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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石玉不待武同春引介,起身一揖道:“在下白石玉,與武兄是朋友。也是不期而遇。
姑娘與武兄想是……”
後面的話照樣頓住,等對方的反應。
紫衣少女落落大方地道:“我們也是朋友!”
白石玉“啊”了一聲,目光轉向呆在一邊的小二,道:“快收拾桌子,重擺!”
紫衣少女抬手道:“不必了,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要跟武大俠談,能找到他是運氣。”
武同春內心一陣忐忑,不知道這天仙化人的魔女想要耍什麼花樣? 白石玉相當知趣,立即帶笑道:“在下也有急事要辦,失陪了,後會有期!”
說完,抱了抱拳,煞有介事地匆匆離座,並且把一塊銀兩塞在小二手裡,然後揚長而遠去。
紫衣少女笑容一斂,道:“武大俠,我們邊走邊談!”
顯然,她要談的話不願被別人聽到。
武同春點點頭,心里大感不安。 三人出了店,武同春與紫衣少女並肩前行,小青拉著兩匹馬隨後。
不久,到了鎮外無人之處,停了下來。
武同春深深瞬了對方一眼,期期地道:“姑娘有何指教?”
紫衣少女面色一正道:“我有件事要警告你!”
武同春錯愕地道:“警告在下,請問……什麼事?”
紫衣少女稍事沉吟,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做的是對還是錯,不過……我忍不住要這樣做,你不必問原因。我只有兩句話要告訴你,頭一句,你馬上遠走高飛,最好是不與任何人接觸;第二句,如果你碰上一個偉岸的赤面老者,絕對要迴避、別顧身份,別擇手段,盡力設法躲開,不然……後果堪虞。 ”
武同春既駭且震,脫口道:“為什麼?”
紫衣少女道:“我剛說過不要問,只照我的話去做就可以。”
武同春欲言又止,她口中的偉岸赤面老者,定是個十分可怕的人物,十有九是“天地會”的高手,她為什麼巴巴地尋來警告自己呢? 是了,她不止一次說過要自己活下去,為什麼? 這內中有什麼蹊蹺? 紫衣少女鎖眉苦想,突地一跺腳,像決定了一件大事,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逆向武同春,道:“這東西你收著、不得已時可以保命。”
小青急聲道:“小姐,你不能這樣做。”
紫衣少女苦苦一嘆道:“不這樣不行!”
小青道:“小姐,你沒想到後果?”
紫衣少女不理小青,上前一步,道:“快拿去,好好收藏,不可落入人眼,不到生死交關之時,不許亮出來。”
基於好奇心理,武同春接過手來,一看,是一塊彩玉,有半個巴掌大,沒雕刻成任何形,就是一塊玉,這玉能保命。
紫衣少女又道:“藏好,快離開!”
武同春心頭一片凌亂,不明白對方的心意,也分辨不出自己的感受,茫然道:“在下……怎能接受姑娘的東西?”
紫衣少女大聲道:“收起來!”像是命令,而且具有很大的威力,使人無法抗拒。
武同春無可奈何地納人懷中。
紫衣少女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此刻,不遠的地方,一間草屋中,正有一對眼睛,窺視著這邊的動靜,他,正是神秘的藍衫書生白石玉。
武同春定定神,鼓足勇氣道:“在下只問一句話,答不答复在於姑娘。”
紫衣少女眸光一閃道:“你問吧?”
武同春定定神,沉疑十分地道:“姑娘是否'黑紗女'?”
紫衣少女驚愕地道:“什麼?我……'黑紗女'?”
小青也跟著叫道:“什麼?你說我家小姐是'黑紗女'?”
紫衣少女接著道:“武大俠,你怎麼會有這奇怪的想法?”
呆了呆,武同春訕訕地道:“在下說過,姑娘可以不回答的。”
紫衣少女道:“我問你為什麼要這樣想?”
