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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寂靜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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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的印跡] 封印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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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的印跡] 封印 第八部暗黑之章[全文完]

序章

    封印曆二十六年七月初,海燕號在錫。布裏茲港短暫地停靠了十五天之後,再次地駛進寧靜之洋。七月中旬的時候,它將再度抵達貝特爾大陸的孔特斯城。

    此時,海燕號正借助著夏日盛行于寧靜之洋上的東南季風,舒緩而平穩地行駛著。再有那麼五天的時間,它就將進入女神項鏈和的內河航道,行駛於廣袤的北部平原。

    在海燕號左舷靠近船首的位置,有兩個身影異常地引人注目。

    這是一個美妙的組合,靠左的是一名男子。雖然身上是一襲廉價的素色法師袍,卻掩飾不住他非凡的氣度。那英挺的肩背給人以一種自信而堅定的感覺,若是沒有看見他那張略顯清秀的年輕的臉龐,一定會被人誤以為是位有著諸多經歷的中年人。更富有氣度的是他的一頭金髮,在夏日的豔陽下反射出耀眼的強光,仿佛傳說中頭頂光圈的聖者。

    一旁則是一汪水藍,一位嫺靜如水的女子親密地挽著男子的手臂。與男子同為魔法師的她穿著一身藍色水系法師袍,應該也不怎麼高檔,卻總給人一種極為高雅的感覺。若說這身袍子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在腰間系上了一條白色的絲帶,一改法師袍那直筒筒的腰身,將纖細的身材完全勾勒出來。同樣藍色的是她那如流水般的秀髮,發梢上別著一枚雪白的浪花形發飾,讓人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大海。在藍天碧海的襯托下,她有如大海靈韻的彙聚,讓人禁不住要把她當作水神來膜拜。

    這一男一女雖然只是靜靜地欣賞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海,體會著寧靜之洋那迷人的風韻,卻也無法阻擋來自身後那一道道灼灼的目光。

    “沒錯!那個女的就是‘水之聖女’。”

    “水之聖女”的豔名在這個大陸上是無人不曉的,幾乎就僅次於魔法師總公會的主席渥特。魯錫德大賢者。那麼,和她在一起,甚至是同吃同睡的青年男子自是無法逃過眾人的矚目。

    “那個男人是誰?怎麼會和‘水之聖女’在一起?而且還那麼親密!”聲音中的酸性是如此明顯。

    “我猜他可能是某個公爵的兒子,要不誰能有那麼大的魅力吸引‘水之聖女’?最糟糕的是那男人長得並不怎麼樣!”

    “你們胡說些什麼呀!你們仔細看看那男的,是不是穿著很樸素?”

    “沒錯,看來也不是什麼有錢人的兒子,更不用說公爵。那就更沒道理!”

    “你傻啦!難道除了貴族和富商,就沒有人能夠佔據‘水之聖女’的芳心?想想這個時候的賢者大陸,誰是最出名的人?”

    “那還用說,格雷特。索倫,新科火系賢者!……你是說,是他!?”

    “沒錯!就是他。五年前,我看過他的,並沒有多少變化。”

    “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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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黑暗的抉擇
格雷特上船也不過就一天功夫,海燕號上已經沒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當然,這也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格雷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度踏上離家的路途,在回到賢者大陸後不到兩個月的時候。而且這一次,由於他的外祖父——威索。佈雷裏大賢者已經處於錫爾村的封印裏,再也無法使用地系“傳送魔法陣”。他只得乘坐海燕號前往貝特爾大陸,當然,這時的格雷特已經不存在什麼暈船的問題。

    此次同行的還有德芙蒂爾,這個“水美人”硬是要跟著他。“不管怎麼說,你也不能再把我一個人留在賢者大陸了!”

    “哪里是一個人,還有渥特先生和瑪莎、瑪琳他們呀。”

    “我才不管,要知道,我生命中的最初四年,都是在等待你的時間中虛度的。你說,你還捨得讓我再等上多少年?”

    “最初四年?不會吧!難道你現在才四歲?”

    “對我來說,我的生命就是從四年前開始的,再前面的就只有一片空白……”這是德芙蒂爾的回答,令格雷特無可奈何。

    第三次乘船卻是格雷特最快樂的一次,不怕暈船,不會寂寞,光是有德芙蒂爾陪伴在身邊就足以令他成為海燕號上所有目光的焦點。

    德芙蒂爾並不願意獨自佔據一個艙房,“難道你能放心我一個人嗎?萬一半夜有人……你說我該怎麼辦?不管,你一定要保護我!”

    雖說恨不得能夠一生一世地將德芙蒂爾擁在懷裏,但在這種問題上,格雷特暫時還不想逾越。不得已,格雷特只得向船長要了一間有兩個隔間的高檔套房,才總算安頓了下來。

    “德芙蒂爾,下船的時候我們記得要喬裝打扮一下。貝特爾大陸能夠認出我的人並不多,但是有你這樣的招牌在我身邊,恐怕我這趟的行動非得泡湯不可!”

    不遠處,通往孔特斯的女神項鏈河正蜿蜒著從北部平原流出。令格雷特熟悉而又陌生的貝特爾大陸就在眼前……

    七月十八日,海燕號終於抵達孔特斯城的碼頭。格雷特和德芙蒂爾並沒有和其他旅客一起下船,而是直接以“瞬間移動”出現在離碼頭不遠處的鑒賞之塔的最高一層。

    與此同時,海鷗號的乘客們卻都依依不捨地向著碼頭出口的方向移動腳步,並不時地回頭看看海鷗號。當然,他們不舍的並不是海鷗號,而是這些日子一直都存在於船上的那個美麗的身影。

    雖然在短短十幾日的同船時光中,這些旅客並沒有更多的機會與“水之聖女”做進一步的接觸。但這畢竟是他們這一輩子裏能夠與德芙蒂爾在如此近距離相處的最長的時光,而且有幸讓他們見到戀愛中的“水之聖女”柔美嬌俏的一面,也足以令他們終身難忘。

    盛夏時節,並不是觀賞鏈墜湖的最好時機,因此這裏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站在塔頂看著海燕號的所有乘客離開碼頭而去,二人這才好整以暇地走下鑒賞之塔。

    “可惜呀!現在不是冬天,要不然可以讓你看看貝特爾大陸第一美景‘鏈墜流光’。”

    “是嗎?那麼到了冬天的時候,你一定要帶我來!”

    “有機會的話,一定!就算今年沒有機會,明年我也會履行我的諾言的。我們住在鏈墜湖邊上,一整個冬天,一定會有機會見到的。”

    “格雷特,你真好!”女孩幸福地依偎在他肩頭,令他一陣心神蕩漾。

    ……

    走在格雷特曾經熟悉的孔特斯城街道上,格雷特擔負起了導遊的職責,一路為“水美人”介紹著這個貝特爾大陸最富盛名的歷史名城。

    雖然二人已經很仔細地喬裝打扮過,但去無法掩蓋自然散發而出的那種氣質。不時還是有過往的路人為他們所側目,當然,貝特爾大陸人自然無法一眼識別出二人的身份,只是驚豔於德芙蒂爾的美貌而已。

    “我現在真的有點後悔帶你出來了。”格雷特還是有點擔心保護不了她。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在貝特爾大陸我可是毫無名氣的,大不了以後我在臉上畫點妝,把自己弄得醜一點就是了。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麼不穿火系賢者之袍啦,原來就是怕引起過多的關注啊。”

    “我?怎麼就扯到我身上來了。走在你身邊,我根本就是隱形的,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吃醋啦?”

    能夠避開賢者大陸的擾攘,在人生地不熟的孔特斯城裏與格雷特獨處,德芙蒂爾有著說不出的開心。完全放下了在賢者大陸時的那份端莊與穩重,此時的她快樂得就象一隻回到森林中的金絲雀,嘰嘰喳喳地用她柔美的聲音“充斥”著格雷特的耳膜。

    “她畢竟還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呀!”格雷特這麼想到,“若不是那些不幸的遭遇,也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應該還依偎在父母的懷中?不過,這樣的話,也許我就無緣與她廝守……”

    “多希望能夠在貝特爾大陸找個隱蔽的地方,和你一起安安靜靜地過著研究魔法的日子。”話語情不自禁地從口邊跑出。

    他轉念一想,戰亂不斷的貝特爾大陸未必就是隱居的好所在,“要不外公怎麼寧願在蒙斯特山脈中造就出瑞泰爾雪山這樣的‘避世之地’。”

    想到這裏,格雷特不禁啞然失笑。一直以來,他一直對自己曾經被威索大賢者用魔法陣送到貝特爾大陸的荒山野地裏的這件事情耿耿於懷。直到這趟回錫爾村,他才知道自己給外公帶來的麻煩更大,直接破壞了其隱居多年的這個“避世之地”。

    時隔一年多再次回到貝特爾大陸,心境變化的格雷特居然對這裏有了一種新鮮感。他不但想帶德芙蒂爾觀賞“鏈墜流光”,還想讓她見識此時正是月見草盛開的大草地,更想去看看不曾見到過的日、月、星三景。

    然而,孔特斯城乃至貝特爾大陸卻不是格雷特此行的最終目的地,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遊山玩水。他的目標在更遠的南方,在普林羅斯王國以南,跨過屏障山脈,跨過混沌之海,也就是那黑暗而墮落的迪普雷大陸。格雷特為何會想到要去迪普雷大陸,恐怕還得從錫爾村說起。

    這一趟回家,無意中從母親的口中探知錫爾村今後的艱難處境,格雷特立刻意識到自己該做點什麼。然而錫爾村的老人們並不贊成年輕的格雷特把自己的一生就這麼耽誤在這裏;再者,格雷特一個人的力量也難以保證力量的平衡。再多幾個老人去世,封印遲早還是要面臨崩潰的。錫爾村需要的不是更多的賢者前仆後繼地付出自己的一生,而是需要一個確實可行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然而這是一個二十多年來都無法解決的難題。不用說最初提出封印所有元素力量的羅蘭。菲爾特大賢者,就是集合整個錫爾村三十名賢者的智慧都一直無法想處解決問題的辦法。

    除此之外,位於深特。喀斯特城以及孔特斯城的兩處魔法師公會總部也都沒有閑著,他們都在積極地想著辦法,甚至聯繫了掌握著光明系魔法的創世神教。然而即便是暗黑魔法剋星的光明系魔法的掌握者,也對此無能為力,他們並不瞭解這個“永恆亡靈陣”。

    “早說過不用去找那些老頑固的,他們要是會有辦法,當年貝特爾大陸也不至於淪陷到弗蘭。博恩斯和安比森帝國手中!”威索可不象公會主席渥特那樣寬容和好說話,他一開始就極力反對向創世神教求助。

    “外公的說法也沒錯,我怎麼看也不覺得象艾德大主教和教宗那樣迂腐的人會有什麼好辦法!”格雷特認同了威索的看法。

    “難道就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可循了嗎?”特別是在羅蘭去世之後,整個錫爾村都陷入到一種無奈的困頓中去,這些犧牲了自己半生的賢者們並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付出換回的居然是如此的結局。但不管怎麼說,錫爾村不需要格雷特也作出犧牲,他一個人的犧牲是於事無補的。

    “不管是什麼魔法,即便是‘九日耀天’這樣的第一禁咒,都是可以破解的。而且,破解魔法的最佳辦法還是魔法。”格雷特曾經在幼時聽羅蘭老師這麼說過。

    可不是麼,想當初格雷特以年僅十六的少年魔法師就能夠用一個宗師級火系魔法“地獄烈焰”破解了威索大賢者苦心建立的三大氣候魔法之一的“極地冰風陣”。所以,即便“永恆亡靈陣”是暗黑系的終極魔法,也未必就是天下無敵的。

    “那麼,為什麼羅蘭老師自己也無法破解這個並不是無法可解的‘永恆亡靈陣’?”德芙蒂爾不解地問道。

    “因為不瞭解,關鍵也是不瞭解!暗黑系魔法是所有魔法師的禁忌,不許學習,不許閱讀,甚至不許接觸!這就是導致了所有人都不瞭解‘永恆亡靈陣’的原因。羅蘭老師和渥特先生他們並非沒有能力找到破解的辦法,只是他們不瞭解暗黑系魔法,所以即便他們心中有了什麼好主意,也不敢輕易嘗試。畢竟,只要一次的失敗,必將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那是需要大勇氣和大智慧的。”

    魔法師公會高層事實上也和格雷特有同樣的想法,但學習暗黑系魔法的罪惡是有甚於濫用禁咒的,沒有一個魔法師敢於犧牲自己的前途挑戰公會的禁令。因此,幾乎沒有一個元素系魔法師能夠瞭解暗黑系魔法的原理,更談不上破解。

