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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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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公孫小刀][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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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47:16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 柳西秋月
    柳西風輕輕一笑,往他們行去。
    衛士已出刀阻攔他。
    「我想見天鷹。」
    柳西風並沒硬闖,停於該處,但提高的聲銀,足以傳入屋內。
    天鷹也為之一愣,不知他來此目的何在,但想想他連兵符都交出來,足可相信他是
真心投靠,此時前來,可能是關心自己。
    「是柳兄?請進!」
    有他命令,護衛方放行,柳西風開門而入,一股藥香味已湧入鼻樑,直透腦際。
    天鷹坐在足足有兩人,寬鋪著晶亮白絲絹床單的雕花龍床,燈光隱隱黃淡,透出左
牆角罩上紅宣紙的藝術燈籠,本是十分柔和,但配上那股藥味,直覺一股病懨懨的情景
浮現心頭。
    「坐!柳兄!」
    天鷹仍穿著黑底掛白金絲邊長袍,伸伸手,示意柳西風坐於左惻紅墊掎上,嘴唇微
翹,似想裝出一副親切模樣,但仍掩不住失去紅光後之病臉。
    柳西風並沒坐下,輕笑地走向天鷹,笑聲如剃刀,薄而利。
    天鷹感到他有點反常,愕然道:「你想幹什麼?」
    柳西風從輕笑轉為奸笑:「天鷹的房間,怎麼藥味如此之濃?」
    天鷹微微往後抽身,突然已恢復冷靜,想借威嚴,掩飾功夫已失。
    「本座喜歡此種龍涎香味,是以放多了些。」天鷹冷森道:「柳兄你這種態度已快
冒瀆本座了。」柳西風冷笑道:「你有時間裝,我可沒時間陪你玩!」
    「你——」
    「不用再裝了!你那副空架子是唬不過人的!」
    天鷹眥目瞪視:「你好大的膽子!來人……」
    突然柳西風欺身向前,很快地封住他嘴巴,奸笑道:「叫啊!讓所有天鷹崖的人都
知道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老頭!」
    天鷹不自禁地抽攣全身,這句話,就像燙紅的大鉗子,緊緊夾住貼滿他全身的肌膚,
猛狠地從腳撕到頭頂,是剝皮!粘了二十幾年,長了血,生了肉的假皮,突然間就被毆、
刮、抓、撕、挖得一乾二淨,剩下一身血淋淋,見紅帶白的骨肉。
    每以為灌了血,纏了筋肌細肉的皮會活過來,如今卻那麼容易的被撕去?火辣、錐
刺、蟻蟲噬啃,所有能帶來烈痛的滋味,現在就在他身上每個角落狂風暴雨般,一陣又
一陣地刮著,掃著。
    他恨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更恨小刀兒奪走他的藥。也恨蘇珊不該說出那種話,
如今卻應驗了。
    抽搐漸漸平靜,心頭一片空白,空架子是連心思都沒有,感覺也是沒有,生命也沒
有。
    他現在就是如此,也喊不出聲音。
    柳西風對於他的反應,感到很滿意,慢慢鬆開雙手。倒退兩步,含笑而立。
    「你果然是聰明人。」
    蝥痛過後,天鷹反而平靜多了。
    他問:「你怎會看穿我的把戲?」
    柳西風得意一笑:「從你進攻公孫府,在風翔鎮山區時,我就起了疑心,不但是我,
連我兒子都看出不對,那時你的眼神無光,我又怎能會相信一個絕頂高手會如此呢。」
    「但是……在那之前,我的替身已和你對過掌!你該認定我武功才對!」
    「就因如此,我才得百般試探,當時我只是疑心,後來見綠總管和春神交手,突然
覺得他的身法太像上次和我交手的天鷹,而他又寸步不離你,尤其那晚若加上你這種身
手的人參戰,秋月寒就算再強,也禁不住打擊,可惜卻見不到你的蹤跡?」柳西風輕笑
道:「原來你是躲起來了!」
    天鷹臉色更白,他何償願意躲起來!他恨不得能露身大展身手,以現當年威風,然
這種事只有在作夢和幻想時才能出現。
    柳西風繼續道:「後來綠金福去請我,我逼他出手,從過招中更肯定他就是上次代
替你比武的人,有了這些,你的秘密就很難保了。」
    天鷹恨道:「當時不該派他去!」
    柳西風道:「你也不必太怨。假的總是假的,終有一天會拆穿,你不停地想謀奪公
孫小刀的丹藥,不就是個很大的漏洞?」
    天鷹慼然道:「我沒辦法……」
    柳西風淡然笑道:「所以說,世上最可靠的還是自己,像你手無縛雞力的人,怎能
混江湖呢?綠金福對你忠心耿耿是沒錯,但他終究會離你而去,甚至他突然不管或叛變。
你十條命都沒得死,為什麼不等醫好了身體再出來混?」
    他說的話意和春神差不多,天鷹甚至以為這話是春神教他的。其實只要有點靈性的
人,就會明白這個道理,說出這番話,也非什麼難事。
    「你明明知道我如此,你還將玉符交給我?」天鷹道:「難道玉符是假的?」
    柳西風笑道:「千真萬確是真貨!不過,在你的手上和在我的手上又有何差別?」
    是了,天鷹現在不就是個任人宰割的人?他掏出玉符,想還給柳西風。
    「你還是收下吧!」柳西風沒接過手,笑道:「我們還須合作一段日子。」
    天鷹捏著玉符,道:「我懂了,白天你任由我派兵遣將,只是想利用天鷹崖的兵力
去攻打公孫府?」
    「你不也想利用柳西府的兵力?」柳西風笑道:「我只是將計就計,反正目標都一
樣,說什麼利用?該說合作才對。」
    天鷹不得不佩服他心智深沉而高超,自己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我派兵佈陣,也是在研判是否可行!然後一舉進攻,一切收穫可從我這
裡得到?」
    柳西風含笑點頭:「完全正確!對付你一個人,要比整個天鷹崖更容易了。」
    天鷹實是哭笑不得。引了大狼入室,攆都攆不走。當時只覺得懷疑,但如此複雜的
陰謀,他又怎能一觸即通?這個虧吃得十分鰻喉。
    「你想挾持我?」
    「可以這麼說。」柳西風笑道:「說好聽些,是合作。」
    「你以為我會屈服?」
    柳西風笑道:「你會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你活瞀,就有機會扳倒我,
而我也留給你這個機會,等你有那種能力時,我要不倒都不行!」
    他補充一句:「這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
    天鷹不得就此認輸,他還要鬥下去,他無法讓二十年的憤怒而付出的代價就此蕩然
無存。
    他冷笑:「柳西風,你會後悔的。」
    柳西風知道他己屈服,輕輕一笑,道:「我已經說過,只要你有能力。儘管來!怕
的只是你心有餘而力不足,否則有你這麼一位高手相鬥,何嘗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天鷹冷笑不已,他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方能找到機會。
    「你走吧!綠總管很快就會回來!」
    「你是想,只要綠總管一回到你身邊,就來個大反纂?」
    柳西風含笑直往他走去。
    「你……你想幹什麼?」
    「要人家不願意的聽從,通常都要施些禁制,我想你也懂得這個道理!」
    天鷹驚惶想躲,但已逃不過柳西風矯捷身手,硬是被他逼下一顆藥丸。頓覺肚子一
道熱氣升起,直竄四腳,十分舒服。
    柳西風輕笑道:「這養魂引十份不好解,你也明白,順著點,十天半月,我會給你
解藥。」
    「柳西風你卑鄙!無恥!」
    「你也未見得多高尚。」
    柳西風在笑,笑聲中充滿自信與狂傲。
    忽然外邊已傳來腳步聲。
    柳西風道:「綠總管回來了,你該知道怎麼作,我該走了!」
    說完他已回頭邁出方步而去。
    綠金福乍開門,見著他,十分驚詫:「你……」復趕快瞄向天鷹,一時也看不出端
倪,愣住了。
    「綠總管,一切平安吧!我覺得該過來和天鷹共同對敵,如今沒事,我也該走了。」
    他向金福施以深深禮貌又含帶著狡黠意味地頷首一瞥,含笑而去。金福驚愕欺前:
「您如何?」
    天鷹知道此事只能從長計議,不能莽撞,也就憋下這口怨氣,以等待最佳時機。
    金福瞧他臉色不對,但他卻時常如此,病容已是他最好標誌。是以並未起了疑心。
    他道:「刺客手腳敏捷,只一閃身就不見蹤跡,搜遍全宮也沒找著,可能已潛逃了,
不過有此強敵,我們不得不防!」
    天鷹早就知道是柳西風搞的鬼,聞言也不甚在意,反正自己都受制了,還有什麼好
擔心的?
    「你小心一些就是。」
    「天鷹……」金福道:「老奴以為……也許那人已獲得本派攻打公孫府的情報,是
否要更換日期?」
    「不必了!縱使他知道,但我們按時甚短,他們一樣無法完全防範,仍能收奇襲之
效。」天鷹道:「最主要,如再拖下去,將更不利。」
    金福本也無多大堅持,只是建議。見天鷹如此肯定,不再多說。
    「那……屬下明天就去調兵。」
    他退出寢室,獨留天鷹望著那盞跑馬燈狀地精巧燈籠。
    火光灰黯,就像生命快要熄滅般。
    天一亮,綠金福就奔往柳西府,調兵遣將。
    鳳翔鎮尾一處普通而古舊民宅,硬厚的土牆,掛著田字窗,又少了透光處而一片黝
暗。
    大白天,他們還點上四方桌那盞烏漆漆的煤油燈,像專幹些偷雞摸狗的人匯聚的地
方。
    公孫斷高大身軀,神龍活現,話說得左臉那道蜈蚣刀疤像在跳舞般。
    「柳源,辛苦你了,再幾天,就是我們揚眉吐氣地日子了。」
    獐眼一對的珠子擠了又轉,柳源仍是那副猥瑣樣,奉承有加:「小的就是知道二少
爺一定會練成神功!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他還拿出匕首,劃向眉毛倒豎,快要變成獅子模樣的公孫飛霧的左手。
    「看!刀槍不入哪!」
    此舉引來三人哈哈大笑,何等高超的武功?
    柳源道:「最新消息,柳西府又聚結人馬往渭北方向潛來,似乎想再次攻打公孫
府。」
    公孫斷冷笑道:「來得好,公孫府豈是好惹的?」
    柳源詫然道:「老爺……您不是想攻下公孫府,怎會……」
    有柳西府兵力相助,更能成功,怎會說出這番令人費解的話?
    公孫斷哈哈大笑,道:「我是說公孫府若在飛霧掌管之下,任誰也動不了。」
    「對!對!二少爺自是比秋月寒強多了!」柳源瞄向飛霧,一臉奉承笑態。
    飛霧傲狂道:「來得好,我可要大展身手!最好柳西風父子也在場,我好替大姐報
仇!」
    飛燕的死,對他構成很大的刺激,如今凡是曾經對飛燕不好者。他都想殺之以洩恨。
    ——除了他爹以外。
    公孫斷道:「霧兒,仇是要報,不過在戰場上,你還是要聽爹的話,以兔誤了大
事!」
    飛霧咬牙根道:「爹!通殺!一個不留。」
    「對敵人是如此!但有些人還是不能殺的!」公孫所笑道:「例如說你大哥。」
    飛霧眼神凌厲而茫茫,似有點得了失心瘋,想到大哥,他已訝然一笑:「大哥不能
殺,他是我們的人。」
    「這就對了!」公孫斷道:「公孫府中還有許多我們的人,若亂殺,必會出差錯,
你知道了嗎?」
    「全由爹作主。」
    公孫斷頻頻點頭,道:「到時先將秋月寒打敗,然後指向天鷹,執掌天下的寶座,
該是我們,不是那些笨蛋、病夫!」三人又是大笑。
    弦月晚上,細雨初竭,泥濘地面仍可看見不少銀亮亮積水處,像片片跌碎的鏡子。
    人馬又聚集公孫府近郊
    天鷹仍威風八面地坐在水晶椅上,俯看公孫府,凜凜威風
    「一切按計劃進行!」
    現在他只會說這句話,既已受人要脅,此戰勝與不勝都無關於他了。
    柳西風道:「稟天鷹,屬下以為先纏住對方重要高手,然後再發動總攻擊,如此可
以避免混亂,以讓對方無機可趁。」
    天鷹故作思考,不久點頭道:「好!就由各大高手先出動,免得像上次一樣中了
伏。」
    柳西風含笑轉向柳西竹和屬下,道:「此次攻擊,須全力以赴,誰抗令者,斬。」
    柳西竹不明白他爹葫蘆賣的是何種藥?打從離開柳家開始就忐忑不安,如今一趕到,
就聽他爹如此命令,實在無法適應。
    「爹……我們……」
    「兒!你儘管找自己的目標就是!爹自有主張,等事成之後,你就會明白這是怎麼
回事。」柳西風轉向手下,道:「十三劍第一批,剩下五十名第二批,沒有命令,不准
撤退!」
    一聲「是」,表明了眾人一致的心靈服從性。
    三更已至。
    「上!」天鷹揮手下令。
    一群如蟻般人馬,已摸向公孫府。
    金福仍停在原處,和上次一樣,他想要天鷹躲向他處。
    天鷹道:「你去吧!難得一次,我就在此觀戰好了。」
    「主人……老奴以為此地仍不安全……」
    「人都被你們纏住了,還有誰會來暗算我?別太擔心。」
    金福仍面有難色,不肯離去。
    天鷹此時已無啥思想,留與不留,全是差不多,見金福如此堅持,他也放棄了主見。
    「好吧!我走了!自己保重!」
    幾名黑衣壯漢扛著椅子,已消逝黑處。
    金福這才放心前往公孫府。
    秋月寒並未如柳西風所料,一無所覺,敵人一侵入,他已領著數位高手圍上來。
    柳西風冷笑不已:「秋月寒,二次遭遇,你該知道我們是有備而來。」
    秋月寒冷道:「公孫府與閣下索無爪葛,你何須助紂為虐?」
    「一山不容二虎,江東柳西,渭北秋月總有一天會對上,說不上助紂為虐,你還是
出招吧!因為你一定不肯走另一條路認輸!」
    「既要對決,何妨定下時日,如此藏身露尾,恐有失俠義風範吧?」
    柳西風狡黠笑道:「柳某來此,你不就準備妥善了。」
    他另一含意是想問秋月寒如何得知此次行動時間。
    秋月寒道:「你大可下帖昭告武林,何須偷摸投鏢?柳西一絕並非如此之人。」
    柳西風假笑:「時物遷變,不能只用老方法,總得變通一下。」他已明白秋月寒如
何獲知消息,也想不出何人走漏此消息,上次是他,這次則是誰?其有何目的?他很快
就想到可能是天鷹搞的鬼,不禁冷笑不已。
    秋月寒當然不相信他會如此投鏢示警,現在不是猜此人是誰的時候,而是想辦法該
如何退敵。
    中年儒生,風采悠然的慕容天已冷道:「柳西風,江湖敬仰你是一方霸主。如此掠
奪他人基業,行徑實是不夠光彩。」
    「說這些話,無多大益處,柳某只相信,成者王,敗者寇。」
    「那慕容天就不客氣了!」
    慕容天瞧向秋月寒,兩人似有默契,突然已出劍攻向柳西風。
    情勢一觸即發,窶時殺聲震夭,金鐵交鳴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本是以金福和天鷹對付秋月寒,但天鷹本為空殼子,如今由柳西風一人對付。
    慕容天則和綠金福對纏,其他也各自找了對手,不過公孫俯十分不樂觀,旋風十騎,
完好如初的只有五人,要應付柳西十三劍,李華和蕭水東獨自對付五鷹,紀英本就受了
傷,威力不大,雙方一接觸,就陷入苦戰。
    只有慕容白從容地應戰柳西竹,湘雨和小溪則不時擊向五鷹,但效果不大。
    秋月寒知道為今之計,只有自己和慕容天能及時擊敗敵人,方能挽回劣勢,是以一
上手,就是全力以赴,然而左腰被公孫斷所刺之劍傷,一直無法及時好轉,不但癢痛,
而且還滲出血絲,減弱他不少內力,如此一來,在和柳西風這種絕頂高手對陣,自是吃
虧不少。
    柳西風雖感到秋月寒武功犀利,但對陣之下,已發現他傷勢末復,登時信心大增,
心想只要稍加拖延,必能累倒秋月寨而擊敗他。
    「公孫世兄!咱就來個人戰三回合吧!」
    出掌之間全以虛招較多,騰掠翻轉,不時獲取游鬥方式,以拖延時間。
    秋月寒拚命想阻止,卻顯得十分吃力,戰局就在此種不利形況下往下拖。
    治療公孫樓已愈三日,情況大有轉進,夢魂五露之毒已解,只要雪神丹效用發揮極
致,他就能痊癒,是以百里奇要小刀兒休息,一切後繼工作,他一人就能勝任。
    累了三天,小刀兒也覺得十分疲勞,正想打盹,沒了卻緊張兮兮地跑回來。
    「小刀兒,情況不大對!」
    小刀兒驚坐起:「什麼事?」
    沒了道:「春抻和蘇姑娘剛才回來,都在哭,抱著哭,很傷心的樣子。」
    小刀兒愕然站起來:「我們快去看看!」
    他在雅屋外花園長條石椅上打盹,是以並沒驚動屋內的百里奇,兩人疾往無塵居奔。
    黑夜的霧,如墨漆,連皎亮的明月光都無法穿透。
    小刀兒從遠處就聽到哭聲,不得不加抉腳步,並叫道:「蘇姑娘……」
    今夜燭光顯得待別昏黯,只能勾出兩人潔白輪廓。只見她們急忙挽袖抹去淚痕,眼
珠兒仍紅通通的。
    蘇喬急忙轉身,笑得十分僵:「小刀兒……老爺他……他好了嗎?」
    小刀兒沒回答她的話,走過庭院一片黯紅杜鵑花,踏上三階冰冷如霜的台階,跨入
了無塵居。「蘇姑娘……春神師父,出事了?」「沒有!」蘇喬趕忙裝笑,「只是難過
而已。你們坐……」
    她搬了兩張鑲花圓形木矮凳,要兩人坐下。
    小刀沒坐,沒了也沒坐,直朝倆人臉望去,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春神稍動動嘴角,像是想笑,卻又十分勉強:「小刀兒,我們見了天鷹,心裡感到
難過,如此而已。」
    小刀兒愕然道:「你們不是去採藥?」
    蘇喬搖頭道:「為了不讓你擔心,我們只有瞞著你,說去採藥,對不起!」
    沒了道:「哪兒的話!見見也好!總是可以確定,也能死了這條心,別為那種人太
過傷心。不值得!」
    若他知道天鷹就是春神的丈夫,蘇喬的爹。他就不會說出這番話。
    蘇喬只能痛在心裡,道:「一時之間較不能適應,久了可能會好些,多謝大和尚關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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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47:43 |只看該作者
沒了爽朗一笑,為了此事而悲傷,他自是不必太過於擔心,談些別的,別把氣氛困
在愁雲裡。
    他笑道:「你們也是摸進去的嗎?那鬼陣勢,害我們摸了不少時間。」
    蘇喬沒心情回昧所謂的趣事,她默然道:「我們闖入霧區,是綠金福帶我們去見天
鷹的。」
    「綠金福?」沒了主意又上心頭,笑道:「這老頭花樣也不少,上次為了救君兒,
和長白雙鬼巴谷打了一戰,他卻裝死,害小刀兒難過了一陣,沒想到他竟是天鷹崖武功
最高的-位,真是!耍得我們團團轉。」
    他又問:「你們這次沒被耍吧?」
    「沒有!」蘇喬道:「我們正想進入霧區,他就走了出來,好像要去送貼!」轉向
春神:「娘……春神師父,您也看見了?」
    她差點叫出娘,還好聲音小,並未引起小刀兒和沒了注意,她並沒有意要瞞兩人,
只是一時想不到好的理由來解釋罷了。
    春神道:「他是要去送貼,但沒有說出要送給何人。」
    小刀兒和沒了耳朵都直了,相互瞪大眼睛,第一個反應是:糟糕,大勢不妙。
    蘇喬也怔愕道:「出事了?」
    小刀兒苦笑點頭:「八九不離十。」
    蘇喬此時也想到金福除了大事,必不可能離開天鷹。他既然走下。事情一定不小。
    她急道:「他要送貼給何人?」
    沒了道:「除了公孫斷,就是秋月寒、柳西風,因為這三人和天鷹過從甚密,敵友
皆有。」
    小刀兒苦笑:「而且目標可能只有一個——對付公孫府。」
    蘇喬愕然道:「他們不是剛敗了下來?」
    「公孫府敗得更慘,而當時柳西風並未盡全力,若他加入,馬上可以凌駕公孫府。」
小刀兒道:「如今又失去了你,情勢就更不利了。」
    沒了道:「你想他們會在何時發難?」
    「當然愈快愈好!尤其是我們不在的時侯。」
    「我們現在不就在此。」
    「糟了!」小刀兒如被抽了一鞭,登時轉向蘇喬及春神,急道:「我得趕回去看看,
蘇姑娘,麻煩你轉告百里神醫一聲。」
    說著和沒了就往外奔。
    「我跟你們去!」蘇喬急忙追出。
    「不必了!見了天鷹,你又當如何?」小刀兒聲音傳過來,人已快沒入黑霧中。
    蘇喬傻了眼,對呀!見了天鷹,又能如何?相見不如不見。她駐了足。
    「小刀兒——從左山攀過擎天十八嶺,滑下太白山,半天時間可趕到鳳翔鎮。」
    全是插天絕峰,蘇喬心想以小刀兒常年在山中活動的身手,該沒問題,是以才告訴
他捷徑。
    「知道了……」
    「還有!別傷了天鷹。」
    遠處淡淡傳出,「……會小心……」恐怕兩人已在十里開外。
    半天可趕到?
