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血妖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葉戀 ]-三國志之輔佐劉備《連載中》 [複製連結]

Rank: 4

狀態︰ 離線
511
發表於 2012-7-11 07:14: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一章 守住承諾

水雲扶起蘇揚來,見希敏臉色很難看,關心地道:『你怎麼了?有沒有事?』

希敏道:『我沒事。殿下他……』

『你不是把劍給他用了?』水雲拿過劍來,遞給希敏道:『拿著這把劍,他還會有事的話,只能說他的運氣是背到家了。』

『……殿下,希望您以後不要再這麼作。』希敏微喘著氣,神色卻顯得很生氣,對蘇揚道:『您是未來的國王,您的生死,可是關係到整個扶餘族的未來!像您這樣魯莽的舉動,只會犧牲更多無辜的人……』

『哼!要不是念在你救過我幾次,』蘇揚顯然也生氣了,回敬道:『我才不會那麼傻去替你擋那支該死的箭!』接著撇開水雲的手,自行走了幾步,頭也不回地道:『你沒稱讚我,跟我道謝也就罷了,還擺出那麼難看的臉色--如果我真是國王,你又憑什麼責備我?』希敏正要回答,蘇揚手一擺,又道:『何況我還沒答應你什麼。我回來,只是單純地找我母親的墓園,向她守哀致禮而已……』

『夠了!』水雲扶著希敏,頭轉來轉去看著兩人,跺了跺腳道:『你們還有完沒完?現在是同心協力,克渡難關的時候,還分什麼彼此?這些刺客砍殺我們的時候,可有分誰貴誰賤了?刀劍可生有眼睛,又是你躲得開的嗎?因噎廢食,莫此荒唐!照我看,在到達千月谷之前,我們還是同舟共濟的好!』說著又上前拍了拍蘇揚的肩膀,湊上前去低聲道:『她也是一心要保護你周全,才會口不擇言的。你不是王子殿下嗎?要有肚量一點,就當她是在讚美你不就得了?啊?』說完便拉著他走。

好不容易找回馬兒,才要騎上,希敏卻已昏了過去。蘇揚大喊,水雲連忙趕來扶著她躺臥,然後替她把脈,檢查傷口,好一會兒才神色凝重地對蘇揚道:『不好,是中了蛇毒!』

『蛇毒!?怎麼可能?』蘇揚急道:『會不會有危險?』

『要立刻動手術……我去找材料,你來按著她這裏的穴道。』水雲指著胸口附近道:『盡量讓血液循環慢些,我去去就來。』

為了救人,蘇揚也不顧上男女有別了,一咬牙,用力按住了希敏的胸前幾處穴道。過了好一會兒,水雲跑了過來,替希敏餵下東西,然後取出一把小刀,替她將傷口劃開,轉頭對蘇揚道:『你嘴裏有沒有傷口?』

『沒有?你問這作什麼?』蘇揚疑惑地道。

『那還用說?當然替她把毒吸出來!』水雲把蘇揚的頭往希敏的右肩一按,蘇揚不由急道:『為什麼是我?』

『難道你不想救她?』水雲道:『不然讓我來吸……』

『好好好,我吸、我吸……真敗給你了。』說著蘇揚不再抵抗,乖乖低頭替吸吮希敏的傷口處。

『還說!』水雲暗暗得意地在心裏道:『早知你一定不肯讓我來,再裝嘛。』

等希敏清醒過來,已是一天之後。蘇揚關心地道:『你中了蛇毒,幸好水雲替你解了毒,你需要好好休息……』

『情況很不樂觀哪,』水雲邊駕馬車邊道:『你中毒後還強自運氣,周流全身,毒早就擴散了--現在惟一的指望,就是及時找到解藥,否則再過幾天,毒氣竄入心脈,便是神仙也救不了……』

『可你不是說已經替她解了毒?』蘇揚舌頭變得大了起來,期期艾艾地道:『怎麼現在又說……』

『是你沒聽清楚,怎麼能怪我?』水雲頭也不回地道。

『那情況到底怎麼樣?』蘇揚急忙問道。

『你是指她的傷口,還是我的醫術?』水雲慢悠悠地回問道。

『她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蘇揚忍不住大聲問道。

『要觀察一陣子之後才會知道。』水雲仍不為所動地回答。

『你難道不能給我簡單一點的答案?她會不會……會不會……』說著,蘇揚再也說不下去。

『會不會死掉嗎?這很難說……反正人早晚都會死……哇!你作什麼?』蘇揚終於忍不住,衝上前去和水雲就是一陣扭打。

『說什麼自己可能是郎中,有辦法醫治,』蘇揚咬牙切齒地道:『結果卻……』說著眼眶紅了起來。

『結果怎麼樣?』水雲頂著蘇揚的手道:『那要不要換你來治?與其找我麻煩,不如好好照顧她,又不是完全沒希望。』

『喂!你就不能小聲點嗎?沒看到她人正在不舒服!』回到車內,蘇揚忍不住對一直『哼』著小曲的水雲道,然後溫柔地對希敏道:『你就好好休息吧。再過一天,應該就會到了。』

希敏吃力地道:『很對不起,本來是要保護您的,反成了您的負擔……』

『千萬別這麼說,』蘇揚溫柔地道:『還記得你說過,君王的性命不是自己的。如果我真的是王,親眼看見自己的臣民重傷垂死,卻要我捨棄他們,作個只顧自己活命的懦夫,我拒絕!如果我是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資格作你們的君王?』

『說得好!』水雲依舊沒回頭,專注地駕著馬車道:『我們漢人有句話說,民為貴,君為輕。民固然視君如父母,君也當待民如骨肉、如手足。否則君不君、臣不臣,則國必危呀!如果子覆能順利回到族內繼任王位,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很好的國王。』

『去你的!』蘇揚惡狠狠地道:『要你多嘴!專心駕你的馬車!』

野狐嶺下,一名著黑色勁服的人正把一封信交給郭東玉。郭東玉打開來讀了,神色一震,看了黑衣人一眼,便走到蘭思跟前,微微躬身將信遞上。

正在閉目打坐的蘭思睜開眼,將信接過來,很快地看完,同樣看了黑衣人一眼,將信隨手一抓,信便碎如棉絮一片飄散。蘭思起身對黑衣人道:『在下是否有榮幸,與將軍單獨一談?』

司馬原不由一愣,只見郭東玉立即揮手,所有『刺客團』成員立即拱手而退。郭東愛狐疑地走到郭東玉身邊,低聲道:『主上說了什麼?團主又有什麼打算?』

郭東玉冷冷看她一眼,低聲道:『這是主上與團主的事,我們還是別攪和。』說完便拉著郭東愛退到遠處。

默然了一會兒,蘭思方舉步走到司馬原面前,低聲說了幾句,司馬原露出訝異的神色,緩緩搖了搖頭,說了句話。忽然蘭思上前,一把抱住司馬原,便推著他轉身,似乎跟他邊走邊說地扶著他往遠處走。直到好一段距離後,將司馬原扶上馬,隨即奮力一掌,馬兒立即放蹄疾奔而去。

蘭思走回來,郭東玉帶著所有人來到他跟前。蘭思看了眾人一眼,便道:『我已經向主上確認,他准許我如果依蘇殿下真的不肯合作,就乾脆殺了他……』

『主上真是這麼說嗎?』郭東愛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蘭思。

蘭思沒有回答,而是緩緩看向郭東玉。郭東玉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道:『主上的信中的確有這意思。方才團長就是告訴來人,依蘇很頑梗,死活都不肯合作……』

『如果可以的話,』郭東愛打斷姊姊的話道:『我們還是盡量生擒他吧。主上的手段你們又不是不曉得,如果我們誤解了他的意思,你我可都是要擔上責任的!』

『這是當然的!』蘭思淡淡道:『真是那樣的話,我會一肩挑起這個責任的,你們不用擔心!』

『屬下一切惟團主馬首是瞻!』郭東玉露出堅毅的神色,率先向蘭思拱手道:『如何行止,請團主示下!』

當眾人都向蘭思俯首拱手時,蘭思向偷偷看著自己的郭東玉露出感激的笑容。

當晚,眾人露宿時,蘭思已尋到司馬原的屍首,正準備迅速將他埋起來,忽然郭東玉出現。蘭思停下動作,看著她臉上複雜的神色,默然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曾在父親墳前立誓,若不殺盡尉仇台的子孫,寧可受萬蛇啃嚙之苦!……大恩不言謝,只要蘭思完成心願,作牛作馬都會報答你!』

郭東玉舔了舔嘴脣,低頭道:『……屬下……我……你不必這樣的……』兩隻手忽然扭捏起來。

忽然蘭思上前來,輕輕抓住她的右手,以深摯的語氣道:『我絕不會辜負你。等到那一天,我們就遠走高飛,到不咸大山(長白山)上去,以獵捕維生……你可願意?』

夜色籠罩下,蘭思看不清郭東玉變得紅豔豔的臉,卻依然能清楚看見她微微點了點頭……

又經過一天一夜,蘇揚、水雲輪流趕著馬車,終於在第二天下午趕到千月谷外。蘇揚剛扶起希敏,希敏便道:『請您放開,讓水兄扶著我。您必須接受參拜……』

才說著,聽見馬車聲音的十餘人已湧了過來,為首一名身著扶餘部軍裝的大漢,高興地帶領眾人,單膝跪拜拱手道:『末將消善將軍麾下前軍千夫長桓勇,參見王子殿下!』

『桓勇……這名字好熟悉啊……快請起。』蘇揚扶起桓勇道。

桓勇激動地道:『是的,殿下,末將曾在戰場上追隨過您。武威將軍!有進無退!……您背上的傷,應該痊癒了吧?』

桓勇這番話,讓蘇揚渾身一震,似乎又想起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方道:『沒錯,是你,蒼狼軍頭領桓勇……希敏!』才剛露出笑容的蘇揚,忽然看到希敏又暈了過去,不由著急起來。

不眠不休地守護整晚,在水雲的調理下,終於渡過一次難關。天亮時水雲疲憊地走出帳棚道:『總算熬過危險時期。只要不再強行運氣,按時服藥,過幾個月就會慢慢痊癒了。』

『謝謝你!』蘇揚露出感激而開心的笑容。

『兄弟一場,算你啦!』拍了拍蘇揚的肩膀道。

此時桓勇上前來道:『殿上,您是否要休息一下?還是……』

『就現在吧,』蘇揚道:『我心中現在只剩一件罣念的事--去弔念我的母親。』

跪在弗蒟夫人墓前,蘇揚哽咽地道:『娘,與您的約定我作到了。無論如何總是活下來了,您在天之靈可有見到?希望您能放心,好好安息。』接著便重重地叩起頭來。

此時坐在帳棚門口的水雲起身,伸個懶腰,猛地見到一隻獵鷹,心中忽起警兆。猛地聽見帳棚內有聲音,正要進去,希敏已握劍衝了出來,一見那隻獵鷹,急道:『糟了,那是刺客團的獵鷹!殿下有危險了!』便不顧一切地向東直奔。水雲連忙招呼桓勇等人追上去。

『別跑!當心你的毒性蔓延!算我求你,不要再跑了!不然蘇揚會剝了我的皮的!』無論水雲在後面怎麼喊,希敏充耳不聞地直衝。忽然間卻是一個止步回頭,水雲差點由後迎面撞上,跟著停步轉身,便見蘭思已由南方奔了過來。

此時桓勇和十餘名軍士也趕了上來,桓勇立即喝令將蘭思包圍起來,然後對希敏道:『你和水先生趕快去保護殿下,這裏交給我就可以了。』

希敏和水雲、幾名軍士急急趕來,只見刺客團已和蘇揚交上了手。有了趁手兵器,加上漸漸回復少年時習得的劍術,蘇揚背靠著墓園,還勉強撐了一會兒,在希敏、水雲等人加入戰局後,立即將刺客一口氣全部解決。

蘇揚首先關心的是希敏的毒傷,急切道:『妳怎麼來了?毒傷都好了?』

『我沒事,』希敏連忙道:『我們快走,去跟消善將軍的蒼狼軍會合!』

『沒事才怪!』水雲在一旁小聲咕噥道:『這下子又白忙活了…』說著還是跟了上去。可才跑沒幾步,就看見郭東玉、郭東愛領著一大群刺客團的人,正守在邊界上等著攔截他們。

至於桓勇這邊,形勢也不好。桓勇雖然勇敢善戰,可蘭思武功非同凡響,幾個照面下來,一個個軍士都犧牲了,最後桓勇搏命一擊,蘭思吸了口氣,與桓勇劍擊、錯身而過。

桓勇冷笑道:『看來你的本事也就這麼多了……嗚~~!』忽然身體爆了起來。

『這可是勝利者的戰利品啊,』蘭思輕蔑地笑道:『滋味不錯吧?』

桓勇強運內力,封閉穴道,可依舊止不住血勢,『哇!』地又是一口噴出,便仆倒在地。蘭思收劍,不疾不徐地走向戰場的彼端。

Rank: 4

狀態︰ 離線
512
發表於 2012-7-12 02:21: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二章 羅袖故劍

戰場上,蘇揚咬牙喝道:『衝!』便領頭撲了過去,水雲和軍士們都緊緊跟著。希敏喊了聲:『殿下!小心!』郭東玉已撲了過來。希敏全神戒備,郭東玉毫不客氣,出手便是重擊。希敏全力擋住,可不知怎地,竟是使不上力,被郭東玉直直逼出數十步,方才深吸口氣,旋身反擊。

郭東玉輕鬆閃過,冷笑道:『怎麼樣?感覺到了極限吧?這是我最瞭解的。體內中毒的狀態下,還不斷運氣,會使全身血脈逆流。如果你繼續運氣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是嗎?』希敏冷然道:『妳可知無法使用武功,和不能使用武功,二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哦?那我倒要看看,』郭東玉道:『兩者的結果究竟會有什麼不同?』於是迅速出刀攻擊。希敏深深吸了口氣,身體儘量放輕鬆,照著師伯『以柔克剛』的教導,用最自然的方式出劍。只見她衣帶飄飄,身隨風擺,圓轉自如,借力使力,後發先至,將師伯傳授的『飛瀑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

在郭東愛和刺客團的攻擊下,水雲等人卻陷入苦戰。如果一對一郭東愛不是他的對手,可如今刺客團仗著人多,不斷前仆後繼地湧上,加上他耗盡心力整夜替希敏治療,此時體力已達極限,只能不斷向後退,跟蘇揚、希敏越距越遠。

蘇揚則是奮力向希敏方向突去,終於成功地與希敏會合,此時蘭思緩緩走來,希敏不由神情緊張起來。蘭思淡淡地道:『桓勇完了,現在輪到妳和王子殿下了。』向郭東玉使個眼色,兩人分頭攻向蘇揚和希敏。知道蘇揚不是對手,希敏強自運氣,大喝一聲,使出極招,終於一劍殺傷了郭東玉,再一個旋踢將她重創倒地,然後迴身救援蘇揚,可已來不及,蘭思劍法飄忽難測,蘇揚一個不留神,竟被他踢中胸口,倒地噴血。

希敏護著蘇揚,全身如墮火窖,深吸一口氣,劍指蘭思。蘭思冷笑道:『妳知道施展致命一擊,需要什麼條件嗎?那就是絕對致死的信念!』

『不,你錯了!』希敏喘著氣道:『劍,不是用來奪取人的性命,而是用來守護重要的人!』說罷,兩人各自向前疾奔,錯身交手!

都是抱著必勝的決心,死念卻決定勝負。希敏已將性命置之度外,再也不顧毒傷,強自氣運全身,使出師門絕招『凌風御虛』!只見她劍隨人走,如幻似夢,旋轉如意,如風擺柳,時而將劍脫手迴擊,劍如生眼般總會轉回她手裏。才過數招,蘭思竟被劃傷!不由神色一凜,舉刀持中,準備再度使出絕招!希敏似乎識得此招,劍持在身後擺動,出手時卻不與蘭思交擊,總是在一瞬間劃過,一個後空翻劍尖指地借力,又是一個鐵板橋旋身,在蘭思出刀時由刀旁輕身擦過,劍刃一閃!蘭思刀脫手而飛。希敏把握機會,一擊而上!

忽然郭東玉衝出來,擋住這致命一劍!然後雙手緊握住劍刃不放。此時蘭思竟從身後又拔出一把劍,直接從郭東玉身後直刺!利劍毫不費力地穿過郭東玉的身體,刺中來不及閃躲的希敏小腹。郭東玉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或說不願相信。蘭思在郭東玉耳際低聲道:『對不起……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報仇!你先走一步,我會讓他們給你陪葬!』

希敏咬牙奮力一掌拍在郭東玉肩頭,把她推撞出去,自己抽身而退。蘭思的劍由郭東玉身上被拔了出來,郭東玉軟身倒地,死亡之際,腦中只想說出一句話:『你為什麼要騙我!……』

此時蘇揚連忙搶上前來扶住希敏,希敏不住喘著氣,卻怎地也站不起來。蘭思看了郭東玉一眼,心道:『對不起,利用了你……不過你放心,我會將你的屍體火化,帶在身邊的……』便緩緩走上前,對蘇揚和希敏道:『任誰也無法阻擋我的去路!』

希敏想要起身阻擋,卻『哇!』地一下吐出血來。蘭思冷『哼』一聲,雙手緩緩舉起劍來,準備作致命一擊。此時蘇揚凝神戒備,看向蘭思手中的劍,忽然臉色大變,瞳孔收縮,駭然指道:『那把劍!……』

蘭思打斷蘇揚的話道:『很眼熟是吧?在你們首次出征時,你的父王尉仇台賜給年紀相仿的兩個兒子各自一把同樣的劍。你應該記得才是。』

蘇揚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喃喃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是我殺了簡位居,才取得這把劍的。』蘭思冷冷地道。

蘇揚滿心震驚、不敢置信地望著希敏,看見她也正以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一時情緒激動不已,忽然間,他都想起來了!遺忘、混亂,常在夢中由煙霧裏出現的那段最重要的記憶,此刻全部都想起來了!……

寥落的心聲、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容;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著舊日狂熱的夢,也不是往日純真的你有著依然的笑容!

耳際迴盪著水雲的歌聲,腦中卻想起了那段錯過的重要記憶……

『殿下,請您教我劍法好嗎?』童稚的聲音在耳邊更大聲地響起……

那一年他十五歲,先在柳河口奮兵鏊戰,以寡擊眾大破段氏鮮卑。一路追躡來到野豬原,冒著危險從正在劫掠族人的鮮卑殘軍中救出了一名女童,自己卻一個恍神,反而招致重創,在背上留下一道極深的傷痕。之後父王派軍前來護送他回去,這段期間他救來的女童開口,請求他教授自己劍法。

『你為什麼想要學劍?』依蘇親切地問道。

『因為父母都被鮮卑軍殺害了,』女童露出可愛而祈求的笑容道:『我想要練成劍法,好把壞人殺光!殿下,求求你教我,好嗎?』

『這把劍不是為了使人受傷,或是殺害別人而握的。』依蘇點點頭,抓著女童的手,握著自己的劍,緩緩使出劍法,卻一字字緩緩道:『師父曾經告訴我,劍,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而使用的。』

『那麼殿下,您最重要的人是誰?』女童疑惑地回頭看著依蘇問道。

『當然就是你們了,』依蘇親切地笑道:『要不是你們的全心擁戴,我和父王怎麼能治理族人?對我和父王來說,你們,就是最重要、最值得守護的人!我是為了你們的平安,為了你們的幸福而戰的!』

『這樣啊……』女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跟著依蘇露出可愛的笑容。

幾乎遺落塵埃、杳無蹤影的遙遠記憶,此刻竟鮮活了起來,與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蘇揚忽然明白了,希敏,便是那位女童!是的,當年他沒有追問她的名字,只是在離開前把自己的劍交給了她,要她去找自己的師父,然後將她託給桓勇,便回去了。可自己才一回去,就捲入宮廷鬥爭中,母親和護衛為了讓他平安離開,甚至犧牲生命。在逃亡途中,他一個踉蹌,撞到了頭部……醒來時,憤恨開始襲上心頭,記憶也一點一點地混亂,甚至遺忘……忘記自己的劍哪兒去了……

寥落的心聲、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容;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著舊日狂熱的夢,卻發現往日純真的你有著依然的笑容!

是啊,十七年,已經十七年了,自己幾乎是『金劍沉埋,壯志蒿萊』,可她,還是如初識般地那樣純真、堅持。時間消逝得真快……那麼,她一直握得緊緊、甚至在想以性命護持、怎地也不肯失去的這把劍,其實,其實是自己當初送給她的!

莫名的心緒,如同泡在五味缸中的感慨萬千。由於那把與現在蘭思手中相同的劍,一路上他總是誤會,希敏是與哥哥簡位居有著什麼特別的關係。現在才曉得,她,其實是與自己才有特殊的關係!這也難怪一路上她看自己的眼神,總是那麼的奇特;自己還誤以為是憐憫,那知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自己能回憶起過去,重新振作起來!難怪她會對自己那麼有信心,甚至願意賭上性命!

只是,自己真的是可以被期待的嗎?

心情的激盪,委實難以千言萬語一時述盡。從希敏無力的手中取過那把『真正』屬於自己的劍,蘇揚默默地起身,轉過來對蘭思道:『我問你,為什麼要握那把劍?』

蘭思冷冷地道:『我保留尉仇台的最後這把劍,就是為了要把尉仇台的後嗣全都斬除!你,就是最後一個。』

『你手中握的劍,其實並不具有什麼意義,』蘇揚感慨地看著手中的劍,肅容道:『雖然它和這把劍樣式相同,可意義卻不同--這把劍有著希敏最難能可貴的精神。今天我說什麼都要守護住,絕不會讓你得逞!』

蘭思冷笑道:『是嗎?你應該知道,傳授給你們王族的劍法中,最厲害的一招「擊刃神劍」吧?簡位居、桓勇、還有其他王子,差不多都是死在這一招上。現在我就用這招取你性命,你可要注意了!』緩緩舉起劍來,運氣灌入劍中,只見劍身隱隱光華流動。希敏不由心頭一緊,想要起身護在依蘇面前,卻全身乏力,寒如墮入冰窖,怎地也起不了身。

依蘇卻是神定氣閒,眼光變得銳利,手中的劍紋風不變,卻同樣地隱有光華流動,似乎還多了一絲靈動。終於,兩人不約而同地跨步向前出戰,互相斬擊!數招過後,令人驚異的,是兩人招式居然一模一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在套招哩!

