刀」陪小羅到小仙蒂的山居去住過一些日子,每天都能見到小仙蒂,所以印象深
刻。
  茜茜沒見過小仙蒂,但她又看了一會,道:「她的臉型和眼神卻有點像周光迪的女兒周
蓉蓉,這就奇怪了!」
  「葛三刀」道:「怎麼會像她?」
  小羅笑笑不答,茜茜道:「小羅哥哥,這木偶是哪裡來的?」
  小羅以為,若把童翎所說的一切話都說出來,三人必然大驚小怪,且會引起茜茜的誤會。
  他以為,暫時不說出為妙,將來的演變還很難逆料,童翎的話自然還有待印證,不能當
真。
  只不過起碼童翎對小五子保證不殺小羅,這一點是做到了。至少做到了暫時不殺,他說
的不錯,如果他要殺小羅,小羅有十條命也早就完了。

  潘奇失蹤了。
  但不久大多數人都能猜出,他必在玄陰教教主手中,也就是在小五子身邊照料,準備為
她接生。
  至於雲中子出現,卻又藏頭露尾,白道中人也在找他。因為找到他,就可以澄清很多的
秘密。
  小羅和葛、秦兩小加上劉大泰四人又在賭場中。「葛三刀」和茜茜要他去,因為欠人的
錢不停地挨揍,他們臉上也無光,可是小羅本不想來的。
  劉大泰自然不知道有關欠債挨揍的事。
  今天賭場中很熱鬧,因為有一桌豪賭,櫃台上至少有一百餘萬兩的賭資,賭起來很過癮。
  莊家年紀不大,三十多歲,據說是剛接收了一筆巨大遺產的富家子,他已輸了二十萬兩。
  「老兄,如你想撈回本錢,就讓我來代你做莊。」
  這人回頭看了小羅一下,道:「我出賭資,你來做莊?」
  其餘三家都笑了起來。
  小羅道:「老兄要信任我。」
  莊家道:「好,你做一次莊,亮一手讓我看看。」
  「可是我沒有這麼多的賭資。」
  莊家道:「不妨,你有多少賭資就賭多少。如果你只有三十兩銀子,咱們就押你的三十
兩。」
  小羅當然干,他坐在莊家位子上,「末門」讓位給原來的莊家,小羅以為,無論如何,
今天該能翻本還債了,儘管那筆債大可不還。
  他理好了牌,這是牌九賭四扇的。他抓起了骰子,目掃三家賭資,以及在四周圍觀的人。
  似乎沒有一個的目光像個老千。
  他搓了一陣骰子打出,「五在手」,他分了牌,順得很,他是前八點後面「地」一對,
通吃,只是通吃也不過四十兩而已。
  原先的莊家很服,但堅持還要再試幾次。
  小羅又連連通吃兩次,那小子出資由他來做莊。
  但他有個條件,如果連輸三場,超過五十萬兩以上,小羅要負責償債二十萬兩,如沒有
銀子,就以茜茜抵押。七日為期,過期沒收,沒收即可以任意處理「抵押品」。
  小羅本不想幹,茜茜以為有贏無輸,只要撈回一百萬,甚至八十五萬兩,還給周光迪,
就不必再當街挨揍了。
  這本是一份關心體貼之意,茜茜答應了。
  小羅以前有過挫節的經驗,不想答應,而劉大泰也以為,以一位姑娘做抵押不妥,說出
去也有礙形象,但茜茜堅持,「葛三刀」也不反對。
  經過這二人的督促,小羅只好幹上了。
  在茜茜來說,自己深愛的人經常在人多的地方被人毒打,如同身受,所以她不計較後果
以身作押。
  小羅洗好了牌,正要打出骰子,「末門」叫停。
  小羅道:「老兄要幹啥?」
  「末門」道:「我姓朱,老弟就叫我朱先生好了。」
  「成!有什麼事?朱先生。」
  朱先生道:「這麼大的賭局,非同小可,我們下注與賭的人,不能不鄭重其事,看看骰
子。」
  「當然應該。」小羅把骰子遞過。
  這人看了一會又還給小羅,小羅打出了骰子。
  骰子一打出就知道不妙。
  因為他有把握打出「七對門」,也就是第一把牌由「天門」
  拿,好牌大牌就輪到他自己了。
  這一錯開,勝負難以預料。
  果然,「出門」是前四後五,「天門」是前五後七,「末門」的朱先生是前八後「天九
王」。
  小羅是前「癟十」後兩點,通賠。
  小羅深知這個姓朱的是扮豬吃虎,先做出外行敗家子的賭相,誘自己上鉤,這種人很難
纏。
  小羅這一下子就輸了十五萬兩。
  茜茜和「葛三刀」心頭一驚,這不是越撈越深嗎?
  可是也不能賭一把就下台呀!第二次重洗牌,小羅做了點手腳,再次打出骰子,不給
「末門」看骰子的機會。
  他相信毛病出在對方看骰子時,巧妙地換了骰子。
  高明的老千哪個身上沒有幾副骰子和幾張牌九?
  這一次,小羅有了準備,他又打出了骰子。
  他有充分的把握,使骰子乖乖地聽指揮。
  果然,三枚其中二枚很聽話,只有一枚調皮搗蛋。這一枚跳在另外兩枚中的一枚上,翻
了個身,成為兩點,小羅心頭大驚,而「葛三刀」、秦茜茜二人一看他的臉色,也都知道不
妙了。
  他要的是四點,而且這副骰子是他換過的。
  這個對手太可怕了吧?
  似乎像上次輸了一百萬兩的對手一樣。
  在自己也玩了花稍的情況之下,只有硬著頭皮翻牌,他是前五後六,朱先生是前八後九。
另外兩家下注少,一家輸一家贏。
  這次「末門」朱先生押了三十五萬兩。
  就算撇開另外兩家,前後兩次一共輸了五十萬兩。
  茜茜為之色變。
  因為朱先生收過銀票,目光粘在她的身上,道:「姑娘,從現在開始,七日內,你屬於
我的了。」
  茜茜一言不發,小羅也一言不發。
  他知道又遇上了高手,無話可說。
  對方玩手法他也玩過,但人家技高一籌。
  朱先生立刻帶著茜茜出了賭場,小羅等人跟出,還有很多看熱鬧的人也跟出來,以為可
能會打架。
  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有人希望看這種熱鬧。
  「葛三刀」道:「姓朱的,七日之期到了,我們到何處找你贖人?總不會以為我們永遠
贖不起吧?」
  朱先生道:「就是這鎮外五、六里的林家莊。」
  「口說無憑,我們要跟去看看。」
  朱先生道:「當然,三位不去我也要主動請三位去一下。」
  劉大泰道:「請向朱先生可是原籍林家莊?」
  「這可不敢當。」朱先生道:「在下只是在林家莊首富林百萬府上當了一名外總管而
已。」
  劉大泰道:「一位外總管也相當有地位了。」
  朱先生道:「哪裡。」
  「葛三刀」道:「朱先生的大名是……」
  「我叫朱洪文,和元世祖只差一個字。」
  小羅道:「朱兄有此賭技,卻是藉藉無名,在下實在想不通。」
  朱洪文道:「這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彫蟲小技。」
  到了林家莊,找到了林百萬家,大宅門外用松柏枝札了旗門及牌坊,原來在辦喪事。
  朱洪文道:「林百萬的原配去世,今天開吊。」
  小羅道:「你身為外總管,林家有喪事,你居然會到賭場中去賭錢,你這外總管是怎麼
當的?」
  朱洪文道:「外總管主外,整天東跑西顛的,路過賭場,順便過過賭癮而已……」
  音樂陣陣,弔客盈門。
  朱洪文道:「三位稍待,我先把這位秦姑娘安頓一下,再出來招待三位。」說著,帶著
茜茜進入了大門。
  林百萬的宅第至少有三進,甚至四五進。
  宅內有喪樂(又名吹鼓手),大門外也有兩棚喪樂,弔客們分批入內弔孝,吊完即到大
棚內入席。
  據說出大殯花費最多,就是花在流水席上。
  所謂「流水席上」,就是夠十個人就開出一桌。
  管事的人見三人站在門外向內張望,就上前見禮,道:「三位貴賓想必也是前來弔孝的,
開吊發引已經開始,三、五人一組入內弔祭,不受限制,請!」
  「葛三刀」道:「我們並不是……」
  小羅道:「當然,今日到此的自然都是弔客,好!我們就進去吧!」使個眼色,領先進
入大門。
  進了大門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然後是個偏院,越過偏院是第一進的正廳,也就是靈堂所
在。
  吊了孝,四下張望一會,並未見到朱洪文。
  自然也未看到茜茜,小羅已有不祥之感。
  找到一個管事的人一問:「大叔,請問府上的外總管朱洪文兄在家嗎?」
  「朱洪文?」這人的表情幾乎已證明了一切。
  「是啊!他不是府上的外總管嗎?」
  這人正色道:「貴客,只怕您弄錯了,在下就是外總管朱洪文。」
  小羅等人一愣,一看這人樸實的面孔和說話的神色,就知道他未說謊,那個朱洪文又是
誰?
  如果那個朱洪文不是本宅中人,又怎能冒此人之名?
  「葛三刀」為了求證,又問了另一個僕人模樣的人。
  這僕人指指這個朱洪文,道:「朱總管不是在那裡?」
  上當了!那個朱洪文不是林百萬府上的外總管,但卻對林家的事相當清楚,小羅再問這
個朱洪文有未看到一個三十多四十未到的男人,帶了一個十六、七歲的美貌少女進入大宅之
中?
  朱總管連連搖頭,道:「此刻來者皆為弔客,都會進入靈棚,進後宅的通路自有人手看
管。」
  小羅叫這位朱總管問問在後宅通路上守門的僕人,有未看到那兩個人?一問之下,一齊
搖頭。
  毫無疑問,那個騙子進入大門不遠處就越側牆而出,當然,他必然在事先已制住了茜茜
的穴道。
  小羅道:「那是個騙子,快追……」來不及由正門外出,自側牆翻越而過。朱總管愣住
了。
  這條宅內甬路在左邊,右邊是偏院,那朱洪文逃走自然是自右牆竄出。三人出了林家的
大宅,疾追一程,當然沒有追上。
  巧的是,秦萬年卻迎面攔住了朱洪文。
  原來他們走出賭場,秦萬年就發現自己的女兒茜茜和一個陌生男子在一起,而不是和小
羅等人在一起。
  這當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他暗暗跟著,聽小羅等人交談,自己的女兒居然被小羅賭錢輸掉了,不由大怒。
  本來他就反對自己的女兒和小羅在一起,因為小羅折辱過他,以及他的友輩,使他丟盡
了人。
  只不過他還要暗暗跟著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洪文制住茜茜的穴道越牆而過,秦萬年自然也跟了出去。在二十里外,秦萬年迎頭攔
住。
  秦萬年道:「你是不是常來這一手?」
  朱洪文道:「哪一手?」
  「販賣人口?」
  朱洪文笑笑道:「怎見得?」
  「一看你這份德行就知道了。」
  朱洪文道:「在下其貌不揚,也有自知之明。只怕長了一張鞋拔子的面貌之人,硬是以
為自己是個美男子。」
  秦萬年道:「你要把她帶到何處?」
  朱洪文道:「帶到何處是我的自由。」
  「你知不知道我是這少女的什麼人?」
  「你就是這少女的老子也是一樣。」
  「我正是她的父親,把人交給我。」
  朱洪文笑笑,道:「你是不是已經準備了二十萬兩銀子贖金?」
  秦萬年道:「我二十兩也沒有,自己的女兒不需要什麼銀子。姓朱的,你最好乖乖地把
人交出來。」
  「如果不怎麼乖呢?」
  「『狂風』可不是好惹的!」
  「依我看,你這『狂風』連我的人毛都吹不動。」
  秦萬年大怒,立即出了手。
  「狂風」當然不是庸手,至少一個老千未放在他的眼中。
  但是,這想法完全錯了。
  朱洪文仍然挾著茜茜動手,秦萬年居然佔不到便宜,過了二十招未扳回頹勢,秦萬年撤
下長劍。
  以長劍對付一個挾了一個人的徒手者,居然仍佔不到上風,僅僅是平手之局,秦萬年十
分難過。
  「秦萬年,」朱洪文道:「你女兒是我的抵押品,七日內我不會動她,七日後就不便保
證了。如你想要回女兒,該去找小羅,或者自籌二十萬兩。」
  秦萬年目前正所謂是羞刀難入鞘,全力搏殺。
  朱洪文道:「秦萬年,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白費力氣,『風雷雨』是號人物,但格調並
不很高。」
  秦萬年自然更不喜歡聽這些話。
  又打了七、八招,還是一樣,雙方的差距一目瞭然。
  秦萬年越打越傷心,朱洪文卻道:「秦萬年,你放心吧!不久你的女兒就可以還給你,
而且原封未動,只不過她的身手大可以做你的師父了。」
  此人搶攻兩招,把秦萬年的章法都震亂了,然後長身而起,才兩三個起落,就失去了蹤
跡。
  秦萬年連連頓足,居然把長劍摜在地上。
  本來嘛!「狂風」秦萬年保不住自己的女兒,這算什麼大人物?朱洪文剛才罵他那句髒
話又有什麼不對?
  朱洪文又奔出七、八里外,在一個小山丘的林中停下來,原來這林中有個六旬左右的道
人坐在大石上。
  朱洪文走近,放下茜茜拜下道:「弟子叩見師叔,尚幸未辱使命,秦萬年攔截被弟子擊
退。」
  這位高瘦的道人神光茫然的目光,在茜茜臉上掃了一下,道:「你沒有太難為秦萬年
吧?」
  「沒有,師叔。」
  「好,你把這個小姑娘送交周光迪。」
  「是……」
  「朱虹,你認為小羅這個孩子如何?」
  朱虹道:「流浪多年,難免會染上一些惡習,如吃喝及賭博等,但他的嗜賭卻另有目
的。」
  「什麼目的?」
  「他身有絕症,人人都知道他活不了半年,一個只有一百多天壽命的人,他的行為荒腔
走板,應不為怪。」
  道人道:「真的是這樣嗎?」
  「是的,師叔。弟子發現他能做到不二色的境界,心地很好。一個人能做到大節不虧就
不錯了。」
  「好,你去吧!」
  朱虹挾起茜茜,躬身施禮掉頭而去。
  此人也正是上次和周光迪暗暗搭檔,使小羅輸了一百萬兩的人。
  道人站起來向小山下山道上打量,眼見三個人向這林中奔來,只是最前面一個年輕人領
先後面二人約一里之遙。
  這前面的人就是小羅。
  他一入林,自然就看到了這位道貌岸然的道人。道:「道長有未看到一位三十多歲的漢
子挾了一個少女由此經過?」
  「有!」道士道:「那男子是不是穿了件灰長衫,那姑娘是紫色衣衫,長得頗為美貌?」
  小羅道:「對,對。請問他們去了哪個方向?」
  道長道:「貧道帶小友去找他們……」
  他領先自林子左側奔出,然後再繞了回來。也就是繞到後面趕來的二人身後一片林中。
  等於繞了半個彎子,道士停了下來。
  「道長,人呢?」
  道士道:「人已去遠,你也不必追了。」
  小羅面色一變,道:「原來道長和朱洪文又是一夥的。」
  道長道:「不錯,他不叫朱洪文他叫朱虹,彩虹的虹,他在兩廣及雲貴一帶被稱為『賭
王』。」
  「我不管他是不是賭王,茜茜姑娘呢?」
  「他說七日之期內,你只要付清贖金,他立刻交人。」
  「這等行為鬼祟的人的話,怎可取信?」
  道人道:「不可如此看人,也不可如此對某人下斷論,朱虹是奉命行事,甚至我也可以
告訴你,上次你向周光迪借一百萬兩輸掉,和你賭的人也是朱虹,只是易容而已。」
  小羅又是一怔,道:「為什麼?」
  「為什麼不久便知。」
  「道長法號可否見告?」
  道長道:「這個你也不必急著知道,只是我受人之托,要把一樣東西交給你,所以在此
等你。」
  「我要去追朱紅。」
  「不必,茜茜姑娘不但沒有危險,日後她的身手足以擊敗兩三個秦萬年,而且會完好無
恙。」
  「我為什麼要相信道長的話?」
  「似乎你不信也已經晚了,因為朱虹已奔出十里以外了。」
  小羅冷峻地道:「道長似乎一定要逼我動手。」
  道長道:「你動不動手都是一樣,小羅,算了!你不是有個小仙蒂而且矢志不渝嗎?又
何必對茜茜姑娘迷戀?」
  「這不是迷戀,她在我身邊,我不能不予以照料負責。」
  道人:「我對你說過,茜茜此去是福非禍。」
  小羅出了手,此刻正是他左手紅圈正盛之時,凌厲無比,勢道驚人,但道人卻揮灑自如,
有攻有守,只是大多還是採取守勢。
  儘管他是採守勢,卻使人相信他並非無力攻擊。
  打了三十多招,小羅沒佔到一點便宜。
  他十分震驚,這道人的內力和招術之詭奇,真是見所未見,為什麼就從未聽說過這麼一
個人?
  小羅忽然施出了那一招半劍招。
  以過去的經驗,這一招半就連哭、笑二面具人都接不住要退兩步,但道人卻只退了小半
步而已。
  「你是什麼人?」小羅還要再攻。
  道人停了手,道:「一招半之後,你就沒轍了。你注意了,這就是別人要我代交給你的
東西,恕我不能演練第三遍,只有二遍,注意了!」
  道人撿起一根只比筷子略長的樹枝,比劃起來。
  只是他比劃得很慢。
  以小羅的反應及記憶力,在道人演了兩遍之後,他又試練了一遍,就記住了三招至高的
劍法。
  道人道:「這劍法可以說舉世無匹,貧道代人授藝,也許尚不能盡善盡美。只要你能以
剛才施展那一招半劍法的技巧,施展這三招,就不難達到此劍法的精奧之處。」
  小羅道:「莫非道長認識家父母?」
  「何以見得?」
  「剛才道長所傳的三招劍法,頗似家父母的劍法。」
  道人道:「貧道代傳此學,你就記住苦練沒有錯,另外還有四招刀法,也請記住……」
  「怎麼?家父母還會刀法?」
  「天下武術同出一源,刀法和劍法大同小異,原理相同。你要看準牢記在心,然後再代
傳給別人。」
  小羅正要問,代傳給哪一個人?但道人已經以樹枝比劃起來,小羅只好全神貫注對方比
劃。
  他剛剛學會了三招深奧的劍法,自然不太熟。
  如今再學四招刀法,弄不好就會忘記,所以他必須目不轉睛,聚精會神,一點也不敢馬
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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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19:22 |只看該作者
  這四招刀法也精純無比,凌厲萬分。
  這次道人演了三遍,小羅勉強記住。
  道人叫他練那三招劍法,認為滿意。
  再練四招刀法,也只是稍作糾正,因為劍法是別人要他代傳給小羅的,他看不出有什麼
缺點。
  刀法是道人自己的絕學,稍有一點不到之處,就可以看得出來,所以不能不稍作修正或
指點。
  直到小羅再把劍、刀招練了三遍,找不出一點缺陷,道人才道:「這四招刀法是貧道的,
送給你也算是你代我傳技的一點點酬勞。再說,不由你小子代傳,貧道可能要費一天的工夫,
我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
  小羅道:「不知這四招刀法要傳給何人?」
  「『葛三刀』……」
  道人已向林外走去,小羅大聲道:「前輩的名諱不能告知晚輩嗎?」
  道人已消失在林外,似已去遠,追出林外,視野頗為開闊,道人的影子卻不見了,小羅
駭然。
  這道人顯然是周光迪及他的父母之友,卻不說出身份,為了怕忘記初學的刀、劍招,又
入林練了五七遍,已經全記住了。
  就在這時,「葛三刀」出現,呼呼牛喘,道:「小羅,你怎麼會在這林中?怎麼反而跑
到後面來了?」
  小羅道:「這自然另有原因,劉大俠呢?」
  「我們二人分頭找你,所以分了手,也許不久就會找到這兒來的。你剛才在練什麼功夫?