    誰知道秋月寒在如此大的壓力下,能否拖過這漫長的半天?
    戰局十分糟。除了秋月寒和慕容天外,其他的全已差不多快支持不住了。
    旋風五騎已躺下兩人。李華和蕭水東也己受了沉重內傷,紀英早已束手就擒,倒在
牆角,金鷹分別轉斗湘雨和小溪,逼得兩小窮以應付,水鷹也轉戰幕容白,配合柳西竹,
壓得慕容白透不過氣來。
    秋月寒左腰紅濕一大片,他知道若再無突破,不但是自己,連整個公孫府都無法再
支撐半個更次。
    他不得不下狠招。
    霎時長劍抖起。身化游龍,宛如一個光點,直罩柳西風左邊要害。
    柳西風也感到他耍施展絕招,不敢大意,封出一招裂天十三式,驚天動地,如一座
氣旋鐵牆,攔下對方劍勢,人已倒翻屋頂。秋月寒冷喝,劍隨身走,如影隨形又追掠屋
頂,再劈三劍,將其逼至屋頂一角,方自舉劍於胸,突然暴喝,身劍合一,殞石洩光般
射向柳西風胸前要害。驚月春秋斬的無與倫比威力,全使了出來。
    柳西風但覺劍氣如冷竣冰針直往毛細孔鑽,不論自己如何閃躲,似乎都無法全身而
退
    「好功夫!」
    冷喝出口,他已準備硬接,雙手翻天,突然又劃弧合閉於胸,雙手食指硬抖出罡氣,
身如滾筒般旋轉起來,直如一支發了電的鑽子,猛衝而上。
    這招並非柳家所有武學在內,乃是他自創的截心指,看他拿來對付秋月寒的驚月春
秋斬,就知道此功之厲害。
    江東柳西,渭北秋月寒,勝負之爭,就快分曉。
    兩點強光,兩道勁風撞在一塊,並沒有馬上分開,宛或黑暗中小孩揮動星紅炷香的
紅碳,到處閃掠,更像兩條金龍在空中拚鬥,滔騰乾坤,無所不達。
    突地——
    秋月寒雙足落瓦,左腰簡直如小泉般冒著血,臉色蒼白,喘息不已,一把劍仍舉在
中央,劍尖直比柳西風眉心,有點不穩地晃動。
    柳西風亦差不了多少,汗流滿面,鼻息急促,巳無先前瀟灑模樣,仔細一看可見著
他左胸口被劃出一道三寸長傷口,只是已被他用右臂遮住,不容易讓秋月寒所發現。
    若以高低來分,似乎秋月寒功夫要老道些,因為他是負傷再戰,而且也傷了對方不
小的劍傷。
    若以輕重論,則秋月寒左腰又被其指風掃中,傷口完全暴裂,更形嚴重了。
    「秋月寨,果然非比尋常!」
    柳西風似有不信邪,冷笑出口,已再次突襲而上,同一招式,威力仍不減。
    秋月寒心知自己已力道不足,但仍再使驚月春秋斬作最後拚鬥。
    雙方快捷身形又再次接觸,可以猜出,敗陣的恐怕是秋月寒了。
    「哈哈……」一陣狂笑
    東牆上竄出兩道青影,一前一後,前者竟直撞秋月寒和柳西風,那種速度,除了小
刀兒以前捕捉雪神貂曾經出現過一次外,實在無人能施展此功夫,快得足以追回逝洩的
流星暴裂光束。
    三道強光撞在一起,兩道倒飛,分別是柳西風和秋月寒。
    是誰有這能耐,衝開兩位拔尖武林高手?
    難道是小刀兒及時趕來?
    他可能還在爬那幾座插天高峰呢!
    人影落定,來者正是公孫飛霧,正高傲輕笑,立於兩人中央。
    怎會是他?他本是根極秋月寒,巴不得他趕快斷氣,怎有可能救他?
    事實擺在眼前,誰都不得不信。
    難道他想親手殺了秋月寒,所以才動手救人,然後再殺人?
    不但他要救秋月寨,公孫斷也在救所有公孫府的人。
    「公孫府豈是任人宰割的!」
    他已掌劍盡出,劈向天鷹崖的人,分明已是在救人。
    難道他們父子良心發現,改過向善了?
    像他這種連女兒都肯犧牲的人,他會盡釋前嫌地改過向善?
    這種事,也只有他心裡明白。
    他們父子倆的出現,委時震住在場所有的人。暫時也收手而伺,等待進一步指示。
    秋月寨頓感意外,瞧向飛霧:「是你?」
    飛霧竟然對他含笑,本是想裝出和藹笑容,但他那副冰青眼芒,就是讓人感覺不出
一絲溫暖。
    金福己對伺公孫斷:「你這是幹什麼?別忘了我們合作規矩。」
    公孫斷自狂而笑:「合作?誰跟你們合作了?公孫府的人,永遠是公孫府的守護者,
你們也未免大大膽了,敢打公孫府的主意?」
    「公孫斷你……」金福怒極,想再動手,但不知怎地,又怨了下來,大概是想弄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其中還挾了一位敵我關係十分微妙的柳西風,莫要著了人家陷
阱才好。
    公孫斷冷笑:「識相點就此退去,本人就寬宏大量,放了你們一馬。」
    在屋頂的柳西風已哈哈輕笑,飄身落地。走向公孫斷,冷笑道:「公孫斷,你變得
可真快,是否找到了什麼依侍?想當年,你連狗窩都沒了!」
    公孫斷冷笑道:「柳西風,恐怕你今晚是走不了了!」
    「憑你?」柳西風鄙夷道:「強迫自己女兒嫁給柳家,為的只是想偷學柳家絕學!
怎麼?功夫練成了?就不可一世?」
    公孫斷突然抽動嘴角,這瘡疤永遠掀不得,誰掀了,他就會找誰報復。
    「還有你的寶貝兒子。」柳西風瞄向公孫飛霧,譏笑道:「看他一副瘋像,想必是
偷學了你女兒以貞操換來的恨天劫?卻不知效果如何?管不管用?」
    公孫斷忍不住了:「柳西風,你敢侮辱公孫世家的人?我劈了你——」
    狂吼一聲,他已罩了上去。
    「爹!我來替姐姐報仇!」
    飛霧狂吼,如一頭飛豹撲向柳西風。而動作竟也像飛豹,張牙例嘴,拳爪如勾。
    公孫斷聞言,已閃至一邊,他相信飛霧的武功,就是十個柳西風也不足死。
    他一閃,飛霧已撲近,掌爪準確地抓向對方雙肩要害。
    柳西風但覺他速度是快了些,但這全不顧空門的打法,他倒十分輕視,身不動,腳
不移,一隻右掌自大地貫向飛霧肚皮。心想這手不戮穿他的肚腸,也非得叫他吐血倒地
不可。
    他全然不避飛霧雙爪,他認定在爪未到達肩頭之際,就能夠截中對方肚子,讓他散
去功力,這雙爪也就無啥管用了……
    這種打法,不禁讓全場的人都替飛霧擔心,這些人還包括柳西竹和十三劍,因為他
們也認為飛霧只是去送死,基於同是人類的感受,他們有點同情地擔心。
    秋月寒暗叫一聲飛霧,想出手相救。已是來不及,對方至少離他五丈遠。
    驀然——
    在眾目睽暌之下,眼看著柳西風掌指截中飛霧肚皮。發出那沉悶地噗聲,就可感覺
那勁道猛烈。
    飛霧竟然沒怎麼樣?
    眼看著他雙爪撕向柳西風肩頭,真如豹爪,利而霸道。
    柳西風但覺一擊無效,已知要糟,憑他武林數一數二高手,自該能夠應付此種局面,
至少不會到達任人擺佈的局面。
    然而他卻真的任人擺佈,心念剛起,利爪已搭上肩頭。
    爪深扣,人後翻,兩片肉已被撕起。
    一聲「啊」地慘叫,震驚全場。
    不過這叫聲不是柳西風所發,而是眾人太過於驚駭,禁不住而叫出之聲音。
    柳西風為一派尊師,自是不能如此輕浮,雖沒喊出,但肩肉被撕,痛得他臉色鐵青,
立足不穩。
    飛霧一招得手,哈哈狂笑,竟然將血淋琳肉片往嘴中送,咀嚼有聲。
    眾人見著這活生生的吃人魔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駭然地退避而去。
    柳西風冷汗直流,迸出牙縫,道:「五毒陰勾爪……你練成了恨天劫最後一層功夫。
    飛霧狂笑不己:「你的肉太老了,不好吃!」他吐出滿嘴爛肉,形態駭人已極。
    公孫斷冷笑不已:「柳西風,你認命吧!不但是恨天劫,而且是金剛不壞!哈
哈……」
    柳西風老臉再變,突然騰身截指罩向飛霧,滾轉的身形,掃起勁風刮人臉痛,他用
的正是那招絕學截心指。
    飛霧不閃不避,挺著胸脯,等著對手截指心窩。以表現自己不俗的武功。
    柳西風身至指截,厲指全然截中飛霧心窩,並將他撞退兩步。
    飛霧亦覺胸口沉悶,心窩疼痛,畢竟此乃柳西風畢生功力所發之勁道,非比尋常,
疼痛之餘,不禁老羞成怒,馬上吼叫。
    「柳西風,你死來!」
    右手往胸口一切,硬生生地打斷柳西風右手腕,痛得他在地上打滾。
    柳西竹已悲愴地衝上來,淒叫:「爹!您不能倒下啊——」
    沒想到,三天前耍得天鷹喘得大氣的柳西風,如今也應了弱肉強食的驗,被人打得
在地上扭滾,如失了瘋的過街狗。
    「柳西竹,你也一樣!敢侮辱我姐姐?不是你,大姐也不會死!」
    飛霧雙掌再揚,直往西竹罩去。
    公孫斷大笑:「對!殺!殺得他們片甲不留!殺呵……」
    他竟然也有點瘋狂地撲向柳西府徙眾,見人就劈,就砍,大肆發洩情緒。
    柳西竹當然不是公孫飛霧敵手,一掌被打得老遠,他不得不裝死,以使飛霧改變目
標,然後才爬向他爹,將他抱緊。
    「爹……您振作點……」
    柳西風臉色已發青紫,身形抽搐著:「竹兒……快走……五毒爪……無人能解……
爹對……不起……你……你要……退出……武林……」
    「爹……您會好起來的……」
    柳西竹按緊他爹,眼睜睜地看他不甘心地斷了氣,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江東柳西絕從此在江湖中除名,他死時眼不瞑目。
    柳西竹踉蹌地抱起他爹,口角不停吐出紅血,茫茫人群,他卻不知該往何處走,誰
又想得到,不可一世的柳西府,如今會落得如此下場?
    他走了,從大門走向白靜靜粗石道,石道有多長,他就走多遠。
    公孫府眾人,不禁發出長歎,好好一個家,何苦弄成這個樣子?
    綠金福圍向公孫飛霧,纏戰半響,實在對他這種不怕刀槍的護身罡氣,一點辦法都
沒有,心想再戰下去,非得傷殘不可。
    「撤——」
    一聲令下,天鷹崖眾人馬上反掠城牆,逃之夭夭。
    只剩下幾位柳西十三劍和手下,在當猴子般被飛霧耍。
    公孫斷在旁看得哈哈大笑,這可是他五十餘年來最風光的時刻。
    秋月寒不忍,走了上來,道:「飛霧,你就饒了他們吧!」
    「哈哈……」飛霧狂笑:「你想命令我?憑什麼?」
    「飛霧,放了他們!」公孫斷喝道。
    「哦……放就放!」
    飛霧自大地抽身,掠回他爹身邊,狂傲直笑:「這不是放了人吧?」
    他和公孫斷對目,兩人又轉視秋月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此種目無尊長的鄙視,連慕容天都看不過去,正想出言教訓,卻被秋月寒阻止。他
道:「慕容兄,若非我二弟趕來,恐怕公孫府已亡,他們有這個權力。」
    他所說的權力乃是奚落人家之權力。
    慕容天苦笑:「我只是看不慣!」
    「我二弟是偏激了些……沒關係的!」
    秋月寒淡然一笑,並不對方纔那種事感到難以恐受。他轉向湘雨和小溪,「你們兩
人快去照顧受傷的人。」
    湘雨深情道:「爹……您……」她想說,為何要受飛霧他們的侮辱,但被秋月寒制
止。
    「你快去!」秋月寒道:「這裡沒你的事了,爹自有主張!」
    湘雨和小溪無奈地離去,臨走時還瞪了飛霧父子一眼,方自走向倚在牆角的李華、
蕭水東等受傷的人。
    公孫斷和飛霧仍在狂笑,不時走上走下,以享受那種唯我獨尊之氣息,是以對慕容
天的對話並沒聽清楚,否則必又揚武挑釁。
    笑夠了,公孫斷才轉向秋月寒,他冷道:「你該知道羞恥!連公孫府都護不了!」
    秋月寒道:「多謝二弟和飛霧及時趕來,得以挽救公孫府一場浩劫。」
    飛霧冷笑道:「秋月寒。既然你護不了公孫府,就把權交出來吧!省得公孫世家蒙
羞。」
    他單刀直人,卻也省去公孫斷不少口舌。
    秋用寒歎道:「你們覺得這職權很重要嗎?」
    「廢話!」飛霧叫道:「誰都想做龍頭,你不也做得很過癮,很舒服?」
    「我一點也不過癮,也不舒服!」
    「那你何須硬抓著不肯放!」
    秋月寒苦笑道:「你爺爺將擔子交在大伯肩上,大伯不得不扛起它。」
    飛霧冷笑:「現在你老了,武功也沒我行,應當由我接管,你為何還不肯交出職
權?」
    慕容天見他那副要吃人的樣子,真不知公孫世家讓他職掌以後會變成何種樣子?不
禁笑在心裡。
    公孫斷冷道:「秋月寒,你也受了傷,實在沒能再治理公孫府,你該明白,遲早總
是要交手!飛霧正是最佳人選。不是嗎?」
    二十啷當,一身邪功夫的飛霧,能職掌一切?秋月寒心頭苦笑不已,但他卻知道事
到如今,並非他一人能夠左右的了。
    功夫恐怕比不上飛霧,也無力再維護公孫府安全,甚而受了傷,一切都已到了最後
關頭,已盡了全部力量去維護,該交手了吧!
    他道:「二弟,你該知道還有公孫小刀兒!」
    「放屁!」公孫斷冷喝:「他算什麼,一個下人也想職掌公孫府?二十年前不行,
二十年後也一樣不行……」
    秋月寒輕歎道:「我辛苦了二十多年,想等待交脫此職,沒想到二弟你卻千方百計
要扛上肩,何苦呢?」
    公孫斷冷笑:「廢話少說,誰知你心中到底在想什麼?你到底交不交?」
    「若不交呢?」
    「由不得你!」公孫斷斷然地回答。
    秋月寒苦笑,望著月亮,竟也朦上一層濃雲,冬月更寒:「好吧!我交給你。」
    公孫斷突然哈哈大笑:「大哥!你早幾年說,兄弟倆又何須鬧得如此不可收拾?對
不起,小弟不該刺傷你的腰!」
    他轉變的態度,實在叫人難以接受,那聲大哥叫得秋月寒感觸良多。
    「我真的錯了嗎?」
    秋月寒不禁對自己以前所作所為,起了疑慮,手足之情,何等珍貴?讓給他,不就
保有手足情了?
    慕容天卻沉聲道:「公孫世兄,你要長思量,此事萬萬錯不得。」
    他說得很小聲,但已足夠喚醒秋月寒,也肯定了他二十年來所決定並沒錯。
    公孫世家交於公孫斷手中,或許其的將遭遇萬劫不復之殃,但這只是或許,除了此,
又還有何種原因讓秋月寒不惜捨棄兄弟之情,而硬自接管公孫府呢?
    除了他,恐怕無人知道原因。
    秋月寒向慕容天報以感激眼神。現在這種局面,他又能說什麼?
    他摸著左腰殷濕一片,淡然笑道:「二弟,傷都傷了,久了就會復原,希望你能從
此通達起來。」
    公孫斷笑道:「一定!一定,其實我也不願如此,但大哥一直不願讓位給飛霧,小
弟性子急不些,才會如此,從此小弟一定改過,還請大哥見諒。」
    秋月寒感傷道:「大哥也有錯,對飛雲之事,一直耿耿於胸。」
    飛霧冷道:「既然你……大伯對此事耿耿於懷。早就該讓位。以彌補過失,也不必
演變到此種局面!」
    秋月寒不想再談此事,他道:「給我幾天時間如何?」
    公孫斷愕然道:「你不馬上交出來?」
    「二弟……此事太過突然,而且公孫府也傷兵纍纍,何不等上幾天,由我招集全國
分舵,再宣佈此事!」
    「你要多久?」
    「最少七天。」
    公孫斷斷然點頭:「好,就給你七天時間,屆時你可要實踐諾言!」
    秋用寒道:「只要七天之內都無任何變化,我一定將職權交出。」
    公孫斷聽得哈哈大笑,他素知秋月寒一言九鼎,就像打了包票,鐵鑄的字,砸都砸
不掉。
    飛霧也在笑,他的笑充滿自大和慶幸,慶幸秋月寒做此明智之決定。
    慕容天父子不禁暗自長歎,公孫府可能就此被毀了。但此是公孫府私事,空自歎息,
也不便干涉。
    「有什麼事?有我和飛霧在,還有什麼事?」公孫斷笑道:「趕明夭我就去收拾天
鷹,看誰還敢惹公孫世家?」
    他所想的,一切都如此順利,寶座更是探囊取物,輕而易舉地就可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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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48:40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 五毒勾瑰手
    飛霧躍躍欲試:「爹,我也去。」
    「不行!」公孫斷道:「你留在家裡,不久就要接管公孫府,很多事要學習。」
    飛霧有點掃興,打得並不怎麼過痕。
    公孫斷道:「急什麼,差那麼幾天?將來你接掌公孫府後,有的是機會!」
    他已想到,將來如何使各大門派臣服,自是免不了要戰鬥。
    飛霧不敢違抗他爹,只好不甘心地點頭:「好嘛,就只留幾天。」
    秋月寒突然問道:「二弟,可是你以鏢信通知我們?」
    公孫斷道:「當然!我怎忍心看到敵人騎到我們頭上來!」
    「多謝二弟!」
    「何必如此?我也是公孫府一員,自有責任維護公孫府的安全。」
    公孫斷笑得很開心,此項計劃又成功了。
    原來他本是想將公孫府一網打盡,但突然想到,將來飛霧仍要接管公孫府,總不能
叫他接個爛攤子,而且飛霧功夫又已練成,幾乎可說天下無敵。又何必借別人之手?是
以就來這麼一下子——救公孫府,如此一來,還可留一份人情在府中,果然秋月寒卻因
此讓了位,他可要大呼過癮了。
    傷患與屍體都處理完畢,湘雨和小溪方自回來。
    秋月寒道:「夜已相當深,二弟不妨回府休息吧!」
    公孫斷道:「我得趕向天鷹徒眾,揪住他們,以便找出天鷹下落!我先走一步!」
    說著他交代飛霧不得亂跑,務必等他回來,然後已翻牆而去。
    精神特別高興,連翻牆都有許多花招,點跳、縱掠、翻,樣樣都來。
    飛霧也跟著離去。
    慕容天此時才感概道:「公孫世兄,你此舉大大不妥。」
    秋月寒苦笑道:「若不如此,恐怕無法過關,唉!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了。」
    慕容天道:「世兄難道就此罷手?可有何對策?」
    秋月寒歎道:「如今只有找到公孫小刀兒,看他是否能擊敗飛霧,否則誰也沒辦法
挽回此局面了。」
    慕容天也知道秋月寒確實已盡了力,如今只有替老友感慨,又能說什麼?