劍刃再度交擊!卻沒有分開,兩人緊抵住,側身旋腳轉身一圈,用力一推一擊,錯身而過。

蘭思得意地看著依蘇,只見依蘇似乎得了內傷,緩緩蹲下,咳了起來,血管逐漸變黑,由胸口蔓延到臉上,和圓仁的死法一樣。蘭思開心地大笑,可笑了笑,再也笑不出來--黑氣在瀰漫半邊臉後,竟又逐漸褪去,恢復正常。蘭思見了,不由驚異萬分,極度震駭。

『讓我告訴你,我們王族的劍法並不如你所以為的,』依蘇緩緩起身,輕笑道:『每一招其實都分為上下二式。這一招致命的絕招,是我惟一練成功的。』頓了頓,便一字一字地道:『你好像只學了一半,並沒有學會如何用身體吸收「擊刃神劍」的殺傷力,對吧!』

蘭思忽然感到一股涼意由丹田竄升,全身的力量似乎開始一絲絲地被抽走,手也不由顫抖起來。依蘇依舊微笑著道:『當你選擇使用這一招,便註定了不是我的對手。你,輸了!』蘭思不敢置信,強自運氣,想舉起劍來,可才踏出一步,黑氣已瀰漫至臉上,『哇!』地一聲吐出血來,全身如桓勇那樣爆了起來,緩緩向後倒地。

依蘇走向鬆了一口氣、坐倒在地的希敏,緊抓著她的雙肩,沉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希敏低頭,深吸了一口氣,別過頭來順手將他的手撥開,努力爬起身來,搖搖晃晃地邊走邊低聲道:『殿下,這裏不是久留之地,請您儘快向東去,與前來接應的蒼狼軍會合……』

『我在問你為麼?』依蘇走過來,再度抓著希敏的胳臂轉過來,殷殷地看著她。希敏卻淒然一笑,別過頭去,依舊選擇不回答。

蘇揚開始哽咽,好一會兒終於輕搖她的肩膀,鄭重地道:『你……真的認為,我會是一個好國王嗎?』

『自從得到要護送您回來的使命開始,』希敏露出疲憊卻喜悅的笑容,開心地回過頭來,看著蘇揚道:『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因為殿下您在我眼中,還是跟十七年前的那位王子殿下一樣。』

依蘇眼眶濕潤了:『如果沒有妳,我是絕對不會到這裏來的。』露出一抹微笑,卻帶著感傷的心情,蘇揚哽咽地道:『對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而言,是你給了我重新活下去的意義!』

『十七年前的那一天,』希敏搖著頭,同樣感傷地道:『殿下就已經給了我活下去的意義了。』

兩人相對無言,良久。

忽然草叢一動,依蘇警覺地一望,發現一支鮮卑軍湧現,張弓搭箭、舉起刀劍地慢慢圍了上來。依蘇立即護在希敏身前。希敏很想推開他,可全身無力,只能淒然笑道:『對不起,殿下,終究,我還是拖累您了……』

『殺!』忽然一聲高喊,鮮卑軍紛紛中箭,兩人一轉身,卻見大批扶餘部軍士由邊境衝殺而來,打的旗幟正是蒼狼。再仔細一瞧,原來桓勇臨死前還是拼了命掙扎,點燃了烽火臺。看見信號的『蒼狼軍』立即全軍趕來接應,方才及時救了兩人。

忽然希敏身軀一軟,依蘇搶在她倒地前抱住。希敏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我不行了。請您準備迎接消善將軍……』

『你在說什麼傻話!』依蘇握著希敏的左手,哽咽道:『只差一步!再一步!我們就成功了!』

『請您暫去留在我的身邊,』希敏緩緩舉起左手,撫摸著依蘇的臉頰道:『殿下,讓我可以這樣倒在您的懷中,親口告訴您:我,遵守了當初和您的約定……』

依蘇不由大聲慟哭!是的,當初他把劍留給希敏,跟她作了一個約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守護重要的人!再度緊握著希敏的手,依蘇自責地道:『是我!都是我!是我失約,沒有能保護妳!』

『殿下,請您不要為我傷心,』希敏大口喘著氣,吃力卻微笑著道:『我很高興,因為我成功的守護了,甚至比我自己的生命還要珍貴的人!』看著地上的劍,希敏微笑著對依蘇吃力地道:『劍,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而存在的,不是嗎?』

消善將軍默默領著大軍守候,親眼看著依蘇握著的那隻手,無力地垂下。緊抱著希敏,下頷緊靠著她的香額,依蘇只能慟哭失聲!

Rank: 4

狀態︰ 離線
513
發表於 2012-7-15 22:37: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三章 恢復記憶

卻說水雲受到郭東愛和刺客團的圍攻,不住向西退去,直到一處懸崖邊,身上雖然大傷不受,卻也小傷不斷;體力劇烈消耗下,委實感覺撐不下去,幸好奇妙的劍招層出不窮,每每極險之時總會化解危局。最後被逼得背靠著一株大樹,勉力奮戰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被逼到了懸崖邊。

郭東愛奮力連劈三劍,聯合刺客們刺過來的刀劍,水雲翻騰而起,手中劃圓,落地後矮身一掃,將幾名刺客掃飛,郭東愛拔身而起,劍指而下,水雲單掌撐地,雙腿騰空挪移接連飛踢而出,再度踢飛幾名刺客,卻被郭東愛刺個正著,右肩受傷,接著郭東愛又是一掌,水雲勉力與她相抗,郭東愛乾脆棄劍兩掌輪番攻擊,水雲一手受傷無力,終究單掌難敵雙拳,數招後被郭東愛一拳正中胸口,往後便向懸崖倒去。

此時忽然一聲嬌叱,一個美妙的紅色身影閃了過來,紅纓槍施展開來,如飄瑞雪,紅影不住晃動,瞬間便破開包圍網。郭東愛等人還來不及反應,又是兩名女子施展劍法由後方接連飛身而至,輕靈異常卻又十分刁鑽。由於出現得太迅速,刺客團不由一陣慌亂,不一時便都被擺平,只剩幾人與郭東愛奮力抵擋二名持劍女子的進攻。至於持紅纓槍的女子,則往懸崖邊急忙探頭。

此時秀兒沒回頭,卻是著急地道:『怎麼了?有沒有看到人?』

馬文鴛先是急得眼眶流下淚來,東瞧西看地,幾乎就要絕望地道:『……沒有!』

此時一個聲音飄了上來道:『小姐,我在這裏!』馬文鴛不由心頭劇震,大喜之下仔細一瞧,卻見水雲左手拉著一把雜草,吃力地懸吊著,腳下幾乎沒有可踏之處。

『看到了!人沒掉下去!』驚喜地對秀兒說著,馬文鴛連忙一手伸長了手,連上半身幾乎都要彎下來,可還是差一點搆不著!

馬文鴛一咬牙,低聲道:『求求你,再撐一會兒!』立即起身用盡全力,紅纓槍那麼一摜!槍身直透入地下尺餘,可見其力道之大。馬文鴛隨即一個倒掛金鉤,雙腳緊緊纏住紅纓槍,上身緊貼地面柔軟地彎下懸崖,終於靠著身體夠修長,抓到了水雲的左手,大喜道:『秀兒姊,我搆到他了!』

『千萬別放手!陸郎的消息還著落在他身上!』秀兒劍法全力施為,郭東愛等人根本擋不住,加上孫尚香在一旁助陣,很快就擺平了刺客,只剩郭東愛還在奮力抵擋,想找機會脫身。

『你放心!秀兒姊,』馬文鴛緊緊抓著水雲的手道:『我就是死,也不會放手的!』

受到這麼驚險一幕的刺激,低頭看著近百丈懸崖下的溪水,水雲不由感到一陣暈眩,彷彿進到時光隧道,時間似長實短,霎時間失去的記憶全都湧了上來,如吉光片羽一閃而過,深吸了幾口氣。再聽馬文鴛和秀兒的對答,抬頭見到紅著眼眶,緊嚙下脣,面容姣好的女子,陸羽此時終於回復記憶,露出了一絲苦笑,舔了舔舌頭道:『幸虧你及時趕到,馬小姐!』

這一聲熟悉、陸羽專有的獨特稱呼『馬小姐』,讓馬文鴛眼淚再也忍不住,心頭一酸,漱漱地便哭了出來,由秀眉沿瀏海滴在陸羽臉上,差點還雙手一軟。幸虧陸羽握得緊緊的,還忙不迭地道:『別……別……先把我拉上去再說,嗯?』馬文鴛忍住淚,一咬牙,猛地用力一拉,腰身一扭,雙腿一夾一纏,便將陸羽給拉了上來。都還沒站穩呢,就已撲入他懷中放聲啜泣起來。陸羽哄著她,把她帶開幾步,她乾脆放聲哭出來,緊抱著陸羽不放。

此時秀兒一招『鳳迎千里』磕飛郭東愛的劍,一掌劈翻了她。孫尚香順勢上前舉劍制住她,然後用一條倒地刺客的腰帶把她緊緊綁住,便迫不及待地轉身,只見馬文鴛緊緊抱著那名陌生人,不問也知道,那鐵定就是陸羽!於是同樣忍不住流淚,卻又狂喜地撲過去,對他又打又哭又笑的。生死分離兩個多月,幾無音訊,只有無盡的思念、擔憂、委屈,箇中滋味實難言語表達,此刻終於徹底爆發。淚珠如滂沱之雨,酥胸急劇起伏,幾乎就是號咷而哭。陸羽自然曉得三女心中的苦,只是默點、緊緊地抱著三女又親又摟的,任憑她們的淚水將自己的胸前衣衫全部沾得濕透。

冬天的塞北,風沙狂舞不止,呼嘯聲響個不停,此刻他們的心中卻是喜悅、溫馨,激動的情緒終於都慢慢地緩和下來。

秀兒抬起頭,眼眶濕潤地開口道:『陸郎,這究竟怎麼一回事?你又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說著摸了摸一點也不像陸羽的臉頰。

陸羽想起發生的事,笑著從後面頭髮遮蓋的頸項處用力一扯,再仔細地撕開--赫然是一副精緻的人皮面具!『這麼酷似真人的面具,你是打哪兒來的?』三女驚訝地異口同聲問道,由陸羽手中取過來把玩著。原來陸羽還真的是易容了,難怪都沒認得出他來。

陸羽笑道:『這是上次去蒲大師那兒的時候,他特地送給我的。本來是為這次「瞞天過海」的佈置使用上,哪知我陰錯陽差,竟不小心落水撞到頭,才會暫時失去記憶……』

『還真被貞兒說中了,』秀兒道:『你果然是得了失憶症,再加上這個面具……你可曉得我們姊妹為你受了多少熬煉?你這狠心的人!叫我連恨都不敢恨呀!』說著又舉起粉拳捶了幾下,忍不住又哭了起來。陸羽連忙低聲溫語相哄,又摟緊了親了親面頰,才止住她的淚。問起眾女情形,三女簡短告知,由於自己無故失聯失蹤,連秦思雨和白素雅也差點以為自己真的亡故,十二女差不多個個都要殉節,連在許都的曹葳都自殺獲救。陸羽忍不住心疼地責備道:『怎地那麼傻?就算是真的也不行!你們若不好好的活著,我死了都不瞑目……』

『呸呸呸!你別亂賭咒!』孫尚香急忙摀住陸羽的口道:『香兒已經被你嚇兩次了,再一次你乾脆直接替香兒辦後事算了……』

『香兒你也別胡說!』馬文鴛急道:『我們說好了,都要好好的活著。陸郎答應過,一定會帶我們去青藏雲地、碎雲天河的!你不可以失約!』

『說的也是,』陸羽趕緊道:『對我這死過幾回的人來說,生與死只是個符號,我可以不執著;可對你們來說,卻關係著未來的幸福--這是我給你們的承諾,說什麼我都得作到……喂,別再捶了,我一向說話算話,你哪次見我賴帳了?……宓兒的不算,天曉得她的帳我哪天才能還清……好了好了,我們先辦正事,私事有的是時間……』說著抓了抓三女的粉拳,一隻隻放在嘴邊親了親,才一一制止她們的『撒嬌』。

又說了幾句體己話,起身走到郭東愛面前,陸羽淡淡道:『若我所料不錯,你,應該就是「影衛」之一,司馬懿精心栽培的郭東愛郭小姐,對吧?』說著湊上前,在三女的訝聲中,揭開了她的面具!

一張清麗的臉龐揭露出來,美豔幾乎比得上『四美七仙三絕音』,郭東愛嬌軀劇震,瞪大了眼張,不敢置信地道:『你怎會知道……』

『難道你們在主公和我的「暗箭」當中安插了死間,我就沒有嗎?』陸羽淡淡地道,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郭東愛舔了舔舌頭道:『如果你放了我,我願意為你作任何事。』

『包括當我的妻妾甚至婢女,對吧?』陸羽似笑非笑地神色,三女看了不由氣嘟嘟的,秀兒直接『哼』道:『陸郎,你要是好膽的話……唔~~』陸羽一把抱住秀兒,毫不客氣地便吻下去,秀兒掙扎了一會兒,可只有她自己曉得那根本就是表演給人看的,其實早已渾身發軟。

陸羽鬆開手,第一句話便道:『這是小小家法,懲罰你竟敢不相信夫君我,而且還在大家面前跟我頂嘴。』

『可陸郎,』孫尚香小心翼翼地道:『你到底打什麼主意?經過這次生離,我們真的很擔心……』

『都不要說話,乖乖聽便是。』打斷孫尚香的話,陸羽又對郭東愛道:『真不簡單,司馬懿藏了你這麼久,目的就是希望起到勾引我的作用,不但要從我身上套消息,還要製造我家裏的不安,對吧?』

郭東愛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是怎麼猜到的?』這話無疑承認了陸羽說的是實情。

陸羽輕笑道:『你的姿色也許和我的愛妻們能一比,才能、武功更不必說,年紀又比她們輕。只要略施小計,便能讓我墮入殼中……』

『不知要用什麼計?』馬文鴛小聲地問秀兒,陸羽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吐了吐小舌頭,表示真的很好奇。陸羽不由苦笑,方才對秀兒施了『家法』,看來二女看了也是心頭癢癢的。於是道:『沒什麼,不過就是在長安第一妓院「賣身」,設法讓我去光顧,然後懷上孩子……這樣一來,我就是想不負責也不行了,對吧?』

郭東愛露出極度駭然的神色,她實在想不到,陸羽竟然完全識破了司馬懿的盤算,看來他剛才說在『影衛』中安插了死間,極有可能是真的,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恐懼,嬌軀微微顫抖道:『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放心吧,我不會殺妳的,』陸羽笑道:『對我來說,你還有用處--即使你不願意。可有一件事你必須幫我:你師姊郭東玉的毒針,你身上可有解藥?』

聽見陸羽不但不會殺了自己,還會放自己回去,郭東愛不由大訝,心情也稍微鬆了一點。此時聽到陸羽的話,明白他是要自己以此交換,卻只能搖頭苦笑道:『但願我有……可惜我真的沒有。』

『算了,我猜也是,』陸羽沉默了一會兒,方道:『那就告訴我,她用的是哪一種毒蛇的毒?』

郭東愛只能把她所知道的說出來。說完了,陸羽點點頭道:『對不住,你沒解藥,我也不能就這麼放了你。』便對三女道:『先把她帶上,她留下來還有用處。』接著拉過『絕地』來騎上。看見主人無恙,這匹通靈的馬兒也是十分興奮,微微嘶鳴。陸羽對三女道:『我趕著去救人,妳們也趕緊跟過來幫忙。』便『駕!』地一聲策馬東去。秀兒連忙拉著捆住郭東愛的布條,便跟孫尚香、馬文鴛道:『快!別讓陸郎再遇著危險了!』便趕著郭東愛騎上馬,然後四人分乘雙騎,『駕!』地追著陸羽而去。

陸羽心繫蘇揚和希敏,特別是希敏的毒傷,萬一撐不住的話……陸羽連想都不敢想像那個後果。只是『絕地』腳程雖快,他趕到時只望見扶餘軍殺敗了鮮卑軍,便趕緊搶了過來。由於扶餘軍並不認得他,還當他是刺客團的,便一湧而上地圍住。陸羽趕緊喝道:『我是你們王子殿下的朋友!快讓我過去!我要救希敏!』

消善原來陪在蘇揚一旁,也是低頭難過,此時遠遠聽到,連忙大聲喝道:『別動手!快帶他過來!』於是有幾名百夫長立即領著陸羽過來--也是防範他萬一不是朋友的話。

看到蘇揚抱著希敏慟哭,還有希敏的一隻手在半空中無力地垂著,陸羽不由苦笑--真是相似的場景,只是換了不同的人--卻也衷心期望結局同樣美好,於是上前喚道:『蘇揚!快,讓我試試……』說著把手中的劍交給一旁的軍士,便搶上前來。

『……沒用的!』蘇揚哽咽道:『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一路上不想逃的話!我……我真是個不祥的人……希敏!』

『如果你還相信我的醫術,』陸羽用一路上跟蘇揚說話的語氣道:『就趕快給我讓開!只曉得哭姥姥,就算人原來有救,也被你真的哭死了……』說著推了蘇揚一下。蘇揚正要讓開,抬頭一見是個陌生的面孔,不由愕然道:『你……』

『什麼你呀我的,』陸羽道:『認不得人,還聽不出聲音嗎?之前我是戴了面具!現在都想起來了……好了,你到底讓不讓開?別妨礙我救人!』說著陸羽把面具在蘇揚面前晃了晃。

蘇揚仔細一瞧,還真是自己認得的水雲那模樣,本想好奇追問,可看到陸羽的神色,明白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什麼,便趕緊把希敏扶到陸羽臂彎。此時陸羽已從自己的腰帶裏取出惟一的那顆解毒錠--也許真是老天開了眼,好巧不巧的讓陸羽在這時恢復記憶,還有就是讓陸羽那顆解毒錠發揮了功用--方才陸羽詢問郭東愛,便斷定希敏中的蛇毒是屬於血液型的,正是這粒解毒錠所能化解的。此時陸羽摸了摸希敏的頸脖,感覺幾乎已無氣息,可還是要試試。於是扳開希敏的口,設法要了水來灌,總算把藥丸灌進她肚裏。然後要蘇揚幫忙替她作『人工呼吸』,正在教他怎麼作時,秀兒等三女已經趕過來。

聽到希敏還有救,蘇揚只是心頭狂喜,陸羽怎麼說他就怎麼作,根本顧不上別的。終於在用力吹了幾口氣後,『嗯!』地一聲,聽到希敏的呻吟聲,蘇揚不由喜道:『真的活過來了!太好了!』右手握緊了拳頭,然後緊抱著希敏喜逐顏笑。

陸羽鬆了口氣,微笑著站起來。過了一會兒,希敏雙眼微啟,露出疲倦的神色看著蘇揚,小聲而迷濛地疑道:『我……我死了嗎?』

『沒有!你沒死!幸虧水雲及時趕來,把你救了回來!』蘇揚激動地道。

希敏勉力掙扎著要起身,蘇揚乾脆抱起她來。一見到水雲,希敏無力地訝道:『你……』

『朋友一場,道謝的話就省下吧,』陸羽笑道:『這一路上承蒙你們照應,要感謝的話也該是我來說--是了,我介紹你們認識--這是我的三位夫人,在我失憶期間,她們設法找到我的蹤跡,特地千里迢迢地從長安趕來找我……』

『你的夫人?』蘇揚和希敏都是一愣,看著秀兒等四女,更覺不可思議--這麼漂亮的三名美女,任一個都是傾城傾國之姿,何況一次出現三位?可怎地居然都是他的夫人?那麼他又是誰?--當然,也有人心道:『那第四個被綁著的美女,又是誰來著?』

『你……你都記起來了?』蘇揚驚訝萬分,卻又開心地笑道:『之前你是戴著面具……難怪沒有人認得你……咦?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們……』蘇揚斂起了笑容,看了看三女,忽然覺得眼熟,認真地想了想,還沒等陸羽說話,又是激動地道:『是了!我在書院門口見過妳們!是……是陸夫人!天哪!妳們是陸子誠的夫人!難道你……你是……』

『你還真是好眼力,』陸羽笑嘻嘻地道:『記憶力也不差,腦筋也夠靈活的--沒錯,我就是陸羽,陸子誠,還請多多指教。』

『陸子誠!「四州之才」陸子誠!』扶餘軍中已有人喊了出來。不只消善感到奇怪,蘇揚、陸羽也感到奇怪,不約而同地轉向大聲驚呼的人。此時那名千夫長出列道:『將軍!您曾派我到中原一段時間,還記得我跟您提到的,大漢第一智士,外號「四州之才」的陸羽,陸子誠吧?』

『是他!』消善點點頭,立即開心而激動地笑道:『原來是陸先生!失敬!想不到您還是殿下的好朋友……』總算是一族之長,也不管陸羽跟蘇揚的交情如何,想到如果扶餘軍真有這麼一位善謀之士,加上王子歸來,要打敗鮮卑的侵略,收復失去和人民,絕非難事,心念電轉之,立即套交情,親切地招呼道:『太好了,殿下,這樣一來,我扶餘部必能再度振興……』

『我早說了,你搞不好是陸子誠的鬼魂的附身,』蘇揚沒理會消善,自顧對陸羽笑道:『哪知不是他的鬼魂,而是他本人,難怪會那麼厲害!』

『其實也是一言難盡,』說著看了看四周,於是道:『我想我們也不太適合在此地敘舊,你看是不是……』

『對對對!瞧我,』蘇揚忙道:『事情湊在一起,就什麼都忘了……是了,您就是消善將軍?麻煩您看看,是不是我們要去哪裏……』

『不敢!殿下請快隨我來。』消善恭敬地道,然後舉手對眾軍揮道:『前軍開路,向買頭城進發!』

直到全軍退到安全之地,就地休整時,秀兒在希敏的幫助下,叮囑人將郭東愛看緊了,然後才有機會一起和蘇揚、孫尚香等,聽陸羽將當時遇難的究竟,道個清楚。

Rank: 4

狀態︰ 離線
514
發表於 2012-7-19 21:10: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四章 陰錯陽差

卻說那一日陸羽經過『牛頭嶺』下,瞧著溪旁草木順流傾斜的景象,忽然感覺斜坡上有些被傾軋地痕跡,雖然不太明顯,可在這常年只有獵戶、樵夫出沒的樹林中,如果有心觀察,便覺得有點顯眼了--畢竟打獵、伐木都在更深的山裏進行,這裏只是竹林,似乎不該留下什麼伐獵地痕跡。陸羽心知有異,便下令馬車停止前進,衛隊就地休息,然後趁機進到竹林中,觀察周圍的情形。

悄悄走到面谷處的竹林前,陸羽仔細地查看,只見對面的山嶺竟有個大巖洞,由於地殼變動,有一大半坍塌,只留下一側山壁和頂上探出來像屋簷兒似地一片連綿的穹頂,側面的山壁經過多年的風化,已不再是光滑地熔岩狀,可仍是難以攀爬。再回頭抬起來瞧瞧那灰濛濛地崖頂,一整片地突出,也非容易攀爬得上,可怎地就有幾塊石頭掉落?難道只是風雨擊打的結果?

