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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血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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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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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2 00:20: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二章 第二階段

四月十七日,在樓煩召開的扶餘軍聯合軍事會議,似乎到了下結論的時候。此時列席的四加道中的馬加彥吾要求發言。『說吧,馬加。』依蘇揮了揮手,向他微微一笑。

自從收復都城迦葉原,正式繼任為國王後,四加道非常興奮。他們原是尉仇台王任命的治理官員,算是相當有才幹。可在尉仇台、簡位居相繼過世,各族各自為戰下,四人官職等若虛設。直到依蘇回來,重新一統七部,四人重新掌政。在依蘇領軍出征期間,四人非常盡職,穩定後方,隨領地擴大而設置官員、恢復生產、穩定民心,同時提供後勤、徵召兵員不時補充前線,可謂勞苦功高。此次馬加彥吾便是帶著萬餘騎軍,押送一批糧餉器械前來增援的。

『軍師的戰略謀劃,下官以為非常正確,』彥吾道:『但是也很需要政略上的配合。因此下官建議,應該散佈一些有利於我方、不利於對方的訊息,以利我軍行動……例如挑起外族的不滿……』

『你的意思是挑起外族與漢族間的矛盾?!』陸羽一字一字地重複道:『難道你想把所有人都捲入這場戰爭?』

『不,下官只是表達一個意見,』彥吾爭辯道:『您不是也在劉皇叔的領地上實施各族自治嗎?我們可以同樣對并州地區的外族宣傳,爭取他們的支持。這樣一來,對彼此的差距會起很大的作用。』

陸羽臉色沉了下去。他並非不贊同,而是時機不對。如今外族都在曹操的治理下,曹操雖將匈奴分為五部,削減他們的力量,也對羯族、氐族有相當的戒心,但基本上並未如江東對待山越般地惡劣。如今他協助扶餘族一統東北方草原,又以與蜀軍合作的態勢攻打并州,可他明白,一旦曹操大軍東歸,扶餘軍還是得退回去,屆時根本無法對外族有任何實質上的援助。這麼一來,所謂的宣傳只是『口惠而實不至』,同時還會破壞蜀軍的名聲,反過去堅定這裏的外族人對於曹軍的支持和統治。

『我倒認為,不如散播一些牧歌,』依蘇考慮了一會兒,也感覺不妥--畢竟在中原待過,又與陸羽交好,還是知道他的想法,於是開口打圓場道:『就唱些關於劉皇叔最後一定會復興大漢,平等對待各族好了。就讓各族的人自己去選擇該怎麼作吧。』說著看著陸羽,總算見他臉色好了些。

於是從雁門到太原,從岢嵐到汾陽,各種流言四起,流行在外族間的牧歌飛一般的傳播著。

『紫微星,明淨淨,照四野,皆安定。大漢中興天下昌,北斗羅列衛四方。一宇采,寰內遍,身麟麟,庇眾全……』

『還真是充滿了空虛和歇斯底里的口編歌啊,』對於陸羽搖頭感歎的評語,依蘇笑道:『雖然如此,對於煽動像我們草原兒郎般的人,需要的可不是大段的長篇說教。至於好壞,就看背後的精神能否切合本意。從這個角度來看,這首牧歌還算勉強可以。』

其實并州苦,不自今日始,并州本來就少耕田。多人口,各部混居,生活貧寒。多年來接連的大戰,青壯被徵入伍,百姓加重負擔。要不是有著天下政治能力數一數二的荀彧在其間協調著,加上梁習本身軍政俱優的能力,才將就頂著。可眼下大部青壯被抽調入關中戰場,北方要塞失陷,對并州的打擊相當大,在這種情況下,哪禁得住有心人的故意宣傳呢?

『扶餘軍對并州發出宣傳煽動?』荀彧眼中閃現出異樣的光芒。

『是的,』崔琰道:『下官以為,這樣可能會使梁習處於相當不利的局面……』

『不,你錯了。』灰白頭髮的留守侍中荀彧搖搖頭道:『這是陸子誠犯的一個大錯誤。一旦在并州境內挑起外族的抵抗行動,以目前我們的力量,只要保持主要交通線和補給據點,就不是有什麼困難的情形發生;相反的,我們卻可以藉此對外族施加壓力,從軍事、政治、經濟上繼續加以削奪,同時對其發起的抵抗行動,予以毫不留情的鎮壓。到那時,這些呼應扶餘軍的外族若真向扶餘軍求助的話,陸不誠便不能不救,否則這會使他遭到外族的鄙夷。而梁習等人則可乘他進行救援行動時,憑借優勢兵力一舉殲滅他們了。此舉可謂一舉兩得!』

荀彧關於盡可能鎮壓可能遇到的外族反抗的提案,以最快速度通送到了梁習面前。有外族血統的名將雖欲儘可能安撫,但以身兼并州刺史及征北軍指揮官的立場,也不得不為麾下千萬將士的生命安全考慮,便將命令發佈全軍。在此後十幾天中,岢嵐城至汾陽一帶果然掀起了羯族的一些抵抗運動。由胡質率領的第二梯隊三萬五千北征軍,按照命令由上黨郡北上馳援的路上予以鎮壓。不成氣候的游牧散騎自然無法與比起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組織嚴密的曹軍抗衡,相繼被剿平。於是有些部落發出了絕望的呼喊道:『不是說「大漢中興天下昌」嗎?中興之師為什麼還不來拯救我們!』

為此陸羽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和政治壓力,要不是軍隊指揮權在依蘇手上的話,怕是無法克制住他想立刻出發加以救援的衝動。目前扶餘軍承擔的,除了呼應其口號卻起而行動卻被鎮壓的外族,還有駐樓煩的七萬主力大軍的安危,甚至將并州北方由曹軍控制下收復的重責。直到十三天後,陸羽終於找到出戰的機會--曹軍第二北征軍到達定襄(忻州)滹沱河一帶,牽招三萬大軍在扶餘軍回師時避過而退到寧武以南駐留,與岢嵐、定襄形成一條防禦線。於是在針對局勢進行周詳的分析和考慮後,依蘇和陸羽帶著扶餘軍由雁門方向出擊了。

五月七日,扶餘軍一支分隊逼近定襄,駐留的胡質立即遣一支騎隊迎戰。就這樣,在并州第二階段戰事中,陸羽再次發揮了他奇蹟般的計謀。

防守定襄的,是新任征北副將軍胡質。胡質,字文德,壽春人,因父之故,與蔣濟、朱績在江淮間聞名,後由蔣濟向曹操舉薦,於是任為常山郡守。當梁習出征時,胡質收到荀彧的命令,從青州、冀州南部迅速徵集青壯,然後會合上黨的地方軍,合組為北征第二軍,向北方馳援。只是當他徵集完畢、加以編組、略加訓練後出發時,竟收到雁門失陷、梁習敗戰的消息。

胡質性格沉實,不以事物表面去判定事物,能夠加以思考。但作為一名軍事將領而言,胡質卻算是擅於謀慮、欠缺積極作為。因此在北上後,荀彧給他的指示是堅守定襄,與梁習、牽招互相配合行動。而由於他的不夠積極,導致了最後的敗戰。

另一方面,許都留守荀彧和崔琰、沮授等人,亦在收到戰報後,對此進行分析。

『陸子誠的行動總是出乎我們的意料的,』荀彧歎道:『我們把梁習、牽招和胡質三支大軍各自佔據一個重要據點,原本以為他會攻擊兵力最弱的牽招,想不到居然會是向定襄方向下手。』

『向定襄下手,也有他的利益。』崔琰點點頭,沉吟道:『如果能夠攻克滹沱河流域,那麼只要沿石嶺關迅速南下,便可威懾太原,切斷牽招和梁習後路,使他們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

『不過,以扶餘軍目前的兵力來看,』沮授道:『就算能夠及時攻克定襄,大概也會損傷慘重罷?而且在西河、上黨、樂平郡還有不少地方部隊。只要及時徵召,即使陸子誠攻打太原,能否攻得下、守得住,還是個大問題。』

『所以我認為,陸子誠一定有什麼計謀。』荀彧苦思道:『每到要緊關頭,他總是會出人意料。真不曉得他是怎麼設想計謀的。』

『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必須救援胡文德,否則他是無法長期堅持的。』崔琰道:『我以為是否讓梁習和牽招一起出兵,前往襲擊扶餘軍後路?』

『怕只怕光憑他們三人,還未必能夠得手。』荀彧道:『所以必須再從前線可調之兵中,再調一支過去增援,以確保萬全。』

『那就由太原出兵罷。』沮授一捋鬍鬚道:『太原守將郝昭,善於行軍調度和戰力組織;太守吳質善於撫民,對全局的統籌安排能力非常。若由太原出兵,即便陸子誠乘機進攻,怕也討不了好。』

『……也好,』見到崔琰也點頭表示同意,荀彧道:『就讓我們仔細看看,陸子誠的計謀是什麼?』

胡質派出斥候,緊張地監視著扶餘軍的一舉一動。但是密佈於十里外的扶餘軍營帳,儘管似乎隨時可能出擊,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這一來自然使一向謹慎謀慮的胡質有所警覺。

『陸子誠不可能把主力置於此地,等待我們的援軍包抄吧?』想到這裏,胡質不由有些激動地道:『他一定有什麼其他的詭計!』

作為胡質的謀士和左右手,眇了一目的丁儀點頭道:『下官也懷疑,他對於我軍的圍攻會不會只是虛張聲勢,實際上卻把真正的主力轉向別處。』

『很有可能啊……』年紀輕輕就擅於用兵的胡質,經過仔細思索,得出了結論道:『陸子誠的詭計,就是把我軍牽制在這裡,然後再調集主力部隊,向前來增援的梁習或牽招襲擊!一定是這樣的。既然如此,我們應該立刻出發,先把他留在這裡的牽制部隊打個落花流水,然後乘勢追襲正在趕去襲擊我軍的扶餘軍主力,與友軍協力殲滅那個可惡的魔法師!』對於能施展『冰火二重天』,胡質總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如此,但這也可能是陸子誠故意擺下的疑陣,想引誘我們中計,』丁儀卻勸諫道:『等到我軍一離開,便會在半途遭到他們的伏擊。』

『……又說可能是虛張聲勢,又說可能會半路埋伏,』胡質盯著丁儀,沒好氣地道:『那依貴官之見,應該如何作才好呢?』

『如果將軍同意的話,下官願領一支騎隊先出發,由敵軍的側翼進行試探性攻擊,並藉此偵察敵軍的實力。』丁儀自信地道:『如果發現敵軍兵力雄厚,那麼我們還是堅守在基地為好;如果敵軍兵力薄弱,那麼將軍便可乘機出兵,我們一同進行夾擊,把敵軍消滅在此!』

用兵謹慎的胡質同意了丁儀的建議。不久便由丁儀率領五千人,向十里外不明數量的扶餘軍虛張聲勢地攻了過去,並作出包抄的態勢。經過近距離的接戰,丁儀得知這一部敵軍只有大約七千人,在遭到比自己還要少兵力的曹軍攻擊後,竟只抵擋片刻,便向西北方匆匆逃竄。丁儀立即派斥候將情形向胡質匯報,同時指揮軍隊緊娶咬住敵軍隊尾。

而在同一日稍後,位於寧武東南方的雲中山北方,牽招的前鋒斥候發現有不少『友軍』經過,向東而去。一小隊斥候立即攔截了該『友軍』的一支游哨,喝問道:『立刻報出你們所屬單位,否則將遭到攻擊!』

該名哨長答道:『我們是梁習大人麾下右鋒軍,正趕往夾擊扶餘軍主力。』

隊長問道:『扶餘軍正在進攻定襄,你們怎麼會由東向西行?』

哨長答道:『我們剛得知扶餘軍沒有攻擊定襄,而是要插向九原城,所以才回頭趕去。』

隊長對此有所懷疑,便繼續問道:『請回答我軍的特別聯絡口令!』實際上這純屬斥候隊長急中生智地編排出來的玩意。

哨長立即答道:『口令是:復仇,丞相萬歲!』便率軍奪路而出。

斥候並不追趕,而是迅速將向後匯報。

『是這樣啊……』牽招得到報告,目光中出現冷厲的光采,『哼』道:『這陸子誠果真是計謀過人。佯攻定襄,卻把主力暗中對前往夾擊的其他大軍各個襲擊……很高明的手法啊。』牽招埋頭看著地圖,計算道:『九原……平原……糟了,是向梁大人攻去的!……』他立刻飛書梁習、胡質,請梁習作好戰備,牽制敵人,務必堅持到他和胡質的援軍趕到。

以快馬傳書後,牽招頭上已經沁出微微的汗珠。從地圖上推算,梁習極可能將在六個小時之內遇敵,而距離最近的胡質大軍要趕到會戰地點,至少需要一天。郝昭的大軍更是幾乎要兩天才能趕到。由於之前被陸子誠利用攻守易勢的方式加以痛擊,加上留守部分殘軍,梁習目前是幾支軍隊裏兵力最弱的一支,能否抵擋住扶餘軍主力的優勢兵力一天,真是一個難題啊……

到達蘆芽山的梁習,此刻臉色顯得十分嚴峻。這位盡力抵擋扶餘軍第一階段進攻的勇將,不得不再次承受面對由陸子誠謀畫、戰力強悍的扶餘軍進攻的壓力。畢竟目前他的麾下只有三萬人,要迎擊扶餘軍突如其來的強擊,並且堅持到援軍趕來,實在不是輕鬆的任務。

『全軍停止前進!』終於,梁習下達命令道:『加大搜索範圍,進入戰備狀態!』

『果然不出所料啊!』駐守定襄的胡質後悔得直拍打自己的腦門道:『陸子誠最善於採用聲東擊西之策……如果我早些考慮到,就可以徹底斷送他的陰謀了!這下只有看梁大人的運氣了……』行事嚴謹的小將立刻下令,丁儀率領五千人繼續追襲敵軍,他本人率領其餘近三萬大軍也立即出發,緊隨著向蘆芽山方向進逼。

『蘆芽山是吧?……』正率領大軍火速趕往定襄的郝昭拿著牽招的傳書,查看地圖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道:『糟了!各個擊破!這個戰機實在是太大了!』的確,以曹軍三支大軍的總兵力共有十萬,扶餘軍主力約六萬,若是以高機動力發動襲擊的話,在曹軍匯合前完全有可能加以各個擊破!看來時間之神將給雙方主導一場公正而又殘酷的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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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三章 深入不毛

定襄往九原的路上。

『胡質騎軍一直緊逼我軍!』斥候不斷向扶餘軍第一隊隊長志奇反饋著敵情。

『是嗎?看來計策被識破了。』志奇倒沒有覺得意外,點點頭下令道:『全軍繼續後退,不要被他的主力追上了啊……』

『大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希敏溫柔地坐到陸羽旁邊,邊看著依蘇,邊對陸羽輕笑道:『請問在用兵中,如何才能準確預料敵軍的動向呢?』

『嗯,好妹子,你這個問題問得相當好。』陸羽坐正了姿勢,對希敏微微笑。同甘苦共患難,雖只是異姓金蘭,還是兄妹,可那份可貴的感情陸羽十分珍惜,所以也不藏私,喝了口茶便道:『實際上,用兵的對抗就相當於一種博弈。雙方採取不同的戰術,就會導致不同的後果。而各種策略又有相互克制的問題。從理論上,是沒有「預料」的說法;只不過一般而言,在對戰中佔據優勢的一方,通常會選擇比較穩定的戰法,可這便成了居劣勢方的一個機會。因此,如果讓敵人感到他們佔據明顯的優勢,或者讓他們感到自己會佔據明顯的優勢,他們自然就會選擇最穩妥的那一種戰法,這樣一來等若去左右敵軍的選擇,哪能稱得上是預料呢?』

『可是,佔據優勢的一方,難道不會因此反過來預料劣勢方的選擇,從而改變自己的部署,而恰好加以痛擊呢?』希敏用心地思考,然後提出質疑。

『你說的很對。所以就像我剛才講的,從本質上來說,博弈論是沒有最佳的結果。』陸羽看著希敏,轉了轉手中的杯子笑道:『但是對於佔據優勢的一方來說,它的隨意變換,也完全可能因為對方的改變,而反過來喪失最佳的時機;所以相對於不變的穩妥策略來看,大多數人從心理上就會排斥這種放棄已有的而追求未知的。儘管十有八九對方根本就不會老老實實地跟隨你那麼穩妥的走。』

『那麼說起來,佔據優勢的不就反而不利了?』希敏一面感到疑惑,一面伸出手替陸羽倒茶道:『這可是違反常識的結論啊?』

雙鬢略白的軍師向好妹子敬了杯茶,搖頭晃腦地笑道:『不能說佔據優勢的反而不利,只能說佔據優勢的由於已經具有優勢,因此與佔據劣勢的一方相比,在戰術變化上趨向消極的可能性更大。另一方面,佔據優勢的一方,無論是自身的承受力和對敵方的打擊力上,都超過劣勢的一方;所以,即使劣勢方採取積極而變化的戰術策略,通常也只是縮短兩者的差距罷了。在一般的情況下,實力本身的優勢總是比一切奇謀都更容易導向勝利的。』

『這樣啊……』希敏終於明白,為什麼從前與鮮卑軍奮戰了那麼久,明明是勝多敗少的情況下,扶餘軍還是一退再退的原因。

『當然,我說的是在優勢下,會使人的策略趨向固定化。』陸羽見希敏眼神由思索而變得明亮起來,才接著侃侃道:『還有另一種相反的情況,就是當一方遭遇突如其來的不利局面時,也可能因此使得「相對沒那麼不利」的一種選擇成為其必然。實際上這兩種都是人的思維誤導造成的。所以高明的將領,就應該設法利用敵人的這種思維誤導。』

