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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土之一道:“朋友,夤夜在山中流連,定有目的?”
方桐道:“在下說過了是在找人!”
那武士偏頭向同伴道:“找人?剛才那姓賈的老窮酸也說是來山中找人,莫非……”
另一武士眼睛一亮,沉聲道:“朋友你……是否'冷面客'?”
方桐怔了證,道:“什麼,'冷面客'?”
“令師是姓賈麼?”
“姓賈?這……”
“朋友到底是不是'冷面客'?”
“你看在下像麼?”
“聽說'冷面客'是戴了面具的,朋友此刻當真是本來面目!”
“兩位錯了,在下根本不是,'冷面客'戴面具是為了遮掩一臉的惡疤,在下可沒有疤。”
頓了頓又道:“對了,兩位剛才提到姓賈的……”
“不錯,朋友認識他?”
“有點交情!”。
武同春怕方桐把話說砸,忙飄身入場,大聲道:“兄弟,我正找你!”
兩武士下意識的向後一退,採戒備之勢,待看清了,才垂下劍,一個道:“原來是閣下!”
武同春道:“這位小兄弟是幫老夫找徒兒的,兩位賣個面子如何?”
兩武士互望了一眼,另一個道:“既是閣下的朋友,請便吧!”
方桐還沒弄清情況,愣愣地道:“賈老哥……這……”
武同春一擺手道:“我們走,趕出山大概天也亮了。”
方桐不再言語,隨著武同春上路。 到了山外,村落裡已傳來雞啼之聲,兩人緩下步子,四望無人。
方桐才開口道:“武大哥,怎麼回事?”
武同春把誤闖“流宗門”禁地經過,概略地說了一遍。
方桐震驚地道:“小弟料不到大哥會尾隨而來,更不會想到碰上這等事。”
武同春道:“你追的人呢?”
方桐氣呼呼地道:“空轉了一夜,根本沒發現對方的影子,也許對方根本就沒人山,走的另一條路。”
武同春點點頭道:“是有可能,到底是什麼人物?”
方桐期期地道:一小弟誓要親手誅仇,所以……請武大哥原諒! ”
這一說,武同春就不再追問了。
他暗忖:“如果方桐所追是“流宗門'的人,對方耳目眾多,早已發覺,而那兩個攔截他的武士,並沒什麼表示。
“可能他說的有道理,對方根本沒入山,追到山里來,只是一種臆測,沒親眼看到對方入山,他不肯說出仇家是誰,有心幫忙也幫不上。”
心念之中,還是忍不住道:“兄弟,你跟對方交過手?”
“沒有!”
“那你追對方……”
“事實上,對方並不知道小弟在追他。”
武同春茫然了,皺眉道:“這話怎麼說?”。
方桐喘口氣道:“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小弟昨天黃昏前,途徑白沙灣,發現有人在交手,一時好奇,在暗中看熱鬧,從雙方話語中,知道一個是天地會的密探統領,另一個便是小弟的仇家。
“當時並不知道是仇家,是在那密探統領被殺之際,叫出了對方的外號,才知道是小弟尋訪的仇家。
喝阻已不及,對方在殺人之後,立即離場,小弟只好尾隨追去,用對方身法快得驚人,竟然沒追上,不過小弟己記住對方的身形容貌……”
武同春心念一轉,道:“兄弟,你告訴我仇家的名號,也許我能替你找到線索,我絕不插手,也不驚動對方,這總可以吧?”
方桐考慮了半晌,才期期地道:“大哥不插手?”
“當然,一句話。”
“對,對方叫'萍踪劍客'!
'萍踪劍客'? 這倒是沒聽說過,什麼名字? ”
“名字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據家母說,當年對方報了號,沒提名,經過多年打聽,還是打聽不出來。 ”
“多大年紀?”
“中年,五十不到。”
“這麼說,令先尊遇害時,對方還是個青年劍手?”
“是的!”
“好,如果我得到線索我會通知你,可是……如何联絡呢?”