好像不一樣。」
  小羅道:「老葛,有四招刀法我練給你看,你要仔細看,牢牢記住!」
  「葛三刀」茫然道:「什麼刀法?」
  小羅道:「不要多問,看準了……」
  小羅把四招刀法練了一遍,「葛三刀」忽然「啪」一聲,拍了他的後頸一下,大聲道:
「這刀法好眼熟!」
  小羅道:「我再演練幾遍,你要好好看清……」小羅又練了三遍,「葛三刀」才學會了
一招半。
  「對了!這就是當年一個道人在我家中教我的刀法,可惜我當時都忘了,只記得三式。」
  小羅道:「那就對了,正是一位道長,高瘦,左顎下有顆痣,痣上有一撮黑毛……」
  「葛三刀」驚噫一聲,道:「就是那位道長,就是他,大概看我不堪造就,昔年在舍下
住了不久就走了,而我,把他教的十來招刀法都忘了,只記得三式,也就得了個『葛三刀』
之名。」
  「老葛,你不知道長的名諱?」
  「不知道,他當時也沒有說。」
  「好吧!你繼續練,直到練會練熟為止,我代人傳藝,和你直接跟人家學不同,你直接
跟他學而學不會沒關係,要是我代傳不成,人家還以為我不用心傳授呢!」
  「葛三刀」只好全神貫注,一遍又一遍,至少練了三個多時辰,總算勉強記住了,但仍
不算太正確。
  小羅叫他繼續練,他去找劉大泰。
  劉大泰是前玄陰教中唯一倖存的人證,不能讓他被狙殺,所以小羅躍上樹巔四周眺望,
卻沒有劉大泰的影子。
  他奔出六七里外,十餘丈外山洞中,忽然冒出一個衣著考究的中年男子。此人三十五、
六歲,相貌英俊,且帶點脂粉氣,向這邊疾掠而來,且不時回頭查看。
  不久小羅就發現,有四個人在追他。
  小羅立即藏起來,這樹上枝葉茂密,不會被下面的人發現,他發現追這個英俊者的四人
是熟面孔。
  前面二人正是「飛天鰲」齊天榮的得力助手「無腸居士」柳三絕,另一個是「佛面魔心」
賈聖仁。
  後面二人是左恩和左義。
  這四個人任何一個都比「風雷雨」三人高明多多,左恩、左義在齊天榮身邊雖為僕人,
卻也是頂尖高手,不比柳、賈二人遜色。
  四人很快就追上了這個帶點脂粉氣的英俊中年人。
  四人一面一個把此人圍在中央。
  柳三絕道:「姓潘的,跟我們走,還是在此為你做個告別式?」
  姓潘的中年人道:「四個奴才如此不敬,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賈聖仁輕蔑地道:「對你這種人也需要尊敬?」
  這中年人冷冷地道:「是誰借給你們的膽子,敢對我如此放肆?」
  柳三絕道:「齊老爺子。」
  這中年人陡然一震,厲聲道:「你胡扯,齊天榮絕不會如此絕情,他不會是一個過橋抽
板的人。」
  柳三絕暖昧地一笑,道:「本來不會,只不過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對『分桃斷袖』這種
事已不感興趣了。」
  另外三人笑了起來。
  賈聖仁道:「『三手潘安』郭玉書雌伏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仍然不免一死。郭玉書,你
活得太辛苦了。」
  原來此人正是頗負盛名的「三手潘安」郭玉書。
  小羅聽說過,卻不知道此人是齊天榮的孌童。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這兩個人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郭玉書道:「我要去見齊天榮。」
  「在以前……」柳三絕道:「你要見老爺子隨時可見,可是現在他已不想見你了,你認
了吧!」
  「怎麼?齊天榮要殺我滅口?」
  柳三絕道:「郭玉書,你可認識『大喬』和『小喬』?」
  「當然,就是喬金花和喬銀花。」
  「她們也是老爺子的人,還不是被拾掇了。」
  小羅心頭一震,心道:「前些日子殺『大喬』和『小喬』的是金面人,人所共知金面人
是玄陰教教主,怎麼會是齊天榮,莫非齊天榮就是教主?」
  郭玉書道:「那一次二喬被殺是金面人所為,而金面人是玄陰教教主,怎麼會是齊天
榮?」
  左義道:「玄陰教主用金面具,齊老爺子也……」下文被柳三絕及賈聖仁的冷厲目光逼
回。
  小羅終於弄清了一件事,金面人不一定就是玄陰教主,也可能是齊天榮,由此可見二人
都用金面具,二人關係之密切就可見了。
  「三手潘安」郭玉書自知逃不出這四人之手,忽然仰天狂笑一陣,柳三絕道:「郭玉書,
你笑什麼?」
  郭玉書道:「此時此地,你們所希望看到的是笑,還是哭?」
  柳三絕道:「哭也好,笑也好,反正都是你最後一次的發洩。」
  郭玉書道:「我可以告訴你們有關我的觀感。」
  「什麼觀感?」
  「就是對齊天榮以及對你們的觀感。」
  柳三絕道:「說吧!反正你說話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郭玉書道:「齊天榮是什麼人,你們知道嗎?」
  四人不出聲,但都希望知道他們的主人是什麼人?
  主人在他們心目中高高在上,所以他們希望知道他的另一面。
  郭玉書道:「齊天榮在『分桃斷袖』這方面,他總是扮演雌的,所以前不久在那小別墅
中,常有慶是他的伴侶,童先生事實上有二人。不過是易容術高明,真正的童先生大概是玄
陰教教主,另一童先生就是齊天榮。真童先生找的是女人如小五子等,假童先生卻是齊天榮,
專找年輕小伙子,幾乎夜夜表演『後庭花』……」
  這四個齊天榮的得力部下,這才知道他們心目中的主子原來像一隻母雞一樣,經常雌伏。
  可是他們還是要表現不信的態度。
  若非如此,他們算什麼人?賈聖仁厲聲道:「郭玉書,你不必侮辱老爺子,我們是不會
信的。」
  柳三絕道:「要死的人哩!說話當然不負責任。」
  郭玉書冷笑道:「是不是不負責任的話,你們這些奴才心裡明白。」
  柳三絕道:「郭玉書,看在熟人份上,給你一包藥,這東西名叫『極樂丸』,服下後盞
茶工夫,就榮登極樂。」
  郭玉書道:「我再告訴你們一次,玄陰教教主也許只是狠毒了些,好色也有其限度,齊
天榮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下三濫。
  他不知羞恥為何物,看到年輕英俊的少年人,就拉不動腿了。」
  四人內心不能不承認這一點,到目前為止,齊天榮身邊還有兩個十六歲的俊童,和他同
床而眠。
  柳、賈二人一使眼色,左義丟給郭玉書一包藥。
  事實上,那不是什麼「極樂丸」,而是「牽機藥」,也就是信石毒藥,昔年李俊生被毒
死,服的就是此藥,由於死時太痛苦,身子會縮在一起,所以名為「牽機」(織布機上的經
線抽緊的意思)。
  郭玉書沒有接,卻撤出了長劍。
  先上的是左恩和左義,都用刀,但「三手潘安」不是等閒之輩,這兩人聯手極為凌厲的
攻勢,卻未佔到便宜。
  柳三絕向賈聖仁一點頭,二人撤刀齊上。
  郭玉書也只有獨擋左恩和左義合擊百招左右的實力,這二人一上,不出六七招,就立刻
手忙腳亂了。
  就在這時,樹上人影疾瀉而下。
  首當其衝的是賈聖仁,雖然他稍早發現,但來人速度太快,還未轉過身子,背上已中了
一腳,足足栽出五六步之遠。
  其餘三人立刻停止。
  賈聖仁雖未受重傷,也感受背骨像裂斷似的。
  這二人上次力戰小羅,打了千招(是真假小羅輪流自溝中交換上陣)累倒,賈聖仁還被
「葛三刀」射了一嘴及一頭一臉的尿。
  如今再見小羅,而且見他落了單,只有他一個人,賈、柳二人的眼珠子都紅了,放著正
點子郭玉書不管,把小羅包圍起來。
  郭玉書並沒有跑,必要時他想援手。
  小羅道:「怎麼?二位不久前吃的苦頭還不夠?」
  賈聖仁齜牙咧嘴地道:「小狗,今天我要撕了你。」
  小羅道:「郭玉書,你要作個見證,看看誰能撕准?」
  郭玉書道:「小俠放心!郭某不會袖手。」
  這四人聯手,當然非同小可。
  小羅此刻不是手心紅圈正盛時刻,力敵四人,不免左支右絀。郭玉書道:「羅少俠,我
來助你。」
  「不必,你在一邊掠陣,我看看能不能要這四隻狗熊?要狗熊要有技巧,不然的話,會
被傷到的。」
  郭玉書道:「少俠對要狗熊有經驗了?」
  「有一點,不過這是些雜種狗熊……」
  四人氣得直翻白眼,狠攻之下,小羅退出五、六步。
  郭玉書不能眼看著他落敗受傷,到那時候他就慘了。正要上,小羅忽然撿了一根樹枝,
施出了至高至妙的劍術。
  這是一招半,已把左恩、左義掃了出去,滾出一丈以外,但二人凶悍不畏死,爬起來再
上。小羅忽然又施出了那道人剛剛代傳的三招劍法中的一招。
  這一招施出,更加凌厲,再次把左恩、左義掃出,半天爬不起來。去勢未盡,又一下掃
在賈聖仁的右肩上,右臂竟抬不起來。
  最後在這招的尾聲中,仍然掃中了柳三絕的大腿,褲子都破了,留下一條紫痕。
  郭玉書獃了,柳、賈及二左也呆了。
  這是什麼劍法?一招四式,正好一人挨了一柳條。
  儘管挨得輕重不一,卻都被抽得寒了心。
  尤其是賈聖仁和柳三絕二人,永不會忘記上次被小羅死纏不放,打了千招累得倒地不起
的事。
  左恩和左義似還不服,他們認為,四個人不可能輸給這小子。
  只不過賈、柳二人挨得重,深知這小子身負上乘武功。
  就算他身罹絕症,也不能讓他活到半年左右。
  況且齊老爺子生日那天,這小子還和老爺子同桌飲酒,差一點就勾肩搭肩,稱兄道弟,
老爺子非宰了他不可。
  只是今天是辦不到了,賈、柳二人不願再在左氏兄弟二人面前丟人現眼,立刻下令停手。
柳三絕道:「姓羅的,今天算你狠,老爺子會拾掇你的。」
  小羅道:「齊天榮是這塊料子,也可以說是一個不男不女、不陰不陽、半陰半陽、半男
半女的怪物,這『老爺子』三字,虧你們還能叫得出口。」
  四人離去後,「三手潘安」郭玉書抱拳道:「江湖傳言,說少俠如何如何高明,在下本
來還半信半疑,今日一見,簡直以為是神仙中人。」
  「過譽了,取巧而已。」
  「不,少俠身負上乘劍法,以一根柳條擊敗這四大高手,已在武林中創造了前所未有的
典範。」
  小羅道:「郭大俠怎麼會被追殺?」
  郭玉書慚容滿面,垂下頭道:「過去的事簡直無顏重提,但少俠問及,郭某不能不
說……」
  小羅道:「郭大俠不說也罷!」
  郭玉書道:「少俠是我的救命恩人,郭某過去的臭事對恩人說了也不妨,因為自今日起,
我郭玉書將不再走動江湖了。」
  小羅道:「那也大可不必!」
  郭玉書道:「郭某姊妹五人,只有我一個是男孩,自幼和姊妹在一起,不免帶點脂粉氣,
十二歲那年,姨媽去世,兩位表妹和一位十五歲的表哥住到舍下,於是就發生了事故。」
  小羅大概可以猜出是什麼事故。
  郭玉書道:「表哥和我是我家九個少年中的兩個男孩,所以我們二人同床而眠,由於我
自幼頗俊美,又女性化,說得不好聽些,就是有點娘娘腔,於是在表哥的挑逗之下,我們
就……」
  小羅道:「在那環境之下,錯不在你。」
  「是的,但是長大之後,就不該再那樣了。」
  小羅歎了口氣,道:「也許是身不由己。」
  郭玉書道:「在一個男子漢來說,『身不由己』是用不上的。」
  小羅道:「馮唐易老,李廣不封。也許這都是命,我本不太相信命運,但也並非完全不
信。」
  「是的,人是有所謂命運的。」郭玉書道:「由於個性趨向柔弱的女性化,有些男人一
眼就可以看上我,自然也能看出我是那種男人。」
  小羅不出聲,這樣的遭遇真不幸。男人不像男人,的確是由年幼時姊妹多所造成的。
  幼時的習向,往往就決定了一個人的一生。
  郭玉書道:「久而久之,就無法擺脫一些無聊的男人,也對自己失去了信心,甚至有時
以為自己是女性了。」
  小羅道:「剛才聽你和賈、柳等人交談,似乎齊天榮也不是個正常的男人,甚至他是
個……」
  郭玉書道:「他是個不折不扣的人妖,我雖然並未親眼看到他的身體,但觸碰過,那是
很奇特的。」
  小羅當然好奇。
  一個不男不女、亦男亦女、不陰不陽、亦陰亦陽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他真的無法想像,無法想像的自然就很想知道。
  但他不便主動地問,只是以十分好奇的目光望著他。
  郭玉書太瞭解一般正常人對不正常的人的好奇心了。
  因為連郭玉書自己也好奇。
  僅僅觸碰過的人的身體,憑想像去猜測,也不過是瞎子摸象而已,但至少他還是觸碰過。
  觸碰過的下體,再加上經驗的邏輯和想像,也可以大概把那種不正常的形象做個臆測或
描繪。
  他為了報答小羅救命之恩,願意說出他所知道的。
  他道:「好像男人方面,他所具有的比平常人的小,女人所具備的條件也比正常女人的
小。這麼一來,也就不男不女、不陰不陽了。但是有很多不正經的男人,對這種怪物極感興
趣。」
  小羅很想問,郭玉書在齊天榮身邊是扮演男性,還是女性?是雌還是雄的?
  郭玉書認為,到此地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他道:「我過去和別的男人,扮演雌
性的時候較多,雄性較少,和齊天榮也一樣,但也扮演過雄性的。」
  小羅仍然好奇。
  因為小羅也算是過來人,有過和女人的經驗。
  他無法想像和一個陰陽人做那事是什麼感受?
  這種遐想就算正人君子偶爾也不能免。
  人類的思維是極難控制的,所以才有「心猿意馬」之比喻,野馬和猴子都是很難控制的。
  「恩公,恕我無狀,我可以告訴你和齊天榮那妖人做那事的感受。我是說我為雄他為雌,
那是十分怪異,也十分奇妙的人生經驗。」
  「怎麼奇妙?」
  「這怎麼說呢?女人不像女人,卻又男人不像男人。總之,無法用人類常用的男女關係
來形容。」
  小羅目瞪口呆。
  郭玉書卻歎口氣道:「那是罪惡的、骯髒的。」
  「你是說在山中別墅中,齊天榮曾和玄陰教主童先生在一起?」小羅已知玄陰教主不是
童先生。
  甚至他已知道他不叫童翎,因為童翎似乎沒有一個兄弟。
  「是的,他們的私交似乎不錯。」
  「由他們的私交,應該可以猜想齊天榮的身手如何?」
  「當然,齊天榮似乎也是身負絕技。」
  「星宿海老怪冷通天呢?」
  「別提那個老魔,那是個老色鬼,和齊天榮的關係也就可想而知,但總是他為雄,齊天
榮為雌。」
  「老怪的武功呢?」
  「應該和齊天榮差不多。」
  「以齊天榮和冷通天來比,孰強孰弱?」
  「這就不知道了,他們從未動過手。」
  小羅道:「但至少郭大俠應該知道玄陰教教主比他們二人如何?」
  郭玉書道:「看他們二人對教主的尊重態度,顯然比他們二人高出多多。我也可以看出
玄陰教主和他們偶爾在一起弄女人,不過是籠絡他們,為他所用而已。」
  小羅道:「據郭大俠所知……」
  郭玉書慚然道:「少俠千萬別稱郭某為『大俠』,這兩個字用在郭某身上,對這『大俠』
二字太不公平了。」
  小羅認為,此人前半生固然是一塌糊塗,但尚知今是昨非。一個人只要能自省自反,還
是有救的。
  小羅道:「郭兄不必自餒,人生在世,誰也不免偶爾走錯路。古人說:事窮勢蹩之人,
當原其初心;功成行滿之士,要觀其末路。郭兄大徹大悟,前途大有可為……」
  哪知,郭玉書忽然左手揪住髮髻,右手持劍一削,長髮已被削了下來,頭上只留了約三
四寸長的頭髮。
  小羅本想阻止卻已不及,道:「郭兄,你……」
  郭玉書淚下道:「『釋氏隨緣,吾儒素位』之句是渡海的浮囊,世路茫茫,一念求全則
萬緒紛起,隨遇而安則無人而不得也……」
  小羅認為此人雖然行為離譜,可是底子卻相當深厚,道:「郭兄今後行止可有打算?」
  郭玉書道:「斷此三千煩惱絲,少俠應知郭某的意願了,只求黃卷青燈,了此殘生……」
  說畢深深一揖,道聲:「珍重!」轉身含淚而去。
  小羅認為,此人心地不錯,以他的遭遇來說,到底是天作孽,還是自作孽?其情可憫,
其狀堪憐。由此可見,追殺「大喬」和「小喬」的金面人,也可能是齊天榮。
  小羅悵惘片刻,想起劉大泰,怕他有失,連連呼叫十餘聲,終於有了回應。不久劉大泰
就出現了,道:「讓少俠奔波找尋,真是不該。」
  「不,由於我又回到來路,只怕劉兄與老葛找不到,所以不能不四下尋找,老葛已經找
到了。」
  此刻「葛三刀」在林中練習刀法,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不知不覺睡著,但被小羅的呼
叫聲驚醒。
  只是他未聽清是什麼聲音,只感覺呼叫聲內力雄厚而已。
  「葛三刀」知道自己的記憶力不怎麼好,怕忘了剛學的那四招刀法,立刻又練了起來。
  但是,居然就在小睡片刻之後,四招又忘了一招半。
  如今只剩下兩招半了。
  「媽媽的!我怎麼這樣差勁?見了小羅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這不是世界上特大號的飯桶?」
  左思右想,一邊演練,無論如何是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時,四個人出現林中。
  居然是受了挫折,狼狽逃走的賈聖仁、柳三絕及左氏兄弟四人。賈、柳二人見只有「葛
三刀」一人在此,不由得樂壞了。
  賈聖仁的眼珠子又紅了。
  他這一輩子也忘不了「葛三刀」那一泡尿。
  他不但要宰了「葛三刀」,還要把他摜入尿桶中泡上一百二十天。
  他嘶吼著道:「姓葛的,你命該如此!」
  「葛三刀」道:「遇上你,真的是命中注定。」
  賈聖仁道:「我要把你弄個半死不活,然後再把你栽在糞坑之中,讓你變成肥料。」
  「葛三刀」道:「無論如何,你老小子喝過我『葛三刀』的陳年老酒,不過我還要附帶
說明一下,在那次讓你喝我的老酒之前,我在開封剛嫖過……」
  這麼說,賈聖仁喝的是加料的老酒了。
  賈聖仁掄刀猛撲而上。
  「葛三刀」前三刀威猛凌厲,把賈聖仁逼退了一步,但後面就不濟事了,賈聖仁獰笑連
連。
  報仇是令人興奮的事。
  只不過就算報了仇,他總是喝了這小子加料的「花彫」了。
  三人在一邊無意插手,因為他們相信賈聖仁可以收拾他。
  「葛三刀」又用了一次那凌厲的三刀,以後就不靈了。
  現在,賈聖仁刀刀不離他的要害,袖口被劃破一孔,左肩上又被挑破了皮肉。另外一刀
差點切中他的右腕,「葛三刀」心道:「小羅……你再不回來我就完了。」
  「唰唰唰」三刀,其中一刀又自「葛三刀」頭頂上掠過,帶走了一綹頭髮,不由心頭一
寒。這「佛面魔心」賈聖仁成名二十餘年,絕非等閒之輩。
  上次兩個小羅輪流上,還要千餘招中擺平了他們。
  這工夫,賈聖仁趁「葛三刀」一招用老,一刀自他的脖子上砍來,如果中刀,很可能正
中刀口。
  在這要命關頭,人類本能的自衛觀念,立刻就出現了。
  「葛三刀」本能地用上了剛學會的四招所剩下的二招半中的一招。
  另外一招半是真的忘記了。
  他先施出這一招,本是抱著絕望中的孤注一擲心態。
  哪知「嗤」地一聲,不知自哪裡來的膂力,把對方的刀盪開尺餘,怪怪地一刀由對方左
肩劃到右脅之下。
  這當然還是賈聖仁應變夠快,才有此結果。
  通常在穩吃的情況下,陡然發生這種反常的事,能把受害的程度減低如此,是很不容易
的。
  換了別人,可能已被開膛破肚了。
  即使如此,這道血槽也有一尺二、三之長。
  賈聖仁驚嘶聲中,踉蹌倒退一丈有餘,低頭望去,胸前一片殷紅。
  這意外也驚壞了柳三絕。
  由於他以為馬上「葛三刀」就會倒下,所以剛才這反常的突變他沒有看到,只在賈聖仁
驚嘶時看到。
  他幾乎不信這既定的事實。
  至少,他以為八成是老賈太托大也太大意所致。
  因此,他立刻掄刀撲上。
  一招卻敵,「葛三刀」對這刀法的信心真是高得邪氣,依樣畫葫蘆,再施出剛才對付賈
聖仁那一招。
  這一次雙方的刀還沒碰上,柳三絕就驚噫著急退。
  只不過,他退得夠快,怎奈這一刀的變化太奇,任何一個變化都有異於正軌。也就是不
按牌理出牌,「刷」地一聲,褲子左邊由襠部直裂到褲腳。
  柳三絕急退六七步。
  他心頭涼涼地,褲襠中也灌進了風,涼颼颼地。
  所有的人都好像被震住了,包括「葛三刀」自己。
  柳、賈二人交換一個驚凜和狐疑的眼神,二話不說,掉頭狂竄。
  左恩邊跑邊道:「金刀聖母的徒弟,可真不是蓋的……」
  四人狂竄七八里路,見無人追來,才慢了下來。柳三絕急忙為賈聖仁那一道尺餘長的血
槽上藥。
  左義喘著道:「他既是金刀聖母之徒,刀法如此厲害,為什麼武林中無人知道這號人
物?」
  柳三絕道:「所謂金刀聖母,八成是信口開河,不願說出師承,據說以刀法而論,能在
武林中拔尖的人物,大概也只有『黑白陰陽判』秋鳳池了。」
  賈聖仁道:「柳兄說得不錯,金刀聖母根本無其人,像這樣詭奇凌厲的刀法,也只有秋
鳳池的可能性最大。只不過『葛三刀』這塊料子會被秋鳳池看上?」
  「我也想不通。」柳三絕道:「就算他確是秋鳳池之徒,為何以前身手有限,從未施展
這幾招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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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20: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瀟瀟夜雨。
  客棧不大,客人也很少。也許正因為如此,這後院僻靜的小屋中,兩個年輕客人才會看
上這家客棧。
  年輕人有無窮的精力,相悅之下,幾乎能無休無止。
  雨下了一夜,他們也狂歡了一夜。
  他們正是影子小羅及軟軟姑娘。
  教主不在教中,軟軟出來找小五子。
  她們二人定計,詭稱小五子要打胎,引出教主,看看他到底是誰?事實上小五子也確有
墮胎之意。
  但軟軟未找到那山中小屋,卻遇上了影子小羅。
  一夜纏綿,時已過午,仍然相擁交頸而眠,這一覺竟又睡到紅日西沉,似乎只要不下床,
他們可以不飲不食。
  「小羅,你的病是不是好了?」
  「沒有啊!」
  「小羅,有絕症的人會像你這樣,簡直叫人招架不住!」
  「軟軟,你不是也像飢渴已久的餓狼一樣……」
  軟軟立刻砸了他一拳,也踢了他一腳,直到小羅求饒為止。道:「死小羅,你好壞!得
了便宜還賣乖。」
  小羅道:「軟軟,第一次是誰先占誰的便宜?」
  「才不管什麼第一次哩!反正總是男人占女人的便宜。」
  小羅道:「你去找過小五子?」
  「對!可是沒有找到。」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默契?」
  「由於小五子懷了孕,她想出一個計謀,以打掉孩子為由,把話傳到教主耳中,一試便
知教主是不是童先生。」
  「結果呢?」
  「還不知道,可惜找不到她!」
  「你認為教主就是童先生?」
  「八九不離十兒!」
  「你們原計劃又要如何?」
  「不過是試試教主是不是孩子的父親。如果是的話,像他這年紀的人,一定希望要這個
孩子,而不希望打掉。」
  小羅道:「對!中年以上的人必然重視這個骨肉。」
  「怎麼?年輕人就不重視?」
  「一般來講,年輕人還想不到傳宗接代的問題。」
  「那麼,你也不想了?」
  「不是不想,只是並不如中年以上的人那麼迫切。」
  軟軟道:「可以下床了吧!總不能永遠粘在一起吧?」
  「如果能不吃不喝而生存,我就和你永不下床,成為『和合雙仙』,合藉雙修。」
  軟軟道:「快下床,洗洗臉,也該吃些東西了。」
  小羅下床梳洗過,弄了些吃的,剛吃過,還未離桌,門外突然伸進一個鬚髮斑白的頭來,
似乎眇了一目。
  軟軟嚇了一跳,道:「什麼人?」
  小羅道:「是啊!你是什麼人?」
  老傢伙居然登堂入室,就坐在小羅原先的位子上,還有些酒菜未吃完,老傢伙竟吃了起
來。道:「想不出老夫是誰嗎?」
  小羅道:「素不相識。」
  眇了一目的老人道:「只有一隻眼的老傢伙,而且用吳剛斧,你們兩個仍然想不出來
麼?」
  軟軟道:「莫非你就是『窮仙』百里光?」
  「丫頭,還是你的見聞廣些!」百里光道:「這小子據說只有半年的生命,就拚命在床
上下功夫,反正不玩白不玩,玩一天算一天……」
  「老頭子,你胡說什麼?」軟軟不悅了。
  「我胡說?」百里光獨目一翻道:「你們兩個自昨天晚上就上了床,有沒有數一數,一
共有多少次……」
  原來這老賊在暗中做了觀眾。
  這在一位姑娘來說,那還得了!軟軟拔劍刺去。
  百里光用筷子一格,一劍刺空。
  老賊仍未離座,甚至還喝了一杯酒,捏了一塊雞肉納入口中,道:「丫頭,還是歇歇吧!