『原來如此啊……』希敏終於明白,為什麼曹軍會一再上當了。她當然更明白,自己這位義兄是這麼厲害--難怪連自己的王夫都要稱讚他是『中原第一人』。

五月八日,就在黎明時分,全神戒備的梁習軍發現有扶餘軍出現的樣子。可由於扶餘軍派出許多偵騎不斷獵殺己方斥候,使得梁習無法進一步確認扶餘軍的消息。不久在蘆芽山兩側已出現有大隊人馬圍過來的跡象。對於敵情十分戒備的梁習只得下令後撤,與敵軍保持偵察範圍內的接觸。由於開始與友軍失去聯絡,梁習只得加緊一切可能的戒備,準備承受不知何時到來的攻擊。失去梁習聯繫的胡質、牽招、郝昭,也判斷扶餘軍即將大舉進攻,於是敦促胡質、牽招盡快趕往增援。

當丁儀率領的騎兵繼續緊咬前方的扶餘軍時,由志奇指揮的扶餘軍第一隊忽然轉了九十度,繼續向北以高速逃逸。丁儀立刻匯報了隨後的胡質。胡質得出結論道:『這是想干擾我軍的視線,而給他們的主力部隊攻擊梁習大人爭取時間。不要管了,大軍繼續朝蘆芽山進發!』

此時親衛胡強提出不同的見解道:『將軍,目前前鋒與中軍分離較遠,不合用兵之道。而且敵軍足有七千,也不是可以忽略的戰力。如果他們迂迴到我軍後方進行突襲,恐怕造成的麻煩更大。因此不妨讓丁儀的前鋒乘勢轉移到中軍側翼作為掩護。』

胡質同意此一建議。果然扶餘軍作出了迂迴到後方的架勢。胡質不為所動,下令繼續挺進。可過了三個小時,忽然偵騎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報:『西南方發現大量敵軍,人數在三萬以上!』

胡質幾乎從座騎上蹦了起來,立即下達核實的命令。確認噩耗的情報很快再次傳來,同時轉移到胡質軍左翼的志奇,也開始向著曹軍陣列疾馳而來。直到此時,胡質方才發現,原來陸子誠對梁習的『聲東擊西』,其實還是虛招,最終目的卻是在於把自己誘出定襄,然後加以圍殲。只是明白過來時已經太晚了。扶餘軍以兇猛的姿態猛撲過來,貊族的第二隊和金群的第七隊從西北方,北冥族的第四隊和絕奴族的第五隊從西南方,沃沮族的第六隊和東濊族的第三隊從西方,如同三支利箭,瞬間貫入曹軍陣列,箭矢與刀劍無情地切割著其編隊,而把裡面的生命通通化作地上生機分子的一部。

『居然會變成這樣子!……這個可惡的陸子誠,又中了他的詭計了!……』胡質渾身發抖地一勒手中的韁繩道:『現在只能堅守待援了……絕對不能放棄!……』

『將軍!請不要猶豫了!』胡強在一旁聲嘶力竭地喊道:『乘著陣列還沒有被完全切斷,立刻全軍全速向南前進,先脫離戰鬥再說!敵軍數量佔據絕對優勢,我們根本無力抵抗!』

『胡隊長說的對,將軍,請立刻下令撤離戰場!』中軍參謀李渥急切地道:『下官願意率領後軍留下來牽制敵軍!』

於是李渥派人通知丁儀,二人率後軍以機動的運作,盡可能躲避兩面傾瀉而來的箭矢與刀槍,而胡質的中軍則以不顧犧牲的姿態向南突進,以密集的箭矢和刀槍硬是破開了前方由金群佈置的薄弱防禦。然而乘著這會兒功夫,佑群長老卻指揮第六隊分別迂迴到敵軍的側方,以『十字交叉』攻擊方式對敵軍一點攻擊突破,從而把胡質軍隊的中部前方給削斷出來。

『這位漢人軍師的才幹真是太可怕了……』騎在座騎上望著族軍一波波猛烈的進攻著,祐群對剛被任命為自己親衛隊長的拉明道:『不過,能夠成為他的朋友而不是敵人,大概是我們最值得慶幸的事吧?……』這一點祐群的說法十分正確。日後扶餘族再度險遭滅族危機,又是陸羽的後人伸出援手,將它再次由噩運門口給拉回來,存亡續絕。當然這是後話,在此暫且按下不表。

此時依蘇率領的本隊,以鋒矢陣在胡質軍的中央不斷製造出慘不忍睹的缺口;柳德明和消善則率領本部的精銳騎隊迂迴到曹軍後方,形成半包圍銜尾的態勢,給胡質的陣列造成更多的破壞。只是拚死抵抗的李渥和丁儀率領後軍在拚命頂住志奇挹婁軍衝擊的同時,也設法分出部分兵力從斜後方攻來,迫使他們停止追擊,轉頭應付。儘管如此,當胡質於八個小時後脫離戰鬥時,全軍僅餘六千四百餘人,而且其中四分之一帶傷。

陸羽為了這次戰役,可謂煞費苦心:首先以志奇的挹婁軍在定襄外圍佯動,隨即派遣欺敵隊伍襲擊前來馳援的牽招軍前鋒,而給敵人製造扶餘軍聲東擊西是為了準備攻擊梁習的假象,然後以志奇的牽制軍將胡質大軍引出定襄,再在合適地點加以聚殲。連同志奇軍,扶餘軍總計動用了全部戰力的八成以上。至於指揮在蘆芽山對梁習造成威脅的支隊,則由經驗老道的志槐指揮。

在確認胡質殘軍已成功脫離戰場後,胡強指揮戰至不足五百的殘軍改向定襄方面突圍。依蘇接受陸羽的建議,沒有下令追擊這支無關緊要的戰力,而是命令全軍迅速準備從各地返回雁門要塞。

『為什麼不乘勢攻下定襄城呢?』在路上志奇意猶未盡地道:『如果能攻克它的話,那麼等若又攻下了一個郡,這對曹軍的打擊可是十分巨大呀。』

『這可不行。且不說定襄城堅,雖只有兩三千人,並不是那麼容易攻克,』陸羽輕鬆地道:『而且郝昭的大軍已在半路上,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比起曹軍的後勤,我們還是不要盡量不要採取強攻、對攻的消耗戰比較好吧?』雖然對雙方而言,定襄失陷只在指顧間,但陸羽的目的是逼關中曹軍早日動作,以為應對,所以還是決定只要施加壓力、不想畫蛇添足。

『是嗎?還真是遺憾啊……』年輕的驍將接受了陸羽的解釋,伸手抹去因為狂熱指揮戰鬥而流下的汗水,然後又退到左後方去。

另一面,直到發現扶餘軍已經全部撤退後,梁習依然在原地佈陣了好一段時間,不敢稍有懈怠,打算等到至少與牽招的大軍匯合之後,才作進一步的行動。畢竟,經歷過第一階段被扶餘軍在一天之內個別擊潰兩支大軍的噩夢,誰也不知道這個屢出奇計的『中原第一人』下一步會設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計謀,幹出怎樣令人震驚的攻勢。

五月九日,在客座軍師陸羽的輔佐下,依蘇率領扶餘軍與曹軍征北第二軍主將胡質在定襄外圍展開的第二階段激戰,以扶餘軍大獲全勝告終。扶餘軍投入六萬四千餘人,傷亡僅四千餘人。胡質的第二征北軍共出動三萬餘人,陣亡和失蹤者達二萬三千人,被俘三千餘人。日後扶餘軍在獲得贖金後,將俘虜全部釋放回去。

征北第二軍的覆滅,不僅對於并州戰局,更是對第二次『三家大會戰』投下了振蕩極大的一塊巨石。儘管從兵力上,損失三萬餘人,似乎不能動搖擁有百萬大軍及數十萬邊防軍、地方軍的曹軍優勢。然而在陸羽指揮下,與蜀軍建立同盟關係的扶餘軍再一次獲勝,從精神和士氣上給與出征的曹軍沉重打擊,同時也激勵了荊州、關中地區蜀軍的抵抗士氣,每每在戰鬥中都有人狂熱地呼喊著陸羽和劉備的名字--而且陸羽的名字還在劉備之前,次數也超過甚多--他們把陸羽視為漢家中興的希望、反敗為勝的契機。

另一面,荀彧在接獲胡質大敗、定襄被圍且旦夕將破的消息,只得趕緊飛書曹操知曉,又設法佈防鞏固太原、上黨一線;只是後勤接濟十分艱難,調集援軍、籌措大軍耗費等事宜讓他和留守的崔珪、沮授、董昭等人都急白了不少頭髮。

之前曹操表現得有些謹慎,也是十分不得已。未慮勝先慮敗的個性讓他擔心,在蜀軍已會援軍四集的情況下,即使擊敗蜀軍也無法立即攻克長安,反而扶餘軍卻趁機蹂躪并州、入寇司州,造成後勤接濟不上、大軍進退不得以致潰敗的結果。直到接獲荀彧的緊急文書,曹操斷然決定,與劉備軍主力盡快進行關鍵性的會戰,以期迅速取得勝果,然後回師徹底消息扶餘族這一『外患』。

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後『三家大會戰』竟以曹軍在關中、并州的大敗,在荊州地區的大勝,以及江東軍在荊南戰局的勝利,在五月中劃上了句點。

在得到關中、并州戰局勝出的消息,南中地區的蜀軍不由大聲歡呼,喜極而泣,士氣愈為高昂。於是陳宮在與張郃等將一番商議後,一致同意再度揮軍深入蠻族腹地,乘勢一舉平定南中。

由於天氣漸熱,蜀軍此時才真正體會到蠻地毒蟲毒瘴的危險。因為不熟道路,雖有『平蠻指掌圖』,大軍竟然遇到一些瘴氣阻礙,被迫繞道而行。隨著氣溫越來越高,很多將士在行軍途中都有中暑的情況,也大大拖慢了行軍速度。原本一天能行四五十里地,如今頂多能夠走十幾二十里。這對於一般行軍而言,簡直可以用『龜速』來形容了。不過為了把傷損降到最低,同時保證後勤的補給,蜀軍也只能忍受這種緩慢的行軍速度。

好在,當距離銀坑洞大約還有四百里的時候。地勢終於變得平坦起來。再往前走約一百里,終於到達銀坑洞南面的三百里平原地區。

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平原。在山林裏待了數日的陳宮等人都是感慨萬分。此時楊鋒來到陳宮身旁,手指南方道︰『軍師,由這裡往南三百里,就是孟獲所在的銀坑洞了。這三百里全都是平原,種什麼長什麼,且年年豐收,可說是我們蠻族最富饒的土地。』

由楊鋒的話,陳宮能聽出羨慕和一絲的不甘。楊鋒所在的銀冶洞在蠻族二十一洞當中排在相當後面,能享受到的資源相對也是最少的。而孟獲身為蠻王,勢力最為強大,他的銀坑洞自然擁有著整個蠻族最多、最好的資源,也難怪楊鋒會眼紅。

陳宮從馬上下來,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裡揉了揉,不由點了點頭。這土壤的確很肥沃,再加上蠻地四季如春的氣候,只要沒缺水,這糧食一年起碼能熟上兩次。孟獲的銀坑洞正處在瀘水、甘南水、西城水的交匯處,自然無缺水之虞。由此可以預想到,孟獲的糧食應該非常充足。

此時楊鋒又道︰『孟獲不只有糧食,連我們蠻族需要的井鹽也在他的控制當中。每年我們為了從他那裡買到鹽,都需要交出不少收成。前些年我們銀冶洞差點連鹽都買不起了。好在陸大人讓呂凱大人全力接濟我們,才助我們渡過難關的。』

楊鋒話音剛落,旁邊的呂凱已被嚇得滿頭大汗。大漢實施鹽鐵專賣,私自倒賣鹽鐵可是殺頭重罪。楊鋒可能不曉得,所以說了出來。若是劉備或刑部官員有意追究的話,陸羽倒可能無所謂,呂凱可得要吃不了兜著走。

陳宮點點頭,心想原來如此。大漢律,鹽鐵乃是國營專賣,無朝廷命令私自賣鹽給蠻族,算是資敵重罪。也只有陸羽才有這種氣魄,不拘成法,難怪楊鋒會傾心歸附了。

自此地起,蜀軍行軍的速度頓時加快許多。雖然天氣依然炎熱,但是至少不必走險峻的山路,也無需時刻注意隨時可能偷襲而來的毒蛇。

『三江城……銀坑洞……』陳宮看了看地圖,對楊鋒道:『想不到蠻地內部還有這麼堅固的城池?』

『三江城哪能算作城池?』楊鋒笑道:『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座大寨而已,根本無法跟漢人的大城比較。不過這三江城正好坐落在瀘水、甘南水和西城水交匯處,在城上能夠同時望到三條江河,所以才起名叫三江城。』

『過了三江城,還有走多遠,才會到達銀坑洞?』陳宮問道。

楊鋒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每次我們來找孟獲買鹽、買糧,都是在三江城交易。銀坑洞那裡聽說有銀礦,所以孟獲根本就不讓我們這些外人過去。不過想來距離三江城應該不會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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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四章 收服戰象

夜深人靜,行軍一天的蜀軍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各自的帳篷中。此時張郃忽然帶著鄂煥來見陳宮。

『這麼晚了,俊義還有什麼要事?』陳宮請張郃、鄂煥坐下,隨即問道:『難道等不到明天?』

張郃對鄂煥微微示意,鄂煥便對陳宮拱手道:『這是末將的請求。軍師,末將奉命前去打探軍情,由於得到重大訊息,所以立即趕來向軍師覆命。』

『什麼重大訊息?說來聽聽。』陳宮對鄂煥點頭示意。於是鄂煥把看到戰象的事娓娓道來。

接近蠻族大營,蜀軍隔著老遠就能聽到大象的鳴叫聲。

足足近百頭大象,身上都披著厚重的水牛皮,作為防護,就連那對小眼睛也遮住了半截,只留下長長的獠牙和鼻子露在外面。

在這地勢平坦的地方,象兵將會呈現出最大的威力,巨大的力量和衝擊力必然發揮得淋灕盡致。不要說步兵,便是騎兵,也無法與其面對面抗衡。加上大象皮糙肉厚,又披上厚厚一層老水牛皮,別說箭矢,就是真刀真槍砍上去。也未必會對它造成什麼傷害。而這麼一個大傢伙往陣列裏這麼一衝,被撞到的軍士、馬匹肯定骨斷筋折。

從楊鋒口裏得知,蠻地最西南的八納洞木鹿大王精通訓練戰象。陳宮將木鹿大王可能馳援孟獲的事說出來,楊鋒等出身南蠻的將校不由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楊鋒道︰『軍師,若是在山林中,或許可以用陷阱、毒瘴,與木鹿大王周旋。但是如今在這平原之上,獅羆虎等野獸又未帶來,大象也僅有少數作為運糧之用,如何敵得過那麼大隊的象兵!』

『你們不必擔心,』陳宮倒是信心滿滿地呵呵笑道:『我不是說過了,子誠已經告訴我關於大象的弱點?』

『該不會說大象的弱點是吃太多吧?』聽到陸羽曉得大象的弱點,呂凱不由輕鬆地笑道:『這大象力量大,皮又厚,一旦奔跑起來速度也不慢。如果要說弱點的話,我只想得到是吃得太多了。』

『這倒也是個理,』楊鋒點頭道:『一頭大象一天要吃掉不少東西,所以八納洞傾全力,也只能飼養一百多頭戰象。若是這大象吃得少一點的話,恐怕八納洞能養出上千頭來了。』

『好了,別瞎扯窮猜了,』陳宮笑道:『大象的弱點便是視力--到了晚上,牠的視力極差,基本上看不到太多東西,除非有火把映照……』

『所以軍師打算夜襲?』張郃果然一點就通,立即猜出陳宮的打算。陳宮笑著對眾將點了點頭。

一碰到象軍衝鋒,蜀軍不由陣腳大亂,沒命似地轉身狂奔逃跑。這一退就退了三十里。木鹿大王領著象兵追趕了一整天。由於大象食量極大,而且餓了就不幹活。逼不得已,木鹿大王只好下令安營紮寨,先把大象餵飽了再說。

亥時剛過,天空上無數的星斗閃耀,擁簇著中間一輪明月。柔和皎潔的月光灑在大地上,為它鋪上一層銀灰色的紗衣。微風吹過,拂在臉上,帶走了白日的絲絲暑氣,每個人只覺心中泌入一股清涼。

看似美好的夜晚,一切都顯得那麼祥和平靜。可就在這平靜的局面下,張郃率領蜀軍,悄悄聚集在木鹿大王的大營四周,形成包圍態勢。

『咻~~~!』一隻響箭射出,緊接著淒冷的喊殺聲劃破夜空,兩萬蜀軍立刻殺奔而來,由西面八方向木鹿大王的大營湧去,聲音迴蕩在整片平原,陣陣的擂鼓聲也從四面八方充斥過來。木鹿大王的象群被這突如奇來的聲音吵醒,但是卻沒有受驚,因為本能告訴自己,這世上還沒有什麼動物,能夠對成群的大象造成傷害。

不少大象慢慢站了起來,望著四周,彼此晃動著身體。就在此時,領頭的大象長嘶一聲,所有大象便安靜下來,剛挑起的輕微騷亂也不知去向。

木鹿大王從睡夢中驚醒,只聽到四面八方都是喊殺聲,根本分辨不出來聲音是哪兒傳來的。

『大王!不好了!蜀軍殺來了!』正趕忙穿上衣服的木鹿大王狠狠跺了跺腳,開口罵道︰『這些該死的蜀軍,不敢與我們正面交鋒,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快去把我的大象牽來,隨我迎敵!』

大象很快被牽了過來。木鹿大王爬上大象,放眼向四周望去,只見周圍漆黑的一片--蜀軍竟然沒有點火把!四周只能聽到交戰聲與喊殺聲,還有四圍激盪而來的隆隆戰鼓聲。

『大王,我們要向哪裡衝?』旁邊一名騎在大象上的蠻兵喊道。

木鹿大王不由微微一怔--他也不曉得該向哪個方向衝鋒。從聲音上辨別,好像四周都是敵人,又好像都是自己人。咒罵了幾句,木鹿大王側耳聽了一會兒,便隨手指了個方向道︰『就是這裏,全都跟著我衝!』