    秋月寒轉向湘雨,沉重道:「雨兒。明早就出去找小刀兒,務必在十天內找到他,
否則爹也做不了主,知道嗎?」
    湘雨何嘗不想見小刀兒,只是找不到人,如今公孫府一團糟,聽到此消息,也是愁
容滿面:「小刀兒到底去了哪裡?怎麼不來呢?」
    她決定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去找人。
    夜已深,人已歸,事卻仍留心頭。
    小刀兒當其能制得了金剛不壞之身的飛霧?
    縱使他飛刀百發百中,但也要穿進肉體才能傷人,光射石頭人,再准也是無效。
    若是他失敗,公孫府又將變成何種局面?
    小刀兒和沒了和尚仍在翻山越嶺,照蘇喬所說,翻過十八嶺,半天時間就可抵達公
孫府。
    他們三更出發,再快也要清晨才會趕到。
    黑暗已被掃去,一片黑漆的東方,己被紅娟勾出山與天。
    雞在叫。
    叫聲十分難聽,像被綁住喉嚨的病雞在大喘氣,也像吃了五十歲奶嘴的老娃娃在啼,
怪味十足。
    這聲音就是沒了和尚的傑作,趕下半天,終於到來,高興之餘,就來這麼一下子,
像在報佳音。
    ——葫蘆的嘴,和奶嘴也相差無幾,都是用來含在嘴裡。
    雞聲起——
    兩人天馬行空,直竄公孫府。竄得急,因為昨夜血腥味仍撲鼻。
    「老爺——你們如何了?」小刀兒著急直叫。
    兩人直掠西院最高褸。
    「是小刀兒?」
    秋月寒一夜沒睡,聞聲已啟窗探頭。
    兩道人影已如風吹絲帶般,挺拔而起,從容地掠上三樓書房。
    腳一落地,小刀兒已發現秋月寒腰際一片白紗仍有血跡滲出。
    「老爺,您受傷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秋月寒一陣激動,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裡邊坐,外
邊露氣重!」
    小刀兒跟他進房,仍擔心道:「您的傷……」
    「沒關係!只傷了皮肉而已。」
    沒了道:「結束了?」
    「是結束,也是開始!」
    秋月寒回答得十分玄,兩人聽不懂。
    他道:「對我來說已經結束了,但對小刀兒來說,卻是剛剛開始。」
    接著他將昨夜戰況說了一遍。
    最令小刀兒和沒了驚愕的有兩件事,一是柳西風的死,一是公孫飛霧如此高超的身
手。
    沒了啜口酒,似笑非笑,道:「沒想到,公孫斷也會良心發現?」
    秋月寒道:「他乃是有目的而來。」
    沒了問:「為了公孫府?」
    秋月寒歎道:「我已答應,在七天後交出職權。」
    「不可以!」沒了斷然反對:「怎麼可以將公孫府交給那種狂人,瘋子。」
    「我己經盡了力……」秋月寒感傷地瞧向小刀兒,似乎又老了許多。
    小刀兒急道:「老爺,只要您有用到我的地方,儘管吩咐!」
    秋月寒淡然長歎:「老實說,我寬限七日,最主要就是等你回來,希望你能擊敗飛
霧,事情或許還有一絲轉機。」
    沒了道:「聽說他已練成恨天劫,不但混身是毒,而且刀槍不入?」
    「沒錯。」
    沒了無奈地望向小刀兒,似乎也覺得此事不怎麼好辦。
    小刀兒沉聲道:「我總得試試。」
    「好!我也陪你!硬的不行,來花的!」
    沒了最少已想了十幾種奇怪的方法,如死纏活拖,將他累倒,潑油點火,燒不死,
也會燒他個精光。
    「他在哪裡?」小刀兒問。
    「東院。」
    「我去找他!」
    「你小心些,不要太勉強!」
    小刀兒和沒了馬不停蹄又掠往東院。
    他倆闖入府中,並非沒驚動人,只是他倆上了秋月寒書房,連湘雨也不敢唐突追入。
現在見兩人又掠出來,登時魚貫追了過去。
    秋月寒也想知道戰果如何,披上青黯花長袍,慢步走往東院。
    他們都已被驚動,飛霧更不在話下,此時的他,儼然以公孫府主人自居,一有動靜,
當然要看個究竟。
    他很快地掠出東院,掠向屋頂。
    小刀兒也很快地追了過去,正巧碰在東西院牆頭。
    飛霧乍見小刀兒,已然哈哈大笑:「原來是你?我找得你好苦啊!」
    騰身掠掌,就往小刀兒劈了過去。
    小刀兒存心試試他有多高功夫,硬是封掌以對。
    啪地巨響,兩人已撞上,小刀兒卻呃然倒撞而出,直如被踢出的皮球,飛得好高,
還好他有準備,凌空打了七轉,方自停落內院天井,苦笑不已。
    沒了也追落地面,急問:「如何?」
    小刀兒道:「手麻麻地,他功夫相當高。」
    飛霧巳狂笑不已:「公孫小刀兒!今天你逃不掉了!」
    話聲一落,人又往小刀兒撲,如狼如豹,只管攻擊。不顧身軀。
    沒了叫道:「飛刀看看!」
    小刀兒立時拔高身形,面向不變地盯著飛霧,身軀卻退掠後邊屋頂。
    飛霧身形本已下降,竟然如騰龍般張牙舞爪地又凌空撲向小刀兒,其勢更猛狠。
    小刀兒喝聲一出,再次撲上,即將接觸之際,寒光一閃,飛刀已出,人也直撞而上。
    飛刀一閃即沒,飛霧卻悶哼一聲,撲勢稍頓,威力大失。
    小刀兒見機不可失,雙掌一推,啪然一響,硬將他給擊退丈餘遠,
    眾人引起一陣歡呼,小刀兒第二回合扳回了劣勢,報了剛才一掌之仇。
    沒了不停叫好:「好!好,飛刀有效……」
    話還沒說完,他才發現飛霧胸口那把飛刀。只是意思地插在衣衫,效果並不理想,
也不敢再叫太大聲,細聲道了一句:「插上了,就算有效!」
    事實上這把飛刀己剌破飛霧肌膚,雖只是一點輕傷,但卻使飛霧自信刀槍不入的身
軀起了懷疑,所以在乍痛之下,會不知所措。
    由於小刀兒的飛刀速度太快,相對的力道也足,縱使刀槍不入,也有個極限,若綁
上百斤炸藥,威力自非人體功力所能抵抗,依然會被炸得粉身碎骨,是以飛刀能輕微地
劃傷飛霧肌膚。
    不過這種輕傷,就算射上一百刀,一千刀。可能也射不死人。
    飛霧怒吼非常,拔下飛刀,狂罵:「公孫小刀兒,我要你的命——」
    十指如勾,泛出碧綠,柳西風就是死在他這種五毒陰勾爪,他撲向小刀兒,但已非
方才全是攻而不守,如今也退了左手,以守中宮。
    沒了急叫:「小刀兒,他的掌有毒!硬接不得!」
    小刀兒得到他的警告,乾脆不接了,反身就跑。直如小孩在玩追逐遊戲。
    沒了大叫過癮:「對!就是要這樣子,以你輕功之長。彌補掌勁不足!累也要把他
累倒!」
    說話之間,他還不停地丟石頭,趁機砸向飛霧,揩點油也好。
    飛霧數擊不中,氣得哇哇大叫:「公孫小刀兒,你算什麼英雄好漢?到處躲藏,又
算什麼好漢?」
    沒了趁此又賞了他一顆,直中眉心,自己也笑起來:「你到處吃我石頭,又算什麼
好漢?」
    此話引起眾人發笑。
    飛霧氣極又怒,乾脆找沒了下手,吼道:「我先宰了你!」
    沒了登時叫慘,甩頭就跑,急叫:「小刀兒快射飛刀!快攻他背部。」
    小刀兒真快捷,飛刀直截對方背心命門要穴,心中雖知無法傷到對方,但命門穴被
點中,多多少少會遲滯一下內勁,也可暫時阻止飛霧快速身軀,然後再偷襲他背面。
    果然事如小刀兒所料,飛霧中刀,身形為之一滯,頓覺小刀兒已襲至,狂吼一聲,
倒轉身形,十爪已抓向小刀兒雙掌,存心扯斷它。
    小刀兒乍驚,登時快速地翻出兩把飛刀,刺向其掌心,人也借他推力往後倒掠,驚
險地避開此招。
    爪不及刀長,飛霧兩爪自然落空,怒意更熾,齜目咧牙,雄臂猛抽,人立而起,不
再亂撲,掌勁帶前,一個欺身,化作無數掌影,嘯風大作,裂天十三掌高超掌法巳湧向
小刀兒全身,存心一掌劈扁他。
    他既己使出正統功夫,而內力又如此之豐沛,實讓小刀兒感到十分棘手,想舉掌去
封,都覺得困難非常,登時又以走為上策,拔身而起,企圖再掠過飛霧,逃向另一廂房
屋頂。
    飛霧卻已料準他會如此行動,突然殘忍一笑,直劈前的掌勁已拖向空中,來個湧泉
托天,罡風絲絲響裂,刺耳己極。氣漩已完全裹住小刀兒,就算無法傷人,也會把他擰
得頭昏眼花。
    小刀兒苦笑不已,對方來勢太快,自己已陷入漩渦之中,想逃,實在不容易,只得
硬逼功力於全身,準備強行接下對方掌勢,一個扭身,已翻雙掌,來個掌對掌。
    沒了見狀,大叫媽的,也管不了那麼多,騰身而起,起往飛霧背面襲去,手中葫蘆
也當暗器砸了過去。
    誰知飛霧卻有意讓沒了擊背,借此勁道將身體推前,更加快速地擊向小刀兒。如此
一來,等於多了沒了的幫忙,吃虧的可就是小刀兒了。
    只見三人同時撞在一堆,啪然巨響,小刀兒悶哼,倒射廂房,轟地撞破窗門,直往
屋內摔。
    沒了雙掌如拍在石頭上,反勁震得他兩手發麻,疼痛不已,身形為之一頓,落在地
面。
    飛霧狂笑,不理沒了,狂抖雙掌,觔斗又起,電也似地射向廂房,直追到底。
    只見他身形一沒入廂房中,屋頂已拉出小刀兒,紅色琉璃瓦片嗶啦啦掉得滿處。他
不敢停留,又往另一處屋頂竄,一直不願竄回地面,是怕飛霧掌勢過於毒辣,可能傷了
他人。
    飛霧也不落後,急竄屋頂而出,兩人天馬行空般,飛掠眾人頭頂,真以為他兩能騰
雲駕霧,馭氣飛行。
    突然一道白光直射小刀兒,那是秋月寒趕至,將手中長劍拋出,以援助他,以免他
雙手空空又要對付飛霧毒掌。
    小刀兒接過長劍,這下有了貨,再也不擔心飛霧雙掌,登時凌空一個倒翻,正面向
天空,如睡姿般長劍直貫飛霧胸口,這招倒有些像秋月寒的驚月春秋斬,小刀兒雖沒練
過,但以速度來彌補技巧,竟也能發出異曲同工之妙。」
    飛霧本就托大,根本不將對方放在眼裡,是以皆攻多守少,沒想到小刀兒會反攻,
一時也手忙忉亂,亂劈一陣,雖是亂劈,掌勁更足,倒也封去小刀兒不少劍勢,然他卻
己被逼退了,長竄屋頂。
    小刀兒一招得手,並沒有再反攻,他所用策略,乃在消耗飛霧體力,以長補短。
    飛霧雖能護住體膚而刀槍不入,但衣衫可就不能全顧了,尤其小刀兒自幼撲殺習慣,
其技巧何等高超,一個對照,長劍已劃下他胸前一大片衣衫,露出結實胸脯,怒得他哇
哇大叫。
    其實小刀兒純粹是專為劃衣服而劃出劍勢,因為他想與其沒把握地剌傷飛霧,倒不
如激怒他,以便有機可乘,否則衣服不會落下如此一大片。
    飛霧獠牙狂吼,撕下上衣,甩往地面,突然拔空三丈餘,一手猛揮,遠處突有黑鳩
鳥被吸至手中,猛張牙就咬向鳥頭。卡地頭已斷,嚼咀有聲,吃得津津有味,然後又吸
食血液,再啃食其肉。
    眾人沒見過,登時傻眼而想嘔。
    不到幾口,飛霧已活食殆盡,瘋狂直笑,精力竟然更充沛,實是不可思議。
    「擒血化元陽?」沒了驚叫,復又苦笑:「小刀兒,你累不倒他了,只要鮮血一下
肚,他永遠有使不完的力道!」
    擒血化元陽乃邪功中的特別手法,利用血液之精元,轉吸收成自身元陽,如此便有
真力來源,自可累不倒。
    飛霧狂喝,舉掌又往小刀兒罩去,其勢更加強烈,讓人避無可避。
    小刀兒咬緊牙關,橫劍掃出,準備封去對方部分掌勁而撤身掠返。
    豈知飛霧十指硬如鐵鉤,執向長劍,硬生生將劍折斷,復扔小刀兒右胸,逼得他往
左閃,就在這一剎那,飛霧右掌已快捷無比抓向小刀兒左肩。小刀兒暗道不妙,飛刀直
射他肩井穴,希望能阻住他攻勢,自身也往下沉,以期躲過此爪。
    然而肩井雖中。只能封住右手勁道,左手仍在,爪一探,一收,已然將小刀兒左臂
抓出三道血溝,疼癢麻辣。
    小刀兒悶呃,已掉往地面,右手抓緊左臂,身形已沒方才靈活。
    「小刀兒——」
    許多人都已擔心叫起來,湘雨和沒了已撲身而上,想看看他傷勢如何。
    然而小刀兒已知身中巨毒,如不速戰速決,後果可能無法想像,身形一錯地面,反
身又拔高,冷喝:「公孫飛霧!來吧!」
    他反掠左屋,朝著飛霧就是兩把飛刀,逼得飛霧手忙一亂。
    大喝出口,飛霧又撲向目標,出手更狠。
    小刀兒不再迎敵,到處竄掠,一有機會試射飛刀。
    如此一來,遠距離的攻擊,而且飛刀每每中的,不到五分鐘,飛霧至少中了三十餘
把飛刀,氣得他亂砸亂打,屋瓦、庭樹都遭了殃。
    沒了知道小刀兒身上有幾把飛刀,落如紙片的飛刀,一手抓滿把,五六十支,也不
覺得重,何況他又不時利用機會扯回射發過的飛刀,也可謂用之不竭。
    為今之計,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希望以無數的飛刀,射穿飛霧無數的小傷口,讓
它變成大傷。
    方法很笨,卻不失為方法。尤其小刀兒經過長期可力訓練,花了四五年時間去找尋
雪神貂,憑的就是一股堅韌耐心、耐力。如今他已將飛霧當成野獸,獵物,無比韌性也
展開,不停地射飛刀。
    小傷果然造成大傷,飛霧雖然及時想到,將小刀兒射出的飛刀扣在手中,但無盡的
飛刀仍不斷,使得他上身出現斑斑點點腥紅傷口,血絲也慢慢流出,縱使他吃再多的禽
獸血液,也補不盡往外流的濃血。
    他已開始喘息而停頓下來,怒目直瞪小刀兒,現在只能揮手去擋飛刀,但往往都落
空。
    小刀兒左臂卻已變成紫黑,雖然封了穴道,仍有往心脈漫延之趨向,他卻仍裝出不
在乎神情,專注對付敵手。
    飛霧至少挨了三百刀以上,鮮血仍不斷流出。
    他罵道:「公孫小刀兒,你這算什麼?有膽過來放手一打!」
    小刀兒冷笑:「你行嗎?再不治,保證你一個時辰之後,失血而亡。」
    「你更早!中了我的毒爪,不必幾分鐘,就得七竅流血!世上沒有解藥!」
    小刀兒冷笑:「真的嗎?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沒有解藥的毒藥是騙人的!只是
你未找出它的解救方法而已,比如說雪神丹在我身上,隨時我都可以解去你的毒!」
    飛霧聞言,呲牙大叫,卻又不得不相信小刀兒的話,因為他看起來一點中毒的跡象
也沒有,雖然左手臂紫黑,大不了砍掉,總要不了他的命,何況還有雪神丹在他手中?