累了一天一夜哩!」
  軟軟左一劍,右一劍,但老賊似乎輕鬆得很。
  而且還一邊吃喝,一邊說些輕薄的話,道:「丫頭,這樣沒有節制,不分晝夜地倒弄,
只怕會淘虛了身子,至少也會使這小子早走幾天!」
  小羅道:「老賊,你簡直是為老不尊的老雜碎,你給我滾出去……」立刻攻出一劍。
  這一劍也被百里光閃過。
  這老賊的身手了得,他能和齊天榮及星宿海老怪這些人同夥,豈是等閒?
  甚至這些人又和玄陰教主同起同坐,百里光和玄陰教教主當然也認識,且有私交,如果
沒有兩把刷子那還成?
  兩人連攻十餘劍,雖逼得老賊蹦來蹦去,卻還能喝酒吃菜。小羅心道:「老賊,我看你
還能不能這麼狂……」
  猛然施出那一招半劍法。
  名家名劍法,妙用無方,詭奇絕倫,老賊一驚,一個雲裡翻,離開桌子一丈以外。
  然而,還未站穩,另半招又到。
  老賊有如驚弓之鳥,突然拔出吳剛斧,「叮噹」兩聲接了下來,卻一步也未退。
  這也是自使用羅寒波的一招半劍法以來,唯一未被震退的高手,也可見這老賊的技藝之
高了。
  「好小子!這一招劍法八成是你老子羅寒波的絕活,只可惜你僅能發揮約七成的威力。」
  的確,小羅認為也許還不大夠七成威力呢!
  一招半劍法一用再用就不靈了。
  百里光陰笑道:「原來只會一招半!小子,你為什麼不多學兩招?就憑一招半,唬唬江
湖末學還湊合,在老夫面前卻還差一大截子呢!」
  兩小聯手配合猛攻,卻仍敵不過一把吳剛斧。
  因為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窮仙」比「神州七子」、「塞外三鷹」以及「南海雙星」等
人還要略高些。
  兩小雖然非同小可,都有過奇遇,七八十招之後,都知道不是老賊的敵手,卻又無法罷
手。
  因為老賊不罷手,他們任何一人要罷手,另一人就會突然間承當雙重的壓力,而遭致危
險。
  過了一百招,二人越來越不濟。
  儘管年輕,一天一夜的纏綿又怎會不大量消耗體力?
  尤其是軟軟,本來膂力就很差,在老賊沉重的吳剛斧之下,有時幾乎握不住長劍而脫手
飛出。
  小羅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他比軟軟學的多些,而內力也深厚多多,但因他時時回護著軟
軟,也就和軟軟差不多了。
  「嗤」地一聲,軟軟的褲子被吳剛斧劃破,小羅急忙攻上。
  就在這時,後窗外傳來一聲夜鶯的啼叫。
  小羅這時忽然挨了一腳,栽到左邊內間去了。
  現在只剩下軟軟一人,她剛才本在看被劃破的褲角,如今見小羅栽入左內間內,不知有
未受傷。所以老賊不攻,她也不攻。
  她希望能就此溜走。
  哪知小羅又自左邊暗間內衝出來,劍光閃爍,向老賊攔腰掃去,力道猛,速度快,一點
也不像拼了百招的樣子。
  老賊不由納悶,這小子有「五陰鬼脈」絕症,又在床上折騰了一天一夜,哪還有這麼多
的體力?
  老賊可也不含糊,吳剛斧「呼呼」生風。
  加上軟軟,二人仍被老賊逼得繞桌打轉。
  三十招之後,「嗤」地一聲,軟軟的衣袖又被吳剛斧掃破,嚇得軟軟尖叫一聲。
  幾乎同時,小羅又被一掌砸退。
  這一次他栽到右邊內間去了。
  似乎老賊還顧及身份,在小羅不在時,他停手不攻擊軟軟一個人。
  就這樣,由一更天一直拼到三更,打了八百多招。老賊一頭大汗,小羅和軟軟也快虛脫
了。
  百里光喘著道:「小賊,要死的人哩!哪裡來的力氣?小賊……老夫有把握把你帶走。」
  小羅道:「老賊,我認為你誰也帶不走。可能會累個半死,我勸你還是趁早滾蛋吧!可
別到時候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了。」
  軟軟也想不通,她自己即將虛脫,小羅卻好像永遠不累,內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似的。
  無怪他在床上生龍活虎,把她弄得死去活來。
  這小子似乎天生異稟,與常人不同。
  這樣的人壽命會只有半年嗎?
  又打了約兩百招,都快四更了,老賊畢竟是快到七十的人了,人老了各方面都差了,僅
僅是經驗老到些而已,但畢竟動手全靠經驗是不夠的。
  汗水濕透了他的一頭華髮和衣衫,眼前直冒金星。
  要命的是,小羅此刻忽又施出了新的劍招,而不是原先用過的那一招半劍法。凌厲玄奧,
至大至剛。
  百里光被這一招逼退了一步半,他簡直弄不清,為什麼這小子打了近千招,方又施出新
招?
  不折不撓的作風,就會使對手畏懼。
  百里光已萌退志,他沒見過這等沒完沒了的打法。
  他自然不是不敵而退,而是不耐而退。
  不要說被這小子擊敗,即使兩敗俱傷也划不來。
  百里光道:「小子,老夫沒有閒工夫和你胡攪蠻纏,我走了……」
  老賊打了近千招,輕功似乎不太受影響。一式「寒塘渡鶴」穿戶而出,一掠就是七八丈。
  小羅道:「老賊,你怕纏是不是?咱們非纏到底不可,你想抽身?哼!門兒也沒有。」
  小羅疾追,軟軟道:「小羅,算了!窮寇莫追。」
  但小羅已經追遠了,軟軟上了屋面已不見人影。
  其實小羅並未追上百里光,而是在一個瀑布下的山洞中和真小羅會合,因為和軟軟一天
一夜纏綿的是假小羅。
  他們二人有時互相支援,相互照料。
  真小羅當然不會和軟軟胡來。一來他有了小仙蒂,連身邊的茜茜百般接近他,他都不碰
她一下。二來影子小羅是他的好友,在道義上他也不會如此。
  假小羅道:「羅少爺,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八成要完!」
  真小羅道:「兄弟,怎麼又這麼稱呼了?」
  假小羅道:「我應該這麼稱呼的。百里光這老小子分明是想要抓羅少爺的,他自然不知
道有兩個人!」
  真小羅道:「兄弟,暫時也不要讓軟軟發現有兩個小羅,那會有糾紛的。」
  假小羅道:「羅少爺約我來此八成有事交代?」
  「是的,我要傳你三招劍術。」
  「羅少爺最近見過令尊和令堂?」
  「沒有。」
  「那三招劍法是誰的?」
  「我相信是家父母的,卻要一位陌生道長代傳。」
  影子小羅道:「少爺也不認識那位道長?」
  「是的。」
  影子小羅茫然道:「有件事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麼令尊和令堂已證明健在,卻一直沒有
和你團圓?」
  小羅也茫然搖頭,道:「相信給我藥而使我的功力增強、功力時間延長的披髮人,正是
家母,但畢竟沒有證實,所以我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影子小羅道:「少爺在外面闖蕩,十分危險,而令尊和令堂居然能放心大膽地任你闖
蕩!」
  小羅道:「關於這一點,我大致可以想像,在家父母身邊固然好,但必然變成溫室中的
花草。他們要我不斷地歷練,此其一。另外,暫不相認,對於家父母仍然健在之說,不攻自
破。至多是使武林中人半信半疑而已。」
  影子小羅對這說法也半信半疑。
  小羅道:「還有一件事兄弟也許可以看出來。」
  「什麼事?」
  「你以為小仙蒂是不是很像龍起雲龍大俠?」
  影子小羅一愣,道:「少爺這話是不是有點……」
  「有點矛盾?」
  「不是嗎?他們是父女,多少會像點吧?」
  「是的,兄弟,但你不妨閉目仔細想想,他們像嗎?」
  影子小羅又愣了一會,這才真的閉上眼睛思索。
  很久很久,忽然驚異地睜開眼,道:「奇怪,的確不像,只不過有些人也許不像父親像
母親。」
  小羅喃喃地道:「也許……」
  影子小羅道:「少爺,你一定有話不願說出來。」
  小羅道:「兄弟,我來傳你三招劍法。」
  影子小羅道:「少爺……」
  「兄弟,你要是瞧得起我,就不要再如此稱呼。」
  「不,少爺,我只是龍大俠的僕人,也可以說是他創造出來的一個傀儡,我的身價低微,
理應叫你少爺。」
  「不!」小羅道:「誰也不比誰高貴些,理應一律平等。況且,你為了我而被惡醫潘奇
解剖,九死一生,你為了我,不顧生死,硬闖玄陰教。你為了我,時時不離我的左右。兄弟,
我羅天沒有兄弟妹妹,但我深信,就算有,也絕對不會超過你對我的深厚……」
  說到這裡,二人淚眼相望,繼而擁抱在一起。
  很久之後,二人抹去淚痕。小羅道:「從此以後,我叫你哥哥,你叫我弟弟,再客套就
是虛假。」
  影子小羅還要說話,小羅揮手阻止,又道:「大哥,我來演練這三招劍法,你注意了。」
  影子小羅也很聰明,不久即學會。道:「兄弟,你剛才說小仙蒂不像龍大俠,是什麼意
思?」
  小羅道:「大哥,下次我會告訴你。」
  影子小羅道:「兄弟,我發現你近來功力陡增,大非昔比,犯病時間縮短,是怎麼回
事?」
  小羅道:「第一,披髮人給我的藥有增加功力縮短犯病的奇效,另外還有件怪事……」
  「什麼怪事?」
  小羅說了周光迪借賭債給他,使他輸了一百萬兩銀子,而想把他的女兒嫁他抵債以及挨
揍的事。
  影子小羅道:「他的女兒一定很醜!」
  「不!除了臉上有些雀斑,應該是很不錯的。」
  「兄弟不要,是意料中的事,因為你不是到處留情的人。此事不成,兄弟是否能還百萬
兩賭債?」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的賭技並不是拔尖兒的。」
  「不還賭債,周光迪就沒完沒了?」
  「對,以後他想出一個辦法來,每次遇到我,就打我一頓,每打一次,抵銷債款五萬
兩。」
  「這……」影子小羅面色一變,道:「兄弟,你就讓他打也不還手嗎?」
  小羅道:「周光迪是個罕見高手,我打不過他。」
  影子小羅道:「兄弟,下次我們合力對付他。」
  「那倒不必,而且也會暴露你的身份。」小羅道:「再說我發覺他打我也許是有深意
的。」
  「有深意?我看他是誘兄弟入彀,再折辱你。」
  小羅道:「也許不是。」
  「兄弟,你這人也太心軟了吧?」
  「不!大哥,我事後發覺,每次被他打過之後,身心舒暢,精神抖擻,而且嘴唇及指甲
泛紫的現象已有顯著的改進,也就是逐漸消褪……」
  影子小羅忽然一愣,吶吶道:「他當眾打人會是為了救你?
  要救你又何必當眾使你難堪?」
  小羅道:「我也不明白,只不過他似乎說過,當眾打我,才更有效果,我也不懂他的意
思。」
  影子小羅仔細打量小羅的嘴唇和指甲,忽然激動地抱住他,道:「兄弟你真的好多了!」
  小羅道:「大哥,這可能是個秘密,不必說穿。」
  「當然!當然!兄弟,我只是覺得你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拳打腳踢,而為你傷
心……」
  影子小羅又淌下淚來。
  他自幼失怙,一旦獲得友愛,就特別珍貴重視。
  小羅道:「大哥,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會越來越好的,倒是你,也要小心,因為除了你
我和龍起雲等幾位長輩,別人根本不知道有兩個小羅,萬一大魔頭們把你當作了我,那就不
妙了。」
  「不要緊的。兄弟,你傳我這三招劍法,我試出更加玄奧精密,就算遇上頂尖高手,打
不了還可以跑。倒是這三招劍法未經令尊的許可而教給我,只怕一旦被令尊和令堂發現
會……」
  「大哥,有機會我會向家父母表示,你是我的大恩人,若非你,可能已經沒有我了,你
不必介意,如果家父母知道你對我做的一些事,他們也會感激你的。」
  影子小羅道:「兄弟,那算不了什麼。何況最初也是龍大俠叫我這麼做的,而且我也喜
歡為你做任何事。」
  小羅道:「本來我還有四招刀法可以傳給你,但這刀法是那位陌生的道長要我代傳給
『葛三刀』的,他明言可以送我作禮物,但再傳給你就不大妥當了!」
  「當然!兄弟,道長由你代傳四招刀法給『葛三刀』,他不送你也不成,因為你學的一
定要比『葛三刀』更熟,更能得其神髓,才做了個順水人情,卻不能再傳別人。」
  小羅本來還要告訴影子小羅一些別的秘密,這時忽然聽到附近有人呼叫:「小羅……小
羅。」
  這是軟軟的聲音。
  軟軟此時真的離不開影子小羅,就像燕爾新婚的新娘子一樣,正是所謂「少年夫妻老來
伴」。
  少年夫妻在一起,就一定離不開那種事的。
  那種事就像吸煙上癮一樣,也許造物者怕女人畏懼生產的痛苦,而使她們在這「男女」
事件中扮演受益較多的一方,忘了生產的痛苦,而達到繁衍人種的目的。
  戰國策:「妾侍先王日,先王以股加妾之身,而妾不勝也。
  盡將其身覆妾之身,而妾若無覺也,何則?以其小有利焉。」
  這是齊王后對臣子們說的大膽閨房私秘。
  她是說先王晚上睡覺若以一股壓在她的身上,她會不勝負荷,如果整個身子覆在她身上,
她會無所覺,原因何在?「以其小有利焉」。
  「以其小有利焉」這句話非常露骨,當然也很大膽。
  即使是現代的人也不敢說出這種話來,居然出自一位皇后之口,且是對臣子們說的。現
代人的總統夫人或總經理夫人能對屬下職員說出這種話嗎?
  小羅道:「大哥,我走了,軟軟來了……」
  小羅走後,軟軟本在洞外附近叫了幾聲,也許是未聽到回應,又追向別處去了。影子小
羅正要去找,忽然洞外出現一人。
  影子小羅雖不曾和「暴雨」司空展打過交道,他以前卻聽說過,也見過此人數次,自然
認識。
  「你不是『暴雨』司空大俠?」
  「小子,你要負責!」
  「負什麼責?你有沒有認錯人?」
  「小崽子,你不必花言巧語,你說吧!是不是根本就是設計騙我害我?你為什麼要害
我?」
  影子小羅不知此事,茫然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空展厲聲道:「你還要裝糊塗?」
  小羅道:「我裝什麼糊塗?我為什麼要裝糊塗?」
  司空展立砸三掌,都被小羅化解,一點也未佔到便宜。
  當然,司空展把他當作了真小羅,過去他嘗過真小羅的苦頭,自知不是他的敵手,但又
不甘心上當。
  小羅道:「司空展,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你做了欺人太甚的事,居然裝孬扮傻!」
  小羅深信是兄弟耍了他,小羅道:「司空展,我近來的記憶力很差,也許是大限不遠了!
一兩個月的事,經常忘得乾乾淨淨……」
  司空展著他的樣子,似乎不像在說謊。
  他當然也知道小羅有「五陰鬼脈」絕症。道:「數月前你說能治『陽萎』,給我的方子,
連服數劑,居然……居然……」
  司空展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一個男人如果在這方面根本不成了,是很自卑絕望的,尤其是在五十以下的人。有很多
人到了七十還行,但通常在六十以上都會逐漸退步的。
  如果本來還湊合,一下子完全失去機能,這當然更是使人無法容忍的事。小羅不知司空
展和羅兄弟有什麼過節,至少知道司空展不是什麼好東西。
  現在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不免有點同情。
  因為影子小羅自己在這方面有如生龍活虎,為所欲為,而且控制自如,也就無法想像失
去機能是什麼樣子。
  甚至他很難想像,怎麼會不管用?
  小羅道:「好好!你先別懊喪,讓我看看,你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是不是真的像你說
的那樣子?」
  「什麼?給你看?你是不是還沒有耍夠我?」
  「我耍你幹什麼?八成是你自己淘虛了身子。」
  「不!我本來還行,都是你那兩劑藥。」
  「我總要看看是什麼樣子,不能憑你一面之詞。」
  司空展大聲道:「不用看,反正是垂頭喪氣的了!」
  小羅道:「你既然找上我,就希望我能為你治好,恢復昔日的雄風,我不看清楚怎麼
成?」
  司空展在猶豫。
  他認為這麼大年紀了,掏出來給一個年輕人看,成何體統?
  萬一這小子到處宣傳,繪聲繪影,說他的「那話兒」是什麼樣子,不是變成了天大的笑
話?