    其實,就算是掌握光明系的神職人員們,也不過對一些較為低級的暗黑系魔法有些許的瞭解。至於“亡靈轉換陣”或者“永恆亡靈陣”這樣的大型魔法,並不是這些人所能夠瞭解的。

    雖說格雷特曾經成功地破壞掉了位於貝特爾大陸伊沃爾山的一個“亡靈轉換陣”,但那畢竟只是格雷特誤打誤撞地依靠禁咒“龍捲風”的強力物理破壞的方式毀壞了魔法陣的符咒,並沒有因此讓他瞭解到暗黑魔法的本質。

    相形之下,“永恆亡靈陣”更為玄妙,沒有任何符咒遺留在地面的這個魔法陣讓人無從下手。普通的物理破壞已經是派不上任何用場,更不用說盲目的物理破壞可能帶來的不良後果,解決問題的辦法恐怕還是只能依靠魔法手段。

    “要想破解這個魔法,就必須先學會這個魔法!”別人並非沒有格雷特的這種認知,只是沒有勇氣去想,去面對。

    “你知道學習暗黑系魔法的後果嗎?”德芙蒂爾提醒他。

    “我知道,會被魔法師公會施以重罰!輕則封住全身的魔力,終身無法使用魔法。重則終身囚禁,或者處以極刑。”格雷特並非不清楚。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德芙蒂爾相當不解。

    “既然他們能夠付出自己的半生來守護這個封印,那麼,我為什麼就不能以我一個人的犧牲來徹底解決這個禍根呢?只要我學習暗黑系魔法不是用來傷害生命的,那麼公會最多剝奪我的魔力,我還是可以活得好好的……”失去了魔力的格雷特是否能夠如他自己所說的“活得好好的”,恐怕連他自己也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的話,“就當作我的下半輩子也和他們一樣處於錫爾村的封印之中好了。反正最可怕的也不過如此,這是我能夠想到的最小的犧牲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麼?不後悔了麼?”並沒有奢望格雷特做出否定的回答,德芙蒂爾接著往下說,“既然如此,我跟著你,天涯海角、人間地獄,我都跟著你!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即便失去魔力,我也不在乎!”

    “瞧你說的,我自己一個人學習暗黑魔法就夠了,你何必來趟這渾水呢?”

    “就許你來趟啊?”

    “我,怎麼說我也是個賢者,還是錫爾村的村民。為了我的家鄉和親人們,為了魔法師公會授予我的這個姓氏,我是有義務的。”

    “呵呵,你可說錯話了,我也是姓索倫的,這麼說,我也有義務了?如果沒有作出點貢獻,我怎麼有資格擁有賢者的姓氏呢?”

    看著“水美人”狡黠地看著自己,格雷特不禁啞口無言。

    “你放心,我也不想學習暗黑魔法。我那麼笨,就算學了也幫不上你什麼忙。還不如不學,留下這身魔力,也好以後保護你。”

    “保護我!?”格雷特啼笑皆非,自古只有護花使者,看來德芙蒂爾是打算成為“護草使者”了。

    不管怎麼說,為了避免被人為地阻止,在沒有告訴其他人知曉的情況下,格雷特和德芙蒂爾悄悄地離開了錫爾村和賢者大陸,走上了這條通往黑暗的道路。

    貝特爾大陸依舊是戰亂不斷,路也不好走。幾乎是整整一個月,二人才縱貫整個貝特爾大陸,終於來到大陸南面的盡頭。

    這是鏈尾河入海口邊上,處於屏障山脈外沿的一個小漁村。這裏甚至沒有一個正式的地名,當地人只是以村裏人數最多的姓氏來稱呼這個漁村為菲舍爾村。幾十戶人家都是靠打魚為生,家家戶戶都有一兩條能夠出海的漁船,這也是格雷特來到這裏的原因。

    菲舍爾村處於鏈尾河西岸,算是在普林羅斯王國的境內。若非因為錫爾村的部分老人已經時日不多,格雷特不想再多浪費一點點時間,他差點就想去見見闊別一年多的維戈。格羅斯。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否也在飛速地進步著?”雖然沒有機會見面,格雷特還是對這個好朋友念念不忘。

    雖說普林羅斯王國與威因德萊普正處於交戰狀態,而鏈尾河也是兩國之間的邊界線。但由於整個貝特爾大陸南端幾乎都是山區,高原、山脈和丘陵都是不利於大兵團作戰的地方,甚至連建立關卡和哨所都非常的困難。與其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補給困難的山區裏面駐紮小股兵力,不如將重兵囤積在山區進入平原的重要關隘。因此,鏈尾河的下游區域幾乎就是沒有駐軍防守的真空地帶,更不用說菲舍爾村了。

    菲舍爾村附近就只有幾個更小的村落,城鎮根本是無處可尋的。地處河海交界的這個地方怎麼說也是方圓百里之內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若是按照格雷特的常識來看,這裏早該發展成為菲舍爾鎮甚至菲舍爾城了。然而,似乎有什麼在阻止著這一帶經濟的發展。

    菲舍爾村相當貧瘠。放眼望去,村子裏的房子都是就地取材,以丘陵的雜木胡亂建造的木屋。村民們都是一身滿是補丁的粗布衣服,時值盛夏,村裏的孩子們甚至沒有什麼蔽體的衣物。

    “這裏怎麼這麼窮?難道是貴族太苛刻了麼?”德芙蒂爾不解地問著。

    “可能是吧。”格雷特猜測到,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是這樣的。”一位皮膚黝黑,滿臉溝壑的老者在一旁說道。自從這兩個氣宇非凡的年輕人進入小村開始,老者便注意上他們。

    “怎麼說呢,老伯?”格雷特也正想找個機會與村人搭個關係。

    “這種地方,連貴族都懶得來。我們其實只需要交納一點點的漁業稅,比起內地那些種田的,已經算是好的多了。”

    “那……”

    “你是想問我們為什麼這麼窮是嗎?”老人打斷了格雷特的話。

    格雷特點點頭。

    “我們是很窮,但還不至於餓死。三餐吃飽是沒有問題的,僅僅是手頭沒有現錢而已。”老人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好奇怪哦!”這下子德芙蒂爾更不明白了,“格雷特,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明白?”

    不過格雷特倒是理解了老人的真實想法,幾乎走遍了整個貝特爾大陸的他自然瞭解民間的疾苦。與其在平原地帶種田,受貴族的壓榨,過著上頓不接下頓的日子。還不如到這個世外桃源來過這種雖然拮据,但不致於挨餓的生活。

    “只是,我不明白貴族為什麼會放過這裏?”格雷特說出心裏的疑惑。

    “喝,他們敢來這裏嗎?他們願意來嗎?你也不想想,海的那一面是什麼地方。也就我們這些不怕死的窮人敢待在這種地方了。”

    “噢!是因為迪普雷大陸的緣故呀!”德芙蒂爾恍然大悟。

    “也難怪了,原來是因為迪普雷大陸的緣故,貴族和商人們都不敢來到這裏,這裏才無法發展起來。”格雷特得出的是這個結論,“那麼你們打來的魚又是怎麼賣掉的呢?”

    “我們打來的魚大部分自己吃,其餘的曬成幹,通過鏈尾河運到內陸賣掉,換成一點現錢買些自己無法生產的必需品。也只有我們賣魚幹的時候,貴族們才有機會向我們抽取一部分的漁業稅。不過,那已經沒有什麼要緊的了。”

    “貴族憑什麼抽取漁業稅的?你們也沒有租用他們的土地呀?”單純的德芙蒂爾並不明白。

    “喝,貴族哪象你們這麼講道理呀。他們的眼中就只有錢,哪有小老百姓的死活!我看你們兩個是魔法師吧?怎麼會來到這種地方呢?”老人顯然有點見識,居然也從二人的服飾上看出點來歷。

    正想找機會說明自己來意的格雷特正好抓住這個機會,“其實,我們是來這裏租條船出海的。”

    “租船?這我是聽說過,不過倒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村子裏的船很多,但都是打魚用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用?”

    “沒關係,能夠出海的就行。”

    “這麼說來就沒問題了,我們這裏所有的船都是能夠出海的。船雖然不大,但卻是很結實的,不怕風浪,走多遠都沒問題。”老人對自己村裏的船相當有自信。

    “那太好了,也不知道租金該是多少呢?我們還需要個人幫我們駕船。”

    “還需要駕船的人手是嗎,這就有點麻煩了,也不知道誰家有人手幫忙?”老人喃喃自語,“這樣吧,你們先在我家裏坐坐,等黃昏時候各家各戶都忙完事情回家,我再幫你們召集大家來商量商量。”

    “那就太麻煩您了!不過我們現在還要四處走走,稍晚的時候再來拜訪吧。”

    老人望著兩位彬彬有禮的魔法師漸漸地走遠,“真是很好的年輕人,不但人長得好看,心地應該也是不錯的。”

    告別老人後,兩人就在海邊散步。

    此時海面很低,在沿岸的地方露出大片的灘塗,在這上面,擱淺著數十艘的小漁船。雖說是擱淺了,這些漁船的排列還是很整齊的,一致的船頭向著岸上,船尾對著大海,顯然並非無意中擱淺的,而是漁民們趁著潮水上漲的時候把它們泊在這裏。

    “奇怪了,漁船不是都在嗎?為什麼剛才那位老伯還說要等黃昏的時候村人們才會回來呢?”德芙蒂爾又有了新的問題。

    才走過一個岬角,他們便明白了。菲舍爾村的青壯年人們都集中在了這兒,而不象村裏就只有老人和小孩。

    與剛才所見的灘塗不同,這裏是綿延數裏長的沙灘。在沙灘上遠離水面的高處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一排排竹木搭成的架子上張著一張張深褐色的漁網。在更高處,則曬滿了遍地的魚幹,看來是要運到內陸去賣的。

    女人們戴著不知是用藤還是竹篾編制的斗笠,在這下面還有一層頭巾,將臉頰兩側掩蓋起來。這樣的裝束應該是為了遮擋夏日沙灘上毒辣的陽光,畢竟女人總是愛美的。她們或者修補著漁網或者加工、翻曬著魚幹,雖然看起來並不怎麼吃力,但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活。

    男人們就不同了,個個打著赤膊,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條大褲衩,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由於不象女人們那般珍視自己肌膚,這些男人個個皮膚黝黑,那一身的古銅色仿佛在訴說著他們的強壯與健康。男人們的工作就要繁重的多,他們主要是忙於修補破損的船隻,甚至還有一群人正忙著建造著一條新船。

    由於菲舍爾男人們的穿著實在是有點“節省”,如此場面是端莊的“水之聖女”未曾見識過的,她不免有些受不了,臉紅通通的不敢走近。看著她面紅耳赤的模樣實在是動人,格雷特更想看她的窘樣,半托半拽地把她拉向沙灘。

    “你好壞呀!格雷特。”德芙蒂爾嬌嗔地說道。

    “你不是說過不離開我的麼?我現在要過去向他們請教幾個問題,難道你不賠我一塊兒過去?”

    “問題?什麼問題?”這倒是分散了德芙蒂爾的注意力,讓她暫時忘了眼前的窘境。

    “難道你不奇怪嗎?大白天的,他們為什麼不出海打魚,反而在這裏曬網,這又是為什麼呢?”

    “對哦,真的有點奇怪!”德芙蒂爾又想起了漁民們的穿著,“不過……他們……”

    “那又有什麼,不同的人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習慣。既然和他們一起生活的女人們已經習以為常,我們這樣的外來人,就只能入鄉隨俗了。”

    “你說的什麼話呀!‘入鄉隨俗’,難道你也要穿成他們那樣啊!那我可不理你了喲!”