隆隆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大象奔跑時踏著地面的聲音。不久大象便衝入了人群,慘叫聲立刻傳了開來--此外還有許多自己族人的叫罵聲。大象夜晚的視力極差,本就分不清敵我,只知道一個勁兒直向前衝。而這裡畢竟是木鹿大王的大營,肯定是蠻族的人居多。而且蜀軍十分聰明,只是在外圍吶喊,根本就沒有當真攻進去。所以大象撞到的,幾乎都還蠻族自己人。

戰象本是八納洞最犀利的武器,八納洞的人也一直以此為傲,從來就沒想到過,自己竟然也會碰上戰象的撞擊,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應對,不由陣腳大亂,呻吟聲四起。

『都停下來!別再跑了!』木鹿大王一看不對勁,立刻大聲吆喝,勒住象軍的衝勢。此時他琢磨過來,曉得中了蜀軍的計策。大象的視力在夜間根本分不清楚敵我;即使有月光,也只夠讓人分清敵我,大象根本就沒那麼好的視力。可以說在夜晚時,戰象根本就無法發揮戰力。木鹿大王忽然發現,他唯一的優勢變得蕩然無存。

一旦沒有戰象的優勢,蠻軍訓練不足、裝備太差的缺點很快體現出來,加上蜀軍偷襲在先,本來就佔先手。所以勝利的天平逐漸向蜀軍傾斜過去。

趁夜偷襲,蜀軍又刻意不點火把,只憑著一絲月光在打。但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戰象的目標仍是非常大--那麼一個龐然大物,在皎潔的月光下想看不到都難。於是那些騎在戰象上的士兵,反而成了最明顯的目標。

……………………………………………………………………………………………………………………………………………………………………………

天將亮時,戰鬥基本上結束了。木鹿大王被擒,蠻族士兵死的死降的降,近百頭戰象也都被蜀軍俘虜,連帶還有幾十輛大象的飼料。眾將士都好奇地圍上來觀看,指指點點的。李恢搖頭笑道:『還好,這些大傢伙不吃肉……』

旁邊的呂凱道︰『是啊,看來也只有在這林木茂盛的地方,才養得起這麼多頭大象。若是換到成都,就不知道上哪兒去找這麼多東西來餵……』

這話提醒了陳宮。陳宮原本還打算成立象軍,跟陸羽的『飛軍』一別苗頭。想想中原地區幅員遼闊,在平原上作戰,象軍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特別是面對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就是來得再多,只要有上百頭大象齊齊向前一衝,怕是『虎豹騎』、『雷龍騎』也不敢硬拼,更別說其他什麼騎軍了。不過照呂凱的話看起來,這樣作似乎不太現實。

大象的胃口實在太大了,只要看看那幾十輛大車就可以想像,大象是多麼能吃。一隻大象的草料消耗量,可是頂得上十幾匹馬,但耐力卻遠遠不如。一匹好的馬兒,甚至可以奔跑一天一夜不用進食,可要是讓大象餓上一天一夜,牠就非造反不成。

雖然大象並不怎麼挑食,在西雙版納那一大片雨林中,能夠成為食物的植物遍地都是,但是中原一帶卻找不到那麼多草木供給。何況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有時連人都吃不飽了,哪來多餘的糧食去餵這畜生?要是真的把這一百多頭大象帶到中原去,蜀軍的後勤非被拖垮了不可。

看看這些經過訓練的戰象,論用處又比戰馬要珍貴許多,就這麼放掉,陳宮又覺得捨不得。盤算了一會兒,最後決定:還是分給已經投降的蠻族,還比較划算。於是招手喚了楊鋒過來,道:『這樣吧,楊鋒,這些大象就由你去發落,分配給各族好好利用。如果有什麼為難,我會設法替你解決。』

楊鋒聽了,臉色一喜,拱手道︰『多謝軍師!太好了,我銀冶洞大概可以養個十幾頭,還有各洞都能分個十來頭……』

『很好,你們還是要繼續訓練,說不定哪天我會派上用場了。』陳宮頓了頓,又道『只是在這之前,我得先用這些戰象作件事……』

三江城處在瀘水、甘南水、西城水交匯的平原處,是多年前孟獲的父親興建的一處大寨。到了孟獲手裏,又加固了不少。由於孟獲自父親那一輩便控制了蠻地的井鹽出產,蠻族二十一洞吃鹽都需要找他們購買。為了接待這些來買鹽的蠻族人,才會興建三江城的。久而久之,三江城便成為蠻族腹地唯一的貨物交易市集。平日來往的商旅絡繹不絕,蠻民或推著車子,或扛著袋子,從各地趕來,帶著各種獸皮、糧食、稀有的礦石,目的就是為了換取一些井鹽和日常用品。漢人也有深入此地作生意的,只是數量絕少。

如今,偌大的三江城卻看不見什麼人,城門也緊閉著。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城頭上飄蕩著的大旗,和零零落落、來回走動的蠻兵。

漸漸的,大地的邊際處傳來震動聲,城頭的蠻兵不由自主的向北方望去,只見遠處逐漸揚起一片塵土,而後幾聲大象的吼聲隨著空氣飄蕩過來。

『是戰象的聲音!』一名還算熟悉大象叫聲的蠻兵高興地大喊道:『一定是木鹿大王得勝回來了!』

『……真的!真的是大象!』另一名蠻兵興奮地道:『你在這兒看著,我立即去稟報大王!』說著就朝裡面跑去。

沒多久,孟獲、祝融夫人、帶來洞主、還有一些將校都先後奔來城頭,聚集而觀。

此時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個黑點,隨著嘹亮聲傳來。孟獲等人都可以輕易判斷出,那些黑點都是一頭頭戰象。

蠻族當中,只有八納洞有如多的戰象,看來的確是木鹿大王得勝歸來了。想著只見前面的象群當中,豎起了一面大旗。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孟獲終於看清楚了那面大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漢』字。

大漢朝的『漢』--即使是蠻人不識字,只要看到旗幟上有方方正正的圖案,大概也猜得出是漢人的旗幟。

眾人都是你望我我望你,倒吸了口冷氣--漢人的旗幟!看來木鹿大王是輸了!

終於對面的象群越來越近。接著眾人就看到在象群身邊簇擁著的蜀軍。

大軍終於來到近前。孟獲一眼就看見,前頭最大的一頭戰象上面,坐著的正是有一陣子不見的蜀軍軍師,陳宮。

陳宮臉上掛著一副笑容,只是這笑容落在孟獲眼中,卻讓他感覺到一股寒意襲遍了全身。

『孟獲,我們又見面了。』陳宮向著城頭的孟獲高聲喊道。

孟獲沒有說話,只是向著象群來回逡巡,可惜看不到木鹿大王,也看不到任何八納洞的蠻兵。

『木鹿呢?他在哪?』孟獲大聲問道:『還有他的部下呢?難道你把他們都殺了?』

『你以為呢?』陳宮笑了笑,揮揮手吩咐親衛道:『來人,去把木鹿給帶上來!』不久後面立刻有士兵將木鹿給五花大綁的押解上來。

由於常年生活在蠻地深處,從不與漢人往來,木鹿有著蠻人特有的純樸和憨厚,對於勾心鬥角的事情並不擅長。可說好聽點是憨厚,說不好聽點就是死腦筋,怎地也不肯稍微轉彎。所以被俘虜以後,任憑陳宮如何勸告威嚇,木鹿就是死活不降。可陳宮南征,主要就是打算以德服人。所以最後還是沒處死木鹿大王。

見到木鹿被綁著押上來,孟獲心中稍微平靜了些。被綁成這個樣子,至少說明木鹿沒有背叛自己,沒有投降蜀軍。可再看看那數百頭戰象時,孟獲心又涼了大半截--蜀軍不但擊敗了木鹿大王,還將這百餘頭戰象全都收為己用。

身為蠻王,孟獲自然知道八納洞戰象的威力。如今的孟獲身邊雖還有萬餘蠻兵,三江城也勉強算得上有些防禦力量,卻也擋不住數萬蜀軍配合著戰象的兇猛進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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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集_第四五五章 孟獲歸降

『怎麼樣?孟獲,考慮得如何?』陳宮看孟獲面沉如水的樣子,知道他心裏必然在掙扎,於是乘機道:『只要你願意投降,我保證絕不會傷害你們任何一位!』

『投降?』孟獲倒不是沒想起這個念頭,可被陳宮一提,心中的那股蠻勁卻再次衝向腦門,只見他面色猙獰的低聲吼道︰『投降?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要戰,我便戰!何須多言?我孟獲不怕死,我們蠻族人也沒有一個怕死的!』

陳宮點了點頭,他能感覺到孟獲語氣中那股置之生死於度外的決心。他從心裏佩服,可也感覺戰事再拖下去,只會死傷更多蜀軍和蠻軍。於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轉口問道︰『我們漢人同樣敬重英雄好漢;孟獲,對於你的勇敢,我十分佩服。可我要問問你,為何怎麼也不肯投降?』

『你們侵略我們的土地,』孟獲怒道:『殺害、奴役我們的族人,壞事還作得少了?我起兵的目的就是要為族人報仇,同時取回失去的權益!投降?那豈非任你們漢人宰割?』

『漢人欺壓你們,那是以前的事,』陳宮點頭道:『可自我主公治理益州以來,便以平等對待各族,造福所有百姓為念。便是我軍出征至今,所過之處秋毫無犯,同時予以貴族人民與我漢人同等待遇。如果遇到有危難,我們也不辭艱困的濟助,不求任何回報。對於從前的作為,不僅主公,便是我等也深深感到歉咎。可你也不可以此為由,出兵侵略我領地,殺害我漢人。如果你有什麼委屈之處,儘可把出要求,怎能不由分說出兵攻略?』

孟獲給陳宮這麼一說,一時間倒是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生硬地道:『那是你們佔了上風,才會這麼說。為什麼此前你們就不肯聽聽我們的訴求?』

『任何訴求皆須合理,有來有往,』陳宮微微搖頭道:『單方面的要求讓步,那是不可能的。今天無論曹丞相或江東吳侯,或許答應你的訴求,可明天呢?他們在打敗我軍之後,還會遵守對你的承諾嗎?』

『……那你們呢?你的主公可會遵守承諾?』孟獲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今天說得好聽,說是平等對待我族。怕是我等今日一放下刀槍,你們就立即舉起屠刀來,那時我族民豈非任你宰割?』

『世上本就免不了欺壓人的事,』陳宮道:『不只發生在漢人與南中族民間,便是漢人之中、你南中族民之間,也不乏此事。就以你孟獲來說,難道對待所有南中二十一洞的族民,就完全公平、毫無二致?』

孟獲一時語塞。陳宮繼續侃侃論道:『上天所以賜下聖人賢主入世,便是為了化育萬民,造福百姓,不使有欺凌強暴之舉。今我主公上應天命,下撫百姓,澤及彼族,可你竟不服王化,堅決抵抗,這是何故?若說是為了族民報仇,則你對待其他各洞不公之怨,又該由誰來報?』

孟獲不由傻住了。的確,劉備自入主益州,便採取與劉焉父子不同的措施,大致上對南中各族還算公允,任命的官員即使不是個個稱職,畢竟還是不少。而且漢人欺凌、矇騙蠻民的事也被嚴厲禁止,算得上是以德服眾。反觀自己,對待各族主要還是以親疏為主,全憑一己好惡,實在算不上有所建樹。正因為如此,在感受到陳宮的誠意後,凡是被打敗的蠻族,幾乎都心甘情願的投降,也都獲得了自由和保障。那麼,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堅持?又是堅持什麼?

越想孟獲越覺得心虛,因為他突然發現,戰事進行到現在,自己和蜀軍的戰鬥已經變了味道。如果剛開始自己出兵戰鬥是為了抵抗蜀軍的侵略,那麼最近幾次戰役自己卻更好像是為了出一口氣。

自從被陳宮生擒過,孟獲心裏就憋了一氣。身為蠻王,孟獲自認有所謂『蠻王』的尊嚴。身為蠻王卻被生擒,這樣的事情在南中地區傳開來的話,對於孟獲來說是大傷顏面之舉,所以他急切地想要報仇,要將蜀軍加給自己的屈辱全都送還回去!可是再度被擒,使得他心中的怨氣越來越深。有時人就為了拼所謂的『一口氣』,孟獲就是為此才覺得放不下『臉面』,硬要跟陳宮對著幹下去。

可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就為了這樣的意氣之爭,竟然讓蜀軍打到這裏來,還弄得二十一洞幾乎都投降了,自己的銀坑洞、三江城也只剩下萬餘可戰之兵。回頭三個月前,麾下有超過十萬雄兵,自己更是富甲一方,在整個蠻地登高一呼,便可震動遠近。此時孟獲突然覺得很後悔--若是沒有跟蜀軍打仗,而是好好坐下來談的話,自己又如何會落到如此下場?

『孟獲,說起這南中之地,數百年前也是在我大漢治下。』陳宮又從歷史角度切入道:『雖然種族不同,但你們同樣都是我大漢子民。我願代我主公向你們保證,從今以後,絕不會因為你們不是漢人,而輕看你們。在我眼中,你們和我漢民一樣,都是大漢臣民,沒有任何區別!』

陳宮的話,等於再次給在場的蠻人一個承諾--一個平等對待的承諾!

祝融夫人看著孟獲,發現他緊握兵器的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於是上前一步,緊握他的手。

其實聽完陳宮的話,孟獲就陷入了躊躇當中。自從一統南中,當上蠻王的那一刻起,孟獲就立志,要為族人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讓族人能像漢人一樣過上優渥的生活,不必遭受野獸毒蟲的襲擾。雖然在作法上他失之偏頗,但這心願倒也從來沒有違背過。正是因這緣故,在得知曹操聯合江東西征時,他毅然決然的決定出兵呼應。歸根到底,孟獲只是希望能為族人爭取到足夠的生存空間。

可如今他卻是一敗再敗,還數次被擒。而蜀軍在順利高歌前進的同時,並沒有如他以為的,對南中各族進行殺戮和壓迫,反而予以優容。如今陳宮更是當眾承諾,要給族民等同於漢人的對待。如果說,之前投降蜀軍的蠻族各洞,只是出於形勢所迫的話,那麼如今陳宮再度重申承諾,無疑地足能讓蠻族各洞真心降服了。

同樣的,現在佇立在三江城頭的孟獲,也完全明白這一點。孟獲知道,今天陳宮說出這麼一番話,恐怕已經歸降蜀軍的蠻軍,都會死心塌地地歸服;哪怕蜀軍就此退兵,孟獲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登高一呼蠻地皆服了。

連最南邊的木鹿大王也被擒,最具威力的象軍被破,可以說勝負已分。孟獲此時已用光了所有底牌,失去所有能夠抵抗的力量。光憑本族萬餘蠻兵,和這個根本算不上城池的三江城,根本就擋不住眼前的數萬蜀軍,遑論還有象軍?打仗打到這個份上,孟獲簡直失去了抵抗的勇氣。

祝融夫人便是感受到孟獲的異樣,才會伸出手緊握住孟獲那雙正在顫抖的手。她對轉過頭來注視她的孟獲道︰『大王,不管你怎麼決定。我和弟弟都支持你!』

孟獲雄軀微微一顫,明白祝融夫人的意思。『不管怎麼決定』自然包含投降在內。蠻族之人向來敬重勇士,特別是對一個蠻王來說,被抓了好幾次,也被放了好幾次。最後選擇投降,的確是非常沒有顏面的事情。祝融夫人的父親本是一洞之主,她的武藝高超不說,性格也非常剛烈;所以孟獲很害怕,擔心自己若是選擇投降,恐怕她會是第一個瞧不起自己的人。被自己的未婚妻瞧不起,還奢望她真是會嫁給自己嗎?

可如今祝融夫人的話中透著一股意思,那便是即使孟獲投降,她也會支持到底。這等若告訴孟獲,無論如何,她都會嫁給他的。

說起來這個祝融夫人也是女中英豪,不但武藝高超,而且深明大義。她親眼看著蜀軍一路打到三江城,而陳宮最後的承諾,更是瓦解了族軍最後的鬥志。就現在的局勢來看,孟獲實在已經無力再戰了。話又說回來,也實在不能再戰了,否則只會死傷更多的族民而已。如果把自己看作孟獲的妻子,替他考慮的話,與其堅持戰鬥導致滅族,不若站在他一邊為族民的未來設想。

孟獲低下頭來沉思,由不斷跳動的眼角,祝融夫人可以看出孟獲的內心正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良久,孟獲猛地抬起頭來,對祝融夫人微微一笑,點頭表示感激,然後轉頭向著城下的陳宮,用盡全身力量喊道︰『陳公台,希望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他日你的主公若是出爾反爾的話,我孟獲必定會頭一個挺身而出,與你抗爭到底!』

陳宮肅然道:『你儘管放心。如果我陳公台有違今日之言,便教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古代的蠻族十分重視誓言。陳宮當眾發了如此毒誓,不僅讓各族軍民信服,也等若給了孟獲臉面。孟獲輕輕吁了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便轉頭對一旁的親衛道︰『開城門,迎蜀軍……』

看到三江城的城門打開,陳宮也是鬆了一口氣--南中終於平定了!