反觀自己流血不斷,若再用勁,將流得更快,自己卻因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而自大,連
最起碼的金創粉也沒帶在身上,否則小小傷口,止血是相當容易。
    沒了不讓他多想,狡黠笑道:「飛霧大俠,剛才你很威風,逼得我團團轉,現在換
我來陪你玩兩招,意思意思!」
    他已出掌攻向飛霧,少林武學,自非同小可,而沒了又不敢輕敵,掌勁自是全力以
發。
    飛霧冷笑,他仍不認輸,一掌就將沒了給逼退,但自身血液像擠了壓力,瞬間流得
更急,實在不宜再運功,以加速鮮血流失。
    「沒關係!一掌不行,再來第二掌!」
    沒了耍把戲地又攻出掌勢。
    飛霧沒再迎掌,掠身而退,狠狠地瞪向小刀兒及秋月寒,怒道:「我會再回來的!」
    說完他已掠向靠牆一棵古松,再一個頓足,己消逝牆頭。
    此時小刀兒方自噓口氣,跌坐於地,精神顯得十分頹弱。
    「小刀兒……」湘雨急切地奔前:「你傷得如何?」
    小刀兒淡然一笑,道:「恐怕要費一番手腳!不過……不礙事!」
    眾人已圍上來。沒了急忙拉開他手臂,紫黑一片,傷口不斷溢出腥臭黑血。
    他急道:「陰勾爪之毒,恐怕除了雪神丹那種妙藥,無法解了……」
    秋月寒關心道:「小刀兒,剛才我已交代你,不要冒險,如今……」
    小刀兒沉重一笑,道:「老爺……不如此……恐怕趕不走他……」
    「可是你……你的傷……」
    小刀兒淡然道:「也許沒那麼嚴重,我還懂得一些偏方,若治不住了,還有百里神
醫!老爺你們不必過於擔心。」
    沒了急道:「偏方是何藥味?告訴我,我去抓!」
    「我也不知道名稱……」小刀兒勉強抓起左手,立時泛刺椎心之痛:「給我一把匕
首……」
    眾人臉色微變,以為他要砍斷左手。
    湘雨急切道:「小刀兒,你不能……」
    小刀兒冷汗已流,仍笑道:「我只是放些毒血,不礙事。」
    慕容天已拿出匕首,交予小刀兒,敬重而欣佩道:「小兄弟!你的韌性,老夫佩服
不已。」
    小刀兒只是笑了笑,因為他實在說不出客套話來,接過匕首,已對準傷口,挖梨肉
般刮掉爛肉,這種利刀切嫩肉滋味,連秋月寒。慕容天這種武林前輩,看得都心驚肉跳,
頭皮發麻,湘雨早已掩面而泣。
    沒了則不斷喘大氣,小心翼翼地幫忙小刀兒,每刮一刀,他的眼皮就跳眨一次。
    小刀兒不但挖傷口,還挑開腕脈血管,以將整隻手臂烏血給放出來。
    「酒……」
    他輕輕呻吟,沒了趕忙倒出葫蘆中火烈白干,澆向傷口,哧哧之聲像蠶蟲在啃食桑
葉,啃食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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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48:59 |只看該作者
直到血酒混合液轉為淡紅,小刀兒才歇手,道:「隨便解毒散……都可以……」
    登時有數人掏出小瓶,遞了過去,他們都希望小刀兒能用自已的藥,甚至於能治好
他的毒傷。
    小刀兒一瓶瓶地嗅,結果選了慕容白那青花玉瓶的解毒粉。
    慕容白笑道:「這是峨眉靜明師太送予的青靈回陽散。」
    此藥雖不能解百毒,但已屬極品,小刀兒將白色粉末敷在傷口,立時一陣清涼,神
情也為之一振。
    他笑道:「多謝……你是慕容公子吧?傷口舒服多了!」
    慕容白欣喜道:「叫我慕容白就可以了!」
    兩人相視而笑,大有英雄重英雄之態。
    沒了道:「回陽散雖管用,但也解不盡陰勾爪之毒,藥力可能只有三天時間,你該
做個打算。」
    小刀兒看手臂已凝血痂,知道暫時不會惡化,方自站起。
    他道:「暫時不礙事,我得趕快去尋藥,三天之內就得解決,否則只有請神醫幫忙
了。」
    沒了道:「說不定神醫近兩天就會趕來,我先陪你去找藥。」
    湘雨急道:「我也去……」
    秋月寒立時阻止:「湘雨,小刀兒要去的地方,恐怕十份危險,你去了會礙事,別
讓小刀兒感到困擾。」
    小刀兒不便拒絕,只有淡然笑著。
    湘雨在如此多人面前,也不敢太放肆,感傷而含情地注視小刀兒:「你自己要保
重。」
    小刀兒含笑點頭,復轉身向秋月,道:「天鷹崖可能暫時不會來犯,不管如何,最
遲三日我一定回來。」
    秋月寒道:「快去快回,自己為重,別誤了傷勢。」
    小刀兒和沒了已離開公孫府,從昨夜到現在,以至於將來這三天,他倆都沒機會休
息。
    事情一波一波地來,秋月寒有種不負重荷之感覺,還好,他已知曉飛霧的邪功,仍
是有少許辦法去克勝。
    他們正想散去之際,驀然——
    「阿彌陀佛——」
    一陣佛號,七條人影己飛掠高牆,少林七二生連袂抵此,準是為小刀兒事情而來。
    秋月寒心頭微驚,迎上前去,含笑道:「不知元和大師光臨寒舍,所為何來?」
    元和沉聲道:「舊事重提,公孫大俠可有見到公孫小刀?」
    秋月知道若說沒見過,是瞞不了人家,反而落個巧言之徒,他道:「來過,但走
了。」
    元和目光微縮,似想猜出秋月寒所言真偽,終於他相信了:「貧僧來晚了。」
    元悟道:「他可是和本派沒了師叔在一起?」
    上次被沒了騙至關外一事,他可記得清清楚楚。現在問明原委,是想請無心掌門頒
下降魔令,以免見面又奈何不了沒了師叔。
    秋月寒卻回答:「是否在一起,老夫沒見到,不敢回答。」
    元和知道問不出所以然,轉問別的:「公孫小刀走了多久?朝何方向行去?」
    秋月寒道:「他走了約半小時,朝北方向。」
    他竟然說出正確方向,眾人都感意外。
    元和施佛禮,道:「多謝公孫大俠指點,貧僧告辭了!」
    話聲一落,七條人影已往北方掠去。
    湘雨急道:「爹,您怎能說出小刀兒的去處?」
    秋月寒含笑:「爹自有主張。」轉向慕容白:「慕容賢侄,要麻煩你一趟了!」
    慕容天已明白是怎麼回事道:「白兒,你往東走,引他們愈遠愈好!」
    原來秋月寒心想七重生必會暗中監視,故意再派慕容白引岔他們,如此虛實互用,
將能擾亂對方追蹤。
    慕容白為之心喜,能為小刀兒分擔點憂勞,他在所不辭。「放心!我一定引得他們
遠遠的!」
    他已飛掠東邊,自信地離開公孫府。
    秋月寒長歎不已:「唉!小刀兒自幼開始,就沒一天過著安寧的日子。」
    慕容天道:「困厄使人成長,他終將非池中之物。」
    「希望如此!否則上蒼就太對不起他了。」
    秋月寒倀然而笑,已引導眾人散去。
    水晶宮一堆人,一堆鬥敗而垂頭,快要喪氣的人。
    天鷹的臉也是皺皺地、沉沉地,眼珠、鼻子、嘴巴,好像也堆在一起,同是一股冷
酸味。金福和五鷹可以為戰敗而悶悶不樂,天鷹聽到柳西風死了,不再受他控制,該高
興才對,怎麼又難過了?
    原來柳西風在他身上下的毒還沒除去,現在柳西風死了,他的毒要找誰解。
    這種事關生死之事,要他不難過都不行。
    有衛士走入宮內,拱手道:「稟天鷹,公孫斷求見。」
    「公孫斷?」
    眾人愕然,他來幹什麼?是不是和他那個瘋兒子鬧到這裡來了?
    天鷹索性是豁開了:「帶他進來!」
    衛士離去,不到幾分鐘,公孫斷笑聲已響起,狂妄而自大的身形已跨入宮門。「哈
哈……諸位!好久不見了!」
    金福皺皺眉頭:「你一人來?」
    「一個人就夠了,要是等我兒子來,你們恐怕應付不了!」公孫斷己大方地坐在左
邊太師椅,狂妄而笑。
    眾人但聞只有一名公孫斷,心情為之一鬆,金福更放心多了。
    金福冷道:「你來幹什麼?」
    公孫斷擺擺手,戲謔道:「客氣點!對你有好處!我來接管天鷹崖的!」
    「放肆!」金福冷喝道:「這可不是公孫府,你給我放明白點。」
    公孫斷瞪向他,冷笑不已,道:「有天鷹在,你這個小奴才哪有說話的份?」
    天鷹不由得病臉一陣青白,怒道:「公孫斷,你好狂傲!小心我撕了你。」
    「哈哈……」公孫斷又是一陣狂笑:「高高在上的天鷹,也未必見得多管用。」
    「你……」天鷹正想叫金福拿下他。
    金福已怒喝,長劍劃出七朵劍花,分別刺向公孫斷胸前七處要害。
    公孫斷哈哈大笑,登時翻過椅子,迅速甩向金福,人已飄向左側水晶柱,雙足蹬向
水晶柱,電射天鷹而去。
    金福震碎椅子,突見他攻向天鷹,馬上使飛直追,長劍已砍向其後腳。若他不躲,
非掉腿不可。
    公孫斷哈哈大笑,劈出掌勁封向長劍,連續三個觔斗避開劍勢,落在天鷹身前七尺
處。
    他狡黠笑道:「來呀!叫金福殺了我呀!如果你不想解毒的話!」
    天鷹聞言,臉色大變,立時喝住金福:「別傷了他!」
    金福愕然收手,翻身掠在天鷹左側,十分不解。
    公孫斷卻笑得更刮人骨頭,五鷹已有幾名快忍受不住,卻又礙於教規森嚴,不敢動
手。
    「天鷹閣下!你是否中了柳西風的養魂引?而受制於他?」
    此語一出,全場變色。
    天鷹吼道:「你胡說!」
    「我沒胡說!我還知道,這次攻打公孫府計劃,全部出自柳西風主意。」
    金福吼道:「公孫斷,你再信口開河,休怪我劍下無情!」
    公孫斷冷笑道:「事實就是事實,天鷹,你若想活命的話,最好承認此事!」
    天鷹冷汗直流。
    公孫斷更形得意,道:「我還知道,你就是二十的前的武林公敵,神鷹董仟!」
    此語更是驚人,金福和天鷹己情不自禁地抖了起來。
    真不知公孫斷為何在一夜之間全部知道這些秘密?
    「而且你還是個廢人!哈哈……」
    「你胡說……胡說……」大庭之下,天鷹竟然哭了起來。
    金福這次真的想殺死公孫斷,來個死無對證:「公孫斷,你死期到了!」
    長劍再出,幻出一片金光,如毒蛇利牙噬了過來。
    公孫斷並不想硬拚,冷笑道:「怎麼?想殺我滅口?」人已往後閃去,開始採取游
鬥。
    「天鷹!不必再裝了!這對你有好處,至少可以撿回一條命!」天鷹已遭受一次面
具被撕,此次倒也不再覺得如此疼痛,也許已習慣了吧。
    他突然喝道:「金福住手!」
    金福十分不甘心,卻不願違背主人,收劍撤招。悻悻地走向天鷹身側。
    公孫斷登時哈哈大笑起來:「對!就要如此!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又道:「既是
承認了,就親口再說一遍!省得你屬下疑神疑鬼!」
    天鷹抖顫身軀,眼前一陣灰白,暈眩過後,冷漠地轉向五鷹:「他說的完全沒錯,
我一無武功。」
    五鷹聞言,各自瞪目,驚訝與不信,就如白絹上繡紅花,清清楚楚地表露臉容,有
的不甘心,有的怨恨,有的失望……許多千奇百怪的念頭都湧向心頭。
    「你們現在可以決定去留!」天鷹冷道。
    五鷹再怎麼想,也猜不透天鷹會是如此不濟的人,都有一種受欺騙之感覺。但還由
不得他們決定要留要走,公孫斷已哈哈大笑起來。
    「天鷹,現在說話的不是你,而是我!」公孫斷瞪向天鷹,鄙視兩眼,復轉向五鷹,
冷道:「你們五個反正也是黑到底,若離開了夭鷹崖,保證被天下群雄追得走頭無路,
本人就收留你們!」
    他又道:「其實誰當上天鷹崖教主,和你們一點影響也沒有!你們還是你們!職位
仍然在手,若說有變,那是你們新主人的武功是真材實料,保證帶著你們征服武林!」
    五鷹想想自身處境,竟也覺得公孫斷這番話十分有道理,而且順耳得很。
    「公孫教主,屬下願能追隨左右!」
    五人一齊拱手肅立,表明了立場。
    公孫斷笑地合不了口,直道好。他道:「本鷹一定不會虧待你們!」轉向天鷹和金
福:「你們呢?我看也留下吧!」
    金福抽動嘴角,終於叫道:「職位我可以不要,但你必須保證天鷹安全。」
    「他已經不能說是天鷹了!該叫他董仟!」公孫斷狡笑道:「我保證,只要他不出
此宮,一切安全由我負責。」
    金福道:「他中了柳西風的毒呢?」
    「容易得很!找個時間,我會替他解去。」
    「你解得掉?」
    「笑話!」公孫斷叫道:「我女兒可是柳西家的媳婦,我怎能忘了柳家最毒之養魂
引?」
    他沒說女兒早就替他偷得毒藥和解藥。
    天鷹也知道自己身上之毒一天不除,就一點希望也沒有,是以他才忍氣吞聲,逆來
順受,為的就是柳西風那句話:「活著才有機會。」
    他問:「我卻不知,你如何知道這秘密?」
    公孫斷大笑不已,他解釋:「本來我是想追你們,沒想到卻追上了柳西竹,反正他
已廢人一個,我就故意去安慰他,總是女婿一個,他當然不接受,但卻敢怒不敢言,後
來我卻發現了柳西風腰間一塊破布。」他從口袋摸出舊布塊,竟和蘇喬以前示予無怨老
人的相同,其中繡有老鷹圖案。
    天鷹立時怔愣住了,沒想到上次柳西風闖入他寢宮,還趁機摸走了這塊布。
    公孫斷得意而笑:「我一看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攤開此布,卻發現了一封信,
內容就是說些你和他的經過!」
    他又道:「柳西風之所以會留下信箋,無非是想布最後一步棋,給他兒子柳西竹,
若他突然間受你控制,他兒子就會召告天下,說你就是二十年前的神鷹,如此你就有罪
受了。」
    柳西風心計之深沉,實讓天鷹自歎弗如,只可惜他到頭來卻死於非命,連眼都合不
上。
    天鷹也更沒想到,會因一塊破布而洩了底,馬上又受公孫斷所控制,也許命運就是
如此喜歡捉弄人吧!他長歎不已。
    公孫斷奸黠一笑,道:「事已成定局,你退下去吧!我還要招集所有弟兄,來認我
這個新教主!哈哈……」
    天鷹在金福扶持下,離開了他常年撫坐的貂皮水晶龍椅,觸目望向椅後那只桌大老
鷹,已感到它是死的,永遠也飛不起來,長歎地往後院行去。
    公孫斷坐上寶座,哈哈狂笑,隨卻吩咐五鷹,召集人手,準備晉見新教主。
    天鷹崖從此易換主人。
    天鷹回到房間,鬱悶不樂,金福更是愁眉不展,二十年的基業就這樣拱手讓人,眼
前一片水晶屋,就像會蒸散的霧氣所凝結,隨時都會飛去。看穿霧層,還是一片白茫茫,
茫到心裡頭,揪都揪不走。
    綠君兒已聽到消息,趕了來:「爹……你怎麼了?」
    天鷹撫著她秀髮,難得一絲暖意湧向快無知覺的手掌。恢然道:「君兒……你還是
回到你娘那裡吧。此地不再是爹的家了!」
    「爹!你到底在說什麼!」
    君兒不懂,金福將事情說了一遍,現在連她都覺得週遭一片茫茫。
    「不行!我非找公孫斷出氣不可!」她發了脾氣,當真就要找人家算帳。
    金福卻道:「小姐,老奴都不成了,你何嘗是他敵手?何況老爺還須要他解毒……」
    君兒止住腳步,禁不住心頭悲悵,抽泣起來。但現在誰又能安慰她?都一樣沉淪深
淵鬼域之中。
    「我們一起逃出去!」她說。
    金福搖頭道:「不成,老爺受禁錮走不了,只有你可以走,去找夫人和二小姐,或
許能想出一些方法來!」
    君兒稍加考慮,也覺得該如此做才對:「好!我去找娘,你們一定要等我回來。」
    金福道:「告訴你娘,有位公孫飛霧,已練成恨天劫的武功,以便她有個準備。」
    君兒含淚而去。公孫斷並沒封鎖所有人的進出,因為他已相信自己兒子天下無敵,
又何必擔心任何人的叛變?只要叛變,就宰了他。在沒禁制之下,君兒很快走出天鷹崖,
往星寒山出發。
    天鷹長歎:「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要蘇珊來收拾殘局……」
    金福含淚道:「老爺……事情終於會過去的!逃過此劫,我們再從頭開始!」
    天鷹倀然而笑:「還有幾個二十年?還有幾個從頭開始呢?」
    金福又能說什麼?將一生都交給了主人,卻未能完成主人唯一的心願,他更擔心自
己年已老邁,沒有再從頭的機會了。
    飛霧身上的小刀傷,只要不大運勁,馬上就可凝結。他並沒理會傷口,仍是一片干
疤紅透而黑的血疤罩滿全身,像裹了件緊身內衣。
    血不再溢,他就有了元氣,直往天鷹崖奔來。最近,此處出入人手過多,自有淡淡
通路可尋,然而到了霧區,他只有望霧止步了。
    他找了許久,就是找不到通路,不禁火氣又起,登時大吼,咆哮聲震攝山谷,連白
霧都似乎被嚇著了,而騰翻起來。
    「爹——」
    聲音傳至水晶宮,公孫斷驚楞不已:「這不是霧兒的聲音?」
    他急忙傳令,派人帶飛霧渡過霧區,以便相會。
    去接飛霧的是金鷹,他見著飛霧如此模樣,先是一愣,但隨即拱手道:「是公孫飛
霧?」
    飛霧沒回話,吼道:「我爹在哪裡?」
    「請跟我來!」
    金鷹領著他,已帶往水晶宮。
    他們渡過霧區不久,已來了數位和尚,見其裝束,可能是少林弟子。
    也許是飛霧的吼聲,將他們引來。
    眾僧只潛伏地窺探,並沒有再進一步之行動,交頭接耳一陣,已有兩人往回路奔去,
只剩兩名仍在監視。
    他們又為何而來?
    公孫斷突然見愛兒如此狼狽,第一個讓他吃驚的是:「誰能傷得了刀搶不入的飛
霧?」
    他已急道:「誰傷了你?」
    飛霧恨道:「公孫小刀。」
    「他恁麼傷你?」
    「用飛刀!」飛霧厲牙而叫:「他不斷使詐!太可惡了!」
    「傷得如何?」公孫斷趕忙替他驗傷,只見都是皮層稍稍受損,十分納悶:「這
傷……你怎麼一次就被射中那麼多傷口?」
    他本想說傷口算不了什麼,但傷得過多,已是相當可觀了,是以才改口。
    飛霧道:「不只一次,他至少射了三四百次!」
    他有點沮喪,對小刀兒的飛刀也感到莫可奈何。
    「他媽的!小雜種!」公孫斷厲道:「哪天非剁了他不可!」
    他問:「人呢?」
    「還在公孫府。」
    公孫斷厲道:「原來秋月寒許下七天諾言,就是等待小刀兒回來!媽的!走!去找
他算悵!」
    拉著飛霧,就想走。
    「爹……」飛霧有些倉惶,畢竟他剛吃過苦頭回來,若沒想到對策,也許會遭到同
樣的後果。
    公孫斷被他一叫,也醒了過來,知道此時飛霧不宜再動手,狠狠道:「一群雜碎!
看我如何收拾他們!你將一切說一遍!尤其是和小刀兒的交手。」
    飛霧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公孫斷罵道:「這小子中了毒爪,還不怕毒?真有點來頭?」
    飛霧道:「爹。我武功高過他許多,只是他的飛刀礙手礙腳……」
    公孫斷忽然想到了什麼似地,陰狡笑了起來:「霧兒,不必擔心!下次碰上了,包
准他傷不了你!」
    飛霧又驚又喜,驚者是覺得真有此方法?喜者又覺得不再擔心飛刀了,心中十分矛
盾。
    「爹,您真有辦法?」
    公孫斷笑道:「當然,大不了制一件緬鐵蛟筋甲,再運用你的護身罡氣,飛刀還能
傷得了你?」
    飛霧突然狂笑起來:「公孫小刀,你死定了——」情緒無處發洩,一掌飛劈向左側
太師椅,掌風掃過,支離破碎。
    公孫斷也狂笑起來。
    驀地,金鷹已急速走進宮,他拱手揖身,道:「稟教主,外圍聚集了不少少林和
尚。」
    公孫斷煞住笑聲,急問:「來了多少?」
    「大約六七名,似會再增多。」
    公孫斷小想,少林和尚來此是想幹什麼?他先考慮自己和他們有何過節,但再怎麼
想,都想不出充份理由,然後才想到小刀兒,以及其他原因。
    「難道會是為了他……」公孫斷忽然深沉笑道:「你再去探察,來越多人越好,也
好一網打盡,省得到處找人。」
    金鷹應「是」已退去。
    公孫斷奸黠直笑,在耍他的陰謀詭計。
    他究竟想到了什麼?他沒說,他只想在短短兩三天內養好飛霧的傷,然後興師問罪,
奪得公孫府大權。
    君兒很快找到星寒山,她也在霧區摸不著路,而用同樣的方法,叫人。幾聲下去,
已有回音。
    「是大姊嗎?」
    君兒來不及多回答,蘇喬已趕了過來。兩人相見欣喜,直揪著手不放。
    蘇喬問:「大姊,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我好意外!」
    想到傷心處,君兒已抽搐起來:「爹已經被人挾持了!」
    蘇喬掠擺:「誰挾持了他?」
    「是公孫斷!」君兒忍不住已哭出聲音。
    「大姊,你別哭,我們找娘商量去。」
    蘇喬帶著她,已往霧區走,不到盞茶功夫,已抵無塵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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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49:55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 天鷹之劫
    春神強壓心頭悲切,頷首道:「希望還來得及。」她道:「君兒,你將所知道的告
訴娘,為何公孫斷會挾持你爹?」
    君兒道:「公孫斷殺了柳西風,然後就闖入水晶宮,爹不會武功,又中了毒,只好
任由他擺佈。」
    「爹還中了毒!」蘇喬詫異地問。
    「嗯!是柳西風下的!」君兒很快將事情說一遍,但那時,小刀兒和飛霧搏鬥之事
尚未傳至水晶宮,是以她不知情,現在也隻字未提。
    她還強調金福要她說的:公孫飛霧已練成了恨天劫,連柳西風都死在他手中。
    春神臉色吃重:「這就難了……昔年恨天魔只練了八成,就已縱橫天下,那時你爹
才剛出道……沒想到竟有人如此年輕,就練成此功而刀槍不入……」
    蘇喬道:「難道世上就沒人制得了他?」
    春神道:「很難!雖然傳說少林易筋經練到十成,也有此火候,在邪不勝正之下,
才有辦法制住他。」
    蘇喬突然喜悅道:「也許小刀兒可以!他的飛刀威力十分強勁,而且每個人都有罩
門,只要刺破它,就可破除金剛不壞之身。」
    春神頷首道:「這也是一種辦法,不過聽君兒說,小刀兒並沒趕去公孫府參加戰局,
他不知去了何處?」
    蘇喬道:「我想他還是會留在公孫府,只是他趕去時,已來不及阻攔戰局而已。」
    君兒道:「可是……小刀兒他……爹曾經找他的麻煩,他會幫忙嗎?」
    「會的!」蘇喬很有把握道:「若他記恨,當時就不會放過爹了!」
    她指的是小刀兒奪藥,而以飛刀抵住天鷹咽喉一事。
    春神道:「小刀兒心地仁慈,該不會見死不救,我並不擔心此事,倒是你爹中毒一
事,若要公孫斷解毒,恐怕十分不容易。」
    蘇喬靈光一閃,道:「娘,你忘了百里神醫還在這裡?他一定有辦法。」
    春神此時才綻出淺淺笑容:「或許可以邀他同行,也好順便看看你爹的傷。」
    君兒道:「可惡的公孫斷!娘您該教訓教訓!他無惡不作,出而反而,十足怒徒一
個。」
    春神歎道:「娘要是能懲罰人家,早就替你爹報仇了,何須要你妹妹代勞。」
    君兒驚愕不已:「娘!你……」
    蘇喬黯然道:「娘不會武功。」
    這怎麼可能?名聞天下的天南春神笑,竟然一點武功都不會?難道傳言有誤?