    “呵呵!說錯話了嘛。”

    三言兩語,倒是打消了德芙蒂爾的心結,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跟著格雷特走向赤膊的漁夫們。漁夫們卻是很忙,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兩個陌生人的出現,更不知道德芙蒂爾曾經在想些什麼。

    “大叔,現在大白天的,你們怎麼都不出海捕魚呀?”格雷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看起來稍微清閒一點漁民問道。

    “呵呵,你們這些內地人不懂了吧!魚哪里是天天打的,總還得看時候、看季節行事。”

    “是嘛!還有這些門道!”兩人都十分驚訝。

    “那是當然,漁汛跟季節有關,也跟潮水有關。通常來說,春季的魚肥,而且多,都從各地來到這裏產卵。那時候我們最忙。至於夏季,那就不怎麼樣了,小魚剛剛在長大,並不適合捕撈。再有就是,每逢十五月圓的時候,潮水總是要比平時高些的,那時的魚也會多些。而這兩天正是月初潮水最低的時候,更是不適合出海捕魚的。所以我們現在抓緊這段時間修補漁網和漁船。”

    “呀,看來打魚也是一門很大的學問喲!”德芙蒂爾聽得津津有味,學習魔法的人總是要比普通人更加好學一點、博識一點的。

    要不是漁民還有事情忙,真恨不得繼續滔滔不絕地向二人傳授他滿腹的漁經。

    ……

    第一次見識小漁村的二人對各種所見所聞都有種說不出的新鮮感,四處地走走看看,時間很快地便在海邊的留連中過去了。

    不知不覺便到了黃昏,二人正坐在離沙灘不遠的一塊礁石上。從這裏既可以看到繁忙的沙灘,也可以看見悠閒的菲舍爾村,更重要的是,眼前是一片美不勝收的海景。

    雖說在過去的一年多裏,德芙蒂爾每個月都要到賢者大陸的第一大港錫。布裏茲港去一趟,去那裏等待格雷特的歸來。然而,她從來沒有心情去欣賞那裏的海景,反而成了別人欣賞的對象。而且,錫。布裏茲港作為繁忙的深水港,噪雜的環境破壞了大海寧靜悠遠的氣氛,更加不是欣賞海景的好去處。

    位於貝特爾大陸最偏僻的南端,菲舍爾村根本就沒有港口和碼頭,漁船只是直接地停泊在灘塗上,居住在此的漁民數量也不多。如此一來,這個偏遠的小村反而更有了一種觀海的氛圍。

    望著海天一線的碧藍,海浪一層接著一層地拍打向礁石,濺出一朵朵雪白的浪花,恰好映襯著天上的朵朵白雲。眼前的大海傳來“嘩嘩”的浪濤聲,背後的小樹林在海風的輕拂下也配合著“沙沙”的響動。德芙蒂爾舒服地將頭枕在格雷特的肩膀上,靜靜地欣賞、感受著這一切。

    格雷特開始時還能一起欣賞海景,不過片刻之後,他的注意力終於還是不受控制地轉移了。

    “水美人”水色的長髮上散發出的淡淡幽香,怎麼說也比海風中帶來的海水腥味有吸引力。德芙蒂爾呢喃的細語聲聽起來就是比海濤聲和樹葉聲動人。更不用說她那一汪水藍色的眼睛有多深邃誘人,本就包含著一片海洋與天空,將格雷特的心神全部納入其中。

    “她居然閉上了眼睛!”格雷特一直深情地凝視著懷裏的“水美人”,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左手何時已經摟上了她的纖腰。

    “好柔軟的觸感!”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左手放置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在指尖加了幾分力度。

    德芙蒂爾輕輕地顫抖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張開眼睛,只是長長的睫毛似乎也跟著難以察覺地動了一下。

    “她睡著了嗎?”格雷特內心有一絲莫名的悸動,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水美人”微微開啟的紅唇上,那裏給他以一種難以抑制的誘惑。

    “我好想吻她!我能夠吻她嗎?她真的睡著了嗎?”

    德芙蒂爾精緻的臉龐擺在眼前,緊閉的雙眼一刻也未曾開啟,仿佛確實睡著了一般,呈現出一種任君採摘的姿態,理智慢慢地從格雷特的身上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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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迪普雷大陸
德芙蒂爾的臉龐在格雷特的眼中漸漸地放大,那是因為二者的臉正在漸漸地接近。格雷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感覺到那微微開啟的櫻唇如強力的磁石般吸引著自己。

    觸碰到了!格雷特的嘴唇終於觸碰到了那兩片殷紅而柔軟的誘惑。德芙蒂爾身子縮了一下,但並沒有掙脫,也沒有掙開眼睛,似乎依然在睡覺。

    “她真的睡著了。她的嘴唇好柔軟、好甜、好美!”

    格雷特更加地沒有顧慮,右手也放開了一直緊抓在手中的自然之仗,環抱著“水美人”的纖腰。他的舌尖很自然地探出,輕輕地沾上去,然後探進去,再探進去……

    “嗚???”背後傳來一陣嘹亮的海螺聲,將已經失去完全自我的格雷特喚醒。他慌張地直起身來,做賊似地張望著四周。他劇烈的動作也將假寐中的德芙蒂爾“吵醒”,緊跟著坐了起來,羞赧地將頭埋在胸前,不敢轉頭看格雷特。

    海螺的聲音是從菲舍爾村的方向傳來的,那是一個同樣黝黑的少年拿著一枚巨大的海螺站在村口,吹出嘹亮的聲音,招呼著工作了一天的成年人們回家。

    看著漁民們紛紛地向小村走去,格雷特這才招呼德芙蒂爾,“他們都要回家了,我們也該進村裏去見那位老伯了,走吧。”

    德芙蒂爾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站起來,低著頭跟在格雷特的身後,亦步亦趨地向菲舍爾村走去。若是此時有人看見他們兩個的話,一定會從兩張通紅的面孔上看出點問題來的。

    (渥特:“或許《格雷特。索倫傳》這樣的著作中是不會提及此事的,但我還是要偷偷地告訴大家,這一次,可是二人的初吻哦!”)

    來到村裏時,兩人臉上的紅潮已經褪盡,但還是不怎麼敢開口和對方說話,只是尷尬地維持著這種無聲的狀態。

    “你們來啦。”老人的大嗓門把格雷特嚇了一跳,仿佛偷吻德芙蒂爾時被人發現的那種感覺。

    “啊,哦,是的,我們來了。”有點結巴和乾澀的聲音讓老人疑惑不已。

    ……

    老人應該就是菲舍爾村的村長。聽完他的簡單介紹,村人們這才瞭解眼前這兩位搭配得有如傳說故事中才會出現的俊男美女的來意。

    “是下午在海邊見到的那兩個人,那女的真的很漂亮!”村民們竊竊私語,當然話題依舊是離不開“水之聖女”。

    似乎知道會成為眾人討論和關注的對象,德芙蒂爾此時已經恢復了那份嚴肅、端莊,又帶著不可侵犯的高貴。這樣的她在這些村民眼中變得極其神聖,他們立刻又安靜了下來,不敢再對她品頭論足。

    “那麼你們打算租船到什麼地方去呢?這才是最關鍵的。”說話的是下午的那位大叔,由於已經和這兩位年輕魔法師聊過,他也不是很拘束。

    “是這樣的,我們打算到南面的迪普雷大陸去。”

    格雷特的這句話仿如一顆驚雷打入人堆中去,立刻炸開了。村民們紛紛發出驚呼,臉上也露出驚恐的表情。

    “開什麼玩笑!就算我再喜歡錢,也不能做這種賣命的事情!”

    “是啊!去了那種地方,還有命回來麼?拿了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這兩個人該不會是什麼亡靈魔法師吧?怎麼會想去那種地方!”

    “孩子,你們該不會不知道吧,那裏是去不得的!”

    格雷特開始有點後悔自己考慮不夠周到,輕易地向村民們說出此行的目的地,今後的行程可就麻煩了。確實,又有哪個普通人敢隨隨便便地登上那個被稱為“墮落之地”的迪普雷大陸呢?

    可是他還是不死心,“你們不是敢住在屏障山脈以南的這個地方嗎?為什麼還會害怕去迪普雷大陸?而且,我們只是要求把我們送到那裏,並沒有要求一起上去,送我們去的人可以立刻回來的。至於我們回來的事情,我們會自己想辦法的。”

    “住在這裏是一回事,去到那裏又是另一回事,可不能混為一談。”村長再度發話了。這兩個年輕人若是早點說明目的地,他也許早就將他們趕走了,也不至於讓他們在全村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因此,他認為自己有義務說服眼前的兩個魔法師,讓他們改變主意。

    “怎麼說?”

    “南面的迪普雷大陸是暗黑系魔法師的地方,各種不死的怪物到處橫行,這是人盡皆知的。而我們住的這裏雖然處於貝特爾大陸南端,離那裏是近了點,但也不至於接觸到那些恐怖的東西。自從二十多年前的戰爭結束後,不死怪物便不存在於這個大陸上。所以這個地方說起來還是很安全的,只是內地的那些貴族、官員和商人們比較怕死,不敢到這裏來而已。我們這些窮人命苦,自然也就比較不害怕,但並不代表我們就真的敢到那種地方去送死。”

    “這,難道不能通融通融嗎?”

    “我勸你們還是回去吧,沒有人會送你們到那種地方去的,而且我們也不認識通往那裏的航線。你知道那裏的情況嗎?你能擔保我們的安全嗎?你倒是說說看呀!”

    “對不起,我不能……”雖說格雷特已經是個火系賢者,但對於不清楚的事情,他還是不能輕易地做出承諾。

    “那請問你們能不能賣條船給我們?我們自己去。”德芙蒂爾突然提出新的建議。

    “這倒是不錯的主意!請問一條船多少錢?貴一點也沒關係,請你們一定幫幫忙!我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過去!”

    “難道你們真的不知道那裏的可怕?”村長不明白這些年輕人何以如此堅決。

    “是的,我們不怕。有些事情比這更可怕,但是為了某些理由,我們必須去!”這樣的話從德芙蒂爾的口中說出來極富感染力,讓漁民們不免有些心動。“相信我們,我們不是為了做出對貝特爾大陸、對人類不利的事情才去的,而是正好相反。所以,請你們一定支持我們!謝謝你們了,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們!”

    “船我們是有,可是就怕你們不會用啊。”

    “那我可以學!航船最重要的不是靠海流的麼?只要你們幫我們找到往南方去的海流,根據風向控制船帆這樣的事情應該不算很難的吧?”

    “看不出來,你還知道點門道!”漁民們不禁有點動容,“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我們就幫你們吧!”

    村長看到眾人居然都不再有異議,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反對的,“布蘭克,你們家不是有一條船不錯麼。雖然不大,但是很穩、很結實,特別適合出海。就賣給他們好了。”

    “那是沒問題,不過大家得幫幫忙,趁這些日子幫我做條新的。”

    “那是當然的,你不也正在幫我家造船麼!”說話的是下午忙著造新船的幾個人。

    “那太謝謝你們了!那我們該付多少錢呢?”格雷特感激地說道。

    “哎呀,什麼多少錢呀,我也不懂得。村長還是您拿個主意吧。”樸實的漁民甚至不知道怎麼開價。

    村長只好硬著頭皮接過報價的擔子,“這樣吧,我們的船也都是就地從山裏面取材做的,並沒有花費多少材料錢,連刷船用的油漆都是自製的,最多到城裏面找鐵匠買幾斤釘子用而已。這樣吧,你們付我們十枚銀幣的工錢,應該也就夠了吧。你說呢,布蘭克?”

    “多了,多了,新船收這麼些還有點道理。我那條船也用了不少年頭了,雖然還很結實,但畢竟不是新的。你們隨便給兩枚銀幣也就夠了,夠我們買釘子和造船的辛苦錢就行了。”

    格雷特和德芙蒂爾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些樸實的漁民,他們原先可是做好了花上幾百枚銀幣的打算。

    “格雷特,”德芙蒂爾拉拉他的袖子,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格雷特沖著她點點頭,開口說到,“這可不行,你們怕是不知道一條船的行情吧?像你們用的那種漁船,在其他地方至少也得一兩百枚銀幣,既然你們說它是舊的,怎麼說我也得付你們一百枚吧。”

    “一百枚!”這是村人們今天的第二次驚呼。

    “如果船有這麼貴的話,那我們還打什麼魚?還不如造船來賣好了!”

    “瞧你傻的,除了我們這些打魚的,還有誰會買船。再說了,打魚的都和我們一樣,自己造船自己用,何必花那麼多冤枉錢?”

    “也對,也對!可是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不,應該說聽都沒聽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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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村長又開口了,“年輕人,我知道你們心地善良。但你們真的不必給那麼多,按我說的,十枚好了,夠我們買好多東西的。”

    “村長,您聽我說。一百枚銀幣對你們來說是個很大的數目,但對外面來說卻是很少。您別看我這一身袍子很樸素,這一百枚銀幣都不夠買一條的。我們並不是特意要多給你們,這本來就是行情價。如果你們真的覺得多了,就拿這些錢多買些布料,給孩子們做幾身新衣裳。”德芙蒂爾那悅耳的聲音說出這些話語,直叫村人們無話反駁。

    “好,好!這些年輕人就是不一樣,不象那些貴族,永遠都只會盯著別人的口袋。既然你們這麼慷慨,我們也應該做點表示。這樣吧,我們盡我們所能,把你們送到儘量接近迪普雷大陸的地方。你們看,這樣好嗎?”

