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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可以!」
「我們走!」
馮真當先進陣,宮機執劍後隨,照著馮真的指示,一路揮劍軌樹……
顧盼之間,已來到陣勢之中。
驀地——
一聲刺耳厲喝,倏告傳來:「何人大膽,敢來尋死!」
馮真急道:「你說的那『穴中人』在什麼地方?」
「前面不遠!」
「快去,這裡交給我!」
「你……」
「快,別忘了依此來的目的!」
宮仇彈身向前射去……
「小子找死!」
一道排山勁氣卷處,宮仇彈起的身形,被震回原地,當一面,俏生生地站著一個中年婦人,她,正是此陣主人「九心狐閻芸香」。
同一時間,馮真回身發掌,朝最近一株被宮仇用劍斬削七成的巨樹劈去,一連串轟然巨響,株株相連,凡被劍削過的樹,一株連一株的朝外倒去。
「九心狐閻丟香」目眥欲裂,厲聲道:「小子,敢毀我陣勢,老娘把你挫骨揚灰!」
厲吼聲中,捨去宮仇,逕撲馮真。
馮真大叫一聲:「走啊!」
身形鬼魁似地一轉,閃過了「九心狐」駭雷奔電的一擊。
宮仇再度彈身,朝「穴中人」被困的那樹穴方向奔去。
暴喝聲中,兩個粗眉大眼的婦人,雙雙攔住去路。
宮仇一振腕,手中刻芒暴吐八尺,猛然掃出。
兩婦人霍地縱開,劃了一道半孤,雙雙圈回,各攻一掌。
那邊,「九心狐閻丟香」與馮真已打得難解難分。
兩婦人功力相當不弱,宮仇劍勢雖凌厲,竟然被纏得脫不了身。
突地——
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小子,你怎麼又來了?」
宮仇偷眼一瞟,「穴中人」已現身兩丈之外,一手持竹杖,另一手抱著朱紅葫蘆,不由精神陡振,連演三絕招,極而婦人迫退數步,閃身到了「穴中人」身前。
「九心狐閻芸香」粉腮大變,一招迫開馮真,晃身面對「穴中人」,粟聲道:「臭要飯的,這算怎麼回事?」
「穴中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厄誨已滿,閻芸香,你可以放人了!」
「放人,可沒有這麼容易!」
「你敢食言?」
「臭要飯的……」
話聲未已,若有所悟地把目光射向宮仇道:「小子,原來是你!」
宮仇面對血海仇人,只因自己功力不及對方,無法索仇,內心沉痛至極,眼中泛出怨毒無傳的煞芒,切齒道:「不錯,是我,希望你記清楚些!」
「小子,先超渡你!」
出手如電,抓向宮仇當胸。
「住手!」
「穴中人」大喝一聲,竹杖一招「橫江截斗」,把「九心狐」一抓擋了回去,接著,目爆稜光,沉聲道:「閻芸香,老夫被困十年,念在酒肉不缺的份上,算是拉倒,你說過陣破脫困之日,即是放人之日,期以十年為限,今天,距期限還有兩天。你有何話說?」
「這兩個小子是你什麼人?」
一旁的馮真嘻嘻一笑道:「十五公的記名弟子怎樣?」
「穴中人」似被馮真說的這句話驚得一怔,他生平根本不曾收過什麼記名弟子,宮仇是上次誤入陣中,由自己指示脫身的,而馮真,他根本不曾見過,這是從何說起?