算起來南中之地不小,不但包括雲、貴地區,便是『前世』的緬甸及泰國北部,也都在南中蠻族的控制範圍內。據各洞有些人說,還有不少的南蠻族民是居住在靠近大海的位置,那等於是已經到達南亞地區的沿海了。

比起漢人,蠻族人口並不多。哪怕因為多年戰亂,大漢人口已經銳減不少,可數目依然是蠻族無法相比較的。在三國時期,南中地區還有許多地方未經開發,大多是熱帶雨林地區,有著許多毒瘴和猛獸,並不很適合人類居住。所以蠻族人口相當散居,要治理起來也有很大的難度。不僅如此,絕大多數蠻族的社會生活,還處在落後的部落時期,有的部落比起奴隸社會恐怕還要落後,這就更加大了治理的難度。

按照陸羽的想法,南中的氣候溫暖濕潤,又與蜀地連成一片,乃易守難攻之地。這麼好的一個地方,好不容易降服了,就絕不能輕易放鬆管治;反過來說,若是能加以開發,必然能迅速充實國力,並且有改善當地族民生活的一舉兩得之利。只是這樣的開發可不一件容易的事,恐怕還需要幾代人的努力。根據『前世』諸葛亮南征後定下的策略,是以南人治理南地,甚至連一名漢官都沒派來。就因為諸葛亮以德服人,所以南人也對諸葛亮感恩戴德,在之後的數十年裡一直對蜀國不離不棄,沒有再興反叛之舉。

只是這樣作也帶來一些弊端。雖然南中為蜀國提供了穩定的後方,但由於還是在蠻族自己的掌管之下,使得蠻族的生產力多年間一直無法大幅上升,幫助蜀國投注於三國間的鬥爭中。而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特別是大國間的戰爭,實際上還是綜合國力的比拚。這種國力體現在多方面,例如人口數量、糧食供應、民生生產、器械優劣等,歸根結底也就是生產力的比拚。在古代,科技對於生產力的提升,並不如日後的顯著。而決定生產力水平最主要的因素,就是人口和地土。人口一多,土地夠大,生產力自然就會很快上升。而生產力水平一高,又會帶動人口增長,形成一種循環。

在『前世』,蜀地並不缺乏資源,但是畢竟地狹人少,比不上中原地區,甚至連江東也趕不上,對於戰亂的恢復和癒合能力自然也頗為不如。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三國後期,這一頹勢就逐漸體現出來。而在益州以南,一直到南亞,有著大片的土地,其中有不少適合種植水稻等糧食作物;同時南方靠海的地方也有不少優良地區,若能興建海港,還會帶來足夠的漁業與商業資源。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潛力絕不比中原地區差多少。對於蜀漢,這片區域不只足以作為戰略縱深,而且經過開發以後,可以轉化為生產力,直接為統一大戰作出有力的支援。

就在陳宮考慮如何暫時有效地治理南中之地時,從南方又傳來了一個不算壞的壞消息--烏戈國主兀突骨領兵三萬,進犯南疆!
「愛一回受一次傷 我的命就這麼冰涼
愛一回受一次傷 我習慣了單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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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六章 再遇籐軍

憑著『平蠻指掌圖』的註解,陳宮曉得了兀突骨、烏戈國、籐甲的事,於是立刻召集眾將士和孟獲等南蠻頭領商議。

『不知大王對於這烏戈國和兀突骨的了解有多少?』以劉備賦予的權力,陳宮封孟獲為南中蠻族首領。在保證平等對待族民後,各洞主也都表示均無異議。此時陳宮開口問孟獲道:『對於他們前來侵犯,你可有什麼建議?』

孟獲點點頭,起身道︰『稟軍師,這烏戈國就位在我三江城南面約七百里處,其地之民算起來也是我南蠻族人,兀突骨乃是烏戈國的國主。他長得什麼樣子我是沒見過,不過聽說他身長丈二,力大無窮,國人也是個個能戰善鬥,勇武非常。』

陳宮點了點頭,擺手示意孟獲坐下。坐在張郃下首的鄂煥不屑地撇了撇嘴,起身道︰『軍師!來犯的也不過只有三萬人而已。就這點人也敢過來?真是太小看我軍了。只需軍師撥給我一萬人,我定前去取那兀突骨的腦袋,獻於帳下!』

『鄂將軍千萬不要輕敵!』陳宮搖搖頭道︰『這烏戈國人可是非比尋常的。你們都看過「飛軍」穿著的籐甲吧?那就是產自烏戈國的。他們的士兵可是個個都穿,刀槍不入的!』

『怎麼可能刀槍不入?』沒見識過飛軍的鄂煥依舊不甘示弱地道:『即便真的又如何?我只消用方天畫戟一砍!就不信真的砍不進去!』

『呵呵呵……鄂將軍,我知道你天生神力,』陳宮笑道:『不過咱軍中能像你這樣天生神力的,可沒幾個呀!』

『這籐甲倘真如此厲害,』李恢是自家人,卻是曉得籐甲的厲害,開口道:『卻不知軍師可有什麼破解之法?』

陳宮道︰『早在征討交州士家時,子誠、孔明就已曉得籐甲的破綻。這籐甲是用油來回浸泡過數十回的,所以遇火就燃。只消用火攻,別說是三萬籐甲兵,就是三十萬籐甲兵,也不在話下。』

『飛軍的籐甲也有此弱點嗎?』李恢好奇地道:『主公征交州之事,天下皆知,難道曹營就無人知曉此事?何以上次大戰之時,曹軍卻不用此策來對付飛軍?』

『那是因為子誠改良了它的弱點,』陳宮笑道:『用熱桐油重新浸泡一次,讓它不致遇火即焚。』

『這樣啊……』呂凱喃喃道:『想不到這麼容易……』

『是啊,這麼好的東西,如果一把火就燒掉,實在太可惜了!』陳宮輕聲歎道:『子誠在註記裏特別提到,如果碰到籐甲兵,看看我們是不是能設法弄到手。』說著以手指敲了敲桌几,翻了翻『平蠻指掌圖』,想了一會兒,抬頭對孟獲道:『對了,大王,附近可有一個名叫「盤蛇谷」的地方?』

『盤蛇谷?』孟獲訝然道︰『不知軍師從何知道這個地方?嗯,若要說有的話,由我三江城大路向南數十里,的確有個地方,谷內形如長蛇,蜿蜒曲折,兩旁皆是峭壁岩石,鮮少樹木;谷前有一塊平原,名為塔郎甸。所以這谷又名塔郎谷,意思是曲折之谷,應該就是軍師所說的「盤蛇谷」了。』

『塔郎甸……盤蛇谷……』陳宮想了想,終於決定道:『好,要對付籐甲兵!就決定在這盤蛇谷了!』

此時兀突骨正在意氣風發,對手下道:『那些蠻軍也不過如此點本事,居然能夠雄霸南中這麼多年!早知道本王早早就出兵前來了!』說著便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大王說的是,』一旁兀突骨的大將土安急忙應承道:『只是南中蠻族也有厲害的人物,像那個鄂煥,手裏拿著的那把方天畫戟,看起來可挺沉的,就這麼砸在身上,足能傷筋斷骨的。咱們今天損失的幾個人,全都是折在這傢伙手中。』

『哼,再厲害也就他一個人,怕什麼?明日且讓我親自跟他較量較量。』兀突骨怒氣沖沖的道。身高丈二的他力大無窮,可是一員猛將。

『大王,今日咱們遇到的,不過是蠻軍而已,比起蜀軍聽說還要差上些許。』另一旁的奚泥接著道:『明日若是遇到蜀軍,咱們還是得小心點。』

兀突骨皺了皺眉頭道︰『你說的是。咱籐甲兵雖然刀槍不入,但是漢人一向狡詐。就連向我們買去籐甲的交州士家,最後竟也被他們一敗塗地。聽說漢軍是用火攻,那正是咱籐甲的弱點,我們不得不作提防。明日起大家要小心探查地形,一旦發現利於火攻之地,就立即向我回報!』

『遵命!』

蜀軍、烏戈國兩軍陣前,兀突骨坐在一頭大象上,披著一套大籐甲,手中拿著一根長條形鐵陀,正在耀武揚威的叫陣。而在兀骨的身後,數萬籐甲兵集結在一起。

鄂煥以方天畫戟一指遠處的兀突骨道︰『那邊那個騎著大象的,就是兀突骨了。』

站在鄂煥旁邊的木鹿不屑的瞥了瞥嘴,開口道︰『什麼兀突骨?也不過如此。看他騎的那頭破象,在我們八納洞只能算是糧食而已!』

孟獲投降後,木鹿自然也跟著投降。八納洞盛產戰象,馴養戰象的水平又是最頂尖的,所有戰象全都經過特殊而嚴格的訓練,戰鬥力非凡。而放眼整個南中地區,直到南亞海邊,養象騎象的部落也不少,可大象畢竟是野獸,天生就帶著一股野性,並非那麼容易馴服,所以他們用來作為騎乘的,都是性格較溫順者,而非如八納洞那般的兇猛。也只有八納洞能訓練出一流的戰象,絲毫不遜於印度地區的戰象。至於其他部落馴養出來的大象,在他們眼中充其量能只算是坐騎。

『既然你看不上眼的話,』鄂煥笑道:『那就送給我吧。或者另外送我一頭更好的,讓我騎著也威風威風!』

木鹿雙手一攤,道︰『你想要?行啊,拿東西來換!』

『哎呀呀,我說木鹿,你別這麼小氣行不行?』鄂煥討價還價地道:『好歹我們現在是同夥……這樣好了,我用一些鐵器跟你換……』

就在這時,對面的兀突骨發起了攻勢。

『將軍,請您替我掠陣,讓我先去會會這個兀突骨!』說著鄂煥就衝上前去。張郃也沒有不高興,而是立即指揮麾下槍騎兵展開隊型。

兀突骨手裡拿著是一根大鐵鉈。烏戈國人善於編製籐甲,卻不擅長冶煉鐵器。兀突骨本就力大無窮,加上身高丈二,很難找到趁手兵刃。本來他是讓人給自己打造一根大鐵錘的,但是由於他們的人煉製技術實在太差勁了,最後竟煉出大鐵鉈來,兀突骨也只能湊合著用了。

看見鄂煥手上的方天畫戟,彎彎的月牙散發出陣陣寒光,再看看自己手裡的鐵鉈,兀骨突頓覺臉面無光。一時間他有股衝動,想把鄂煥的兵器給搶過去用。

『兀那兀突骨,接招!』見兀骨突比自己還要高大,鄂煥竟也不懼,大喊一聲,手中的方天畫戟便橫掃過去。

兀突骨也不閃避,揮著鐵鉈便迎上來。『噹!』地一聲刺耳撞擊聲,鄂煥只覺雙手一麻,險些握不住兵刃。『好大的氣力!』既失先手,按照原先計劃,鄂煥也不戀戰,縱馬轉身便逃。

鄂煥也算是力強之輩,很少遇上比自己力氣還大的人。但眼前的兀突骨就是一個異數,不僅身材高大,天生神力,而且剛才交鋒時又是騎在大象上,所在的位置本就比較高。所以在方才的交鋒中,兀突骨是佔了大大的便宜了。

『兀那賊將休走!留下兵器再說!』兀突骨大喊一聲,拍著大象便跟著衝了過去。

轉身逃跑的鄂煥聽到兀骨突的話,不由一愣:一向都是聽到人說『留下性命』,怎麼這個兀突骨卻說『留下兵器』?轉頭看了看兀突骨手中那黑不溜丟的破爛鐵鉈,鄂煥恍然大悟--合著人家兀突骨是看上自己的兵刃了。

對於武將而言,兵器可說是第二生命,特別是一些成了名的大將,更是看重自己手中的兵刃。聽到兀骨突這麼喊,鄂煥不由有些惱怒,可想到兀突骨力氣比自己大,正面交鋒絕非對手,還是忍住氣加快腳步逃跑,轉眼間雙方就拉開了距離。

與此同時,張郃也指揮蜀軍開始撤退。兀骨突後面統帥籐甲兵的土安和奚泥一見,急忙指揮籐甲兵殺了過來。於是雙方人馬一追一逃,就這麼來到了盤蛇谷外。

兀突骨很清楚,自己的籐甲兵最怕火攻,所以一路行軍的時候。總是盡量避開樹木雜草較多的地方,而選擇較空曠的地帶,或者靠近河流。正好盤蛇谷一帶並沒有什麼樹木,谷內更是寸草難生,所以見到蜀軍退了進去,兀骨突也毫不猶豫,高喊一聲:『弟兄們,跟我上!』就這麼一『象』當先地衝進谷內。

一進谷內,只見地形九曲十八彎,好像是一條長蛇般。所以兀突骨追進盤蛇谷後,只見鄂煥微微轉了幾個彎,就失去了蹤影。兀突骨只得停下來,向四周打量一番,只見谷內沒有什麼草木,就連兩旁的峭壁都是光禿禿的寸草不生。兀突骨又觀察了地面,然後抬頭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都沒有發現火油、硝石等易燃物的味道。

『看來這裡面沒有什麼問題,』兀骨突見手下都跟進來了,便揮了揮手道:『弟兄們!跟我衝!』

等到大部分籐甲兵都追進盤蛇谷後,忽然聽到『轟!』地一聲巨響,方才的入口處突然落下大片的橫木亂石,硬生生將谷口給擋住,也壓死了好些籐甲兵。

『不好,中計了!』兀突骨大叫一聲,急忙抬頭,只見入口處山上,隱隱有不少人影。他急忙派人查看,不一會兒土安回報,入谷口已被封住,想要出去的話,恐怕需要花費好些時間搬運那些堵在谷口的橫木亂石。

『大王不必擔心,這山谷內並無草木,無需擔心火攻。』奚泥建議道:『若是蜀軍敢於回頭攻來,我們正好給他厲害嘗嘗。眼下還是先命人搬開堵在路口的亂石再說。』

兀突骨點了點頭。只要蜀軍不用火攻,那麼就算中了什麼計策,自己也無需太過懼怕。在兀突骨看來,籐甲兵刀槍不入,盤蛇谷內地勢又很狹窄,一旦交戰,蜀軍根本就無法展開,人多的優勢便蕩然無存。相反的,在這樣的地形下,自己這些刀槍不入的籐甲兵還佔據了優勢。

可就在此時,前方突然傳來了隆隆震動,其間夾雜著一些嘶吼聲。既然坐著大象,兀突骨自然聽得出來,正在吼叫的便是戰象,而且還是為數不少的大象!

『這是怎麼回事?』兀突骨心中忽然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即對身邊的土安喝道:『馬上派人去查探,前方出了什麼事?』

隨著戰象越來越嘹亮的嘶吼聲,兀突骨心中不祥的預感,很快地就變成了現實。猛地土安的喊叫聲從前方傳來道︰『不好了!大王,是大象!好多頭大象!』接著便見土安灰頭土臉地跑了回來。

『到底有多少頭大象?』兀骨突喝問道:『有沒有二、三十隻?』

『末將來不及數清楚!』土安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可約略估計了下,應該有近百頭!』

『近百頭大象!』聽到土安回答的兀突骨,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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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3 20:49: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七章 戰象剋敵

在南蠻雨林中,有不少毒物猛獸,有時甚至一隻小蟲可能都帶著劇毒。但對於當地蠻人來說,這些並非不可戰勝。在他們心目中,唯一不可能戰勝的只有一種動物,那就是象群。大象是群居動物,單獨一隻大象的力量就非常大,叢林中還沒有什麼動物敢於單獨去招惹。而群居後的大象更是如此。由於體型巨大,不少蠻人都會捕獵大象作為食物,可他們也很清楚一件事,就是捕獵時如果遇到成群的大象,還是躲得遠遠地為妙。

所以聽到一口氣來了百來頭大象,兀突骨不由心中一驚。不過很快地兀突骨又鎮定下來--畢章自己手下也有三萬人。就算真的來了一百頭大象,以三百人打一頭,還怕贏不了嗎?於是回頭高喊道:『『你們別怕!我們可是有三萬人!還怕那些畜生不成?』話音剛落,只見前面的拐角處,大象已經出現在籐甲兵的視線內。

『怎地這頭大象的個頭這麼大!』見到出現在眼前的大象,兀骨突驚訝地發現,牠比自己胯下所騎的還大上不只一號。看著那雪白的象牙發著寒光,更讓兀突骨感到驚訝的是,那頭大象身上竟然還披著一層厚厚的皮鎧。大象上面坐著的人,正是木鹿。

接著一頭頭大象跟著出現,每一頭都是那麼雄壯,身上也都披著皮鎧,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上面都坐著人!