武同春硬起頭皮道:“昨晚在林子裡,黑紗標記嚇走了追殺在下的'天地會'高手司馬一夫一行,而當時,現場並沒別人。”
紫衣少女喘口氣,道:“我聽見林外的叫聲了,但我並不在意。”
武同春緊迫著追問道:“姑娘為什麼不在意?”
紫衣少女道:“我也是女子,與'黑紗女'河井不犯,她不會對我下手。”
武同春期期地道:“這麼說,姑娘……不是……”
小青快口代答道:“當然不是!”
武同春心裡並未釋然,對方不承認,也是沒法的事。
就在此刻,一騎快馬,狂馳而至,馬嘶聲中,硬生生勒住,武同春定睛一望,不由暗道一聲:“苦也!”
來的竟然是身段美好,聲音迷人,而面目卻奇醜的“魔音女”,一連串的故故,可以說全是她引起來的。
冷笑一聲,“魔音女”躍下馬背,走近前來,馬鞭向空一揮,醜臉一下子扭成了個怪形,橫眉豎眼,那模樣,說多難看有多難看。
“魔音女”冷冷開口道:“好哇!原來是這麼回事。”
紫衣少女粉靨一片冰寒. 嘴角含著一絲冷笑,站著不動,小青卻趕緊挪步,站到紫衣少女身後。
武同春兀立著,可一點也不擔心,“魔音女”碰上了“黑紗女”,準有好看。
“魔音女”的目芒,在武同春面上一繞,然後射向紫衣少女,厲聲道:“你不要瞼!”
紫衣少女不屑地回敬了對方一眼,道:“我什麼不要臉?”
“魔音女”道:“你憑著長得像妖精,迷惑男人。”
“男人,誰?”
“告訴你,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天下長得像樣的男人都是你的?”
“你想死?”
“這句話還輪不到你說。”
“聽清楚,找想要的東酉,一定要到手,得不到便毀掉。”
武同春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但心裡卻覺得很奇怪,雙方不通名問姓,見面就斗上,是素識還是曾經鬥過? 小青緊抿著小嘴,面上現出了鄙夷之色。
紫衣少女冷哼了一聲道:“你無妨當面問問,他是不是喜歡你,只要他一點頭,我馬上放棄。”
“魔音女”怒極,欺身上步,“刷!”地就是一鞭。 皮鞭,但卻發出銳厲的破風聲,不殊金刃,這份功力,著實驚人。
紫衣少女輕輕閃了過去,寒聲道:“這一鞭算讓你,再要不識相的話我就動手。”
“魔音女”卻乘勢一鞭揮向武同春,疾逾電閃。
武同春側身劃開,鞭梢擦衣而過,外衣被切開半尺長一道口,鞭風如刃,觸膚土痛,小禁為上心頭大凜。
“魔音女”兩擊落空,更加敞怒,舉步再上……武同春手按劍柄,準備應戰。
紫衣少女嬌軀一彈,橫在兩人之間,大聲道:“武大俠,你走,等看熱鬧麼?”
“魔音女”厲叱道:“不許離開!”
紫衣少女從鼻孔呼出聲來,道:“你阻擋得了麼?”
“魔音女”陰聲道:“我會留下他的命!”
紫衣少女道:“有我在你就辦不到。”
“魔音女”道:“那就試試看!”
小青靠近武同春,用手拐碰了他一下,低聲道:“大俠不走,等著看熱鬧麼?”
武同春躊躇著,即使不計名聲,如此逃命,也未免太窩囊了。
小青又道:“別使我家小姐為難,對方馬上會有人來。”
“別使小姐為難”幾個字打動了武同春的心,不管紫衣少女是否“黑紗女”,單只找來示警,並贈彩玉這一點就證明並無惡意,當下點點頭舉步便走。
“魔音女”大喝一聲:“站住!”
斜里便揮鞭截到。
嬌叱聲起,紫衣少女素手疾揮,一道排山掌力,暴捲而出,“魔音女”被震得前蹌八尺多。
武同春乘此機會,彈身電馳而去。
身後,傳來“魔音女”的厲叫聲:“你專門跟我作對,我跟你拼了!”