“小弟有位親戚,住在新野西街,開了間興旺米店,叫方志平,不會武,有消息可以在那裡留話。”
“新野西街興隆米店方志平,好,我記下了!”
話鋒頓住,忽地想起件事來,又道:“對了,有件事忘了問你,那天在三官廟,你以'冷面客'身份約戰天地會主,那灰衣人攜來的人頭,指是你的同路人,那是誰?”
“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
“小弟根本沒同路人,對方那麼說,我給他來個糊塗大吉。”
“這……令人費解了,那鳩工搭台,預埋炸藥的又是誰?”
“搭台是小弟化的銀子,炸藥卻不知道是誰埋的。”
這一說,情況便相當複雜了。
武同春深深地想了一陣之後,道:“只有一個可能……”
“那一個可能?”
武同春沉凝地道:“極有可能,是有第三者利用上了這個機會,目的是要炸死天地會主,或者我也是對象,第三者並不知道'冷面客'是你冒充的,可惜天地會主沒出現,而副會主牟英山當了代罪羔羊。”
方桐目光一問道:“那攜人頭上台的灰袍人是副會主?”
春點點頭道:“不錯,他叫牟英山,聽說傷得極重,可能保不住老籲了口氣,又道:
“反兄弟你已恢復了本來面目,此後江湖上將再沒'冷面客'其人了。”
一撇嘴,方桐道:“大哥不再以那面目出現?”-武同春笑笑道:“我現在是賈仁!”
口裡說,心裡卻想到通天宕頭,“鬼叫化”策劃的那齣戲,“冷面客”已與“黃衣修羅”同歸於盡,而自己的容貌已復,即使現在的面目被揭穿,也沒人知道自己就是! “冷面客”,因為“冷面客”的另一副面目是瘡瞼人。
天包業已大明,遠近的村舍升起了裊裊炊煙。
武同春想到自己已被天地會總護法“東海大豪”江浪,誤為“真要命”,如果被對方發現方桐與自己一道,不免橫生枝節,對方桐的索仇行動當然不利。
心念之中,抬頭望瞭望天色,道:“兄弟,我們分手吧。我的對頭太多,對你不便,以後如見面,只以泛泛之交的態度相對就可以了。”
方桐心裡也急著要搜尋仇家,立即道:“好,大哥,就此分手,再見了!”拱手一揖,飄然而去。
武同春目送方桐的身影消失後,才舉步踏上大路,朝另一方向行去。
心裡想:“兩天之後,'流宗門'將正式崛起江湖,唯一的目標”天地會,因為只要瓦解了'天地會',便算登上了江湖盟主的寶座。
“事實上是一霸取代一霸,可以預期,江湖將掀起血腥風暴,自己受有'無我大師'遺命,衛這除魔,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流宗門”開派立舵消息,轟動了整個江湖。
許多有頭面的人物,都應邀參加開壇大典。 總舵設在距新野百餘里的內鄉山區邊緣。
天地會方面,僅派一位特使參加,這使流宗門主的龍飛大為不快,借題發揮,將天地會特使當眾折辱了一番。
這使許多有識之士,預感到暴風雨正在醞釀之中。
茶樓酒肆,一些江湖人都以流宗門的崛起,作為話題,揣測紛紛。
該門所揭示的立舵宗旨是“萬流歸宗”,稍有頭腦的,都能想到其涵意。
天地會獨霸江湖的局面,起了急速的變論。
流宗門門主鮑龍飛,據說是數十年前一代恐怖人物“人外人”的傳人。
“人外人”是一甲子前震顫武林的人物,殺人無痕,時光流逝,早已被人遺忘,僅有老一輩的,還能隱約記憶這名號。
至於鮑龍飛不知為什麼,江湖沒傳其名,這消息的來源,是無人能證實的,更不知道是如何傳出? 反正是姑妄言之;姑且聽之。
襄陽,江邊酒店,各色人物離聚,喧嚷嘈雜,有如集市,談論的主題,仍然是流宗門的崛起。
角落裡,一個衣衫敝舊的老窮酸,靜悄悄地獨酌,似乎身外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他,就是易容改裝,自稱賈仁的武同春。
他真的不關心麼? 不,他非常關心,只是不形於色,當然,這些街談巷議之言多半是捕風捉影,不值採信。
在這種場合之下,聲音會突然靜止,顯然事出非常,武同春心中一動,抬眼望去,也不由大感驚奇。
只見一個美得令人目眩的紫衣少女,穿行在酒座間,一副旁若無人之態。
像這類酒店,光顧的都是販夫走卒,江湖小腳色之流,單身女子照說是不會進來的,尤其看上去並非低三下四之人。
那紫衣少女妙目流波,左右顧盼,像是在找人。
場面靜止了片刻之後,起了竊竊私議。
一個尖臉削腮的年輕漢子,突地大聲道:“姑娘是找人麼?”