馮真已看出「穴中人」困惑之狀,接著又,道:「十五公,弟子馮真候令!」
這一說等於報出了姓名。
「穴中人」哈哈一笑,掩飾住窘態,目光迫視著「九心狐」道:「閻芸香,你是否願意老夫等搗爛你的狐窩?」
他不稱師徒,而說「老夫等」,暗裡等於避開了馮真記名弟子之說。
宮仇聰明透頂,當然已悟出馮真的用意。
「九心狐閻芸香」陰陰一笑道:「要飯的,你要屍體可以帶走!」
「穴中人」老臉大變,厲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九心狐閻芸香」冷冷地道:「范世光已經死了一年了!」
馮真突地脫口叫了一聲:「千手秀士范世光?」
「穴是人」白髮根根倒立,目中煞芒暴射,顫抖著聲音道:「范世光死了?」
「不錯,骨頭都已枯了!」
「如何死的?」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得急症死的?」
「你胡說?」
「你要不要刨開墳墓來看看?」
「閻芸香,范世光如果真的遭慘毒手,你們三狐加上狐子狐孫,不被『萬老邪』剝皮抽筋,斬盡殺絕才怪!」
「九心狐閻芸香」登時面目失色,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宮仇可不知「萬老邪」是何許人,但從「九心狐」的神態,可以看出必非常人,否則「九心狐」豈會聞名變色,由前後雙方語言中判斷,「萬老邪」已與已死的「千手秀士范世光」有所淵源,而「穴中人」卻又因范世光之故而被困陣中十年。
看樣子,馮真對內幕似乎完全明白。
馮真面孔鐵青,慄聲道:「范世光真的死了?」
「九心狐」不屑地道:「小子,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馮真切齒道:「老狐狸,范世光若有三長兩短,你們三狐連門下一個也別想活!」
「九心狐」從鼻孔裡哼出了聲,道:「小子,范世光是你什麼人?」
「你管不著!」
「穴中人」困惑地打了馮真一眼,似乎奇怪他何以會認識范世光,而且還替他說話?然後,把目光移回「九心狐」面上,字字如鋼地道:『閻芸香,范世光真的死了?」
「難道還有假的!」
「老夫要你的命!」
「辦得到嗎?」
「你無妨試試看!」
「要飯的,用不著狂吹大氣了,你們一老二少的命運業已注定!」
「看掌!」
「穴中人」暴喝一聲,一掌向對方虛空劈了過去,這一掌勢力如排山,勁氣雷動。
「九心狐」冷笑一聲,舉掌硬封。
轟然巨震聲中,雙方各退了一步,顯見功力悉敵。
雙方一分又合,「穴中人」掄起竹杖,頓時與「九心抓」打得難解難分,彼此俱是卓越的高手,聲勢之強猛狠厲,令人目震心懸。
那兩個追隨「九心狐「的中年婦人,似不甘寂寞,分別欺向了宮仇和馮真。
宮仇面對血海仇人,限於功力而無法下手,早已恨毒充胸,這一來倒是稱了心,雖不能手刃仇人,但借仇人手下,發洩一點怨毒也是好的。
為了不洩露「丑劍客」的身份,立即反劍入鞘,用雙掌迎了上去。
馮真與另一中年婦人,也搭上了手,他的功力,全走的是詭異路子,甫一接觸,就迫得對方手忙腳亂。
宮仇的意識中充滿了仇與恨,出手之間,勁力已用足十成。
六人分成三對,打得石走砂飛,日月無光。
眨眼之間,過了十個照面。
宮仇雙目一紅,施出了他父親特創,而由他母親化為掌一招轉傳的劍式「投石破井」,單掌奇奧絕倫的一圈一劃……
一聲淒厲的慘號,破空而起。
宮仇一隻手掌,已齊腕沒入對方胸膛。
抽掌之間,紅光迸現,那中年婦人的屍身仰面栽倒,目瞪如鈴,齜牙裂嘴,死狀慘厲至極。
「小子你找死!」
厲叱聲中,「九心狐」猛攻已招,迫得「穴中人」一窒,身形似魅,撲向了宮仇,人未至,掌力已告捲出。
宮仇暗地一咬牙,雙掌挾以畢生功力硬封出去。
勁氣激撞如雷聲中,「九心狐」一瀉落地,宮仇但覺氣翻血湧,眼冒金花,連退了三個大步。
杖影橫空,「穴中人」如影隨形而至,「九心狐」被迫返身應戰。
宮仇怔在當場,心中激動如潮,他承受了「白屍」的殘存真元,又修習了上半部「一元寶菉」練氣增元之法,仍然如此不濟事,以此而言報仇,的確近於奢望,他懷疑被視為武林瑰寶的「一元寶菉」所載,是否真的有價值?他奇怪自己有時感到內元充盈,有時又似乎平淡無奇,這為什麼?確如「穴中人」所言,學而不能為用嗎?