武同春一口氣奔出四五里地,才緩下身形,他想:“紫衣少女素心,到底是不是'黑紗女'?照'無我大師'的說法'黑紗人'黑紗蒙面,從未以真面目示人,又以黑紗作標記殺巴氏雙虎,是自己親眼看見的,根本連影子都不曾顯露,而聽口氣,'魔音女'與她並不陌生,如果她是'黑紗女''魔音女'敢跟她鬥麼?如果不是,那昨夜在林子里黑紗標誌驚走司馬一夫又作何解釋?只有一個可能,她有雙重身份,明里一個,暗裡一個,可是……仍然說不通'魔音女'剛剛說專門跟我作對,這表示並非第一次發生爭端……”
想不通,他索性不去想。
這一折騰,已是日頭當頂了。
正行之間,忽然發現一條藍衫飄飄的人影,走在前頭,從背影,可以看出正是在鎮上小酒店分手的白石玉。
這可就透著奇怪了,剛分手,又碰頭。
白石玉沒回顧,武同春保持距離跟著,一先一後,又走了兩三里,武同春忍不住加速步子追上,白石玉回頭一看,哈哈一笑道:“妙啊!武兄,我們竟走上了同一條路。”
武同春與對方並了肩,道:“是很巧!”
白石玉道:“那位姑娘堪稱花中之花,是武兄的紅顏知己?”
武同春道:“說笑了,在下是有家室的人,怎會有紅顏知己?”
“那是普通朋友?”
“可以這麼說。”
“不過……照一般的說法,男女之間,只有男女之情,沒有友情……”
“在下不敢苟同,武林兒女,有別於世俗兒女,多半不拘小節。”
“話是不錯,但以武兄的英俊倜儻,又是名門之後……”
武同春聽得有些刺耳,不悅地道:“白兄把話說遠了!”
白石玉一個勁地又道:“有諸內必形諸外,即使是一個說謊成癬的人,他身上有樣東西不說謊,就是眼睛,那位紫衣姑娘一進店門,便已看出她眸子裡流露的那份微妙神色。”
武同春為之語塞,這一點他不能否認,對方在有意無意之間,是有這意向。
白石玉猛一拍手道:“對了,小弟聽一個老叫化說,武兄是被兩位女子救走,就是她們倆麼?”'武同春漫應道:“不錯!”
“對方什麼來路?”
“這……不知道。”
“天地會”勢大如天,敢從對方手裡救人,不但非普通人物,而且與武兄的關係定非泛泛才肯犯這大的險,武兄說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那就令人費解了。”
跡近盤潔的口吻,使武同春心中又升起了反感,閉上嘴不答,對付多舌好事的人,三緘其口是一劑妙方。
白石玉似有所覺,自我解嘲似地道:“小弟話太多了,不過,完全出於關切,沒有別的意思。”
武同春在心裡暗道:“誰要你關切?完全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白石玉又道:“武兄意欲何往?”
武同春淡漠地道:“在路由路,沒有一定的去向。”
白石玉道:“小弟也是一樣。”
武同春心裡暗忖:“這姓白的人長得像女人,多嘴多舌也像女人,幾次碰頭,不能說全是巧合,他有點陰魂不散,意圖何在?”
心念動處,立即起了戒意,隨口道:“白兄不是說要找令妹夫討債麼?”
“不錯,但誰知道人在哪裡,只有去碰。”
“噢!”
“武兄不用說,還是要找那姓許的?”
“晤!”
突地,白石玉止步朝路邊樹叢一指,道:“武兄,你看那是什麼?”
武同春轉頭一望,道:“像是個人!”
白石玉道:“我們去看看。”
武同春前車之鑑,實在不想多事,冷聲道:“多半是不耐炎暑,在樹卜納涼打肫!”