雖瞧不出破綻,可根據『內線』的消息,這裏應該是司馬懿安排動手的最佳地點,難道他會放棄這麼好的時機和地點,另尋更好的機會?陸羽怎麼想也覺得不可能。於是越看不出破綻,反越覺得可疑。可能,人對於某件事一旦起了疑心,就會想起許多平時忽視的細節。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種種疑慮掠過心頭,陸羽不由再往對山看過去,陡然間看到了亮光一閃!

陸羽很確定自己不是眼花。只是定睛瞧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再見什麼閃光。陸羽不由啞然失笑,如果是打暗號的話,應該不會只閃一次。想著正要放棄,哪知又是亮光一閃!

這下子陸羽終於確定,自己並沒有判斷錯。於是退回樹林內,立即將衛隊集合起來--如果不是自己人,根本就不會曉得多了一個人--是坐在車內隨陸羽一起下車的。面對這些『死士』,陸羽心中委實感到歉咎--要騙過司馬懿,還不是『苦肉計』可以奏效,否則讓多疑不遜曹操的他起了疑心的話,計謀肯定失敗。所以陸羽終究選擇『以真亂真』。幸好這些『侍衛』,說是『侍衛』,幾乎都是死囚,惟一的好處是陸羽答應給他們的家人最優渥的待遇,當然包括將他們全家遷到漢中去。畢竟是死囚,原來犯了該死不赦的罪,連家人也要遭殃,在人前抬不起頭;可選擇另一種死法,卻能讓家人昂首挺胸,還能說什麼?自然知所抉擇。

陸羽對原來跟他坐在一起,身材肖似的那人道:『換裝吧。』於是二人互換了衣服。陸羽還把自己幾乎從不離身的手上陸家玉戒,還有頸上掛著的玉佩,一併交給了他。微微點了點頭,眾囚徒都向陸羽一拱手,便個個神色堅毅地轉身迅速走出竹林。扮成陸羽的人動作更是迅速,一個閃身,人已上了馬車。

馬車開始啟動,眼看就要走出牛頭嶺了,就在這時,一片隆隆巨響,整片山嶺竟然倒塌了!大大小小地石塊很快地砸了下來,有的還滾入竹林中,撞得茂密的竹子紛紛折斷,唏哩嘩啦地砸倒一片,駭得陸羽急忙向竹林深處又退後十餘丈。這時塵土撲天蓋地捲了進來,不過霎時工夫,原本的道路堆得像座小矮丘,塵土飛揚中馬車被完全掩埋了,周圍的護衛也死了不少。

陸羽覺得眼眶濕濕地,恨不能立即奔出去看個明白。可情勢不容許他這麼作。微一凝神,已瞧到遠處撲出大批黑裝勁服、手執鋼刀的大漢,正向此處猛撲過來。陸羽怕洩露行蹤,功虧一簣,便向竹林深處急急退卻。

只是敵人十分狡猾兇惡,不僅有備而來,還鐵了心不留任何活口,不斷擴大搜索範圍,逼得陸羽趕緊取出準備好的人皮面具戴上,越過竹林、進到原始密林裏藏身。等到敵人全部退走時,天色已暗了下來。陸羽悄悄地把白素雅給他的玉戒戴上,準備走出密林。哪知天晚視線不明,一個不留神,竟踩了個空,陷入深深的坑洞中,直摔得他眼前金星直冒,渾不知天南地北。

等到自己清醒時,早已什麼都不記得,眼前出現的只是一張年輕卻飽經滄桑的臉……

說著不覺已是午後。希敏雖是上級武將,卻是『下戶』之民,本不該與蘇揚,或說依蘇並轡,可由於他完成重大使命,保護王子殿下安全歸來,還因此受重傷,所以依蘇堅持要她留在自己身邊。本來在扶餘族中,階級制度十分森嚴,特別是女子,地位還低了一階。即使依蘇力爭,可消善就是不答應。幸好陸羽出面緩頰,讓秀兒騎『絕地』載著希敏,跟在自己和依蘇旁邊,總算處理了爭端,讓全軍順利開拔。

由於解藥十分有效,在聽完陸羽的故事後,希敏幾乎已恢復了大半,能夠活動自如。依蘇正要跟她說話,哪知消善又來找她道:『希敏,如果方便的話,就麻煩你到前頭偵察--我們軍中就屬你的功夫最好了。』

依蘇心中極為不滿,正要說話,希敏微微搖頭制止他,然後恭敬地道:『是!』

『那就騎我的馬兒吧,』陸羽拍了拍『絕地』道:『牠是數世難得一見的良駒,又很有靈性。有什麼不對,牠也會立刻反應的。』說著便把繮繩交在希敏手中。

希敏道了聲謝,向依蘇躬身一禮,便跨上馬『駕!~』地朝前直去。消善也藉機立即告退。

『這傢伙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依蘇看著消善,雙手抱胸不解地道:『難道他想挾制我?』

『應該不敢吧?』陸羽微笑著上前來,拍了拍依蘇的肩膀道:『我看得出來,他似乎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希敏應該也知情,可她卻不肯說。這其中必定有什麼緣故。先設法探問看看,再作打算,如何?』

『……也只好如此了。』依蘇轉頭看著陸羽,無奈地道:『希望不是像我想的那樣。』

『對了陸郎,關於你沒死的消息,』秀兒上前來道:『你看是不是該趕緊設法告訴姊妹們?』

『這是當然的!(不然光是一個宓兒,就不是『麻煩』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陸羽連忙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這裏遠離中土,』孫尚香接口道:『離最近的幽州怕都有兩三天的路程。該怎麼著,還是得你拿主意。』

陸羽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兒道:『公孫康的地盤我倒是安插了幾名眼線,而且那裏還有甄、糜二家設的商行,應該還是可行的。這樣吧,等希敏一回來,就麻煩秀兒妳辛苦一趟,前去傳個消息,順便把我要見的人帶來。』於是說了聯絡方法,秀兒點點頭答應。

此時忽然希敏騎著『絕地』遠遠奔了過來,急促的警哨聲響地,消善一聲立下,全軍立即迅速作出警戒姿態。瞬間『絕地』奔到依蘇面前,希敏飛身下馬道:『殿下,將軍,我見到一支大軍前來,人數約有三千,打著「百鳳」旗……』

『是挹婁部!』消善立即驚道:『之前他們一直不奉號令,還曾差點就攻打簡位居世子……殿下,您說該怎麼辦?』

『不用慌張,』依蘇擺擺手,鎮定地道:『挹婁部是我母親的部族,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我這就去迎接他們。』便當先快步走上前去。

說是依蘇母親出身的部落,消善心頭還是十分忐忑,畢竟當年的宮廷內鬥,挹婁部有不少重要的文武人員死於非命,包括弗蒟夫人在內。況且多年來挹婁部在扶餘七族中算是最被壓制的部族,雖然依蘇有挹婁部的血統,難保志槐盛怒之下,不會作出越軌的事。於是下令全軍高度戒備,便隨依蘇來到軍前。

很快地『百鳳』旗迎風飄揚,三千輕騎如風而至,當先一人虯髮短鬚,耳戴金環,眼若銅鈴,身材高大壯碩,看到依蘇,立即飛身下馬,笑著大步上前來,伸開雙臂高聲道:『依蘇!你回來了!天佑我族!太好了!』

依蘇也大笑著上前,和志槐雙臂交纏而握,激動地道:『是的,舅舅,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我履行了與母親的約定,活著回來了!』

說到弗蒟夫人,志槐不由感傷起來,點點頭道:『姊姊她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是了,廢話不說,來!你瞧瞧,這些都是我挹婁部的精銳!我把他們全帶來了!』拉著依蘇便走回去。

『請等等!』消善緊張地手握劍柄道:『志槐將軍,您帶著殿下要作什麼?』

『作什麼?』志槐停步,回頭看著消善,語氣不滿地道:『當然是接受我挹婁部的效忠參拜!不然你以為呢?』

『效忠參拜?!』消善又驚又喜地道:『這麼說,您是願意……願意奉王子殿下的號令了?』

『說什麼傻話!』志槐滿臉通紅地道:『他是我親侄子,我惟一姊姊的惟一兒子,我不擁戴他,要擁戴誰?哼!』說著繼續拉著依蘇上前去。才一站定,便有幾名千夫長、百夫長列隊上前,單膝跪地,拱手低頭道:『末將等參見王子殿下!』

『這樣的話,就太好了,』消善鬆了口氣,低聲道:『畢竟他也有兒子……把王子殿下找回來,還真是找對了。』

『當初你和簡位居二人,我就是看好你!』在大帳中志槐豪邁地說道:『簡位居雖然能力也不差,究竟文弱了些,而且他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優柔寡斷,又耳根子軟,很容易受到奸人蒙蔽和小人擺弄……喂,你咳什麼?我說的全是真話。瞧他作了什麼傻事?不但害死我的姊姊和重要的族中要員,還差點就把我這惟一的侄子給殺了……』對於消善『好意』用咳嗽聲音提醒,志槐頗不以為然地嗆回去。

『舅父!過去的事就算了,』依蘇感傷地道:『大哥他也是情非得已的,畢竟那個位置只能有一個人坐上去……』

『可兄弟之情就能不顧了?』志槐重重地把酒杯置於桌几,又猛拍一掌道:『何況你既勇猛善戰,又無跟他爭奪的野心。他那麼作無異是……是……是什麼來著?』說著搔了搔頭,思忖著該怎麼表達。

『是自斷手腳、自毀長城,』陸羽微笑著接口道:『或者說是自廢武功、誤己誤人、任人宰割……也難怪您要這麼生氣了。』

『說得對極了!』志槐哈哈笑道:『你還真是有學問。嗯,你是殿下流亡中原時結交的好朋友,對吧?』

『他可是漢人中最有名的智者,』消善趕緊岔開話題道:『人稱「四州之才」的陸羽,陸子誠……』

『什麼?陸子誠!』志槐驚叫著戟指道:『天!他真的是陸子誠?漢人中那個最有名的陸子誠?聽說你用了什麼「冰火二重天」的法術,不費一兵一卒便攻下了堅固的長安城,真的假的?』

『舅舅,你也曉得這件事?那當然是真的,全中原的漢人幾乎都曉得呢。』依蘇苦笑著,轉頭對陸羽道:『真沒想到連到了這兒,你的名氣還這麼響亮。』

『我也想不到,』陸羽聳聳肩道:『這裏對於中原的消息居然這麼靈通。』

『你的大名在外族中誰不知曉?』志槐有些興奮地道:『自薩拉罕草原一戰,大漢曹丞相一舉殲滅數十萬外族聯軍,他手下的頂尖謀士賈文和、郭奉孝便大大出了名。可上一次漢人間的大戰,你硬是施法術、設計謀擊敗了曹丞相和江東聯軍,聲名怕是比他們還高哩。』

『還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呀,』陸羽苦笑著搖頭道:只希望你們不要把我形容為三頭六臂的怪物……』

『當然不會!』志槐哈哈笑道:『你的名聲可比他們好太多了--倒不是由於那些事,而是在於你跟我們作生意時,十分公正而豪爽,大大改善了我們族民的生活。大家都稱讚說,要是漢人的商家和大官個個都像你這樣的話,那該有多好呀!』

『作生意?你和舅舅的部族有生意往來?我怎地不曉得?』依蘇訝然道:『都作些什麼生意?漢人經常用卑鄙的方法來剝削我們,所以大家對漢人的印象都非常不好。能夠讓舅父這麼誇讚,你還真是有良心啊。』

『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人蔘、皮毛、海東青、蚌珠一類的生意,』陸羽笑道:『這些東西對中原的人來說,都是很珍貴的。我這人別的長處沒有,就是不喜歡見到人被欺騙剝削。都是父母生、天地養的,哪有什麼貴賤之別?不論智愚賢不肖,只要肯勤奮上進,都該給與他們生存權利,不是嗎?所以我只是要求所有跟挹婁部等外族交易的商家,務要公平公正,若被我查出有任何不法惡行,就立刻撤銷經營權,同時藉沒所得,賠償權益遭損者,如此罷了……』

『難怪你的名氣那麼大,』依蘇高興地道:『我在中原十幾年,早曉得跟你有關的事業,五大商家跟你有關係的就有四個,你這麼要求了,等若替你在各外族中結下好名聲。嘿,我開始覺得,跟你交朋友真是交對了!』

『你少來了!』陸羽沒好氣地道:『一路上我對你還不夠好?別說我都沒製造機會……』

『咳咳咳,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在中原流浪多年,依蘇多少學了些『成語』,岔開話道:『對了,好歹相識一場,你能不能留下來幫我?以你的本事,不要說打敗鮮卑軍,就是把他們給趕得遠遠的,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問題是我也有要事啊,』陸羽雙手一攤,無奈地道:『這次我會跑到這裏來,便是中原那兒出了事。正如你早先斷定的,眼下我那野心勃勃的岳父曹丞相,怕就要出兵關中、荊州了,我得趕緊回去才是……』

『中原啊?』依蘇皺眉道:『難道真的會如我所說的?才剛經歷一場澇災、疾疫還不夠,居然這麼傻還要出兵……』

『可也正如你所說的,就是因為有澇災、疾疫,才被迫要出兵的呀,』陸羽道:『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的話,我那雄才大略的岳父必然會隱忍幾年,等到實力夠強後再行攻伐。可如今災殃使得關東、河北一帶受創很重,與主公的差距拉得太近也太快了,逼得他非提早出兵不可。』雖然遭到疑忌,陸羽還是稱劉備為『主公』道:『何況這本來就是我特意佈置的一個局,如果陰差陽差之下反倒成了局外人,那個後果可是十分堪慮呀!』

『……也罷,我們族裏的事,本就不該勉強你參與的,』沉默了一會兒,依蘇緩緩道:『如果你急著回去的話,我保證提供盡可能的幫助……』

『殿下!』一旁聽著的消善和志槐,不約而同的出聲,想要說些什麼。依蘇擺擺手,打斷他們的話道:『什麼都不必多說,就這麼決定了。』隨即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早早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呢。』便吩咐散席。

Rank: 4

狀態︰ 離線
515
發表於 2012-7-24 19:22: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五章 義結金蘭

在騎兵護送下,依蘇一行很快來到綠水河畔的置溝漊城。扶餘七部的族長、長老們早就得到通知,全都趕來參加大會。由於尉仇台王如今只餘依蘇一子,加上十七年前他曾帶領族軍重創鮮卑軍,許多長老記憶猶新,便無異議一致擁戴依蘇,在收復都城迦葉原之後,便即任為新任國王,還通過了在他的帶領下,召集七族大軍,與強大的鮮卑族作殊死戰。

大帳中,依蘇卻是愀然不樂。

『什麼事讓你這麼不快樂?』陸羽坐到依蘇旁邊,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問道:『終於有機會能當上國王,應該很高興才是--是了,該不會是為了抵擋鮮卑軍的事而發愁吧?』自從當上國王候選人,由於地位尊卑之故,也只剩下陸羽這位『好朋友』能與他『平起平坐』。

『才不是呢!』依蘇悶聲道:『十七年前我能打贏他們,就不信今天還會輸……只是各族長要求我儘快立妃,好延續國祚……』

『這是好事呀,你幹嘛一副苦瓜相?』陸羽笑道:『都三十好幾了,還孤家寡人一個,總不能因此稱孤道寡吧?他們也是好意,你的親族幾乎都不在了。你是應該儘快結婚生子的……』

『你這不是明知故講!』依蘇沒好氣地道:『各族居然都推出一名人選,要求我儘快作選擇……換成你會怎麼作?』

『原來是要求婚姻自由?』陸羽聳聳肩道:『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也無法插手。除非……』

『除非什麼?』依蘇急道:『難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你何不把七族之女都給娶了,』陸羽故意道:『然後再視情況立喜歡的當后妃?』

『去你的!』依蘇氣得捶陸羽一拳道:『說什麼大漢第一智士,我看是第一庸才!難怪一路上儘出些餿主意……』

『其實辦法有很多的,』陸羽還是笑嘻嘻地,不疾不徐地道:『問題是在於你的意願有多強烈罷了……』

說著只見一名侍衛匆匆進大帳道:『啟稟殿下:陸先生的夫人回來了,正領著幾個人在帳外求見。』

『快快有請!』咀嚼陸羽話中含意的依蘇連忙道:『算了,還是我們去吧。』

陸羽才一起身,便見秀兒等三女帶著數名大漢快步走了進來。陸羽大喜地迎上前去,道:『你們都來了?太好了,快過來坐下,給我們說說,眼下中原的情況如何了?』

原來秀兒兼程趕到幽州、出雲,火速將幾名潛伏在幽州的重要『暗箭』成員給找來了。才一坐定,『暗四』已開口道個詳細……

在曹操的議決下,曹魏由十二月起陸續召集各州軍,除了必要留守的成員外,大軍共八十餘萬,分駐安邑、許都、洛陽,另有數十萬大軍正在召集;此外江東軍三十萬,分駐於合淝、廬江、壽春、柴桑等地,意欲與曹魏呼應,三路進逼雍、荊二州;另外曹魏還派重要成員前往鮮卑、南蠻、占婆聯絡,約定時間一起出兵……

『看來我這岳父可是下足了血本哪,』陸羽不由苦笑道:『勢非一舉取得關中不可……嗯,大事不妙啊。那主公又是如何回應?』

劉備在得知曹魏、孫吳的行動後,也立即下令總動員。荊州軍包括宛城、汝南外,全權由徐庶調度,分頭抵禦曹、孫聯擊;交州軍分兩路,主力出五嶺協防長沙、江夏,另一路南下阻擊占婆;另外太史慈領赤龍軍、楊任領漢中軍,兼程赴援長安;涼州地區情況不妙,不知怎地已聲明退居幕後的韓遂忽然出面,要求韓鈺不得奉令聽調,出兵關中,『旗本八將』也站在韓遂一邊,令韓鈺無法動員,也牽制了馬超;更令人頭疼的是,八羌族也採觀望態度,聽說好像是幕後有人勸說。南中的情況也不太妙,至少張任就不能動--他奉密令要防備張郃--似乎有人去勸說張郃和他直屬的原曹營降軍,配合南蠻軍的攻打陣前反戈,反過來一起攻打益州……

除了秀兒,在場眾人都是聽了消息,才明白事情有多嚴重。陸羽長歎道:『這下子麻煩大了……嗯,看來得從長計議。是了,伯玉、孟起和八羌族那兒,應該是曹營派了人去遊說的結果。』沉吟了一會兒,轉向馬文鴛道:『看來只能麻煩馬小姐你辛苦跑一趟了。』

『這沒問題,』馬文鴛秀眉微蹙道:『只是韓伯父、舅父他們會聽我的勸告嗎?』

『應該是我已身故的消息,』陸羽沉聲道:『加上之前主公對我的倚重,讓曹營感到有機可乘,於是派人前去遊說,陳明利弊,讓韓伯父開始不看好主公,從而出面牽制伯玉和孟起;八羌族那邊也可能一樣,沒了孟起的支持,舅父當然會猶疑不定……只有你親自去一趟,當面對大家說清楚,我還好端端的活在這裏,事情才會有轉機。』陸羽沒有說出,其實劉備對自己的猜疑和打壓,多少也讓馬超和韓鈺身同感受,態度自然多少有些冷淡,才會藉故推託。但是陸羽還健在的話,一切自然就大不相同。

馬文鴛點了點頭,卻意有所指地道:『那你要我什麼時候動身?』

陸羽曉得馬文鴛的意思--分別多日,這幾天癡纏得自己特別緊。如今要去涼州,可能又要等上數月,所以盼著晚上自己能再多受一點『滋潤』,於是笑道:『我看「絕地」也得好好休息,那就明日再出發吧。』果然,馬文鴛臉色微紅,卻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那還有什麼要作的?』秀兒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看來麻煩還沒結束,』陸羽拍拍依蘇的肩膀道:『你看怎麼樣,一次幫你解決兩件煩惱的事,也等於幫了我,嗯?』