紫衣少女掃了他一眼,沒開口。
那漢子又道:“姑娘,不會是找在下吧?”
這句話,引起了一陣笑聲。
本來這些人物,修養禮法是談不上的,有人吃豆腐,大家樂'”開心。
紫衣少女不怒反笑道:“不錯!正是找你。”
那漢子先怔了怔,繼而輕浮的聳肩打個哈哈道:“天上落豆腐,我趙二交桃花運了!”
座中又是一陣嘻笑,還夾著一些不三不四的風涼話。
武同春知道這女子並非普通人,那叫趙二的漢子準有樂子。
紫衣少女進前兩步,道:“你叫趙二?”
趙二嘻皮涎臉地道:“正是。襄陽一帶,誰不知道我這趙二少。姑娘如有困難,一句話。”
說完,拍了拍胸脯。
紫衣少女軟語鶯聲地道:“這麼說,你是痞子?”
趙二連臉都不紅,挑了挑眉,道:“姑娘是罵人麼?”
“不止是罵……”
“要打人?”
“憑你還不值得姑娘我動手。”
“嘻嘻,有意思,先請坐如何?”
“你說夠了麼?”
“你到底是哪一行的?”
紫衣少女粉腮一沉,寒聲道:“你滿嘴胡話,應該掌嘴!”
趙二偏起頭,湊過臉,色迷迷地道:“你姑娘的玉手打在臉上定然別有滋味,請打吧?”
紫衣少女道:“你自己打,重重他打!”
所有的酒窖酒也不喝了,全嘻笑著看這熱鬧。
趙二被人欣賞,更加得意了,大聲道:“自己打多沒意思……”
突地,一個震耳的聲音道:“趙二,你還想活的話,就趕快自己掌嘴。”
發話的,是一個黑衫老者,不知是何時進店的,全座登時噤若寒蟬,各自轉回身低頭吃喝。
趙二的臉一下子變小了,尖瘦的臉,收縮成了一個瑚猻面。
黑衫老者目中厲芒一閃,又道:“趙二,你沒聽見?”
趙二業已面無人色地站起,畏縮地道:“閔大爺,您……您……”
“少廢話!”
“這位姑娘是……”
“你是自己找死!”
武同春大為困惑,這紫衣少女究竟是什麼來路? 從黑衫老者出頭的情形看,定非尋常人物,她來這小酒店做什麼? 趙二覷了冷立在側的紫衣少女一眼,一咬牙,舉手自摑嘴巴,全座寂然無聲,掌嘴的聲音便顯得特別清脆響亮。
“拍!拍!……”
他臉頰由紅而腫,口裡溢出了血沫。
紫衣少女冷冷開口道:“夠了!”
黑衫老者接著喝道:“趙二,算你狗點子高,滾吧!”
趙二連大氣都不敢喘,手撫臉頰,狼狽竄逃而去。
黑衫老者這才向紫衣少女道:“這些狗東西,有眼無珠……”
紫衣少女一擺手,道:“我還有事,閔老爺請便吧!”
黑衫老者拱拱手,揚長出門而去。
所有在座的,現在連眼角都不敢再掃紫衣少女一下。
紫衣少女目光一陣搜巡之後,微微一笑,朝武同春座前走來。
武同春下意識的感到一陣緊張。
紫衣少女盈盈走近,笑著道:“您是賈仁賈老先生?”