白石玉道:“不對,像是個出家人,衣袍顏色是灰……”
仔細再看看,驚聲道:“沒錯,光頭,不是尼姑便是和尚。咦!這邊草叢裡……”人已彈了過去。
武同春跟了過去,一看,頭皮發了炸,草里是具屍體,已經僵了,死者腰間別著斧頭繩索,村俗打扮,看來是個樵子。
是被殺還是急症突發而死? 由此斷彼,樹叢中那出家人恐怕也是具屍體。
武同春折身掠了過去,一看,脫口愣呼道:“怎麼會是他?”
白石玉也靠過來,道:“他是……啊!這是恐怖的兇殺。”
橫屍林中的,赫然是被尊為聖僧的“無我大師”。
是誰? 有這麼高的能耐,奪取“無我大師”的性命? 還有那草叢中的樵子,不是江湖人,何以也被害? 武同春激越非常,“無我大師”曾與他有數面之緣,且曾暗示想造就他成一個傑出的高手,而他拒絕了,想不到一代聖僧,竟拋尸荒野。
突地,“無我大師”的手動了動,武同春以為是眼花……白石玉俯身一探,栗聲道:
“還沒斷氣!”
武同春跪坐下去,試探之下,發覺人是沒死,但脈息若斷若續,極微,幾乎難以覺察,他非歧黃高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理,脫口道:“該怎麼辦?”
白石玉也蹲了下來,再次伸手觸探,搖搖頭,道:“心脈已斷,神仙難救“不知是什麼人下的手? ”
“武兄認識這老和尚?”
“曾有過數面之緣。”
“能毀得了這老和尚,這下手的人,當是個相當可怕的人物。”想了想,又道:“小弟來試試看,能不能使他開口!”
說著,細嫩如女子的手指,按上“無我大師”的“脈根穴”,從指尖迫出了氣,緩緩注人。
武同春一目不解地註視著。
只片刻工夫,”無我大師”居然定了呼吸。
武同春卻緊張得停止了呼吸。
再片刻,“無我大師”的面皮微微抽動,最後,竟睜開眼來,但業已失了神,像一對死魚眼。
“大師,大師,……”武同春輕喚著,聲音是顫栗的。
白石玉右手輸元如敵,左手並食中二指,連點“無我大師”十二處大穴。
“無我大師”瞳孔中放出一線光彩,口唇連連啟動,發了話,聲細如蚊,根本聽不出說的是什麼。
武同春激動地道:“大師,振作些,還記得晚輩武同春麼?”
“無我大師”口唇仍動個不停。
武同春大是著急,如果老和尚一口氣上不來,謎底便永遠無法揭曉了,想了想,把耳朵湊近“無我大師”的口邊,這下,勉強可以分辨了。
“少施主……緣法,老衲貼身……奉贈……結大善緣……”
武同春急聲道:“大師,誰下的手,誰?”
久久,“無我大師”才又迸出一句蚊子叫般的聲音道:“是……是……西門……”以下的聲音沉默了。
武同春大叫道:“西門什麼?”
白石玉喘口氣道:“圓寂了!”
武同春直起身,咬牙望天,他在回想“無我大師”遺下的每一個字,又談到緣,這確實是緣,偏偏這麼巧,趕上老和尚最後一息,這的確是冥冥中的安排。
老和尚說,他貼身有樣東西奉贈,要自己結大善緣,老和尚在初見面時提到過,那時自己根本聽不進去,大善緣指的是什麼? 白石玉悠悠開口道:“武兄,看你的神情,跟這老和尚似乎不止數面之緣?”
武同春心中一動,暗忖:“他又要追根究底了,不得不防,說話得保留些。”
想著,深深望了白石玉一眼,站起身來,道:“側隱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死者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先輩,又是位出家人,稍有人心的人,能不寄人悲憤?”
義正詞嚴,白石玉拱手道:“是,是,是極了,武兄風範,今小弟折服。”
“不敢!”