    “那太謝謝您了,村長!”格雷特沒想到德芙蒂爾的幾句話就讓事情有了如此轉機。

    “怎麼樣,現在知道帶我出來錯不了吧!人家可是格雷特你的好幫手喲!”德芙蒂爾笑臉如花地看著格雷特,嬌豔的紅唇似乎在提醒著格雷特回憶起下午在礁石上發生的事情,直叫他心神恍惚,不敢再看。

    “格雷特,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德芙蒂爾看到格雷特突然臉紅,不但沒有不好意思地扭開頭,反而湊了上來,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仰視著他。

    這樣的舉動無異于火上澆油,美人的紅唇再一次地湊到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格雷特的眼神再一次地迷離了。他情不由己地俯下頭,雙唇再一次地貼上她。

    “扣、扣、扣”敲門聲傳來。兩人再度面紅耳赤地各自閃到一邊,不敢望向對方。村長此時也終於推門進來,看到這種情形,大致有點明白。

    “咳,我本來是想來問你們,是住一間房還是兩間的。現在看來,我還是不用問了。”說罷,他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等,我們是要兩間房的。”格雷特從沒想到自己在德芙蒂爾面前如此的缺乏定力,總是無法抗拒那種誘惑,生怕自己對“水美人”再有什麼越軌的行為。

    “兩間!?”這回倒是輪到村長糊塗了,“一間不是很好麼?為什麼要兩間?”

    “您說什麼呀,村長!我們並不是夫妻,怎麼能在一間房。”德芙蒂爾也出面澄清。雖然她很享受格雷特吻自己的感覺,但並不代表她已經有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

    “哦,是這樣,那隨你們好了。反正我們是還有一間空房的。”村長為了避免尷尬,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

    由於格雷特急於前往迪普雷大陸,村民們也就不再多耽誤時間。第二天一早,便由布蘭克和另一位漁夫分駕兩條船送他們上路,其間順便教格雷特一些簡單的駕船技巧。

    駕船無非就是根據經驗找到合適的海流,再來就是根據方向操控風帆。要格雷特在短期之內學會辨別海流是不可能的,不過只要按照布蘭克為他安排好的線路不偏離,這道海流就會直接將他們送到迪普雷去的。

    至於控制風帆的方向就容易得多,小漁船並非海鷗號那些雙桅,甚至三桅的大帆船。只有一張船帆的這種船更加容易控制,無非就是根據當時的風向,計算出船帆應該轉向的角度而已。對於博聞強記的格雷特來說,很快就毫無紕漏地掌握了。

    “不愧是魔法師,就是比村子裏那些笨孩子聰明得多!我教我那笨兒子可是用足了半年哪!”布蘭克感歎道,“要不是說看海流主要靠的是經驗,恐怕你很快也就學會了。”

    雖然迪普雷大陸與貝特爾大陸的距離要較貝特爾與賢者大陸的距離遠了許多,但從菲舍爾村到迪普雷大陸的距離也就跟錫。布裏茲港與孔特斯城的距離相仿。小漁船雖小,卻未必比大海船開得慢,整個航程當然也不會多於十五天。

    混沌之海名字聽起來雖然可怕,而且據說夏季裏盛行風暴,動輒狂風暴雨。毀壞船帆已經是小事,稍有不慎,沉船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但格雷特此行卻是特別的順利,布蘭克所選的路線是一片平靜,連雲都難得見到一朵,更談不上風暴。那種寧靜祥和的感覺有如北面的寧靜之洋,怎麼也不能讓人提起恐怖的感覺。

    在航程達到第十天的時候,已經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而這裏,也已經是布蘭克以及同行的另一位漁民的心理底限,他們再也沒有勇氣往前了。

    上到另一條船上,就要返回菲舍爾村的布蘭克再次地叮嚀到,“到了這裏,只要你按照先前那樣控制船帆,不要讓船偏離海流,抵達迪普雷大陸是沒有問題的。我對你有信心!我們這些人沒用,怕死,不能再往前送你們了。不過不管此行怎麼樣,你們回來的時候一定到菲舍爾村來一趟,也好讓我們知道你們是否平安。那麼,我們就回去了。”

    ……

    後面的五天也還是無驚無險地度過了,轉眼間,那個黑暗的、墮落的迪普雷大陸終於陰森森地出現在了海平面的那一端。

    看到前方漸漸巨大的陰影,德芙蒂爾終究是個女孩子,還是有點害怕,拉著格雷特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後。

    “怎麼?是不是有點害怕?”格雷特關心地問道。

    “不,我不怕!”聽格雷特這麼一說,德芙蒂爾立刻挺起胸膛站到前面,“只是剛才海風有點冷,我才躲到你的身後。”

    “是嘛,有點冷……”格雷特仰頭看看天,此時離太陽落山還早,夏日裏的豔陽依然高照。他也知道這只是“水美人”的藉口,但他實在捨不得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培自己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去。

    “你休想找藉口甩掉我!人家一定會跟著你的!”

    “放心,我怎麼捨得甩掉你呢?而且到了這裏,也已經不可能再把你甩掉了。”

    “嘻嘻,這還差不多。”德芙蒂爾的笑顏再度綻放。

    由於這幾天船上一直有布蘭克的存在,布蘭克走後又忙於駕船,格雷特一直沒有機會再度與“水美人”做親密接觸。只是,那誘人的紅唇的景象卻始終在誘惑著他,並沒有真正地從腦海中驅除。此刻,再度看到德芙蒂爾清純的笑臉,格雷特不由得又一陣心神激蕩。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格雷特這次更加勇敢了。他直接伸手攬住德芙蒂爾的腰,雙眼深情地凝視到那雙水藍色的眼眸中去。兩張臉在不知不覺中有靠近了,直到吻上了她的唇。

    然而老天似乎依然不想讓他太早地享有這份歡愉,再一次打斷了他們。

    剛才還是萬里無雲的天空,突然蒙上了一層幽暗。風真的如同德芙蒂爾剛才所說的起來了,而且很大。小漁船在一片汪洋中劇烈地搖擺晃動著。雨水緊接著也下來了,冰冷冰冷的,直接熄滅了蕩漾在二人心頭的火焰。

    “怎麼辦?布蘭克大叔沒有教過怎麼應付風暴的!”德芙蒂爾慌張起來。

    “不要緊,有我呢。”格雷特緊握住她的雙手。

    似乎受了格雷特眼中那份堅定的影響,“水美人”很快也就平靜了下來。

    “來,我們先把船帆降下來。既然迪普雷大陸已經在視線之內,那也就是不足一天的距離了。只要船不被風暴吹遠,我們還是可以順利抵達的。”已經不是第一次乘船的格雷特分析的很有道理。

    也不知是怎麼捱過的這場風暴,雖然小漁船沒有偏離海流,也沒有被狂風撕爛,但終究還是無法經受如此狂風,終於有了幾道裂縫,船艙開始進水了。

    “怎麼辦!漏水了,按照這種速度,還沒來得及到岸邊,船就沉了。”德芙蒂爾不免又慌張了起來,她可是不識水性的。

    “沒關係,有我呢。”格雷特嘴巴說著,心裏也開始忙著想辦法。“沒有什麼魔法解決不了的問題。沒錯!靠魔法解決。”

    在賢者之塔里的那一幕再度浮現在眼前,當初是在浮冰上,現在是在小漁船上,背景都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不過說起來眼前的情況應該更好一些,一來陸地就在不遠的前方,而且這裏的海水並不是當初不能游泳的那種。

    “對付水,當然還是用水系魔法。嘿嘿,那不還是要依靠‘冰凍’。”有了當初的經驗,格雷特幾乎不費什麼功夫就想出了對策。

    就在德芙蒂爾還在一旁絞盡腦汁地幫忙想辦法時,他已經開始採取行動了。這一次他所要做的更加簡單,只是把那些已經從各個裂縫中滲透進來的海水冰凍起來。這樣一來,這層新結的冰不但堵住了縫隙,甚至成為另一層甲板,加固了瀕臨分崩離析的這條小船。

    “哇!好厲害!格雷特你真聰明,這麼快就想出這麼好的辦法。”德芙蒂爾歡快地叫著。

    “哈,你不要這麼說嘛。”心愛的人那種仰慕的眼神實在是對他最大的鼓勵,但格雷特並沒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其實應該還會有更好的辦法的。‘冰凍’只能持續一定的時間,我們還要定時再次施放這個魔法以避免冰的融化。本來應該用木系魔法的,或許借助植物的生長可以補好那些裂縫也說不定。只是我的木系魔法實在不怎麼樣,否則真的可以想出更好的辦法。”

    經過兩人輪番用“冰凍”魔法加固冰層,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迪普雷大陸的第一抹曙光。

    “這就是那個黑暗與墮落的大陸嗎?”眼前除了荒無人煙以外,並沒有給二人帶來這樣的感受。

    曾經讀過的典籍之中有對迪普雷大陸的描繪,均給人以一種邪魔橫行、烏雲蔽日的感覺。然而,寫下那些著作的先輩們卻並未真正地到達過這個大陸,而來自這個大陸的暗黑魔法師們又不會特意地向人們澄清這些謬誤。因此,迪普雷大陸便在歷史的以訛傳訛中漸漸地被描繪為一個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所籠罩的大陸。

    當然,即便是陽光明媚,也改變不了迪普雷是個墮落之地的事實。不管是創世神教、大地母神教的勢力,還是魔法師公會、冒險者公會的分部,都無法延伸到這塊大陸上,更不用說控制。因為這裏,確確實實是黑暗的。當然,這個“黑暗”所指的並不是光線,而是魔法。控制著整個迪普雷大陸的是暗黑系的魔法和它的信仰者暗黑系魔法師們。至於他們信仰什麼,擁有什麼宗教,卻不是其他大陸所關心的,只是籠統地稱之為“邪教”,相應的神明也被稱為“邪神”。

    對此,格雷特倒是並沒有什麼異議。雖然以前看過的著作中均醜化了這個大陸的真實景象,但關於“邪教”以及“邪神”這樣的說法卻是錯不了的。

    “如果一種魔法是以消滅生命作為目的並以之為基礎的,那麼說它是‘邪’一點都不為過。”這是格雷特的見解。

    由於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原先的意料,格雷特一時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這裏的環境與貝特爾大陸屏障山脈延伸丘陵的地貌相似,都是屬於那種亞熱帶的叢林。

    “不管怎麼說,先往南走是絕對錯不了的。”格雷特憑著以往的經驗,多少還能在這種環境中辨別出方向。

    “你打算怎麼做呢?”德芙蒂爾第一次關注到這個問題。

    “沒什麼打算,因為沒人瞭解迪普雷,也就沒人能夠給我一個建議。而且我們也不能去向我外公或渥特先生請教,他們一定會阻止我的。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計劃,我是想,當年弗蘭。博恩斯是如何來到這裏,如何與暗黑魔法師搭上關係,並學到那個‘永恆亡靈陣’的?我想,當時也不會有人給他什麼建議,他應該也是靠自己的摸索來到這裏。那麼,就假設我是當初的他好了。我一定能夠找到機會。”

    “我明白了,隨機應變是嗎?那我們出發咯。”德芙蒂爾也知道對於未知的未來,再詳盡的計畫都是會有漏洞的,最終還是要依靠足夠的應變能力。對於這一點,她相信格雷特。

    ……

    說起來迪普雷大陸還是與北面的貝特爾、翁尼斯特,以及賢者大陸有很大的不同。或許在地形地貌上沒有多大的區別,但是物種和植被就有顯著的差異。

    賢者大陸雖然地處最北,但其植被卻是溫帶植被,怪獸也是相應的物種。而最西面的翁尼斯特大陸雖然稍微靠南一點,反而屬於寒帶。至於貝特爾,這個南北跨度達到五千里的大陸則囊括了寒帶、溫帶和亞熱帶,植被和物種都比前兩個大陸要豐富一些。

    到了迪普雷大陸就有了很大的不同,雖然北部沿海,也就是格雷特和德芙蒂爾登陸的地方依然屬於亞熱帶。但當二人繼續向南走了幾天之後,他們明顯已經進入了熱帶雨林之中。

    這種新鮮的環境給在賢者大陸見慣了單一溫帶植物的德芙蒂爾強烈的視覺衝擊。雖然雨林植物普遍並不高大,但總能給她以一種巨大的感覺。這裏的樹葉比別的地方大,隨隨便便一株植物的葉子都比她的小手要大得多,更有甚者,比她整個人還要大。雖然叫不出名字,但德芙蒂爾真的很喜歡這些巨大而鮮豔的葉子,直到……

    在雨林中同樣巨大的還有各種花,不象溫帶、寒帶植物那小不丁點的花朵,這裏的花不但色彩鮮豔,體型在德芙蒂爾看來也是巨型的。比她那張嬌俏的小臉大得多的鮮花是隨處可見,對於女性來說,這絕對是個值得留連的好地方。

    “哇!格雷特,那朵花好大好漂亮呀!你看那個花苞,那麼大,肯定可以把我整個人都裝進去!”說罷她便快樂地飛奔過去。

    正如她所說的,這朵花很大,大得可以把她整個人都裝進去。而這朵花,也確確實實把“水美人”一整個都裝了進去。

    看到德芙蒂爾連腳踝都被巨大的花瓣完全包縛進去後,格雷特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難道是傳說中的食人花!”