頭一震,武同春道:“不錯,姑娘是……”
“我叫陳嫣嫣!”
“有什麼指教?”
“不敢,奉主人之命相邀。”
“噢!貴主人是……”
紫衣少女陳嫣嫣以極低的聲音道:“黑紗女!”
武同春全身一顫,睜大了眼,愣愣地望著紫衣少女陳嫣嫣。
心想:“想不到她是'黑級女'的手下,大概是白石玉已把信帶到,所以'黑紗女'才派人來找,也好,把事情做一徹底的解決,以免長期的精神折磨受不了。”
心念之中,沉聲道:“人在何處?”
陳嫣嫣道:“小女子帶路!”
武同春站起身來,放了塊碎銀在桌上,與陳嫣嫣走出酒店。
酒客免不了在背後又是一陣猜測談論。
武同春隨著陳嫣嫣,離開碼頭,朝僻靜的荒野小道奔去,心裡可有些七上八下,他無法預測此行見面的結果是什麼。
他自己也沒定見,只有見了面,再看事應事了。 心裡亂,無話可與陳嫣嫣交談。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來到一座破廟前,廟門上泥金剝蝕的匾額,隱隱約約可辨出是“江神廟”三個字。
陳嫣嫣用手一指道:“就是這裡!”
武同春不以為奇,因為“黑紗女”的行徑本來就是神秘的。
進人廟中,人目一片破落景象,武同春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陳嫣嫣引著武同春走向一列廂房之中的一間,到了門首,輕咬一聲,道:“主人,賈老先生來了。”
房里傳出了一聲:“唔!”
武同春一顆心不由鹿撞起來,他將要見到當今江湖中最神秘也最恐怖的女人,尤其對方是替亡妻凝碧討債的,這層關係複雜而微妙。
跨人房門,只見一個面帖黑紗的女子,側臥在木板床上。
武同春大為驚疑,旁顧陳嫣嫣道:“這……怎麼回事?”
陳嫣嫣先上前摸了摸床上人的額頭,然後退開兩步,道:“我們的主人受了重傷!”
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武同春栗聲道:“受了重傷?”
“是的!”
“傷於何人之手?”
“天地會主夫人!”
“這……”
陳嫣嫣聲音轉悲道:“我家主人……恐怕萬一……所以特地要我請老先生來,有幾句要事話先交代!”
武同春窒了片刻,開口道:“勞駕有什麼話要交代?”
床上人微微轉側了一下,略抬手一抬,聲音細弱地道:“你……請告過來。”
這是做夢也佔不到的事,一代魔女,竟然變成這等模樣,她會死麼? 她要交代什麼? 猶豫半晌,武同春終於走了過去。
距床邊三尺,略顯激動地道:“勞駕有話請講?”
床上的人喘了幾口氣,道:“你……能坐在……床邊麼?”
聲音微弱幾不可聞。
武同春躊躇了。
但想到對方是亡妻的姐妹輩,不是外人,聽口氣,她似乎恨意早消,於是,硬著頭皮挨著床邊坐下。
床上的人久久才又開口道:“聽說……你閣下一定要見我……”
武同春登時一愕,對方從未稱呼過自己閣下……心念未已,背後突地中了兩指,連呼聲都不及發出,人便栽倒地面。
床上的人一躍而起,揭落面紗,赫然是個風韻十足的半老徐娘,毫不陌生,是曾見過一面的天地會主夫人。
武同春立知中計,憤極欲狂,但穴道被制,連動都不能動,當然談不上反抗二字。
這只怪他自己沒有警覺性了。
在江邊酒店發生的那一幕,就該想到對方的來路,紫衣少女傳話時,更該盤詰一下,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會主夫人陰陰一笑道:“真要命”,現在可真要你的命了! ”
武同春咬住牙不吭聲,對方仍當自己是“真要命”,想不透的是對方何以利用上“黑紗女”的名義,又何以知道自己急著要見“黑紗女”? 紫衣少女陳嫣嫣悠悠地道:“夫人如何處置?”