  他的人已經丟大了。
  因為他的一些女人紛紛求去,有的甚至說他是佔著茅坑不拉屎,他是最最不喜歡這句話
的。
  小羅堅持要看看貨色,再決定如何對症下藥。
  司空展卻認為,這一點必須堅持,不可輕易示人。
  兩人僵持不下,都不讓步,這時洞外瀑布下的水潭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女人。這女人年紀
不太大,大約在三十以下,看身段還算窈窕。
  也許是趕了很長的路,出了一身汗。到了潭邊,迫不及待地在大石後匆匆褪盡衣衫走向
潭中。
  小羅心中一動,對司空展道:「司空展,你不必掏出來看了,在這景象之下,有點『動
靜』沒有?」
  司空展道:「什麼『動靜』?」
  「你少裝糊塗!你看到沒有?那女人像是玄陰教副教主歐陽芳菲,細皮白肉,胴體還相
當誘人,你見此畫面,有沒有『動靜』的現象?」
  司空展道:「似乎有一點點,只是一點點。」
  這工夫歐陽芳菲已跳入潭中游起泳來。
  小羅長歎一聲道:「你只怕是完了!」
  司空展面色大變,道:「怎麼?今生無救了?」
  小羅道:「大概是報應,因為今生你弄的女人太多了。」
  司空展道:「小羅,你如果能使我重振雄風,我願意送你五萬兩,而且馬上付給你。」
  小羅道:「價碼還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怎麼?送你五萬兩還要求什麼條件?」
  「對!應該說這條件比五萬兩還重要。」
  「說吧!」
  「治好之後,你只能有一妻一妾,不許再多弄一個女人。」
  「這……這條件我答應。」
  小羅取出一個藥瓶,倒出十五顆藥丸,道:「這是妙藥,名叫『二度梅開』,能起死回
生。你先服下三顆,以後每天服下兩顆,五六天後,你見了女人,就不會自卑了!」
  司空展伸手去接,小羅又收回手,道:「銀票呢?」
  「靈嗎?」
  「心誠則靈。你到底要不要買?我可不會勉強你。」
  司空展取出五萬兩銀票遞過,然後接過藥,還嗅了一下。
  道:「是什麼藥材煉製的?」
  「海狗花、鹿鞭、龜鞭、蛇鞭、虎鞭、熊鞭和鶴鞭等,所以又稱之為『七鞭丸』。」
  「是你煉製的?」
  「我?」小羅道:「你太高估我了!你可聽說過星宿海老怪冷通天這個老甲魚老不死
的?」
  「當然,他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據說會『房中術』。近八十的人,已有四十幾個女人,
而且越老娶的女人就越年輕,最後一個才十五歲半。」
  這些話並不是真小羅對齊天榮及百里光在齊天榮的壽誕席上信口胡扯的,而是武林盛傳,
有這麼回事。
  「怎麼?你會認識冷老怪?」
  小羅道:「這老怪有時一點架子也沒有,他風聞我在這方面有獨到之處,特從老巢趕到
中原來拜訪我,希望印證一下『玉房秘訣』、『素女經』以及『栽接木』等等,結果他十分
折服我的經驗。我們互相交換經驗及秘方,我送他『黃帝御一千二百女要錄』,他送我『七
鞭丸』。這就是此方的來源。」
  司空展信了他的話,立刻服下三粒。
  這工夫歐陽芳菲又走出水潭。小羅道:「司空展,在目見可欲,加上剛服過『七鞭丸』
之下,是不是『反應』比剛才要好得多?」
  「對對!現在果然有了……」
  司空展十分激動,事實上自然是心理作用。在「不見可欲」和「已見可欲」的不同情況
下,自有不同的反應。
  還有,他對小羅的特殊「技能」早已心服,服下幾粒藥,即使只是甘草丸,在潛意識中
也像仙丹一樣。
  況且大多數的性無能(陽萎、早洩)等暗毛病,多為心理所造成,生理上的因素反而較
少,除非受過傷。
  此刻歐陽芳菲忽然聽到了二人交談,向洞中望來。
  這一看不由盛怒,就算她極為放浪,也絕對不許有人窺浴。
  歐陽芳菲厲聲道:「你們兩個色鬼給我滾出來!」
  影子小羅和司空展掠出洞外。
  歐陽芳菲指著司空展厲聲道:「老不修,老棺材板!像你這一把子年紀了,也會做這種
缺德的事?」
  司空展道:「在下和小羅先來,你是後來的,而且來此之後也不仔細看看四下有沒有人
就下水,你能怪誰?」
  小羅道:「司空展,這你就不對了。」
  「我不對?」
  「當然!」小羅道:「雖說我的『七鞭丸』是名家所配方煉製的房中聖藥,也需要藥引
子。」
  「什麼藥引子?」
  小羅道:「剛才你服下名藥『七鞭丸』之後,看到一個細皮白肉的胴體,能說沒有亢奮
作用嗎?」
  「這……」司空展不出聲了。
  小羅道:「所以你該感激歐陽芳菲才是。」
  歐陽芳菲不知他們在說什麼,餘怒未息道:「小羅,你說的亢奮作用是什麼意思?」小
羅大致說了。
  司空展無地自容,歐陽芳菲更加怒不可遏。
  小羅道:「歐陽芳菲,助人是一件好事,況且司空展並非故意窺浴,不過是適逢其會而
已,但你卻幫了他的大忙,似乎他已由『無用』變為『有用』了!」
  歐陽芳菲怒極,向司空展砸出三掌。
  司空展也不含糊,硬架硬接打在一起。
  這兩人的身手相差不多,歐陽芳菲稍高一籌,但因司空展內力較為雄渾,補了招術之不
足。
  小羅道:「司空展,你要記住我的話,暗毛病好了之後,只許有一妻一妾,若再玩弄婦
女,我就叫你再度變成一個『無用』的人。」
  司空展道:「我當然願意信守諾言。只不過我不免懷疑,莫非這藥有什麼不妥?」
  「不是藥不妥,而是這『七鞭丸』中加了『蠱』,我可以遙控,一旦你失信,就會『脫
陽』而死。」
  司空展道:「小子,你使詐!」
  小羅道:「這不是使作,這是防你一手,旨在使你改邪歸正,絕對不再糟蹋婦女,傷天
害理。」
  小羅走了。他給司空展的藥的確是補助腎功能的藥,但正如前述,這種病先要建立信心
才行。
  小羅經常接觸女人,而且數字可觀,自然另有深意。但絕對是兩廂情願的事,他這麼做
是為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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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25: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小羅和「葛三刀」到處找尋茜茜。
  雖然他絕對不能負小仙蒂,茜茜的情意卻也不能視若無睹。所以二人每天分頭外出找尋
茜茜。
  午後天氣有點燥熱,小羅找得累了,就在一棵大樹下打個盹兒,不一會一個陌生少年人
奔來。
  小羅打量這俊美的少年人,就和小姑娘一樣。
  甚至相當好看的小姑娘也沒有他美。
  「請問,這位是不是羅天羅少俠?」
  小羅道:「正是,小弟是……」
  俊美少年道:「小弟是『醫仙』的書僮,周老爺子叫我來請少俠,說是小仙蒂在他那
兒。」
  一提起小仙蒂,小羅就忘了一切。
  即使他陷入了極端的煩惱中,只要提起小仙蒂,他能立刻打起精神來。小仙蒂的確是他
的第二生命。
  小羅一躍而起,道:「周大國手在何處?」
  「他有個秘密草廬,就在此山之中……」
  小羅是個心細的年輕人,認為周光迪每次一見到他就揍人,固然是另有原因,但此刻召
見他,要他和小仙蒂團聚,似乎無此可能。道:「小兄弟,你見過小仙蒂?」
  「是啊!」
  「她是什麼樣子?」
  俊美少年大致說了,也沒有什麼不對之處。
  「小兄弟,以前我沒有見過你。」
  「是的,我也沒有見過羅少俠。」
  「你既是周大國手的書僮,為什麼不常在他的左右?」
  俊美少年道:「周老爺子有兩位書僮,我是兼具製藥煉丹的責任,就住在這草廬中,很
少下山,自然未見過羅少俠了。」
  小羅道:「我們就快走吧!」
  少年人領路,小羅跟著,一口氣奔行二十餘里。
  在深山莽林中有一個小小的莊院,四周圍牆以合抱粗的原木砌成,裡面有數幢木屋。
  看來十分別緻古樸。
  當然,敢住在這深山莽林中的主兒,一定不是等閒之輩。
  俊美少年上前敲開了山門,開門的是個老人。
  這老人小羅也未見過,只是小羅也並不太懷疑,以周光迪目前的處境來說,他的確需要
幾個秘密住所。身為名醫,找他的人太多,大概也有想殺他的人。
  俊美少年一直把他帶到一個客廳門口,伸手一讓,道:「羅少俠,就是這兒。」
  少年人先入廳,站在一個中年人身後。
  這個中年人居然是「獨角鰲」齊天榮。
  那俊美少年人露齒一笑,似在表示他請客的本領高明。
  到此地步,小羅心頭一驚,卻立刻泰然進入。
  年紀輕輕的,竟能做到「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境界。
  齊天榮道:「老弟請坐!」
  小羅也不客氣地坐下來,下人送上茗茶。
  這兒的規模也不算太小,卻聽不到人聲,好像只有這麼幾個人。
  當然,小羅不信只有這麼三個人。
  小羅道:「齊大俠把在下騙來有何指教?」
  「忘年之交,請老弟來山中盤桓幾天。」
  小羅道:「只可惜在下無此雅興。」
  齊天榮道:「到了這兒只怕由不得你了!」
  小羅道:「齊天榮,當我剛才第一眼發現是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為何要把我請來的原
因了。」
  「噢?」
  「因為我犯了你的大忌。」
  「說說看!」
  「由於我對你已有某種程度的瞭解,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不久前『大喬』和『小喬』之被
追殺的原因,本來當時我曾以為是童先生,也就是玄陰教教主……」
  「怎麼?又不以為是他了?」
  小羅笑笑,道:「當然,因為童先生也許並不是一個太好色之人,至少他不是個陰陽不
分的人。」
  齊天榮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陰陽不分」是什麼?說穿了就是個怪物。
  也有人稱之為「人妖」。
  小羅救了「三手潘安」郭玉書,齊天榮自然知道所有的隱私已經洩漏,他絕不會讓知道
他的私秘的人活在世上。
  這似乎是一個不變的公式。
  想湮滅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要不停地殺伐。每多殺一人,那私秘就多一次傳播的機
會。到了最後,知道這秘密的人必然是與日俱增。
  儘管如此,把滅口視為湮滅秘密為不二法門的人仍是大有人在。
  齊天榮道:「郭玉書呢?」
  「他……」小羅本要說他已痛悟前非,削髮遁入空門了。但是,齊天榮絕對不會讓他活
著。
  即使郭玉書從此不問世事,從此一字不吐也不成。
  齊天榮必然派出大量部下去找郭玉書。
  因此,小羅有所警覺道:「他羞憤而自絕了!」
  「死了?」
  「當然,他自幼和一些女孩子在一起,無形中養成了陰盛陽衰的風格,大了以後想糾正
自己也是心餘力絀,就這樣過了半生。當你派人迫殺他,被我救下時,他認為愧對郭家的列
祖列宗,突然拔劍自刎而亡。」
  齊天榮不能不信,因為他不自刎也必被追殺。道:「雖然你只有半年好話,我卻不想讓
你再活半年。」
  「當然,你的秘密不能外洩,傳出去會使武林大嘩。男不男、女不女的。而且郭玉書大
致還描繪了一下你的身體是什麼樣子……」
  齊天榮站了起來。
  這樣一個半陰半陽的人一旦動了殺機,那表情就十分可怖。因為他的面貌本就和常人截
然不同的。
  平常人男人有男人的面孔,女人是女人的長相。
  齊天榮有時看來像女人,有時又像男人。
  當然,他既像男人也像女人。
  小羅也站了起來,要來的非來不可,躲也躲不過。
  不過小羅心裡清楚,齊天榮和「窮仙」百里光又不同。
  「今天終於證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以前我以為童先生是人妖,原來不是他而是你。但你們在那小別墅中和常有慶、小五
子及軟軟等苟且時,他們一些年輕人卻只知道一個童先生,不知道另有其人,可見你們二人
易容術之高明。」
  「不錯,是我易容模仿他。小羅,我給你自衛的機會,絕對不會有第三者參與,我也不
會用暗器或施毒。」
  「我信。」
  俊童把桌椅移到一邊,有個足夠的搏殺空間。
  郭玉書說過,齊天榮身邊有兩個孌童。這正是兩孌童之一,果然是美比少女。這時齊天
榮道:「小羅,三招內我不攻,僅採守勢。」
  小羅道:「那又有什麼分別?」他接過小童遞給他的劍。
  小羅認為,在此拚命不宜久戰。此人把他騙來,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不會這麼大方。所以
他一出手就用上了那道人叫他代傳給「葛三刀」的四招刀法。
  小羅代傳刀法,他所得到的卻比「葛三刀」更多。
  齊天榮也用劍,他忽然發現小羅長劍施展的卻是凌厲的刀法,雖然心頭一驚,卻接了下
來。
  四招刀法接下,齊天榮道:「小子,這似乎是『黑白陰陽判』秋老賊的刀法。這老賊大
概已到了中原。」
  小羅不出聲,接著就是以前學的一招半劍法。其玄妙凌厲猶在刀法之上,這當然也是由
於刀法是乍練之故。
  齊天榮一點也不敢大意,全力應付。
  一招半劍法用完,接著是剛學的三招。
  四招半一氣呵成,齊天榮雖然身手高絕,畢竟他面對的是獨步天下的劍招,好像瞬間就
失去了主動,自己的劍路似乎都被對方堵塞住了。
  儘管如此,齊天榮接下三招時,只退了半小步。
  小羅不由駭然,由此已可看出齊天榮的身價了,若非他有此身價,童先生也不會和他一
起在那別墅中「同樂」了。
  「窮仙」也是頂尖人物,但在童先生心目中就比齊天榮稍矮了一頭。大概也只有星宿海
老怪差堪和齊天榮比擬。
  小羅知道,只有逃走一途,能否逃得了還不一定。
  當他再施出最後的一招時,齊天榮又退了半步,可見小羅是全力施為,而此劍招又精奧
絕倫了。
  就在這時,小羅一個倒縱,穿窗而出。一出窗就上了屋頂,由於是自前窗穿出,估計齊
天榮和俊僮也會自前窗穿出,他立自後窗再射入屋中。
  齊天榮一上了屋面,就不見小羅的影子,立刻猜出他自後窗進入屋中。冷笑道:「小子,
不必玩花稍了,你是逃不出這裡的……」
  齊天榮飄落客廳門前,小羅又自側窗射出,因為這側窗外是花圃,花木茂盛,易於藏身。
  但是,這花圃對齊天榮來說卻是瞭如指掌。
  不久就被齊天榮堵在假山邊沿處。
  這花圃中有個池塘,直徑約十丈以上,中有假山,並無水榭。小羅非逃不可,因為齊天
榮絕對不可能留他的活口。
  他猛吸一口氣,縱身而起。
  他本想在地塘中央的假山上墊足,再掠到對岸,哪知齊天榮竟先他一步以「金雞獨立」
站在假山上。
  小羅下落之勢已施展出來,想再掠到對岸已不可能,若事先不打算在假山上借力,也許
能一口氣掠過池塘而到達彼岸。
  這假山不算太小,大約有一丈五六方圓,是由一些千餘斤重的大石塊堆成,上面長滿了
厚厚的青苔。
  這還不要緊,以小羅的底子,青苔滑不倒他,卻因齊天榮在等他下落,不論他落在何處,
都逃不過齊天榮的致命一擊。
  這是個十分絕望的局面。
  他不能不落下,不落在假山上,必落在池塘中。
  此刻他距假山只有一丈五六,下瞰塘水,由於池塘中有水草,僅能隱隱看出,深約七八
尺,大約比一個人的身高略深些。
  他忽然覺得落入池塘中比落在假山上好些。
  至少他不是一隻早鴨子。
  「撲通」一聲,小羅落水沉了下去。
  這一手齊天榮卻是出乎意料。
  他不知道小羅的水性有多好,如果不好,小羅會淹死,也免得他動手,如果水性好,可
要大費周章了。
  此刻他注視小羅落水之處,「咕嚕咕嚕」水面上冒上一串串的氣泡,齊天榮終於笑了。
  「小子,不出盞茶工夫,會把你灌飽。」
  水泡冒了一會,越來越少,終於停止了冒泡。
  他立刻叫那俊童拿長桿來打撈屍體。
  當然,齊天榮雖認為小羅九死一生,總是不大放心,還站在假山上監視,且不時四下張
望。
  這草廬中看來的確只有三個人。
  老僕和俊童各取來一根長桿,竹竿前端綁上三爪鉤子,在落水點附近足足撈了半個多時
辰,幾乎把全塘每一寸地方都撈遍,也不見影子。
  齊天榮知道又被耍了。
  八成在水底冒泡只是一個煙幕,暗示不諳水性而在水底下灌水,然後在俊童離去找工具
時逃走了。
  固然齊天榮站在假山上不時四下打量,但他注意落水點處的時間比較多,他身後的方向
自是個漏洞。
  齊天榮掠到身後岸邊,不由怒吼了一聲。
  岸邊有些水漬,甚至岸邊岩石上還有些水草和塘底的污泥,顯然小羅是潛至此處悄悄上
岸溜掉的。
  齊天榮厲嘯一聲,身子沖天而起,然後以「平沙落雁」之式射出原木圍牆之外,可是他
不知小羅去了哪個方向。
  齊天榮以過人的聽覺貼在地上聽了一下,立刻確定了小羅去的方向,向西追去。
  這一帶山路迂迴崎嶇,且多草木,如果小羅暫時不奔跑,先匿起來一段時間,齊天榮就
找不到他了。
  不久,小羅眼前人影一閃,齊天榮迎頭攔住。
  小羅不再做逃走的打算,決定全力一搏。
  「小子,你再滑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齊天榮,你和常有慶也有一腿,對不?」
  「小子,死到臨頭,你還要逞口舌之利!」
  小羅道:「齊天榮,毫無疑問,你是玄陰教教主的左右手,反正我是逃不了的,你可敢
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齊天榮又拔劍出了手,小羅也只好再施展那四招半高超的劍術,這劍法雖然高絕,但四
招半是制不了齊天榮的。
  四招半用完,再用那四招刀法,刀法雖厲害,似比劍法稍遜,但齊天榮也有點忌憚。
  只不過劍招和刀招加起來也不過八招半,仍然無法擋住齊天榮,小羅心想:「如何敗中
取勝?總不能就這麼死在這個老人妖的手中。」
  八招半以後,再用別的招式就不行了。
  齊天榮道:「怎麼?就只有七八招管用的嗎?」
  小羅道:「齊天榮,你能不能在我臨死前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小羅道:「我的年紀雖不大,這些年見過的怪人怪事卻不少,如今必死你手,就算不死
你手也活不了半年,唯一的遺憾是從未見過陰陽人的身體是什麼樣子?」
  齊天榮大吼一聲,猛刺一劍。
  這一劍竟自小羅的左腋下穿衣而過,傷及皮肉。
  小羅出了一身冷汗,道:「齊天榮,反正這裡也只有你我二人。」
  齊天榮恨極,他最恨談及這件事的人。
  劍芒一重重一疊疊地壓下來,小羅衣衫上又多了兩道劍痕,但未傷及皮肉,他這才知道
齊天榮的厲害。
  「齊天榮,據郭玉書死前透露,他雖然未看清你的身體,卻因觸碰而試出你的身體……」
  齊天榮絕對不容許他說出口。
  連人帶劍居然走中宮貼上,他的一劍固然傍耳而過,但他主要想以左手把小羅的嘴抓爛。
  而小羅似乎也旨在使他貼近到相當的位置。
  這對小羅來說,自然是孤注一擲。
  如果估計錯誤,或者一擊不中,他的命再大也會立斃當場。
  齊天榮的目標是他這張胡說八道的嘴。
  小羅的目標卻是「飛天鰲」又稱「獨角鰲」齊天榮額上的肉瘤。
  郭玉書曾暗示過,齊天榮對那肉瘤防得極嚴。
  因而郭玉書猜想,他的「罩門」可能就是在肉瘤上。
  小羅的目標是肉瘤,卻絕對不敢直接去抓那個比桂圓略大的肉瘤,而是去抓他的左耳,
在相距半尺左右時,突然移向那個肉瘤。
  這突變使齊天榮猛吃一驚。
  保護「罩門」就是保命,他忽然放棄了抓爛小羅的嘴這一抓,事實上,如果二人都向目
標抓去,齊天榮必是稍快一點。
  只不過他也知道,肉瘤是他的「罩門」,嘴巴卻絕非小羅的「罩門」。
  齊天榮疾退五步,目蘊奇芒,一字字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羅道:「當然是郭玉書說的。」
  「可是我從未告訴任何人!」
  「有時我們不必說任何一句話或一個字,別人仍可以自我們的動作或眼神中猜出我們內
心的秘密。」
  「小羅,你這條小命就更不能逃過今夜了。」
  小羅道:「那是另一回事,至少我知道了你太多太多的秘密,使我對人類的尊嚴和卑微
另有一番認識。」
  齊天榮雙目噴火而不出聲。
  小羅道:「你身邊的兩個俊美少年所扮演的角色不是孌童,而是小公雞,這是相當反常
的。」
  齊天榮暗提真氣,就要做石破天驚的一擊。
  小羅豁出去了,當然,要死總要死得值才行。
  他故意激怒他,使他的身心失去平衡。
  盛怒之下,固能使人暴躁發狂,但也必然不能冷靜思考,交手時不冷靜,就不能調配適
當的招式。
  小羅道:「齊天榮,我還要告訴你另一件事。」
  「我不想聽!」
  「如果我是你就一定會聽。」小羅道:「『無腸居士』柳三絕和『佛面魔心』賈聖仁,
以及左恩、左義等人,表面上雖是你的忠僕或左右手,卻並非和你一條心。」
  「你休想挑撥,他們都是我的死士。」
  小羅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我笑你幼稚,鬍子都白了,本不該如此的,當你那些部下聽到郭玉書說出一些聞所未
聞的人體畸形怪狀時,他們有的笑了起來,有的目瞪口呆,大叫妖孽!」
  「大叫妖孽」自是假的,乃是小羅編出來的,這些話齊天榮不能不信,如果他是郭玉書,
在被利用過之後而差點被殺了滅口,一定也會把他的秘密告訴救他的人。
  齊天榮一步步地欺上來。
  他的目光中跳躍著餓獸似的厲芒。
  小羅力貫四肢和劍身,準備再以初學的八招半刀法與劍法力搏。齊天榮突然攻出凌厲無
儔的三劍。
  小羅迎上,「蓬啪」一連交擊七八下。
  八招半刀、劍法用完,齊天榮一掌把他砸出。
  這一掌集他滿腔的羞念和恨意,力道驚人。小羅的身子竟飛出一丈七八以外,滾到山溝
中去了。
  齊天榮冷森森地笑了幾聲,正要分開草木下溝去找昏死過去的小羅,他相信小羅必然昏
死過去。
  但是,背後卻有人冷漠地道:「何必和一個孩子過不去?」
  齊天榮猛然一震,什麼人能在他不知不覺中到達他身後一丈之地?