    他立刻作出相應的反應,先是一道“風刃”切斷了花莖,巨大的、包縛著德芙蒂爾的花苞立刻掉落在地上。在接連地施放出兩個消減了威力的“風刃”之後,巨大的花苞終於被切開,德芙蒂爾也得以被解救出來。

    被解救出來的德芙蒂爾小臉嚇得煞白,眼圈也一圈通紅,掉著眼淚,全身不停地打著哆嗦,一時間還沒有從驚懼中擺脫出來。她渾身沾滿了粘液,似乎是食人花的消化液,散發出一股又腥又酸的味道,讓她直想作嘔。

    由於周圍並沒有水塘,而且即便是有,受了驚嚇的德芙蒂爾也未必敢再觸碰雨林中的哪怕是一滴水。格雷特想起初到貝特爾大陸時用“水球”魔法提供飲用水的情形,這才連施了十數個“水球”將她從頭到腳沖了個乾淨。

    “呀!”格雷特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啦?”德芙蒂爾也跟著緊張起來,生怕還有什麼更加恐怖的東西出現。

    “我發現,你現在真真正正是個‘水’美人哦。”原來他是在開玩笑。

    德芙蒂爾看了看已經濕透了的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好壞喲!我也要讓你變成‘水’賢者!”

    說罷,她撲進格雷特的懷中,扭動著身子,試圖把身上的水都滲透到格雷特的衣服上,讓他也成為一個落湯雞。

    沒想到這下子倒成了對格雷特最大的“折磨”。剛才“水美人”全身濕透時,本就不是很厚的長袍浸水之後完全帖服在她凹凸有致的軀體上,將她曼妙的身材如實地雕琢出來,展現在格雷特的眼前。如此美好的胴體此時就在自己的懷中,更過分的,還不停地扭動著、摩擦著,直叫格雷特血脈賁張,幾乎失控。

    “忍住!一定要忍住!”格雷特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拿“水美人”開玩笑,“雖然她對我有情有意,但可以看出她還不懂得男女之事,否則也不會做出這麼魅惑的動作。雖然我也不是很懂得這些,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給我一種致命的誘惑!我想,我想把她‘吃掉’!她會害死我的!”

    格雷特在備受煎熬的同時,德芙蒂爾並沒有意識到這些,依舊忙於她的“工作”。她甚至摟著格雷特的脖子,將他的頭帶到自己的胸前,試圖弄濕他的頭髮。這下子可像是捅了馬蜂窩一般,直接摧毀了格雷特殘存的理智。

    格雷特失控地將“水美人”環抱起來,貪婪地吻向那雪白的頸項……

    “啊!”德芙蒂爾突然尖叫起來,用力地扭動自己的身體,試圖從格雷特有力的雙手中掙扎出來。

    這樣的舉動頓時將格雷特驚醒。他正懊悔自己怎麼如此的輕浮,居然對德芙蒂爾做出如此舉動,“水美人”卻又說話了。

    “格雷特,危險!會動!那樹會動!”原來德芙蒂爾並沒有注意到格雷特異常的舉止,只是被舉起來時,從格雷特的頭上看到他身後正向他們慢慢伸過來的一條粗藤。

    原來是食人花的樹藤來偷襲,格雷特這才松了口氣,相比之下,更讓他擔心的是德芙蒂爾翻臉。

    “賢者之塔好象有先見之明似的,居然在第三層時就讓我提前見識了熱帶雨林!”他邊拉著德芙蒂爾跑開邊這麼想到。

    跑出了食人花的攻擊範圍,兩人也開始小心翼翼起來,不敢再對這個看似美麗的雨林大意。德芙蒂爾也不敢再此處跑動、賞花觀草,乖乖地跟在格雷特的身邊。她的袍子上的水也在慢慢地蒸發著,袍子也不再貼身,再度將她玲瓏的嬌軀掩藏起來。在此期間,格雷特卻並沒有忘記剛才的一幕,他極力地不敢望向“水美人”,生怕她火辣的軀體再次引發他慢慢降溫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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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墮落之地
接下來的路途上他們又見識了各種各樣生長在熱帶雨林裏的怪獸。這些怪獸多屬於木系,色彩斑駁,看起來是如此的鮮豔,但卻都是奇毒無比,隨便被咬一口都會附帶上“眩暈”、“麻痹”甚至“衰老”這樣的屬性。

    有了前車之鑒的德芙蒂爾不再對這些外表豔麗的東西所打動,而是躲得遠遠的,讓格雷特來處理。

    “德芙蒂爾,你看,那只蜘蛛和我在賢者之塔里看見的一樣。如果賢者之塔沒有弄錯的話,這只蜘蛛應該會吸血的!”

    “呀!快走呀,格雷特,你看,它向我們爬過來了。快走!快走!”德芙蒂爾害怕得幾乎要縮到格雷特的懷裏去。

    ……

    雖然見識了許多在其他大陸都難以遇見的怪獸,但直到走出這片巨大的熱帶雨林時,格雷特依然沒有發現亡靈的蹤跡。

    “或許亡靈們不喜歡生活在這片恐怖的雨林裏吧?”德芙蒂爾說的更像是自己的感受。

    即便如此,雨林裏依然是危機四伏。由於對植物缺乏足夠的瞭解,他們幾乎無法判斷什麼樣的植物會帶來什麼樣的傷害。不過這些在格雷特看來都無所謂,真正折磨他的是德芙蒂爾。

    雨林既然稱之為雨林,那必然與雨水有關。這個季節在地處北方的幾個大陸看來是夏季,但對於迪普雷大陸來說卻應該稱之為雨季。下雨,是每天午後的例行公事。這種突如其來的雨水毫無預兆,叫二人無法事先做好躲避的準備。更要命的是,自從德芙蒂爾遇上食人花以後,她死也不肯靠近任何一株植物,寧願站在空曠的地方任憑雨水淋濕,也不願意躲到那些巨大的葉子底下避雨。

    這樣一來,等於“強迫”格雷特隨時欣賞她那曼妙的身材。雨水慢慢地將德芙蒂爾那件隱藏住完美軀體的袍子浸透,火辣無比的身材隨著袍子貼在身上時,也一寸寸地暴露出來。讓格雷特看也不是,不看更是捨不得,只是不敢隨意觸碰“水美人”的肌膚,生怕一碰就會碰出火花來。

    在雨林裏的這些日子,格雷特可以說是在極度壓抑中度過的。還好這片雨林並不算大,在其間行走了五日之後,開闊地帶終於出現在二人的眼前。

    平原出現在眼前,但預期的場景卻依然未曾出現,反而讓他們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形。

    “田野!迪普雷大陸居然也有人種田!”德芙蒂爾難以抑制內心的驚訝,“該不會是骷髏兵們在種的吧?”

    “不會,骷髏兵們除了殺戮,並沒有從事其他勞動的能力。”還是格雷特比較瞭解亡靈,而且他已經注意到了在田間工作的身影。

    雖然從事勞作的不是骷髏,但也並非人類,而是一種格雷特從未親眼見過的生物——狼人。雖然《物種圖鑒》中也曾介紹過,但格雷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見到這種生物的一天。

    “它們居然會從事勞動!?”在格雷特以往的認識中,這些生物只有“狼”的一面,應該是怪獸中的一種,而沒有“人”的一面。“這麼說,它們也是有屬於高智商的咯?”

    “你怎麼知道?《物種圖鑒》裏並沒有這麼說過。”德芙蒂爾顯然也認出了這些狼人。

    “因為它們懂得勞動,這是所有怪獸都不懂的。怪獸只懂得為了生存而去捕獵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卻不懂得種植農作物食用。這就是區分智商高低的最簡便辦法。”

    “那它們會說話嗎?會不會襲擊我們呢?”德芙蒂爾更關心這些。

    “試試看才知道。”雖然格雷特很不願意,但既然來到這個大陸,總是要和居住在這裏的生物進行必要的接觸。

    無論如何,二人還是先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加持了“加速”和“大氣神盾”之後,兩人才慢慢地向農田靠近。

    此時距離最近的狼人也發現了他們,它停下手中的工作,直起身來。那接近兩米的巨大身形顯示出這不是普通的狼人,而是狼人的更高級形態——大狼人。

    看到它的身高,德芙蒂爾身子瑟縮了一下,悄悄地往格雷特的背後移動了一點,顯然是有點害怕。

    大狼人沖著他們咧開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以及那血紅的大口。狼人和大狼人根本就是狼首人身的怪物,那顆有著血紅眼睛的狼頭和格雷特在賢者大陸帕斯潘大草原碰見的那些草原魔狼並沒有多少區別,分明應該是狼的一種。只是它們學會了直立行走,前肢也有所進化,更接近人類。然而遍體黑灰色的絨毛怎麼看也不像是人類應該擁有的。

    就在格雷特想要擺出防備姿態時,大狼人臉上露出了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表情。更讓人驚訝的是,它居然說話了,而且是人類的語言。

    “你們好!去哪里呀?人類。”那嘶啞的聲音更像是怪獸的吼叫聲。

    “你們好!?格雷特,它對我們說‘你們好’耶!”德芙蒂爾象個孩子似地叫了起來。

    “您好。我們是從北面的大陸過來的,沒想到您能說人類的語言,失禮了,實在對不起!”格雷特並沒有回答德芙蒂爾,而是先禮貌地與大狼人應答著。

    德芙蒂爾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無禮,這樣可能引發狼人們的敵視,“對不起,我有點激動。”

    “呃,沒關係,從北面來的人類。有不少人類會從北面逃亡過來,見到我們狼人時,多少總是會有點大驚小怪的。”

    “不少人類”這句話給了格雷特一個定心丸,這樣一來,此行會更容易一些。儘管如此,格雷特還是很委婉地說道,“那麼,您一定也瞭解我們的來意,能否告訴我哪里能夠見到其他人類?”

    “人類,謔,這個問題可就很難回答了。這個大陸上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狼人只是住民的一種,人類也是相當多的。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原來是這樣,那麼我應該說得清楚一點。你應該看得出,我們是魔法師。因此,我們想找魔法師比較多的地方。”格雷特還是不太敢說得很明白。

    “人類魔法師,呃,沒錯。是有很多不得志的人類魔法師來到這裏,其中還有一位最出名的,三十多年前來到這裏的弗蘭。博恩斯。”

    聽到這個名字,格雷特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了,“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我還很年輕,並沒有見過他。”

    “是了,你說的沒錯,聽後來來的人類說,他已經在二十六年前死了。死於這個世界的最北面的那個大陸,賢者大陸。”

    “是的,聽說是這樣的。”格雷特儘量地裝成不是很瞭解地附和著。

    “這麼說,你也是想去那個地方了,很多人類在那裏,還有他們創造出來的那些亡靈。從這裏往西南方向走一千里,就是那裏,屠戮之城——司羅特。我想,你應該也是來學習暗黑魔法的吧?人類真是奇怪的物種!”