會主夫人說道:“由太上護法自己辦吧!”
一條奇偉身影進入房中,正是天地會太上護法“東海大豪”江浪。
會主夫人笑著道:“人交給你了!”
“東海大家”振聲打了個哈哈道:“謝過夫人鼎力相助。”
會主夫人道:“好說!”
轉頭又道:“嫣嫣,我們走,這種地方憋得難受。”
兩個女的,雙雙出門而去。
“東海大豪”上前用腳尖踢了武同春一下,獰聲道:“真要命,你準備如何死法?”
武同春目毗欲裂地瞪著“東海大豪”厲聲道:“姓江的,你不嫌用這種手段太卑鄙?”
“東海大豪”怪聲笑道:“你到閻老五那兒去訴冤吧!上次算你命大,多活了五年,今天,本座要把你肢解,看你還會不會還陽復活。”
他精芒一閃,長劍出鞘。
武同春暗道一聲:“完了,想不到如此死法。”
“東海大豪”緩緩揚劍,道:“真要命,你就認命了吧!”
驀在此刻,一條人影鬼魁般出現門邊,無聲於息,武同春躺在地上,因為是面向門,所以首先發現。
不速而至的,竟然是“流宗門”掌令宋天培。
“東海大豪”是背對房門,所以沒發覺,主要是由於宋天培身手超卓,不然以“東海大豪”的功力,三丈之內是可辨飛花落葉的。
武同春大為激動,根據傳言,“流宗門”與“天地會”已經形成了對敵之勢,宋天培的出現,當然對自己有利。
“東海大豪”的長劍倏地倒轉,朝武同春的心窩紮下……同一時間,宋天培抬手,一蓬細如牛毛的亮閃閃的晶芒,射向“東海大豪”。
武伺春一震,這種暗器練成不易,相當歹毒,因為發時無聲,也不會帶動空氣,從背後偷襲的話,功力再高的人也難逃厄運。
就在劍尖即將刺人心窩之際,“東海大豪”悶哼一聲,身形蹌開,迴轉,發現了宋天培,厲吼一聲,揮劍撲擊……宋天培疾發一掌。
勁浪捲處,“東海大豪”龐大的身軀栽了下去,發出很大的聲音,他可夠狠,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只起了一半,又倒回地面,四肢一陣抽扭,不動了。
堂堂天地會的太上護法,竟這樣死於暗器偷襲之下,宋天培的手段太不光明,但江湖上虎狼爭霸,是談不上武道的。
武同春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可以不死了。
但是奇怪宋天培何以來得這麼巧? 想一想,忽然明白過來了。
童光武在天地會臥底,身為巡監,消息自然靈通,而宋天培如此行動,一方面固然是為了爭霸業,殺一個高手,便少一個強敵;另一方面,認定自己是“冷面客”的師父,值得爭取。
宋天培跨入房中,走近,開口道:“賈老兄,區區算來得及時!”
武同春道:“老夫記下你這筆人情。”
宋天培目芒一閃,道:“對方怎麼會指賈老兄是'真要命'?”
武同春反問道:“老弟認為老夫是麼?”
宋天培不假思索地道:“當然不是,只能說外貌衣著有幾分相似,別人不易分辨,但區區卻可一目了然,因為區區與'真要命'曾交往過。”
“噢!”
“賈老兄身手不凡,怎會著了對方的道兒!”
“這……慚愧,一時疏忽。”
“賈老兄是穴道被制?”
“是的!”
“賈老兄,在山中時,區區說過交您這個朋友,有句話區區不得不說,不過請勿誤會區區是挾人情以求……”
“請說?”
“上次賈老哥為了找令高足,誤犯本門禁地,門主愛才尊賢,所以破例不究,目的是希望貴師徒能加入本門,共圖大業,老兄答允過要考慮,不知考慮結果如何?”
分明是挾恩以求,他偏說得這麼好聽,武同春心念一轉,道:“老夫尚未找到小徒,等找到之後再說如何?”