『糟了!大王,是八納洞的戰象!』旁邊的奚泥聲音帶著恐懼地道:『我聽說他們的戰象非常厲害!』

『戰象?……』兀骨突有點不知所措,正思忖要怎麼應付,『嗚……!』此時八納洞進攻的號角響起,接著上百頭大象以震動大地的腳步,就這麼兇猛地撲向了籐甲兵。

『弟兄們,跟我上!』兀突骨大喝一聲,身後的籐甲兵立刻一擁而上。

只是兀骨突的盤算大錯特錯了。如同他之前所意識到的,盤蛇谷中道路狹窄,充其量只能夠讓百餘人同時並排行走,籐甲兵人數雖然不少,卻無法展開陣型,以致他想憑人多制服戰象的想法完全落了個空。

最前面一排的近三十大象,在木鹿的指揮下咆哮著衝向籐甲兵。百餘人的接觸面積,撲面而來的三十多頭大象,對撞的結果可想而知。

大象雖非以速度見長的動物,但是全力奔跑起來。速度依然不慢,而帶起來的衝擊力道,足以輕易將人撞飛。籐甲雖然能擋住利箭飛矢,刀槍不入,但卻無法阻擋那麼強大的衝擊力。以人的血肉之軀跟衝刺的大象碰撞,結果完全可想而知。

的確,若是在平原之上,以三萬人圍攻一百多頭沒有步兵配合的戰象,是完全能夠取勝的。可是在這盤蛇谷中,籐甲兵看似人多,但跟大象保持接觸的始終只有最前排的百餘人。何況籐甲兵這次遇到的也不是一般的野象,而是經過特殊訓練後的精銳戰象。所以無論是從哪方面想,籐甲兵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優勢。

『嚓!嚓!嚓!~~~』一個個籐甲兵不是被大象踩到,就是被撞到,頓時骨斷筋折,氣絕身亡。只是他們身上的籐甲依然完好無損。

戰象身上披著厚厚的水牛皮鎧,籐甲兵那並不算太鋒利的武器,往往需要數次砍在同一個地方,才有機會破開那厚重的皮鎧。有的運氣好些,總算傷到大象,但受傷的大象吃不住痛,更是狂性大發--不是攻擊周圍的同類,而是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到面前的籐甲兵身上。

兀突骨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雖然他知道部下的兵器並不十分鋒利,但是一直以來與自己交戰的,都是附近的蠻族,武器也是同樣一般的差,所以他才會縱橫一方。可現在,他算是遇到真正的剋星了。

終於,籐甲兵開始向後退--以血肉之軀跟這些畜生拚命,只要是個人,都會覺得不值得。

旁邊的峭壁之上,陳宮一指坐在戰象上的兀突骨,開口道︰『這裡距離那兀突骨可有好幾百步,你們誰能夠射中他?』

幾乎所有的將領都自告奮勇。『好,每人一支箭,全部點上火!』陳宮笑著道。

眾將立即箭頭點上火,對準兀骨突彎弓搭箭。『射!』只聽陳宮一聲令下,十餘支火箭直奔兀突骨而去。

兀突骨身材高大,又坐在大象上,目標相當大。雖然距離很遠,但是敢於出來在陳宮面前請命,自然是善射之人。在這種距離從上方射一個丈二的大活人,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困難。

似有感覺危險襲來,兀突骨猛地將手中鐵陀揮舞起來。忽然一陣箭矢射來,幾乎都被格開。若在平時,他可能不屑如此--籐甲可以抵擋利箭。但如今射來的都是火箭,只要有一支沾在身上,可是立即就會著火。

幾聲清脆的響聲過後,襲來的箭竟然全都被兀突骨格開。『無恥漢軍,竟敢偷襲我!』兀骨突不由高聲罵道。此時一支火箭突然迎面飛來。兀突骨一個沒留神,火箭正中身上的籐甲邊上肩胛地方。

陳宮向旁邊一看,原來是張郃。沒想到張郃不僅槍法精妙,箭法也這麼了得。想起『河間四將』中的文醜善射,看來這張郃應該也跟著學到了精妙的箭法。

身為烏戈國王,兀骨突身上的籐甲自然是最好的。浸過油的次數最多,也最為堅韌。但是比起其他籐甲,自然也更加易燃。於是箭上的火很快地便使兀突骨身上的籐甲迅速燒了起來。

兀突骨一被射中,劇痛之下也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妙,拚命想用右手使勁撕開身上的籐甲。但是縱然是天生神力,這籐甲偏偏就是刀劍不入,何況單純地想要使用人力撕開?很快地,大火在籐甲上迅速蔓延,片刻功夫,兀骨突就變成一個火人。

『大王!』奚泥和土安不約而同地驚恐喊叫著,身子卻不由自主的一起向後退步。還有其他的籐甲兵也都向後退,因為他們身上也穿著籐甲,就怕兀突骨滿身的大火延燒過來。

『救我!快救我!你們快救救我!』兀突骨的淒厲喊叫聲響徹在盤蛇谷內,張牙舞瓜地落地,不斷地打滾掙扎著,向周圍的部下哀嚎求救。

『趕快去救大王啊!』奚泥向眾兵丁大喊一聲,身體卻更向後退縮。

『是啊,快救大王!』眾人也都和他同樣的反應,不是上前,而是後退。

後方較遠處,被擠住的籐甲兵並不曉得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盤蛇谷內道路狹窄,大部分人並沒有跟戰象交鋒到,只是跟在人群後面隨波逐浪。之後他們漸漸聽到『快救大王』的喊叫聲,意識到他們的大王面臨危機,不由莫名其妙,心生恐懼。

就在此時,一個個叫喊聲響徹在盤蛇谷中︰『兀骨突已被燒死!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聲音帶著巨大的穿透力,在盤蛇谷中一陣陣迴盪,帶起陣陣的回音。緊接著兩旁山上,無數蜀軍蠻軍也開始同樣呼喊了起來。

原本在戰象攻擊下,籐甲軍只有苦苦支撐的份。如今得到兀突骨被燒死的消息,更是軍心渙散,開始向後潰退。木鹿大王從容地指揮戰象從後方不疾不徐地追趕。由於盤蛇谷的谷口已被封住,不久籐甲軍便全被擋在谷口,進退不得。

『放下武器!降者不殺!』山谷兩旁的蜀軍又開始大喊起來,木鹿大王的戰象也停住腳步,盯著不遠處的籐甲軍,一副只要他們露出抗拒的動作,就會毫不客氣地揮象進攻!

『都聽見了嗎?降者不殺!』畢竟都是南蠻一脈,木鹿大王指著前面的籐甲兵,再次大聲喊道:『投降者只要放下武器,脫掉籐甲!然後走過來!我保證你們平安無事!』

籐甲兵都是你望我我望你,不知該怎麼辦。木鹿大王看向山上陳宮的旗號,再次喊降一次,接著便準備策動戰象進攻。此時聽到土安大喊道:『我投降!別殺我!』只見他立刻拋下武器,然後脫掉身上的籐甲,放在地上,高舉雙手走了過去。

兀突骨已死,籐甲軍已經失去主心骨。土安這一投降,立即帶動一股浪潮。於是一個個籐甲兵放下武器,脫下籐甲,向前方的蜀軍投降。

陳宮下令派出一軍清掃戰場,務必將所有戰死的籐甲軍身上的籐甲給好好剝下來,拿去清洗乾淨。

數一數總量,果然是三萬件籐甲,幾乎一件不少!『這下子可省下了不少開銷啊,』陳宮邊檢查邊喃喃地道:『子誠,還有季常,這下子你們該感謝我了吧?』說著拿起一件來摩娑著。

回頭再看看手邊的『平蠻指掌圖』,最後註記的資料就是關於籐甲兵的。如今這籐甲兵已被擊敗,那麼這南中的戰事應該算是完全結束了。

陳宮轉頭看向張郃,見張郃也正望著他,不由都是一笑。屈指一算,打了將近三個月的仗。這麼些年來,就數這次打仗感覺最痛快,沒有人為的束縛,而且一勝再勝,深入不毛,建立千秋功業。陸羽果然沒有違背他的諾言,想著二人都感覺,該是時候班師了。

此時從長安傳來消息,第二次三家大會戰正式劃上句點,所有關於領地的糾紛都已解決完畢。陸羽安全回到長安,與劉備分別飛書通知,除對陳宮、張郃的表現稱讚有加外,再來就是委託陳宮好好安排南中人事,然後便儘快班師,商議領地的軍政經大事。

當大會戰進行時,邊界通常看守得十分嚴密,不要說普通人等,便是再有來頭的人怕都要費一番脣舌,還不一定能獲淮通行。當然也有人是例外,如衛家等幾個大商家,或是家族中有人在三方陣營都吃得開的世家,如諸葛家族等。但要說不但能獲淮通行,並且還大受歡迎的,怕也只有曹葳、孫尚香一行人了。

得知秀兒帶著二女趕來接曹葳,皇后曹節自然為妹妹高興,在勸慰一番,告以『出嫁從夫』後,曹葳終於放下心結,整理行裝,與秀兒、孫尚香、馬文鴛三女由許都出發,經洛陽直向潼關而去。

經過弘農郡時,曹葳不忘前往拜見夏侯淵。才一進到曹軍巡邏範圍,探子早已飛報上去。最出人意外的是,曹軍居然紛紛出列,高喊『葳小姐』!萬人空巷的場面,讓四女都是又驚又喜,不知怎地會受到如此熱烈歡迎。馬車一路緩緩而行,曹軍甚至紛紛跪地拜迎。曹葳不得已,連忙出來到馬車上向眾軍致意,哪知『葳小姐』的呼聲更是震徹天地,連帶一起的三女都不知究竟怎麼回事。

直到見著夏侯淵,才曉得原來是因為曹葳帶來的疾疫藥方及藥材,挽救了數以萬計的災民,特別是司州及兗州地區,而夏侯淵麾下正是兩州精銳,親友不少受到恩澤,自然感激涕零。也因為這樣的感戴,加上三女趁機讚譽,說能挽救百姓免於災疫,乃是陸羽的職志,讓曹葳心中的『罪惡感』消減不少,便拉著三女與她一起接受曹軍的熱烈歡迎。

夏侯淵見到曹葳來到,既高興又感傷,在郡守府親自設宴接待四女。席間夏侯淵感歎道:『實話與賢侄女說,你夫君實是第一流人物,我們兄弟叔侄對他都十分欣賞佩服,否則也不會委曲侄女你下嫁。只可惜政治立場不同,以致非得在戰場上分個勝負。一思及此,總覺遺憾。』

『叔父襟懷,侄女銘感五內,』曹葳同樣感傷地道:『只是侄女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為爹、叔父和哥哥們祝禱……』

『賢侄女也不必介意,』夏侯淵擺擺手道:『只要記得多照顧我那兄弟的孩子,等局勢穩定後,有空帶孩子來探望叔父一下,叔父就很高興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作陪的曹洪大口喝了杯酒道:『我們偏生跟劉大耳又是親又是仇的,真是不痛快啊。要是能夠同在丞相麾下,攜手馳騁沙場,開疆拓土,共扶大漢,豈非快意?卻非得像今天這般對著幹不可,真是傷腦筋啊。』

『說的也是,』夏侯淵點頭道:『這張翼德與劉大耳、關雲長桃園結義,生死相隨,就如同我和二哥對丞相一般。所以蓉兒嫁給他,叔父倒也不覺得辱沒了這孩子。還有你,偏生就嫁給子誠,這潼關守將魏文長又是他妹夫。唉,這殺來砍去的,叔父還真的擔心有天會跟他們面對面分出生死……』

『三叔!……真的對不起……』曹葳聽了,心裏十分難受,什麼話也說不上,只能黯然傷神。

夏侯淵『呵呵呵~~』地笑道:『你瞧瞧,三叔大概是喝醉了,人也老了,才會說這麼多傷感情的話。好了,不說那麼多。是了,聽說子誠和你的一位姊妹都擅於釀酒,去年蓉兒特地讓人帶了幾罈來,卻讓二哥和這傢伙(指了指曹洪)給一下就喝光了,三叔勉強才沾了幾口,頗感意猶未盡。你就幫幫三叔的忙,哪時得空了,就讓人多帶些過來,嗯?』

『好的,三叔,』看見曹洪聽到好酒時眼神也是一亮,曹葳露出笑容道:『我一定讓陸郎和煙姊姊多釀一些,派人專程送來孝敬您和二叔……』

『可別忘了還有我!』曹洪連忙道:『記得要帶雙份,別太小氣……哎唷,三叔,你作啥?那陸小子要敢欺侮葳兒,洪就是拼了一身剮,也非跟他過不去不可……好好好,我不說總可以了吧?喝酒、喝酒!』

由於曹葳的來到,使得曹、劉雙方在潼關的廝殺一下寂靜了下來。此時傳來并州北方的消息,扶餘軍在陸羽的計謀下,輕鬆攻佔雁門,痛擊劉豹的匈奴騎軍。夏侯淵也不由神色凝重起來。曹葳覺得不好意思,只好挽拒了夏侯淵多待數日的挽留,啟程往潼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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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八章 領地重劃

曹軍強攻、暗襲了兩個多月,怎地也打不開關門的潼關,曹葳等四女輕鬆就叩開了。還未到關前,蜀軍早早就出關列隊,擺出迎接姿態--開玩笑,不說陸羽在劉備軍中的地位、聲望,單憑他是魏延姊夫的關係,魏延便不敢托大。就是劉封、黃忠也不敢怠慢,一起出關迎接。

雖然之前龐統以劉備的名義,對陸羽『縱容』曹葳私自攜帶治療疾疫的特效藥方及邊界眾多藥材,予以降職懲處,可不要說魏延,便是黃忠也感覺不服氣。別忘了,黃忠的字『漢升』,說的便是揚威大漢。既然都是漢家百姓,哪管老天是姓劉還是姓曹?反正天地生父母養,誰願意眼睜睜忍心不救死濟傷?所以陸羽和曹葳的行為,老將心裏可是十分佩服的。聽說曹葳終於肯回來,可是高興得很,好像自己女兒歸來似的,說起話來也是親切得不得了,讓四女都感受到溫暖和尊隆。

為了確保四女安全,黃忠、魏延特別派出一支精銳衛隊護送。可他們顯然是多慮了。雖然雙方激烈交戰,可只要一亮出曹葳的身份,無論曹、劉雙方皆自動禮敬讓路。在經過下邽時,原本追擊曹軍甚猛的一支狂龍軍,在得知車隊的主人是曹葳等四女時,還自動放棄啣尾追擊的良機,為了讓出一條安全的路來,同時自動列隊目迎目送車隊經過。四女嘖嘖稱奇之餘,不禁也為陸羽如此深得軍心、人心的品格和作為,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

車隊來到城東十里長亭外,遠遠便見大隊人馬來迎接。四女都站了出來觀望,由於功夫都不差,幾乎同時看見想見的人--『珩兒!我的珩兒!』曹葳指著遠處抱著小陸珩的侍婢陸芹兒,激動得直喊。

『姊妹們都來了!』秀兒也高興的道:『宓兒……宓兒也來了!看她的樣子,病像是好了!』

『生病?』曹葳雖急於見到親兒子,聽到秀兒的話還是一怔。孫尚香笑道:『還不是為了陸郎?只是我們走的時候已經好得七七八八的,現在看起來應該不礙事。這樣也好,省得去買東西時沒了折扣……』

『……姊妹們都瘦了,還有思雨和雅姊……』在車夫飛駕下,馬兒放開四蹄直奔,曹葳越瞧越清楚,喃喃道:『……雙鬢微白……都是我不好……』說著流下淚來。

『都說了不干你的事!』秀兒略帶責備地道:『一切都是陸郎的主意,還有思雨和雅兒……姊姊曉得你和雅兒最好,可這次雅兒竟然瞞著你!你就當作是老爺給她的小小懲戒……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可你也不要再哭了!姊妹們都來了,沒一個少的。待會兒你可不淮再生份,盡說些傻話!』

聽了秀兒的話,曹葳心裏的大石終於落了地--說的也是,如果生份的話,根本就不會來接她。或許她們是看在秀兒的份上,可連一向最不買帳、病才剛癒的甄宓也來了,說明大家心裏還是彼此視為一家人的。這樣的話,她還生份什麼呢?

想著陸芹兒已帶著小陸珩跑了過來。曹葳不由心急道:『別跑!別跑!小心摔著了!』

『不行!就得讓孩子多跑跑!』馬文鴛直到此時方才湊上一句道:『摔就摔吧,總不能一輩子要人扶吧?』說著卻拉了曹葳一把,笑道:『要小心的可是你!要是摔著了,怕是陸郎不知有多心疼哩!』

雖已為人妻,曹葳仍是臉色一紅,啐道:『都當媽媽了,還這麼不正經……珩兒!』

『娘親!』疾奔過來的小陸珩,可愛小嘴裏喊了這麼一聲,讓曹葳整個心都給掏了去。一把抱了過來,只見嫩玉臉上粉琢的五官,活脫脫就是陸羽和曹葳的混合體--形似曹葳的五官,稜角卻猶如陸羽。猶記離開時才一歲幾個月大,剛會走路、喊娘親,現在足足又大上一號了,沒忘了娘親,還會跑了,親了好幾口,再看看一一走過來,對著自己微笑的姊妹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秀兒把小陸珩接了過去,曹葳如骨鯁在喉,一時不知要說什麼。忽然喬瑛衝了過來,笑嘻嘻地右手拉著她的手,然後左手去拉馬文鴛,對孫尚香拏拏嘴道:『快點!我都擺好了,就等著你們回來……』

『擺好什麼了?』曹葳不由愕然,向孫尚香道:『是宴席嗎?是在「水榭樓」還是「去來閣」?』

『瞧她這火急心撩的模樣,』孫尚香笑道:『想也知道是「麻將」!嗯,月兒、月真……看見沒?老三缺一的,還是溫火兒地,難怪她心癢!』

『原來如此啊!』遠遠聽見的秀兒不禁莞爾,對回頭的曹葳高聲道:『放心吧,你「教訓」完瑛兒,再來餵珩兒,我不會跟你搶的!』說完卻四處看了看,從喬煙手裏抱過『兒子』小陸淵,皺眉對喬煙道:『函兒呢?他在武院嗎?怎地沒來?是武院不放人嗎?』

『數日前武院學兵打了場仗,』回答的是秦思雨,走過來對秀兒道:『函兒初次上戰場,表現不錯……』

『什麼?這麼小就讓他上戰場?!』秀兒又急又氣地道:『這是誰的主意?就是主公也不行!我得找夫人去……』

『就你曉得心疼兒子!』雖是被公認的『大夫人』,真是端起架子時,總算還有一個算是能稍為剋制的,只聽糜貞道:『可剛才文鴛妹妹不也說了?孩子學走路總得有摔跤的心理準備,難不成要他一輩子讓人扶?沒聽思雨說了,他的表現不錯……』

『可他才十四歲……』秀兒不由埋怨喬煙道:『萬一怎麼著,我們要怎麼跟陸郎交待!』

『早知你會這樣哩,』蔡琰也湊過來道:『所以伯約本來死活都不肯讓他去,後來又怕函兒瞞著他自己去,只好守在一邊寸步不敢離同。瞧你們母子這麼同心,看來天底下還真沒人欺負得了哩。』

『……伯~約~~!』秀兒呆了一會兒,咬牙切齒地念著姜維的字,可想而知心裏打算等找到機會好好『教訓』他一頓。

可蔡琰下一句話卻讓她再也生氣不下去了:『秀兒可別嚇壞孩子了,』蔡琰拉著秀兒到一旁低聲道:『不然伯約可就不敢帶小琳來見你了。』

『……小……小琳?』秀兒這下子可傻住了,呆呆地望著蔡琰。蔡琰微笑著道:『怎麼著?作義母作到不曉得自己孩子有對象了?』

『……小琳?』秀兒這下子可著急了,抓著蔡琰的手便道:『是不是子平的女兒?』就怕不是心目中那個乖巧、人前人後總是甜甜喊自己『秀姨』的鄰家漂亮小姑娘。

『……怎麼樣?這孩子的手段不錯吧?這下子心裏高興了?』蔡琰點了點頭,笑道:『還有士載,也會帶著天玉一起來……』『咕咚』一聲,秀兒往後人便栽倒。

『小心點!別摔著小淵兒了!』喬煙趕緊上前扶住秀兒,緊張地道。

『……太過份了!這樣的事為什麼我是最後曉得的!』秀兒從一陣黑濛濛中逐漸眼神聚焦,『霍』地忽然起身,握緊粉拳恨恨地道:『這兩個孩子!枉費我……我將他們……』說著『視若己出』四個字終究不好意思說出口,可心裏難過得幾乎就要哭出來。

『那你也太好命了吧?』糜貞倒很了解秀兒的個性,沒有安慰她,而是理所當然地道:『夫君是你去找,姊妹讓你去接,連孩子有了對象也要第一個告訴你,這天下還有個理沒有?』

『……可我是他們的娘……』秀兒不服氣地道。

『難道我們就不是?』糜貞雙手叉腰,微微抬頭道:『可別忘了,我大哥也是他們的舅舅!』這下子欺負起秀兒沒兄弟了。

『好了!好了!我已經讓人通知他們了,』秦思雨湊過來笑道:『武院還是有武院的規矩,說是非特准不得出城。你們也曉得陸郎的為人,要真讓他們出城了,陸郎回來的話可有他們苦受的……想也曉得,陸郎哪敢對你怎樣?我的秀兒姊姊,當然他要把氣發在孩子身上嘛……得得得,他也是為了孩子好。瞧見沒?他們都替你爭了多少光……你進城瞧瞧不就曉得了?快走吧!』說著和白素雅等女一起把秀兒拉上大車。

就這樣,眾女嘻嘻哈哈地上了馬車,便向長安『去來閣』駛去!