    君兒不信。卻又不得不信,十分不習慣的說:「怎麼會呢?」
    蘇喬道:「娘天生就是玄陰脈,練不得武功。」
    「但是……傳言……」
    春神淡然道:「傳言該從你奶奶談起,她才是真的春神,娘只是承了你奶奶的福。」
    她解釋道:「數十年前,你奶奶以高超的武學。擊敗了兩位魔頭,一位是七血神君,
另一個就是恨天魔,流言就此傳出,但真正見過你奶奶的人並不多。後來娘嫁給了你爹,
她也傳那套春神奪給你爹,所以你爹才能稱雄武林,沒想到卻因此害了他。活來娘只將
功夫傳給你妹妹,要她以春神名號行俠仗義,但是春神奪有上下兩段,喬兒只好學會上
段,是以功夫雖高,卻也不能如你奶奶那種無敵的身手,不得不找小刀兒來幫忙報仇。
一切事情,就是如此,」
    原來她不會武功,難怪上次以琴聲制服公孫樓時,會比不上蘇喬,難怪蘇喬要急著
趕回來,難怪在治療公孫樓時,公孫樓發瘋,春神沒出手,事後還中了迷藥而昏倒。
    難怪她一直住在此處,常年不離開。
    君兒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道:「既是如此,娘還留在這裡,救人的事就由我
和妹妹去就可以了。」
    春神慈祥笑道:「娘不去,也放不下心留往這裡,還是去好了,也許你爹經過此次
教訓以後,會回心轉意。」
    君兒正想再說話,忽已覺得有人走近無塵居,轉過頭,百里奇已含笑而至。
    蘇喬急忙迎上去,笑道:「神醫,您來得正好,我們有事想拜託您。」
    百里奇慈祥點頭,道:「老朽聽到聲音,就已趕來。上次是小刀兒出征,這次是怎
麼回事?」「神醫!我爹中了毒!」
    蘇喬很快地將事情說一遍。
    百里奇轉為吃驚,道:「令尊所中之毒……不知為何物?」
    春神道:「君兒,你可知道?」
    君兒搖頭:「當時情急。我也忘了問,不過聽金福說是柳西家最毒的毒藥,公孫斷
也會解,藥性在十天左右發作。」
    百里奇精通各藥物,相對地也對各派獨物有所瞭解,聞言也猜出一個大概:「也許
是養魂引吧!」
    蘇喬道:「神醫,您是否能和我們一起去?」
    百里奇道:「本該可以,但公孫前輩這一,兩天將會醒來,我想若能留下來,對他
種種反應再徹底診斷一番,以免有所疏忽,若你們那邊事情過急,也只好放棄,與你們
同行了。」春神聞言,道:「既是如此,百里先生就留下,反正我們也須找到小刀兒,
再趕去救人,其中耽擱也不少時間,屆時您再趕去也不遲。」
    百里奇沉思片刻,道:「如此也好,以免瞻前顧後,最遲兩天,我一定趕去!」
    他拿出一白玉小瓶,交予蘇喬,慈祥道:「若你爹中的是養魂引之毒,就拿紅色丹
丸讓他服下,毒性自可解。若不知何毒,就服下三顆綠色藥丸,最少能再延續幾天時
間。」
    對於百里奇考慮之周詳,蘇喬感激不已,連連道謝,捏緊的玉瓶,快碎了似地抖了
起來。
    百里奇又道:「若找到小刀兒,就轉告他,公孫飛霧若已練成恨天劫上的五毒陰勾
爪,千萬別讓他傷著了,我也沒把握解此毒。」
    蘇喬點頭:「我會的!」
    然而他們卻不知此語已是過慢,小刀兒此時已在接受痛苦的煎熬了。
    藥已在手,三人不再耽擱,立時動身前往公孫府。
    天鷹崖已聚集了大批人馬,包括少林掌門無心,武當掌門木陽子,華山掌門劍南舟,
天山掌門關醉白,以及數十位。各派高手。
    人來的愈多,公孫斷愈是過癮。
    無心已宣佛號,運用獅子吼之內家其力,傳聲道:「公孫教主,少林無心求見——」
    音雖不高,卻綿延不絕,顯示出無心功力十分到家。
    公孫斷等的就是這一刻,兩天一夜之間,能趕來的高手都趕來了。
    他坐在舒服的龍椅,心不在焉地瞧向綠金福,道:「綠總管,你留在此,本座要去
退敵了。」
    金福拱手道:「稟教主,強敵已至,屬下豈敢偷安,自該挺身才對。」
    「說是這麼說,你的主人怎麼辦?你捨得拋下他?」公孫斷調侃地說。
    「傾巢之下無完卵。屬下明白事情輕重。」
    公孫斷無奈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忠貞不二,本府也不願拂卻你的忠心。」轉向
五鷹道:「傳令下去,準備退敵!」
    一聲令下,全宮皆動。尤其是公孫飛霧,皮肉之傷兩天就結了硬疤,可說完全好了。
那股瘋狂的爭戰慾望。充斥全身每根筋、每根骨,現在若有一頭虎,保證被他活活給咬
死。
    兩天以來,他吃的全是活生生的狸、免、雞,元陽充豉得很。
    公孫斷也有意試試他,到底能不能擊敗各大門派掌門之聯手——一對一那是甭談了。
    陣勢擺開,公孫斷仍坐在椅子上,威風八面。
    他冷道:「你們找天鷹崖,到底為了何事?是否想聯手圍剿?」
    無心施佛禮,道:「老衲無心,執掌少林一派,想必公孫教主已猜出群雄來此之目
的?」
    「嘿!我問你,你倒反問起我來了!」公孫斷冷道:「我不知道你們來此是何目的!
我也不想猜,太浪費本座時間了。」
    「如此老衲就直說了。」無心道:「傳言昔日歹徒董仟,匪號神鷹藏在天鷹崖,可
有此事?」
    金福聞言,臉色已變,二十年前主人含冤,二十年後又要再遭劫難,一份怒意到沸
騰,心中暗自決定,除非戰死,決不讓人將天鷹帶走。他盯向公孫斷。希望他能遵守諾
言。
    公孫斷輕輕一笑,道:「大師恐怕聽錯了,本派是天鷹而非神鷹!」
    他回金福一個微笑,表示信守諾言不二,金福也為之放心不少。
    木陽子冷道:「天鷹就是神鷹,天鷹崖本是他所創,後來卻被你所篡奪,貧道眾人
看在你為惡不及外人之下,才以禮待之,否則早已兵刃相見,你還是將人交出來吧!」
    公孫斷雖惡名昭彰,但他大部分只對自家人下手,基於此乃家務事,別派自不便興
師問罪,省得落個多管閒事之嫌。
    公孫斷冷笑道:「好個天鷹就是神鷹!好個以禮待之!看你們勞師動眾,今天要是
不讓你們滿意,想必你們是不想回去了?」
    木陽子冷道:「除非交人,否則不惜動干戈!」
    公孫斷假笑道:「這可是你們要動手,不是本座想動粗!看樣子不動手是不行的
了!」
    飛霧狂笑道:「要動手找我!來呀!來呀!」不停捶打自己胸脯,真如野人。
    無心喧個佛號,道:「恕老衲失禮了!」右手一揮,五位僧人已長棍開出,直往飛
霧身上砸去。
    飛霧狂笑,身軀一動不動,硬接下五棍。若常人,非得被打得粉身碎骨不可,但落
在他身上卻如打在軟泥上,一點效果也沒有,反彈力道震得他們兩手發麻,不知所措。
    還來不及由他們思考,飛霧已然出手,左手如攬女人柔腰般,攬住五根木棍,右手
如菜刀狀,一切,五棍斷得整整齊齊。
    「哈哈……」
    飛霧狂笑不已,雙手推出掌風,像在推小孩般,輕而易舉地將五僧打得滾滾而去。
    眾人見狀,不禁豎眼直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還有誰要來?全都上來好了!啊——」
    飛霧忍不住,已撲往無心,其勢之猛,快逾虎豹。
    無心大驚,想盡所有方法,就是想不出一個退敵招式,不得不運起神功,準備硬接。
    也談不上什麼準備,雙掌都還沒舉穩,狂風已至,啪地,已將他擊出丈五開外,蹬
蹬連退數步,無心方穩住身軀,更是駭然。
    木陽子已看出對方武功過於高強,登時喝道:「貧道也來陪你玩兩招!」馬上揮出
拂塵,掃向飛霧。
    「什麼,你陪我玩?你不配!」
    飛霧反手一抄,很容易將對方拂塵給抓住,往左一帶,再切出一掌,木陽子已避無
可避地非鬆去拂塵不可。否則右手難保。不得已,只好鬆手,改掌劈向飛霧,企圖想挽
回一點顏面。
    然而飛霧一動不動,硬接他一掌,右手拳勁已搗向他腰際,快而猛。
    木陽子悶哼,人已倒撞而退,臉色發青,這拳打得他血氣翻騰,差點吐出血來。
    無心見狀,冷喝:「敵人武功高強,我們一起上!」
    活未落,他再次出掌而攻。
    華山掌門劍南舟以及天山掌門關醉白,也同時出劍、出掌,罩了過去。
    飛霧此時才感到敵我相當,方自盡情出招,想將受小刀兒的怨氣。全出在四人身上。
    四人聯手,其勢何等猛銳?可惜卻奈何不了飛霧,十招一過,已是汗水淋漓,氣血
浮動,愈戰愈是心驚,不知天下怎麼會有此怪物存在?飛霧似乎玩夠了,大喝一聲,右
手抓住劍南舟長劍帶向左邊,格開木陽子拂塵,再踢出一腳點向關醉白,將他逼向左側
緊緊靠著無心,然後他狂笑一聲,雙手往左右直翻劈,嘩啪數響,四位掌門人已跌得人
仰馬翻,尊嚴盡失。
    此時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尊嚴,四人滾落地面,都以高超內力硬拔而起,喝然出口,
四道人影又噬向飛霧。此時方見飛霧臉色吃重,不敢大意地封向左側無心,想以各個擊
破方式,分散對方強大內力。
    豈知無心早有準備,不攻反撤招,一個騰身掠過他後背,雙手抵住關醉白背心,齊
往前推。緊接著木陽子也以同樣方法掠向無心背心,劍南舟也不落後,如此四人連成一
線,各找背心命門穴,同運數十年修為,四人合起來,至少有四甲子功力,任公孫飛霧
修為再高,也無法超越四甲子——兩百四十年的威力。
    而天山派混元真氣,自屬武林一絕,四人聯手,真能逼出一道白氣,直截飛霧心窩,
其勢足以穿金裂石,所向披糜。
    飛霧方轉身,就遭此突襲,自大的他,馬上嘗到結果,沉呢一聲,已抱胸倒樁而退。
    公孫斷大驚,已站起來:「飛霧——你怎麼了?」
    還好,飛霧只吃了點暗虧,落滾地面過後,馬上扭身而起,更加狂猛地攻了過去。
「我要撕爛你們……」
    他罩的方向是專門劈向四人中間,以想搗散他們合力。
    然而四人不但武功精湛,歷練更豐富,知道此方法有效,已然凝結如蜈蚣,矯捷騰
掠翻轉,就是不讓飛霧有下手之機會。
    飛霧數擊不能得手,氣地哇哇大叫。紅腫眼珠似要噴出火來,當下不再專找對方中
央下手,硬就硬,誰怕誰?怒吼一聲,已身掌合一,再次衝向關醉白。
    說也奇怪,他似乎全在拼內力,忘了傷人,也許是想發洩情緒,也許是氣昏了頭,
練了這門功夫,腦袋有時都轉不過來,否則只要他使出毒爪,就是關醉白髮出掌力再大,
也無法逃避被抓傷的噩運。
    雙方再觸,轟然巨響,飛霧竟又被撞出三丈餘,身形砸在大腿粗之柳杉,硬將此樹
給撞斷,自己也因此被撞昏。
    「飛霧……」
    公孫斷正想掠向愛兒,但驚惶聲剛起,數位掌門人已罩過來,他不得不下令攻擊。
    「上!」
    右手一揮,金福和五鷹已兵刃齊出,迎了上去。
    金福為了主人安全,一出手就是震天奪,此種高絕武學,與他對仗的木陽子頓感壓
力驚人。拂塵揮得如蜜蜂振翔,拂、點、掛、掃,只要能奏效的,全都用上,頓時也利
用拂塵之軟柔,以克長劍之剛硬,而使金福攻勢受阻。
    金福並不氣餒,再次退身於後,尋求有利時機,復又撲身而上,突見他已衝至木陽
子不到七尺時,驀地來個迴旋,右腳很快掠去拂塵,長劍卻脫手飛掠他頭頂而過,直取
木陽子天突穴。
    「震天奪!」
    木陽子雖未和董仟交過手,但他師父天荒道長就曾敗在這招之下,天荒也將此武學
狀勢告訴過他。現在他乍看就已猜中,驚惶之下,又想躲閃,談何容易?只好往地上滾
去,希望能逃過此劫。
    突又有三名高手,齊罩向身在空中的金福,這三人分別就是無心、關醉白和劍南舟。
他們突聞木陽子叫出震天奪,已認為金福就是神鷹董仟,是以捨棄敵人,全向金福攻來。
    金福武功雖了得,卻非公孫飛霧,怎能接得住三人聯手?閃過劍南舟和無心攻勢,
卻閃不過關醉白雙掌,砰然一響,硬是被擊中胸口,吐出鮮血,倒撞丈餘遠的林樹,一
時不易站起,傷勢頗重。
    關醉白並沒有就此歇手,趕忙一個轉身,混無真氣掃向木陽子,希望能加速帶開其
身軀,以避開長劍。
    然而飛劍何等快捷,只聽木陽子悶哼,天突穴是躲過去,但左肩卻不折不扣地被長
劍插中,痛得他冷汗直流。傷得不輕。
    突然,公孫斷大喝:「住手——」
    所有在場之人都已停手。
    自雙方開始纏戰到現在,三招不到,能見傷亡者,只有金福和木陽子。
    公孫斷走向金福,概然道:「我已盡了力。你也盡了力,該怎麼辦,你自己決定。」
    金福抹去嘴角血絲,惶恐道:「你要毀諾言?」
    公孫斷叫道:「我毀什麼諾?你自己決定啊!只要你有辦法,你若保不了,我還能
保?你要我為一個廢人拚命?」
    金福感觸良多,不錯,公孫斷沒拿天鷹開刀,已是萬幸,而且他也為天鷹拼過力,
甚至飛霧都已不敵,他更沒有理由要為天鷹賣命,這樣的諾言,對公孫斷這種人來說,
已是難如登天。自己若再強求,恐怕就得自取其辱了!但是若撤手,天鷹將又如何?
    「不行!我不能放棄!」
    金福怒吼,又攻向無心,然而他傷勢不輕,攻出掌勁,已十分薄弱。
    蘇喬、春神和君兒,匆忙抵達公孫府。
    紅地毯紅悵幔,寬敞的大廳被左右兩恨象頭大的紅石柱壓得沉甸甸,快要窒息。
    秋月寒與慕容天匆急走出後門。
    蘇喬已道:「娘,他就是秋月寒!公孫府的主人。」
    春神一笑,拱手道:「公孫大俠,妾身唐突打擾,祈請恕罪。」
    秋月寒和藹笑道:「哪兒的話!久仰春神俠名,今日一見,果真絕世風采!在下神
交已久!」
    相互介紹一番,雙方坐定後,蘇喬已說明原因。
    秋月寒歎道:「也許你們還不知小刀兒已和飛霧對過手,他受傷了。」
    三人驚愕不已,君兒急道:「小刀兒傷得如何?人呢?」
    秋月寒歎道:「十分嚴重,他已自行去採藥,他說三天之內一定趕回來,現已過了
兩天又一個上午。」
    蘇喬怔悸不安:「怎麼辦?百里神醫明明交代,要轉告他對陰勾爪要小心,如今話
還沒傳到,他就受了傷!怎麼辦?這毒,連神醫都沒辦法治……」
    方纔她只擔心她爹,現在反而整頗心都懸在小刀兒身上了。
    秋月寒悵然道:「也許小刀兒自有辦法,他自幼常年活在大漠、森林中,對些不知
名的藥物,有獨特之見解,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本是想解決問題,卻又多了一事,逼得她們實在不知所措。
    慕容天道:「事情總該有個結果,三位不妨暫時留在此,等小刀兒回來,然後再決
定救人之事,以免兩頭落空。」
    春神悵然道:「也只有如此了。」
    眾人在等小刀兒。
    午時的太陽,在多雲的冬天,也顯不出一絲溫暖,連光線都有點昏暗。
    金福雙掌已罩向無心,只見無心右手一揮,流雲袖強勁氣流已迫退他,逼得他連退
帶撞,鮮血更吐。
    「不能!你們不能帶走天鷹!惡徒——」
    金福狂厲如瘋子,飛霧那股血淋淋野獸模樣,也在他身上出現,他又撲上。
    無心不願再下重手,輕拂衣袖,阻住他,但劍南舟實是見不得他如此一再纏鬥,猛
然劈出強力掌勁:「躺下吧!我們要的不是你!」
    金福並沒閃避,搗亂的銀髮染滿紅血,像個厲鬼,竟用整個身體去纏住劍南舟右手,
任由他甩,就是不放,突又猛狠咬他手臂。
    劍南舟大駭,左手馬上出劍,就要刺向他心臟。
    無心及時出手攔了過去:「劍掌門劍下留人!」
    他攔住長劍,也劈開了金福。
    「此人忠心耿耿,我們豈能對他下毒手?由他去吧!」
    劍南舟俯視右大臂深陷而流血的齒痕,冷冷地哼出聲音:「奴才就是奴才!只會咬
人!」
    金福已無力再戰,幾次想爬起來都力不從心,立了又倒,只好十指扣地,艱苦地爬
向劍南舟,似想再戰。
    天鷹已緩緩走向霧區,走向金福,悵然而落寞地將他摟入懷中:「金福……由他們
去吧……」
    金福老淚如清泉般冒出,一切代價、犧牲,都認為是值得了,只怨自己不能盡責,
保護主人安全。
    「老爺……小的恐怕……無能為力了……」
    「金福!你已盡了力……」
    天鷹摟得更緊,妻女友人都離他而去時,只有金福仍在他身邊,乃是他唯一的夥伴。
    無心不禁長宣佛號,想掩飾內心激動,畢竟如此忠僕並不多見。
    公孫斷卻見得甚為噁心:「好啦!好啦!成為王,敗為寇,已成定局,你該早作決
定,我管不了那麼多!」
    天鷹能決定嗎?若要他決定,他會揮刀剮向在場所有的人,以消心頭之恨,然而現
在的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就連那股不甘屈服受辱,準備東山再起的心靈,都已然無
存。
    金福的失敗比他自己倒下更使他絕望,而金福現在卻昏沉沉,不省人事地趟在他懷
中,他整個人也虛脫,沉淪了。
    無心長歎道:「帶他走!」似有不忍,又道:「連那老人!」
    眾僧架起天鷹和金福,已準備押回少林寺。
    無心轉向公孫斷,道:「公孫教主,希望你能以俠義為本,切毋多造不義之事,否
則必自食惡果。」
    公孫斷笑:「我的事,你少管!別以為你贏了這一仗,就賣起老來!什麼叫正義?