心念未已,慘哼挾驚呼聲先後響起。
與馮真交手的那中年婦人,面目失色,雙掌鮮血淋漓,已退到一丈之外。
「九心狐」跳出戰圈,駭然注視著馮真,厲聲道:「逆鱗寶甲!」
「穴中人」老臉變色,瞪著馮真道:「好小子,原來你是……」
馮真詭秘地一笑,截斷了「穴中人」的話頭,道:「十五公,貴幫也頗多禁忌,是嗎?」
「穴中人」一愕,隨即會意過來,發出一陣哈哈狂笑。
宮仇總算明白馮真不見出手,而凡接觸到他身體的人俱皆受傷,原來他穿了件叫什麼「逆鱗寶甲」的東西,他阻止「穴中人」說下去的用意,當然是怕洩露身份,他以貴幫也頗多禁忌,暗示本身的禁忌。這句話的確機巧。
就在說話之間,「九心狐」與那受傷的婦人,已如鬼魅般朝林中逝去。
宮仇首先警覺,大喝一聲道:「哪裡走!」
彈身就待追去……
「穴中人」搖手道:「不必追了,『九心狐』智計超人,身手也不弱,她這一逃,決無法追上,何況樹林深密,這狐窩她是不會再住的了!」
宮仇只懂了一半「九心狐」在呼出「逆鱗寶甲」之後,駭然驚逃,當然是馮真的來路使然,在馮真的來歷不明之前,這個謎無法揭穿。
馮真恨恨地道:「她逃不了的!」
「穴中人」頷首道:「當然。天下雖大,恐怕沒有三狐容身之所!」
宮仇目注「穴中人」道:「前輩是丐幫中支分幫掌舵『斑衣神丐鄧十五公』……」
「不錯,你跟他一路,大概沒有多少事能滿得了你!」
宮仇不由下意識地向馮真瞟了一眼。
「斑衣神丐」白眉一軒道:「小子,信送到沒有?」
宮仇取出那布結,還給「斑衣神丐」,郝然道:「送不出去!」
「送不出去,為什麼?」
宮仇把「火神廟」所見說了一遍。
「斑衣神丐」鬚髮逆立,雙目噴火,暴吼道:「竟有這樣的事,樂天民膽敢欺師滅租!」
那個原先請宮仇投送的布結,被他用手捏成粉碎。
馮真焦灼地道:「十五公,您老怎會被困陣中?」
「班衣神丐」憤然道:「為了救『千手秀士范世光』。」
「以范肚光的身手,怎會落入『九心狐』之手,而且這陣勢也困不了他聽?」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晚輩不懂。」
「你當然不懂,你一共才多少歲?連老夫我,也不過懂得一半!」
「一半,什麼意思?」
「三狐為什麼不擇手段,不計利害,硬把范世光弄人手中?目的何在?這一半老夫到現在還不明白……」
「另一半呢?」
「老夫不忍見故人愛女因思念夫婚,紅顏未老已白頭……」
「誰?」
「無雙仙子鐘筱紅!」
「什麼,『無雙仙子鐘筱紅』是『千手秀士范世光』的妻子?」
「你不知道?」
馮真困惑地搖了搖頭道:「這一點的確沒有聽說過!」
「『無雙仙子』已經瘋了!」
「斑衣神丐」眼神一黯道:「我已聽宮仇說過了!她可謂命途多舛……」
「後來怎樣?」
「老夫花了三年時間,尋找范世光的下落,後來因事羈留南疆,直到十年前,才從原是『三狐』的門下,而曾受過本幫恩惠的人口中得悉范世光落入『三狐』之手,被囚於此,老夫不及與她謀面,立即趕了來,不意被『九宮迷神陣』所困,『九心狐」與老夫計約,十年之內如老夫能破陣脫困,就釋放范世光,否則要老夫永不提此事……」
「所以前輩一困十年,而江湖中卻認為前輩神秘失蹤?」
「斑衣神丐」愴然道:「正是這樣,可惜白耗了十年時光,卻救不了人!」
宮仇插口道:「前輩曾說過如果尋到『丑劍客』,信就可以不送,是什麼意思?」
「老夫要你送信的目的,是希望本幫弟子能及時把信交到『無雙仙子』的手中,讓她知道丈夫的下落,同時老夫也準備背水借一,與『九心狐』以命相搏,可是現在,老夫可以撒手不問了?」