『你真的有辦法!』正為自己的心事煩惱的依蘇聽到陸羽這麼說,連忙喜出望外地點點頭:『那還不趕快說出來聽聽?』

『開玩笑,跟你在一起這麼久了,還不曉得你心裏在想什麼?』陸羽『哼』道:『說得粗俗點,你只要搖搖屁股,我都能看出來你剛才去解手時,是站著還是蹲著……』

『有那麼誇張嗎?』依蘇咕噥道,也不顧聽到的人都笑得前翻後仰了,只是專心和陸羽低聲商議起來。

次日在扶餘族大帳的會議中,依蘇開口即道:『有件事我想先跟大家說清楚。我流亡到中原時,曾碰到漢人的占卜大師管輅先生。默林,你可聽過他的名字?』

默林便是消善曾派去中原的千夫長,此時起身應道:『是,末將聽說,他在漢人當中非常有名,非常精於占卜,十推十中……』於是舉了幾個有名的例子,諸如卜出鄰房失火、隔空猜物、斷人吉兇等。聽聞默林所述,眾人嘖嘖稱奇。

依蘇擺了擺手道:『我偶遇管先生時,已經在中原流浪了三年。那次不是我去找他,而是他主動地告訴我,十三年後我必然會命運改變,還送給我一首批命詩。』

『那麼殿下,』消善忙道:『難道您是十三年前遇見那位管先生的?他的批命詩又是怎麼說的?』

『十三年前,他的批命詩是這麼寫的,』依蘇將詩句寫出來,然後一句句念給眾人道:『九死餘生寄玉中,羅袖故劍相扶持;坎物百劫應運轉,千年浮沉主一時。』接著解釋道:『他的占卜幾乎應驗了大半。所謂「寄玉中」,便是指我在中原會以買賣玉器來為生;「羅袖故劍」指的便是希敏,她的外號正是「紅羅剎」,而且一身紅裝打扮,手中的劍也是我當年相贈的。湊巧她又奉命,前往中原尋找我,保護著我一路平安地回來,這種種跡象,明顯的都是指著她說的。第三句的「坎物百劫」,原來我一直不懂,直到曉得陸先生的真實身份後,才明白意思。他本來遭到劫難,受傷失去記憶,九死一生之際,正是我從水裏把他救上來的。』眾人聽著依蘇解釋,注意傾聽之餘,不時點頭或低聲議論。

『最重要的便是最後一句,』依蘇對眾人鄭重地道:『如果我的解釋沒錯的話,那應該是指:如果我們能夠挽留他,請他幫助我們,也許能為我族扭轉命運--如果管先生所卜的是真,那麼甚至是關係我族的千年氣運……』

『千年氣運?!』眾人無不驚愕,正議論紛紛,志槐率先質疑道:『這有可能嗎?千年氣運?誰能曉得身後事,何況是千年之久?』

『起初我也不信,』依蘇微笑道:『可十三年後,一切幾乎都如管先生當初所預卜的:先是我救了陸先生,然後希敏前來尋找我,如今我終於平安回來,帶領大家對抗鮮卑軍……』環視眾人一眼,見他們一個個不期然地頷首同意,又道:『可要對付他們,我雖然有把握,相對地我族戰士的犧牲必然重大,如日後再遇強敵,能否自保都很難說。漢人有句話說,「殺敵三千,自傷八百。」又說智取為上,攻城為下。陸先生的智謀堪稱冠絕大漢,尤其如默林所說,他輔助劉皇叔,十年中由數縣之地成為擁有近半大漢領土的強大諸侯,往往以少勝多,百戰不殆。如果他願意留下幫助我族,相對地必然減少我族將士的傷亡,甚至進一步帶領我們爭霸大草原。那麼對於所謂的千年氣運,我倒認為絕非不可能的事。』

在場眾人立即商議一番,終於都同意依蘇的見解,於是消善代表起身道:『陸先生既與殿下是生死之交,不知能不能說服他……』

『我已經跟他談過了,』依蘇歎了口氣,苦笑道:『可如今大漢曹丞相興兵,正要攻打他的主公劉皇叔,所以他只想儘快回去。經我一再懇求,他才終於答應有條件的留下……』

『有條件的留下?』志槐皺眉道:『什麼條件?』

『我也不曉得,』依蘇道:『他只說必須徵詢你們的同意,否則他打算立即離開。』

『殿下您如何看待這件事?』志槐道:『他有可能開出什麼條件?』

『……既然他說要徵詢你們的意見,』依蘇緩緩道:『我想可能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也都跟你們有關係。其實我認為,如果有一天他的主公劉皇叔,在他的輔佐下,統一大漢的話,以他跟我們如今聯手禦敵來看,那個利益更是難以估算。你們覺得如何?』拋出這個想法,讓與會的眾人心裏都頗為振奮--開玩笑,如果真的那樣的話,到時在強漢的支持下,漠北稱雄還有什麼問題?難怪殿下要說跟『千年氣運』有關云云了。

『那就請他來吧,』志槐表示同意地道:『只要他能幫助我族減少傷亡,驅逐鮮卑軍,條件又不太為難的話,我們都會同意的,嗯?』便以眼神詢問眾人,大帳內的人也都一個個點頭,表示同意。

『那便快請他進來吧!』依蘇吩咐親衛去請陸羽前來。

陸羽很快地來到,依蘇親切地請他坐在自己下首,然後道:『我已經跟眾人說了,他們也答應,聽聽你開出的條件。』

『我的條件很簡單,』陸羽微笑著環視眾人一眼,然後舉起手指著一人道:『就是要她!』眾人一望,只見陸羽指的是站在帳門口護衛的希敏!

『不行!』依蘇猛地拍桌起身喝道:『你要別的什麼人都可以,就她不行!』

『為什麼?』陸羽不高興地道:『別的人我都不要,只想要她!』

『你敢!』依蘇怒道:『只要我還能作主,就絕不答應!』

『殿下請息怒!』消善連忙起身勸道:『我們曉得希敏一路保護您,所以您對希敏有好感。可她……她畢竟出身賤民,與您並不匹配。再說與全族上下比較起來,身為國王的您,更應該曉得如何取捨。』

『消善族長說的對,』志槐也贊同地道:『方才殿下還勸我們以大局為重,現在怎地能如此意氣用事?』

『我看不如讓希敏自己決定,』依蘇欲言又止,消善先一步打斷他的話道:『如果她答應的話,殿下您就應該成全她,是吧,希敏?』希敏低下頭,沒有說話。

依蘇環視眾人,見他們都點頭同意,便咬牙切齒地惡狠狠瞪著陸羽,好一會兒才轉向門口,對希敏道:『希敏,妳,願意嗎?』

希敏嬌軀一顫,看了看依蘇,眼神複雜,又看向消善,只見他向自己點頭示意,希望自己答應,希敏銀牙一咬,上前幾步,躬身一膝跪地,向陸羽拱手道:『先生對希敏有救命之恩,既然瞧得起希敏,希敏願意隨侍左右。只盼先生留下,助殿下振興我族,驅逐強寇!』

『好!說得好!』志槐大笑道:『不愧是我族奇女子,唉,真是可惜了。』

眾人都曉得志槐的意思:要不是她的出身微賤,單憑她的見識,也難怪依蘇對她如此青睞。再看向依蘇,只見他臉色鐵青,眼現怒火,雙手握拳,似乎就欲上前,給陸羽一頓痛打。消善連忙出聲道:『那就太好了。陸先生,希敏既答應了您的條件,您該履行諾言,留下來吧?』

『這有什麼為難?』陸羽笑道:『可你們是否真的都同意了「我的條件」?』環視了眾人一眼,眾人不由感到驚訝,卻仍是一個個點頭。陸羽?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喂,你們可以把東西抬進來了。』說著上前拉了一把希敏,接著帳外有人抬進來一些東西。陸羽指揮著一一擺設好。

『陸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志槐一頭霧水地疑道:『該不會想要馬上在這裏成親吧?』

『什麼成親?』陸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道:『是結拜!我要跟希敏結為異姓兄妹!』

『什麼!』消善不由自主地驚呼道:『結拜!這……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要希敏……』

『我是指名要她沒錯,』陸羽道:『可我沒說要她作什麼呀?喂喂喂,你們是什麼眼神?沒見到我已經有三位夫人了?殿下難道沒告訴你們,我可是有「一堆」夫人呢!成親?那不是讓她回去就準備守寡了!我才不會那麼沒良心哩。』說著便拉起希敏來,一同跪在禮桌前。此時秀兒、孫尚香也跟著進來觀禮,都是對陸羽、希敏微微一笑。

陸羽道:『所謂選日不如撞日,反正希敏你也沒什麼親人,我的親人便算她們了,她們也很喜歡妳的。來來來!我先念誓語,念完了你跟著我念。』於是跪下來舉手為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陸羽今日與希敏結為異姓兄妹,患難相助,禍福與共,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對不起,希敏,占妳一點便宜呀,呵呵呵~。』

希敏聽著,臉現靦腆之色,也跟著念,念完了一叩首,然後低聲向陸羽道:『謝謝你,陸先生……』

『還什麼陸先生?』秀兒在一旁聽見,嬌笑著道:『該叫大哥了!連個陸字都不能有,是貨真價實的大哥哩;我呢,現在就是你的大嫂!好了,快點磕頭吧。』便催促著要二人趕緊磕頭。

眾人只感霧裏看花,實在不明白陸羽這麼作,到底有什麼用意。等陸羽和希敏行了結拜儀式後,消善正想問個究竟,哪知陸羽笑呵呵地擺手道:『好了,現在希敏的身份是我的義妹,我就將她交給你,你可要好好對待她,不然有你好看的,嗯?』說著便拉著希敏的手,交到依蘇的手裏。

眾人都是一愣,希敏也臉紅了,吶吶地不知該說什麼。消善連忙道:『陸先生,您……您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陸羽兩眼一翻道:『你們不是答應了「我的條件」嗎?哦,我忘了說清楚,「我的條件」便是要殿下娶我的義妹,好有對等的地位跟我和我的主公商議結盟。如此一來,我留下來幫助你們,也就順理成章了……』

『什麼!』沃沮族長佑群急道:『可您方才不是說,您的條件是要希敏……要跟希敏結拜?』

『開什麼玩笑?』陸羽揮了揮衣袖,不以為然地道:『跟她結拜還得經過你們的同意嗎?別笑話了,你們是她什麼人?只要她同意就可以了,哪需要問過你們的意思?我再犯傻也不會開出這種不必你們答應的條件。』

『……您的意思是,其實剛才您並沒有說出您的條件,』消善和眾人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對陸羽確認道:『是現在才提出來的,是嗎?』

『有什麼問題嗎?』陸羽大方地承認--雖然耍了點心機,可這些族長、長老畢竟不是傻子,立即曉得陸羽的用意。陸羽也不費脣舌,直接便出聲相詢,表示這的確才是自己的條件。

『……也罷,一切以大局為重。』消善看了看眾族長、長老,終於下定決心,轉向陸羽拱手道:『只要陸先生您真能幫助我們擊退鮮卑軍,全力扶助我族收復都城迦葉原,進而爭霸大草原,我願代表我族接受這個條件!』

『消善族長!』幾位族長已經忍不住驚叫出聲。原來按照七族的意思,是希望依蘇從各族的貴族美女中各挑選一位為妃嬪,然後立其中一位為王后,算是一種政治妥協。可如今陸羽突來這麼一招,使得幾位族長感到不滿,可消善卻率先表示支持--這也難怪,說起來希敏算是在消善麾下,如果依蘇真對她有意思,自己又何樂不為?

原來扶餘部也採行封建制度,王以下有掌管四出道的馬加、牛加、豬加、狗加(等同於部落首領)。王和四出道諸加同樣有大使,大使者、使者(外使者,宮殿使者)等臣僚,而在諸加之下的階級依次為:豪民(氏族首領)、下戶(百姓)、奴婢。繼承實施嫡長子制,如長子不肖,則由諸加(有參政、議政、決定國家大政的權力)共推嫡次子或庶子為王。有戰事時,則諸加自領軍戰,下戶百姓主要擔任糧秣運輸。挹婁部原初都屬下戶,扶餘族分別對其邑落加以統屬,並向族長收貢品。若非族長志槐之姊弗蒟嫁給尉仇台,根本就無法進入權力中樞。

同樣的道理,由於階級森嚴,希敏雖屢立大功,畢竟還是下戶百姓。在扶餘部,必要時下戶百姓可自成一軍,但與貴族統率的豪民組成的『附離』,其實仍是高下有別;『附離』直接隸屬於貴族,通常都是貴族中的子弟擔任,有的甚至自幼就入軍學習。可下戶百姓屬於臨時徵召,即使平時就有操演,戰力比『附離』差了許多,裝備也不相同--『附離』不僅可著鎧甲,也佩備有弓箭、刀槍等,同時還有奴婢擔任僕從。可下戶百姓呢?能擁有刀槍就很了不起了,有的甚至只能擔任弓弩手。

可在大草原上討生活,弱肉強食久了,即使下戶百姓階級中,其實也出現不少人才;可就如中土古時的階級劃分那樣的嚴格,下戶百姓立再多功勞,最多也就是讓其擔任下戶軍中的領軍千夫長。希敏由於在戰場立功甚多,斬殺敵將不少,還是在消善的力排眾議下,才能擔任上級武將一職--還不是領軍,因為她是女子,對部落而言,讓女子領軍是十分失體面的事。這也幸虧她擁有一把利劍,同時她的師父是教授王族子弟的劍師,否則即使是貴為族長的消善,這樣的安排也無法讓眾多貴族豪民服氣。

這也便是為什麼消善不讓依蘇與希敏太過親近的原因--他也看得出來,依蘇對希敏十分有好感。其實早幾年希敏曾被選拔,擔任簡位居世子的貼身護衛時,當時簡位居便有意納她為妾,可希敏避之惟恐不及。現在消善總算知道,她跟依蘇原來有著這麼一段過往。但礙於她的身份和地位,即使依蘇要娶她,也只能在娶妃嬪之後再納她為侍妾。可現在陸羽這麼作,卻替依蘇、希敏、更替消善解決了這個大難題。所以消善才會考慮一會兒,便作出了決斷。

此時志愧也起身,高聲贊同道:『消善族長說的是!方才大家還勸殿下,要以大局為重,全族上下利益為先。怎地?現在你們就不願意了?』志槐與依蘇本來就是親族,無論他是否娶了自己的親族,這個關係也不會改變,加上方才對於希敏的表現十分激賞,尤其自己的姊姊原來也是屬於下戶,依蘇的父親還不是力排眾議娶了她?於是便也抱持贊成態度。

當下七族當中,除了依蘇所屬的北扶餘族、還有消善的絕奴族、志槐的挹婁族二部,等若有了三族同意,而且這三族的實力又最為強大,其他幾族原本還有點觀望猶疑,甚至心存反對的,如今在消善、志槐『大局為重』的勸告下,終於都一一同意了--說不得,志槐的話十分有力--方才他們才勸依蘇要以大局為重哩,自己又怎能違犯呢?

依蘇十分高興,立即抱著希敏道:『太好了!』希敏微微掙扎,沒有掙脫,只能紅著臉低頭依偎在依蘇懷裏。

此時北冥族長柳德明起身道:『如今除了我七族精兵盡集於此,聽說鮮卑的慕容部與段氏已經聯手,出精兵十萬,正駐紮於赤峰山附近。我們是不是要等到擊退他們,收復都城,讓殿下儘快即位,好凝聚七族意志戰力,再為殿下舉行大婚?』這話算是一種折衷--陸羽得表現出他的身價,的確當得各族長答應他這個條件,否則豈不白白被他給誆了?

『就這麼辦!』依蘇不待陸羽回答,立即點頭答應,擺手道:『便請各位趕緊回去,盡快召集大軍。三日後會兵於栗末水畔,與鮮卑軍一決勝負!』

『遵令!』各族長皆拱手凜遵。

Rank: 4

狀態︰ 離線
516
發表於 2012-7-31 00:36: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六章 十面掩殺

時光倒流,回到陸羽出事前一晚。

就在終南山附近,甄家興建的一處大宅第裏,秦思雨身著儒服,正施展祈禳之法,以手中帝尺遙指一星,口中念咒。不久那星色變昏暗,搖搖欲墜。這正是『七星曜日術』,能將人的本命星隱藏起來,有如死於非命。即使會觀星象之人,也會被瞞過。

道場周圍有陸家武士四十九人,執皂旗、穿皂衣,環繞帳外。自七日前秦思雨便來此地,這是最後一晚。只要主燈不滅,便可成功將陸羽的本命星隱藏四十九天;之後再施六日法,可藏四十二日;依次遞減。

時值十月初,山下雖秋風颯颯,天際仍是銀河耿耿,玉露零零;場內地上分佈七盞大燈,外布四十九盞小燈,內安本命燈一盞。最後秦思雨拜祝道:『妾夫等生於亂世,本意攜妾等悠游山水,終老林泉;奈何百姓流離,人間萬苦,乃思承天聿德,竭盡犬馬之勞,致世太平。今欲廓清宇內,強弱易勢,再開太平,乃謹書尺素,上告穹蒼;伏望天慈,俯垂鑒聽,曲延妾算,普恩天沐,使得上佈天恩,下救民命,克復舊物,再延漢祀;非敢妄祈,實由情切。』檀口悅音拜祝完畢,就帳中俯伏待旦,方疲倦起身,步出場外,望著曙光喃喃道:『終於完成了。陸郎……希望你不要真的出事啊!』

原來在施法過程中,秦思雨不時莫名心悸,間或恐懼襲來。這『七星曜日術』便是左慈也未施展過,究竟是真是假也不曉得,秦思雨越施展越感到心驚,只怕施術不成反噬自身--甚至變成事實。只是害怕歸害怕,一旦施展了,哪容得半途而廢?就怕災殃更甚,只能強自打起精神完成。

等回到『臨湖居』已是傍晚,卻是左等右待也得不到陸羽的消息--說好了在申酉之交時傳遞消息,怎地直到此刻竟仍毫無聲息?難道真的出事了?秦思雨越不敢往壞處想,卻越會胡思亂想,只覺一陣暈眩,四肢發冷,只能癱在床上,難過得要死。

夜裏勉強起身一觀星象,只見陸羽的本命星由天際東南向西而墜--精於星象者都會斷定那是陸羽出了事;可秦思雨心頭糾纏百結,卻不知這是術法所致還是真的出事了,心裏總是忐忑不安,怎地也難以入眠,只能跪下,向東南方合什祝禱。

可令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白素雅派人來通知,果然遇著山難,可失去陸羽的消息!秦思雨當場就暈厥過去。

醒來時,白素雅守在身邊,握著她的手,不待詢問便眼眶通紅地道:『陸郎失蹤了!』

『怎麼會這樣!』秦思雨心悸地反握緊白素雅的手,激動地道:『陸郎他不會有事吧?』

『現在還不曉得,』白素雅搖頭道:『找到的屍體上沒有我們約定好的暗記,應該不是陸郎。只是過了時間,他卻沒跟我們的人聯絡,我擔心他是出了什麼意外……』

『那該怎麼辦?』秦思雨焦急地道:『他的本命星殞落了,此刻便是要找,也無從找起呀。』

『我已經讓所有人密切注意尋找,』白素雅同樣憔悴的嬌美素容上,露出無奈而疲倦的神色道:『只有信得過的人才曉得,其他人只曉得要找手上戴著我的玉戒的可疑人物。』

『……眼下最重要的是穩住姊妹們,』在最關鍵的時刻,本來慌張的秦思雨反倒強自鎮靜了下來,理了理思緒道:『得瞞到所有人都相信了,才能告訴她們……就不知她們能撐多久。』

『陸郎真是狠心!』白素雅不由怨道:『別說秀兒、煙兒、貞兒了,怕是宓兒也受不了。月真也是同樣,她是那麼的死心眼……』

『記得先讓人通知葳兒,』秦思雨道:『陸郎這麼作,終究是為了天下萬民。他說的也對,我們只是犧牲一點幸福,卻能造福無數黎民。不管陸郎發生什麼事,此刻先穩住姊妹們最要緊。不然陸郎若是沒事,曉得的話不知又會作出什麼傻事……』

『……要不是他深情重義,心繫萬民,』白素雅歎氣道:『雅兒真不願跟著他受這種苦。』

『別說傻話了,你這是關心則亂。』秦思雨反過來安慰她道:『所謂共患難才能同甘樂,夫妻間更是如此。是了,師尊說過,陸郎是「逆天麒麟」,本身具有「逆天」命格,雖會不斷遇到兇險困厄,卻往往能絕處逢生,遇兇化吉。何況以陸郎的個性,想必是遇到什麼重大變故,才無法和我們聯絡的。往好處想,這不也正是他沒出事的證據嗎?』

『……也只能這麼想了。』白素雅點點頭道:『先休息一會兒,再去應付姊妹們。怕是她們要曉得了……』

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龐統怎地也不相信陸羽會出事。開玩笑,『轉世麒麟』的稱號是起假的?都說具有改命換代的異能,何況只是小小山難。只是各種跡象都顯示不利的情況,原來忿忿的心情也變得沉重了。

等到夜觀星象!乖乖不得了,陸羽的本命星由東南向西墜落,正拿著酒葫蘆往嘴裏灌酒的手驀地一鬆,葫蘆落地,酒灑滿地,雙眼圓睜,嘴裏的酒沒吞下去,反倒溢了出來--根本就合不攏嘴!完了,完了,真的玩完了,還沒把他『擊敗』,他就先走一步了。這恢復漢家大業的重責大任,就這麼落到了自己和那隻瞌睡蟲『弱不禁風』的肩上--老天哪,您也真是太不厚道了吧?