  「龍起雲,是……是你……」
  一位長眉朗目,儀表不俗的中年人負手佇立。
  由齊天榮的口氣聽來,他已是色厲內荏了。
  「正是在下。」
  「龍起雲,你要插手?」
  「不是要插手,而是已經插上了手!」
  「龍起雲,昔年武林中的一切不幸,皆由你而起,你該自絕以謝天下。」
  「如果一切不幸確因我而起,我自應自裁以謝天下,只不過太多的不幸卻不是因龍某而
起。」
  「這是你的一面之詞。」
  「你為什麼要挑起武林殺伐?」
  「試問,屠殺玄陰教前教主及百餘徒眾的是誰?殺死『神州七子』、『塞外三鷹』以及
『南海雙星』者又是誰?雖然這些人當中有些人未死,死的人是誰殺的?」
  「昔年他們聯手圍剿你這血魔,當然是你殺了他們。」
  龍起雲冷冷一笑,道:「齊天榮,你是那主兒的死黨,在下目前說什麼也沒有用,但是
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像『大喬』和『小喬』以及郭玉書一樣,被人殺之滅口的!」
  「不可能!」
  龍起雲笑笑道:「你請吧!我要帶走羅天。」
  「你憑什麼?」
  「如你知道了我憑什麼的時候,你可就要灰頭土臉了。」
  「龍起雲,大概不久你就知道自己的斤兩了,那主兒像一桿秤,只有他才能秤出你的真
正斤兩!」
  龍起雲道:「能秤出龍某斤兩的人也許不是你們那主兒,像劍客羅寒波、『黑白陰陽判』
秋鳳池等等還差不多。」
  「你知道那主兒是誰嗎?」
  「哈……」龍起雲仰天敞笑,但齊天榮已經悄悄地出了手,掌甫出,無儔的罡氣使附近
三丈方圓的草木狂搖起來。他自然知道雙方的實力和深淺。
  他絕不會在這等人物面前抱有僥倖心理。
  龍起雲兩袖交拂,「嘶嘶」聲在雙方罡勁接合時傳來,三丈方圓的地上泥塵和樹上敗葉
捲起飛揚。
  然後,在二人各退了一大步處,泥塵再次旋起。
  齊天榮冷冷一笑,道:「江湖中人,往往誇大不實,若非親自動手,我還以為『七殺夢
魘』有多大本領呢!」
  龍起雲道:「你齊天榮有此功力,倒是出人意料。」
  齊天榮道:「就憑這點實力硬要帶走小羅,只怕還差了點,龍起雲,我希望和你見個真
章。」
  龍起雲淡然道:「不必急在一時,我想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龍起雲走向溝邊,齊天榮又施出了「單撞掌」。
  龍起雲扭身橫移一步,在衣衫「獵獵」作響中,又甩出一袖,這一次他退了半步,齊天
榮卻退了大半步。
  齊天榮自然不會服貼,因為這和雙方所用的幾成內力有關連,如果一方用八成,而另一
方用六成,就可見強弱了。
  齊天榮全力推出了「雙撞掌」。
  這一次龍起雲再次交揮雙袖,竟多退了半步。
  齊天榮愣了一下,也弄不清龍起雲到底比他強還是弱,三次對拆,有勝有負,但至少他
以為雙方的實力不分上下。
  龍起雲到溝中去找小羅,齊天榮本想再繼續打下去,直到分出明顯的勝負為止,但猶豫
一下,忽然掉頭而去。
  而小羅躺在溝中似尚未醒過來。
  就在這時,忽然溝的對岸又出現一人,道:「老龍,你這一手忽強忽弱,忽硬忽軟的打
法,居然把齊天榮弄糊塗了!」
  龍起雲笑笑,道:「不這樣似乎也沒有什麼益處。」
  「我也沒有說你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龍起雲道:「不過此人的功力也非同小可。」
  「這還用你說?要不,玄陰教教主怎會倚為左右手?」
  龍起雲道:「老衛,你以為齊天榮較之星宿海老怪冷通天,誰高誰低?」
  衛天愚茫然搖頭,道:「你知道?」
  龍起雲道:「對於別人的武功,又能瞭解多少?就算好友都辦不到,何況是仇家。只不
過冷通天和我動過手,而剛才又和齊天榮動過手,估計之下,也許冷比齊略高些。」
  衛天愚道:「老龍,傳說你的『夢裡乾坤』神妙無方,你露一手如何?」
  龍起雲道:「道上的人誇大形容而已。」
  「不,不!至少你對小羅用過『夢裡乾坤』授藝,而玄陰教教主也偷過你的『夢裡乾坤』
奇技,這當然不會是假的,亮一手吧!讓我開開眼界。」
  龍起雲苦笑一下,道:「這叫做打鴨子上架。」
  「你也別客氣了!」
  「好!請看看羅天醒了沒有?」
  衛天愚走近一看,道:「還沒有!」
  龍起雲雙手連續做了幾個手訣,然後喃喃自語,衛天愚自然聽不懂,然後龍起雲施出一
招他拿手的絕招,而且連續演練了三招。
  每招演練三次之後,低喝一聲,道:「羅天起來!羅天起來,羅天起……」第三聲未畢,
小羅竟一躍而起。
  他看到這二人不由一怔。
  衛天愚他是熟悉的,但龍起雲並不很熟。
  儘管不很熟,仔細一看也認出來了,立刻拜下,道:「兩位前輩援手搭救,晚輩等於死
而復生。」
  此刻,衛天愚還未能信服他的「夢裡乾坤」。
  也可以說,尚未能體會到他的絕活的真髓所在。
  龍起雲道:「起來吧!」
  「謝謝龍前輩。」
  衛天愚道:「怎麼?小仙蒂都要臨盆了,你還不改稱岳父?
  你小子也未免太不像話了!」
  龍起雲道:「不必急在一時,羅天,把你剛才在夢中學的三招劍法演練出來,讓我看
看。」
  此言使衛天愚猛然一愣,道:「怎麼?他剛剛做過夢?他是被齊天榮一掌擊昏的,不是
睡覺呀!」
  龍起雲道:「的確,最初他是被齊天榮擊昏的,但他快要醒來時,我對他施行了催眠
術。」
  不錯,他當時曾做了幾種手訣,那必是催眠術。
  小羅道:「遵命!只不過晚輩不知能不能把三招劍術全部記住,還請前輩原諒!」
  龍起雲道:「不妨,你記住了多少就演練多少。」
  小羅拔劍緩緩地比劃,似在邊練邊想。
  有時會稍停一下,想通了之後繼續練下去。
  衛天愚目瞪口呆,似乎仍然不願相信這類似邪術的左道旁門。
  他當然也不能不信,因為小羅不大可能和龍起雲串通起來演雙簧騙他,只是這件事太出
乎他的想像了,至少小羅演練的和他未醒時龍起雲練的完全一樣。
  小羅時練時停,終於練完了三招。
  龍起雲帶點感歎口氣道:「昔年我在師父的催眠術下學習三招劍術,要催眠兩次以上才
能記住,而記住以後演練的招式有時偏差很多。」
  衛天愚道:「老龍,這太玄了吧?」
  龍起雲道:「這的確是一門玄學,正因為它和一般武學不同,不免被視為異端,甚至被
稱之為妖術。事實上,道之為道,是沒有什麼正道與旁門之別的。」
  龍起雲再叫小羅演練三四次,稍加糾正,已大功告成。的確,雖僅三招,在當初研創人
絞盡腦汁之下,必然是精奧細緻,別人來學它,也必然倍加艱澀難學,彆扭萬分了。
  小羅居然就在不到一個時辰之下學成。
  這樣資質的年輕人是到處都會受到歡迎的。
  衛天愚道:「小羅,你怎麼會招惹上齊老妖的?」
  小羅說了郭玉書被賈、柳等四人追殺,被他所救的事。
  衛天愚道:「老賊殺人滅口,妄想一手遮天,消滅醜事。」
  龍起雲道:「這當然犯了他的大忌!」
  衛天愚道:「原來『大喬』和『小喬』也是他殺的。」
  小羅道:「齊天榮既然就是金面人,那麼說不定賈聖仁和柳三絕二人就是哭、笑兩個面
具人。」
  龍起雲微微搖頭,道:「金面人是玄陰教教主,但戴金面具的也許不止他一個人,齊天
榮也戴過,只是他戴的次數極少。
  至於哭、笑二面具,也許賈、柳二人也戴過,以便擾亂別人的視聽,但主要的哭、笑二
面具人絕不是賈、柳二人。」
  衛天愚道:「為什麼?」
  龍起雲道:「因為他們二人還不太夠資格。」
  衛天愚道:「那兩個正牌的哭、笑面具人是誰?」
  龍起雲道:「舉一反三,不難猜到,老衛,我們走了。」
  小羅躬身道:「不知晚輩何時才能和小仙蒂相聚?」
  龍起雲道:「不會太久了。」
  衛天愚道:「也許就在你開始叫岳父之時。」
  龍起雲肅然道:「也許沒有必要這麼稱呼!」說畢正要騰空而去。
  衛天愚急忙道:「小子,你已開罪了你的岳父!」
  小羅木然地怔立在溝旁,是因為他始終未叫一聲「岳父」,龍前輩生氣了?他認為龍前
輩應該有此涵養的。
  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說「也許沒有必要這麼稱呼」?
  小羅認為,在正式補行婚禮時,他自會改稱岳父,此刻如此稱呼,雙方都不自然。尤其
他和小仙蒂先有夫妻之實,也算是違反了傳統,怎可張揚?
  小羅望著龍起雲,正要說明,龍起雲卻搖搖手,道:「你不必多心!我不要你提早叫岳
父則是另有深意。」
  衛天愚道:「怎麼?這又是天機,不能洩漏?」
  龍起雲點點頭,道:「早說無益,而且有害。」
  小羅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和玄陰教教主對話的事來,立刻觸動他的疑團,抱拳道:「龍
前輩能不能回答晚輩幾個問題?」
  龍起雲淡然道:「可以!」
  小羅吶吶道:「前輩身上是否藏有司徒雪前輩的畫像?」
  衛天愚大驚,想要制止卻已不及。
  他知道龍起雲最忌提起昔年這件傷心事。
  他的妻子司徒雪被一色魔姦污而痛不欲生,後來自絕,這種傷心事自然不願重提的。
  但龍起雲揮揮手,表示小羅問這種事無妨。
  只是他默然良久才喃喃地道:「我身上是有她一張畫像,一直未曾離身,你問這事……」
  小羅又躬身道:「前輩可否讓晚輩瞻仰一下?」
  龍起雲突然面有怒色,目蘊厲芒。
  衛天愚一看不妙,他們一老一少如果鬧僵,自不是一件好事,忙道:「小羅,你這麼聰
明怎麼又糊塗起來了?誰的一生中都有些傷心事……」
  龍起雲忽然又揮手打斷了衛天愚的話,自懷中取出一個竹筒。
  這竹筒只比拇指略粗,長六七寸,已因年久磨得錚光瓦亮。衛天愚心想:「小羅這小子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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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27:42 |只看該作者
  甚至衛天愚認為,這兩人今天有點失常了。
  這工夫龍起雲拔下竹筒上的塞子,抽出一個絹卷,展開了竟是一張畫像。
  小羅雙手接過,躬身向畫像虔敬地一拜。
  那是一幅女子半身像,眉目如畫,楚楚動人。
  這年輕女子看來有點像小仙蒂,也可以說是小仙蒂像這女人。
  小羅看了一會兒,又雙手捧還,十分虔敬。
  因為這美貌女人,可能就是他的岳母。
  龍起雲目蘊淚光,收畫於竹筒之中。
  小羅又躬身道:「還有一個問題也請前輩示知。」
  「問吧!」
  「前輩是否還有一位師兄?」
  龍起雲嘶吼一聲,大袖一揮,小羅被掃入溝中。
  衛天愚驚疑交集,小羅怎麼會問這件事?
  當然,小羅怎麼知道龍起雲的事?他吶吶道:「老龍……無論如何……這小子是你未來
的女婿,童言無忌,如他說錯了什麼,你也不必介意,年輕人嘛!不免好奇心重……」
  龍起雲哼了一聲,騰身而起,如大鳥凌空而去。
  衛天愚望著已去的龍起雲,良久才回過頭來打量小羅,道:「你怎麼忽然不聰明起來
了?」
  小羅道:「前輩,我不想解釋什麼。」
  衛天愚道:「你怎麼知道龍起雲身上有司徒雪的畫像?又怎麼知道他有位師兄?」
  小羅道:「前輩,請暫時別問好不好?」
  衛天愚道:「怎麼?我是外人?不配與問?」
  「前輩別誤會。」
  「你有話能對龍起雲說,卻不能對我說,我能不誤會?」
  小羅終於說了和玄陰教教主的一席談話。
  衛天愚自然十分驚奇。
  第一,他奇的是那魔頭居然沒有殺了小羅。
  更奇的是,居然和龍起雲可能有相當的關係。
  當然,和小仙蒂也可能更密切。
  只不過,他的身份卻仍未揭開,他到底是誰用目前為止,大概也只有龍起雲一個人知道
他是誰了。
  衛天愚沒有繼續問小羅有關這些事,兩人分了手。

  「葛三刀」四出找尋小羅一直未找到,身上沒帶銀兩,肚子卻餓了,就晃進一家包子鋪,
坐下猛吞。
  吃了兩盒包子,差不多飽了,不知如何走出大門。
  他抹抹嘴,到後面廁所去了一下,向後望去,牆不高,可一躍而過,這種臭事不大光明,
但身上無銀兩總不能當眾出醜。
  看看無人,往牆外掠去,自以為輕而易舉,哪知到了牆頭附近,忽然雙腿被繩子捆住。
  明明四下無人,怎麼會雙腿被捆住了呢?
  「葛三刀」雙手扳住了牆頭,不上不下懸在牆上。
  他回頭望去,牆內站著一個大妞,健美、大方,衣著樸素,卻掩不住一身的青春之浪,
手中握了一根皮索。
  「葛三刀」道:「姑娘,這是幹什麼?」
  大妞道:「本姑娘正要問你,你這是幹什麼?」
  「葛三刀」練功頗笨,玩這一套的反應卻不慢,道:「在下剛剛入廁出來,聽到牆外有
人邊走邊哼著小曲,頗似我的好友的口音,所以……」
  妞兒道:「少來!你大概是想嘴上抹石灰——白吃。」
  「這是什麼話!憑我金刀聖母之徒會白吃?」
  「金刀聖母是誰?」
  「這位名震八荒的奇人你居然沒有聽說過?」
  「沒有。」
  「把我放下來,我亮一手給你看看,保證看了之後……」
  「保證看了之後又如何?」
  「葛三刀」道:「說出來姑娘也許會惱火,說我吹牛。」
  「說說著。」
  「我的刀法天下第二,你如果能接下我兩招半,八成你會立刻喜歡上我,非……非……」
  「非什麼呀?」大妞雙手叉腰道:「是不是非嫁你不可?」
  「葛三刀」道:「意思差不多。」
  本以為會挨幾下,哪知大妞一扯皮索,他落了下來,竟坐在地上,因雙腿被皮索捆牢,
拿樁不穩。
  大妞再一抖皮索,就收了回去,道:「我就試試你這兩招半金馬聖母的天下第二高絕刀
法。」
  「那好極了!」「葛三刀」道:「如果姑娘接不下來,承讓一招半式呢?」
  大妞道:「就讓你來說好哩!」
  「葛三刀」道:「在下葛大海,又號『葛三刀』,這是因為武林中很少有人能接下在下
三刀的。」
  大妞撇撇嘴道:「真能吹!」
  「葛三月」道:「葛某已過了二十六歲,卻沒有成家,心中焦急,就常常在家父母面前
暗示,也許是家父母的反應遲鈍,或者是裝糊塗,以為我成親尚早,總是不能領會我的意
思。」
  大妞道:「葛大海,你對我說這幹啥?」
  「葛三刀」道:「有個朋友給我出了個主意,非常的好!」
  「什麼主意?」
  「他說回家鋸床。」
  「鋸床?這是幹啥?」
  「回家鋸床,我父母必定問我為何要鋸床,我就說一個人睡一張雙人床太浪費了!」
  大妞大笑道:「你那朋友真幽默,這辦法一定有效。」
  「葛三刀」長歎一聲道:「我爹娘也許是鐵了心,還是無動於衷,所以我決定出來闖闖,
也許能混個老婆也說不定,今天一見姑娘,我以為也許已經到了由單人床換雙人床的時候
了!」
  大妞撇撇嘴道:「如果你真能在兩招半內勝了我,你的換床計劃大概很快就會實現了!」
  「葛三刀」一躍而起,大喜過望道:「真的?」
  「當然!只怕你沒有這個本事。」
  「葛三刀」撤下了七星大刀,道:「如果在下在三招內承讓,而姑娘卻反悔不遵守諾言
呢?」
  「不會。」大妞道:「『魔索』祝繼宗的女兒不會說了不算的。」
  「姑娘就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魔索』祝前輩的千金?失敬,失敬!能娶『魔索』之女,
我葛大海可就更神氣了!」
  「先別得意,出招吧!」她提著皮索,一副胸有成竹,根本未把「葛三刀」放在心上的
樣子。
  「葛三刀」道:「姑娘,你可要小心了!我雖然十分希望贏你,因為贏了你,我就有老
婆了,但又怕你不敵而受傷,我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你先別得意太早,快出手吧!」
  「葛三刀」心道:「今年度換床計劃能不能實現,就在此一舉了。」這工夫他已攻出了
第一招。
  這第一招自然也就是以前那凌厲的三刀。
  名家刀法果然不凡。
  祝家雲本要不守而攻,他們祝家的索法能被稱為「魔索」,原因在此,大概是由於出手
快吧!
  但是,這一次非但做不到不守而攻,還非閃避不可。
  祝家雲剛閃過了這一招,終於抽出了索。
  索是纏人、套人及抽人的,捷如靈蛇,令人防不勝防。
  遇上一般的對手,即使纏不到、套不住人也必然逼得對方躲躲藏藏,只不過這一次例外,
因為「葛三刀」施出了一招新學的刀招。
  這兩招半新招剛剛練熟,還談不上什麼火候。
  但七八年前和七八年後的招術,必然大大的不同。
  事實上這一招果然比第一招更凌厲,祝家雲想收回皮索幾乎都有點困難,就地一滾,才
勉強避過。
  只不過「葛三刀」的另外半招已到。
  祝家雲大為震驚,一個連八錢銀子的包子錢都付不起的人,居然有此身手,真叫人想不
通。
  這半招的威力就更不必說了。
  「葛三刀」心花怒放,「換床計劃」本是幻想,這下子居然弄假成真了,怎麼會不樂昏
了頭呢?
  因此不免分神,他要看看未來這位「堂客」的身段,雖然只是一瞬之間,優劣之勢忽然
變了。
  本已準備臣服的祝家雲忽然閃電般飛出皮索。
  「葛三刀」憬悟中回刀一掃,祝家雲一躍而起,道:「兩招半已過!」
  「葛三刀」道:「姑娘,你已經輸了!」
  「沒有!我沒有輸,平手!」
  「葛三刀」十分懊惱,連連頓足道:「都是我……都是我沉不住氣,樂昏了頭,分了
神……把已經到手的老婆輸掉了……」
  他居然連眼眶都紅了。
  祝家雲忽然笑了起來。
  「葛三刀」道:「你當然樂,我卻恨死了自己。」
  祝家雲道:「你走吧!包子錢算了!」
  「葛三刀」垂頭喪氣地躍出牆外,只聞牆內的祝家雲道:「葛大海,你在鎮西頭等我一
下。」
  「葛三刀」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道:「祝姑娘,這話是你說的嗎?」
  「是啊!我要跟你到江湖上闖一闖,因為我認為你這個人還算老實,不花梢,可以信
賴。」
  「好,好!那太好了!我就在這牆外等你好了。」
  「不,你還是到鎮西頭河邊柳樹下等我,如果我一個時辰還沒有到達,那就是我爹反對,
不能去了。」
  好像頭上忽然被潑了一頭冷水。
  「葛三刀」吶吶道:「令尊有可能讓你出去闖嗎?」
  「不是沒有可能的。」
  「可是你爹連我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怎能放心讓你跟我到江湖上去歷練,你快別耍我
了!」
  祝家雲道:「我爹見過你。」
  「你是說我進你們的包子鋪時?」
  「不,是在我們動手的時候,我爹見識過你的刀法。」
  「你爹見過我的刀法又如何?」
  「我認為我爹不討厭你這個人,似乎更欣賞你的刀法。」
  「葛三刀」摸摸後腦,飛掉的雙人床似乎又飛回來了,他道:「好,好,我去等你,希
望你快點來。」
  「葛三刀」虛飄飄地來到鎮西柳樹下。
  他從未像今天這麼興奮過,看來男人是不能沒有老婆的。
  結果待了將近一個時辰,祝家雲真的來了。
  「葛三刀」一時高興,抓耳摸腮,手足無措。
  他此前從不以為會有個女人看上他。
  好看的女人就不必說了,天長日久不免形成了自卑,以為自己長得姥姥不親,舅舅不愛
的,其實他只是一個不算英俊也絕不能算是醜的人。
  由於祝繼宗看他為人厚實,沒染上江湖中人的險詐和油滑,才准許女兒就這樣跟他走。
  當然主要原因是祝家雲對小葛頗有點意思,而祝繼宗也知「葛三刀」和小羅在一起。
  她認為小白臉靠不住,找丈夫要找可靠的男人。
  「祝姑娘……我簡直要發瘋了……」一時忘情,抓住了祝家雲的雙手。
  祝家雲抽回手,道:「葛大海,我叫祝家雲,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君子風度,循序而進。」
  「當然,當然,妹子,我好感激祝前輩。」
  「為什麼?難道你不感激我只感激我爹?」
  「你當然也感激,但要不是祝前輩瞧得起我,無論如何不會讓你跟我一道去闖蕩的,值
得感激的人不是送我們幾百兩銀子的人,而應該是最瞧得起我們的人。」
  祝家雲點點頭,道:「另外,我爹也知道,幾位前輩如劍客羅大俠伉儷、衛天愚大俠、
周大國手以及『黑白陰陽判』秋鳳池大俠及龍大俠等已誤會冰釋,正在準備和玄陰教做殊死
之鬥,就叫我先隨你到江湖上歷練一下,家父隨後也會和幾位前輩會會,共襄盛舉。」









第二十二章
  小羅目前很孤單。
  和小仙蒂不能團聚,這相思滋味真是幽腸百結。茜茜也不知去向,就連「葛三刀」也失
蹤了。
  近來小羅常常一個人喝悶酒。
  現在他就坐在這家飯館內迎門的座位上。
  他希望「葛三刀」或茜茜由此經過能看到他。
  這麼巧的好事不會有,壞事卻大有可能。這工夫,眼見周光迪帶著他那雀斑女兒走了進
來,而且已發現了他。
  不管是什麼理由小羅都不希望在此挨揍。
  只不過周光迪和他的女兒已站在小羅桌邊。
  小羅低聲道:「周老頭,不一會我就吃完了,到鎮外去,你儘管打個夠。」
  周光迪道:「我不是說過,這樣公開地揍人效果才更好些?」
  說話間已揪住小羅一臂,想把他摔在地上。
  怎奈小羅的身手越來越高,剛剛又學了三招劍法及四招刀法,更是大有進境,周光迪沒
有抓住他。
  「好小子,你要反抗!」說話間連抓七次,終於抓住了小羅的左肩。周光迪的「擒龍八
大抓」非同小可。
  小羅十分佩服他的抓法,詭譎快速,令人防不勝防。
  於是拳打腳踢又開始了。
  「老先生,不要在小號內打人成不成?」掌櫃的連連阻止,叫他們到外面去打,周光迪
聽如未聞。
  小羅被打,看熱鬧的人有的忍不住,道:「老先生怎麼欺負一個年輕人?他是你老先生
的什麼人?」
  「他是我的兒子,他不學好,整天在外游手好閒。」
  「就算這樣,可以回家去打呀!」
  「不對,有所謂『當面教子,背後勸妻』。」周光迪道:「你們看,這麼多人在看他挨
揍,他是不是一點也不在乎?」
  眾人一看,小羅的確是不大在乎的樣子。
  這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其實小羅正在注意周光迪的每一拳、一掌、一抓或一腳,全神貫注,看來自然是不在乎
的樣子。
  觀眾有人道:「這一對父子真是一對活寶!」
  這工夫,周光迪喘著停手,道:「誰願意受雇揍人?每打他一拳一分銀子,一百拳一兩
銀了。」
  打人能賺銀子,自然有人干,一個漢子先站出來。
  周光迪道:「不能亂打,要打在我指定的地方。」
  他指出小羅身上兩三個部位,道:「要用力打才行。」
  漢子道:「老先生,可不能失信哪!」
  「什麼話?有這麼多人作證!」周光迪道:「一百拳一兩銀子,不能半途而廢,話要講
在前頭。」
  這工夫,漢子已經打了起來。
  他當然很用力,反正他以為小羅也不是他的兒子,拳頭打在別人身上,可以練拳,又有
銀子可拿。
  天下的確有些便宜事,竟被他遇上了。
  小羅被打,似乎不感到痛楚,像是有人為他捶背一樣。這漢子最初很用力,打到五六十
下,每打一下就會痛得甩甩手,而且力道逐漸減輕了。
  周光迪道:「不行,你這是敷衍了事,請退下去。」
  這漢子還想再打,另一個漢子把他推開,打了起來。
  剛開始當然有力,但這漢子打了六七十下也力盡了。
  最重要的是,拳頭奇痛,好像手骨要裂開似的,而且消耗體力甚大,他們很想不通,平
常揍人打五百或一千也不會累,今天是怎麼回事?