「為什麼?」
「自有范世光的師門出頭!」
「十年來難道范世光的師門不聞本問?」
「除了老夫之外,沒有第三者知道范世光的下落!」
「哦!」
宮仇本想問問范世光的師出何們,但事關別人秘密,把到口邊的話嚥了回去。
馮真神情凝重地道:「前輩,我們該先尋到范世光的屍骨?」
「不用!」
「為什麼?」
「范世光很不沒有死!」
「他……『九心狐』不是說……」
「小子,你聰明還不夠,『三狐』膽敢冒險對范世光下手,必有絕大的陰謀企囹,既然在一年前死了。何以到今天才說出來,同時老夫判斷,『三狐』想從范世光身上得到的東西並未如願,否則老夫不會活到現在,『三孤』目的一達,勢非滅口不可。」
馮真雙眉一攢一舒,猛一拍手掌道:「我知道『三狐』對范世光有何陰謀企圖!」
「斑衣神丐」一震道:「你知道了?」
「是的,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竟無疑義的了!」
「什麼事?」
馮真顯然不願說出來,答非所問的道:「前輩,我們追!」
接著又轉向宮仇道:「仇哥哥,這事對你關係至大,我們走!」
這一聲「仇哥哥」的匿稱,聽得「斑衣神丐」為之皺了一下眉頭。
宮仇卻想不透什麼事和自己有關,也不想追問,他知道馮真小小年紀敢於混跡江湖,必有來歷,只靜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斑衣神丐」白眉一掀,道:「小子,獸中最狡者莫過狐狸,你們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馮真嘻的一笑,道:「前輩,狐雖角,但並不乏獵狐的好手!」
「好,小子,走,老夫倒要見識一下如何獵狐!」
陣勢既破.禁制已除,連神仙都會著迷的奇陣,已然不能禁錮著「斑衣神丐」,三個人飛也似地直奔而去。
顧盼之間,眼前現出三棟陳舊的茅屋。
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屋門虛掩,死寂之中透著陰沉。
三人到屋前止步。
「斑衣神丐」銳刮的目光朝四下一打量,道:「三狐狡猾陰毒,這三棟陳舊的茅屋絕非善地,我們不宜大意,你兩個守在屋外,老夫從東首先進去探個究竟。」
馮真神色緊張地不斷用目光搜尋,看樣子,若是貿然進入,必是凶多吉少。
「斑衣神丐」遙遙揮掌,震開了東屋虛掩著的柴門潛了進去,宮仇緊跟著馮真借至門旁,道:「真弟,有什麼發現沒有?」
馮真搖了搖頭,目光仍像獵犬般地掃視個不停。
突地——
「斑衣神丐」從屋踉蹌奔出,口裡大叫了一聲,人便栽了下去。
宮仇與馮真猛吃一驚,雙雙奔了過去,只見「斑衣神丐」軟癱癱地躺在地上,口中不斷地湧出堆堆白沫。
馮真失聲道:「什麼毒,這等厲害?」
宮仇有點手足無措地道:「真弟,我們得快想辦法救……」
馮真容色一霽,道:「仇哥哥,上次從『生死莊』取來的藥,你帶在身邊沒有?」
宮仇猛省道:「在!在!我竟然想不起來,只不知對這毒能否解掉!」
「當今武林中,用毒首推『黑心國手』,准行,你快取了出來!」
宮仇掏出瓶子,馮真接過去倒了三粒,還給宮仇道:「仇哥哥,『黑心國手』生平只煉了這麼十五粒,可算得是稀世之珍,你要保存好了,將來用途可多著呢!」
宮仇接來藏好。
馮真拿了一粒塞入「班衣神丐」的口中,一粒交與宮仇道:「停會含在口裡,我們入尾一探!」