“對方,武兄剛才說出西門二字……。”
“是老和尚的遺言,可能是兇手的姓,可惜……他不能全說出來。”
“西門……當今武林之中,黑白兩道的拔尖人物裡頭,誰姓西門?……別的還說了些什麼沒有?白石玉意似不信,毫不放鬆地道:“武兄曾傾聽了很大工夫,不止這一句吧? ”
這一問又招武同春的猜疑,冷冷地應道:“是說了不少。一個字也聽不清楚,只聽清楚了西門二字。”
白石玉不再追問,轉話道:“目前如何善後?”
武同春道:“只有就地掩埋了!”
白玉石道:“那我們動手吧?”
武同春心意一轉,道:“白兄,我們分頭做,煩你去掩埋那樵子,聖僧善後由在下處理,藉以表示相識之情,如何?”
白石玉不疑有他,點頭道“好,就照武兄的意思。”
白石玉轉身去料理料叢中的樵子。
武同春俯下身,迅快地伸手在“無我大師”貼身一摸,果然摸到一個紙包,忙取了出來匆匆掃一眼,塞人衣裡,然後動手掘坑。
足耗了半個時辰,才掩埋妥當。
就地取材,樹了墓碑,“無我大師”的碑上自然是名號,而那樵子卻不知來歷,白石玉可靈巧,在碑上指書:“無名採樵者兇死道旁,希其家屬認屍歸葬。”
料理完畢,武同春突地想到一件事,脫口道:“莫非是她下的手?”
白石玉一震,道:“誰?”
武同春道:“黑紗女!”
話出口,立覺不太妥當,但已無法收回。
話已滑出口,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把聲音放低道:“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這是她的手法。”
白石玉道:“武兄檢查過屍體?”
武同春怔了怔,道:“大略看了一下足以致命的部位。”
其實他並未看,只是猜測,事實上看了也沒用,武術中能殺人於死而不留痕蹟的手法,雖不常見,但卻不少,而最主要的一點,是紫衣少女只報名而不道姓,安知她不是姓西門,又安知她報的名是真是假? 白石玉笑笑道:“武兄不嫌太武斷麼?”
“何以見得?”
不見得凡是沒有顯著傷痕的死者,都是'黑紗女'所殺。 ”
“這只有她自己知道。”
“武兄是認定了?”
“在下只是說可能。”
“好了,我們不必為這件事爭執,反正人已死了,而武兄並非苦主。”
武同春本想再說什麼,但想一想止住了,與姓白的爭,的確太無謂,而且實際上只是懷疑,並沒確切證據。
白石玉一抬手,道:“事情完了,我們該上路了!”
我們上路,他倒是一廂情願,難道他是纏定自己了? 武同春心裡想著,口裡幽幽地道:
“我們仍然同路麼?”
“武兄不高興與小弟同路?”
“不是不高興,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武兄沒有固定的去向,小弟也是一樣,結伴同行,一方面個面多談談,增進彼此間的了解……”
武同春不想再聽他的饒舌,一偏頭,道:“如此,請吧?”
一條人影,撥草拂枝,歪歪斜斜地奔到兩人身前。
老叫化,對兩人而言,都不陌生。
眼一翻,嘴一咧,嘻嘻一笑道:“小子們,幸……”以下的話,突然頓住是喉頭一下子被什麼東西塞住,發不出聲,笑容僵化在臟兮兮的臉上,嘴著,雙眼直盯在“無我大師”的墓碑上,身軀直抖,彷彿是忽然中了邪。
這可是怪事。
白石玉皺起了眉頭。
武同春驚詫地道:“前輩怎麼了?”
老叫化側轉頭,眸中射出駭人的光焰,栗聲道:“老和尚怎麼死的?”
武同春定了定神,道:“不知道,晚輩二人來時,大師已陳屍此間。”
“兇手呢?”
“不知道!”
“致死的情狀?'”