就像你們以強欺弱,硬抓走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本是武林公敵!」無心道:「老衲不得不捉他歸案。」
    公孫斷冷笑:「這都是你們自己說的!有朝一日,我也說你是武林公敵,老和尚你
又有何感想?」
    無心不想再辯,道:「是非自在人心,老衲只想略進忠言,聽與不聽,閣下咎由自
取,老衲告辭了!」
    數十人隨無心,架著天鷹和金福,己離開此地,往少林方向行去。
    公孫斷登時哈哈大笑不已:「好個咎由自取!老禿驢!遲早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
價!」
    群雄消失後,飛霧從笑聲中爬了起來,他笑得更狂、更大聲,根本就無受傷模樣。
    難道他是假裝敗陣?
    公孫斷奸黠直笑:「霧兒!你果然表演得如此逼真!」
    飛霧狂笑中,含有戲謔和狂傲,道:「若非爹您的計策,孩兒早就將他們擺平了!」
    公孫斷到底又耍了什麼詭計?
    他笑道:「當時爹也真為你捏了一把冷汗,如何?四派聯手,功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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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霧道:「孩兒也不敢硬接,不過要真打起來,孩兒不會讓他們有聯手的機會!」
    他很有自信,在一動手之際,就可制服各派掌門人中任何一人。所以才會表演此出
戲,否則早就不能自制地拚個死活。
    公孫斷不停高興叫好:「統治武林,指可待了!」他轉向五鷹及一些屬下,傲然道:
「各位也很合作,本派犯不著為了一個累贅而拚命!何況如此一來,恐怕少林一派也無
寧日可過了!」
    眾人唯唯應「是」,當人手下,只須順從,何必於涉主人行徑?兔得自找麻煩。
    飛霧道:「爹,您想一定會有人找上少林派?」
    「當然!」公孫斷奸狡直笑。「至少春神他們會去救人,說不定小刀兒也會趕去!」
    原來當時金鷹報告,有少林和尚潛伏於外圍,公孫斷就想到是為天鷹而來,所以設
下此計,目的就在於將天鷹送給少林派,以引動其他人去救天鷹,如此坐山觀虎鬥,獲
利者將永遠是公孫斷。
    至於拚鬥一事,純粹是為了考驗飛霧武功,也借此表現天鷹崖勢力壓過各派,給各
派一點下馬威。
    雖然各派似乎忘了,但他們都知道,憑一己之力是無法與天鷹崖相抗衡,若聯手,
又能維持多久?心靈自有沉重壓力。
    飛霧殘酷道:「小刀兒既有可能趕到少林派,我也該去一趟,以雪前仇!」
    公孫斷道:「仇是要報,但不是現在!」他道:「等天鷹被捉的消息,傳入春神或
小刀兒那夥人時,他們一定會趕去少林派,到時我們大批人馬先湧向公孫府,輕而易舉
地就可拿下它。」
    飛霧叫道:「可是,我仍無法對付小刀兒。」
    公孫斷狡黠而笑:「怎麼碰不上?上一次他為了公孫府而戰,這次也會如此,我們
不必找他,他也會來找我們!」
    飛霧恍然,獰笑道:「小刀兒,你死期快到了!」
    公孫斷狂笑過後,轉向五鷹,道:「人馬準備妥善!不急也不慢,一天左右出發最
恰當!」
    五鷹已下去召集人手,公孫斷父子笑得十分狂傲而開心。
    絕谷森森,西邊蕨葉密密叢叢,散出一種苔類特有的腐濕味。
    小刀兒整只左手像燒了炭,黑干干的外皮卻腫脹不堪。
    沒了瞧著他那不停抽動蒼白而帶點青紫的臉龐,心靈宛若針刺。
    「快三天了……」沒了悵然道:「你卻還沒找到藥!」
    小刀兒擠出一絲笑意。道:「熬過三天,其它就好辦了!擔心什麼?」
    「他媽的!」沒了罵道:「看你死的是我,你當然不擔心了,要是我中了毒,我他
媽的包準快快樂樂喝個夠,還發什麼愁!」他悲滄道:「原來看人受傷,竟會這麼個熬
法!」
    心靈悲慼貫向眼眶,不禁一熱,不哭還真難。
    小刀兒想安慰,都像踩在空飛中,蕩空空的心,一句話也說不出嘴。
    沒了抹去淚水,強顏而笑:「什麼玩意兒!還沒死就哭人?奶奶的!賤骨頭!這些
傷又算得了什麼?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他那吊眼抽嘴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什麼滋味?一生也結交了這麼位血性朋友,無數劫難,無數同生共死,帶給他的是
什麼?只有交情兩字,接連下來就是一籮筐以生命作賭注的危難,沒皺過眉頭,沒怨過
一句,自己卻百般為他人而煎熬,小刀兒愧疚之深。穿過十八層地獄也撈不著,怎能再
讓他難過?
    小刀兒笑了笑,道:「現在只有用最後一種辦法了!」
    「還有辦法!」沒了立時又緊張起來:「什麼辦法?」
    「以毒攻毒!」小刀兒道:「你袋中有了赤珠哈蟆、九角黑心蛇、沉魂六斑紫花草,
相加起來,毒性也十分強烈,足以與陰勾爪之五毒相抗衡。」
    「要是失敗了!」
    「不會的!」小刀兒笑道:「我哪會拿自已生命開玩笑?」
    他現在就準備冒險一試、不如此,恐怕支持不了三天過後的另一番險困日子。
    沒了見他似乎很有信心,也已相信幾分,提提手中白布袋:「怎麼用?」
    小刀兒道:「將紫花草搗碎,取其汁液,內服。然後讓赤珠蛤蟆、黑心蛇咬噬左手,
如此內外兼顧,效果一定好!」
    沒了照著做,找出如蕾草,卻紫深黃斑滿葉的野草,開始用石塊砸搗,以能取其汁。
    小刀兒猶豫地望向布袋,隨後接過它,從中找出一抹全白如玉蝶花的小花朵,往嘴
中送,開始嚼食,他知道此花對心脈維護十分有用,至於能不能抵住大量毒物,就不得
而知了。
    然後他已伸手插入布袋,只見布袋東西竄動不停,小刀兒額頭也流了汗,毒物咬噬
左手,一陣辣疼,一陣冰冷麻酸,分別從手指及手腕竄入體內。他知道辣的是黑心蛇之
毒,另一種則為赤珠蛤蟆所有。
    沒了搗好汁液,用小芋葉盛妥,交予小刀兒服下。一陣膩膩的甜味嗆得他想嘔,強
忍著逼下肚子,馬上有股熱升起,血液循環為之加快,臉也紅起來,這藥使他昏沉欲睡,
但左手的毒物又使他睡不著。數種毒藥在他體內開戰,刀槍劍戟、刺得他冷汗直流,吟
聲已起。
    半刻鐘過後,左手腫脹之毒竟由手腕漸漸滲出,原來赤珠蛤蟆在吸食。
    腫脹已消,沒了心頭也泛起希望,似乎藥效已化開,也已生效了。
    然而小刀兒卻知道,如今陰勾爪毒性雖暫時又減弱。卻已佈滿全身,如今巳不能砍
斷一條手臂就能得救。暫時減輕,也在加重。
    盞茶功夫再過,小刀兒抽出左手,但覺麻辣疼癢已失,好像恢復了正常,只是一片
暈眩,腦袋十分沉重。
    沒了見他臉色更蒼白,疑心頓起:「毒真的解了?」
    小刀兒知道若說解了,他一定不信,不得不編說一番:「重毒已解,輕毒仍在,不
過已要不了命,我們回去吧!也許可及時趕到百里神醫那裡!」
    現在兩人都將希望托在百里奇身上了。
    小刀兒也能正常舉步而行,只是每一步都輕飄飄,好像騰了雲,駕了霧,虛無飄渺,
很不踏實。
    他們已往公孫府方向走去。
    「小刀兒!」
    等在前院的蘇喬已發現沒了和尚和小刀兒,興奮地奔了過去。
    「你的傷……」她見著他臉色蒼白面泛紫,就知毒性仍在,急切而擔心地問。
    小刀兒總是含笑回答,一直走向前廳,會了眾人,仍是笑口常開。
    「沒關係,這毒很快就可解去。」
    他的回答很平靜,眾人雖擔心,卻又強迫自己要相信——否則不就更糟了?
    蘇喬很快地說出事情。
    小刀兒心頭直叫苦。自己錐心之毒己是難保了,還能和飛霧動手?
    但他的回答卻是:「好,我們現在就走!」
    沒了急叫:「小刀兒,你瘋了?你……」
    小刀兒阻止他,笑道:「事有輕重,蘇姑娘說百里神醫一兩天就會趕來,沒什麼好
再擔心的!而公孫斷卻隨時都可以要了神鷹的命。」
    沒了雖百般不願,卻也拗不過小刀兒,只好默認,自已私下決心,就是頭破血流也
要和他共進退。
    秋月寒道:「我也隨你們去,此事本就牽涉了公孫府。」
    小刀兒道:「老爺,您有傷在身,何況公孫府現時四面受敵,不宜離開,我覺得您
留下來較為妥當。」
    秋月寒正想找出更好的藉口時——
    慕容白已疾奔而入,三天前他引開七重生,不知引開多遠,現在才回來。
    慕容天見愛子回來,也泛起一絲笑容,問:「白兒,你到哪兒去了?引人要那麼
久?」
    慕容白喘氣仍重,急道:「孩兒本是該回來,但半途卻有了變化……」
    「什麼變化?」眾人都以詢問的眼光瞪向他。
    慕容白再喘一口氣,道:「事情是如此,孩兒本已引開七重生,但還不到半天,少
林徒眾和武當、華山、天山派掌門都往太行山方向奔去,七重生也掉了頭。孩兒只好跟
蹤而去,結果發現眾位掌門人和公孫斷父子交手,還將天鷹擄走。」
    「他們擄走了天鷹?」春神不能控制的站了起來。
    慕容白雖沒見過她,但覺她能和爹平起平坐,輩份一定不小、立拱手道:「前輩,
小侄親眼所見,絕對錯不了。」
    春神望時如被抽掉靈魂,呆然地跌坐原位,人已被捉走,那還有命在?
    「怎麼辦!」蘇喬和君兒已倉惶地瞧向小刀兒,情急之下,他倆總認為小刀兒有辦
法解決。
    小刀兒急道:「我們趕快趕到少林寺!」
    不敢停留,一批人馬已赴少林,只留下秋月寒及慕容天父子,湘雨也想去,但她爹
的傷仍須要照顧,只好留下來。
    巍峨少林,雄風依舊,大廳前左側那支高聳入天,象徵武林盟主,九派聯盟的黃絹
繡金信物圖樣的盟旗,隨風飄掠,凜凜生威。
    廳前硬石廣場居中坐了七位掌門人,四處佈滿了和尚及各派代表。
    天鷹和金福被困在中央,此情此景,和幾月前,審判小刀兒時候相同。
    數千隻眼珠散發出那種罪有應得,不屑一顧,除惡務盡的凌厲眼神。金福狠厲如狼
地回瞪他們,這就是正派的臉孔,一副大義攘然,做的說是正義磅礡,骨子裡卻全是假
仁義以除異己,殺人不算,還給人貫上罪名,讓人永世受人唾棄,自已卻洋洋得意之輩。
上一代如此,這一代也是如此,憑的全是惡祖宗的一句話,罪惡根源就一直傳流下來,
逼的受害人負不盡、還不清,沒人會去翻老帳,更不會去翻祖師爺錯的老悵,這就是自
認俠義的臉孔,掛了假的仁慈、正義!
    「來吧!你們殺人有理!哼哼!我殺人不必理由,惡就惡!撕下你們面具,陰間再
來算悵!」
    金福不停獰笑念著,蒼白臉孔透出難得紅光,冷眼燦茫,不畏俱地反迫眾人。雙手
不停往腰間摸去,好似想抽出什麼東西似的。
    天鷹已變得木訥,雙手被綁,靜靜坐於地面,腦袋一片白,和金福冷芒怒眼形成強
烈對比。毒藥已使他連說話都感到痛苦。
    陽光正烈,光線卻如結了冰的雨絲,直穿肌膚,冷向心頭。
    罪就是罪,審問仍是一樣的結果。
    「行刑!」無心的冷漠聲音如一把刀,己砍向天鷹,只有這把無形刀,才能催動有
形刀。
    金福突然大笑:「來啊!統統上來!你們會發現死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戒律堂主弘過,森然地領著五名年輕握棍和尚,緩緩走過來。
    突然地——
    「住手——」
    該來的,都來了,高牆掠入幾條人影,分別是小刀兒、沒了、春神、蘇喬和君兒。
    眾人一落地,數位和尚已圍上來,沒了吼道:「讓開!」
    憑他少林僅次於無心之身份,和尚叫聲師叔,已閃過一邊。
    無心卻站起來,冷道:「擋住他們!」
    和尚猶豫一下,不攔沒了,卻將小刀兒等人攔住。
    沒了匆忙走向無心,施個佛禮,道:「掌門師兄千萬不可草菅人命,天鷹昔年並無
大錯!」
    無心冷森道:「沒了,你三番兩次攪亂法場,成何體統?再不讓開,休怪少林寺規
無情!」
    沒了叫道:「少林寺規亦有規定,處決人犯,必須三堂會審,如今掌門可審過了?」
    無心老臉一熱,冷道:「此事前任掌門已審,現在無須再審。」
    沒了冷道:「師兄敢保證上一代掌門一定審過?」
    無心被問得結了舌,不知所言。
    木陽子冷道:「或許貴派未三堂會審,但神鷹當年劣跡,已為武林所公認,既然六
派發動圍巢,自無再審必要,何況今日七位掌門都異口同聲贊成此決議,會審實屬多
余。」
    沒了冷道:「數月前,無怨老人親自向本人表示,要證明此事,無奈途中仙逝,木
掌門敢保證二十年前一定做對嗎?至於會審乃少林律令,只要人犯往少林處決,就有遵
循必要,否則日後傳出武林,將辱及少林一派,眾掌門既是一口咬定天鷹有罪,又何懼
他無罪脫身?」
    此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目光全移內無心。希望他能做個決定。
    長宣一個佛號,無心道:「羅漢堂主弘月,般若堂主弘侮,戒律堂主弘過。上堂會
審!」
    三名六旬老僧已走向無心,齊施佛禮,齊道:「寺規森嚴,毋枉毋縱。」
    無心道:「開始會審!」
    「等等!」沒了出言:「此案涉及公孫小刀,師弟提議,共同會審!」
    眾人隨無心目光,移向遠處玉樹臨風,英氣逼人,卻微帶青紫膚色的小刀兒。
    劍南舟冷道:「此人罪行已定,多審無益。」
    沒了瞪向他:「誰定了罪?上次要找的證人蘇喬也來了,真像就可明白,對你是無
益,對他卻益處多多,虧我還救過你的命!」
    劍南舟老臉一熱,被救倒是事實,自己總不能矢口否認,冷冷道:「他要殺我,也
是事實。」
    「既是如此,你大可提出控訴,憑什麼阻止少林會審?不服的話,你可找時間離開
少林寺後,自已再去處置你和他的過節。」
    「沒了!說話不得無禮!」無心怕他再罵下去,出言阻止。
    沒了白他一眼,才轉向無心,道:「師兄,該照寺規處理,方能服眾。」
    無心輕歎,方自點頭:「先審神鷹,再審公孫小刀兒!」
    沒了欣喜道:「掌門師兄明鑒!」高興地走向小刀兒,道:「希望你能辯蠃他們。」
    他雖玩世不恭,但節骨眼裡也想過,此事若用硬的,恐怕罪上加罪,不如爭取辯白
機會,以伸不白之冤。此乃上策,至少小刀兒這關,他有把握取勝。
    蘇喬吃重道:「我們會盡力的!」
    雖然同一場所,無心仍將他們分開,以免有所突變。
    審問已開始。
    無心道:「二十年前,洞庭王家血案,貴陽怒海堂,以及太原許家慘案,在場都有
神鷹標記,董仟你有何話說?」
    金福叫道:「欲家之罪,何患無辭?當年王家血案發生時,我主人正在塞外。兇嫌
常山五妖也已伏法,你們卻一口咬定我神鷹是主謀?而太原許家案件,乃是許巖桐媳婦
勾結姘夫江海昆所作,貴陽怒海堂主楊絮,他犯下淫行,誅之有何不可?後來怒海堂自
己內亂相互火拚,死傷纍纍,你們都聽信二堂主楊天賜所言,憑的全是一張神鷹旗幟,
算什麼證據?」
    弘過問道:「當時神鷹可有提出證據?」
    「提什麼證據?」金福吼道:「你們六大門派連詢問都沒有,就暗中計劃殺人,哪
由得神鷹辯解?」
    木明子冷道:「胡說?本派前代掌門曾說過,給予神鷹辯解機會,只是他一味暴戾,
不肯說出原委,是在畏罪。」
    金福吼道:「人都被你們逼上絕路,還問什麼罪行?他說了,也沒人會相信!因為
你們早就認定他有罪,所以才會聯手,才會騙他上山,為什麼不在碰面時就問他?」他
冷笑:「是不是找到怕被他脫逃的理由來搪塞?二十年今天的你們不信,二十年前當事
人又怎會信!我……」他說話過於激動,已帶動傷勢,溢吐污血漬滿嘴角,沉痛地抽動
腹肌,以在發抖。
    劍南舟冷笑道:「你只是個奴才,說話份量弱得很。董仟為何自己不說?是不是難
於啟口?」
    天鷹冷目瞪向劍南舟,厲道:「二十年前,你給我洗腳都不配!有何資格指責問罪
老夫?」
    劍南舟冷笑:「如此暴戾之人,若能為善,恐怕太陽會打西邊出來了!」
    「呸!」金福吐口濃沾滿血的痰:「不回答你的話,就算暴戾,那你又算什麼?心
胸狹窄?丟出的話是尖尖剌刺,能當一派掌門,真是天大笑話!」
    劍南舟怒道:「狗奴才,這裡沒你說話的餘地!主僕倆狼狽為奸,全不是好料。」
    木陽子冷喝:「老頭!你若想逞口舌之利,就站在一邊去,現在是在審問董仟罪行,
你大可舉出有利證,信口雌黃,於事無補。」「誰信口雌黃?」金福怒道:「難道你們
又能找出什麼有力證據?只要找出一樣,我馬上自決當場。」
    誰會想到二十年前的老帳會重翻?而且當時六大門派也都秘密行事,並無留下任何
證據,而僅存的活證人楊天賜也已作古,哪還有其他證據?此事困厄了眾人。
    金福又厲道:「拿不出證據,就不能亂加罪行,除非你們蒙了心,勾了眼,一味的
狗肝透心肺,做的是烏了血而見不得人的事!」
    小刀兒他們,不禁為金福這番話暗自叫好。
    眾人沉默一陣,劍南舟突然冷笑:「老奴才你別得意!二十午前的事可以說死無對
證,十年後的事,你卻開脫不了!」
    此語而出,全場嘩然,春神母女又巳緊張起來,她們不知天鷹近年來犯了什麼罪?
要是罪惡過重,枉為春神一片苦心了。
    金福也為之一震。他哪又想到偌大的天鷹崖,如今會落此下場?以前實在犯下不少
的過錯,想開罪,恐怕不行了,然而卻一震之後已安下心來。
    他準備扛起一切責任,以挽救天鷹。
    他厲道:「二十年後又如何?若非你們逼迫,怎會有天鷹崖之出現?罪魁禍首都是
你們!」
    弘月冷道:「審判罪行,只在看當事人犯何罪,不須要知道天鷹崖如何成立,各位
現在可指控天鷹之罪行。」
    劍南舟第一個發言:「本派第三代弟子陸向秋,在一年前帶領三名手下往終南山祝
賀時,被天鷹崖殺害,留下物證。」
    木陽子道:「武當弟子曾經在牧牛山被吳不常殺害,奪走秘籍一部,吳不常乃是天
鷹手下。」
    泰山掌門樑千江道:「本派在來陽城設有錢莊,今年三月五日,全部被天鷹崖劫掠!