宮仇忽地想起一件事,道:「真弟,聽說你曾被『金劍盟』擒去,到底怎麼回事?」
馮真滿無所謂地道:「是我自願被他們擒去的,否則,哼……」
「你自己願意?」
「不錯,我到處尋你不著,懷疑你可能落入『金劍盟』之手,所以故意讓他們得手,後來,盟主認出我的來路,自知惹不起,只好放我走路,我想起你被誤為『白屍』的傳人一節,率性向那盟主扯了個滿,說你是我的拜兄,師出『空靈上人』……」
宮仇莞爾道:「什麼空靈上人?」
「空靈者,既空且靈也!」
宮仇不由笑出了聲,心忖,怪不得「金劍盟主諸葛瑛」曾說自己被誤會了,同時也絕口不提「一元寶菉」的事,原來有這原因在內。
心念之中,又道:「你以『金劍令』,騙取『黑心國手』的靈丹妙藥,難道也罷了?」
「金劍令是假的,我還給他們了,藥嗎?……我說救人用完了!」
「真虧你……」
一聲沉哼過處,「斑衣神丐」翻身而起,迷惘地道:「怎麼回事?」
馮真笑道:「我這仇哥哥身上,帶有避毒丹,區區之毒,算不了什麼!」
「斑衣神丐」苦笑道:「窮人命大,老化子兩世為人了。想不到『九心狐』在屋內布了劇毒,老夫甫一入屋,便覺異樣,才走得幾步,毒性便發作了!」
「前輩,現在無妨了,我們一道入屋搜索!」
宮仇與馮真各含一粒「避藥丹」在口,三人魚貫入屋,這不起眼的茅屋,裡面的布設竟然十分華麗,與外表簡直是兩回事。
三棟屋子俱是一明兩暗,另有一道小門相通,由東轉正屋,一無所見,進入西屋時,只見廳中一張錦榻之上,赫然仰躺著一個白衣中年秀士,雙目緊閉,像是睡熟了般的,對於三人來臨,竟然未覺。
宮仇方自一怔,「斑衣神丐」已脫口驚呼道:「千手秀士范世光!」
疾步步近榻前,伸手去探對方脈息……
馮真駭然尖叫道:「前輩,當心有詐……」
話聲未落,慘嚎已起,「斑衣神丐」雙手撫胸,踉蹌後退。
宮仇亡魂皆冒,急忙伸手扶住「斑衣神丐」的身軀。
馮真一掌向那張錦榻劈去。
「轟!」然一聲巨響,木屑紛飛,那張錦榻被劈成了碎片。
幾乎是馮真發拿的同時,榻上的范世光一個翻滾,倏忽消失不見。
宮仇駭然道:「這小小的茅屋,竟有這等設置!」
馮真揮掌掃開木屑,一陣察看,突地用腳一點地面,「察!」的一聲,有十二塊花磚沉了下去,露出一個五尺見方的穴口,冷哼一聲,正待……
宮仇急聲道:「真弟,先救人!」
馮真回身近前,只見「斑衣神丐」氣如游絲,老臉煞白,胸前濕轆轆的一片殷紅血漬,頓時俊面慘變,激動地道:「把他老人家平放下!」
宮仇依言把「斑衣神丐」徐徐放落屋中地面上。
馮真用手在胸前一探,慄聲道:「完了!」
宮仇咬牙道:「范世光……」
「那不是范世光,是『千面狐柴生山」巧扮的!」
宮仇雙目噴火,恨毒地道:「千面狐?」
「不錯,三狐之中,只有『千面狐』的真面目一直不為世人所知!」
「你怎知道是他?」
區區易容之術,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馮真,可惜,我出聲阻止遲了……」
「鄧十五公是被什麼……」
「穿心箭!」
「穿心箭?」
「一箭穿心,神仙難救。」
「這……」
「斑衣神丐鄧十五公」忽地睜開眼來,嚅動了幾下嘴唇,卻發不出聲音,馮真急叫一聲:「歸元丹,快!」
宮仇立即取出一粒「歸元丹」,塞入「斑衣神丐」的口中,不多時,「斑衣神丐」老臉恢復了一些紅潤,呼吸也由微弱而粗重,終至均勻,開口道:「小子,想……不到……老夫一對不察……遺恨終生……」
馮真愴然道:「十五公,我會替你報仇的!」
「只是……老化子……」