“心脈斷絕,沒有顯著外傷。”
老叫化撲向墓碑,狂叫道:“老友,你這一死,什麼都完了,你不能死呀!你……”邊叫淚水邊滾滾而下,他是真的傷心。
看來老叫化是“無我大師”的方外之友。
什麼完了? 什麼不能死? 武同春與白石玉當然聽不懂。
老叫化老淚縱橫,傷心地又道:“老友,你連半句話都不留就走了麼?你能瞑目麼?何方狂徒,有這大的能耐,毀得了你?”
武同春忍不住道:“前輩,大師曾留了話……”
老叫化雙目暴睜道:“留了話?”
“是的!”
“但你小子剛才說,你們來時老和尚已經陳屍?”
“不錯,剩下一口氣沒斷,是這位白兄助了大師一口真元……”
“老和尚留了什麼話?”
“只兩個字。”
“兩個字……那兩個字?”
“西門,晚輩判斷可能是兇手的姓。”
老叫化苦想了半晌,道:“西門,誰姓西門?當今江湖高手中誰姓西門?”
武同春與白石玉互望了一眼。
老叫化頓足道:“完了,什麼都完了,是天意麼?不,我老要飯的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說完,盯視著武同春。
武同春被看得大感不自在,任何人,都不願意被別人這樣瞪著的。
老叫化目光沒移開,口裡又道:“老友,你開口緣,閉口緣,結果你最無緣廠這話的對象,當然仍是死者。
說完,一聲長嘆,穿林狂奔而去。
白石玉望著老叫化的背影道:“這老要飯的頗不簡單,既然夠得上眼'無我大師'這等人物交往,定然不是泛泛之輩。武兄,老要飯的那些怪話,似乎是對你而發呢?”
武同春“哈”了一聲,心裡想到懷中“無我大師”遺贈的那包紙,不知道包的是什麼東西,但老和尚在臨死,仍然口不離緣字,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 “無我大師”之被害,原因是什麼? 心念之中,目光不期然地望向墓碑。
就在目光移轉之際,他瞥見不遠處似有人影一晃,而那人影,絕不是老叫化。
本能上的反應,武同春半聲不吭,疾逾星飛地劃了過去。
那人影不虞武同春有此一著,太快,使他走避不及。
武同春看清了對方,愛時激動如狂,大吼一聲:“是你!”長劍立即掣在手中。
對方竟是他誓欲得之而甘心的許中和。
許中和兀立著,臉色一片鐵青。
武同春全身的肌肉都抽緊了,心也在收縮,無比的恨在心裡洶湧如濤,殺機如烈火般熾熱,兩眼紅得像要噴出血來c許中和咬牙迸出話聲道:“武同春,你準備怎麼樣?”
武同春一字一頓地道:“要你死,死!”
白石玉走近前來,冷沉地道:“兩位又要拼命去了?”
沒人接腔,也沒人看他一眼,雙方像貓見了狂犬般仇視著。
白石玉又道:“兩位肯聽小弟一言相勸麼?”
武同春目光牢盯在許中和麵上,生怕一疏神,他就會溜走似的,口裡寒聲道:“白兄,這不干你事!”
“小弟知道不干小弟的事,不過……聽說兩位曾經是八拜之交……”
“白兄……”
“異姓手足,何至於要白刃相加?”
“白兄,這是私事,請你離開!”
“武兄,不久前在貴堡廢墟中,小弟不幸已經乾預了,現在義碰上,凡事總有個是非曲直,放下劍,有理說理,如果有必須流血才能解決的理由,小弟絕不干預,立即離開這裡,如何?”
許中和深深望了白石玉一眼,嘴唇緊閉著,嘴角向下拉成了弧形。
武同春怒聲道:“白兄,在下說地是私事,沒第三者的份,請馬上離開。”
白石玉道:“由許兄來說明如何?”
武同春憤聲道:“白兄別怪在下出言無狀,你懂江湖規矩麼?”
白石玉不慢不火地道:“人有見面之情,小弟並非陌生者,十分儀武兄的風範……”
武同春大吼道:“請便!”