左慈乃是道行深厚的成精之輩,自然不會被騙到--開玩笑,當初五大宗師聯合,可是作法足足四十九日,才把這『轉世麒麟』給『請』出來的,那有這麼容易就夭壽?『逆天改命』都有能力了,何況只是小小劫殺?所以一見星象有異時,便猜出自己的兩個徒兒又要使出欺世瞞天的手法。正巧自己才剛離開秦府,於是留下了一封信給秦宓,免得兩個徒兒謀算不成,反遭困厄。秦宓立即透過管道通知法正,法正先從秦思雨處得到一絲肯定,便通知馬良、季玉,得知消息的季玉可是猶如漆黑中見到一絲亮光,立即走訪白素雅。白素雅已從秦思雨處得知,陸羽應該無事,故表現得不置可否。季玉不由心頭暗喜,回去後分析判斷:這應是陸羽的『瞞天過海』、『請君入甕』連環計。於是立即調派可靠人手暗中調查。

收到『青衣盟』的消息,白素雅、秦思雨更是大喜,原來急出幾許白莖的雙鬢總算停止增多,然後在當晚告知姊妹們。只是陸羽仍是行蹤成謎,所以秀兒帶著孫尚香、馬文鴛出發,前往尋找。而為了讓陸羽的計畫能實現,雖無陸羽的消息,秦思雨仍按著日子,在十一月九日開始施法,再延陸羽的本命星出現的時間……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還,歸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同歡聚,常憾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孤雲一片雁聲酸,日暮塞煙寒。

伯勞東,飛燕西,與君兩分離。把袂牽衣淚如雨,此情誰與語。

韶光逝,留無計,終該落塵地。驪歌一曲送別離,相顧兩依依。

歡聚樂,別離悲,世事堪玩味。他日後會相預期,去去莫遲疑。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得到陸羽身隕的消息,周瑜夫婦同感震驚,既惋惜英傑早逝,又因與蕭月真的關係而感傷。想起曾與蕭月真合奏,與周瑜終成眷屬,袁麗刻骨銘心地體會蕭月真的心情,也為自己無法與她同負一軛、以免她殉節而泫然。是啊,換作是周瑜,自己怕也會這麼專情吧?想著不由彈唱起了這首曾一同唱和地『送別』。傷情魂斷的音符,漾在空氣中。

才剛由都督府回來的周瑜在門口默然聽了一會兒,隨取進門,邁步到房中取出琴來,擺在袁麗一旁,跟著彈唱應和起來。指縫流瀉間,眼眶隱隱淚光閃動。憶起與陸羽交手、與蕭月真同遊的點滴,夫婦二人雖心情有異,但那種傷別離的情緒俱都一致,盡託於曲中道不盡。

『錚~!』地忽然斷了一絃,周瑜夫婦心有靈犀,同時感受到來人,互視一眼微微點頭,袁麗起身將琴收起,周瑜已信步走到客堂,正遇匆匆來訪的魯肅。周瑜早已料知,這也正是他特地回來的原因。於是著老僕奉上茶水,隨即擺了擺手請魯肅坐下,手肘桌几擰眉道:『瑜已知子敬此來之意。按瑜拙見,子誠斷不會背主瞞僚行「借荊州」之事,必然早與孔明等人商議好,也得到劉皇叔的默許。雖如今子誠猝逝,我料曹賊必然乘勢出兵,同時派人前來聯絡,借子魚和將軍的關係,勸服將軍配合出兵。則徐元直必然乘勢後撤,以期全力固守交、雍二州,伺機反攻……』

『話是這麼說沒錯,』見周瑜開門見山,魯肅也不客氣,長歎了一口氣,接過周瑜的話,點了點頭卻話鋒一轉道:『只是陸子誠乃劉皇叔陣營支柱,就如都督之於我江東,雖孔明、士元等才,也難以取代。大喪之際,曹賊乘勢進攻,必然全力圖謀關中。就怕劉皇叔抵擋不住,退回漢中,將大好形勢拱手相讓。那麼即使我們取得荊州,也難和曹賊一較長短了。』

『對我江東來說,有江、漢而無淮、泗,則勢必弱;有淮、泗而無江、漢之上游,其勢必危。如今江東已擁有准、泗,正可乘勢而起,據江漢之險,真正鼎足而三。且不說蜀軍,單就曹軍,擅於陸戰,卻拙於水戰,』周瑜頗有信心地道:『只要我們有長江、漢水之險,曹軍根本難以跨越。則我進可攻退可守,屆時與劉皇叔互為犄角,據

江淮、兩湖之利,撫民訓軍,擢才選賢,然後守時待變,則勝算大增。』

『若能乘此機會取得交州,那是最好的結果!』魯肅眼神變得銳利道:『如此,則東南盡入我手,按陸子誠「七州志」所繪,我們的海船可向四方輻射而去,或貿易或征討,那麼三、五十年後,江東之勢未必便輸給曹魏!』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周瑜微微搖頭歎息道:『且不說五嶺之險,便是我們與山越族的關係,倘真的對交州動手了,他們一定會群起拚死抵抗。所謂日久生變,一旦無法速戰速決,必然影響到荊州戰局,給曹賊有隙可乘,那對我們就十分不利了。』

魯肅思索了一會兒,只能點頭同意道:『看來只有先將荊州穩穩拿到手中,再徐圖交州了。』

『如此一來,則交州軍必然入援荊南,或攻南安郡以分薄我軍。』周瑜分析道:『所以我軍主力,須放在汝南一線,由此南下切斷江夏後路,逼荊州軍後撤,然後取長沙、圍江陵,沿漢水北上攻襄陽……』

二人商議了一陣子,孫權已遣人來請。二人也不意外,隨即趕赴吳候府參與孫權召開的緊急會議。

曹操在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先是怒不可遏,然後在群僚的建議下,還是『相忍為國』,決定以大局為重,趁此良機出兵關中。十一月二十日,曹魏轄下的領地下達總動員令,各地軍隊向許都、洛陽、安邑進駐,糧草也由各地徵集而至。建安十六年,公元二一一年,元月十六日,大軍合計共八十餘萬,糧草足供半年之前,準備操演一番,在二月中聯合各地,分十路進攻劉備軍領地。

收到曹魏消息,孫權立即招聚臣僚,商議出兵呼應事宜。會中文臣張昭、顧雍等穩健派老臣顧慮錢糧、募軍之事,建議不如先採觀望態度,再乘隙取利;主要武將程普、周泰等卻一力主戰。只是大部分文武官員卻在華歆的帶領下,極力主張呼應曹軍,乘機襲取荊州。周瑜、魯肅雖贊成兵,卻更多考慮與陸羽默契之事,主張按張昭等人建議,先行征糧訓卒,待時而動,卻遭到華歆的反對,認為此舉無異『火中取粟』,無論曹、劉終戰結果,東吳不見得能分得一杯羹。這話頗能打動孫權,最後裁定以『大勢所趨』為由,立即出兵呼應曹軍,周瑜、魯肅雖不贊同,也只能聽命。於是四大水師軍團再度駐紮柴桑,由周瑜、程普指揮;三大軍團駐紮壽春、合肥,由呂蒙、全斌、朱然指揮;另兩支軍團由韓當、黃蓋指揮,駐紮廬陵。九大軍團合計三十餘萬,分三路呼應曹軍,狠狠地直撲荊州。

由於劉備軍遲未征討,占婆的阮福桂得以乘機向南攻略,拓地數百里,降服數十部落。此時在曹軍派來的辛毗建議下,盡起各族聯軍五萬,包括三千主力象軍,準備越過邊境攻打交州,直指河內。

南中的孟獲在曹軍派來的程昱輔佐下,也舉兵呼應曹軍,集結了大軍十萬,包括重新建立的王牌象軍,駐紮於滇池附近,準備北上攻打建寧。原駐紮於僰道、安上的張郃龍槍營,由於本就有部分曹魏降軍,經曹營密遣人員前去遊說,導致軍心不穩。張郃因此受到疑忌,雖未被解除職務,卻被要求率一軍駐紮於建寧,重要的瀘津關則由張任率軍駐紮。

北方乘機興起的鮮卑族,在司馬懿前來遊說下,以強大的禿髮部、拓跋部為主力,同樣集結了北方羌胡、氐、羯各族及各部落,合計二十餘萬,越過長城直指洛水北岸,兵壓關中。

涼州的情勢則變得十分複雜。由於陸羽的『猝死』,對八羌族有一定的影響--開玩笑,如果真是『天命勇士』,怎會如此『夭壽』?內部對此爭論不休;加上鮮卑族和曹魏對各部落的聯繫交好,即使車里吉也無法完全平息族內不同的主張,以致無法及時對劉備軍提供協助。而原本聲稱已退居幕後,不再過問政事的韓遂,則在曹魏刻意的拉攏下,自毀承諾出面制止韓鈺出兵,『旗本八將』也和他站在一起,連帶馬超的『雷龍軍』為了防止動亂,加上馬超兄弟因陸羽之事而有離心傾向,導致岌岌可危的局面出現。

劉備軍方面:諸葛亮在離開益州、兼程趕赴長安時,已令太史慈作好準備,率軍入關中馳援。張魯在必要留守軍力外,接受劉備的指示,令漢中軍馳援關中。由於涼州情勢動盪,白龍軍團奉令離開石城,北上抵擋鮮卑軍。關中地區只有黑龍軍團及近衛軍、陷陣營,還有部分青龍軍及少數衛戍軍。荊州有海龍軍團,部分狂龍、青龍、白龍軍團,交州則有金龍軍團,各自按指示負責應付來攻的敵軍。

由兩方的態勢對比,就能發現陸羽的猝死,對劉備軍帶來打擊的嚴重性。除了涼州雷龍軍無法動員,更由於之前陸羽是處於在劉備默許下遭到兵部彈劾,世族攻擊的局面,主疑僚嫉之下,同情其處境者大有人在;何況他向來盡力與人交好,在軍、政兩界又威望素著。如今面對曹、孫兩家,以及南北外族的攻勢,士氣更陷於空前的低落--即使是當年兵敗下邳,亦未曾感到如此困窘。

曹操在郭嘉、司馬懿、荀攸的協助下,擬定攻勢為:以長子曹昂掛帥,荀攸為軍師,除兗州軍外,加上夏侯淵的禁衛左軍(虎賁軍)背夏侯惇的禁衛右軍(龍驤軍),兵力約二十餘萬,由許都出擊,攻打汝南、宛城,以為牽制;曹操自領主力,由郭嘉等輔助,麾下有曹休的虎豹騎,許褚、典韋的虎衛軍,率曹仁、曹洪的禁衛中軍(飛熊軍)、曹真的司州軍,曹彰的黑甲軍,顏良、文醜、高覽的冀州軍和部份幽燕鐵騎,加上張允的玄武水軍,兵力超過四十萬,由洛陽出發,兵鋒直指潼關;以曹丕為帥,率領豫州軍,曹安民的并州軍,加上徐晃的塞外鐵騎(由塞外招募而來),于禁、樂進的青州軍,兵力約二十萬,由安邑出兵,在曹軍主力的掩護下,由蒲阪渡河,夾擊潼關,冀圖一舉突入關中。

至於東北防務,則由鮮于輔負責率領部份的冀州軍及幽燕鐵騎,作為預備軍,防備北方的公孫康及塞外各族。各州軍也分兵部份,駐紮於許都,以便隨時支援戰場。還有糧道,仍由呂曠、呂翔兄弟負責。

東吳的北、中、南三路大軍,北路揮師江夏、南陽郡,脅汝南後路,支援中路的江夏戰場;中路軍由周瑜統領水軍,再度攻打江夏;南路則傾力攻打長沙、桂陽。

因應曹軍攻勢,劉備軍的部署為:諸葛亮率張遼的白龍軍團十萬大軍,由石城北上,於子午嶺、黃龍山、金鎖關等地憑險據守,抵禦鮮卑騎軍進擊;劉備在龐統、陳登輔佐下,親領主力大軍共二十餘萬,趕赴潼關附近阻擊曹操主力大軍;荊州由徐庶負責指揮,分別是關羽守宛城、龐德守汝南、甘寧鎮江夏、趙雲和龐林守長沙及桂陽一線,另由文聘率部分金龍軍團前來協防,兵力共約二十萬;南中由陳宮輔佐張任,兵力僅四萬,除了祕密監視張郃軍,同時還要抵禦南蠻軍,相當吃力;交州由黃忠領部分金龍軍團南下,阻擊占婆軍。

於是在第一次三家大會戰才結束三年後,再度爆發第二次三家大會戰,其範圍更廣,動員兵力更多,慘烈情況比之第一次亦有過之。劉備軍在曹魏主導的『十面掩殺』陣中,亟思脫困之策,以空間換取時間,期能堅守待變,再伺機取勝。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火影鳴人 + 30 感謝您七月對小說區的更新與支持~鳴人.

總評分: SOGO幣 + 30   查看全部評分

Rank: 4

狀態︰ 離線
517
發表於 2012-8-3 17:55: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七章 潼關惡戰

大漢建安十六年,公元二一一年,二月二十日,第二次『三家大會戰』正式爆發。曹操遣曹洪為主力先鋒,率飛熊軍八萬攻打潼關。潼關守將魏延與麾下二萬軍據險而守,戰況異常慘烈。曹洪乃急先鋒,魏延是員驍將,雙方交戰自然豁盡全力,毫無留手,以致短短數日內,傷亡就達到數萬之眾。

雍、司兩州交界的崤山,西有潼關,東有函谷,形勢十分險要,為入關中三條通道之一。春秋時此地為晉國所據,阻擋秦國入侵,稱霸中原達百年之久。戰國時秦占此地,修建雄關,關東、關中因而得名;秦國憑此天險,屢退東方聯軍,最後竟出關兼併六國,一統天下。劉邦進關中滅秦時,即迴避此險,繞道南面的另一通道武關而入。除此外,尚可從北面由臨晉到朝邑而入關,但要渡河兩次。這三條乃是由關東通往關中的便道,其中函谷關最便捷卻也最險要,易守不易攻。至漢武帝時,樓船將軍楊僕恥為關東人,乃請移建新關,東移三百里,卻不如舊關之險,地位被東面的潼關取代。

潼關位於函谷西端,南倚華山,北對黃河,河山之間寬不過十五公里,南原溝深坡陡,形成天然的險阻,由於西側緊靠潼水,故名。古有『潼關固則全秦守』之說。上次取得關中後,陸羽即令魏延率守軍加固,於潼水之東的禁溝沿東西向共修建了十餘座關阱,由南山之麓直到黃河岸,拱衛潼關,顯得十分險要。歷史上能從正面攻破潼關者,可說全部仰賴用計,或是迂迴後路前後夾攻,甚至引守軍出戰乘虛而入,並無強攻而下的記載。之前曹操於此地破馬超,靠的是聲東擊西,迂迴後路夾攻,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龐統深知此地之險要,早派劉封率近衛一萬增援,又下令魏延必須固守,不得出戰。另遣高順率『陷軍營』前往夏陽、臨晉固守,防範曹軍由蒲阪、夏陽對岸暗渡,劉備自率大軍接應在後。如此一來,只要應對得宜,固守一年半載絕無問題。屆時曹軍糧秣告盡,不退也得退了。因此龐統、諸葛亮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北方的鮮卑騎軍,以及南中和荊州,只怕後路有失,側翼遭脅。雍州的主力大軍,主要駐紮在北方和西方一線,何方吃緊,便向何方增援。

『殺啊~~!殺啊~~!』四鎮咽喉的潼關城下,數以萬計的曹軍向著關城發起了一波波猛烈的攻勢,推著雲梯、巢車、衝車,架著雲台、井欄,配合霹靂車的怒吼,踏著浸滿鮮血的黃沙褐土,穿過堆積成山的殘屍斷刀、折旗亂石,潮水般地湧向早已被鮮血染成暗紅的潼關城牆,密密麻麻地,鋪天又蓋地,一眼望不到盡頭。

『弟兄們!叛賊又攻來了,準備迎敵!』與之相呼應的則是眾軍士高喊:『天祐大漢!』在劉封、魏延的指揮下,從將校到軍士,雖然疲憊不堪,仍是盡可能的以有秩序的行動,搬運守城物資與器械,然後到達指定守禦的位置,全神待命。當曹軍前鋒衝進射程內,劉軍立即由城牆起身,彎弓搭箭地射出數以千計的箭矢,以快得幾乎無法辨識的拋物線,呼嘯著落在曹軍頭上。雖然高舉盾牌,曹軍仍有不少人慘叫著倒下。等到衝得再近點時,人頭大的青石和海碗粗的擂木冰雹般地由城牆上砸下,在密如蟻群的曹軍中激起滾滾血花和絕望的叫喊。

只是曹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相對地守軍數量遠為不足--這也難怪,經過七日血戰,曹軍戰損了三萬餘,可潼關守軍也不好過,同樣戰損過半,最要命的是防守器械,如床弩、霹靂車、火油、萬人敵、無羽機弩等開始一一告磬,連普通箭支都是連夜趕製應付,刀劍槍戟等武器也都折損許多。

如果是全力抵擋,那麼所謂『百二秦關』,以二萬軍守潼關,足當百萬大軍--可那是在器械充足的情況下。如今曹軍大舉來攻,兵分數路,劉備軍怎可能有那麼多器械堆在此地?何況曹軍來勢洶洶,兵精將勇,加上曹操特地讓郭嘉隨軍前來,屢次另出奇兵,逼得潼關守軍在短短數日內,便消耗了許多物資。最要命的是曹軍同樣發明了『燃燒彈』,一開始便在晚間以霹靂車攻擊,於是多顆火石落入城關,有幾塊正巧落在堆放器械的倉庫中,引發大火,燒燬了不少物資,否則禦城的器械至少還能維持半個月以上。

『殺~~!』已經殺得滿身是血的劉備軍紛紛怒吼,或是起合抱粗的巨木猛撞曹軍攻城雲梯或巢車,或是提著鋼刀、刺槍上前招呼陸續搶登的曹軍,捨生忘死地絞殺在一起。魏延領著親手訓練的一支精銳,四處游走補缺,但凡支持不住的地方,立即提刀上前衝殺,將已登上城牆的曹軍一一逼落城牆。劉備的養子劉封,同樣站在最前線督師力戰,絲毫不退,曾一日內身中三箭,披數十創,仍在原地裹傷奮戰,使士氣大為振奮。

四處只見冰冷的刀鋒割破滾燙的胸膛,刺槍盔甲碰撞出串串火星,散發熱氣的鮮血到處噴灑,在城牆上逐漸匯成一道道血流,順著台階、箭垛、縫隙緩緩流淌,將灰黃的城牆染得又黑又紅。終於又到了日落時刻,好不容易一度攻上城頭,硬是被魏延『鬼頭刀』劈得退下來,曹洪只能恨恨地收兵。

『諸位辛苦了!』劉封親自將一袋水遞給魏延,同時指揮老弱士卒給眾將校送水、裹傷。早已累得坐在台階上大口喘氣的眾將校連忙起身,雙手接過感激地道:『多謝大公子!』

看著大家顫抖著接過,其實差點抽筋的劉封也坐在魏延旁邊,低聲道:『火油已經快用完了,可父親那兒還沒消息了。情況不知怎麼樣了?』

『我看可能不樂觀,』魏延咂了咂嘴道:『諸葛軍師和白龍軍團正在北地苦戰,赤龍軍負責沿河一線,主公手裏只有黑龍軍,實在不能再給我們派出什麼援軍。否則再有什麼地方出了事,後果將是難料。』

『你是指涼州嗎?』劉封舔了舔舌頭道:『當年陸先生說服韓文約退隱,由他兒子接任,又有馬孟起兄弟輔助,應該穩若磐石。哪知先生不在了,他就忍不住出來攪局。孟起兄弟也真是的,怎地就受制於他?當初孟起不是給了他一刀?現在怎麼又不敢了?還是他們真的有了異心?』說著不解地搖了搖頭。

『他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魏延聳聳肩道:『跟著九哥那麼久了,他們應該曉得要動腦子,別動不動的就想武力解決,那只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已。我想目前還沒壞消息傳來,至少證明他們已經在盡力了。唉,如果九哥還在的話就好了……』說著看了看周圍的士卒,然後眺望遠處道:『起碼士氣的凝聚就差得多了……多虧大公子你這麼拼命,只是你要更當心點才是……』

『陸先生說過了,』劉封慨然道:『跑得了和尚卻跑不了廟。一旦曹賊得勢,他才不會管我是不是姓劉,而特別手下留情。賊軍也是一樣,絕不會因為我們棄城而走,就用不追殺來回報。痛打落水狗一向是他們的拿手本事,一旦佔領長安,我們的家人都會受害,想想袁本初、景升伯父的孩子就知道了……只有拼死一戰,或者還有存活的機會,也能替自己掙下好名聲,又何必去追逐不該屬於自己的榮耀?』

由於傳言長了『反骨』,諸葛亮對魏延一向提防,心知肚明下,魏延一開始就走劉封這條線,兩人還算談得來。哪知後來劉禪出生,讓他處境反而變得更尷尬,幾乎就要列在『黑名單』上。幸好陸羽對他還算信任,大力提拔他鎮守潼關,後來又將陸霜兒下嫁,這讓他開始有歸屬感。哪知陸羽後來遭到『疑忌』,他又被歸類為陸羽一黨。要不是他在鎮守上無過有功,怕是龐統要找機會把他調走了。這次要不是時機緊急,士氣需要提昇,劉備不得不派劉封前來,兩人不知要到何時才有機會碰在一起。只是通過了陸羽這個原因,兩人對爭取『繼承權』已不再上心,以後來的結果而論,這對他們多少起到了一點『保護』的作用。

『你能看得開就好,』魏延拍拍劉封的肩膀道:『先休息吧,晚上還得輪流值夜哩。這曹子廉當真扎手,連夜裏也不讓人安生。』

『換作你我,大概也是這麼作吧?』劉封苦笑著苦起身道:『那我先去休息了。到時記得叫我,可別為了我累著自己了。』

『行了,我理會得。』望著劉封的背影,魏延輕輕撫著腿上的『鬼頭刀』,目光轉向低垂的夜幕,喟歎道:『九哥……要是你還在的話,我們的處境應該比現在還要強得多吧……雖說對主公不敬,可會讓對面曹賊真正忌憚的,也就是你一人哪……』

劉備和諸葛亮、龐統商議後,就如魏延所料,決定以『穩』為主,持久待變。由於涼州變數,加上陸羽的影響,劉備不敢把黑龍軍、近衛營調走,太史慈是猛將,攻長於守,又是陸羽的妹婿,龐統原來想將他留下,以備反攻或危急之需。可劉備以為張飛更適合此一任務,結果還是派他領赤龍軍前去防守夏陽、臨晉一線,另派陳登為軍師,臨陣督導指揮。

雖然將領眾多,但因領地廣大,加上司馬懿精心佈置的『十面埋殺』,令劉備軍備多力分,曹軍反能集中優勢兵力,在漫長的戰線上隨心所欲地發起攻勢。劉備軍雖然能憑險據守,可只要一個地方被突破,便將如長堤蟻穴,勢必瀕於潰決。

劉備等人自然也曉得此理,他也曾一度想放棄關中,收縮兵力退回漢中。只是諸葛亮和龐統皆曰不可,關中經過三年努力建設,情勢正是漸入佳境,如果拱手讓出,等若讓曹魏坐享美果,再度拉大雙方實力差距,同時等若放棄涼州,損失實難估算;而荊州由於之前的佈置,加上『九州爐鼎』的地位,無可避免地接著受到曹、孫二家猛烈夾擊,而其險要之處又不如交、益二州,陷落的可能性相對變大。這樣一來,不僅三分之勢將更為堅固,劉備軍更將變成最弱的一方,陷入十分被動的局面。

因此目前的關中,對劉備軍而言,實在感到有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非但不是助力,反成脅下之刺;若因此放棄,卻會成為心腹大患。雖知陸羽的影響,但劉備、諸葛亮和龐統作夢都想不到,他的影響力竟是如此之大--曹軍無懼地大舉來犯,涼州動彈不得,八羌族變得觀望;太史慈、魏延等目前雖表現得忠心耿耿,天曉得他們心理是什麼想法?面對曹軍如此強大的攻勢,還有內部潛在的重重壓力,不必說劉備,即便是智計百出、一向從容的諸葛亮和龐統,也不由時時皺起眉頭,絞盡腦汁設法解危。

此時局面正如郭嘉所說:『一切的陰謀詭計,在強大的實力面前,都要俯首。』同樣身為謀士,當初郭嘉與龐統在祁山對峙兩個多月,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諸葛亮面對的司馬懿,同樣不是好惹的善荐。防守河岸的陳登,面對老奸如狐的賈詡,更是討不了好。以檯面上來看,如果態勢不變的話,

曹軍終究勝出的機會大得多,只是那個時間點在何時罷了。

諸葛亮、龐統也不是毫無對策,至少龐統的想法是:全力堅守關中,待南方破敵,然後由南向北反攻。而前提便是以潼關、黃河為主的東線防禦,最好能堅守兩個月以上。只是令劉備軍料想不到的是,曹軍竟然才一個月便攻破了此道防線,提早逼劉備軍正面決戰。

曹軍是如何作到的?這要從三年前的第一次大會戰說起。

雖然最後曹軍敗回關東,但智如郭嘉,又怎會沒有留下後手呢?