  結果周光迪大聲道:「朋友,沒吃飯是不是?老夫花銀子雇你揍人,拳頭卻像棉花一樣,
這怎麼成?」
  又換了第三個,都未超過八十下就被淘汰了。
  周光迪道:「蓉蓉,我們走吧!」
  六個漢子一攔,其中一個齜著牙道:「老臭蟲,打人的帳未付清就要走人?」
  「什麼帳?」
  「不是一百拳一兩銀子嗎?」
  周光迪道:「是啊!你們打到一百拳沒有?」
  「不是一拳一分銀子嗎?打多少拳照算哪!」
  「老夫說過有一拳算一拳來嗎?」
  大漢道:「老傢伙,不這麼算怎麼算?」
  周光迪道:「老夫特別聲明:一百拳一兩銀子,不能半途而廢,話要講在前頭,不足一
百拳當然不算數。」
  六個漢子不由盛怒,道:「你老小子分明是耍人!」
  周光迪大聲道:「各位鄉親評評理!老夫剛才是不是聲明過?湊足一百拳才能討價付銀
子?」
  有人附和,但六個漢子出了手。
  周光迪往一邊一站,蓉蓉出手接下來。
  六個漢子在她手底下像是狂風中的高粱秸子一樣,被打得東倒西歪,有的倒地不起。
  直到六人都倒下,一時也爬不起來時,二人才離去。
  掌櫃的大叫「不要走」!但二人往人縫中一鑽就不見了。
  「這像什麼話!」掌櫃的叫嚷著:「萬一出了人命,小號怎麼擔待得起?說不得這位小
友……」
  他一轉身,想要小羅負責,發現小羅也不見了。
  小羅出鎮不遠,發現周蓉蓉——小雀斑在路邊坐著,似在等人。
  小羅道:「周姑娘在等誰?」
  「等你……」
  小羅一震,這不是茜茜的口音嗎?
  小羅打量著她,不是茜茜是誰?只是易容術十分高明而已。
  小羅道:「你是茜茜?」
  「不錯!」
  「你怎麼會在周光迪身邊?」
  「這該從頭說起,上次你把我輸了對不對?」
  「不錯,我們到處找你,真急死人了。」
  「把我贏到手的叫朱虹,你猜他是誰?」
  「我怎麼會猜到?茜茜,你沒有吃虧吧?」
  茜茜搖搖頭,道:「非但沒吃虧,還得到了益處。」
  「莫非他不是壞人?」
  「朱虹是『黑白陰陽判』秋鳳池大俠的師侄。」
  小羅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茜茜道:「出了賭場,朱虹甩掉你們之後,就去見秋大俠,秋大俠叫朱虹把我交給周光
迪前輩。」
  「為什麼要交給周光迪?」
  「秋大俠要周前輩成全我,他們都以為我的身手不足以自衛。」
  「周光迪教了你些什麼?」
  「『擒龍八大抓』!」
  「無怪剛才你對付那六個漢子就像秋風掃落葉一樣。」
  茜茜道:「你是不是覺得挨打之後,渾身十分舒暢?」
  「是啊!」
  「周前輩每次打完給你一些藥,那都是他精煉的靈藥,一來可治你的『五陰鬼脈』,二
來也可增長你的內力。打你是為了使你更易於消化那靈藥,使它發揮最大的藥效,也能使真
氣流暢於四肢百骸。」
  小羅道:「無怪近來我的體能大有改善,本來我也隱隱猜出周大俠打我是另有深意的,
卻想不通為何當眾打我效果會更好?」
  茜茜道:「周大俠說,當眾打你,本也有使敵人以為我們是敵對立場的用意。因此當眾
打人,他不敢敷衍,一定要用力真打,如果背後打你。由於他和羅伯伯和伯母是知交,只怕
狠不下心腸,這才選擇公開打人的。」
  「原來如此,真是煞費苦心!」小羅道:「還有一事我不大明白,近來在周大俠身邊的
是你,以前在他身邊的小雀斑姑娘又是誰呢?周大俠獨身未娶,那哪來的女兒?」
  茜茜道:「她就是你的妻子小仙蒂。」
  小羅心頭一震,吶吶道:「她就是小仙蒂?」
  「是呀!小仙蒂也有『五陰鬼脈』絕症,甚至比你的更嚴重,因而他帶在身邊隨時治療,
如今已有起色,在某處待產。」
  「某處是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
  「茜茜,你一定知道。」小羅揪住了茜茜的胸衣。
  茜茜道:「小羅哥哥,你的手抓在我的什麼部位上?」
  小羅急忙鬆手,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應該知道小仙蒂在何處待產的,告訴我,我好
想她。」
  茜茜內心很不是滋味,就好像她自己不存在似的,其他男人對她的讚美、仰慕和期待,
在小羅面前似乎一文不值。
  「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她的絕症未治好,生產是否危險?」
  茜茜吶吶道:「也許不會的,大國手會在她身邊的。」
  茜茜這麼說,內心卻不這麼想。
  她前幾天還偷聽周光迪對秋鳳池談過,小仙蒂的情況比小罹難治,對她的生產沒有把握。
  可以這麼說,要大人就必須犧牲孩子,要孩子就必須犧牲大人,如果再說得明確點,該
是保住嬰兒的機會要比保住大人多出很多。
  可是這話茜茜不敢說。
  茜茜是個心地善良,較為溫順的女孩,她和小五子及軟軟不同。
  小羅道:「茜茜,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我不關心你?」這句話就傷了茜茜的心,大聲道:「你有沒有良心?你張口小仙蒂,
閉口小仙蒂,我在你身邊等於一塊木頭,我關心你、體貼你,你受了傷,我夜夜失眠,你有
絕症,每到一個地方,總是到廟裡去拜,希望你能活到八十歲,治好絕症。
  但是這一切你都視同未見,你心目中只有一個小仙蒂,但你和小仙蒂的認識,說來卻又
十分牽強,只是同情她希望要個孩子而已。而你們羅、龍兩家都需要留後,難道說我就不會
生孩子……」
  她知道說漏了嘴,這話當然也是實情。
  要比身段及容貌,茜茜比小仙蒂還稍美些。
  要比交往時日之久短,茜茜也比小仙蒂久些。
  這些都是茜茜忍無可忍,不吐不快的原因。
  小羅歎口氣道:「茜茜,也許我對你不大公平,一個人對自己的行為,有時是很難看清
的。」
  茜茜本來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孩,自跟著小羅,被他冷落,那份嬌氣或驕氣就逐漸消失了。
  因此她非常易於滿足。
  小羅這幾句話使她激動甚至感恩,撲入小羅懷中,淚水氾濫,一片汪洋,她認為小羅哥
哥畢竟不是漠視她,根本不關心她。
  小羅給她一條手帕,讓她擦乾淚痕,道:「是周大俠要你在此等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他說他要教我的還沒有全部教完,我說你目前太寂寞,我不
忍心離開你。」
  「周大俠怎麼說?」
  「他只是歎了口氣,然後點點頭。在離去前送我這兩個小瓶,要我交給你。」她自袖中
取出兩個小瓷瓶。
  小羅接過一看,白瓶上寫著「擦臉用」。
  紫色瓷瓶上寫著「擦唇部及指甲用」字樣。
  小羅道:「這是幹什麼?」
  茜茜道:「為了使敵人相信你已無藥可救,病入膏肓,看來每況愈下,就必須動點手腳,
白瓶的藥水擦臉能使面孔看來沒有血色,一種枯槁、惟悴的樣子。」
  「紫瓶的是不是擦指甲及嘴唇的?」
  「對對!擦了之後會發紫,看來你的絕症已到了油盡燈干的地步,一些大魔頭才不屑向
你下手。」
  小羅道:「周前輩想得這麼周到。」
  「據周前輩說,這是龍前輩要他這麼做的。」
  小羅心道:「龍起雲把我掃入溝中,可見他當時盛怒,觸到了他最最敏感、痛楚之處,
但他還是很關心我的。」

  「葛三刀」和祝家雲在一起,一天到晚都能聽到他的爽朗笑聲,他不像以前不修邊幅,
甚至穿著土氣又邋遢。
  他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很光鮮。
  人的心情一好,也許連相貌也會有所改變了。
  祝家雲這個大妞不算很美,但很矯健,配「葛三刀」算是中上之選,她以為「葛三刀」
很風趣。
  人與人之間是有所謂緣份的。
  她以為「葛三刀」也很老實,當然他是否老實呢?也只能說他的本性不壞而已,其實他
的花稍多得可以造反。
  此刻,二人在一個野鋪子打尖。
  每人一大碗陽春麵,吃得滿頭大汗,因為這兒只有陽春麵。
  這工夫,山徑上有個人狼狽逃來,衣衫幾乎完全濕透。
  本來「葛三刀」還沒有著清此人,因為此人的髮髻散開,有幾處被汗水沾在臉上,擋住
了面孔。
  但這人卻向「葛三刀」奔來,到了他的桌邊,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葛老弟,羅少俠
他……他在什麼地方?他……他怎麼沒有來……」
  「葛三刀」這才看出,此人正是失散的前玄陰教護法劉大泰,肩上受傷,血漬一片,似
也奔了不少的路。
  看來他已近似虛脫。
  「葛三刀」道:「劉大俠,是什麼貨色?」
  「是……是玄陰教的副教主常有慶及護法朱子玉。」說完,人已倒下,顯然是體力透支
而虛脫了。
  祝家雲道:「大海,這是什麼人?」
  「玄陰教前護法劉大泰。」
  「也就是玄陰教未被屠教以前的護法?」
  「是的,此人不斷地被追殺,是前玄陰教中高級分子僅存的一位。」
  就在此時,山徑林蔭中奔來二人。
  為首的是常有慶,後面是護法朱子玉。
  二人立刻就看到劉大泰躺在「葛三刀」桌邊地上,二人奔上來。
  「葛三刀」一攔,道:「常有慶,咱們又遇上了!」
  常有慶輕蔑地一笑道:「滾開!我要這人!」
  「葛三刀」道:「逮誰呀?」
  「劉大泰。」
  「劉大泰又怎麼招惹你哩?」
  「你有沒有尿泡尿照照?你配插手嗎?」
  祝家雲見對方侮辱「葛三刀」,已看不過去,就要出手。
  「葛三刀」扯了她一下,低聲道:「先別急!」
  「葛三刀」道:「以前我很少照鏡子,近來嘛!由於有位大妞在身邊,不能不整理儀容,
所以不必用尿來照,也知道自己還湊合,只不過,比起你這位貌似婦人的小相公,可就要差
一截子了。」
  常有慶面色一變,朱子玉已拔下蛇頭雙匕撲上。「葛三刀」撤出七星刀,在第一招半上,
竟把朱子玉的左腿砍傷。
  祝家雲拍手叫好,在她的心目中,葛大海本就應該如此厲害的,因為她並不知道葛大海
以前只有三刀凌厲。
  只不過朱子玉卻驚得愣住,常有慶也差不多。
  「葛三刀」怎麼會忽然出息了?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因此,朱子玉不信這個邪,不顧腿傷掄匕又要撲上。
  常有慶一攔,道:「姓葛的,你出息多哩!」
  「過獎!」
  「是什麼人物成全了你呀?」
  「金刀聖母!」「葛三刀」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那道士就是「黑白陰陽判」秋鳳池,所以
繼續胡扯說是金刀聖母之徒。
  常有慶冷笑道:「去你娘的!武林中哪有個金刀聖母!我看是你師娘教的,還是由我來
稱稱你的斤兩!」
  「嗆」地一聲,長劍出鞘。
  常有慶雖然瞧不起「葛三刀」,但他也很精,小羅的武功步步高陞,每隔一段時間遇上,
就高一些,另外小羅身邊的一些姑娘,如小五子、姜軟軟及秦茜茜等幾乎都是如此。
  這些人的武功都會與日俱增,又怎知「葛三刀」不能?
  常有慶是塊什麼料子,祝家雲根本不知道。
  躺在地上的劉大泰卻知道「葛三刀」的底子,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只是力盡累倒並沒有
昏迷。
  劉大泰以為自己這條爛命今天是完了,只怕還要連累兩個人呢!
  甚至劉大泰估計,有兩個「葛三刀」也不成。
  就算這個塊頭頗大的妞兒一齊上,也是白搭。
  常有慶輕蔑地看了「葛三刀」一眼,目光移向祝家雲,道:「姑娘和他是什麼關係?如
果不相干,趁早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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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28:11 |只看該作者
 「為什麼?」
  「因為他馬上就要升天歸位了。」
  祝家雲道:「我看你才是一臉霉氣!」
  「葛三刀」道:「家雲,這個人正在走運,他是玄陰教的副教主……」
  祝家雲不由心頭一驚,無怪這小子如此狂了。
  「葛三刀」道:「此人雖不是女人,卻也能做女人所做不到的事。這麼說吧!他有時做
女人,有時也做男人。」
  祝家雲茫然,她無法想像一個男人怎麼會一會做男人,一會又做女人?
  因為自幼窩在家裡的人見聞不多,未聽過這種事,道:「大海,他明明是個臭男人,怎
麼說他是個女人?」
  「葛三刀」道:「他是個……是個……乾脆這麼說吧!他有時扮演小公雞,而有時又扮
演小母雞。」
  祝家雲似懂非懂地道:「原來如此……」
  「所以說他是男人也成,是女人也成。」「葛三刀」道:「如果他是男人,就自然而然
地喜歡你,設若他此刻傾向女性,那就……那……」
  祝家雲道:「那就怎麼了?」
  「就……就會喜歡我了……」
  常有慶大喝一聲,掄劍猛刺。
  他身懷絕技,又高居副教主之位,不免托大。一旦托大,像「葛三刀」這等人物,自然
不屑全力應付。
  劍光乍閃,已到了「葛三刀」左肋下。
  但是,刀光炸開,反而先一瞬到了常有慶的腰左側。
  力大刀重,說不定能一刀兩段。
  儘管七星刀的的確確已在常有慶左腰側還不及五寸之處,他似乎仍然不信,不論是橫看,
豎看,「葛三刀」這塊料子都不大可能……
  這念頭快逾閃電。
  只不過寒氣逼人的大刀,確已近在三四寸之內。
  常有慶大駭,全力一閃,因為他的一劍攻出是大開大闔的劍法,也是對付只需進攻,而
根本不需防守的貨色的劍招,所以回劍去格已經不及。
  所以不論他怎麼快,這一刀也不可能完全落空。
  「嗤」地一聲,常有慶腰衣裂開,皮破血出。
  簡直像是噩夢乍醒。
  常有慶呆住,在一邊上藥的朱子玉也愣了。
  無論如何他想不到,副教主會栽在這個五流貨色的刀下,甚至衣破處已淌出了血。
  這個流血的人絕對應該是「葛三刀」才對。
  其實祝家雲也許更驚奇。
  儘管她心目中的葛大海非比等閒,連她老爹都愛上了葛大海的刀法,但聽說常有慶是玄
陰教的副教主,心頭也不由一涼。
  像玄陰教這個大教的副教主,又豈是等閒?
  但是她的大海哥只一招就寒了敵人的膽。
  幾乎連她也不信,當初在他們包子鋪後院內,她是在兩招半以內才敗給「葛三刀」的,
當然,這有點不同。
  以常有慶的造詣是絕對不該如此窩囊的,癥結所在,是由於他太輕敵,以為以任何爛招
都可以在一兩招之內叫他躺下。
  有了這想法,就連最爛的招術也不會注入較多的內力,也不會循規蹈矩地把每一式施出。
  常有慶不信,朱子玉也不信,他道:「副座,只要你不輕敵,五個『葛三刀』也不成,
咱們一起上!」
  「葛三刀」道:「對,一起上也許不會太難看!」
  常有慶手一揮,表示不須齊上,又攻出了凌厲的一劍,老實說,他仍不願把他最最拿手
的劍法施出來。
  他以為用那種絕學對付「葛三刀」等於侮辱那種絕學,想著想著,刀劍一接,「噹」地
一聲,刀劍各自盪開,但七星刀忽然回掃,正是常有慶挪移的位置。
  這一次常有慶才大吃一驚。
  這小子真的脫胎換骨了,這絕非巧合,所謂絕學,就是這樣子,他的刀、劍能預先等在
對方要去的地方。
  刀、劍比你還快了一步在等你,你躲得了嗎?
  「刷」地一聲,這一刀又挑中了常有慶的背衣。
  雖然這一次未傷及皮肉,卻嚇破了他的膽。
  朱子玉再也不敢低估,此刻他的腿已包紮好,拿著雙匕,道:「副座,我們再上!」
  常有慶低聲道:「他們還有一個未出手,由於你我受了傷,不宜久戰,就暫時饒他一命
吧……」
  「葛三刀」道:「師妹,咱們的師父『金刀聖母』的刀法如此高絕,奇的是,她老人家
的威名在武林中幾乎等於零。」
  祝家雲知道他在胡扯唬對方,道:「對呀!我也想不通,遇上好幾個人物沒有一個不是
灰頭土臉的,而且全都沒有超過三招,卻都未聽說過師父的大名,我真想不通……」
  常有慶一聽,乖乖,他們已經和好幾個高手動過手,都未超過三招。由此可見,那些人
物之中,必然還有比他高明的角色,反之,就不會到第二三招才算「葛三刀」擊敗。
  常有慶多麼羨慕那些被「葛三刀」三招才擊敗的高手!聽起來總比一招就灰頭土臉好些。
  常有慶道:「『葛三刀』,本座今天有事,沒有閒工夫和你折騰,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
回來。」
  「葛三刀」道:「對,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常有慶和朱子玉已離去。
  祝家雲豎起大拇指道:「大海,你真了不起!」
  「葛三刀」道:「了不起的人會付不起兩盤包子錢而想溜?」
  兩人大笑,這工夫,劉大泰已站了起來,兜頭一揖道:「葛老弟,沒有你我今天是完
了!」
  「葛三刀」道:「劉大俠不必客氣,坐下來吃碗陽春麵吧!在這兒就是有錢也吃不到山
珍海味的。」
  劉大泰感歎地道:「真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老弟一定是另有奇遇了吧?」
  「葛三刀」道:「承金刀聖母栽培,稍有寸進而已。」
  並非他對授藝的「黑白陰陽判」不敬,實在是不知道那道士是誰,如有人問起道人是誰
而叫不出名字,更會惹人笑話,連授藝者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因此,乾脆就說是「金刀聖母」之徒算了。

  這兒又是另一處深山中的小屋,它建在一個小瀑布不遠處,不論晝夜都有盈耳的松濤和
瀑布聲,這兒真是世外桃源。
  小五子又被安置在此處。
  童翎對她說,以前的小屋已有人知道,為了絕對的安全,絕對不受干擾,這兒是個好地
方。
  快圓的月亮掛在瀑布上空,那銀注在月光下更美更幽更奪目。童翎和小五子坐在小屋內,
只要抬頭向正前方望去,就可以看到月亮及瀑布。
  桌上有四色小菜,和一小罈美酒。
  際此良辰美景,美人相伴,夫復何求?這就難怪童翎近來經常不在玄陰教中了。
  小五子的腹部已顯著的挺了起來。
  通常一個孕婦是不會比不懷孕時更好看的,甚至有時會更蒼白、憔悴,但是小五子在童
翎心目中仍是很美的。
  「童翎,你喜歡我是因為我像另一個女人?」
  「誰?」
  「你的情人司徒雪。」
  童翎道:「小五子,你只猜對了一半。」
  「難道不是?」
  童翎深深地歎了口氣,甚至這口氣還有點顫抖,喃喃地道:「我二十三歲時曾有個十六
歲的小情人……」
  「她一定還活著,是不是嫁給別人了?」
  「不是,她懷了孕,竟被……竟被他的父親……」童翎的嗓音有點沙啞哽咽,玄陰教教
主會如此脆弱?