    “咦?難道你們狼人不學習暗黑魔法嗎?”輪到德芙蒂爾感到奇怪了。

    “當然,我們狼人並不習慣屠殺同類。不象你們人類,創造出這麼邪惡的魔法,居然只是為了對付自己的同類。”大狼人對人類的蔑視是赤裸裸的。

    “連最嗜血的狼都能嘲笑人類,看來人類確實很糟糕!”格雷特不禁在心裏面對人類的孽根性感到悲哀。

    再沒有心情與大狼人交談下去,格雷特拉著德芙蒂爾匆匆地往西南方向趕路。

    “它說的很有道理是嗎?”看著一路上都默默不語的格雷特,德芙蒂爾直到晚上露營的時候才敢開口詢問。

    “或許是吧……”看著德芙蒂爾那張純真的容顏,格雷特不知道該怎麼說。曾經這張臉被埋藏在瓦爾德尼斯公國克雷普斯鎮的一堆屍體下麵,沾滿了親人的血污。海文利尼斯王國士兵們的獸行怎麼說也不符合人類自以為高貴的物種,比狼還不如,更不如已經進化了的狼人和大狼人。也難怪白天遇見的那個大狼人農夫會如此地蔑視人類。

    若是為了自己種族的存亡而發起對其他種族的侵略,就像草原魔狼需要吃羊那般,那也就算了。但人類卻是如此卑劣,不但為了自我的利益殘害同類。更有甚者,僅僅是為了仇恨,創造或者學習暗黑系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魔法,去屠殺那些自己所仇恨的甚至不仇恨的同類。

    為了海文利尼斯士兵的這段獸行,格雷特甚至還失去了生命中的一位摯友,佩勒尼爾。格雷特不知怎麼的又想起了在翁尼斯特大陸莫諾裏斯城的日子。

    “算了,不想這些了。我們想點開心的事情吧!”德芙蒂爾那張俏麗的臉龐湊到格雷特眼前,這也使得他的心情有所好轉。

    “對,不想這些。雖然人類有時候是很可惡,為了狹隘的利益居然會殘害同類。但畢竟我們依然是人類中的一員,還是必須承擔起挽救這個種族的責任。我不會放棄我的信念,我的執著!曾經,賢者之塔的考驗也是這麼教導我的。”

    “嗯,這就對咯!我的格雷特哥哥一定要開開心心、積極樂觀的。對我而言,生命中就只有愛,沒有恨的。”

    “只有愛,沒有恨!”聽到德芙蒂爾的這句話,格雷特不免有些觸動。

    他深深地望進那汪水藍色中去,“若要說到仇恨,她本應該比任何人都來得更深。海文利尼斯的士兵使她失去了親人,失去了聲音,失去了記憶。然而,她卻沒有消沉下去。從見到我的那一天起,我只在她的生命中看到積極的一面,她是為了愛而活下來的。賢者大陸的人們都稱她為‘水之聖女’,或許是與她對生命的熱愛的特質有關吧。”

    德芙蒂爾。索倫曾經說過:“我十三歲之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而在那之後,我的生命裏就只有格雷特。我的天賦並不高,學不會其他元素系的魔法,但憑著對格雷特無限的愛,我能夠理解水系魔法的意義並學會所有的水系魔法。”

    ——摘自《格雷特。索倫傳》

    “水系魔法教導我們要有一種奉獻的愛。我愛你,我的生命是要奉獻給你的,格雷特!所以我的心中沒有任何的仇恨。若是所有的人類都理解了這一點,世界一定會是很和平的!”德芙蒂爾再一次幸福地依偎在格雷特的懷裏。

    聽到“水美人”如此坦誠的表白,格雷特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來為人類的未來煩惱,至少自己在這一刻擁有了生命中的摯愛,所有的仇恨與醜惡都已變得不再重要。

    “我也是很愛你的,德芙蒂爾!”雖然聲音很小,這卻是格雷特第一次說出心中的愛意。“我的生命中有了你,我也不會再有仇恨的……”

    德芙蒂爾探起身子,把二人之間的距離貼得更近。格雷特沒有機會再說更多的話,因為如花瓣般芬芳而甜美的唇阻止了後面那些多餘的語言。

    一千里的路程若是要依靠兩人四條腿地走下去,至少要花費二十幾天時間。不過,從狼人村往西南的第三日,便有一個小鎮出現在眼前。

    這個小鎮帶著典型的貝特爾大陸南方風格,使得格雷特不得不再次地意識到居住在這個大陸的人類與其他幾個大陸並沒有太大的不同。若要說不同,那也就是信仰的不同,魔法屬性的不同,以至於人心的不同。

    這個叫做曼沃爾夫的小鎮是一個人與狼人混居的鎮子。類似於賢者大陸的諾斯威斯特鎮,曼沃爾夫鎮實際上是方圓數百里內人類與狼人村落的物資集散地。也因為如此,從曼沃爾夫鎮開始,就有了通往司羅特城的馬車。

    雖然格雷特與德芙蒂爾隨身帶來的銀幣都是賢者大陸制式的,但畢竟居住于迪普雷大陸的這些人類大都是從貝特爾大陸喬遷過來的,這樣的銀幣還是可以接受的。按照銀幣的實際重量再打點折扣之後,車行還是接受了搭載二人前往司羅特城的這筆買賣。

    “從曼沃爾夫鎮往西南方向去,人類村落相對地就增多了,而狼人們則越來越少。由於狼人畢竟還是低智商的怪獸,雖然空有一身怪力,但在魔法上的修為要遠遠地落後於人類。因此,迪普雷相對富裕的中部地帶都是被人類所控制的,屬於聖殿的控制範圍。”車夫顯然是個人類,對於還未完全進化的狼人相當的蔑視。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輕視狼人的同時,像他這樣的人類在狼人們的眼中,也好不到哪去。

    “聖殿?應該就是控制這個大陸的勢力吧?”格雷特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是的,聖殿是黑暗君主的統治機構,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暗黑系魔法。如果我沒猜錯,象你們這樣的魔法師來到這裏,也就是為了來學習暗黑魔法的吧?”

    “噢?沒想到你的眼光還滿准的!”格雷特恭維著車夫,想從他口中探知更多的消息。

    “那是,想我們這種走南闖北的人,見識的人多了。像你們這樣拿著北方銀幣,穿著法師袍的人,當然就是來這裏學習魔法的。雖然人類都很害怕亡靈,但是每年還是有不少魔法師偷偷地跑到這裏來,來向聖殿學習用以召喚亡靈的暗黑魔法。”連一個馬車夫都能看出人類自身的矛盾之處。

    “呵呵,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你看出來了。”

    “其實,據我所知,逃亡到這裏來的魔法師們大都是在北面那幾個大陸混不下去的,他們也不會公然地穿著法師袍來到這裏。所以你們兩個真是有點特別,居然光明正大地穿著元素魔法師的袍子在這裏招搖,也不怕聖殿對你們不滿?”

    這句話頓時讓格雷特冒出一身冷汗,確實這一路來考慮了許許多多,包括把德芙蒂爾的面貌畫醜了些,卻一直忽略了自己和德芙蒂爾這一身裝扮。所有投奔到這裏的魔法師無不是放棄了元素系魔法師的身份,為了改投暗黑系門下而來的,他們都會很自覺地脫掉原有的法師袍。而格雷特卻在無意之中暴露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他並沒有放棄身為元素系魔法師的榮耀。

    德芙蒂爾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剛才在曼沃爾夫鎮時,就有許多人以一種異樣甚至敵視的眼光看著他們倆。只是當時覺得他們是以看外來人的目光對待自己,所以也沒有多在意。此時才真正明白,那些敵視的目光是針對自己和格雷特身上的法師袍來的。她緊張地拉拉格雷特的袍子,要他趕緊想個對策。

    格雷特並不急於糾正已經犯下的錯誤,而是對德芙蒂爾搖搖頭。由於不方便說話,他只是用目光告訴德芙蒂爾,“沒用的,已經太遲了!在曼沃爾夫鎮時,就已經有幾個身著黑袍的人看到我們了,他們應該是暗黑系魔法師,一定會通報聖殿的。”

    “那怎麼辦?”德芙蒂爾也只能用目光來對話,不過還好,二人多年前就已經瞭解彼此眼神中的含義,並不會有什麼溝通上的困難。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格雷特也很無奈。

    “那你不打算換一下衣服嗎?”

    “不換了,一來我們當初根本沒考慮到這些,就沒有帶其他便裝;二來此時再換裝,只能引來更多的懷疑。所以,我們索性裝傻,就當作沒事發生一般,繼續穿著我們的法師袍。”

    “這樣哦,好像也對。”德芙蒂爾也就不再追究。

    “你是說有兩個人類魔法師正往司羅特過來?他們居然敢穿著元素系法師袍到處招搖!”

    “瑟夫艾沃司祭大人,是否要除掉他們?還可以加工成屍巫。”

    “你自己看著辦吧,威克。不用再來請示我。”

    “是,大人。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屬下先告退了。”叫做威克。維斯頓的屬下起身準備離開。

    “慢點,事情辦好之後告訴我一聲。”

    “那是當然的,大人。”

    這是發生在屠戮之城司羅特的一段對話,似乎,格雷特和德芙蒂爾已經被盯上了。

    “格雷特,右前方的那個小樹林裏似乎有魔力波動!”德芙蒂爾從空氣中感覺到了一絲死亡的氣息。

    “是嘛!我還沒感覺到。”格雷特此時依然戴著封印項鏈,對於魔力波動的感覺並不如德芙蒂爾敏銳。

    車夫應二人的要求將馬車的車速降低了下來,以便使二人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應變措施。不出所料,馬車離小樹林還有十來米遠的時候,幾具骷髏兵從林中湧了出來,擋在了驛道的中央。雖說是在迪普雷大陸,但拉車的馬匹依然對這種不死怪物充滿了恐懼感,立刻煞住了前進的步伐,不安地在原地踏著步點。

    “它們,它們,該不會是,來,找你們的吧?”平時總是將聖殿掛在嘴邊的車夫此時也嚇得口齒不清。

    “看來是的,你先躲在一邊,我會處理好的。”幾個骷髏兵並不在格雷特眼中,真正有威脅的,是那些依然在樹林中沒有出現的暗黑魔法師們。

    車夫卻聽不下去,而是跳下馬車往小樹林狂奔,口裏邊大聲地喊叫著,“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只是個車夫而已!啊??”

    最後一聲變成淒厲的慘叫,一支骷髏弓箭手的骨箭穿透了他的胸膛,看來暗黑魔法師們並不接受他的解釋。

    “連無辜的車夫都殺!”德芙蒂爾驚呆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雖說已經達到了水系魔導士的水準,她卻從未見過人類受傷的場面,更不用說發生在眼前的死亡。(當然,發生在克雷普斯鎮的事情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沒事的,交給我來處理。”格雷特依然很鎮定,畢竟這樣的事情他是見多了。

    幾年前還是個不成熟的少年時,格雷特就已經能夠同時對付大量的盜匪。至於移動能力極低,防禦力也不強的骷髏兵,此時根本不在他的眼裏。

    “骷髏兵們雖然是不死之身,但只要把它們的骨架子打碎,甚至連被重新召喚都不可能了。”

    一片足以覆蓋整條道路的密集“石箭雨”從自然之杖前端生成,鋪天蓋地地打向骷髏兵們。而且為了追求節約法力和提高施放速度的效果,格雷特這個施放出來的恐怕不能稱之為“石箭雨”,而是簡簡單單的石片。然而這簡化的“石片雨”反而取得了比“石箭雨”更好的效果。

    畢竟骷髏兵不是生物,沒有血肉的它們並不怕平常的箭矢。近三十年前的“黑暗五年”戰爭,人類便為此吃了大虧。守城士兵們的箭雨在骷髏兵的身上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箭矢紛紛穿透鏤空的骨架子射在地上,並沒有產生預想的殺傷力。而且就算偶爾有一兩支箭射中了骷髏兵的肋骨或是頭部,也依然阻止不了這種不死怪物的進一步行動。當時只有部分神箭手能夠通過射斷骷髏兵的脊柱,方能做到一擊必殺。

    雖然在單體的攻擊力上石片不如石箭,但格雷特改造後的“石片雨”密度更高。大量的石片傾瀉在骷髏兵羸弱的骨骼上,迸發出白色的、綠色的火星,完全沒有肌肉包裹的骨架子也因此被打裂、打散,變成一地的碎片。

    快刀斬亂麻地消滅了出現在道路中央的那些骷髏兵們,格雷特好整以暇地等著樹林中的暗黑魔法師們現身。

    ……

    “這傢伙,果然不是一般的囂張!”樹林中的人此時也正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本以為他會害怕,看來不是個一般的角色。”

    “嘿嘿,不過就是殺了幾個骷髏兵而已,我們本來也沒指望區區幾個骷髏兵能夠阻擋得了一個魔法師的。元素系魔法師可不像創世神教的那幫廢物那麼窩囊。”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直接給他個‘死亡波紋’了事。”

    ……

    雖然此時是大白天,但德芙蒂爾卻覺得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的眼前呈現出一片黑暗,那是在自己身邊的空氣中突然出現波紋狀景象之後。

    “那是暗黑系魔法‘死亡波紋’。”看到德芙蒂爾露出詢問的眼神,格雷特繼續解釋道,“這種魔法很厲害的,不死也是半條命,最主要的是極具隱蔽性,很難防備。”

    ……

    樹林中的偷襲者驚訝地發現那一男一女身上青光一閃,自己施放的“死亡波紋”居然失效了。更糟糕的是,只過了那麼一眨眼的工夫,黑色的波紋再度出現,但是這回是出現在他自己的身邊。

    “該死!是‘大氣神盾’!這兩個人至少有一個是氣系魔導士。”另一個暗黑魔法師立刻意識到問題的所在。

    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甚至顧不得同伴是死是活,他在下令所有隱藏在林間的亡靈們出擊之後,自己則轉身逃之夭夭了。

    ……

    “至少還有一個暗黑魔法師,不過他已經逃跑了。”消滅掉所有用來拖延時間的骷髏兵之後,格雷特又在林中找到了那個已經死於被“大氣神盾”反射回去的“死亡波紋”的暗黑魔法師。

    “他們自己也怕‘死亡波紋’嗎?”德芙蒂爾原以為暗黑魔法師應該不會害怕這個的。

    “當然,他們也是人,也有生命。只不過他們不懂得珍惜別人的生命而已。”說起這個,格雷特不免又有些憤然。

    “那他的同伴呢?就這麼逃跑啦?一點都不顧自己的同伴!”對於只有四年記憶的德芙蒂爾,這是她第一次認識到人性的自私之處。

    連車夫都失去的情況下,格雷特只得自己駕馭馬車,雖然技術不算好,但總算是免去步行之苦。第一次的交鋒是安然度過了,然而後面的路途未必就能如此輕鬆,對於這一點,格雷特已經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還是不換衣服嗎?”