宋天培笑笑,又神情沉重地道:“賈老兄,聽說……令高足'冷面客'在通天岩與'黃衣修羅'決鬥,已經與敵偕亡,老兄是不知道,還是… …武同春心弦一顫,不用說,這是童光武的消息,因為通天岩那場假戲,童光武曾經目睹過。
心念電似一轉,故作驚震道:“誰說的?”
“有人目睹!”
“不對!”
“為什麼?”
“小徒不久前還在新野三官廟挑戰天地會主……”
“據說那'冷面客'是冒充的!”
“啊!有這等事,老夫誓要查個明白。”
“還有,據說這樁事是天地會主安排的,目的要除去令徒。”
顯然宋天培有意要激使自己與天地會對敵。
武同春故意咬牙道:“老夫會查清楚,如是,老夫與天地會誓不共日。
宋天培道:“賈老兄,我們是同仇,現在區區先為老兄解開穴道,離開此地之後,再從長計議!”
說完,俯下身,用手指探索了一陣,久久無語。
武同春覺得情況不對,寒聲道:“怎麼樣?”
宋天培期期地道:“點穴的手法太詭異,區區解不開,這麼辦吧,區區先帶老兄離開此地……”
話聲未落,忽聽外面傳來一個聲音道:“禀太上護法,先別處置對方,會主業已駕到,要親自問話。”
宋天培略一猶豫,突地彈身從後面破窗而去。
武同春聽出是童光武的聲音,顯然故意示警,一顆心倏然往下沉,天地會主來到,依然是死路一條。
破窗的聲音很大,驚動了外面的人。
只聽童光武的聲音道:“怎麼回事?”
話聲中,人已衝進房中,一見“東海大豪”躺在地上,登時呼出聲,大叫道:“太上護法遇害!”
立即穿窗追去。
這動作,當然是在演戲。
四五條人影湧人,此際已是薄暮,房裡光線很暗,但武同春久處房中,沒甚感覺,一眼就認出當先的紫衫幃面人便是天地會主。
眾人齊發驚呼。
其中一個中年武士俯身探了探“東海大豪”的脈息,栗聲道:“禀會主,無救了,太上護法業已氣絕。”
天地會主重重地哼了一聲,目光四下一轉,手指破窗,厲聲道:“追,傳令兜截!”
隨行的四名高手,迅速的逐一穿窗而去。
天地會主凌厲如鷹的目光,掃向武同春,踏前數步,以厲耳的聲音道:“你還沒死,殺人者是誰?”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不知道!”
天地會主一把抓起武同春,朝木床上一挫,暴喝道:“你會不知道,說,是什麼人?”
武同春咬咬牙,還是三個字:“不知道!”
宋天培曾解了他被“東海大豪”劍傷之厄,不管怎樣,他不能出賣他。
天地會主怒髮如狂,再次抓起武同春,切齒道:“老狗,你不說,本座要你一寸一寸地死!”
說完,又振臂把武同春擲向地面,連打兩滾。
武同春的面具被擦落,現出了本來面目。
天地會主迫上前,一看,暴喝道:“你到底是誰?”
形跡敗露,否認無益。
武同春把心一橫,道:“無雙堡少堡主武同春,閣下看著辦吧!”
天地會主似相當震驚,栗叫道:“武同春……你……武同春?”
武同春咬著牙道:“一點不錯。”
天地會主木立無語,因為他是蒙了面的,看不出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該死的便活不了。
武同春本以為可以不死了,想不到情況又起了變化,如果宋天培不說那麼多廢話,早早離開,便沒事了。
現在又落人天地會主之手,算死定了。
久久,天地會主才又開口道:“武同春,你是要死還是要活?”
聲調是異樣的。
武同春有些困惑,但面對死亡,不逞去細想,一挫牙,道:“悉聽尊便,在下全不在乎!”
天地會喃喃地道:“冤孽!”
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武同春大感茫然。
天地會主又道:“殺死本會太上護法的是誰?”
“在下說過不知道!”