并州西北,河曲。

依蘇、希敏率領扶餘族眾文官武將,在黃河邊上與陸羽話別。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還在苦戰當中,』依蘇別過頭,仰頭望天,隨手指劃著微笑道:『哪可能有今日的聲勢和成就?』轉過頭來道:『你們漢人有句話說,一世人兩兄弟。大恩不言謝,今後但有所需,只要捎個信來,便是水裏來火裏去,我也絕不會皺眉……』

『算了,都答應當你兒子的老師了,』陸羽沒好氣地道:『什麼水裏來火裏去的?你想讓敏敏找我拼命?告訴你,門都沒有!想幫忙可以,到時你讓虎豹軍、蒼狼軍來就行了……』

『那我的「百鳳軍」呢?』志槐『呵呵』笑道:『你難道就不想了?』

『到時再說吧,』接著陸羽向幾位將軍拱手道:『能與諸位同甘共苦一番,實是我生平最快慰的事情之一了。只是我的夫人、孩子還在長安殷殷盼我回去。所謂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們送到此地,我已經很感激了。他日有空,定會帶家人前來拜謝。』

對眾文武一一拱手致敬,陸羽帶著『暗五』等數人坐上大船,向眾人揮手道別。希敏忍不住搶到最前面,佇立在突出的大岩上,雙手放在檀口前,放聲道:『大哥!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所作的一切!』說完用力揮了揮手。

『……等你把孩子送來長安,再親自謝我吧!』遠遠地只聽見陸羽的聲音回答道:『記住了!「天馬茶房」!不見不散!』

『天馬茶房?』依蘇不敢置信地道:『他還記得……』

『大哥就是大哥,』希敏挽著依蘇的手臂,依偎在他肩頭,癡癡地道:『他說回去一定要把它給買下來,整修一番,等我們帶著孩子去!』

依蘇默默點了點頭,與希敏一同望著船隻逐漸遠去,直到它在眼界裏變得糢糊了,方才轉身走到座騎旁,一跨騎上,率眾人策馬而回。

大漢建安十六年,公元二一一年,七月十日,在交戰各方一再交涉後,歷時半年之久的第二次『三家大會戰』終於正式劃下句點。劉備軍方面,除領有完整的雍、涼、益、交四州外,在雍州以北、涼州以西、直達黃河邊,收復了秦漢時期的隴西、河西、朔方、五原、上郡,以及黃河東岸的雲中、定襄郡。於是在陸羽的建議下,在雍州北方、涼州以西設置靈州,轄有隴西、河西、朔方、五原、上郡。至於雲中郡則讓給曹操,交換曹軍從新野退軍。

定襄郡被議定為扶餘族、劉軍、曹軍的緩衝區,陸羽答應主導平土地、播苗種、設醫舍、建學校事宜,並成立特別貿易區,大力提倡漢胡貿易、遷徙、通婚、通航、自由往來!不論漢胡,凡貿易突出者,予以重賞;兩族通婚者,紅榜恭賀,厚送賀儀;凡肯前來參與建設者,資金免息,致贈居處。又囤積大量茶葉、絲綢、糖等貿易品,鼓勵交易及西行貿易,三年內一律輕賦薄稅。

荊州方面,南陽郡由曹軍取得,江夏郡、長沙郡、湘東郡及部分的桂陽郡、南郡由江東取得,豫州汝南郡也由江東攻取。在陸羽的建議下,劉備只要求孫權『與周瑜』日後不得再與曹操聯合出兵。這一來等若也要得到周瑜的承諾。孫權大喜,自然口頭答應;至於日後自己是否真的履約,自然到時再說,周瑜又哪真的管得著?

東北方面,公孫康在扶餘族於東北遽興,擊敗慕容部後,便野心勃勃地想要聯合高句麗搶佔慕容部地盤。及至扶餘軍一路西進,威脅并州,公孫康便出兵遼西、右北平郡,猛攻肥如、俊靡等城。幽州刺史賈逵與鮮于輔聯手抵禦,也僅能自保。待關中戰事結束,公孫康已取得無終城,進窺漁陽郡;他所支持的高句麗也乘機取得昌黎郡北原慕容部的部分領地。依蘇鑒於部族征戰多日,需先休生養息,在與公孫康、高句麗交涉後,同意維持現狀。

從帳面上看,劉備軍似乎吃了大虧,江東則收穫最豐,曹操獲得雲中郡、南陽郡,公孫康取得遼西郡、右北平郡。可從長遠而論,劉備軍卻才是收穫最大的一家。

首先,以一敵二,還能以勝告終,已經相當不易了;可卻不僅於此。在南方,由日南郡向南拓地至湄公河三角洲,不僅增加上百萬人口,還獲得十分肥沃的土地,加上溫暖的氣候,只要引進先進的農耕技術,特別是種植甘蔗,將為生產帶來大量利益。

南中方面,在陳宮、張郃聯手出擊下,成功地向南拓地千餘里,深入所謂的『不毛』之地,使轄地甚至直達大海。這個地區礦產豐富,例如攀枝花、白馬區鐵礦--之前已打算開採,但因位於蠻族境內,所以衝突不斷,如今卻紮實地納入統治,自然大開方便之門。同時這塊土地肥沃又天氣適宜,只要引進先進的農耕、採礦技術,再結合交通建設、移民實邊等政策,對於經濟和國力的厚植可期。尤其是烏戈部(國已滅,故改為部)的籐甲、銀坑洞的銀礦、八納洞的戰象,以及南中多達二、三百萬的人口--蠻民多驍勇善戰,質樸強悍,實是擴大『飛軍』的不二之選。

至於新收復的靈州五郡,更是重要。秦漢以前,此地有數十個不同種族雜居。自戰國時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征服代北之地,接著強秦興起,同樣向北拓疆。由於這塊地區諸游牧種族的納入,使這兩國戰力上升,成為戰國前後期的霸主。趙國由於貧瘠,加上匈奴在塞北崛起,迫使其修建長城,直到名將李牧重創匈奴人,征服代北三郡及其附近諸族,才算給代北贏得一段短暫的和平。之後李牧、龐煖南北聯手,先後擊敗燕國和秦國,斬殺劇辛和蒙驁,甚至合縱魏、楚重創大秦。

至於秦國,在西向併入義渠等部後,實力更是大增。自商鞅變法起,提拔良將,訓練新軍,連敗東方諸國。期間有司馬穰租、司馬錯、武安君白起等名將。至王翦統領北疆軍,同樣數敗匈奴,令其不敢南犯。最後更以之為主力,南下與李牧僵持,終以秦國實施反間計成功,擊滅趙國。

李牧的代北軍、秦國的北疆軍為何強悍?因為當時的代北、大河以南之地的居民,主要是由諸游牧部落所組成;李牧、王翦利用與匈奴作戰的良機,打造他們成為一支戰無不克的精銳,顛覆了中土數百年來以步軍、車陣聯合作戰的傳統理念。而無論代北或河南一帶,地方制度主要還是部落自治。代北地區由於經濟落後、年年戰爭,可以想像邯鄲對代北的控制力會有多微弱;只是代北需要邯鄲的財賦支持,而邯鄲需要代北的武力保障,所以才會短暫維持局面,而這也成了兩者的矛盾根源。直到秦國用反間計,令趙王遷誅殺李牧,加上匈奴人再度入侵,代北軍終於崩潰,趙國很快敗亡。秦國則迅速取得代北,守住雁門要塞,擋住了匈奴人入侵,也奠立了統一大業。

自匈奴衰弱後,鮮卑繼起,然後是諸族爭霸。此時期中原也歷經兩漢興衰,雍州以北之地逐漸被羌胡、鮮卑,以及白狄、義渠、崆峒等數十個小部落所遷佔。這次的草原爭霸大戰,以扶餘族、八羌族的完勝告終,兩族同樣曉得漢族勢力的強大,都想籠絡而非對抗,所以雖然是血戰取得此地,卻答應讓給劉備軍,以換取劉備軍的資助。

扶餘族不消說,陸羽幫了大忙,自然銘感在心,加上依蘇之前的一番話,讓諸族長及文武官員心裏都有了底。由於塞北還是部落制,只要給他們充分的利益,那麼他們就會為你赴湯蹈火。這一點陸羽與依蘇早就充分討論過。這也就是為什麼在擊敗鮮卑諸族後,扶餘族能迅速整合各族的原因。蒲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雖然被扶餘軍擊敗,但依蘇承諾只會給他比之前更好的利益,所以蒲頭反過來全力支持。事後依蘇依諾,將原屬拓跋部的地域劃歸他。蒲頭對此十分滿意,不說接受拓跋部的家底,就是與蜀漢接壤,也使他心中篤定--倘塞北強族如突厥、柔然要攻過來,北有陰山要塞,南有蜀漢支援,又有何懼?

至於八羌族,陸羽在回長安前,專程前往甘泉與軻比能等八羌族長老商議。陸羽答應會資助八羌族器械糧食,於三年內向青藏高原儘可能拓展,所得領地大半劃歸八羌族自治。由於蜀漢不可能放棄涼州,如果八羌族不肯放棄河南之地,那麼勢必被蜀漢從中分為兩半。所以在取得陸羽答應,日後絲路的經濟效益共享之後,八羌族終於同意陸羽的條件,於半年後陸續退出靈州,交還給蜀漢,換取蜀漢在軍事器械及物資上的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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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0 18:05: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五九章 神遊西域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紅塵啊滾滾、癡癡啊情深,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

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看盡大河南北風光,除了『笑傲江湖』,陸羽隨即又彈起了『瀟灑走一回』。一曲既畢,看見『暗五』佩服的眼神,笑著把烏德琴遞給他,道:『怎地?也想來一曲?』

『主上此技天下無雙,』『暗五』恭敬接過道:『作的歌曲兒也是動聽又感人。屬下雖不曾習得,卻也聽得出來。』

『在我面前不必客套。』陸羽親切地招呼他和幾名成員坐下道:『你們得空也學學吧。工作之餘,也算是習個一技之長,作為掩護倒也適合。是了,你在涼州呆了多久時間?事情安排得怎麼樣?』

『屬下奉派到涼州已經九年了。』『暗五』原名王凱,字子勝,本就是涼州人氏,由於董卓之亂,父親帶他逃往荊州,被『暗箭』吸收。之後陸羽派他到涼州,最初目的是為了找尋姜維,順帶發展涼州組織。如今已能獨當一面,算是涼州地區的負責人,目前奉派最重要的任務是調查西域情況。此時聽陸羽問起,便道:『總算不負主上之望,目前已將部分物資屯積在鄯善、高昌一帶,由我們的人負責嚴密保管。』

『能開闢出這條路很不簡單,你費心了。』陸羽沉吟道:『凡事要多加小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影衛」知曉我們的力量有多大。嗯,眼下西域各國情形如何?』

『漢初西域有三十六國之說,』『暗五』侃侃而談道:『在博望侯通西域之前,主要由匈奴支配各國勢力;至孝武大帝時,逐漸將匈奴勢力趕出。至宣帝時在烏壘城(今輪臺縣策大雅南)設立西域都護府,任命鄭吉為首位都護,行使管理措施,主要是任免西域都護、專理西域屯田事務的『戊己校尉』等官,奉朝廷名義冊封當地首領,頒發印綬,委其管理地方行政事務,自譯長至將相侯王,皆佩漢印綬,凡三百七十六人。同時派遣士卒在天山南北實施屯田戍邊,組織和統領西域各地抗擊匈奴侵襲,同時解決駐軍和來往使者商旅的食宿問題,減輕當地各族人民的經濟負擔,先後在莎車、車師、焉耆等地設置。還有就是修築城堡,建立烽燧,維護交通要道,保證軍事行動的暢通。』

喝了口水,『暗五』繼續報告道:『只是到董卓亂政時,西域各國乘機相互兼併,如今形成了車師、鄯善、于闐、高昌、焉耆、龜茲、疏勒等幾個大國並立的局面,還有鮮卑、柔然、高車、唵噠、白匈奴四族不時侵擾,再西方就是烏孫、大宛、安息等國。』

『眼下絲路的貿易如何?可還通暢吧?』陸羽望向西北方,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這幾個國家有沒有採取對我漢商抽重稅的措施?』

『這是當然的,』『暗五』雙手一攤,道:『如今中原亂成一團,西域諸國認為我們自顧不暇,哪還管得了貿易保護?我們中原的茶、絲、繡、糖等物向來冠絕宇內,橫絕大漠,他們不乘機剝削我們一番,難道還要等我們穩定下來了?』

『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們穩定局面後,回過頭來找他們麻煩?』陸羽不由皺起眉頭,搖頭歎息道:『看來他們也是選邊站哪。』

『暗五』點頭道:『不錯,天路北路的烏孫、車師對我漢商不理不睬,一律抽取重稅。南路的鄯善、高昌傾向曹氏,看好曹丞相能一統中原,「影衛」在這幾個地方的勢力也很強。不過屬下很小心,所有密探都照主上吩咐,採單線作業,絕對不會被查出。至於北路其他幾國跟我們比較友好,但也只是希望借助我們的力量,抗擊入侵的幾支北虜。』

陸羽點點頭道:『凡事還是得小心點,千萬不要自信過了頭,讓對方有機可趁。還記得我說過的吧?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人滲透進去,設法建立功業,以「誘導式」的手法穩住地位,就能探出到底我們的組織是否被監控了。』王凱點頭答應。陸羽吩咐眾人都去作該作的事,自己便躺下來開始沉思--只是船隻晃啊晃的,想來多少也是因為感到頭暈吧?