    “是的,現在更是不能換了。對方肯定已經知道我們的相貌,此時再換衣服,就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那樣只會招來更多的麻煩。”

    “可是,他們現在不是一樣想要除掉我們?”

    “可我認為目前還只是一些低階的暗黑魔法師在行動,從今天出手的這些人的實力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高層畢竟還沒有注意到我們。只要這些行動不是聖殿的安排,我們都還有希望。要知道,我們來這裏不是為了躲著暗黑魔法師的,而是為了來跟他們學習‘永恆亡靈陣’。”

    “我明白了,你做決定吧。”

    ……

    與此同時,在驛道前方的一個小鎮中,一座被稱為聖殿分部的小樓裏,幾個黑袍人正在討論著對付格雷特的下一步對策。

    “沒用的廢物!如果讓瑟夫艾沃大人知道的話,我們都會沒命的!”

    “可是,威克大人。對方可是掌握了‘大氣神盾’的高手。以我們這種層次的魔法師,根本不可能突破他的防禦。”

    “那你帶的那麼多骷髏兵呢?你難道不懂得對付魔法師的最有效辦法就是物理攻擊嗎?”

    “可是,可是那個男的還會‘石箭雨’,對付一大群骷髏兵,只不過是一下子工夫而已。”

    “還會地系高級,該不會他是個……”威克不敢再往下想。

    “不過我不能確定‘大氣神盾’是不是那個男的放出來的,也有可能是由女魔法師放的。”

    “可是那個女的是個水系魔法師不是嗎?”由於見過二人的裝束,很容易可以判斷出德芙蒂爾所掌握的魔法類型,“如果‘大氣神盾’是她施放的,那就是她才是賢者咯!”

    “這麼說來,不管怎麼看,兩個人總有一個會是賢者,是嗎?”在一旁一直不曾開口的暗黑魔法師居然推斷出這樣的結果。

    “大人,要不要向上面求援。元素系賢者可不是我們能夠對付得了的!”從樹林裏逃回來的魔法師驚恐地說道。

    “慌什麼!那兩個人都那麼年輕,你說可能嗎?說不定只是那個男的稍微有點厲害而已。這件事還是由我們自己先解決。明天你們兩個再多帶點亡靈,再試一次。”最重要的是,若是這麼輕易地就向瑟夫艾沃司祭求援的話,自己一定會被當成一無能之輩而被除名,甚至還有可能被改造成屍巫。

    雖然已經是個魔導士級的暗黑魔法師,威克。維斯頓還是對死亡充滿著恐懼。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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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4 12:34: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無盡的狙擊
從曼沃爾夫往司羅特城去的第三天,格雷特不得不卸下已經變成累贅的馬車。因為畢竟不是駕車的車夫,他們不知道該到何處更換拉車的馬匹,只能一直使用已經瀕臨筋疲力盡的最初的兩匹馬。

    還好四年前還在貝特爾大陸志願者醫療隊時,格雷特就曾向凱弗利爾學過騎馬,總算還能應付眼前的情況。至於德芙蒂爾,一方面她確實不會騎馬,另一方面她更希望與格雷特共乘一匹,依偎在他的懷裏。這樣一來,二人行進的速度就不得不放慢下來。在兩匹馬輪流使用的情況下,每天只能前進一百里路程。

    “格雷特,真是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德芙蒂爾口中雖然這麼說,但是整個人卻是很舒服地往格雷特懷裏又擠了擠。

    “沒關係,至少已經比步行要來得快。”

    迪普雷大陸相對於其他三個大陸更是地廣人稀,二人一路上幾乎難得看見一兩個人類村莊,反倒樹林是很常見的。

    “格雷特!又有那種感覺了。”德芙蒂爾再次從前方的小樹林中感受到黑暗的力量。

    “是嘛,這一次又會有多少?”不管敵人實力強弱,格雷特還是策馬停下,先做好防禦準備。

    ……

    “他們來了。這次不管這兩個人有多強,總不可能同時對付上百個骷髏兵吧?”這一次是由一名聖殿分部長親自出面,帶領了多達一百個骷髏兵,在這條林間小道邊上布上了長達百米的包圍圈。更重要的是,這些骷髏兵都是裝備了盔甲的重裝骷髏,可以抵禦強度不算太大的攻擊。主要是加強了對骷髏兵脊柱的保護,雖然不能完全抵禦“石箭雨”或格雷特的“石片雨”,但也不至於象上次一樣一瞬間被完全擊潰。

    重裝的骷髏戰士不象普通的骷髏兵那樣廉價,至少要付出一套昂貴的金屬盔甲的費用。這樣的骷髏戰士通常是用來作為重要人物的高級衛兵使用的,並不會輕易地用於戰場上,即便是在近三十年前的“黑暗五年”戰爭中都未曾投入使用過。

    這一次迫于威克大人的壓力,作為分部長的這位暗黑魔法師不得不下大本錢,爭取一擊必殺。

    不過事情並沒有向著暗黑魔法師們料想的方向發展,在走進包圍圈約十米之後,二人騎乘的馬匹突然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衝刺起來。就在兩個暗黑魔法師完全沒有醒悟過來時,短短的九十米距離已經被甩在身後。至於那些沒有智商的骷髏戰士們,則依然呆呆傻傻地等待在原地,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快追啊!”終於有一個魔法師醒悟過來,不過移動力低下的骷髏們又如何能趕得上被加持了“加速”魔法的馬匹呢。

    “難道就這麼被他們跑掉了嗎?威克大人一定會殺了我們的!這樣一來,下次我們再要殺掉他們,恐怕將會是以屍巫的身份出場了。”已經失敗過一次的魔法師顫慄地說道。

    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本著不能對亡靈和暗黑魔法師手軟的原則,就在格雷特脫出包圍圈的同時,他的自然之杖突然爆發出一陣紅光。緊接著這紅光,便是由天上降下的大量火球。

    “是‘流星火雨’嗎?”德芙蒂爾回頭張望那漫天飛舞的、猶如流星一般的火光,“真美!我還從沒在白天裏見過流星雨呢!”

    “是啊,本來這個魔法對於骷髏兵們的效力不會太大,這些骨架子並不是很容易燃燒的。不過它們現在處於樹林裏,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恐怕會被燒成骨灰的。”

    等到加持在馬匹身上的“加速”魔法效力完全消失時,擔負著兩個人重量的那匹已經累得跑不動了。不過此時也不虞再有新的敵人,格雷特和德芙蒂爾這才下馬,讓疲乏的馬兒喘一口氣。

    遭遇伏擊的那個樹林早已被遠遠地甩在身後,而且恐怕很快也會從迪普雷大陸的版圖上消失。從這個距離看去,濃濃的黑煙不斷地升起,空氣也因為不同尋常的熱度而扭曲。

    “可惜了那片樹林!”這是整場戰鬥中唯一讓格雷特不滿意的地方。

    “你們兩個……”看著被燒得焦頭爛額的兩個手下,威克也知道罵他們沒用。

    “大人,我們……我們真的很沒用!請您處置我們吧!”先卑躬屈膝地求饒總好過抵死狡辯。

    “算了,你們兩個廢物能夠逃得出來已經算是命大了。這下可好,那個男的還會‘流星火雨’!難道真是一個賢者!?”

    威克痛苦地杵著額頭想到,“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推斷的那樣,此時去向瑟夫艾沃大人求援或者說彙報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但如果事實並非如此呢?那我的臉就丟大了。換個角度來說,如果對方真的是個賢者的話,也未必就是天下無敵的。只要策略得當,我還是有機會成功地消滅他。這樣一來,我還能未大人提供一具可以加工為屍巫王的原材料,還會得到額外的褒獎,豈不是兩全其美!”

    漸漸地,他的愁眉苦臉轉換為笑容,一個絕妙的計畫在他腦海裏生成,“將計就計吧!”

    自從第二次被伏擊以來,格雷特隱隱就覺得事態趨於嚴重。自己已經讓對方吃了這麼多虧,對方更是沒有理由就此收手。那麼,對方的下一次行動一定會更趨於完美和嚴密,自己的勝算也相應地會更少。

    基於這樣的理由,格雷特不得不再度摘下那條自從離開賢者之塔就未曾解開的封印項鏈。沒有項鏈的束縛,他對於元素和魔法的感知能力是遠勝於德芙蒂爾的。畢竟,早一點知道敵人的動向總是要好一點的。

    威克和他的手下這回不再像前兩次這麼匆忙,這第三次的襲擊,足足讓格雷特提心吊膽了兩天時間。

    第五天太陽落山的時候,並不熟悉迪普雷大陸的二人再次地錯過宿頭,不得不連夜趕路前往最近的鎮子。這時,他們離司羅特城僅剩下一半的路程,也就是五百里。即便是每天只能行進一百里,再有五天的時間,也足以讓他們趕到目的地。

    “不過,我們是不可能讓他們繼續下去了。有了威克大人您的英明指揮,這回,就算那個男的是個賢者也插翅難飛!”再露骨的馬屁也不會有損於自己的前程,當然是多說有益。

    “對啊,而且還會是完美的夜襲!他們也真是配合,居然會連夜趕路。不,不,應該是威克大人您神算!居然算出他們會在夜間到達此處。”另一個魔法師也不甘示弱。

    “行了,行了,少拍馬屁了。雖然今天我親自來到這裏,不過等一會兒,還是要看你們兩個人的表現。要知道你們可是失敗過兩次的!”如果這兩個手下果真如此無用,威克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們改造成屍巫。

    “是!大人,交給我們!”兩人誠惶誠恐地奔向各自的崗位。

    ……

    雖然眼睛是無法看見的,但黑暗的能量映射在格雷特的腦海裏,隱蔽在樹林間的骷髏兵們就像一團團的黑霧,分佈在長長的道路兩邊。還有三團更大的黑霧,那應該是暗黑魔法師的身體。說起來,這一次的埋伏僅僅是比上一次多了幾十個骷髏兵,還有一個更強大的暗黑魔法師而已。

    雖然這一次的埋伏範圍更長,足有兩百米,格雷特還是打算用高速闖過這個辦法。畢竟,在不死軍團中,除了陰魂、詛咒騎士或者更高級的骨頭龍這樣的怪物,一般來說都是屬於機動力極低的兵種。

    “當然,除非他們另有打算,否則以林間現有的骷髏兵,根本不可能趕得上馬匹的移動速度。而且,對方似乎還是採用和上次同樣的戰術,難道……”格雷特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前方是一大片的密林,一條僅有兩輛馬車寬的驛道略微有些扭曲地伸向看不見的黑暗中去。在幾乎沒有月光的夜晚裏,這就像一隻巨大的怪獸張開了它的巨口,靜靜地等待獵物送上門來。

    “如果你沒有把握,那我們還是繞過這片樹林吧!”見到如此幽暗恐怖的情形,德芙蒂爾終究還是有點擔心。

    “繞過去,恐怕不行。我們並不瞭解這個地方,很容易迷路。而且躲得過這一次也躲不過下一次,還是要讓他們吃點苦頭才行!”