“說謊,你是目擊者,而且殺人的目的必是想救你,快說?”
“在下不知道對方來路,是個中年人。”
“是真話?”
“此刻沒說假話的必要。”
“嗯!武同春,你如果想活的話,本座可以網開一面……”
武同春脫口道:“但有條件是麼?”
天地會主沉重地道:“不錯,你很聰明,說對了!”
武同春知道買命的條件是不可能簡單的,冷冷地道:“什麼條件?”
天地會主沉吟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道:“說起來也簡單,你跟你妻子華錦芳避地而居,永不再出江湖。”
提到華錦芳,武同春不由激動起來。
先前誤會她不守婦道,與白石玉有私,結果證明白石玉也是個女人,誤會冰釋,以夫妻之義而言,自己對不起她。
可是自己與“黑紗女”之間的事未了,而華錦芳是仇人之女,事實改變不了。
更重要的,自己已經誓言要完成“無我大師”遺願消滅天地會,解救武林蒼生,怎能杜絕江湖呢? 心念之中,吐口氣,道:辦不到! ”
天地會主大聲道:“什麼,你說辦不到?”
武同春橫定了心,道:“是辦不到!”
天地會主眸中凌芒大張,厲聲道:“你想死?”
“死的威脅改變不了在下!”
“你什麼理由?”
“人人有難言之隱,無法奉告,但在下說的是實心話,如果在下佯作答應,心口不一,那是乞命,在下不屑為!”
“你想成名?”
“在下根本無視於虛名!”
“有未了之事?”
“可以這麼說。”
天地會主沉默不語,但目光卻不斷在變幻,顯示他有所打算。
武同春心裡想:“天地會主之所以如此做,可能是因了副會主牟英山的關係,因為牟英山是妻子華錦芳的父執,曾以石錢標記維護她的安全,可是牟英山先後殺了'無我大師',江姥姥……等與自己有密切關係的人,血債必須要討……天地會主的聲音突地轉厲道:“你真的不想活? ”
“無所謂,身為武士,何必斤斤計較於生死。”
“你真正目的是什麼?”
“無可奉告!”
“噢!武同春,人死了,一切落空,你能得到什麼?”
“原則問題。”
“你要爭原則?”
“是的!”
“本座現在毀你,只是舉手之勞,這是什麼原則?”
“任何人都有他做人應事的原則,殺或不殺,當也是閣下的原則。”
天地會主又告默然,久久,突地目暴凶光,手掌徐徐揚起……此刻,武同春只消一個念頭,或是一句話,就可以不死,但他不屑於這樣做,他是真武士,堂堂無雙堡的繼承者,他雖然不好虛名,但卻不能不顧先人的名聲,他不願詭言乞命,出賣人格。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上心頭。
這樣的死,他當然不甘心,但他沒有別的路走,也無法答應對方的條件。
天地會主的手掌沒有劈落,再次開口道:“你不答應?”
“無法答應。”
“……”
“要與本會作對到底?”
“為了什麼?”
“武道!”
“你死了,武道何在?”
“身為武士,有為有不為,死,算得了什麼!”
“你是在迫本座殺你?”
“閣下儘管下手,在下絕不皺眉,不過,閣下將被普天下的同道所唾棄。”
“什麼意思?”
“'天地會'以天下第一大幫派自居,堂堂會主竟然利用婦人女子行使詭計……”
“住口!”
“怎麼?難道閣下也會臉紅?”
天地會主眸中凶光倏斂,籲口氣,道:“真是冤孽!”
又是冤孽,武同春滿腹狐疑,對方一再說“冤孽”二字是什麼意思? 心念之中,忍不住脫口道:“什麼冤孽?”
天地會主沉默了片刻,跺跺腳,道:“好!本座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讓你心服口服!”
說完,彈指連點,解了武同春被制的穴道。
此舉,大出武同春意料之外,天地會對武林同道,生殺予奪,一向只問目的,不擇手段的,而現在對方竟然一反平時作風,給可怕的敵人機會。
當下站起身來,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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