「十五公,有話請吩咐?」
「本幫……不幸,樂天民欺師……滅祖,請代找尋……『七巧丐』,把……竹杖和令符交給他,要他……接掌丐門,清理門戶……」
「晚輩一定做到!」
馮真已止不住流下淚來。
宮仇面目已被一種濃厚的恨意籠罩,鐵青得怕人。
「斑衣神丐」一陣喘息,提起殘餘的氣力,目注馮真,道:「小子,老夫在歸天之前,想知道……『三狐』何以要劫持范世光……」
馮真略一思索之後,凝重地道:「為了下半部『一元寶菉』!」
宮仇陡地一震,俊目放光,這下半部「一元寶菉」,本是他父親所得之物,為了這半部書,家破人亡,「二賢莊」化成劫雙,忍不住驚呼道:「為了『一元寶菉』?」
馮真瞟了宮仇一眼道:「所以我剛才說與你關係極大!」
「這怎麼……」
「以我所知,『千手秀士范世光』奉師門之命,掌理『空道』……」
「何謂空道?」
「萬竊之祖、妙手之宗!」
「鼠竊狗偷的宗祖!」
馮真臉一紅道:「江湖中各行各道,皆有其宗!」
「以後呢?」
「上半部』『一元寶菉』,本是他師門之物,被『乾坤雙煞』盜出,又落入『黑白雙屍』之手,以後的你比誰都清楚……」
「嗯!」
「而下半部『一元寶菉』,風傳落入『武林一老』之手。」
宮仇咬了咬牙。
馮真把目光轉向「斑衣神丐」,接下去道:「范世光奉師門嚴令,要取得這半部寶笈,以他的身手與地位,這不是難事,所以我判斷他必是得手寶笈被『三狐』偵知,才向他下手!」
「斑衣神丐」喃喃地道:「推斷得……有理!」
宮仇圓睜雙目道:「昔年『二賢莊』慘案,是否也有范世光師門一份?」
馮真一搖頭道:「沒有!」
「為什麼?你說他的師門志在必得……」
「他奉命乃是在『二賢莊』慘禍之後!」
「只怕……」
「仇哥哥,我以生命擔保,他師門與那慘案無關!」
「斑衣神丐」似乎真元耗盡,閉了閉眼,又強自睜開,道:「你們……快離開!」
宮他與馮真同時悲聲歎了一聲:「十五公!」
「斑衣神丐」老臉突現紅暈,目中神光湛然,話聲一如常人的道:「你倆立即離開,『三狐』布下毒、計,旨在滅口,但又驚俱范世光的師門,所以倉惶而遁,如果對方發現別無凶險時,可能聯手對付你倆,後果就堪虞了,這是令符,拿去,老化子多無所求,這一點務請辦到……」
說著從胸前模出一塊烏光油亮的小竹牌,遞與馮真。
馮真雙手接過。
「斑衣神丐」突地鬚髮蝟張,狂叫一聲,伸兩指從胸前抽出一根長達一尺的鐵線,喉頭咯的一聲,眼神一散,頓時氣絕。
一代掌門宗主,就此含恨以終。
宮仇與馮真,頻揮痛淚。
兩人合手,就屋前林地之中,埋葬了「斑衣神丐」,那米缸大酒葫蘆,是唯一殯葬之物,馮真尋了一方青石,作為墓碑,運指大書:
「丐幫中支分幫掌門斑衣神丐鄧十五公之墓」十八個大字。
馮真貼身藏好「斑衣神丐」所遺的丐門令符,然後重返屋內。尋了些布條,把綠玉竹杖包裹了起來,然後出屋招呼宮仇道:「優哥哥,我們走吧!」
宮仇心事重重地道:「走?」
「怎麼?」
「我想追蹤三狐,搜尋那半部」一元寶菉』的下落!」
馮真猶豫了半晌,毅然道:「好,我們再找找看,我不相信他半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即使他真的死……」
宮仇惑然道:「你是說范世光?」
「嗯!」
「他能留下什麼?」
「這……比如說暗記之類!」
宮仇暗忖,看來馮真與「千手秀士范世光」必有相當淵源,從馮真以往所表現的那兩手偷竊之技而論,他可能是范世光一路的人物,但「九心狐」何以在發現馮真身上所穿的「逆鱗寶甲」之後,惶然而遁呢?