絲路由郭煌出發,首先必然到達蒲類海的樓蘭。後來因為大漢攻略,遷都於伊循城不遠處,改名鄯善。由此絲路分為三道:北道繞過蒲類海、輪台、烏孫、大宛等國,渡北流河水達於裏海南岸;中道走高昌(吐魯番)、焉耆、龜茲、疏勒,度蔥嶺(帕米爾高原),再經康居、安息、帕提亞,同樣到裏海南岸;南道則經于闐、朱俱波、羯槃陀等城,度蔥嶺,再經怛羅斯、北婆羅門,到達裏海以南。因此,伊吾、高昌、鄯善為西域之門戶,總湊於敦煌。

按照『前世』的記憶,陸羽曉得左宗棠對西域用兵,乃是先北後南、緩進速戰策略。現在經過第二次『三家大會戰』,三足鼎立之局漸成穩定,曹、劉俱強而江東也不弱。如果自己沒算錯的話,那麼接下來便該是由於去年澇災後遺症所引發的蝗災之禍,那麼曹、孫二家將會自顧不暇,如今精銳戰力又大為折損,所以這兩年實為西征的大好良機,像張郃、張遼、馬超、陳到等名將,還有武院新一代的小將,都有大顯身手的好機會。只是該讓誰去擔任總指揮呢……

由於實在太過疲倦,陸羽盤算著竟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過河後,陸羽與王凱分手,自率幾名親衛前往甘泉。在與八羌族商議好條件後,由法正分別飛書通知諸葛亮、劉備,然後二人向車里吉告辭,便與幾名親衛趕回長安。

走到半途,卻碰到馬良前來會合。陸羽欣然問起原因,馬良笑道:『你想想白龍軍、雷龍軍、陷陣營、赤龍軍,可有得那隻「小蟲」忙的,我只管錢糧,你都讓雷龍軍幫我運來了,我當然沒事就先走一步了。』

『你還真不夠義氣啊,』法正笑著戟指道:『別人倒也罷了,你又不是不曉得孔明和士元。他們好歹也幫了你馬家不少忙,你就這樣把事情丟給他,自顧大喇喇跑來找我們。就不擔心他找機會修理你?』

『他們管得著再說!』馬良兩眼一翻道:『兩人把益州、雍州的錢糧私自扣下不少,我都沒找他們算賬。他們還敢找上門的話,瞧我不用賬簿狠狠打他們一頓才怪!』

『子誠在涼州也扣剋了不少,』法正笑道:『怎地不見你找他麻煩?』

『那是你沒看見,』陸羽沒好氣地道:『就沒見過這麼摳門的傢伙,打仗還有不花錢的?虧我越打越幫他生錢,還老找我窮嚷嚷……』

『得!沒怪你耍我,已經夠客氣了!』馬良恨恨地策馬過來,一掌就拍實陸羽的肩膀道:『說起沒義氣,誰比得上你?涼州的錢糧,就當你耍我的懲罰!還敢有下次,瞧我怎麼收拾你!』

『唷,孔明、士元管不著你還有話說,』法正希奇道:『子誠也算你的頂頭上司,怎地活脫像是他欠你似的?』

『那是你傻,不曉得抓他的「軟肋」,』馬良得意地道:『只要抓實了,你讓他東他不敢西的。』

『……什麼軟肋?』法正疑惑地看著毫不辯解,一臉無奈的陸羽,上前低聲問馬良道:『好傢伙!居然給你找出來!嘿,那可比找「籐甲飛軍」的破綻還難啊……怎地?還不快說!』

『……你有毛病沒有?』馬良疑惑地摸了摸法正的額頭道:『怎地就忘了最後那次廷議,自己說過的話?』

『我說過的?』法正念念有辭,忽然靈光一閃,驚笑道:『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馬良一拍法正指著他的手,道:『只是跟你差不多看法而已。』

『哦~~~』法正醒悟過來,和馬良一起不懷好意地看著陸羽。

陸羽只覺一陣噁心,恨恨地瞪著二人道:『你們別太過份了!瞧我還送酒給你們不!』

『三成!』法正和馬良異口同聲地豎起三根指頭道。

『門都沒有!』陸羽沒好氣地道:『我那麼辛苦,才拿四成,你們想都別想!』說完策馬轉身便疾馳而去。

『那就兩成!喂!你這死沒義氣的傢伙,一成二!好歹你也加點吧?喂!』法正和馬良追在陸羽後頭,不住的跟他討價還價,希望每個月的『配給』能多些。

陸羽的軟肋是什麼?那幾乎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的『祕密』--當然就是他的家人!其中好幾位夫人可是大商家之女,甄宓甚至兼著甄家的經營。馬良主管的戶部正是這些商家的『頂頭上司』,可說只要陸羽一個不注意,馬良隨便讓下面的人刁難一下,甄宓就要忙翻天,哪還會對陸羽有好臉色?這便逼得向來講究『公事公辦』的陸羽,也不得不去向馬良『低頭』。

不是馬良的『頂頭上司』嗎?怎地反過來受制?怪只怪馬良的經濟管理實在太厲害,和劉巴有得一拼,讓陸羽找不更合適的人替換;加上馬良算是同陣營的人,也只有靠他才能順利地『暗渡陳倉』,把那麼多有的沒有東西不時運往邊境堆積。如果馬良不配合,這次南中、塞北之戰哪會這麼順利?更不用說以資助八羌軍換取他們的出兵了。

還有對於器械研發的費用--別以為陸羽的實力真有那麼強悍,四大商家有錢是不錯,但器械的研發可不是單靠有錢就辦得了,其中牽涉到各項金屬礦產的開採--漢律,鹽、鐵乃是國營,非戶部允准,哪那麼容易就能煉鐵鍛鋼、鑄造兵器?馬良摳門歸摳門,別人來說門都沒有,有時連劉備他也不太買賬,但就是陸羽能讓他稍微鬆鬆手--沒辦法,所謂『水幫魚、魚幫水』,陸羽還是有不少點子,說出來能讓馬良心動的。

『來了!』法正指著前面一團黑影,對馬良和陸羽道:『主公親自帶著大家來迎接我們了!』

『你少臭美了!迎接你?』馬良不屑地道:『還不是看在子誠的份上?要只是你我的話,沒讓士元來算我們走運了。』

『……你們去吧,』陸羽忽然勒馬不行,淡淡地道:『我惹出這麼大的事來,還勞煩主公前來迎接,實在有愧,當著大家的面,實在不曉得說什麼才好,傳出去的話更麻煩……』

『有什麼麻煩的?』法正和馬良不解道:『你可是立了大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陸羽打斷法正的話道:『對我來說,再也沒有什麼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但我卻反過來以所謂的「大義」挑起戰禍,犧牲那麼多人的性命……對我來說,這根本不是功勞,而是罪業!』

『……我懂了,』馬良與法正對視一眼,搖頭歎道:『一般說來,殺一人多半為財,殺二人極可能是為情,殺三人就是為報仇;可有一種人,殺害千萬人卻大義凜然地說是為理想--其實殺人就是殺人,同樣的剝奪別人的生命來成就自己,理想二字何其崇高,怎可用這般言語污辱?』

法正點頭道:『真想不到你這個有大魄力的傢伙,竟然也存在著脆弱的一面……也罷,你都把「良心」和「道德」這麼麻煩的東西帶在身上了,我們就看在它們的份上,幫你這一回吧。』

『可你總給我們一個理由吧?』馬良無奈地對陸羽道:『要不,主公問起來的話,我們豈不也很難堪?』

『駕~~~』陸羽勒馬轉身,策馬奔馳,頭也不回地道:『都說要幫忙了,那就自己去想辦法吧!老是依賴我的話,還怎麼會進步呢?』

『……哎呀呀,真糟糕,』法正看著馬良道:『看來我們終究被這傢伙給教壞了,』兩人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對著陸羽遠去的方向,大喊道:『你這死沒義氣的傢伙~~~~!』

『……雖然這麼說,』法正偏過頭對馬良道:『子誠說過,犧牲別人的幸福來成就偉大的事業,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因為被犧牲的人不是自己,所以這種人永遠可以大義凜然。其實這並不是適用於所有人。的確有這樣的人沒錯,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往往會以大局為理由而恣意犧牲他人,然後踩著血激繼續往上攀,還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姿熊。可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選擇犧牲,還能以擔罪的良心坦然去面對,而非託辭局勢不得不為的輕言犧牲,那是一個任事者該有的氣度與承擔。子誠,當之無愧!』

『有這樣的朋友,』馬良瞇著眼看著陸羽遠去的身影,微微點頭道:『說起來真的很幸運!走吧,就讓我們幫他這一回!』說完當先『駕~!』地策馬向前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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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 心有靈犀

關山路迢遙,僕僕風塵行,披星戴月地行行復行行,避開人來人往的大路,陸羽帶著幾名親衛專揀小路走。冬日盡,春去夏至。算算日子,這麼一折騰就是九個月,家中不知怎麼樣了?孩子們大都錯過了兩歲生日,離開時才剛會喊爹娘、搖晃晃地走路,現在怕是已經會打成一團了吧?想著長安城那厚重的城牆已然映入眼簾。

飄揚的旗幟、閃亮地甲冑、熙攘的人潮跟著浮現。氣吁吁地一勒『絕地』,兩手竟微微發起抖來。所謂近鄉情怯的心情,該就是如此吧?想著眼中已濛起淡淡地霧氣。

生死走一回,重新置身於熱鬧繁華的景象,真像『初到貴寶地』的那種恍如隔世、悲喜交加的複雜感覺。

將近城門時,忽然心中有所感悟,猛地勒馬回頭,跑了幾步,回頭仔細看了看,但見城門隱隱然氣象森嚴,不由歎了口氣。自己這一現身,怕是低調也不成了。想到剛才心裏掠過的一縷思念,抬頭望天,策馬往前奔去。親衛不曉得為什麼到了城門口卻不進去,只能驚訝地緊跟在後。

陸羽沒有立刻回長安,而是改道往藍田的蔡琰老家而去。

走到莊園近處,陸羽讓『絕地』隨性地走。才行了十幾步,空中忽然隱約飄來一曲熟悉的琴聲,卻是當日在藍田時彈奏的『萍聚』,不由心頭一緊。

下馬安撫好『絕地』,便一個人悄悄地走到近處,只見一名嬌俏的女子,正端坐在那日他坐的亭園中,流水淙淙地撥弄琴弦。身上穿的,卻是初識時的男裝。

雖然心頭激動,陸羽還是忍住,躡手躡腳地來到伊人背後,『唰』地一下雙手合住她的眼睛!

『琰姊姊!你別嚇人……』才說著,曹葳雙手一摸來人的手,話就說不下去了,雙手微微發顫,握不住又放不下。

『俏賢弟,你猜錯了!』手上略一使勁,改為抓住曹葳的柔荑!

一句話把曹葳叫得心裏又酥又麻,猛地轉過頭來向上張望,閃著如新星般的眼睛呆呆地望著他。這一分別就是十個月,他消瘦了許多,英挺的面容曬黑了不少,但是手上的力氣卻越發強壯,嘴角那一絲熟悉的疏懶笑容,正是她這幾夜都會夢見、那獨一無二的模樣。

『你……你就曉得欺負我!』驚泣一聲,曹葳猛地縱身入懷,使盡全力抱住陸羽,嚶嚶地啜泣起來。

陸羽心裏又酸又苦,緊攬著她,輕拍柔嫩的玉背,溫柔地道:『對不起!俏賢弟!可不只現在,愚兄……愚兄只盼生生世世都能欺負你!』

陸羽不說話可能還好些,這一說,懷中的玉人已如狂風吹動的梨花般,放聲哭道:『你……你這壞兄長……你不是不要我了?』

『誰說的!你可是我的心哪!』陸羽連忙心疼地捧著她的玉臉,吻了吻淚珠道:『不要你還不如忘掉自己來得容易些!這麼殘忍的事,以後千萬不要再提起來!不然我乾脆折騰死算了!』

『就曉得作怪!』忽然蔡琰的聲音傳來,原來是聽見二人的聲音,急急趕出來,正好瞧見,不由微嗔。陸羽也不客氣,一把抱起曹葳,在她的驚呼聲中,大步流星地走到蔡琰跟前站定。三人就這麼彼此對望著,眼中俱都柔情無限。好一會兒,陸羽低聲道:『別有幽愁情愛生,此時無聲勝有聲!』蔡琰終也忍不住,撲進陸羽懷中,低聲抽泣哽咽起來,珠淚一串串滴落而下。

陸羽放下曹葳,抱緊琰兒嬌妻,心酸硬咽,如往常般輕嗅她的秀髮,柔聲道:『好琰兒,我回來了……好端端地回來了……你瘦了!』

『……你這狠心的人!為什麼要這般折磨我!』大喜之下回想起這段日子所有的苦楚和委屈,伴同快樂齊齊湧上心頭,蔡琰再也不復溫柔婉約的風範了,就這麼抓緊了陸羽,在他懷中失聲痛哭。

陸羽鼻子發酸,同樣落淚,湊在蔡琰耳邊道:『我實在不是有意的……你生氣歸生氣,別氣壞了身子……』

『你天生就是揪我的心!』蔡琰輕輕抬起頭,滿臉淚痕,緊咬玉脣道:『叫我連恨都不敢!我不是不支持你作的事,可我是你的妻子啊,如此重大的事,你竟然就這麼瞞著我,還有貞兒、葳兒她們!你是我們前世的冤家嗎?為何要這般的折磨我們!』從來人前人後都不曾失態的蔡琰,怕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說出這麼情切而嚴厲的話了。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陸羽心裏又急又慌,明白真是惹惱了這位幾乎從來不生氣的愛妻。其他愛妻倒也罷了,蔡琰可是眾女當中的指標,最為顧全大局,就連糜貞也對她敬重三分。她總是守著本份,不爭鬧也不多言;可一旦說了什麼,眾女沒有不服氣的,連糜貞最後也得服下來。她從來都是默默支持自己,絕無二致。可這次『瞞天過海』之計委實干係重大,陸羽咬牙之下,終究選擇瞞了她。這讓她事後十分地揪心、傷心,要不是還得顧全姊妹們,怕是第一個饒不了陸羽的。

『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陸羽再次說道:『本想早些讓思雨跟你說的,可又怕前顧後的……後來說好事情發生後第一個告訴你,哪知我遇到意外……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瞞你!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那我呢?』一旁的曹葳露出淒苦的神色,低聲問道:『你……還會這麼一直欺負我?』

『說什麼傻話!』陸羽一把將曹葳擁進懷裏,緊緊抱著她道:『一次就差點沒命了……我再敢這麼欺負你,怕是天理難容了……』

『那你答應我……』曹葳在陸羽耳邊輕聲地道:『答應我……』忽然瞥了蔡琰一眼,臉色緋紅地垂下螓首。

『嗯?』陸羽倒是成了楞頭青,見曹葳沒說下去,只得低聲道:『答應你什麼?』

『……答應今晚……也這樣抱著我……』曹葳有些著腦地說著,聲音如同蚊蚋般越來越低。

『今晚?那不行!』看著曹葳臉色『唰』一下變得蒼白,陸羽不疾不徐地在她耳際低聲道:『我要一輩子就這麼抱著你!』說著又把她給抱了起來,同時對蔡琰露出個歉咎的笑容。

曹葳又驚又喜地哭著笑、笑著哭,等陸羽抱著她,偕蔡琰一同進屋時,她已心神恍惚地睡了過去--也難為她這麼多日子,終於感覺安穩下來了。

把曹葳抱進房裏睡下,與蔡琰手挽手在庭園中散步。不說陸羽今日的實力,單說蔡琰與衛家的關係,此處已然改建有如別墅,只見綠樹紅花、翠竹松柏,處處爭芳鬥艷,常年如春;人工溪澗水流潺潺,奇石芳草層出不窮。信步來到幾株桃花前,只見已然分芽,不由感慨念道:『暮曉春來遲,先於百花知。歲歲種桃樹,開在斷腸時!』只念得蔡琰芳心一顫。

陸羽一把抱起蔡琰,輕聲道:『為夫一路奔波,現在想去沐浴一番。琰兒是不是還陪我?』

『……身為你的妻子,』蔡琰低聲道:『有時也希望聽到你的親昵話……』

『呵呵呵~~這有何難?』陸羽曉得美愛妻在撒嬌,於是輕聲在她耳際道:『我陸陸羽以生命起誓,定要生生世世愛護琰兒,相依相伴,永不背棄!若違此誓,叫我……』

『可以了!』蔡琰急忙王手掩住他的口,就怕他真的發毒咒賭狠誓,臉頰泛起一片嫣紅,隱隱還帶著些蒼白,微嗔道:『這不是折騰自己,是折騰琰兒啊!』說完含情脈脈地望著陸羽,好一會兒忽然低聲道:『不是要去沐浴嗎?怎麼不走了?』

陸羽心頭喜得幾乎要跳起來歡呼了,也不管還抱著蔡琰,就這麼三步併兩步地朝後院邁步而行。

待曹葳醒轉過來,見陸羽不在身邊,還以為方才是南柯一夢,不由大急地喊道:『琰姊姊!琰姊姊!』

還沒來得及起身,只聽見『砰砰砰砰』的急促腳步聲傳來,赫然一見,卻是陸羽端著菜肴,喘著氣跑了過來,道:『別……別急,我怕你醒來肚子餓了,特地去作了幾道好吃的給你端來。你當心了別摔著!』

想起馬文鴛說過的話,曹葳不由臉紅,可又甜在心裏,連忙道:『你還不是?當心!』

『是當心我呢,還是當心你的晚飯?』陸羽笑嘻嘻地大步走到床前,沿床檐坐下,用腳勾過小木几來,把飯菜放好了,隨即端起碗筷來,道:『來,讓愚兄餵你!嘗嘗我的手藝有沒進步?』

看到夫君對自己這麼親昵,一如往常般疼愛、調笑,曹葳還有點懸著的心完全放下來了。她知道夫君對發生過的事毫不在意,那自己又何必罣心?於是微張檀口,就這麼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

『嘿嘿嘿,看來我的手藝真的進步不少,』看見曹葳吃了個七七八八的,陸羽滿意地道:『明天再煮給你,也要吃完啊!』

『……為什麼對葳兒這麼好?』曹葳忍不住道:『以前……』

『別胡思亂想!我以前就對你這麼好的!』陸羽道:『只是見你瘦了,心裏難過嘛!哎呀呀,該不會怪愚兄把你的嘴養刁了吧?』

『都十個月了,還能不刁嗎?』曹葳著惱地道:『從前就算輪流作,每五天也能吃到一回,哪受得了這麼久?以後不許離開那麼久!』說著竟又露出些許霸道的個性來了。

『是啊,從前就算輪流,每半個月也至少輪個一、兩次,』陸羽忽然神祕地笑道:『嘿,葳兒一定不相信,我比從前更健壯了。瞧見沒?東北的千年老人蔘!這次我可帶了一車回來唷!』說著拿起一碗人蔘雞湯,卻是向曹葳晃了晃,便自顧喝了下去。

『東北老人蔘?那有什麼用處?』曹葳出陸羽居然自己喝了,不由希奇,正想再問究竟,猛然想起方才陸羽的話,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大窘,微嗔地用粉拳輕捶一下。

陸羽毫不客氣地抓實了粉嫩玉手,低聲道:『今晚,我一直會讓好葳兒感受到幸福的……哎唷!』

『對不起了,愚兄!』曹葳忽然推了陸羽一把,然後迅速起身,俏皮地道:『葳兒習慣用餐後沐浴地,勞駕愚兄你收拾善後囉。』說著飛也似地便小跑步出去了。陸羽不覺好笑,便動手收拾起來了。

春鄉日短,芙蓉帳暖,個中旖旎自不足為外人道。陸羽說的倒也是實話,在塞外有時沒日沒夜的打仗,就靠挹婁部的千年老人蔘滋補。結果補了那麼多回下來,不但他因為戰火的磨煉身體強健了許多,便是內息也提升不少,一次應付二、三個居然毫無問題。加上秀兒三女早早就去找曹葳,害他每夜幾乎『熱』得睡不著。這下可好了,總算回家了,曹葳自己『送上門』,那還不乘機『試』一下功力?結果曹葳被他折騰得欲仙欲死,只能不住告饒。陸羽倒也沒過份之舉,見好就收,讓曹葳全身感到又酥又膩的。