正如當初汝南失陷,張遼就留了後手一樣,郭嘉在大軍從臨晉渡河時,向曹操建議,另遣一批『金甲』精兵祕密北上,在夏陽之北、接近黃龍山的地方,潛伏起來,建立據點,開闢祕道,方便日後進攻之用。

郭嘉早已料到,日後要攻打關中,強攻潼關根本就不可能,而要從武關又得繞道宛城,同樣無法奏效。沿黃河而上的蒲阪、夏陽兩處,甚至可以簡易渡河的地點,以陸羽、龐統、諸葛亮之智,必然早有防備,所以須及早因應,未雨綢繆。郭嘉的建議自然獲得曹操的讚許,立即派樂進去辦。

此批『金甲武士』化裝成當地百姓,藉口開荒田闢新地,在離河岸有段距離的一處合適地點定居,卻暗中不時前往河邊,構築祕密工事。關中由於連年戰亂,人煙稀少,於戰後才有百萬流民湧入,所以也沒有人對這批人起疑。陸羽等人也料想不到郭嘉居然有此遠見,所以一直不曉得。

此次大戰一起,曹操果如龐統所料,遣曹洪正面強攻,擺出一副非攻下不可的態勢,另遣徐晃、曹仁分由蒲阪、夏陽對岸,作出想利用夜色祕密渡河的計畫,以此吸引龐統等人的注意力,實際上卻由曹彰、曹真分率一軍,由黃龍山附近的宜川乘夜暗渡。

本來以龐統、諸葛亮之智,也想到得郭嘉此計,哪知司馬懿也呼應了此一計策。他在實施『暗殺』陸羽的計畫後,並未返回許都,而是立即前往鮮卑新興的禿髮部,鼓動其與曹魏結盟,出兵擊劉。禿髮部乃一面飛報拓跋部首領,一面遣出一軍立即沿黃龍山東側入侵,占領此地,接應曹軍渡河。諸葛亮、龐統等力有未逮,等到探子回報時,曹軍已成功渡河,建立灘頭陣地。

說起來拜陸羽穿越效應,鮮卑的禿髮部提早崛起。就在十五年前,拓跋部首領桔汾,因妻為匈奴故地『天女』,生次子力微時有神異,故告其長子匹孤,決定立次子為繼承人。匹孤不服,加上爭奪牧場等原因,乃率眾出走,由塞北陰山、河套一帶,沿黃河兩岸,順賀蘭山脈東麓南下,占有河西、隴西以北之地,改姓禿髮,並逐漸強大。如今聽聞曹魏有意結盟,乃飛報其父桔汾。桔汾在徵詢眾部首領意見後,決定結盟,由次子力微率軍十萬、以及轄下的羌胡和羯軍各數萬,加上禿髮部眾數萬,合計超過二十萬,南下直撲子午嶺,攻打雍州。

子午嶺又叫橋山,還有一個更響亮的名字叫『聖人條』,因為華夏始祖軒轅黃帝最早就在這一帶活動,披荊斬棘,開闢蠻荒,其陵墓就坐落於子午嶺東的橋山之中,故有『聖人條』之稱。

過子午嶺北上就是白于山,過白于山東北而行就是橫山,秦長城的白于山、橫山段就修建在兩座山的分水嶺或面河背山地帶,其城牆或塹山成障,或下部塹山上部夯築,雄偉迤邐,工程量十分龐大,藉此有了簡易山道,之後才有直道的修建。

子午嶺在長城以內,東西分別為葫蘆水和馬蓮水,乃連接河南和關中的要隘。後來北虜入侵,不是走葫蘆水方向的延川道,就是走馬蓮水的馬蓮道,再就是過六盤水取道關中四大關隘之一的蕭關。大漢衰微時,便依此三道防線抵禦外虜,浴血廝殺,無數將士倒在了這片土地上。

走洛水,取道延川道,至上郡,同樣可以抵達白于山,路程相差無幾,工程量也極小,只要在原來的馳道上修繕即可,但為什麼秦直道非要翻越子午嶺,在崇山峻嶺間挖山填谷、開闢大道?這是因為北虜南下的三條路線,蕭關距咸陽、長安較遠,延川道的葫蘆水河谷則狹窄難山,唯有馬蓮道距離最近,且河谷平坦,水草豐茂,是最好的攻擊路線。而延川道和馬蓮河道是位於子午嶺東西兩側的平行河谷道,只有通過子午嶺才能互相連接。子午嶺上又有沮源關、雕令關、午亭子、老爺嶺等險隘,成為連接兩條河谷道的主要十字交叉口,乃兩道的咽喉要道,加起來形成了一個交通網。所以通過子午嶺開道,可把這些隘口全部連在一起,既可控制延川道和馬蓮道,成為長安屏障,又可直接連通河套,將軍隊、錢糧、武器源源不絕地運到北疆邊陲。

只是這道防線如今卻搖搖欲墜。原來禿髮部在司馬懿的協助下,於白龍軍趕至前便派出一支輕騎,沿黃河附近的黃龍山潛入,配合曹軍的渡河行動。等到白龍軍團趕到,想要阻止曹軍渡河已來不及。諸葛亮只能分出一軍,在金鎖關附近憑險據守,防止其南下。可渡河的曹軍越來越多,以人數優勢強攻,加上子午嶺、黃龍山一線鮮卑軍的攻勢同樣凌厲,白龍軍浴血奮戰,死守不退。僅僅二十天,雙方倒在這一道防線的屍體便超過了六萬餘。

如此堅苦守禦,仍抵擋不了河西曹軍的步伐。龐統雖加派高順率四萬陷陣軍前往馳援,河岸一線防務改由太史慈接手,可曹軍精銳在曹彰的率領下,向高順發起一波波強烈的攻勢,企圖以人數優勢突破防線,若非高順死戰不退,陷陣營又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恐怕早已被擊垮。

陳登雖在太史慈率領的赤龍軍團中,可面對賈詡的狡計,也是萬分艱難。最後在僵持近二十日後,賈詡佈置了三路渡河軍,以主力為犧牲,吸引赤龍軍向夏陽、臨晉集中,卻由徐晃親率八千精銳,在兩處之間的郃陽附近暗渡,雖大部被殲,終究擊潰守軍,成功渡河建立陣地。等太史慈由夏陽來援時,曹軍已穩住陣腳,大軍陸續渡河。陳登指揮太史慈反攻,卻屢被賈詡、徐晃化解。當曹丕率最後一支曹軍三萬人渡河後,立即集中力量向赤龍軍發起全面性的攻勢,雙方在郃陽附近大戰了數場,雖互有勝負,但曹軍仗著人數優勢,勝多敗少,赤龍軍則被迫不斷後撤。曹丕下令曹仁率軍北上呼應曹真和曹彰,前後夾擊高順,逼得高順只能向赤龍軍靠攏。領軍死守金鎖關的陳到被圍困,陷落似乎只是早晚的事。

曹彰南下與曹丕會師,一面攻打夏陽,一面由側翼切斷赤龍軍後路。陳登無奈下,只能與太史慈不斷後撤。在雙方開戰二十七日後,三月十七日,夏陽陷落。再二日,臨晉陷落。

臨晉失守,標示著曹軍將毫無攔阻地全面渡河。經過近一個月的攻守,潼關城下曹軍雖戰損了八萬餘人,可劉軍同樣損失了將近二萬。北方白龍軍團也戰損了近五萬,龐統只能再調王平領三萬黑龍軍向北增援。此時劉備、龐統留在手中的兵力已不足十萬,想要擋住將近五十萬兵力的曹軍,以及南下的鮮卑騎軍,實在非常吃力。曹操此時渡河而來,令于禁領青州軍南下,包抄潼關後路,樂進領塞外鐵騎包抄赤龍軍後路。曹丕、曹彰則各率司州軍、黑甲軍攻打白龍軍與赤龍軍的防守空隙,呼應南下的鮮卑騎軍。

劉備軍由於戰線實在漫長,防守兵力相對薄弱,被曹軍不斷突入,迫得一再後撤。三日後,青州軍成功渡過渭河,潼關已陷入將被前後夾擊的惡劣處境,白龍軍情勢同樣岌岌可危。龐統與劉備商議良久,雖心有未甘,終究決定縮短戰線,以利防守,只得下令放棄潼關和子午嶺防線,令魏延在曹軍南下夾擊前先行後撤,白龍軍則後撤至石城、韓城、澄城、頻陽一線佈防,重整陣勢。陳到收到消息,只能放棄金鎖關,乘黑殺出重圍,前去與白龍軍會合。

以潼關為首的防線被突破,只是劉備軍噩夢的開始,接下來的情勢更是危急。諸葛亮、龐統等雖竭智以對,逆轉的機會卻十分渺茫。黑夜,似乎開始降臨在劉備軍中

Rank: 4

狀態︰ 離線
518
發表於 2012-8-7 21:02: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八章 長河落日

渭南位於渭河平原東部,因位於渭河南岸而得名。東瀕黃河與并州、司隸毗鄰,西與長安、咸陽相接,南接秦嶺與商洛為界,北靠橋山與延安、銅川接壤,素有『三秦要道,八方通衢』之稱,地理位置極為重要。自長安至渭南,馳路修得為極平整。秦修馳道,高出地面,用鐵椎築土,道茬堅實,寬五十步,每隔三丈即樹一棵青松為誌,寬闊平坦,森嚴蔚然。漢時依秦制,凡馳道皆由地方官吏管護,隨時保養維護。東漢時建驛站,道路更加四通八達,暢通無阻。至黃巾起,天下大亂,便只有人挖溝、無人修路。幸而陸羽十分重視修路,以撫流民、練精兵、修馳道、治河渠列為治理雍州的四大要務,無論四方流民或投誠賊盜,甚至俘虜,除從中選拔精壯入軍,餘則以工代賑,透過修馳道、治河渠分配糧餉。

渭南經過三年的發展,繁華得超過想像,有某些方面甚至超過長安,原因在於成為巨大的市邑,除了位於渭河岸,水路交通便利,也大膽打破『午時開市、日落散市』的常規限制,開放夜市與早市,從而引發了各地客商們極大的熱情。舉凡涼州的畜產皮毛,并州的鹽、酒、武器,兗州的漆、絲、金、銀、銅,荊州的羽、革、鐵、瓷,雍州的玉石、紡織,益州的蜀錦、丹朱,還有各地的醋醬、蜜漿、糧食、熟食、竹木、文采榻布、皮革藥材、書籍字畫……可說琳琅滿目,應有盡有,熱鬧非凡。

只是曹軍來攻後,這裏變成重兵集結地之一--劉備的大本營就設於此。東北的下邽,則是張飛黑龍軍的駐紮處,提防曹軍大舉渡渭,襲潼關後路,接應魏延軍的後撤。

面對不利的戰況,除了劉備、龐統,還有田豫、宗預的『參軍府』要員,個個都眉頭深鎖,在沙盤前討論整個戰局。

『孔明不肯後撤?』劉備微微怒道:『這是何故?若曹子桓由澄城、頻陽一線展開,切斷他的後路,他豈有回天之力?』

『孔明也有他的考量,』龐統歎道:『換成是我,大概也不會撤--子午嶺太重要了,完全掐住了鮮卑鐵騎的南下通道。如果就這麼撤退,過了粟邑便是一馬平川,即使據城而守,也只能守點不守面,遲早還是會被曹軍的洪流沖垮……唉,難啊,要是能多撐幾天就好了。』

『真想不到半年前關東才遭澇災、疾疫的打擊,』田豫神色凝重地道:『曹賊還敢大張旗鼓地攻來。他就不怕後院起火,反遭天噬?』

『他也是下足了血本哪!』龐統搖了搖頭,灌了口酒葫蘆,咕噥道:『這普通的酒還真是沒什麼味道……呃,如果我們能擋住他這次的進攻,就會強弱易勢,屆時就變成他要防著我們進攻了……還是想想辦法,看怎樣阻擊他們的攻勢。』

『這實在不太容易,』從進帥帳議事直到現在,宗預始終就皺著眉頭,一眨不眨地端詳沙盤--其實他的腦海裏早就深烙上了,閉著眼都能再作一個--可怎麼想都沒辦法,只能歎息道:『要是再多五萬兵力就好了。不,只要三萬,三萬也行……』

龐統斜睨了宗預一眼,很不以為然地猛灌酒。此刻不要說三、五萬,便是有十萬、二十萬,怕也不夠用--郭嘉這傢伙也當真厲害,竟然擺出『八門陷軍陣』,硬是不讓『方圓八陣』專美,而比起人數劉備軍又落居下風,側翼一再被突破,七日當中只撤了一百五十餘里,已經算是相當不容易了。只是照這個速度推估,再過五日,就真的要跟諸葛亮的白龍軍切斷聯繫了。真所謂千算萬算,不如老天一算。

大帳中一時寂靜無聲,只有各人微微的呼吸聲--如果陸羽還在的話,那是表示很悠閒,勝券在握的氣氛;如今陸羽不在,這樣的空氣卻讓人感到窒息、沉重--雖然十分思念,劉備卻不敢說出來,惟恐對士氣造成更嚴重的打擊。

好一會兒,劉備終於抬頭道:『無論如何,還是得盡盡人事。荊州的情況怎麼樣了?南中和交州呢?涼州的消息如何?還是沒有動靜嗎?』

『……都沒有什麼好消息,』宗項終於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刻意強調了『好』字,閉上眼徐徐道:『徐元直緊急軍報,荊州的幾個世家紛紛呼應曹軍的攻勢,製造混亂。元直為了收縮戰線,以利防禦,下令二將軍由宛城,龐令明由汝南,俱都退到新野一線固守;曹軍占領宛城,目前正分兵南鄉,估計是要攻打上庸,切斷荊州與漢中的聯繫。呂子明占領汝南,正南下呼應江夏的攻勢。周公瑾用兵謹慎,江夏似勢危而暫安。長沙和桂陽有子龍將軍鎮守,應無大礙。交州情勢還不明朗,費文長並無戰報傳來。南中據報陷於膠著,只知陳公台和張洪烈還在瀘津關守禦。涼州方面,估計孝直還在設法勸說伯玉和孟起兄弟……』

『沒辦法,割據一方的誘惑太大了,』田豫搖頭歎息道:『韓文約豈是善荐?他是算準了時機出手的。看來他還是不死心,想場機打破鼎立之局,來個四面逐鹿……』

『怕是要把鹿拱手送給曹賊呀,』宗預道:『我倒認為他真是老糊塗了,居然還相信曹賊會允許他割讓一方,據地稱雄。這不,只要我們退回漢中,包準曹賊先揮戈掃蕩涼州,以免重蹈覆轍……』

『談論這些根本毫無意義,』龐統道:『還是先想想看怎麼接應孔明全身而退吧。』

下邽城東北,五十里處,曹魏軍主帳。

曹操靜靜聽著毛玠念出最新戰報:『……妙才將軍正率一軍前往南鄉,準備攻打上庸。江東軍佔領汝南後,呂子明立即分兵南下,呼應江夏攻勢。大公子留滿伯寧鎮守宛城,自率大軍向新野進擊。目前江夏和長沙一帶,江東軍的動作不大,似乎想坐收漁利,等劉大耳軍自行後撤。占婆和南中目前都陷入僵持。北線的仲達正在加強力道,纏住白龍軍團;估計再過三日,我軍就能對其完成合圍……』

『這樣一來,等若再斷劉大耳一臂,』曹操露出笑容,對郭嘉道:『要不是奉孝的「八門陷軍陣」,只怕還有得打呀,呵呵呵~~』

『丞相切勿大意,』郭嘉淡然自若地道:『諸葛亮、龐統既有「臥龍」、「鳳雛」的稱號,自有相應的才學。嘉以為真要斷其生路,恐非易事。』

『記得提醒子昂,』曹操點點頭,卻沒回答,而是轉頭吩咐毛玠道:『務要步步為營,仔細探查,別再中了徐元直的詭計,非必要不要主動攻打。江東軍想坐收漁利嗎?去封信告訴碧眼兒,誰打下的地盤就歸誰,看他還賣不賣力。』

『嘉總覺得有些不對,』郭嘉沉著地道:『雖說賊軍備多力分,但也不應如此不禁打,恐怕又是故意示我以弱之策。嘉以為應讓擴大搜索範圍,同時組織小隊進行滲透和破壞,以擾亂其軍心,迫其儘快現出圖謀,及早因應。』

曹操點點頭,對毛玠道:『就讓文烈去辦吧。此刻劉大耳的雷龍軍被絆在涼州,無當飛軍也不在,虎豹騎沒了報仇的對象,正好藉這個機會讓他們出出氣。』毛玠當即應諾退出。

曹操對跟在身旁,始終不發一言的曹沖親切地道:『怎麼樣,倉舒?你有什麼看法?』把曹沖帶在身邊,多少預示曹操的用意。之所以不正式宣之於眾,自然是趁機讓幾個孩子『各自努力』--廣結黨羽內鬥完全沒用,還是立下勳功還比較實際些。

聽到曹操問話,曹沖恭敬地道:『孩兒正在努力學習,目前看不出什麼不對。只是……』

『只是什麼?』曹操微笑道:『所謂旁觀者清,說不定你的見地還更具建設性哩,就說說看。』

『是,』曹沖道:『孩兒以為,三叔的兵力少了些……上庸乃是山城,又建得十分堅固,守將臧霸又非泛泛。倘持久不下,荊州軍和交州軍由武關來援的話,我們不一定佔得到上風。』

『公子的意思是認為,』曹操正在沉吟,郭嘉已道:『劉大耳會放棄荊州,以圖保住雍州?』

『沒錯,』曹沖點頭道:『關中乃始皇、高祖勃興之地,地險而民悍,加上益州、漢中之富饒,進可攻退可守。若我是劉皇叔的話,必然據險而守,絕不會只貪圖眼前之利。』

曹操與郭嘉對望,眼中均露出喜色--曹沖雖是初出茅蘆,卻已展現其才智,軍事上已有不凡見地,將來實無可限量。於是曹操笑呵呵地道:『來就來吧,孤還擔心他們不來哩。』的確,在佔盡優勢的前提下,荊州軍即使來援,只怕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來多了曹昂大軍必然乘虛而入,來少了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豈有回天之力?

『孩兒對此並無疑議,』曹沖道:『只是總會感覺到,如果劉皇叔帳下的龐士元、諸葛孔明能和郭叔叔齊名,應該不會是那麼短視的人,怎可能會犯下這樣致命的錯誤,讓我們就這麼輕鬆的佔盡優勢?』曹沖斟酌用詞,用謹慎的語氣說話。

曹操與郭嘉互相望了望,見郭嘉臉色凝重地點頭。的確,眼下由荊州全力來援的話的確無濟於事,可要是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打算呢?