對方還留下辱語題於牆頭『天鷹獨尊,我武揚威』!」
    幾乎各大門派都有指控,說的多半是搶劫殺人,姦淫一項倒沒有,可見天鷹全在洩
恨。
    這些罪證,聽得春神母女差點昏過去,「天啊!如此重罪,怎能去洗脫!」三人心
頭都不停嘶嚎著。
    沒了和小刀兒直歎,他們可以為以前的神鷹拚命,卻不能為現在的天鷹脫罪。
    無心冷道:「董仟,你還有何話說?」
    天鷹厲道:「劫殺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偽君子,這才叫替天行道,不毀去你們,將
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毀在你們手中!」他咆哮:「我是在替天行道——哈……」
    「爹……」蘇喬和君兒見她爹如此瘋狂暴戾模樣,已經泣起來。
    重大的打擊,已影響到天鷹思想行為的偏差,春神想糾正挽回他,都己茫然而來不
及,黯然傷神地低下頭,不忍再見天鷹如此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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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51:00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 雙刀伴美
    弘過和弘月、弘悔相互交換眼神,得到默許,弘過已轉向無心,施禮,道:「稟掌
門,天鷹凶殘成性,手段毒辣,惡行滿天下,自不能讓他留在人間遺禍。」
    無心對此事乃意料之中,聞言不停頷首,已決定宣告天鷹罪狀。
    金福卻吼起來:「你們有沒有搞錯?判定天鷹的罪?他老早就被你們廢了武功,又
怎會殺人放火搶奪?是我!」他拍胸脯:「一切罪行都是我幹的!你們該治我的罪,而
不是天鷹!」
    木陽子冷笑道:「你只是奴才,一切聽命於天鷹,二十年前他就惡根難改,二十年
後失去武功,仍舊為害更甚,放了他,豈知又有多少善良人士要遭殃?你不必再為他開
脫罪行了。」
    「放屁!」金福厲道:「我才是天鷹,天鷹座下全由我指揮,我何必聽令於人?有,
也只是對你們這些殘害他的人。天鷹說出你們惡行,我替他報仇,這並沒有錯,他只是
個掛名而已!這些事,他們都知道。」他轉身:「夫人,小刀兒、沒了和尚,你們說!
說出真相,我才是真正的天鷹!」
    小刀兒和沒了都想說,至少如此可以救回一條命——為了春神和蘇喬、君兒,如此
做,該是值得。
    天鷹卻老淚輕流,叫道:「金福,沒你的事!什麼時候你敢騎到我頭上來了,教主
職位豈是你的?不准你胡說!」
    金福笑得狂而悲,一生中他都沒有違背天鷹旨意,就違背一次吧!以後再也沒機會
了。
    「哈哈……我一根手指頭就能讖死你,你憑什麼想指揮我?三年前就如此,三年後
也是如此!你永遠翻不了身。」
    劍南舟冷笑道:「別再唱戲了,乾脆兩個一起死,省事多了。」
    小刀兒突然道:「我作證,天鷹崖一切外圍。都由綠金福指揮,那些罪行都可能是
他幹的!」
    沒了也接口:「天鷹武功早失,不可能親自行兇,至於他若有指使之嫌,那也是遭
受重大打擊而無法控制自己心緒,他罪不足死!」
    他知道這些理由十分勉強,但不說又覺得春神他們太可憐了。
    木陽子冷道:「事倩巳很明顯,綠金福只是個下人,主謀仍是董仟,雖說他受過打
擊,但此種打擊乃是上一代誅除他的結果。他死裡逃生後,本該改過向善,沒想到卻變
本加利,若今天再放他走,將來又有多少人受他殘害?」他沉聲道:「放不得!」
    君兒急哭了:「不!我爹只是個可憐人!你們不能殺他——娘!……小刀兒……」
    她已往前奔,幾名和尚攔了過來。
    「君兒,不能魯莽!」春神和蘇喬趨前,想拉住她。
    小刀兒也捏緊右手,整身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出手救人,卻也不自禁地
跟前去。若是有人發難,他可能會相繼出手救人。
    無心見狀,唯恐多變,立時道:「經本派三堂會審,天鷹罪無可恕,處以死罪!行
刑!」
    「是!」弘過得到命令,率領五名棍僧已奔往天鷹。
    君兒更急,掙扎直叫,卻無法衝過群僧。
    金福狂吼:「來啊!全部上來,看我綠金福的厲害!哈哈……」
    他狂笑,已攔在天鷹前面。天鷹不甘示弱,猛拉金福,節骨眼裡,天鷹才知道金福
對他的重要性,沒有金福,他整個人就像抽了魂的空架子,凡事都不知所措,依賴心之
重,可想而知。
    金福卻不讓他拉著,趕忙往弘過衝去,說也奇怪,重傷的他,現在卻反常地出奇之
快,電射而去,也許是所謂的迴光反照吧!
    弘過大驚,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只有硬接一途。雙掌方舉起,金福身形己至,一
推一送,啪然巨響,打得弘過如破氣球,往後倒撞五名棍僧,跌做一堆,鮮血暴吐。
    金福狂笑震天,血如湧泉滲出口角,五臟可能移了位,他仍厲笑:「不只是他,還
有你們!惡徒,偽君子!納命來!」
    對準七位掌門人,奮不顧身地罩了上去。
    「金福——」天鷹瞪大雙眼,繃緊肌肉,就像看見親生兒子撞向車輪就要被輾死般,
駭然而抽心,肌膚似要被撕爛般吼叫而起,掌勁全劈向金福!
    「來呵!有膽別逃!」
    金福就是不退,眼珠子定在肉眶中,廟門那尊千里鬼就是這副樣子。從腰際,他已
抽出一串米黃帶子,塞得滿滿像長算盤似地。
    「來啊!嘗嘗震天雷滋味!保證你們粉身碎骨!哈哈……」「不好!炸藥!快退—
—」
    無心急吼,七位掌門急忙收勢倒掠。
    「哪裡逃——」金福加勁追前,已拉起一條紅帶。
    轟然巨響——
    金福裂散,血肉噴天,如紅煙火。
    七名掌門人各自撞落地面,至少有三人倒地不起。
    「金福——」
    狂吼聲又起——
    奇跡發生了,病懨懨的天鷹,此時突然撞射空中,那種速度,連小刀都要自歎弗如,
停在地面的幻影仍在,人已到達了空中,神經訊息還來不及傳向大腦反應——這是怎麼
回事,一切就已發生。
    天鷹揮手急抓、急掃,想抓回金福骨肉、軀體、靈魂,但抓回來的只是一堆紅肉,
爛碎而腥,像嘔吐出來的穢物染成紅色般,更讓人作嘔。
    一霎時,天鷹武功突然復原了,真令人難以想像。是金福激發了他生命之潛力。
    「是你們害死金福——償命來——」
    他罩向四名跌散於地的掌門人。雙掌掃過,四人呃叫,又如滾球般撞壞木椅,仍未
煞住衝勢地滾向人群。
    「血債血還——殺盡六大門派——」
    天鷹衝入人堆,如虎入羊群般亂劈、爛砸,哀聲遍地。
    「不行!我得阻止他!」小刀兒已掠起身軀,翻過數名僧人,想阻止天鷹濫殺無辜。
    然而事情又有了變化——
    只見天鷹狂厲大喝,人己拔空而起,電射那根長木桿,一手扯下武林盟旗,掠足站
於桿頂。
    「什麼九大門派?全是惡賊!我要毀了它——」
    天鷹不但瘋狂撕著幡旗,還放嘴中啃食,咬在他心頭的是吞噬所有恨怒。
    眾人看著他咬食,然後見他往下掠,只聽一聲「叭」,他已跌於地面。
    「爹——」
    君兒、蘇喬妹妹急迫而上,抱著的只是一具屍體。
    天鷹有功力掠上旗桿,卻沒功力飛落地面,也許他吞食了幡旗後,已洩去了沉深怨
恨,武功也為之消逝,摔跌而死。
    終南、崑崙、泰山三派掌門被炸藥炸成重傷,分別已抬入內院治療。木陽子、弘過
卻一直沒醒過來,也抬了上去。
    天鷹的死,也結了一段懸案,他們開始審問小刀兒。
    剛哭過的蘇喬更顯得楚楚動人,她道:「是我指使小刀兒,廢去無怨老人和圓空大
師的功夫,他全不知情!」
    無心冷森道:「你是董仟的女兒?你是在為父報仇?」
    蘇喬昂首:「不錯!」
    沒了道:「她們事前並不知天鷹還活著,而且也是為以前的神騰復仇,自無不對之
處。」
    劍南舟冷道:「聽你這麼說,好像是我師父當時做錯事了?替武林公敵報仇,竟是
對的?」
    沒了冷道:「對與錯,你我心裡明自得很,若非你師父自認處理不當,又何須自保
緘默,不告訴你真正原因?」
    「你怎知我師父沒告訴我?」
    沒了冷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忘了上次我要你證明你師父是自願隨我們來此,
你卻反咬我一口,說什麼我逼迫你師父致死,你沒聽見師父說什麼話,不能胡亂作證,
難道你忘了?」
    他巳用以前的話套住劍南舟,讓他無法出而反而。
    劍南舟冷笑道:「我師父或許沒告訴我,但公孫小刀殺死圓空大師,卻是事實!光
憑這項罪,就足以讓他償命了。」
    他不能自打嘴巴,但己將罪行牽至圓空大師身上,以解決自己困境,也給小刀兒壓
力。
    蘇喬急道:「小刀兒沒殺圓空大師,是他自斷筋脈而死!」
    弘月冷道:「師伯乃得道高僧,豈會在你們威脅下自戕?除了他遭受不可抗拒原因
外。根本不會自戕。」他又道:「老衲所說不可抗拒,乃是指一些為俠義而犧牲,這種
事件並不易發生。」
    沒了道:「小刀兒,你快說出真相,省得背黑鍋。」
    小刀兒精神顯和十分頹弱,道:「當時我和蘇姑娘聯手打敗他,他就自盡了。」
    無心道:「為何現場留有你的飛刀?」
    小刀兒道:「那是圓空大師向我借去,大概是想看看結構,因為我用飛刀傷了他。」
    「既然你已傷了我師叔,怎麼可能不趁機殺他?」
    蘇喬道:「我們只想廢他武功而已,只不過點破他幾處穴道罷了。」
    小刀兒突然眼神一閃,道:「圓空大師還特別交代在下,等他死後,要交代掌門將
他葬在西天上。」他道:「掌門人你現在可照他指示去安葬他了。」
    無心冷道:「少林長老仙逝後,全部塑金身留於禁區仙洞,怎可能埋葬?又葬在西
天?」
    小刀兒道:「他確實如此說,我沒騙你必要!」
    無心不解地思索這句話含意。
    沒了卻目露喜色,急道:「小刀兒,我師伯當真說這句話?」
    「千真萬確。」
    「哈哈!有救了!」沒了急轉向無心:「師兄,你該明白圓空師伯的話必有原因,
因為他不可能不知少林規矩!」
    無心道:「難道會是要火化?這也是寺規所允許。」
    沒了笑道:「師兄若猜不透,師弟可就直言了,事關人命,不得不說!」
    他道:「圓空師伯以前住在戒律堂後面那棟小雅房,就是題西天居三字,如今他臨
死又提到西天兩字,可見其中必有秘密!」
    無心沉思半晌,覺得十分有道理,馬上命令弘月主持全局,自己已返入寺內。
    若非該區是戒律堂禁區,除掌門人外,任何人不得入內,沒了早就搜向該處,如今
只有乾等。
    他叫道:「這麼重要的話,你怎麼到現在才說?害我胡亂忙了一場?」
    小刀兒笑道:「我哪知此話會暗藏玄機?你們佛家謁語,多得猜不透的!」
    說話之間,身形微微晃起,見的人,好似兩個影子。
    蘇喬急道:「小刀兒,你怎麼了?」
    「我……有點暈……沒什麼!」
    沒了瞪向他,叫道:「還逞強!我就知道毒性解不了!你少瞞我!」
    鼻頭一酸,他趕忙奔向那排砸得只剩三張還能坐人的椅子,準備抬過來給小刀兒坐,
也借此掩飾即將掉出來的淚水。
    他抬過椅子:「坐!少用真氣!呆會兒我去弄幾顆大還丹試試。」
    小刀兒不再堅強,整個人就快不聽使喚地癱在椅子上。沉沉的、懶懶的、重重的,
像吃了迷藥,都快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場中散發著忠僕金福屍腥昧,一股氣息直貫眾人腦際,震懾的是金福隨身攜帶炸藥,
無時無刻準備做最後犧牲的忠貞勇氣。
    春神緊抱天鷹屍首。那副□牙裂嘴,已沉失在純善談笑之中,竟也和孩童一般可愛。
她摟得更緊,深怕他會突然消失,縱使仍是一般沉睡的軀殼,二十年的思情,她已覺得
足夠回報了。
    場中一片寧靜,各自聆聽自己心跳聲,卜通一遍,像是衝鋒陷陣戰鼓般搗入肺腑。
    無心已匆忙奔出大廳,眾人眼光已落在他手上那封舊黃快要發爛的信箋。
    他長歎道:「我們誤會了神鷹!」
    「到底怎麼回事?」這是各大門派心靈興起的問號。
    「我就知道神鷹是清白的!」此乃小刀兒他們快要脫口而出的喜悅。
    無心道:「敝師叔留了一封信,說的正是神鷹蒙冤經過!」
    他將信箋攤開,黃紙黑字:
    致少林三十六代掌門:
    余雖想致力一生無過,然拖此凡人之心,何能無過?思量往日數十凡生,唯對神鷹
一事深感罪大惡極,竟蒙心智,將其殺害。
    申五年臘月圍剿神鷹,經奈多年查探,方知乃惡徒仇三因敗於神鷹之手而設計陷害。
余和數位掌門一時不察,中其奸計,造下此孽,沉痛之心無以彌補,乃想尋其孤骨以葬
之,然搜盡斷崖,不見屍骨。唯天不絕好人,神鷹倖免予死,是以終日閉關悟悔,等待
神鷹前來索仇,以償冤債。唯恐少林弟子復又思尋報復,故留此箋,以正其因,掌門閱
信之後,須約束弟子及昭告天下,還予神鷹清白。
    原來圓空早已知道神鷹未死,是以才留話小刀兒,以能明此冤情,難怪當時他會自
斷心脈而死。
    無心平靜道:「師叔留信,冤情已明,二十年前之神鷹乃清白無罪之人,公孫小刀
和蘇喬姑娘代其報仇,自屬正當,何況敝師叔乃自絕而亡,過不在公孫小刀,少林弟子
更不能強索仇冤,而後不准再尋此仇!」
    少林弟子全體肅然應「是」,以表明立場。
    木陽子亦道:「既然神鷹無過,本派弟子也不可記仇!」
    接著各大門派都下令不得尋仇以報復。
    沒了已欣喜直叫:「本就該如此,我兄弟哪會亂殺人?圓空師伯早就慧眼識英雄,
只可惜小刀兒太慢說出來……」見著小刀兒痛苦模樣,他也笑不起來了,感傷道:「要
是早點說出來,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刀兒抽動嘴角,這大概就是他的笑容了。
    無心又道:「至於神鷹變為天鷹,所犯罪行,理當以武林公道索討,如今主僕已亡,
冤仇自該告解!不知神鷹夫人有何索求。」
    君兒對天鷹感情較深,已嗔叱道:「哪有這麼簡單,血債血還!我要替爹報仇!」
    「君兒不得無理!」春神喝住她:「你爹是做錯了,而且現在又傷了他們不少人,
也是不小心摔跌而亡,一切就此了斷吧!不要再強索仇,娘需要你!」
    「娘——」君兒反撲春神,哀泣慟哭。
    場中許多人都感受那股悲淒,沒了卻不敢耽擱小刀兒傷勢,急忙轉向無心。道:
「掌門師兄,小刀兒中了毒,是否能賜幾顆大還丹?」
    無心移目小刀兒,不久道:「本派對少俠一度誤會,還不斷加以追捕,對他造成無
比傷害,唯今也該補償他!」轉向弘月道:「師弟去拿三顆大還丹。賜予公孫小刀兒。」
    弘月應聲離去,不久已拿出一紫色小瓶,交予沒了。接過手後,沒了急奔小刀兒,
道:「有無效用,服了再說!」
    他馬上餵藥讓小刀兒服下,大還丹功能起死回生,增強功力,十分珍貴,卻不知能
否解了陰勾爪之毒。
    他馬上又道:「我們快去找百里老頭!」
    蘇喬道:「不能回星寒山,該到公孫府,百里神醫說好最慢兩天會來找我們,現在
可能不在星寒山了。」
    沒了急道:「有人就好!快走!你看他邪樣子,還能挨多久?」
    二話不說,背起小刀兒,告別無心,已竄出大門。
    「娘!我們也走吧!」蘇喬棖然道。
    君兒道:「我們回水晶宮,爹生前最喜歡那裡!」
    蘇喬道:「可是……那裡己被公孫斷霸佔了。」
    君兒忽然十分怪異地笑了起來,道:「公孫斷……都是你害死我爹!我要你粉身碎
骨!娘!我們回去,那裡有條秘道!可以直通後宮。就把爹葬在那裡吧!」春神感傷道:
「也好!能為你爹做的,也只有這件事了,去了那裡,說不定還可以攔住百里神醫,以
免他岔了道。」
    百里奇只答座要救治天鷹,至於是否會去公孫府,則無一定可能。
    三人抱著天鷹屍首,悲切離開少林寺,步往太行山方向。君兒仍不停怪異冷笑,不
知她為何有此反常現象?一定想到了什麼?
    群雄各自收拾殘局,也已散去。
    公孫斷早就到了公孫府,柳源也已為他準備大一倍的太師椅,擺在大廳前院廣場,
威武巳極,儼然一派之尊。
    秋月寒只有苦笑,他已盡了力,如今只希望小刀兒能回來。
    公孫斷喝道:「秋月寒你出而反而,說什麼七天之內交出職權,分明是在等待求
救!」
    坐在長了龍頭角的椅子,身份就不同,面對前面的秋月寒,似在審人犯似的。
    柳源也備了兩張較小的椅子,給秋月寒和慕容天,但他倆並沒坐下。
    秋月寒淡然道:「二弟,你該明白,公孫小刀也是本門一份子,他有權力干涉府中
任何一件事。」
    公孫斷道:「他沒有權力,他只是個奴才!這是你的藉口。」
    秋月寒不說話,保持緘默。
    飛霧吼道:「他在哪裡?叫他出來!我要殺了他!」
    公孫斷冷笑道:「對,殺了他,什麼事都沒有了!叫他出來!」
    秋月寒道:「他不在,走了。」「我不信!」公孫斷冷喝。
    柳源洪手道:「二爺!小刀兒已隨蘇喬他們赴往少林,還受了毒傷。」
    「哈哈……」飛霧突然狂笑:「原來他只是裝的?說不定已死在路邊!可惜沒剝了
他的皮!」
    公孫斷奸笑不已,道:「最好能夠趕回來,從他手中奪回寶座,秋月寒你也無話可
說了!」
    「二弟,你又何苦呢?」秋月寒歎息不已。
    「不要叫我二弟!」公孫斷厲道:「從你撒手不救飛雲開始,我就不認你這個人了!
你無情、無義!我後悔和你同父同母!」
    前兩天他還熱情地直叫大哥,今天又已痛罵秋月寒,心緒變化,直叫人不及應付。
    秋月寒低頭長歎,畢竟此事常年使他內疚萬分。
    飛雲青衫儒裝,嚴肅地走出來:「大伯,您不必為此事難過,這件事錯不在您!」
公孫斷驚愕:「飛雲,你出來幹什麼?回去,這裡沒你的事!」
    飛雲肅穆道:「爹,別再困厄大伯了!我的武功是您親手廢去的,又怎能怪大伯?」
    太不可思議的事,眾人愕然不已,公孫斷當真會向親生兒子下毒手?
    「你胡說!」公孫斷厲吼。
    「我沒胡說!」飛雲道:「當時的確是您出手點破孩兒氣海和百會兩穴,爹,別再
藉口怪罪大伯了。」
    「你……你……」公孫斷怒極反笑:「好!好!沒想到爹養你二十餘年,你卻轉過
頭來與爹作對?哈哈……」
    秋月寒不知該說什麼,他二弟竟會下此毒手,為的又是什麼呢?
    飛雲道:「大伯!這事確是如此,侄兒也不知道爹多為何會如此做?」
    秋月寒何嘗不想知道?