清晨,陸羽早早就起身,只覺神清氣爽。也不打擾疲倦嗜睡的曹葳,自顧走到附近山上,卻見蔡琰與佇立在頂,見陸羽來到,不由大喜,便一起攜手觀看日出。在無比的瑰麗磅礡氣份中,陸羽感到心境似乎提升許多。

無論蔡琰、曹葳,本就列名『四美七仙』,雖已結婚數年,由於沒受什麼苦,又一直沐浴在陸羽的情愛光輝中,美貌似還更勝往昔。此刻陸羽迎著旭陽照射過來一望,只覺眼前玉人粉面櫻唇、似喜似羞,如同被澆灌的盛世芙蓉,嫵媚高貴,美不勝收,不覺看得呆了,心中昇起一股溫柔甜蜜,只覺處身在人間仙境。

『看什麼?還嫌看不夠嗎?』忽然感覺有異,蔡琰偏過頭來,只見陸羽呆呆望著自己,不由雙頰生霞,微嗔道:『只顧著眼前,也不想想姊妹們在家怎麼辦……』

『你不是讓人去告訴她們了?』陸羽笑著手中一用力,就這麼把蔡琰拉進懷中道:『你當我真的不曉得?……嗯,怎麼越瞧你越想瞧……嘿!』忽然想起來,自拍額頭道:『我說你怎麼起個大早,原來是來等她們來著?』昨天與蔡琰沐浴時,陸羽說起自己還未回去,而是到了長安城外便折過來,果然遇到二女。

『你先來這裏是對的,』蔡琰枕在陸羽懷中道:『可我和葳兒總不能這麼霸著你幾天,讓她們心生埋怨吧?你也曉得宓兒的脾氣……她這次可是差點得了失心瘋,再讓她心裏不痛快,你以後就當心點吧!嗚……』

陸羽將懷中的蔡琰親個痛快了,笑著道︰『放心吧,連葳兒都沒事了……』又望向前方,歎了口氣道:『還記得你當初說,放心、放心,天底下有幾個男人知曉它的意思?我算是多少明白你的意思。宓兒……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唉,如果傷害可以有選擇的話,那麼情願傷害你們的,加倍傷害於我……』

『你千萬不要再說這種話!』蔡琰又是伸過玉指按在陸羽的嘴脣上,嗔道:『你承諾要帶給我們幸福的,難道忘了嗎?無論是我,是宓兒,還是姊妹們,都不盼望你受到一丁點兒傷害的!』

『……我曉得了……瞧!她們來了!』陸羽只能默默答應,忽然聽到馬車急馳聲,昂頭仔細一望,大喜道:『一、二、三……乖乖!十幾輛馬車……咦?怎地會來這麼多?』

『除了姊妹們和孩子們,』蔡琰道:『怕是函兒和你那兩個義子,還有伯言也來了。說不得,三將軍也來了……』

『三將軍!』陸羽失聲道:『為什麼?』

『他和蓉兒姊姊要一起來探望葳兒,』蔡琰道:『那是之前說好的,可能就在這兩日。我猜他們可能是在城門口遇上的,就一起來了。』

『這樣啊……』陸羽點了點頭,心道: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便與蔡琰攜手快步迎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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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4 00:31: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六一章 全家團圓

看到迎面而來的第一輛馬車,陸羽不由停住腳步,原來滿面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這麼小的機率居然都被遇上了!看來老天爺真的是有心要『懲罰』他『逆天改命』之舉了。想著只能苦笑著面對開門衝出來的黑大漢打招呼道:『三將軍……』

『什麼三將軍、四將軍的!』見著陸羽,張飛迫不及待地直催馬車飆行,果然率先抵達,車未停妥,人已飛身躍下,三步迸兩步來到陸羽跟前,一把就抱起他道:『是三哥!葳兒都這麼叫的,你好歹也跟她學學!』

『那……要是……要是遇到妙……妙才將……將軍呢?』陸羽被熊抱得齜牙裂嘴道:『你……打算怎麼……怎麼稱呼他……』

『……真是的,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張飛將陸羽放開,用力拍他的肩頭道:『沒聽說「戰場無父子」?最多放他一馬,大哥也不會怪罪的。』

『得!』巧妙的一卸勁力,總算沒受『內傷』,陸羽瞪了張飛一眼道:『葳兒昨兒個跟我說了,你那妙才叔父跟你要酒呢!別怪我扣剋,下月起配額部份就由葳兒以她和你夫人的名義送去……』

『哎呀呀,是三嫂!你怎地老不開竅?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張飛卻是大喇喇地點頭道:『也罷,就當還他個人

情。別人的話門都沒有!對了,大哥不是去接你嗎?怎地你卻到這兒來了?』

『我倒想問你怎麼回事,』陸羽希奇地道:『難道你沒跟主公去嗎?怎地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才不去湊這個熱鬧!』張飛道:『都說了,葳兒是蓉兒的姊妹,我的小姨子。好不容易她願意回來,我怎地也得照顧她,省得……省得……』

『省得什麼?』陸羽沒好氣地道:『我那時不是告訴你了,葳兒是我愛妻,我怎地也不會讓她就這麼離開我,一定會接她回來的。眼下她都回來了,你還擔心什麼?』

『哎呀呀,你人還沒回來,我怎麼不擔心?』張飛向周圍眾女張望了一下,低聲在陸羽耳邊道:『我怕她們……』大概曉得自己聲音再怎麼壓低,眾女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乾脆就用動作暗示了。

『多謝三將軍關心!』糜貞口氣有點冷地接口道:『現在您可放心了?』糜貞最是心直口快,也最天不怕地不怕--若說能讓她稍微服氣的,除了蔡琰,怕也只有甘夫人了。

『貞兒!你和姊妹們先進去!』陸羽呵斥道:『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我和三將軍有要事要談!』

糜貞還要說話,蔡琰和秀兒已走過來,不由分說地低聲要她不要再說,給陸羽和張飛留點面子,便架著她往屋裏去。夏侯蓉還算識大體,連忙趕上去跟糜貞道歉。生死別離一番,好容易再次聚首,眾女都是千言萬語,巴不得撲到陸羽身上縱情大哭,再與他合體交歡,此時卻也只能望眼欲穿,一個個帶著孩子,含情脈脈、眼眶微紅地走進屋裏,後面還跟著幾對少年男女,恭謹地對陸羽和張飛躬身打招呼。

『我說陸小子,你又怎麼會在這裏?』還沒等陸羽反應過來,張飛已擺手要少男少女先進去,隨即對陸羽道:『這下子大哥帶著大夥兒卻沒接到你人,怕是要鬧翻天了。』

『我讓季常和孝直去向主公解釋了,』陸羽簡短地把大概說了一遍道:『當下主公當以安民、穩軍為優先,其他都是次要。你瞧,眼下夏收將至。如果去年我所料不差,今年必有大蝗。所以主公得趕緊動員所有人等,應付這個大危機才是。怎可為了我擔誤大事?』

『怎地不是大事?』張飛不以為然道:『救災安民,讓大哥帳下那些文武去幹便是了,有什麼麻煩的?倒是你,差點和我們陰陽兩隔,好不容易平安回來了,怎能不作表示?唉,你也太客套了……』

『那個張子達還在一旁張開賊眼瞅著呢,』陸羽搖頭道:『我們還是謹慎點好……』

『看來你不喜歡那傢伙啊,』張飛點點頭道:『其實大哥已經知道了,你別擔心……』

『我倒不是擔心,』陸羽笑道:『主公何等人物?若這樣也看不出來,也枉費我岳父視他為惟一對手了。只是主公此舉,等若告訴張子達,他的身份暴露了,那樣豈非打草驚蛇?』

『好哇!我還以為只有大哥和我在算計他,』張飛笑道:『想不到你也攙和進來……有意思。嗯,那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你倒是打蛇隨棍上了,』陸羽揮了揮手道:『什麼你們、我們的?反正隨機應變就是了。』說完自顧走向大廳。

『那是、那是,』張飛連忙跟上道:『嘿,不好意思,既然你在,那中午我就留下來……』

『那你得來廚房幫忙!』陸羽曉得張飛又想叼擾一頓,不客氣地道:『別忘了,天下沒白吃的午餐……』

『那有什麼問題?包在我身上!』張飛笑呵呵地跟在陸羽旁邊,直接往廚房去了。

『上菜囉!』陸羽、陸承、張飛、還有幾名僕婢紛紛端上飯菜。眾女見著陸羽,全都停下動作,搶上前來簇擁著他。『別急!當心打翻了!』陸羽不由緊張得直喊。

『我來就可以了!』此時只聽到張月兒的聲音,便見她一個箭步,靈活地從陸羽後方由他手中把盤子接過來,轉了一圈便快步往餐桌上擺好。原來她藉口要作陸羽的助手,早早就到廚房的張月兒,果然一『嘗』思念的『滋味』,卻也沒誤事,還手腳俐落地未幫倒忙,很快就幫忙把菜肴料理好。

『哎唷~~~!』眾女的心根本就不在豐盛的菜肴上,於是只看到陸羽齜牙裂嘴地道:『為夫已經知錯了!所以才特地下廚作幾道拿手菜,給夫人們陪罪的!好貞兒、好宓兒,你們就饒了為夫吧?』說著忍住痛分別搭在二女肩上,把她們攬住,在耳際低語道:『幾個孩子就在這裏,別讓他們看笑話了!今晚!今晚一定向你們陪罪!……哎!』

糜貞和甄宓擠在陸羽兩側,眼眶通紅地用力掐著他的下脅!銀牙咬著檀口,似是要把所有的怨氣都吐出來。此時聽陸羽這麼說,糜貞情動之下,再也掐不下去,鬆手伏在陸羽肩上,就這麼啜泣起來;甄宓眼眶一紅,抿著嘴手上依舊用勁,卻又一鬆,纖手環抱著他緊靠在他懷裏,怎地也不肯鬆手。二女一哭,同時帶動了一輪的哭聲,蕭月真、喬瑛、白素雅、秦思雨、喬煙,還有放下菜盤的張月兒、都不由哭得梨花帶雨似的,慌得陸羽連忙一個個溫言勸慰。總算蔡琰、秀兒、孫尚香等在一旁幫忙安撫,才把眾女地情緒逐漸地給鎮靜了下來。

總算張飛出身不差,還懂得控制場面,此時見狀便拍手大笑道:『好了好了,子誠平安回來,大家應該好好慶賀才是,怎好落淚?不只俺老張,怕是大家最想念的便是他的手藝了。來來來,都坐下吧,什麼話都等吃過了再說吧!』說著向夏侯蓉示意,二人一個個請眾女去就座。

吃飯又是一輪『較勁』的時候,眾女都殷殷盼著陸羽能坐到自己身邊來。聰明的甄宓還把小甄瓅帶在身邊餵,一聲『陸郎』加上兒子童稚的『爹地』聲(別驚訝,之前陸羽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就是要吸引陸羽的心神。可陸羽也學精明了,曉得這時誰都『開罪』不得,對眾女笑了笑低聲道:『都作爹娘了,還是得顧著孩子們--我還是跟函兒他們一起坐吧!』說著便從甄宓手中抱起小甄瓅,趕緊坐到孩子們一桌去。

眾女頓時都愣住,接著又一個個『噗嗤』地笑了出來,幾乎都佩服陸羽的『急智』。甄宓雖然不滿,但看在陸羽抱著孩子又親又疼的份上,同時秀兒拉住她低聲道:『幾位賢姪女都來了,就讓他好好安排一下,別讓後輩看笑話了--回頭我讓貞兒把今晚讓給你,嗯?』甄宓俏臉一紅,不由看向糜貞,只見她似笑非笑,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心知此時秀兒的支持十分重要,於是點點頭算是同意了。秀兒和蔡琰又分頭對眾女勸說『以大局為重』,眾女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於是在歡愉的氣氛中享受了難得的一餐。

坐到兒女子侄這一桌,看見小陸函似乎長大了不少,陸羽顯得十分高興。陸函乖巧地從陸羽手中把小弟甄瓅接過去抱,讓陸羽不住地點頭,感覺孩子已經大到自己有點認不得了。待聽到姜維委婉說前些日子曾帶著他上戰場殺敵時,卻也驚嚇得合不攏嘴,差點心臟就這麼迸出胸膛。秦思雨乘機湊過來,對陸羽低聲道:『放心吧,忘了思雨懂得星象?函兒可是將星哩,將來成就也是不凡。』

陸羽不由驚訝萬分,好像第一次認識秦思雨似的,就這麼望著她好一會兒,方喃喃道:『這樣啊……我本來還希望他最好是從文呢……』

『你的兒女可是個個不凡唷,』秦思雨笑道:『雖然成就無法超過你,但也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只是還需要我們好好栽培,才能上應天命。否則就算銜著金湯匙,怕將來也落個討飯的下場。』

『了解,了解!』陸羽點點頭,明白秦思雨是要自己不要太過擔憂,如果上戰場是必然發生的事,那麼自己該作的便是好好先鍛鍊孩子,而不是想盡辦法阻止他上戰場。

陸羽轉頭一個個看過去,姜維、鄧艾、陸遜,還有他們帶來的高琳、黃天玉、關鳳,一對對都是人中龍鳳,不由心生感動,只能替他們一個個挾菜,親切地招呼道:『都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十年,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啊。來來來,多吃點,年輕人胃口就該好些!是了,你們怎地有空來?』

『是左軍師透露的!』鄧艾一貫的搶先道:『所以我們商量後,就向主公請假,又到部隊辦理請假手續,然後和娘她們一起過來的。』

『……士元?這他也猜得到?』陸羽不由苦笑,看來龐統善於揣度人心,還真是名不虛傳。

『其實有一半是我們猜的,』姜維解釋道:『義兄和堂兄被軍師找去,只說他要隨主公去迎接義父你,所以讓我們趕緊處理手邊的事,便可以同去。可他又喃喃地說,也不知道見不見得到你。他們一回來就找我,談起這件事,我們都覺得有些古怪,後來才覺得他似乎是在提醒我們什麼。』

『原來如此,』陸羽點頭讚賞道:『可你們能估摸出來,也著實不簡單,不枉這麼長一段時間的學習。是了,聽繼業(陸承字)說,你們的表現都很不錯,有可能會出任正式軍職,不知是真是假?』

『叔父您瞧,我都把鳳兒帶來了,』陸遜含笑道:『是真是假您還會不曉得?』

『嘿,你還真是會找機會,』聽到侄兒跟他打起機鋒來,陸羽不由失笑道:『別推說是來找叔父了,就怕還不夠力,所以乾脆找到這裏來--曉得三將軍會來是不?你們的事包在他身上的話,我看還比較穩妥些……』

『陸小子,什麼事要包在俺身上?』張飛與眾女同桌,儘說些戰場上的佚聞趣事,正說得開心,忽然聽見陸羽說起他來,連忙問個究竟。

『就伯言的事嘛,』陸羽轉頭道:『怎地?替我們家向二將軍提親吧?』這麼一說,關鳳臉上立刻變得緋紅,不好意思地低下螓首。

『那有什麼問題!』張飛道:『不過你親自帶伯言去拜訪的話更好。俺二哥誰也沒瞧在眼裏,可對你和你這侄兒,可是另眼相看……哎呀呀,俺倒是想起來了,陸小子,你打發你侄子到襄陽去,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吧?』陸遜在襄陽軍中的表現十分優異,徐庶不時對鎮守宛城、名義上的北荊州鎮軍將軍題起來,自然會引起關羽注意,進而有所觀感。在入援關中期間,徐庶又特意讓二人共事。陸遜治軍井井有條,早讓關羽欣賞不已。

『那就怪你家小姐年紀還小,』陸羽聳聳肩道:『而且怕是早早被主公訂下了吧?是了,這文鴦沒來,回頭我讓他到你麾下,你覺得如何?』

『……星彩和阿斗的事你也猜得到?!』張飛不由咋了咋舌,道:『嗯,聽說這小子擅於衝鋒陷陣,很合我的胃口,你儘管放他過來吧!哦,對了,俺剛才說到那兒了……』說完又自顧和眾女說起話來。

陸羽回頭對幾對璧人道:『你們的事大可放心,只是得找合適的時間。嗯,再來的九月是武院結訓期,鳳兒和天玉是畢業生,應該沒問題,到時就讓秀兒她們去操辦。至於伯約和小琳嘛……好好好,都公開來找我了,當然不能拖……唉,那就先訂親吧。等過兩年伯約立下戰功,有了軍職,那就應該沒問題了……』

『立下戰功?』秀兒在一旁不時提點,早已著急得很,聽到這裏,不由瞪大眼睛道:『你還想讓他去打仗?那怎麼行!』

『這豈是你我攔得住的?別說是伯約了,』陸羽歎了口氣,看著這群年輕人無奈地道:『便是他們,怕也禁不住手癢啊……』

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讀你的感覺像三月:

浪漫的季節、醉人的詩篇,

唔唔唔唔唔~~~

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讀你的感覺像春天:

喜悅的經典、美麗的詩篇,

唔唔唔唔唔~~~

你的眉目之間,鎖著我的愛憐!

你的唇齒之間,留著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動,左右我的視線!

你是我的詩篇!

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唔唔唔唔唔~~~

飯後的歡娛,自然就是陸羽拿起烏德琴,對著眾女一個個唱著這首歌。知道女人就是需要哄,所以陸羽毫不臉紅地唱著,直唱得蕭月真、張月兒、曹葳都感動得又哭又笑,紛紛起身在陸羽身旁或舞或唱甚或擁抱,感覺被看到最多的甄宓也是十分滿意。就這樣,陸羽用盡了『手腕』,總算『擺平』一場可能十分肆虐的『家庭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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