雖然由於陸羽『驟逝』的消息,使得劉備軍的凝聚力與士氣大受打擊--起碼南益州和涼州表面上就被曹操派專使前去操作反正,以致數十萬大軍被牽制而動彈不得,可如果徐庶防範未然,早讓荊州軍大舉入援的話,還是會造成一定的影響--倘能及時趕到的話,多少能拖延曹軍兇猛的攻勢,那麼曹軍糧草不足的缺點就會暴露無遺。為免功虧一簣,於是曹操立即吩咐近衛去找毛玠來,叮囑他儘速通知夏侯淵,務必由上庸一線及時切斷荊州軍的入援通路,同時加派細作探知,荊州軍是否早就有此企圖。

荊州軍是否如曹沖所說,會提早放棄荊州、全力入援關中?夏侯淵是否來得來得及攻打上庸予以阻截?目前整個戰場上,曹軍真的佔盡優勢嗎?劉備軍的處境果如檯面上所顯示的那麼危急嗎?

Rank: 4

狀態︰ 離線
519
發表於 2012-8-14 19:36: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一九章 偷天換日

『第二次三家大會戰』伊始,就呈現在雙方主帥陣營桌面上的戰報來看,情勢對曹營極為有利,劉營相對地十分危急。可對於極少數『知情』的人來說,曹軍卻已在不知不覺中,步入了一個大陷阱。當然,這些『知情』的人當中,緊接在陸羽之後的是陸家,然後是趙雲,再是參與佈局的徐庶。

時間回溯至二十天前,潼關惡戰方酣之時;地點換成新野城,刺史府。

『報!子龍將軍求見!』

正在與張翼等一干將領商議荊州佈防大計的徐庶,聽到門口親衛搶進來急報,真正嚇了一大跳--開什麼玩笑?此刻江東軍正在揮師攻打長沙、桂陽,趙雲不在那兒鎮守,反倒大老遠地急火趕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子龍!發生什麼事了?』看到趙雲已迫不及待的進來,徐庶連忙起身迎道:『難道桂陽出事了?你怎地不在軍報中告知?』說著便拉趙雲坐下來,親手遞上一杯茶。

趙雲拱了拱手道謝,雙手捧過茶一飲而盡,茶杯一觸桌几,便道:『大人放心,長沙、桂陽有巨達(向朗字)叔侄、仲業、士茂(龐林字)等在,可保無虞;此時雲前來,乃是奉了軍師密令……』

『那位軍師?』徐庶打斷趙雲的話,皺起眉來盤算著道:『孔明和士元……嗯,孔明向來謀算縝密,看來他是有什麼想法……』

『大人這次可是猜錯了,』趙雲搖搖頭,微笑著道:『不過換作誰也猜不到……其實是子誠軍師的密令……』

『什麼!你說什麼!』徐庶雙眼圓睜,著急地一霍而起,上前一手抓著趙雲的甲袖道:『子誠!他不是……不是……』

『起初我也不信,還以為是江東軍的詭計,』趙雲不慌不忙地露出開心的笑容道:『可拿信來的人是伯言!』說著從懷內取出一封信來。

徐庶鬆開抓住趙雲的手,顫抖著接過信來,很快地看了一遍,不由落下幾滴淚,激動地幾乎就要喊出聲來,哽咽著又喜又恨地道:『這個可惡的子誠!竟然……竟然瞞了所有人,佈下這麼一個縝密的棋局,把大夥兒都蒙在鼓裏,還為他那麼傷心流淚的……』說著喉頭又是一哽,說不出話來,只能往後退入座位,流著淚把信攥成一團,好一會兒方鬆開口,也鬆了口氣,呵呵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天祐大漢哪!』連日來緊繃的心情,忽然間鬆懈了下來,只覺全身乏力,不住顫抖。

這麼從頭到尾聽下來,一旁的張翼大概聽出端倪,也是不敢置信地呆坐著,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彷彿置身於夢境中。直到徐庶再度開口,張翼似是醒了過來,猛地盯著趙雲,見趙雲向他微笑點頭,『霍』地起身便要往外奔。趙雲立即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低聲道:『事關重大軍情,不要張揚!』張翼一愣,隨即明白趙雲的意思,猛點頭道:『我理會得!天祐大漢!天祐大漢哪!』回頭再看徐庶一眼,便轉身急急奔了出去。

趙雲沒有打擾陷入沉思中的徐庶,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也難怪,五日前他收到消息時,心情更為激盪,簡直就如置身夢中。都已經入殮的人,此刻竟然傳來還好端端活著的消息,這怎麼可能?但事情就真的發生了。若非來的人是陸遜,字跡和內容也都符合若節,趙雲恐怕還會懷疑是江東、甚至曹軍的詭計呢。再三詢問陸遜後,便照陸羽信中的指示,立即召聚眾將領議事,安排防守事宜--自然沒有透露陸羽還活著的消息,唯恐太早將消息洩漏出去,只讓徐盛曉得,由他到了必要時再向眾人曉諭,便即率麾下親軍兼程北上馳援。

『伯言呢?他可來了?』徐庶穩定情緒後,深深吸了口氣,對趙雲道:『請他立即進來議事!』

陸遜一進來,立即向徐庶拜倒。徐庶連忙扶起他來道:『伯言,能否告訴我這究竟怎麼回事?』

陸遜躬身拱手道:『是。其實小侄一開始也不相信九叔還活著,可送信的人的確是二叔派來的陸家親信,信也確實是九叔親筆寫的……(就九叔那一手『字』,怕也沒人摹仿得來吧?陸遜邊想著邊道,)送信人只說,九叔出了點變故,以致連嬸嬸她們都當了真。此刻他人就在塞北……』

『什麼?塞北?』徐庶皺眉道:『他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跑到塞北去,又要怎麼對付曹、孫聯軍?』

『叔父在信中不是說得很明白了?』陸遜很有信心地道:『連南疆的局面,叔父都準備好了,若不是他的要求,此刻我軍早已攻下占婆了。』

『子誠的要求?他的胃口還真是大呀,』徐庶一彈手中的信,心道:『這手字醜是醜過了頭,內容卻著實精采,難怪能和孔明、士元齊名……』於是點頭歎道:『算準時機打算一舉得手,讓曹營從此再也翻不了身,是嗎?面對自己的岳父,竟能使出如此狠招,我還真是敗給他了。』

『叔父也是迫於無奈呀,』陸遜心道:『光是那手字,您可就敗定了……』口中卻露出微笑道:『為了大漢興復,還千萬百姓一個太平盛世,叔父也只能選擇「大義」為重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曹丞相不也不念翁婿之情,欲置叔父於死地嗎?』

『想來是他那幾個兒子的鬼主意,』徐庶搖頭道:『曹孟從雖然狠心,卻還沒有到能對自己愛婿痛下殺手的地步。只有他那幾個兒子,為了奪位才會如此不擇手段……也罷,他們這麼一誤打誤撞,反倒落入子誠的謀算中。唉,難怪曹賊要稱他「四州之才」。孔明、士元縱然不服,這下子大概再也爭不過了。只是以你叔父重情重義的個性,事後大概還是要設法補償一下,以安家室吧?』

陸遜曉得徐庶說的是曹葳之事,微笑著道:『那是自然的。這不,他怎會讓嬸嬸去治好曹倉舒呢?』

徐庶點點頭,旋又搖頭道:『都說孔明算無遺策,士元綿裏藏針,連那周公瑾也有一步三計之謀,郭奉孝智計百出,可要他們算得如此精準,我怎地也不相信哪。』於是立即召來正在整備大軍的關羽、龐德等人,仔細謀劃一番。曉得陸羽沒死,關羽難得拈鬚呵呵大樂,眼睛都瞇成一直線;龐德也是喜得合不攏嘴--雖然他笑起來比不笑好看不到哪兒。

經過一番商議,將陸羽的計劃稍作修正,下達全荊州徵兵令至四十五歲,同時留下適當兵力,虛設旗幟,幾位大將和小將便立即悄悄乘夜,盡率本部大軍離開新野,由水陸兩路向西急急而去。

就在趙雲把信交給徐庶的同時,遠在西北的天水,城頭前忽然一騎如風捲般急急奔來,守城軍吏不由被那速度所震驚,正要大喝阻止,才張大口要喝住,便僵著喝不出口--固然是被馬兒飛快的速度嚇到,更多是已然看清騎馬的人--久在馬家為親衛,哪會認不出自家那個美名動八羌、貌可傾人城的小姐呢?(還有她那桿『紅纓槍』……可沒少被『修理』啊……』)

『希聿聿~~!』白馬在城門前幾乎人立而起,馬文鴛雙腿緊緊有力地夾住,上半身不動,依然保持騎坐之姿,可全身早已濕透,香汗如珠串地不住滴落,嬌美的面容上佈滿風塵,檀口喘著大氣,可卻一刻也不浪費地向那名軍吏嬌叱道:『是我!還不快讓開!大哥人在哪兒?』

那名軍吏反應還算快,立即應諾著吩咐守城軍士搬開拒馬,便回覆馬文鴛道:『大公子這幾日一直都在將軍府……小姐當心!哪兒可有不少人……』只見馬文鴛早已如風捲般地策馬狂奔而入,也不知聽進去後面的話沒有。那名軍吏不由苦笑,在馬家當那麼久的親衛,可不是白待的。自家小姐對姑爺的深情豈會不知?這會兒這麼拼命的趕來,想來應該是劉皇叔的要求吧?只是大公子並非不願意,而是韓文約那老傢伙……想了想搖搖頭,也不知小姐能不能說上話。就算要出兵的話,恐怕也要費一番脣舌和工夫,總不會那麼快吧?

只是他完全料錯了,馬文鴛的出現,將原本膠著的涼州情勢一下子便翻轉了過來。

大將軍府。

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馬超,副軍團長紀靈、馬岱、韓鈺等人也都在,正焦急地與馬超商議著。曹軍大舉進攻,劉備早就下令雷龍軍開拔往援,哪知韓遂忽然插手,讓韓鈺和馬超幾乎難以動彈;雷龍軍的幾名營長,除馬岱外,劉辟、邢道榮、龔都早已耐不住,在馬超的默許一,自率麾下少數親衛趕赴長安--由於雷龍軍大半是涼州人,沒有韓鈺和馬超的命令,簡直就調不動。

可馬超也是有苦難言--沒有韓遂的支持,想要出兵根本就不可能,光是後勤就能把雷龍軍置於絕地,何況還有『旗本八將』也站在他那一邊?從前或許會用強,但久受陸羽的薰陶,已曉得力量不代表一切,所謂『柔能克剛』,用強不如用巧,用巧不如用智。何況如果自家先起鬨的話,只怕還未鬧完,曹軍已經打了過來。只是如何用巧用智,卻非他們幾人所長,以致目前還是坐困待決。

韓鈺同樣很想奉劉備的號令出兵,可父親這麼一插手,他就感到忠孝難兩全。這些日子一直與馬超商議,可什麼辦法也沒有。要硬幹,自己狠不下那個心;想軟勸,韓遂一句也不想聽,還把陸芸兒母子『軟禁』起來。雖然陸芸兒告訴他不要管自己母子,以大局為重,可他委實割捨不下,加上前幾天法正前來,同樣被韓遂『請』去府中,更令韓鈺、馬超等縛手縛腳。眼見急報如雪片飛來,潼關、黃河沿線、黃龍山直到子午嶺,全都打得不可開交,連日來頭髮不知急掉了多少。

不只他們束手無策,連能想點辦法的劉巴也一時計短,偏又氣不打一處來,乾脆稱病在家,不再理事。這一來等若雪上加霜,把『雷龍軍』束起手腳,難以動彈。

這一天,幾人又聚在一起商議辦法。只是談到後來仍舊無法,只能沉默以對。

『……法大人也真是的,』過一會兒韓鈺才歎了口氣,扼腕道:『偏偏這時候來,不想辦法勸爹,卻神神祕祕地說了什麼時機未到,連爹來請他也居然就乖乖的去了。』

『法大人一向跟妹夫交好,』馬超神色凝重地道:『就怕他是為了妹夫的事,別有想法呀。』

『那你又有什麼想法?』韓鈺反問道:『難道也有同樣的擔心?』

『……其實我們怎麼想並不重要,』見馬超不答,馬岱開口道:『可其他人怎麼想,卻會影響大局……就以子初大人來說,他跟皇叔也算是親戚,可如今連他也稱病不出……唉,軍師的事,實在令許多人寒心哪……』

『二弟!別多話!』馬超喝道:『禍從口出的道理都不懂嗎?軍師生前就屢次告誡你……伯玉,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只是由於軍師的事,軍心不穩,加上叔父的態度,我們即使能出兵,多少還是個問題。而我們若不出兵,舅父那兒怕也是不會出兵的。據說禿髮部在拓跋部的支持下,這幾年發展得很快,這次大舉攻伐。若是沒有我們的配合,他恐怕無法說服各部落……』

『說起來要是軍師還在的話就好了,』平日看起來一向漫不經心的馬岱,此刻也是眉頭深鎖;雖然陸羽算是他的妹夫,可他還是敬重地尊稱『軍師』道:『這次叔父所以出面阻撓,還不就是因為他出事了?唉,也不知小妹她怎麼樣了……』

一提起馬文鴛,馬超兄弟都是神色一黯--自家人完全了解這個妹妹的死心眼,父親的死是個重大的打擊,幾乎讓她變了個樣。要不是陸羽的出現,還有後來的婚事盟事,絕不可能讓她漸漸回復『天之驕女』的本色。哪曉得陸羽忽然又『死於非命』,再度受到這麼沉重的打擊,兄弟倆卻遠在天水,只能傳書馬雲祿就近小心照顧安慰,就擔心她想不開殉節了……

『我還好端端的沒事!』才一說起,猛地就聽到馬文鴛的聲音,兄弟倆都嚇了一跳,幾乎不敢置信,『霍』地站起身來望向門口,只見馬文鴛右手扶在門邊,正氣喘吁吁地道:『陸郎料得沒錯,你們果然都被絆住了。』

『軍師!?』在座所有人再度嚇了一大跳--陸羽料得沒錯?敢情他……他能未卜先知,死前就安排好了一切……眾人都是腦子飛快地轉著,臉色也跟著變幻不定。

『沒錯,是陸郎特地要我趕來處理這件事的,』馬文鴛上前來,自顧拿起茶水來,仰頭直接便灌--從來沒見過妹妹於麼作,馬超兄弟眼睛瞪得大大的,連眨也不眨一下,惟恐是自己的錯覺。

幾乎十天沒日沒夜地長途奔馳,連渴了也幾乎顧不上喝一口--『絕地』的腳程還真不是普通的強悍,簡直是超級強悍,硬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越跑越快,幾乎只要鬆個手,人怕是就要被風颳落地上了。何況事情緊急,一路上馬文鴛只能抓緊繮繩,風馳電騁地趕路。

『人沒事就好,』終於馬超揮了揮手,拍拍馬文鴛的肩頭,沉重地道:『妹夫的事我們都很難過……我想他在天之靈,也不希望妳作出傻事……』

『你在說什麼胡話?』馬文鴛放下茶壺,左手輕輕拉著馬超的衣袖一起坐下,擦了擦臉上的香汗,喜笑地道:『陸郎他還好端端地活著!』

『什麼!?你說什麼!?妹夫(軍師)還活著!』眾人再度被馬文鴛的話震驚,嘴張大得久久攏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馬岱忽然伸手探了探馬文鴛的額頭,皺著眉看向馬超,搖搖頭道:『沒發燒,應該沒病……』

『死二哥!就那麼希望陸郎出事!』馬文鴛啼笑皆非,用力打了馬岱一下,心裏忽起念頭,便捉弄馬岱道:『當心我讓宓姊姊告到巧兒那裏……』

『別……別……』馬岱雙手急搖,忽然又頓住,正色道:『小妹,你真的沒得失心瘋?我曉得妹夫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可你要節哀順變哪!叔父和妹夫若是地下有知,也不會希望你變成這樣的……』說著哽咽起來,眼淚當真落下幾滴。

『都說陸郎真的沒死,你們還不相信!』馬文鴛不由生氣地起身叉腰道:『我再說一次:我會趕來就是陸郎吩咐的!他還算得真準,猜到你們一定不相信……死二哥,你拉什麼拉?陸郎他人就好端端在塞北……是秀兒姊帶著我和香兒找過去的,還是我把他從懸崖邊及時救起來的……你們都不相信是不是?好,說就說!可得讓我先喝口水,急趕慢趕的,這幾天都來不及喝上幾口水兒……』說著又拿起茶壺來『咕嚕嚕』地喝了一大口,然後才簡單地把白素雅、秦思雨告知她們陸羽沒死的事,以及三女萬里尋夫的事娓娓道來。

等到說完,又是咕嚕嚕起灌起侍衛送過來的茶。聽得目瞪口呆的在場幾人,忽然先後發出驚呼聲,激動地彼此拍肩捶背,一吐心中塊壘!太好了!陸羽他真的沒死!這下子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聽到陸羽沒死的消息,韓遂同樣目瞪口呆地不敢置信,過了好半晌才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擺擺手,讓親衛將陸芸母子接來,順便將法正放出來,便雙手負於身後,離開大廳走到後院去了。韓鈺接著陸芸兒母子,夫婦喜不自勝。

法正讓人向韓遂道謝,然後立即召開緊急會議。他激動地道:『我就曉得子誠沒事!幸好子敕早告訴了我……誰告訴他的?自然是左慈道長了……這說起來話長,有空我再說。現在先處理出兵的事……』於是囑咐眾人,盡可能封鎖陸羽還活著的消息,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清除曹魏細作,然後由韓鈺連夜召集『旗本八將』,馬超兄弟召集雷龍軍部眾,盡起大軍日夜兼程赴援雍州。

至於法正,則偕馬文鴛馬不停蹄地趕赴金城,通知車里吉陸羽還活著的消息,並要求他立即出兵響應。原來以為『天命勇士』已然殞命,車里吉聽到消息後轉憂為喜,立即召集緊急部落大會,宣佈此一消息,在羌人的歡呼聲中,決定盡起八部羌軍,合計十萬,以法正為軍師,立即趕赴北疆,側擊鮮卑聯軍後路。

劉巴在法正告知陸羽沒事的消息後,『霍~』地立即從床上跳起來,邊穿衣服邊往刺史府跑去,要代行刺史事--開玩笑,論後勤和治理能力,在涼州地區誰還能比得上他?陸羽沒死,自己還失望個什麼勁?法正都把消息帶來了,自己當然要全力配合。於是這樣一來,涼州情勢可謂逆轉過來,變得穩若泰山了。

同樣的事更早發生在瀘津關,在『北斗』的陪同下,秦宓忽然出現在陳宮和張任面前,告知陸羽還活著的消息。二人是又驚又喜,激動得直呼『天祐大漢!』然後照陸羽的安排,封鎖消息,虛設旗幟,暗中盡起大軍兼程北上,包括最強悍的『無當飛軍』在內,立即趕赴雍州前線。南中的防守則完全交由張郃負責--在得知陸羽沒死的消息後,張郃慨然允諾,穩住本部軍隊,並盡全力防守建寧和瀘津關,絕不會讓孟獲蠻軍前進一步。

雖然如此,漫漫長夜,對關中的劉備軍而言,還不知是否撐得到迎接黎明曙光出現的一刻。

大漢建安十六年,公元二一一年,四月一日,曹軍攻克高陵,對長安採取半包圍狀態。在北線,曹丕揮兵至石城外圍,即將切斷白龍軍後路。劉備軍經過半月苦戰,由下邽一路敗退。劉備手上兵力所剩無幾,加上長安守軍,也只有六萬餘,面對的曹軍卻有三十餘萬。

早在三日前,白龍軍團眾將校已在帥營中吵得不可開交,幾乎一致要求諸葛亮後撤,與劉備軍主力會合,死守長安。畢竟有不少人的家眷就在那裏。張遼到雖極力安撫,仍阻止不了軍心的浮動。其中的兩營營長張南、馮習,也受到影響,提出要求希望諸葛亮帶著他們後撤。

向來治軍嚴謹的諸葛亮,心情極為複雜。若是處罰這些將校,他實在於心不忍。戰鬥至今月餘,白龍軍團損失非常慘重。最初十日,鮮卑騎軍挾勢而來,大舉進攻。白龍軍團寸土必爭,死死守著黃龍山、子午嶺防線,堅持不讓。之後鮮卑軍改採騷擾戰術,日夜輪流進攻,每次都出動萬人隊,讓白龍軍將士絲毫不敢懈怠。諸葛亮設了幾個局,要引鮮卑軍上當,可鮮卑軍就是緩緩而攻,不慌不忙地,即使陣亡人數比白龍軍多,也不改變戰法,存心就是要用人數優勢取勝。這在人口基本上相當稀少的塞外民族來說,可是相當罕見的事。可就是這麼一著,讓諸葛亮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又這樣僵持了十七日,消息傳來,臨晉陷落。劉備的緊急軍報也送到,要諸葛亮退兵。哪知諸葛亮根本就難以撤退。不說一退反而給了對方機會,在無險可守的情況下損失只會更大,就是想先打一場勝仗再退,也被司馬懿識破,硬是緊咬著不放,真有縛手縛腳的感覺。機會雖然不是沒有,諸葛亮還是堅持不隨便撤退;按照素來謹慎的個性,打算在十天當中找到一個最佳的機會,卻怎地就是等不到。戰況陷於膠著,眼見曹丕大軍已越過粟邑,向頻陽而去,諸葛亮也不得不作最後的部署了。

就在這時,馬良忽然來到,諸葛亮表面上波瀾不驚,心頭也不由暗暗緊張,立即吩咐所有人退出帳外,然後皺眉對馬良道:『你怎麼來了?難道長安出事了?』

『曹軍雖然有些小隊深入長安附近,或暗襲或破壞,』馬良倒是老神在在地道:『但有長文等和嚴老將軍他們在,還應付得過去。你儘管放心。』

『你都來了,我怎麼放心?』諸葛亮苦笑道:『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還不至於手足無措。』

『局面並不像你設想的那麼壞,』馬良笑道:『反而可能是好消息--』說著看了看左右,低聲道:『你這兒說話應該安全吧?』

『你應該相信我治軍的能力,』看出馬良不是開玩笑,諸葛亮心頭大為篤定,又揮起羽扇,露出微笑道:『話出你口,絕不傳之六耳。』

馬良點點頭,深吸了口氣,道:『孝直飛鴿傳書給我,要我前來傳話給你:只要再堅持三日!』

『怎麼?他說動了韓文約?』諸葛亮眼中精光一閃道:『還當真不容易!這可是立了大功啊。嗯,三天?我就等他三天。』

『孝直目前人在車里吉那兒,他們打算去襲擾鮮卑軍後路,』馬良道:『到時會與你配合反攻……』

『八羌族也出兵了?難道……』諸葛亮微微擺手,打斷馬良的話,閉起眼來沉思,好一會兒方道:『你老實告訴我,季常,是不是臨川查出了什麼,讓你和孝直知道了?』

『好傢伙,還真瞞不過你!』馬良不由歎道:『難怪子誠要說你精明……嗯,也罷,瞞者瞞不識。我想你應該猜出來了,子誠他其實沒事……』

『你說的是真的!』方才諸葛亮雖然已從蛛絲馬跡中猜出個可能,卻也不敢指望是真的--畢竟他也懂得星象,陸羽本命星殞落是個事實,龐統也都看出來了;曹魏能人眾多,說有善觀星象者也非不可能,又怎可能會有這樣的事?除非……

『轉世麒麟啊……』諸葛亮身子由於因驚訝站直了起來,好半晌才終於想到了,於是又坐了回去,微微搖頭苦笑。是啊,惟有麒麟命格,方能行走於三界之內,具改命換代之能……自己怎地會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呢?