    「哈哈……不錯!你的武功是我廢的!」公孫斷終於承認,更加狂傲道:「我不能
看你和爹一樣下場!我不能看你們兄弟將來為了寶座而自相殘殺。更不能讓你這個庸才
和秋月寒一樣,因為那死家規而接掌公孫府,該接掌的是飛霧!他和爹一樣是練武的好
材料!我不願看到你們走入爹的後塵而痛苦一輩子——」
    眾人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公孫斷因為寶座不可得,而不斷設計謀奪,他自認武
功比秋月寒好,理該他接掌才對,但門規森嚴的規定。硬將寶座給了秋月寒。他為了怕
這些事又發生在兒子身上,乾脆捨棄飛雲,以全力栽培飛霧。
    他冷道:「當我替你疏通經脈時,才發現你脈絡過於鬆緩,難以達到巔峰,所以我
只有廢去你的武功,這對你有好處。」
    飛雲道:「爹,孩兒並不怪您如此做,但您不該怪罪大伯才對。」
    「當然要怪他!」公孫斷厲道:「他為什麼不趕來?只要他趕來,爹就下不了手,
爹也是萬不得已!當時你的處境也相當危險!他卻一點都不理睬!你該怪他,是他害了
你!」
    竟有這樣的人?自己想殺人,卻要別人起來阻止他?秋月寒搖頭長歎不已,公孫斷
狂笑道:「如今,飛霧武功已天下無敵,可見我的方法並沒錯。」
    「爹……」
    「退下去!你想說的話已說完!沒什麼可以再揭爹的秘密了。」公孫斷叱道:「滾
遠一點,讀書人就該在書房,這裡由不得你囂張。」
    「爹……」飛雲見他怒容滿面,長歎一聲,轉瞧飛霧,又瞧向秋月寒,再歎一聲,
已棖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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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10:51:25 |只看該作者
公孫斷沉聲道:「秋月寒,慢慢等吧!等我收拾了公孫小刀,你再也沒什麼好牽掛
了!」
    秋月寒有感而發,道:「是沒什麼好牽掛了!」
    公孫斷喝道:「就在這裡等!公孫小刀兒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就什麼時候動手!」
    場中一片寧靜,午時太陽亮而不熱,冷風不停刮向眾人臉龐,武功較弱的湘雨和小
溪已打起冷顫。
    終於——
    黃昏己臨,金光一片粉亮,潑向紅屋瓦,明顯中,帶著落寞鬱悶。
    沒了急於救活小刀兒,也忘了先行查探,猛然掠過牆,往下一看,一大堆人群,心
知要糟,卻也無法再抽身倒退。
    公孫斷已狂笑:「哈哈……貴客光臨,歡迎歡迎!」他竟然鼓起手掌,拍起手來。
    沒了落地,不理公孫斷,馬上將小刀兒置於椅子上,急問:「百里神醫來了沒有?」
    秋月寒瞧向全身泛青,汗流滿面的小刀兒,心急如焚:「他的傷……」
    沒了急道:「恐怕要神醫才有辦法。」
    小刀兒睜開眼睛,瞄向四處,疲憊道:「老爺……他們侵奪了公孫府?」
    秋月寒道:「沒有……他們……」
    公孫斷哈哈大笑:「就快了!秋月寒非要等你來,現在你來了也不怎麼樣嘛,哈
哈……」
    飛霧戲謔道:「原來你早就中了毒!真掃了我的興!否則我真想活活把你吃了!」
    小刀兒正想坐正,沒了急道:「別理他們,治傷要緊。」
    他想抱起小刀兒,卻被阻止,小刀兒道:「生死有命,而神醫也不知在何處,還是
留下好,老爺有了麻煩我不能一走了之。」
    「可是……你看你……」沒了急如熱鍋螞蟻,卻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公孫斷狡黠道:「秋月寒!你現然可以交出職權了吧!否則我可要動手了!」
    秋月寒長歎道:「二弟,你我又有何資格接管公孫府呢?」
    「放屁!你不是已接管了二十餘年?」公孫斷厲道:「難道只有你才有資格?」
    「我也沒資格!」秋月寒道:「真正公孫府的主人是小刀兒。」
    一語而出,眾人皆驚,連小刀兒都被驚醒。
    公孫斷更凶殘道:「你胡說!他只是奴才的後代,根本不是公孫世家的血統!他沒
資格!」
    秋月寒長歎:「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說。」轉向小刀兒,道:「原諒我瞞了你一些
事,你爹才是公孫府嫡親傳人,並不是養子,是大伯的親生兒。」
    明明好端端地,為何又變了卦?一變就是富可敵國的公孫世家的傳人?小刀兒實在
受不了,兩眼直瞪秋月寒,似想否定一切。
    秋月寒嚴肅道:「我和公孫斷都是你叔叔,沒資格接管大權,可惜你爹卻突然得了
失心瘋,不得已才由我代理,沒想到一晃眼就二十餘年,其中波折也坎坷不斷,實難讓
人想像。」
    原來是如此,難怪他千方百計要照顧小刀兒,教他武功,難怪公孫樓發瘋時會喊著
秋月投資格接管公孫府?
    沒了問:「那你當時為何不說清楚?」
    秋月寒道:「當時已說出太多秘密,小刀兒也己驚訝萬分,而且他爹疾病未治,小
刀兒又是被逐出門,若說出來,恐怕整個公孫府將會四分五裂,這並非我所需要的!」
    他說的沒錯,眼前就有一位公孫斷不服。
    小刀兒問:「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了!」秋月寒道:「只有你爹身份以外,其他所說都是真實的!」
    公孫斷冷笑:「真實又能如何?當時爹已說過,以武功高低接管府中大權,你敢不
遵?」
    秋月寒道:「我豈能不遵!可是小刀兒身受毒傷,怎能與你們較量?」
    公孫斷冷笑:「一個女婢生的小雜種,沾上了公孫樓就想接管公孫府?哼!由不得
你!」他喝道:「不能比武,就棄權!公孫府本非他所有!」
    秋月寒瞧向小刀兒,感觸良多,道:「我本想在最好情況下交給你,沒想到卻在最
差時要你接手,我已盡力了!」
    他左腰一片滲紅,已無法再戰。盡力如此,小刀兒何忍再怪罪,感激都來不及了:
「大叔……小刀兒感激您的照顧。」
    雙手按椅扶術,他已站起來,盯向公孫斷。
    沒了急道:「小刀兒……」
    小刀兒伸手制止他,道:「我明白大叔此刻告訴我之用意,他是希望我放棄,以能
保全生命,但我不能枉費他二十年的苫心,更不能將公孫府的職權交予二叔如此暴戾之
人的手上。光頭兄你退開,這是我們公孫府的家務事!」
    「我不管!你死沒良心!過河拆撟,不顧道義!」沒了快急哭了。
    小刀兒卻冷道:「你再不讓開,休怪我和你恩斷義絕!」
    「呃——」沒了捶胸,忍不住狂吼:「你去死好了!」人已悲切掠向牆頭,絕影而
去。
    小刀兒感概不已,稍作呼吸,疼痛得快麻痺的身軀已走向場中,只短短五六步。他
卻似覺得走了五六年,右手翻出飛刀,鐵黑直長的刀身,接著亮晶晶斜鋒刀口,閃射青
光,似毒蛇利牙。
    他輕聲道:「來吧!」
    公孫斷皺眉,似在衡量臉色發青的小刀兒能再戰多久?飛霧卻已等不及,喝吼狂笑,
「公孫小刀!躺下吧!」
    身如電閃,掌如天雷,勁如狂濤駭浪,摧枯拉朽地劈向對方。
    小刀兒不動,因為他已不能動,右手飛刀捏得要滴出鐵汁,例無虛發的飛刀,這次
不知能否見效,能否射穿飛霧護身罡氣。
    眾人心懸於口,已被雙方吸引而忘我。
    飛霧盡吐掌力,勢在必得,他已無懼飛刀,難道公孫斷已當真備妥那種專制飛刀的
衣甲?
    小刀兒也勢在必得,他本想取其眼晴,因為它是最脆弱的一部分,但他卻想到對方
是自己堂弟,怎可下此毒手,改取雙肩吧!
    掌勁已至,飛刀已出。
    飛刀沒,人已挨掌,沒呃一聲,小刀兒如摔蛤蟆般撞退,再退,撞在牆頭,一口鮮
血已吐了出來。
    飛霧狂笑:「什麼飛刀,再也傷不了我!哈哈……」
    他從胸口取下一扁平百塊,巴掌大的中央插著那把飛刀。
    公孫斷大笑:「雲南吸星石,對飛刀最有用處了!哈哈……」
    飛霧狂笑,又想撲往小刀兒。
    「住手!」秋月寒喝住他:「公孫府規定比武只分勝負,不得有殺人行為!」
    「好!好!照規定來!」公孫斷黠笑道:「霧兒回來!他若認輸就放了他,反正那
個樣子,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飛霧大笑,掠回原位,戲謔的:「你還是認輸吧!從我胯下爬過,饒你一命!」
    小刀兒強忍再吐烏血,緩慢爬起,一陣昏眩,不得不靠在牆上,沉息一陣,方慢步
走出隔著廣場的花園。
    湘雨淒切道:「小刀兒……你放棄吧……」
    聲音不小,小刀兒卻沒聽到,在他腦海裡,貝有一個意念——打敗公孫飛霧。
    他擺好姿勢,冷森道:「來吧!」右手又已握緊飛刀,臉色更紫。
    任誰都知道,他可能挨不了第二掌,不由得替他捏把冷汗。
    飛霧狂笑、騰身,再出掌,其勢更猛。
    小刀兒捏緊飛刀,昏眩中已映起對方神庭穴,第一次胸口有吸星石,不得不變換目
標。
    掌勁又至。
    飛刀將發。
    「啊——」一聲急吼,一條人影追蹤飛霧背後。
    突有急叫:「快射他百會穴!」
    小刀兒冥冥中騰身而起,飛刀已出手,寒光乍閃,目標正是頭頂百會穴。
    啪然一響,小刀兒仍被擊中,倒撞而出。
    飛霧整個人卻摔落地面。
    公孫斷駭驚,己騰身罩向飛霧後面那條黃影。
    黃影翻射,和他對了兩掌,也被擊退。
    「霧兒——」公孫斷急忙衝向跌摔於地的飛霧。
    黃影落地,是沒了趕了回來,他寧可捨棄生命,也不願小刀兒白白被打死,他衝向
小刀兒。
    「霧兒!你怎麼了?」公孫斷急切搖動飛霧。
    笑聲傳來,牆頭上出現柳西竹身形,他厲笑道:「沒有用!他金剛罩門已破,形同
廢人,哈哈……」
    恨天劫出自他爹的師父,他當然對此功夫有所瞭解,方纔那聲擊射百會穴就是他所
喊。
    飛霧此時卻掙扎站起來,除了眼神較遲純外,一切完好如初。
    公孫斷驚愕:「霧兒,你覺得如何?」
    飛霧怔仲,一時開不了口。
    公孫斷大急揮手:「上——」
    五鷹各自掣出兵器,衝向秋月寒等人。
    突然地:「住手——」
    一聲暴喝,白影從天而降,來者正是公孫樓,他揮出掌勁,一舉將五鷹逼退。
    秋月寒見是仙風道骨的堂兄,以前那副模樣已蕩然無存,甚為喜悅道:「堂兄果然
痊癒了。」
    公孫斷觸目驚心,厲道:「上啊!」見五鷹不聽,急忙轉向飛霧,猛搖其身軀:
「霧兒你醒醒!快退敵!」
    飛霧是醒過來,不過他找的目標不是公孫樓,而是柳西竹。厲吼一聲,人已撲上去,
身形竟然和先前一般快捷。
    柳西竹傻了眼,照他所知,練過恨天劫的人,其罩門一定在百會穴,這是柳家的秘
密,他不可能記錯,如今飛霧罩門已破。功力怎麼還在?
    其實他若明白點破百會穴,只能破去護身罡氣,對武功並無多大損害的話,他死也
不會趕來此地,想借小刀兒之手,除去殺父仇人。
    就只如此閃過思念,飛霧已將他抓起來,狠狠砸向地面,不但抓破他臂肌,也摔得
他狂吐鮮血。
    柳西竹不知哪來的勁,厲吼:「你這淫徒!亂倫的事你也做得出來!為了練功,還
強姦了你的姊姊——」他不知如何知曉此事。
    飛霧愕住了,眾人更不敢相信。
    「我沒有!沒有!你胡說。」飛霧驚醒,猛踢猛打柳西竹。
    「你有!你是禽獸!和你爹狼狽為奸,以飛燕色相換取恨天劫秘籍!是我親眼所見,
你姊姊被仇三姦污得全身是血。」
    「沒有!沒有!你胡說……」
    一陣陣姊姊的哀叫已掠過飛霧腦際,那時他不停撞牆,眼簾出現的是一副禽獸不如
的姦淫圖,受虐待的竟是他姊姊。
    「你也強姦了你姊姊!我去過沉風嶺洞中,你中了毒,須要以女體引導,你這禽獸
不如的東西,竟會做此亂倫的事!」
    柳西竹會到沉風嶺,無非想取恨天劫秘籍,以練功報仇,沒想到卻讓他發現了這個
秘密,至於練恨天劫中毒,需要女體引渡,他乃是老早就知道,否則也不可能靠沉風嶺
那些情狀而猜出事情經過。「我沒有!沒有!你亂說——」
    飛霧痛打柳西竹,浮起心頭的仍是那幕掃不去的齷齪及姊姊的體香,時常握住的柔
手,他卻不能自制地姦淫她,姊姊卻不停哀叫。
    「我沒有——我不是故意!我不是人!姊姊!哈哈哈哈……我是禽獸?」飛霧突然
鎮定地問在旁的一名天鷹崖手下:「我是禽獸?是嗎?你不說啊——」他活生生扯亂那
人腦袋,狂笑:「我不是禽獸!不是!哈哈……」
    飛霧已瘋了,笑鬧不停,已掠出公孫府,一路哭笑而去。
    「飛霧——」公孫斷捶胸之痛,也追了下去。
    五鷹見他退走,更不敢停留,趕忙揮手撤走手下,逃之夭夭。
    柳西竹被打得血肉模糊,早就斷了氣。
    百里奇診斷小刀兒後,搖頭直歎:「遲了!遲了!」
    眾人一陣哀戚,尤其是沒了,抱得更緊。
    公孫樓突見愛子,如今又要失去他,禁不住,已落下兩行眼淚。
    秋月寒道:「百里神醫,真的沒救嗎?」
    「難了!」百里奇道:「他本中了陰勾爪之毒,本來可以用赤珠蛤蟆、黑心蛇以及
六斑紫花草之毒,來個以毒攻毒,而又用了龍涎玉蝶花,護住心脈、若能熬過,倒也可
以解了他的毒,然而他又服了少林大還丹一去不少相抗之毒,以至於陰勾爪毒,漫延全
身,一發不對收拾。」
    沒了聞言,當真狠狠咬自己小臂,他哪想到自己一番心急。要了大還丹,會要了小
刀兒的命。
    「小刀兒……我害了你!」無法自制地落淚。
    百里奇歎道:「除非還有所謂的雪神丹和赤眼丹,然而哪裡去找呢?」
    靈藥難求,小刀兒傷重難挨,連百里奇都束手無策,眾人更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
如焚。
    暗黑卻乾硬通風,琢鑿十分精工的秘道,正通水晶宮後山一座石室,靠裡牆有階梯
形平面,冰冷如透明白玉的石床,天鷹屍首冰冷擺在此。
    春神長歎:「就讓他安息吧!」
    和蘇喬、君兒再膜拜三次,悲切地抹去淚痕,準備離去。君兒已走向石床上方一隻
扁平肅傲石鷹,將它倒轉半圈,發出「咯」之長拖拉聲。
    蘇喬問:「君兒,你在幹嘛?」
    君兒躍下石床,急道:「我們快走!那是炸藥開關,再過半小時,水晶宮就會爆炸
了!」
    春神急道:「你爹的遺體……」
    「不會的!」君兒道:「此地在山腹最裡端,而且全為三尺厚青崗石所造,炸不破
的!」
    她拉著春神和蘇喬已奔入秘道,至少五里黑暗,方見透光,出口在山北。
    君兒冷笑道:「只要公孫斷在宮中,保證炸得粉身碎骨。」
    原來她所說要雪仇,就是利用預先埋好之炸藥。
    蘇喬道:「我們繞到前頭看看,若有人逃出來,可一舉成擒!」
    三人抱有相同報仇心理,都潛往前山霧區,以看個究竟。
    不到盞茶功夫,五鷹已領弟兄,快捷地掠入霧區,他們比公孫斷後走卻先歸,注定
要送死。
    又過了半刻鐘,君兒已猶豫道:「怎會不見公孫斷人影?炸藥就快爆了。」
    話未說完,公孫飛霧瘋叫聲已淡淡傳來,似已在霧區:「我是禽獸……哈哈……我
武功天下第一……大姊……」
    「霧兒……你鎮定些……」
    聲音漸近、漸大。
    君兒猝喜道:「是他!公孫……」
    斷字未出口,忽然轟然巨響,震耳欲聾,震得三人急往地上撲,似烤鍋上的爆米花,
胸脯不停隆隆地被地震敲著。
    霧雲流動,遠遠透出火光閃閃,宛若東方初升朝霞,淒迷紅光燦吐,分外悅目。
    冷風吹來一陣夾帶血腥的硫硝火藥味,公孫斷和飛霧叫聲也已沉默霧中。
    紅光漸漸消失,霧更濃、更冷。
    「走吧!一切都已過去了!」
    春神輕歎,和兩位愛女,已離開這傷心地區。
    靈藥不可得,任誰也救不了小刀兒,個個想盡辦法,尤其是沒了,巳發瘋般叫起來:
「為什麼老的活了,小的就要死了?為什麼雪神丹只有一顆?它本是小刀兒所擁用!是
他拚死拚活才找到的!怎麼不用來救自己?難道你身上流的都是別人的血嗎?」
    乍聞沒了吼叫,公孫樓突然有所觸:「有了!我的血,我的血含有雪神丹成份,可
以解毒!」
    百里奇閃出一絲希望,急道:「快!試試看!」
    他急忙抽出金針替小刀兒放出烏紫穢血,然後撬開其嘴巴,公孫樓已割腕,滴滴紅
血球,一團團往小刀兒口中掉流。
    百里奇不停推動雙手催化血液,使其能發生藥效。
    眾人瞠目屏氣,沉默以待。
    足足快要滴出半身血液,若非百里奇阻止,公孫樓還會再滴。
    終於,小刀兒紫黑臉龐已漸漸轉談,以至淡淡青,再轉蒼白而呻吟。
    沒了已興奮跳起來:「有效!有效!真的有效!小刀兒活過來了!我就知道他長命
百歲,金剛再世,死不掉!」
    小刀兒漸漸睜開眼睛,映入眼簾是個刺眼大光頭,微微一笑,道:「光頭兄……」
    「是我!我就是光頭沒了,我沒走……」
    兩人擁抱。熱淚湧眶而出。
    小刀兒好轉後,眾人始放心。
    秋月寒道:「堂哥!日後公孫府該歸還您了!」
    公孫樓含笑道:「不,秋月,二十年來,公孫府全靠你支撐,業務蒸蒸日上,何能
輕言易主呢?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彼此?」
    「可是……大哥……」秋月慎重道:「公孫世家向來有此規定,只傳長子,我……」
    「秋月,你可忘了你爹,我二叔所言?以武取位!」公孫樓道:「公孫世家規矩雖
森嚴,但也不是不能更改!今日之教訓更可明鑒,法規有了偏差,何況我當年犯下不少
過失,有損家威?而小刀兒又常年流浪關外,不懂經營之術,你忍心把擔子就丟給老哥
哥我?」
    「可是……大哥……」
    「好吧!你如此堅持,我就改它一下。」公孫樓道:「你我都老了,就由下一代共
同管理,將來等小溪長大了,再交給他們,你以為如何?」
    秋月寒覺得此法甚為通達,笑道:「就依大哥您意思,不過仍以小刀兒為順位,否
則實難向歷代祖宗交代。」
    公孫樓笑道:「只要他有這個福氣,就接吧!」
    慕容天笑道:「此乃是英雄出少年!」
    小刀兒卻不會說句客套話,傻愣愣地笑著。
    眾人感染一份喜氣,只有湘雨懷著淡淡愁情,她知道自己以後和小刀兒只有兄妹之
情了,不禁暗自祝福他和蘇喬能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公孫府今夜萬燈齊亮,暴紅的燈光透向半天,沒了醉狂的聲音最大,叫的仍是那句:
「不見飛力只見刀,勸君莫要迎雙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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