  當然,為情所困的人也許不是脆弱。
  小五子道:「她的父親把她怎麼了?」
  「活活打死了……」他掩面流淚。
  小五子望著他,童翎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打……打死了?那你呢?我是說你的反應?」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打死她那殘暴的父親!」
  「你……你真的把她的父親……」
  「你想,我怎能這麼做?那麼做了能對得起我的小情人莎莎?我曾想到自絕去找莎莎。」
  「後來你想通了,莎莎絕對不會同意你自絕的?」
  童翎點點頭。
  「但是,你可能因此而恨上天無眼,造物者不公平,而行為偏激,荒腔走板起來了,對
不對?」
  他停了一會才點點頭。
  小五子喟然道:「你辜負了你的小情人!」
  「不,我不以為我有錯,我沒有做太偏差的事!」
  他嘶吼著,在這世外桃源,優美的夜景之下,他的舉措是很煞風景的,小五子望著他不
出聲。
  停了一會,童翎道:「我是有錯,只不過別人犯的錯比我更甚,但卻獲得武林同道的同
情……」
  「誰?」
  「前教主司徒天爵。」
  「司徒天爵被人殺死,且被屠教,他不該獲得同情?」
  「不該!至少他所獲得的同情應由我來接受。」
  「為什麼?」
  「因為莎莎不幸被打死之後,為了紀念她,我在黃山之中建了一個『莎莎堡』,堡中有
個『莎莎閣』,供有莎莎生前的衣物、青絲、首飾及墨寶等。但是一夜之間,七十餘部下被
人屠盡,一炬成灰……」
  小五子大驚道:「是誰幹的?」
  「前玄陰教教主司徒天爵。」
  小五子有點不信,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童翎道:「只因為我的一個得力部下打死了他的一位壇主,如此而已。」
  「當時他率眾到『莎莎堡』殺人,你不在堡中?」
  「我正好外出,回來時竟是一片灰燼。」
  小五子道:「如果你當時向武林中宣佈司徒天爵的惡行罪狀,自能獲得同道的同情,然
後再向他討還公道,似不該蒙面前去屠教。」
  「他能屠堡,我就能屠教。」童翎喟然道:「其實最使我傷心忿怒的不是燒了我的基業,
而是毀了『莎莎』的遺物。別的東西我都可以去重新獲得,只有她的遺物永遠也不會再有的
了。」
  夜很靜,瀑布和松濤聲就成為唯一的天籟了。
  童翎道:「現在是教你武功的時候了。」
  小五子道:「你真的能讓我超越你?」
  童翎道:「我一直在努力使你能做得到。」
  小五子道:「你那麼信任我?」
  童翎點點頭,道:「喜歡你是更大的原因。」
  小五子道:「是不是喜歡我已經超過了信任我?」
  童翎道:「不,如果是喜歡而不信任你,我不會讓你超過我的。如果只是信任你而不喜
歡你,更不會讓你超越我。」
  把桌子移開,童翎細心地指點她。
  月影移出小屋時,自然很暗。
  童翎道:「潘奇……」
  「小的在,教主有何吩咐?」
  潘奇自屋側花叢後出現,站在門外。
  童翎道:「本座請你來照料小五子生產以及產前的保養,你在這方面下的工夫卻不多。」
  潘奇躬身道:「小五子姑娘一切還算正常,小的已配了幾副藥為她安胎及進補,小的已
經盡我所能了。」
  童翎道:「近來你鬼鬼祟祟地,似在窺伺本座教小五子練功,你要學就正大光明地學,
不必掩掩藏藏。」
  潘奇躬身道:「教主技震八方,獨步天下,小的心儀已久,偶爾偷窺也該是人之常情,
教主莫怪。」
  童翎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你近來學了幾招?」
  潘奇道:「不到三招。」
  童翎道:「演練給我看看。」
  潘奇練了一遍,童翎把他的不正確處糾正過來,交代一番,離開了小屋,天亮之前,潘
奇帶著藥鋤和藥藍深入山中採藥去了。
  大約是午時稍過,丫頭在洗碗盤,小五子挺著大肚子在練功,這時軟軟出現了,小五子
十分驚喜。
  「軟軟,你怎能找到這地方?」
  「我是先跟蹤潘奇,然後找到這兒來的。」
  「你真行!快坐下來,吃飯了沒有?」
  「你不必張羅,我問你,弄清了教主的身份沒有?」
  「他叫童翎,是童羽的哥哥,關於這一點已被我拆穿,他到底是昔年那十二人中哪一個?
迄未弄清。」
  「這傢伙真厲害,他似乎真的想要這孩子。」
  「要孩子固是他的目的,也許另有原因。」
  「什麼原因?」
  「也許因為我像一個女人,所以他喜歡我,也可以說我取代了另一個人。」
  軟軟道:「你信他的話?」
  「為什麼不信?」
  「為了要你肚中的孩子,怕你故作不小心流產,才不能不編造動人的故事,使你主動護
胎為他留條根。」
  小五子微微搖頭,道:「軟軟,你不懂,再說現在要墮胎也晚了。」
  「我是不懂,但至少他這個人不會太可靠。」軟軟道:「你似乎已經決定要把這個孩子
生下來?」
  小五子忽然貼在軟軟耳邊,低聲道:「這是小羅的孩子,我為什麼不把他生下來?有理
由不生下來?」
  軟軟一怔道:「真的?沒有弄錯?」
  小五子點點頭,道:「清清楚楚是他的,只不過童翎卻相信是他的孩子,因為我的謊言
能使他相信。」
  軟軟道:「萬一孩子生下來,童翎看出不是他的孩子呢?」
  「小孩子很難看出像誰來。」
  「小五子,你住在這兒不寂寞嗎?」
  「當然不免,但當我想起即將生下小羅的孩子時,我就不太寂寞了。現在我只想見見小
羅,甚至讓他摸摸我的肚子。」
  軟軟道:「也許我能使你如願……」
  「什麼?小羅也來了?」激動得抓住了軟軟的手。
  「也許,不過……」她在小五子耳邊低聲道:「小羅來此方便嗎?會不會有殺身之禍?
那主兒可不是好惹的。」
  「他走了,大概回到教中去了。」小五子道:「另外潘奇入山採藥,要三五天才回來,
還有個侍女,我可以控制。」
  「不會是童翎按下的一顆監視你的棋子吧?」
  「應該不會,再說,我試過很多次,她不去偷聽我和別人講話,也不會偷學我的功夫,
應該沒問題。」
  「如果現在叫他來呢?」
  「越快越好,我好想好想見他。」
  「小五子,你已快臨盆,可不能……」
  「我知道,軟軟,現在是你獨佔,我好羨慕你。」
  軟軟奔出,做了五六聲鳥鳴,小羅已出現。
  「快跟我來,小五子好想你!」
  「那主子呢?」
  「回到玄陰教去了。」
  小羅和小五子互相凝視片刻,小羅撲上抱在一起。
  軟軟走開,把小侍女引到屋外。
  她知道必會有這種畫面,也會刺痛她自己的心,但她還是把小羅引來,這是因為她和小
五子畢竟交非泛泛。
  「小五子,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
  他雨點似地吻著小五子的臉、頸,甚至胸部。
  小五子近似沉醉,喃喃地道:「我更想你……想你……想你……」至少說了十來個「想
你」。
  即使說一萬個,她也道不盡那個「想」字。
  他抱著她到處走動。
  他們互相擁抱,以這種密切的感受來證明這是實在的而不是夢幻。要真實地、清醒地來
體會此刻的溫馨和愛憐的滋味,不要總是事後去回憶。
  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肚皮上。
  他輕輕撫摸著道:「可惜不是咱們的孩子!」
  「你錯了!恰巧就是咱們的孩子……」
  「什麼?你是說這小東西真的是……」
  「小羅,如果不是你的,我不會騙你說是你的,而我能在此待產,忍辱負重,也正是為
了這個孩子。」
  「噢!小五子……我的妻子……真委屈你了!」
  兩人摟得更緊、更貼,更加窒息。
  「小羅,為了這孩子,我和這魔頭在一起,你會不會嫌我下賤?會不會厭棄我?會不
會?」
  小羅連連搖頭,因為他正在吻她。
  「你為了孩子做了很大的犧牲,我以為你很偉大。」
  「小羅,你不能常來,雖然我很想你,希望你天天來。」
  「我知道,由軟軟聯絡適當時機來看你。」
  「我希望在我臨盆之前你不要再來了!」
  「那不是要很久?」
  「不會太久了,絕不會超過兩個月。」
  「兩個月在一般人不過六十天,眨眼而過,但在我,卻好像六十年、六百年,小五子,
我的人可以離開你,心就無法帶走了!」
  「小羅,來日方長,你必須走了!」
  「小五子,你生下這孩子之後又如何能逃出此魔的手掌?
  是不是他也以為這個孩子是他的?」
  小五子肯定地點頭。
  臨去時小羅撫摸她的肚皮很久,也吻了一下肚皮,和軟軟同時離去。他們都充滿了信心,
遠景是那麼美好。
  當然,他們都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只不過,這一雙眼睛既不是童翎也不是
小侍女和潘奇的。

  玄陰教中來了一位中年人,未經詳細盤查就進入小殿堂中,就連另外兩位教主哭笑二面
具人都不在場。
  只有兩位副教主站在門外,
  黑紗後出現了人影,道:「兄台請過來!」
  這中年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撩起黑紗幕進入。
  兩個人影不久消失了。
  現在二人坐在秘室內,童翎道:「兄台來此一定有事,不然的話,不會離開山中小屋附
近的。」
  「不錯,兄台所托,我雲中子不敢稍懈。」
  「是什麼事?有關小五子的事?」
  這人正是失蹤已久,風傳昔年圍剿「七殺夢魘」龍起雲重創而亡的雲中子,居然風采依
舊。
  雲中子點點頭,欲言又止。
  童翎道:「雲兄,在武林所有的私交之中,以在下與兄的交情最篤,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雲兄,請直言無妨。」
  雲中子吶吶道:「據小弟私下偷聽,小五子懷的孩子並不是兄台的,而是那個小羅
的……」
  他本以為這是個爆炸的問題。
  絕對意外,童翎平靜如故,這爆竹非但未爆炸,似乎已經熄滅了。這怎麼可能?世上哪
有一個男人不重視這種事的?
  「兄台,我真不願告訴你這件事。」
  「不妨,雲兄別介意。」
  「莫非兄台不信我所聽到及看到的事?」
  「兄台看到了什麼?」
  「軟軟把小羅引到小屋去,他……他……」
  「雲兄,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涵養?」
  「是的,至少現在我已經信了,小羅抱著小五子吻她,以及撫摸她的肚皮。那種親熱的
表現,恕小弟無法形容。」
  童翎居然平靜如故。
  雲中子茫然地望著童翎,心道:「莫非他已經不行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小五子
和小白臉私通?」
  只不過雲中子至少不以為童翎是這種人。
  雲中子道:「據小弟所聽到他們二人的交談,小五子說孩子不是兄台的,生下之後,自
然要設法和小羅在一起。」
  童翎道:「雲兄,我不在乎這個……」
  雲中子吶吶不止,人家不在乎,別人不是多餘操心?道:「既然如此,小弟是否還要到
小屋附近監視?」
  童翎道:「仍要偏勞雲兄。」
  雲中子走後,童翎踱了一會,喃喃地道:「雲中子,你哪裡知道這件事我比你知道得還
早……」
  他的表情十分難以詮釋。
  即使有人與他對面,只憑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因為他想的絕對出
乎任何人的意料。

  十五不圓十六圓。
  今天正是七月十六日,圓圓的月亮懸在小瀑布上空,景色美極了。此刻小五子佇立在小
屋門前花壇中,仰望那蟾盤和瀑布。
  不久的將來她和小羅就要團圓了吧?
  這時一條人影快逾流矢到了小五子身後數丈之地。
  此刻的小五子非同小可,立刻察覺,回過身來。
  她立刻發出一聲低沉的歡呼。
  正在想他而他正好來到,自然是令人興奮的事。
  「小羅……」她投入小羅的懷抱中。
  越近臨盆,孕婦的心情越緊張,所以抱得他更緊,而且拉著他的手去摸那肚子裡伸拳踢
腿的小傢伙,她有一份驕傲,為心愛的人留下一點憑藉。
  小羅的手被拉到她的肚皮上,摸了一下立刻縮回。
  「小羅,怎麼哩?」
  「我還不是一樣?」
  「不,你今天不對勁,上次來熱情得不得了,這一次你似乎冷淡了,沒有那麼親暱了,
為什麼?」
  小羅吃了一驚。
  上次來的是影子小羅,這次是真小羅。
  由於影子小羅和小五子有夫妻之實,所以小羅雖抱住她卻不緊,摸她的肚皮也是虛應了
事,這忡熱度的差別,一個女人是絕對能體會出來的。
  小羅下了戒心,要是兩個小羅的事被她知道了,這是十分嚴重的,簡直無法想像。
  上次小羅不停地吻她的臉、頸和胸部,這次他只是抱住她,僅吻了她的兩頰各一下。
  上次小羅不停地說「想她」,這次沒有說。
  上次他不停地撫摸她的肚子,這次很勉強。
  影子小羅在他臨行前叮囑他,一定要熱情,一定要逼真,千萬不能被她看出真假來。
  只不過,相貌再像,男女間如果有了肌膚之親,是絕對無法冒充的,兩個人不可能完全
一樣。
  比喻說,真小羅的耳朵大,影子小羅的較小。真小羅的牙齒較為整齊,影子小羅的身材
比真小羅高出少許。
  真小羅的頭髮黑細,假小羅的稍黃而粗硬。
  這是比較明顯的地方,還有很多地方如稍注意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小五子在他的懷中,臉上卻沒有歡娛、興奮之色,她最初狐疑,也許是自己多心,怎麼
會有兩個小羅?
  但她一點一滴的證實,首先她用手去摸這真小羅的頭髮,再去摸小羅的雙手。真小羅的
手指長而直,假小羅的短而略彎,而且小指很短,甚至小五子還看過影子小羅的手掌,影子
小羅有斷掌紋。
  現在她幾乎已經完全相信有兩個小羅了。
  但為了慎重,她還要做最後的證明。
  稍後二人分開,小五子盡力不露聲色,表現正常,道:「小羅,你給孩子取的名字不大
怎麼響亮。」
  小羅一愣,他當然沒有給孩子取過名宇。
  果真有這事的話,一定是影子小羅為孩子取名字。
  小五子道:「男孩子叫羅門,這名字是不是有點怪?」
  小羅吶吶道:「這個……」
  小五子道:「是女孩子的話就叫羅芝,這名字還湊合。」
  「嗨!是的,女孩子叫羅芝這名字很不錯。」
  小五子道:「男孩子叫羅門,你是怎麼想的?」
  小羅道:「也沒有什麼……」
  小五子道:「會不會是我聽錯了,叫羅倫而非羅門?」
  小羅根本不知命名的事,就不敢置詞。
  小五子忽然拍拍前額道:「對了!是羅倫而不是羅門,你看我的記性有多壞,連兒子的
名字都會記錯。」
  小羅吶吶道:「是啊!你怎麼這麼健忘?」
  到此,小五子已證明了第一件事,如果沒有兩個小羅,這個小羅並未為孩子命名,為何
唯唯否否不敢否認?顯然怕另一小羅確曾有命名之事。
  小五子坐下來抓起小羅的手,道:「你想先要個小羅倫還是小羅芝?」說著,卻把他的
手掌攤開,仔細看他的掌心。
  影子小羅雙手皆有斷掌紋,真小羅則無。
  小五子終於完完全全,實實在在地弄清了這件事。
  的的確確有兩個小羅,而這個卻是真的小羅。
  她以前下定決心要嫁的就是這一個,但是……
  雖然心碎,她還是盡一切努力不形諸於色。
  如果她要殺他,此刻是最容易下手之時。
  她沒有這打算,儘管她恨真小羅入骨,如果不是她主動看出破綻,他們還要愚弄她、欺
騙她多久?
  小羅又怎知對方已知他不是上次來的那一個?
  他此來主要是想問問小五子有關玄陰教教主的事。
  因為他見過一次,希望小五子更能予以證實。
  小羅放開她道:「小五子,以你和童先生的關係來說,應該已經確知他的身份了,他到
底是誰?」
  小五子在盞茶工夫以前,心情好得好像她已經統御了這個世界。現在她以為已經一無所
有了。
  她道:「他是玄陰教主,名叫童翎,似乎進一步的他不想說。」
  「如他對你是真的,就不該到此地步連真姓名仍瞞著你。」
  「的確不應該!」小五子漠然道:「只不過這世界上不應該的事可就太多了,不應該說
謊騙人的事也太多了!」
  小羅道:「可知這哭、笑二教主是誰?」
  小五子搖搖頭。
  小羅道:「我以為玄陰教固是人多勢眾,但人多未必都管用,壇主以上的人才能派上用
場,所以我想他們還有援兵。」
  小五子幾乎已無回答的興趣了,她真想把他攆出去,或者當場以她高絕的武功打他個半
死。她道:「似乎齊天榮是他的死黨,『窮仙』百里光以及星宿海老怪冷通天也是,其他不
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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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29: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小羅離開小五子處,和影子小羅交換了意見。
  小羅道:「童翎愛小五子至深,你可要小心,可千萬別被他碰上。」
  影子小羅道:「我會小心。」
  小羅道:「你可知道為什麼童翎明知小五子和你有來往,仍然對她那麼好嗎?」
  「不……不知道。」
  「因為小五子像一個人。」
  「像『七殺夢魘』龍大俠的妻子司徒雪?」
  「也許不僅僅是像她,也可以說,連司徒雪也都像另一個叫『莎莎』的小姑娘,那是他
最早的情人。」
  「有這麼一回事?」
  小羅說了有關童翎和小情人「莎莎」的一段傷心史,「莎莎」懷孕,竟被其父活活打死,
而司徒雪和小五子大概都很像莎莎。
  影子小羅喃喃地道:「一個人的特殊行為,大概都有不平凡的原因了……」

  雲中子突然又來到玄陰教中。
  他要見教主比哭、笑二面具人更方便。
  不久又在秘室內和童翎促膝而談了。
  「雲兄,這次必定又有什麼重大的事?」
  雲中子道:「正是,而且兄台也必然大為驚奇。」
  童翎道:「雲兄為我奔波,感激之外,內心不安。」
  「你我好友,不可說這種見外的話。」
  「好!就依雲兄,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
  雲中子道:「兄台可知有兩個小羅?」
  「兩……兩個?雲兄是說羅寒波之子羅天?」
  「正是。」
  「怎麼會有兩個?」
  「原因不明,但弟確曾親眼看到兩個。」
  童翎道:「有兩個小羅,卻從未同時出現過?」
  「對,這正是可疑之處。」
  「雲兄,弟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
  雲中子靜靜地等他的下文。
  童翎道:「你是知道,萬一小仙蒂懷的孩子不是真正羅天的,而是另一個假羅天的……」
  雲中子微微一震,道:「這的確是……」
  童翎道:「我雖然不能確知創造另一個影子小羅的真正目的,卻能大致猜出一點端倪
來。」
  雲中子道:「願聞高見。」
  童翎道:「小羅是羅寒波的獨子,雖然身罹絕症,在周光迪的全力調治下應能治癒。但
為了提防我方的追殺或挾持為人質,所以另外創造了一個。」
  雲中子點點頭,道:「這當然是最可能的,但據小弟暗中觀察,兩人的武功都有龍起雲
的基礎,可見那個假的羅天是龍起雲創造而調理出來的,除了上述目的之外,只怕還有別的
目的。」
  「什麼目的?」
  「據說假羅天很好色,和不少的少女有關連,就連水月庵主持了塵師太的徒弟都和他有
一手。」
  「這事我聽說過,本以為就是真小羅,不過據傳是那小尼心甘情願的,而且小羅並非好
色之徒。」
  雲中子道:「問題就在這兒,對小仙蒂忠心不二,身邊的秦茜茜不比小仙蒂差,卻又未
動她。有幾個年輕人能做到?如果不是兩個小羅,那就無法解釋了。」
  童翎道:「不管龍起雲創造另一個小羅的動機何在,小仙蒂肚中孩子的父親絕對應該是
真羅天的才行。」
  雲中子似乎能體諒童翎的心情,但卻不知道童翎早知有兩個小羅了。

  小羅在林中踽踽獨行。
  他想著小仙蒂,她的肚子應該和小五子差不多大了,甚至更大些,估計也該臨盆了,內
心興奮也不免擔憂。
  小仙蒂是否已經痊癒了?
  有時他也為茜茜抱不平,嚴格地說,也許茜茜對他更好些。想到茜茜,他內心十分焦急。
  這時樹林左側傳來了打鬥聲及叱吒聲。
  這叱吒聲似乎頗為耳熟,小羅掠近一看,竟是茜茜和一個中年人打在一起。
  茜茜的身手大有進境,這當然是周光迪教的。
  可惜她為了急於找小羅沒有學完,等於功虧一簣。
  雲中子為「神州七子」之一,這些年來隱而不出,當然不是整天翹著二郎腿,他自己也
大有進境。
  茜茜速成的武功要想和雲中子比,當然還差一截。
  此刻茜茜已不支地後退,但不一會兒雙方突然停手。
  因為打鬥的雙方都同時發現了一邊的小羅。
  茜茜自然是高興極了,立刻奔到小羅身邊。
  小羅道:「怎麼會在此遇上此人?」
  「我到處找你嘛!」
  小羅抱拳道:「這位前輩是……」
  雲中子儀表不俗,而小羅發現他和茜茜動手並未用煞招,所以才以禮相見。
  雲中子道:「在下雲中子。」
  「原來是前輩高人,不知為何與秦姑娘動手?」
  雲中子道:「在下由此經過,擋了秦姑娘的路,秦姑娘出言不遜,就動起手來了。」
  小羅道:「如果秦姑娘有失禮之處,在下向前輩道歉。」
  雲中子道:「慚愧!也許雲某也有不是之處。」
  小羅道:「前輩太客氣,不知前輩這些年來在什麼地方?為何到現在才重現江湖?」
  雲中子道:「昔年重傷,差點不活,總算撿回一條小命,這些年來隱居治症,哪敢露
面?」
  「前輩忒謙!不知雲前輩對玄陰教教主的看法如何?」
  雲中子道:「此教教主屠殺前教主司徒天爵及百餘人眾,自是一個邪教,小友的大名
是……」
  「晚輩羅天。」
  「莫非小友就是羅寒波兄的……」
  「正是。」
  「謝天謝地,劍客羅兄伉儷,昔年俠義可風,幾乎被譽為武林萬家生佛,有你這位哲嗣,
也算上天有眼,好人有後了……」
  雲中子一時激動,不由眼眶潤濕,可見他和羅氏夫婦的交情了。
  羅天抱拳道:「聽幾位長輩說,雲前輩昔年與家父母交厚,幾位前輩看到前輩必然十分
高興。」
  雲中子喟然道:「昔年老友大多分散,能在此與老友重聚,也是人生一大樂事,過兩天
我會去拜訪他們的。」
  雲中子走後,茜茜道:「小羅哥哥,剛才並不能算是我的錯,他擋了我的路,因我內心
焦急,希望盡快找到你,就說了幾句『冒失鬼』!可是他……」
  「他怎麼說?」
  「他罵我沒長眼的丫頭!要說沒長眼,雙方都沒有長眼!」
  小羅道:「算了!好歹也是家父母的友人。」
  茜茜道:「這個人的體能狀況良好,不像是重創初癒的樣子,他這些年隱而不出,就未
必是隱居療傷養痾吧!」
  「茜茜,咱們不能動不動就懷疑別人……」
  就在這時,二人都聽到身後有異聲,同時回身。
  兩個面具人剛剛落下,竟是哭、笑二面具人。
  小羅冷冷地道:「今天你們二人要現原形。」
  二面具人不出聲。
  茜茜新學的絕技極想一試,立刻就拔劍撲向哭面人。
  因為據她所知,這二人以笑面人的身手稍高些。
  茜茜出手,小羅自然也不會閒著,立刻撲向笑面人。
  笑面人的身手固然高些,但小羅目前頗有信心。
  至於茜茜,她保守地估計,全力施為,一百招內可以擊敗哭面人,只不過才打了二十招
左右,忽然心頭猛沉。
  因為這哭面人居然封閉了她所有的劍路,甚至這人居然熟悉她的劍路,一招剛出,即被
破解。
  似乎此人所學的「天龍八大抓」比她更多更精。
  這樣打下去不要說百招之內勝不了,只怕五十招內就要輸了。
  小羅目前的技藝已入頂尖高手之林,但是才接了對方六七招就不由心頭一沉,這人太可
怕了。
  他以為和這哭、笑二面具人見過多次,也動過很多次手,差距絕對沒有這麼大,那也是
因為小羅那時的武功還沒有現在高之故。
  小羅的劍法中有羅寒波的、龍起雲的,甚至還有衛天愚以及「黑白陰陽判」秋鳳池的刀
法。
  因為他已把那四招刀法加入劍術之中。
  可以說他現在的身手和昔年他的父親羅寒波差不多了。
  只不過五十五招之後,他被凌厲、玄奧的劍法逼退了五步之多,再看看茜茜,似乎比他
更糟,眼看就要被擒。
  這怎麼能使他相信?