再經過馬良簡略說明,諸葛亮方才知個大概。原來陸羽飛鷹傳書,由白素雅向季玉透露訊息,季玉立即通知法正。法正才會自告奮勇赴涼州一行,先穩住了韓遂,又故意被軟禁,以免馬超、韓鈺一時急躁,先起內鬨。等馬文鴛趕到時,才佈置一切,然後飛鴿傳書馬良,讓他趕緊北上通知諸葛亮。

這些事所以搞得如此神神祕祕的,完全是陸羽一手安排,為了不但瞞過敵人,還包括自己人--開玩笑,誰曉得還有沒有類似張孚這樣的死間?只要一個不小心,便可能導致前功盡棄啊。

Rank: 4

狀態︰ 離線
520
發表於 2012-8-14 19:37: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二○章 穩定後方

早在大戰開始,劉備親自領軍出發後,便同時有流民由東方和北方一波波地來到。陳群、蔣琬等文官本於仁治心腸,盤查還不甚嚴。等到入城的『難民』已達數萬之眾時,二人方與嚴顏磋商對策;為了避免更大的騷動和隱患,下令城門日夜皆閉,加強出入管控,同時把所有城內人員,都按戶籍核對後進行安置,選出其中身體強健者加入部隊,進行軍事訓練,體弱的利用時間,在部隊掩護下向後方轉移,安置在咸陽以西;其餘未入城人員之後也都照此辦理。

在自己的屬地裡打仗,可說是最痛苦的事。表面上有地利與人和的優勢,但同樣會對屬地的經濟和民生造成巨大破壞;何況雍、涼初定,民心未附,雖大力推行善政,但時間還不算久,百姓還未完全歸心,也很難完全信任。多年來的經驗告訴他們,一聽說要打仗,先逃走再說吧。前來覆命的屬員告知陳群、蔣琬、嚴顏等,儘管花了大把力氣進行勸導安撫,但每天逃難而來的平民還是絡繹不絕,由於疾病、飢餓死於路上的,數以千百計,讓陳群等人無不心情沉重,其他官員更不用說了。

四月初,曹軍由『虎豹騎』組成的不少細作和小隊,已經深入到長安附近,進行暗殺、破壞、放火、投毒種種手段,試圖動搖長安地區的民心士氣,甚至有一批人成功潛入城中,想要暗殺高級官員及將領,卻被嚴顏、李嚴兩位名將聯手,率青羌軍成功地圍殺。李嚴似乎對於查訪這種暗殺活動有著天生的敏感,知道他這個特長的嚴顏要他帶領精銳人馬,在長安附近進行掃蕩,成功地消滅了十餘個落單地曹軍『虎豹騎』小隊,前後累計殺死殺傷了百餘人。可這一來卻激起曹休大怒,立即擴大小隊編制,以五十人為一隊,在渭河兩岸進行更大規模投毒及破壞河堤及灌溉設施行動,另遣小隊分批潛入長安,於四月三日在城內一舉發動大規模破壞行動。

嚴顏、陳群皆善於防守治理,早在劉備領軍而出後,便以里為單位,編五戶為一甲,五十戶為一里,每里皆建牆垣,壁壘森嚴,如一座座小堡壘,以防範曹軍侵擾。同時劉備若不幸敗回,尚可倚城而守,於城防戰中用以攻防。四月三日,城內曹軍奸細展開大規模動亂,嚴顏立即要求衛軍鎮定,發出宵禁警號,傳令各亭、里長,所有人等皆歸里中,關閉里門,不得外出;若有賊人攻入,各里自守,除死方休;一個時辰後還在街上者,以逆賊論處。於是長安城中鐘鼓齊響,宵禁令發出,夜間不得外出,違者即斬。令一發出,頃刻間街道一空,只餘作亂曹軍。嚴顏身著鎧甲,由城樓上登高而望,只見作亂曹軍分成數路,喊殺放火,另有一路狠狠撲向皇宮。

隨嚴顏鎮守長安的,都是他麾下的久戰精銳,戰鬥力同樣不弱,在嚴顏指揮下,立即在皇宮門口佈成『方圓八陣』,呈新月狀展開,抵擋兇狠曹軍一波波地攻勢,此時援軍由四面八方趕至,但都是集結成優勢兵力後,再向曹軍進攻--開玩笑,對方可是有『虎豹騎』成員,萬一不小心犯了輕敵的毛病,那可是足以致命的。

『虎豹騎』果然非凡,嚴顏在戰損幾乎達到二比一的情況下,利用有限的『銅匣機弩』,加上陣法的威力,才把這股曹軍順利消滅。可接下來的整建工作、安撫人心等事宜,都讓陳群等人忙得焦頭爛額的。可對照前線,他們又十分慶幸--當然更大成份是焦慮--不斷失利的消息,讓十分艱鉅和吃緊的後勤,也跟著繃緊了神經。連作夢陳群都會嚇得大醒,直叫道:『撤!快撤!……』其他人就不必說了。

早在三月初,一隻白色的海東青停在了『臨湖居』中,『嘯龍居』的門口低鳴。陸承趕緊上前,替它餵食兔肉,然後小心翼翼地自它的鐵爪腳邊,取下緊緊繫在其上的一根鐵管。

眾女擠在拿信的秦思雨和白素雅旁邊,都想看秀兒捎來了什麼消息--最讓她們意料不到的,這次不是用信鴿,而是用海東青--要不是陸承透露,她們根本不曉得陸羽已展開了對海東青的飼養和傳遞消息訓練。

才讀了幾個字,秦思雨和白素雅已驚叫起來,幾滴珠淚隨即湧出,臉上卻洋溢著喜笑,環視眾女道:『太好了!秀兒她們找到陸郎了!那人果然就是陸郎!』

眾女一聽,頓時歡聲有如雷動,張月兒、喬瑛、蕭月真三女更是緊緊相擁,激動得直落淚。糜貞一把搶過信來,以最快的速度瀏覽著。喬煙在一旁急急問道:『陸郎他沒事吧?秀兒她們呢?現在他們人又在哪裏?』

甄宓急切地道:『這死沒良心的,現在才捎信來,都說了些什麼?』伸手就想要搶。

糜貞雖然看信,卻彷彿能一心兩用,連看也沒看便『啪!』地甩開甄宓的玉手,瞪了她一眼道:『想知道?自己看!』說著把信塞給甄宓,卻開始說起信中的內容了。蔡琰卻是真的一心兩用,邊湊過頭去瞧甄宓手上的信紙,邊聽糜貞說。

總算陸羽曉得自己曾說過要『公平』的話,信中幾乎對每位愛妻都是情意真摯地『問候』,毫不吝惜地大量使用『至死都愛你』、『生死不渝』之類的綿綿情話,讓愛妻們焦急之餘,也感溫馨慰藉,覺得自己沒有白擔心愛郎。

當然,開頭還是免不出略述自己因傷及頭部失憶一事,但天幸上天垂憐,被人救起,卻陰錯陽差地去到塞北之地。不過在意料之外,還是可以將錯就錯,便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當然這部分就是用密碼語寫的,就要靠白素雅翻譯了。

原初甄宓雖得知陸羽可能沒死,失心瘋的情況卻還留著一點,此刻經過治療,加上得到陸羽果然平安,總算完全康復了,把信親了幾口--倘若有那個男兒在場的話,怕是巴不得自己是那封信兒--然後蕭月真、喬瑛、張月兒都一個接一個拿著信,或緊緊捧在懷中,激動地感謝上蒼,或是學甄宓也親上幾口,香豔之餘,如花的笑靨瀰漫得廳中一片喜氣。

秦思雨叮囑陸承,千萬勿讓消息外洩,順便將消息設法傳給出發到涼州的法正。同時照陸羽的吩咐,趕往尚書台,參與陳群、蔣琬、嚴顏等人的城防計畫。由於善謀知機,秦思雨早就名聞劉備軍中。可陳群等人以為,此刻秦思雨怕是正因陸羽的緣故傷心著,故一直不敢邀請,哪知她此刻竟然自動前來,當下喜不自勝地請教。秦思雨沒洩露陸羽的事,只是強烈地主張死守長安,絕不退卻,與龐統、諸葛亮的說法一致。由於多少代表『已故』的陸羽,這對於動搖的官吏和軍民士氣,猶如注射了一股強心劑。也是在她的建議下,蔣琬和嚴顏、王祥全力支持動員,在最短的時間,將長安城構建得十分堅固。

當曹軍發起大規模騷亂,欲乘機打擊長安城的軍民士氣時,秦思雨又及時對嚴顏發出警告:別只顧亂軍勢頭,得防止他們暗中刺殺重要官員--季玉早有消息,司馬家蓄養的死士可是達到上千之多!於是嚴顏一面佈置對亂軍的撲滅行動,一面派出精銳衛士加強戒備。

果不其然,乘此騷亂,司馬家匿藏許久的死士發動突擊,欲刺殺陳群、蔣琬等一干文官,幸虧季玉和嚴顏處置得當,僅王累、郭攸之受了點輕傷,其他人最多就是受到一番驚嚇。

雖然長安的情況在眾人的努力下,變得固若金湯,可前線傳回來的消息,還是令一眾官員越發惴惴不安。尤其是北地的戰事,面對塞外鐵騎日夜衝鋒銳擊,還有兵法智謀遜色無幾的司馬懿,白龍軍團完全討不了好,戰損極大。倘若被曹丕突破分割,將陷於全軍被圍殲的絕境。為此陳群、蔣琬等都提出建議,讓白龍軍團乘機退守長安,也可穩住民心士氣。只有秦思雨持不同看法,認為諸葛亮自有見地,能退的話早就退了。在她的建議下,嚴顏發出呼籲,要求所有官員眾志一心,決不扯前線將士的後腿,誓與長安城共存亡!

雖有一些官員私下留有一手,準備與曹營暗通款曲,總算好的還佔多數,即便恐懼擔憂,表面上仍然響應。便在此時,馬良得到法正的消息,欣喜若狂地告知秦思雨。秦思雨方才沉著地對馬良道:『這一切都在陸郎的料算中--是了,思雨也不必瞞你。可正如孝直大人所言,這消息此刻還必須封鎖,否則陸郎暗中的盤算將付諸流水。思雨以為,你就祕密去找孔明,請他再堅持到馬大哥的援軍到達。』於是才有馬良赴北地一行。

當諸葛亮暗示會有援軍前來解圍時,不要說高翔、張南等人不相信,便是張遼也半信半疑。要不是諸葛亮的信用還算不差,怕是鎮不住整個軍團了。一個月的苦戰,十萬大軍在超過二十萬鮮卑騎兵的銳意攻擊下,光是子午嶺的秦直道這條要命的大道,就三陷三得,先後投入戰鬥的四萬大軍,最後只餘八百餘人活著。那種滿目瘡痍、血流遍地、屍積如行的慘酷場面,幾乎震撼了所有白龍軍團的將士。

說起秦直道,便不能不提到萬里長城,這兩項浩大的工程都是秦始皇主持修建,而論及用工、規模、和重要性,前者都更甚於後者。秦直道南起長安附近淳化縣的甘泉宮,北至內蒙包頭以南八十里的九原郡,就從陝甘分水嶺的子午嶺山脊穿過,全長一千八百里。子午嶺乃崑崙山向東南方向延伸的一個支脈,一長溜綿延陡峭的山脊,從陝北與隴東穿過,秦直道卻以磅礡的氣勢,修建在山脊上,遇山阻則削山,遇溝壑則填平,先後花了三十年時間才修通。而在九原與甘泉宮之間,還隔著一條黃河天塹,主要是靠渡船解決,兩岸各築有調大的石砌橋頭堡。

督工的蒙恬,奉令率三十萬大軍在無定河邊的綏德城紮營,又徵集全國各地的無數民伕,死於工程者不計其數。後太子扶蘇被貶到此地擔任監軍。秦始皇死後,太監趙高矯詔賜藥酒毒死扶蘇,蒙恬拔劍自刎。於是三十萬大軍人人手捧一抔土,為二人築成小山般的墳墓。

有了秦直道,塞外有警,大軍旬日內便可趕至。漢武帝破匈奴,這條秦直道有著決定性的貢獻。史載漢武帝元封元年,勒兵三十萬至大青山,面對北方大漠,恫喝三聲道:『誰敢與我為敵!』天下無人敢應,乃班師回朝,途中經黃陵橋,於山頂黃帝陵下築祈仙台,拜謁始祖。故改元『元封』。

後來的『昭君出塞』,可能也是走這條大道。當匈奴始者前來迎親時,漢元帝才首次見到王昭君,被她的美貌所驚,而事已不可挽回,於是在將美人送上車輦後,轉身便喝令處斬畫師毛延壽。

可伴隨著這些或雄壯或悲淒的故事,也是這條大道提供塞北鐵騎南下關中的便利性。自東漢中衰時,匈奴內遷後,塞北游牧部落開始渡過黃河,據有陝北,此道遂漸湮沒,綏德城也成過往,換為放牧人的據點。經過漢末大亂,鮮卑族勃起,更循直道逐步南下。等到劉備據有關中後,陸羽即下令重新修復這條直道,直抵子午嶺,本意同樣是要對塞北形成震懾,為日後收復上郡、雲中郡、甚至五原郡等作張本;結果哪會料到,今天反陷己軍落入捱打的窘境,頗有進退失據之慨。

面對諸葛亮的命令,眾將的反彈抗議,最後張遼向眾將擺手,拱手向諸葛亮咬牙道:『末將等不該軍前抗令,可主公已下令我等伺機後撤。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但遼以為此時再不後撤,徒然犧牲眾將士,倒不如保全一絲實力。畢竟地失去了還可以設法收回,戰失損失去了就無法補充……』

『文遠難道也不相信我?』諸葛亮面沉如水道:『最多三五日,援軍必然到達。若我此時放棄子午天險,屆時便無法形成反攻態勢……』

『那就以三日為限!』張遼苦笑道:『如果當真有援軍的話,我們最多也只能支撐到那個時候。否則就算他們來援了,恐怕也只能替我們收屍了。』

諸葛亮眼神一厲,張遼不甘示弱地回望,眾將也都緩緩點頭。諸葛亮心中歎息,看了看馬良,見馬良苦笑著點頭,便緩緩落坐道:『也罷,三日就三日吧。只是眾將今日之舉,實為軍前抗命,本該處置。念此時戰事緊急,眾心皆為公,暫時記下,待退敵後再作論處。眾將可有異議?』

『末將等領命!』在張遼的帶領下,眾將齊聲回答,然後退出帥帳,重新去鼓舞士氣,佈置防禦。

見眾將井然有序地退出帳外,諸葛亮方長長吁了口氣,對馬良道:『希望孝直他們能及時趕到。』

『什麼?文長和公承不肯退兵?』劉備不由緊張起來,皺眉道:『這是為什麼?』

『大公子和魏將軍說,潼關不僅是關中屏蔽,』跪在帥座前,混身是血的親衛道:『也是出關東的要道。一旦失守,日後便難以東出,所以命我等回覆皇叔,非到最後關頭,絕不撤兵。』

『現在就已到了最後關頭了!』連日失利,讓劉備不由失了冷靜,一時氣極,一拍桌几道:『真不該派豎子前去,誤我大事矣!』

『主公息怒,』龐統趕緊道:『文長也算是一員驍將,頗通兵法,只是每愛行險,會有這種想法不足為奇。』

『……你看文長是否有背反之意?』劉備沉默了一會兒,心情逐漸平息後,卻忽然問道:『孔明曾私下告訴我,文長腦後生反骨,久後必反。加上他與封兒關係又近……如今竟然軍前抗命,曹軍又是勢大,該不會是有意為之吧?』

『我想不太可能,』龐統灌了口酒,甩了甩酒葫蘆道:『他跟子誠也是關係匪淺,大公子又曾受子誠大恩,我想他們都不會有什麼背離的打算……說起來,文長多少還是有旴衡全局的眼光,最多只是和大公子藉故發洩心中的不滿罷了。』言下之意,魏延心中能有什麼不滿?還不是為了陸羽被貶?至於背叛的話,憑他跟陸家的關係,陸霜兒還在長安呢,他還不至於陷害心愛的母子二人。由於陸羽被貶,多少是自己刻意為之,龐統說起來也是理所當然,毫不遮掩。

『那該如何是好?』劉備歎道:『要不是渭河上有我水軍坐鎮,曹軍早就渡河南下了,屆時他們就是想撤也撤不回來。若他們被迫投降,更難杜悠悠眾口。』說到底心裏還是擔心,於自己聲名有礙--怕眾人以為,魏延、劉封二人是陸羽『一系』的人馬,所以自己『故意』犧牲他們。

『曹軍正在設法搭建浮橋,』龐統搖頭道:『補得了東牆補不了西牆,只要將我們再往後逼個幾十里,他們就能輕鬆南渡了。如果我們無法將曹軍擋在長安城內,局勢更加不可為了……嗯,我想主公就再派人過去,勸文長趕緊領軍撤回,可乘曹軍南渡,陣腳未穩之際,反過來劫殺一陣,多少也能彌補他們心中的缺憾。』

『……那就讓元雄(吳班)親自走一趟,順便代領其軍吧。』劉備最後下了這樣的決定,同時把佩劍交給吳班,讓他兼程趕往潼關佈達命令。

在吳班走後不久,曹軍再度發動大規模攻勢,張飛領黑龍騎對上顏良、文醜的幽燕鐵騎。由於關羽等『十八神將』都不在,張飛一人苦撐之下,抵擋得十分辛苦。由於李嚴坐鎮長安,此時張飛麾下僅王平、孫觀等,根本就擋不住顏、文兩員大將的猛攻。總算王平這後起之秀十分沉穩,雖功夫不如,佈陣指揮的能力卻相當優異,黑龍軍才不致於短短時間便戰線崩潰。

雙方戰了兩個時辰,這支曹軍方嗚金而退,卻又換上典韋與許褚領司州軍與虎衛軍上場。這兩支更扎手的生力軍,終於讓黑龍軍的戰線在半個時辰後陷於崩潰,孫觀被許褚刀氣斬傷後背,吐血昏迷,由親兵拼死搶救回來。王平也好不到哪兒,雙手握刀還架不住典韋的單手之戟,要不是正好張飛及時趕到,怕是要被典韋用另一手的短戟給刺個對穿了。只是張飛先前劇戰顏良、文醜,饒是氣力當世無雙,此刻碰到跟自己差距無幾的兩員虎將,也是力有未逮,只能奮力使出『摧破萬軍』絕招,利用長兵器優勢,硬將典韋逼退,然後率親軍掩護大軍徐徐撤退。典韋等也不著急,只是由後追趕。這一日,黑龍軍完全退出下邽城,讓出了渡河口,退守到萬年城,與同樣撤退來到的赤龍軍、陷陣軍合兵一處。

曹軍同樣大集於此,由白水、頻陽直到下邽一線,與劉備軍對峙。還沒進到下邽,曹操已迫不及待地命張允水軍架起橫江鐵索,同時下令步軍架上投石車,掩護搭建好的浮橋,準備大舉渡河南下。

退到頻陽、祋祤、雲陽的赤龍軍和陷陣營,在曹丕指揮曹仁、曹真、徐晃、于禁、樂進等將分進合擊,以眾凌寡。太史慈雖英勇無雙,但雙拳難敵四手,徐晃、樂進加上曹仁,硬是扛住他的凌厲招式,讓他手腳難伸。高順功夫平平,跟于禁相鬥勉強不落下風。其他如吳蘭、卓膺、霍峻、孟達等,雖分頭奮勇抵禦曹軍,極力維持戰線,可曹丕親自督陣指揮力戰,激勵曹軍奮勇猛攻,終究仗著人數優勢逼得赤龍軍和陷陣營節節敗退,最後只能退往泥陽、富平一帶。

劉備在接獲渭河北岸的戰報後,久久無語。下邽和頻陽陷落,與白龍軍的聯繫即將被切斷,諸葛亮和白龍軍團將陷入被分割圍殲的險境。此時曹軍準備大舉渡河,劉備卻再也派不出援軍策應其撤退行動,到底該怎麼辦?

最後在龐統建議下,劉備軍縮短防線,主動放棄渭南,退向新豐,隔渭河與萬年的黑龍軍倚為犄角。這裏距長安已不足百里了,如不能將曹軍擋在這裏,那就只有等在長安城下,傾全軍與曹軍一決勝負了。

黑夜最深的時刻,終究降臨到關中的劉備軍身上。他們是否期待得到曙光的契機呢?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6 12:5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