馮真當先舉步,道:「來呀!」
兩人繞著屋子打轉,馮真對一草一木之微,都不肯放過,圈子逐漸擴大,離那三棟草屋已有十丈之遙,突地馮真在一株樹下停了下來,仔細審視一塊斗大的石頭,好半晌,才欣然道:「他投有死,不久前在此停留過!」
宮仇看那石頭。了無異狀,困惑地道:「真弟,你怎麼知道?」
「范世光留下了話!」
「在哪裡?」
「你走近些看!」
宮仇好奇地把目光湊近石頭,果見石頭上有一些淡淡的綠痕,看去是用草莖或是青樹枝劃上去的。點點勾勾、不知代表著什麼?同時偌大的範圍,馮文又何以發現這幾近於無的暗記呢?」
馮真似已看出宮仇困惑之狀,用手一指道:「你看,這裡插著三根樹枝,這是比較醒目的指標,樹枝中的第一根,偏向這石頭,這表示石頭下還另有其它的東西!」
宮仇茫然地點了點頭,道:「石頭上的記號,代表什麼?」
馮真面上頓時湧現一片殺機,憤然道:「范世光武功已廢,『三狐』挾待他的目的正如所料,是為了那下半部『一元寶菉』,目前『三狐』已遠颺,三天之內如果范世光不說出寶笈下落,將被處死!」
「三天?」
「不錯,我們必須在三天之內找到他!」
「如何著手呢?」
「出山之後再說!」
宮仇此刻,心中感到無比的悲憤,一次又一次眼睜睜地望著仇人從容而遁,空懷報仇之心,卻沒有報仇之力,出道以來,除了手刃殺害何一凡二叔的正凶「三眼神路竺」之外,其餘所知的仇人,每一個的功力都在自己之上,這血海深仇,何日才能得報?
馮真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我們該走了!」
宮仇無聲地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奔出林去。
宮仇現在的心情,與剛剛習成上半部「一元寶菉」之時,大不相同,他感到落寞與淚喪,先前,他滿心以為從此可以快意恩仇,豈知與仇人相對之下,卻顯得那麼渺小,簡直是微不足道,雖然他目前的身手,在武林中已可算是頂尖一流,可是已知的仇家,沒有一個不是大憨巨擘,蓋世魔頭,這使他相形見絀。
他習劍的信心也動搖了,「丑劍客」在三十年前,可算是第一劍手,他得到了他的全部真傳,他也曾擊敗武當「玉虛真人」,可是武學浩瀚無邊,單憑劍術一項就想傲視武林,確實近於奢望。他父親南宮靖與二叔何一凡被稱為「無敵雙劍」,結果連自身都保不住,家破人亡,九泉含恨。
馮真也似乎在想著心事,滿面沉凝之色,雙眉緊攢在一起。
兩人誰也不開口,一路飛奔。
不久之後,來到一處鎮集,兩人進入酒店打尖,酒至半酬,馮算起身道:「我去辦點事馬上就來,你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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