  一個人藏拙竟能到此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哭、笑二面具人都如此厲害,玄有教主就不問可知了。
  小羅以為他們二人被擒事小,可怕的是這秘密不能傳給幾位前輩而使他們預作準備。
  就在這時,茜茜被哭面人制住穴道,倒了下去。
  哭面人拍拍手,好整以暇地在一邊觀戰。
  笑面人也不願後人,雖然小羅比茜茜的身手高出很多,也在第六十五招左右把小羅的劍
擊落在地。
  劍被擊落,小羅內心的悲傷遠超過懼怕。
  因為他深深自餒,對不起傳他武功的人。
  在此一瞬,他甚至嘲弄自己,居然自視甚高,把自己列入一流高手之中。
  劍一出手,對方的劍似乎連劍光還未閃出,劍己搭在他的右肩上,這種速度已不能用一
個「快」字來表達了。
  這是什麼劍術?為什麼雙方的差距還有這麼大?
  他要再練多久才會有類似的境界?
  他此刻內心的悲苦和失望是局外人所難以想像的。
  就在這時,幾乎未看出對方是如何出手的,「太乙穴」已被制住,小羅的身子還未倒下,
已被挾起。
  看看茜茜,也被哭面人挾了起來。
  小羅以為每次被周光迪拳打腳踢並不丟人,因為那是治他的沉痾,只不過被人制住像挾
死豬一樣帶走,他感到無比的羞辱和卑微。
  他下的工夫不謂不多,甚至不以為別人會比他下的工夫更多。
  但是他卻輸得如此之慘,連信心和勇氣全輸掉了。
  茜茜知道小羅內心的感受,如果這些羞辱和挫折都可以由她一個人承擔,她會甘心情願,
她最怕小羅受羞辱。
  他們二人都不敢互視而閉上眼睛。
  大約在風馳電掣的飛掠中過了一個時辰,奔馳緩下來,二人忽然聽到熟悉的笑語聲,接
著二人被放在床上。
  這是玄陰教嗎?如果是,這些熟悉的笑聲不會在此處聽到的,而且這哭、笑二人一向不
友善,更不會把他們放在床上,必會丟在地上。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工夫,忽然有人道:「怎麼?你們還不把兩個孩子的穴道解開?」
  一位披髮人走過來,伸手在小羅的額上及面頰上撫摸了幾下才解了他的穴道。
  而在此同時,哭、笑二面具人幾乎同時把面具取下,哭面人竟是「醫仙」周光迪這個老
頭子。
  這就難怪茜茜的攻擊全被他封住,因為近來的新招全是他教的。
  笑面人是一位長眉電目,隆鼻闊口的中年人。
  小羅僅僅一怔,就知道這文士的身份了。
  但是至少他認為父母認他太晚,對他似乎不夠關心,所以小羅並未馬上相認。
  他以為父母對他的思念,絕對沒有他對父母的多而深。
  「孩子,」女披髮人已取下長髮,也顯示了本來面目,看來不過三十五六,端莊中仍可
看出年輕時風華絕代,她正是呂冠芳——小羅的母親。她顫抖著手,淌著孺慕而激動的淚水
道:「快點拜見你的父親和幾位前輩……」
  小羅這才一躍而起,拜見父母,然後—一拜見龍起雲、秋鳳池、衛天愚、周光迪以及
「魔索」祝繼宗等人。他已經比女兒祝家雲先到了。
  拜過之後,母子擁抱,唏噓不已。
  母子連心,這份情感是至深至切的。
  「娘,小仙蒂呢?」
  「她在待產……」呂冠芳道:「你當然可以天天陪她,直到她生下孩子為止……」
  小羅最愛聽這句話了,可是除了他之外,幾乎任何一個人聽到這句話都不由皺皺眉頭。
  「娘,小仙蒂呢?」
  「在後面,去吧,孩子……」
  小羅奔向後宅,這是一個小鎮上的一幢民宅,前後兩進。
  這時呂冠芳才握住茜茜的手,道:「茜茜,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對羅天也十分關心,
我好喜歡你,你放心!不論羅天和小仙蒂的結局如何,我都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伯母……」茜茜撲入呂冠芳懷中。
  這也是她最喜歡聽到的幾句話,加之又自呂冠芳口中說出來,等於是打了包票一樣地牢
靠了。
  小仙蒂挺著個大肚子站在窗前。
  她聽說幾位長輩要把小羅弄回來和她團圓,她自然十分高興,只可惜稍遲了些。
  為什麼不提早幾個月?
  少年夫妻,此時團聚還能做些什麼事?
  當然,小仙蒂仍然十分期待,這工夫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她忽然心靈感應似的回過身
子。
  多少朝朝暮暮,午夜夢迴的相思,一下子都摒諸腦後,小仙蒂呼叫著:「小羅哥哥……
小羅哥哥……你終於來了……」
  小羅奔上來,第一個印象是小仙蒂的氣色出乎意料地差,他見過很多孕婦,小五子即為
一例,也絕不是小仙蒂這樣子,他幾乎都不認識了。
  怎麼會如此憔悴?如此形銷骨立?
  好像全身血肉都集中在一個大肚子上。
  他們緊緊地擁抱著,他吻著小仙蒂佈滿了興奮淚水的臉。
  此時此刻,固是激動、興奮到了極點,也有無限的酸楚。
  小仙蒂是有絕症之身,為了報恩,冒險受孕懷胎才會到此地步,小羅抱著她那骨瘦如柴
的身體,淚水也無法控制。
  以前,不久以前,他抱小仙蒂的感受絕不是這樣的。她身上綿軟而膩滑,現在干、硬而
粗澀。
  「小羅哥……我想你……沒有一時一刻不想你……可是……我又不想見你……真的……」
  「為什麼不想見我……小仙蒂,你難道不知道我想你都快要想瘋了?你怎麼會這麼
想……」
  「因為……我的樣子會使你……大失所望……小羅哥……我本來決定暫時不見你,要等
到生下孩子……過了一個月之後再見你,到那時候,我就不會如此憔悴、乾癟了……」
  「小仙蒂,你不可有此想法……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嫌你,況且生孩子的女
人都是一樣的。」
  「不,小羅哥……我見過很多生孩子的女人,有些雖蒼白、憔悴……卻不像我這個樣
子。」
  「小仙蒂,現在我們抱在一起,我們絕對不談也不想不愉快的事,我們要以樂觀、愉快,
充滿了希望的心情來填補你生產這一段時光。」
  小仙蒂笑得好苦澀。
  她希望自己的臉上堆滿了能使小羅哥哥快樂的種子,那怕內心塞滿了悲哀與絕望。

  「葛三刀」和祝家雲的心情卻是空前的舒暢。
  祝家雲第一次到外面歷練,像自籠中飛出的小鳥,海闊天空,自由飛翔。「葛三刀」則
是有美人同行(至少在他的心目中,祝家雲是個大美人),每餐飯都會多吃兩碗。
  他們一邊遊玩一邊打聽小羅和茜茜的下落。
  七月半過去,夜晚就有點涼了。「葛三刀」和祝家雲趁夜晚涼爽趕路,邊走邊大聲唱山
歌。
  夜深人靜,山歌在山野上迴盪,唱完了又大笑,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跟著他們湊熱鬧大
笑。
  「葛三刀」一時忘情,攬住了她的肩頭。
  祝家雲道:「葛大海,還不到時候吧?」
  「葛三刀」連忙收回手道:「家雲,對不起!」
  這工夫,二人身後忽然傳來了放肆的笑聲。
  「葛三刀」回頭望去,竟是賈聖仁和柳三絕,雙方都在笑,不知道誰有資格笑,誰要倒
楣?
  「姓葛的,今天是你的黑道日……」
  「葛三刀」道:「那一定是你們二位的黃道吉日了?賈聖仁,今天葛某帶來的是陳年紹
興。」
  賈聖仁道:「老子要讓你嘗嘗我的老黃酒。」
  祝家雲道:「你們都要請對方喝酒,可是都沒有帶酒來呀?」
  「葛三刀」道:「都帶來了!」
  祝家雲茫然地搖搖頭,目光在二人身上搜索,看看他們的酒放在何處?
  柳三絕道:「老賈,待會要不要也請這妞兒一起品嚐咱們的老黃酒?」
  賈聖仁曖昧地一笑,道:「當然要!」
  祝家雲道:「我不會喝酒。」
  賈聖仁道:「今天這日子非比等閒,不會喝也要喝!」
  「嗆嗆」聲中,二人同時撤出了刀。
  三個人都用刀。
  「葛三刀」撤出七星大刀,感歎地道:「寶刀呀!寶刀!你跟我這麼多年,為我立了不
少的汗馬功勞,但直到今夜,我葛大海才讓你揚眉吐氣……」
  突然出招,威力更加猛烈。
  他現在已把招式做了順序排列的調整。最早的三式刀法成為一招,排在第二招上,加起
來一共為三招半,因為新學的四招又忘了一招半。
  如果不忘記,他就會三招了。
  賈、柳二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且都用刀,正因為二人私交不錯也都用刀,聯手時配
合得不錯。
  也正因為二人聯手非同小可,所以柳三絕上了,賈聖仁還不大好意思以二對一,因為旁
邊有個妞兒。
  大多數人都喜歡在女人面前逞能。
  由於是「葛三刀」先出手,又是剛學的四招中凌厲刀法的一招四式,柳三絕正要去格,
一看格不勝格,只有急退。
  刀芒如雪,耀眼生花,如影隨形。
  絕招就是這樣,驟然出手,令人措手不及。
  這當然是輕敵所致,不論這一招如何凌厲,以柳三絕的身份及經驗,如不過分輕敵應該
不會失招,他們以為對付「葛三刀」太認真就是自貶身價。
  「刷」地一聲,左後腰上被劃了一道血痕。
  一招就如此狼狽,柳三絕幾乎想死。
  祝家雲大聲叫「好」!柳三絕一摸傷處,弄了一掌血,幾乎在此同時,賈聖仁大喝一聲:
「拼了!」人到刀到。
  這二人聯手豈是等閒,尤其是玩命的打法。
  第二招施出,二人固然感到刀幕綿密,寒氣砭人,卻是稍退即進,因為這三刀是以前就
會的,二人似乎領教過。
  第三招更加凌厲,刀嘯聲四面八方傳來,柳、賈二人居然被逼退了一大步,二人簡直以
為是在作夢。
  「葛三刀」這塊料子能施出這種刀法?
  既然三招施出,並未把二人重創,還剩下半招,如果在這半招內不能重創二人任何一人,
就會現原形了。
  所以在最後半招未施出前,他看了祝家雲一眼,道:「家雲,你來捆人吧!」
  祝家雲一看他的眼色,並不知道他需要援手,卻以為「葛三刀」要她出手,亮一亮「魔
索」絕技。
  此刻賈、柳二人同時暴喝,全力一擊。
  這是十分驚人的雙刀聯手,殊死的一搏。
  「葛三刀」也只有以所有的內力貫於這半招三式上,刀浪如山,寒氣砭骨,賈、柳二人
咬牙退了半步,已不願再退。
  他們真的豁出去了。
  他們希望這半招用老尚未變招的一瞬,同時施出他們自己的救命絕活,他們的計劃沒有
錯,而「葛三刀」的半招用完,似也無變招之勢,哪知就在二人反攻前的瞬間,一道淡淡的
黃線電射而至。
  賈、柳二人以為這妞兒站在一丈五六之外不會出手。要出手也必須在三兩步以內才行,
況且她身上似無兵刃。
  這想法使他們栽得很不值,賈聖仁的右腿突然被纏住,皮索另一頭往樹枝上穿過一扯,
人已被吊起。
  柳三絕呆了。
  賈聖仁本來還掙扎了幾下,現在已放棄掙扎了。
  因為他猜出了祝家雲的來歷,道:「姑娘可是『魔索』祝大俠的千金?」
  祝家雲道:「正是。」
  賈至仁長歎一聲道:「賈某流年不利,連受挫折,低估了『葛三刀』,也低估了姑娘,
而自取其辱……」
  「葛三刀」道:「賈大先生,有花彫、有紹興,當然也有陳年女兒紅和老黃酒,你是中
意哪一種?」
  祝家雲道:「大海,你哪有這幾種酒?」
  賈聖仁悲聲道:「『葛三刀』,你把賈某殺了吧!如果你再給我紹興喝,賈某就自絕當
場。」
  「葛三刀」道:「原來喝膩了紹興,那好,你可以選擇花彫和女兒紅,我把女兒紅的酒
罈子都帶來了。」
  賈聖仁悲聲道:「你只要再讓我喝一滴,我就死給你看!」
  祝家雲道:「大海,此人大概喝酒過量喝傷了!看樣子今生不再喝酒,你這又何必?又
無深仇大恨。」
  祝家雲一鬆皮索,賈聖仁落在地上。
  她一收手,皮索飛回,道:「二位請吧!」
  賈聖仁一臉慚容,向祝家雲抱拳道:「多謝祝姑娘美言,後會有期……」招呼柳三絕而
去。
  祝家雲道:「大海,你和他們有什麼仇?」
  「要說有什麼深仇大恨自然談不上。」
  「早知如此,我剛才不該把他吊在樹上,你可以收拾他。」
  「葛三刀」喟然道:「家雲,老實說,我的絕招只有三招半,剛才那半招用完如你不出
手,我……」
  「我以為即使不用絕招,看你的刀法一定也很不錯。」
  「不,不!如果不用那三招半就差得多了。」
  「這人也怪,居然怕人家灌他的紹興酒……」
  語音未畢,「刷」地一聲,二人警覺時已遲了一步。
  兩人居然被一條蚊筋皮索雙雙捆在一起。
  「魔索」真是名不虛傳,只是「葛三刀」嚇了一跳,他還以為賈、柳二人找來了厲害的
幫手呢!
  「爹,您老沒正經……這是幹什麼?」
  祝繼宗道:「你們遲早要在一起對不對?」
  「爹,我還沒有做最後的決定。」
  「刷」地一聲,皮索收回,道:「丫頭,你少撇清,如果沒做決定,絕不會初次見面就
跟他一道到江湖中來歷練的。」
  「爹,這麼說您是看上他了?」
  祝繼宗道:「這小子花稍雖多,但本性還挺善良,爹以為這小子可以托其終身,走吧!」
  「不,爹,大海要去找羅少俠。」
  「爹就是帶你們去見羅少俠,只不過這一次你們要見的人可就多了,而且都是頂尖中的
頂尖人物。」

  小羅雖然每天都能見到小仙蒂,但是相處的時間不多。
  因為小羅要不停地接受劍法、刀法和掌法。
  所有的長輩,任何一個都不會保留精粹的一招半式,真正是傾囊相授。在這情況下,小
羅再聰明也有學不勝學,記不勝記,迎接不暇之勢。就連影子小羅也把吸取的一些女子的元
氣全輸給了他,這也正是影子小羅和一些女人接近的目的。
  他們要把他調理成一個最最頂尖的高手。
  這兒是山中一處別墅,頗為寬敞。
  這本是周光迪山居煉藥和研究病理之處,正好派上了用場,人多不愁沒地方住,不是傳
統的兩三進房子,設計得較為別緻而靈活。
  在這兒最靜的時刻是午睡時光,連晚上都不靜。
  因為夜晚是練功最佳時刻。
  此刻,所有的人午睡的午睡,調息的調息,但茜茜卻和小仙蒂在一起,這幾天她們已經
很熟了。
  茜茜發現小仙蒂的確很善良。
  這是一個和任何人都能相處的女孩,所以她很後悔也很慚愧,以前她曾經妒恨過小仙蒂。
  小仙蒂倚在床上,茜茜坐在床邊上。
  肚子太大,身子太瘦,茜茜覺得她簡直像一個大汽泡會隨風而去,她握著小仙蒂的手,
道:「仙蒂,我發覺你很憂鬱,不要這樣。」
  「茜茜妹子,我還好……」口說還好,眉頭未展。
  「仙蒂,任何女人第一胎時都會焦躁不安、恐懼、彷惶,我相信我是你也會這樣的。」
  「也許,茜茜妹子。」小仙蒂道:「妹子,你喜歡羅大哥嗎?也許應該這麼問,你很愛
他嗎?」
  「這……」茜茜一窒。
  這是很難回答的,她固然不善說謊,也不想欺騙小仙蒂,但此時此刻,在小仙蒂生產的
前夕,說實話是否適當?
  「茜茜妹子,你自管說,不必擔心我。」
  「這……」
  「茜茜妹子,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情,也誤解了我問此事的動機,其實你越是愛羅天哥
我越高興。」
  「你……」
  「茜茜妹子,你不知道我是多麼關心羅天哥和我肚中的孩子,萬一有一天我不能照料羅
天哥和孩子,你能像愛護羅天哥一樣地愛護孩子嗎?」
  陡然間,茜茜心頭一緊,明白了小仙蒂的心意。
  茜茜幾乎也懂了這幾天來小仙蒂背後的歎息,人前卻又強作歡笑的原因,是不是她生產
有很大的危險?
  會嗎?「醫仙」在此,什麼病不能治?
  既然小羅的「五陰鬼脈」能治好,小仙蒂的為什麼就不能治癒?
  茜茜的想法本來沒有錯,只可惜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第一胎本就具有危險性的。
  一個有「五陰鬼脈」的少女,第一胎又會如何?
  「仙蒂你不能胡思亂想,你不會有事的。」
  「茜茜,我……我也沒有說我會有事呀!」
  「不管你在想什麼,千萬要記住,『醫仙』周光迪前輩在你的身邊,不論發生什麼事都
不會有事的。」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小仙蒂道:「我只是假設,想問問你,閒話一句而已,你
卻多心了。」
  茜茜道:「這才對,千萬不能庸人自擾,至於待你的孩子,我會像我生的一樣待他,完
全一樣。」
  小仙蒂抱住她,道:「茜茜妹子,你的話我完全相信,我要代替羅天哥和孩子先謝謝
你!」
  「仙蒂,我們和姊妹一樣,為什麼還要客氣?」
  「不,我一定要謝謝你,也許有一天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小五子肚子劇痛,即將臨盆。
  本來據潘奇說還要三五天,所以童翎不在此處。
  童翎說過,他要守在他的妻子身邊迎接他的孩子光臨。
  看來這是辦不到了。
  在潘奇的熟練接生之下,小五子產下一男嬰,母子均安。
  童翎卻在第五天才趕來。
  他當然萬分高興,他終於有了個兒子。
  遺憾的是,他未能在小五子身邊陪伴她,道:「小五子,在你痛苦時我應該陪待你,分
擔你的疼痛。」
  小五子道:「你就是在也分擔不了。」
  童翎道:「話不是這麼說,你痛苦的時候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在心理上是不是會好些?」
  小五子點點頭。
  童翎道:「小五子,你事先有沒有把孩子的名字想好?比喻說女孩子叫什麼?男孩子叫
什麼?」
  小五子道:「想過,女的叫羅芝,男的叫羅倫。」
  「羅倫……羅倫,好!就叫羅倫吧!」
  「童翎,你是孩子的爹,你不喜歡這名字自管……」
  「不不,我真的喜歡,小五子,凡是你喜歡的任何事物我都喜歡,我說的全是實話。」
  「童翎,你喜歡這個孩子嗎?」說這話時十分注意童翎的表情,但童翎的表情很自然。
  「我當然喜歡,喜歡極了!」
  他們此刻所想的不一樣。
  晚上,潘奇在廚房中煎藥,童翎站在他身後。
  「潘奇,謝謝你!」
  「教主,不必介意,潘某為教主效勞至感榮幸。」
  「潘兄,你看孩子是否可愛?」
  「太可愛了!雖然才生下五天,但五官輪廓大致已可看出,儀表堂堂,英俊瀟灑……」
  「潘兄你看,我是否夠得上『英俊瀟灑』四字?」
  「當然……當……然……」
  「潘兄,我年輕時和小羅比起來,哪個更英俊瀟灑些?」
  潘奇心頭一震,為什麼忽然扯上了小羅?
  「潘兄,你我無話不談,而我也不喜歡口是心非的朋友。」
  潘奇吶吶道:「若論儀表,教主不輸小羅,若論瀟灑,似乎……似乎小羅稍勝半籌。」
  童翎點點頭,又道:「依你看,孩子是不是有點像小羅?」
  潘奇心頭大震,的確有點像小羅,他怎麼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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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0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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