白石玉搖搖頭道:“好吧!兩位拚命吧!讓這林子再增加一座墳。說完,掉頭奔出林去。
武同春橫了白石玉的背影一眼,看他已上了官道,才狠瞪著許中和道:“我們不必多說了,要就是我躺下,不然你就是橫屍,除了死,沒有任何方式可以解決這件事。”
著許和道:“我想通了,我不想死……”
“不想也不行。”
“我如果死了是白死,而凝碧大嫂將永遠含恨九泉。”
“不許再提那賤人的名字!”
許中和臉上肌肉連連抽動,激顫地道:“武同春生死是小,名節算大。武同春,我問你一句話,八年前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武同春切齒道:“是又怎樣?”
許中和厲叫道:“如果是你放的,我發誓要你的命。”
武同春長劍一撇,暴喝道:“拔劍!”
許中和後退了一大步,栗聲道:“我不會拔劍,目前也不想跟你打,我要把事情徹底查清楚。首先,你照實回答我一句話,火是不是你放的?”
武同春咬牙切齒地道:“不是,是那賤人羞慚自焚。”
“有證據?”
“這不需證據,你就是證據,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對天對地,我許中和是清白的。”
“用不著狡辯了,你毀了我,毀了無雙堡,我親眼看見的事,會假?”
“你親眼看見我與凝碧做那不可告人的事?”
“來夜三更,你從她臣室出來,這還不夠?”
“我解釋過了。”
“能夠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已經不算是人,說的話也不會是人話,沒一個字可信。
拔劍,多說無益。 ”
許中和冰聲道:“我說過現在不跟你打。”
武同春厲聲道:“不打是你的事,我非殺你不可!”
手中劍一振,接著又道:“趁你還有口氣,有句話告訴你,你留下的孽種叫遺珠,我代休養到現在,等他懂事,我會把這些事告訴他,她會痛苦一輩子,是你留他的……”
許中和厲吼道:“住口!武同春,你如果真的這樣做,會帶著悔恨進棺材。她是你的親骨肉,她沒有罪……”
“哈哈哈……親骨肉!”
“凝碧如果泉下有知,她不會饒你。”
“泉下有知?哈哈哈哈…”
“她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瞧吧吧!”
鬼一個意念湧上心頭,武同春的笑僵在臉上,他想到廢墟中所發生的怪事,遺珠被“天地會”巡監司馬一夫所劫,是鬼救了她,真有鬼麼? 心念之中,他忘形地大叫道:“我要毀了那座墳!”
許中和紅著眼道:“你要毀凝碧的墓?”
武同春心意一動,圓睜著眼道:“許中和,我問你,廢墟鬧鬼,凝碧顯魂,是不是你安排的花樣?”
許中和連退兩步,驚怪激越地道:“凝碧顯魂,真有這樣的事?”
“你承不承認?”
“承認什麼?”
“裝神扮鬼。”
“我……裝神扮鬼?”
說完,眉頭一皺,喃喃地道:“世間真的有鬼麼?如果有,那太好了,她會自己洗雪沉冤,她會找害她的人……”
武同春厲叫一聲:“你陪她去做鬼吧!”
白光騰起,劃出,家傳絕學,凌厲無比,招式中含著恨,恨使劍勢增加了狠辣,他似想一劍就把這使他抬不起頭做人的仇人劈碎。
許中和早決意不跟他拼,心裡有了準備,是以在對方攻勢甫一萌動的瞬間,閃電般退了三丈之遠。
武同春如影附形而進,咬牙道:“許中和,你如果不戰而逃,便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這句話夠毒,不是人生的,不是父母養的,那算是什麼? 那就不是人了。
武同春的目的,在激使許中和還手、緊接著又道:“你不敢還手,就將死得像一條狗一般。”
許中和心意已決,並不受激。
努力一挫牙,道:“武同春,你盡量辱罵好了,時辰還沒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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