    沉吟了片刻,格雷特似乎也有了對策。

    ……

    這一次還是與上回有所不同,在離埋伏仍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兩匹馬突然都加快了速度,試圖一口氣沖過去。

    然而這一次的結局卻是完全不同的。才跑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兩匹高速飛奔的馬突然前腿一軟,連人帶馬翻滾出去,發出淒厲的嘶吼聲。馬匹上的人也重重地掉路在地上,翻滾了足有幾米遠方才停下,連一聲呼喊都沒機會發出,應該是昏迷了。

    “中計了!”隨著一陣人仰馬翻,威克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這是他事先安排的絆馬索,由於夜色昏暗,根本是不可能看出來的。就算是在白天,至少也能夠阻止馬匹高速地通過埋伏。這絕對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威克已經開始想像自己在瑟夫艾沃大人面前邀功時的情形了。

    骷髏兵們也開始行動起來,向著已經癱倒在道路中央的黑影移動過去……

    “注意留個全屍,他們的屍體我還有用!”威克大聲地警告。

    要骷髏兵們注意下手的分寸,這實在不是很明智的想法,只懂得殺戮的這些怪物根本不懂得什麼叫節制。只不過一眨眼工夫,兩匹可憐的馬兒已經被骷髏戰士們的骨劍剁成了肉醬。

    那麼,格雷特和德芙蒂爾呢?骷髏戰士們並沒有採取下一步的行動,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著下一步的指令。

    “咦?難道它們也能聽得動威克大人的話嗎?還是威克大人控制它們停下?”兩個不解的暗黑魔法師面面相覷。

    黑暗之中,另外兩個從馬匹上跌落的黑影一動不動地躺在路的中央,仿佛死了似的。

    “是了,他們一定是已經死了,只有這種情況,骷髏們才會停止攻擊。”一個魔法師猜到。

    “那我們上去看看吧。”說罷,兩人大搖大擺地走出密林,去檢視那兩具屍體。

    走近一看,他們才發覺,那根本不是兩個人,而是兩段樹幹!

    ……

    昏暗的夜空中,依稀有一團黑影漂浮在密林的上空。

    “就是這個時候!德芙蒂爾。”格雷特緊緊地摟住“水美人”的腰肢,生怕她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咬咬牙,德芙蒂爾甩出兩支“冰箭”,目標直指已經出現在路中央的兩個暗黑魔法師。

    ……

    當兩個暗黑魔法師還在不解地捉摸著兩段木頭時,他們發覺自己的胸口傳來一股撕裂的感覺。下意識地摸摸胸口,那是一種溫熱中混雜著冰冷的潮濕。尖尖的冰質箭頭穿透了他們的胸膛,血水順著箭頭汩汩地流淌到地上。他們兩個連呼喊的能力都沒有了,靜靜地倒在那兩段木頭的上面。

    在一旁,骷髏戰士們依然用它們空洞洞的眼窩,毫無感覺地“注視”著這一切。

    ……

    “樹林裏的那個呢?還有這些骷髏兵呢?”德芙蒂爾徵求著格雷特的意見。她自己是沒有能力象格雷特那樣施放出大範圍攻擊的魔法,而格雷特卻騰不出手來做別的事情。

    他們兩人就靜靜地懸浮在密林上方不到五米高的地方,在這完全沒有夜光的夜裏,即便是注意觀察,也是很難發現的。

    “算了,我們走吧。迪普雷大陸的骷髏兵實在太多了,根本是消滅不完的。若是為了對付它們,再搭上這片樹林,讓維戈知道的話,他一定會怪我的。至於那個暗黑魔法師,就暫時放他一馬吧。趕盡殺絕對我們並沒有太多的好處。”

    就如同用“懸浮”升上天空時那般悄無聲息,格雷特抱著德芙蒂爾靜靜地從密林的另一端落下,依然沒有被察覺。

    “只是可憐了那兩匹馬……”德芙蒂爾第一次有了傷感的感覺。雖說只是兩頭不懂得說話的牲口,但畢竟陪伴了二人有五天的時間。

    “是它們救了我們。”格雷特事先並不知道對方會使用絆馬索,畢竟他不是一個久經戰陣的老手。之所以能夠事先以“懸浮”升到空中,也僅僅是為了安全起見。以馬作為誘餌,吸引敵人的主意,伺機觀察對方的意圖。若非如此,此時二人不是被摔死,就是已經被骷髏戰士們分屍了。

    “又失敗了……”威克這回有著說不出的沮喪。

    他發覺這次的失敗不僅僅是實力層面的差距,更讓威克煩惱的是對方在智謀上也遠勝他一籌,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消失不見的。等意識到情況不對時,他只是在道路中央發現了兩個屬下被“冰箭”打穿的屍體,以及一大群還在發愣的骷髏。

    “加上原先的一個,我已經失去三個屬下了。雖然他們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角色,死了並不可惜。但說不定在瑟夫艾沃大人眼中,我也和他們是一樣的……”

    “就算那個男的真的是賢者,這回我也是輸慘了。根本連人家的影子都沒摸著……殺死兩匹馬是不能作為戰績彙報的,看來我真的死定了!”

    ……

    “你再說一遍!威克。”瑟夫艾沃那蒼白的影子以一種極其冷峻的聲音低沉地說道。雖然那只是個影像,但聲音中隱含的怒氣與殺氣足以讓威克的心臟凍結。

    “我,我,我說的是真的,那個男的,是個賢者!”此時他只能把全部希望寄託在“賢者”身上了,他甚至不敢描述那兩個人的年齡。

    “最好你說的是實話,否則,你就死定了。把那兩個人的容貌給我弄來,說不定我會知道他是誰。另一方面,繼續追殺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活著來到司羅特!”

    “可是,我……”

    “我給你調幾個詛咒騎士,這樣夠了嗎?”

    “啊,啊!那太好了。謝謝大人!”

    ……

    兩人的相貌很容易得到,當他們進入第一個城鎮之後,威克就完成了瑟夫艾沃所佈置的第一個任務。至於狙殺的任務,即便是有了幾個詛咒騎士的加盟,依然是困難重重。似乎自己這邊出了內奸一般,幾乎每一次的狙擊行動都被格雷特和德芙蒂爾輕易地躲過。

    “根本沒有機會和他們正面交鋒!”威克咬牙切齒地想到。

    “究竟是對手太強了呢?還是你真的這麼無能……”冰冷而缺乏感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瑟夫艾沃大人!”威克在那一瞬間幾乎有種窒息的感覺,“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那個人我見過,所以我親自來了。”

    “您,見過?”威克驚訝地問道。

    “是的,兩年前。”話語到這裏嘎然而止,瑟夫艾沃似乎不想透露太多。

    瑟夫艾沃司祭的聲音中充滿了冰冷的殺氣,在威克看來,這是一種極度憤怒的徵兆。“上一次瑟夫艾沃大人用這種語氣說話時,代價是整整一個鎮的居民都變成了僵屍。那麼這一次呢?難道對方真的讓大人如此的痛恨?……希望這種憤怒不是針對我的才好!”

    “那麼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威克試探性地問道,只要瑟夫艾沃還用得上自己,這條命也就暫時不會失去。

    “這個嘛,你只要負責向我報告他的具體動向就行了。”瑟夫艾沃似乎只對格雷特感興趣,言語中完全忽略了德芙蒂爾的存在。

    “這個絕對沒有問題,他們兩個人的目標是司羅特城,我從車行那裏得知的。而且從他們一路上的行動看來,他們暫時還沒有改變的打算。不過對方似乎很狡猾,總是能避開我們的埋伏圈。”

    “廢物!對付這種高手,埋伏是沒有意義的。憑著你身上散發出來的能量和魔法波動,遠在你能夠看到他的蹤影之前,他已經對你的部署瞭若指掌。對付他們,只有正面的攻擊!只有用實力說話!”

    雖然被狙擊的密度在不斷的增加中,從以前的每天一次增加到兩次、三次,每天只能前進不到五十裏路,但司羅特城還是慢慢地在接近中。

    “黑暗的力量又加強了!”

    格雷特已經感受到瑟夫艾沃的存在,甚至還有一些連威克都不清楚的事情,那就是瑟夫艾沃從司羅特城裏帶出來的一支部隊。雖然在這樣遙遠的距離上格雷特無法判斷那都是些什麼樣的不死怪物,但當他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分佈在空氣中的那些暗黑系魔力時,那一團團的能量就像暴露在雪地中的一塊塊黑色岩石般明顯。

    “至少它們不會是骷髏兵和僵屍這樣的低等不死系怪物。”格雷特曾經在貝特爾大陸見過的不死怪物也就只有這兩種。

    “或許裏面至少有二十個是詛咒騎士!其他的雖然稍微弱一些,但也不是好惹的。”憑藉這幾天來見過的那五個詛咒騎士,格雷特還是多少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實力。

    雖然詛咒騎士並不會施放魔法,但它們的每一次攻擊都附帶著黑暗的詛咒,論實力堪比人類的魔導師。當然,它們的智商也要弱一些,但也不會完全像骷髏兵一樣沒有思維能力,至少還能做出合理的戰術應用。

    它們擁有騎士共有的強衝擊力和高機動力,再加上不死系那種不怕一般物理和魔法傷害的特性,這實在是一種極其恐怖的怪物。在“黑暗五年”戰爭中,詛咒騎士都是被弗蘭。博恩斯用來衝擊元素系魔法師的法寶。

    “除非把它們剁成碎片或者燒成灰,否則這些怪物真是不好對付!”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從威克的狙擊部隊加入了詛咒騎士後,格雷特都是盡力地避開正面對抗。

    “這一次敵人的戰術好像又有了新的變化!恐怕不好對付啊……”從對方的人員調動和實力變化,格雷特推斷出這樣的結果。

    “這麼說硬碰硬地打一場也是很難避免的咯?”

    雖然這幾天來都沒有正面與敵人交手的機會,但德芙蒂爾還是深深地為格雷特在各種不同情況下的應變和處置能力所折服。她一直很期盼看見格雷特展現出真正的實力,與勢均力敵的對手來一場魔法大戰。

    雖然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以少年魔法大會的亞軍身份成為賢者大陸的新寵,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實力有多強。在她看來,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美貌,而備受大家的眷顧。

    而格雷特則不同了。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他初露鋒芒的那一屆選拔大會,但從各方面得到的消息,都足以讓德芙蒂爾對自己的心上人期待不已。即便是在銷聲匿跡了多年之後,賢者大陸的魔法愛好者們一提起這個名字仍然是津津樂道。

    “賢者考核的時候,雖然只是一牆之隔,但我還是沒有親眼見過他是如何挑戰各種難關的。迄今為止,我也只見過他施放幾個魔法,‘加速’、‘大氣神盾’、‘石箭雨’、‘流星火雨’,還有‘懸浮’。雖然個個都用得恰到好處,但總還是覺得有些不夠過癮。我還想看他的全部,我喜歡他的一切!他的‘火球’

    改造魔法系列,他創造的‘回復之雨’,好期待!“德芙蒂爾緊閉著雙眼,依偎在格雷特的胸口,想像著心愛的人如何英勇地教訓著阻撓他們前進的敵人。

    “來了,他們來了。正面攻擊!”雖然瑟夫艾沃和他的部隊還在幾裏之外,格雷特還是清楚地感知到對方的行動。

    “來,下馬了,我們該動手做點準備。這回可不像前幾次這麼好對付了。”他把手遞給“水美人”,小心翼翼地扶著她下馬。

    “全都來了麼?你所感受到的那幫強大的敵人?”

    “是的,所以我先得準備一些陷阱對付那些詛咒騎士。它們的衝擊力一定很強,若是沒有在第一時間消滅它們,我們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施放魔法的機會。至於其他可能是陰魂和屍巫的不死怪物,相對來說應該好辦一點,慢慢再來對付。”

    “陰魂是會飛的吧?”

    “是的,所以我們也不能再用‘懸浮’來躲避。至於屍巫是會魔法攻擊的,但不算可怕,應該沒有能力突破‘大氣神盾’的防禦。”

    五裏路依靠步行或者需要半個鐘頭,但對於以馬代步的詛咒騎士,或者是直接以漂浮行進的陰魂,就只需要用去幾分鐘的時間。若非還要顧慮並不擅長騎馬的瑟夫艾沃,以及那些步行前進的屍巫們,或許格雷特連作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十五分鐘後,就在格雷特勉強佈置好用以對付詛咒騎士的措施時,瑟夫艾沃和他的亡靈們終於出現在道路的前方。

    瑟夫艾沃騎著馬稍稍地突出在前頭,一身漆黑的長袍給人一種比單純的黑色還要更黑的感覺。這是黑暗司祭袍。和格雷特的那件火系賢者之袍相似,它附帶著各種黑暗的屬性,也難怪能給人帶來強烈的不安和恐懼。

    在他的身後,同樣一身漆黑的二十名詛咒騎士一字排開。雖然是沒有生命的不死之身,奇怪的是詛咒騎士們也有呼吸。那低沉的、有如風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呼氣聲讓人聽了極其壓抑,而且呼出來的空氣也如同陣陣陰風一般,將死亡的氣息迎面帶給它們的敵人。

    “光是看著那些可怕的怪物,我就有種要死掉的感覺!”德芙蒂爾終於體會到當年“黑暗五年”戰爭最令人喪膽的一種不死怪物的威力。

    再後面是有兩倍數量的陰魂漂浮在離地面一尺的地方,隨著微風搖擺著那半透明的軀體。雖然它們看起來就如同完全沒有力量的虛幻的影子,但同時也給人以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我是覺得若是讓這些影子附上身體,那該是多麼恐怖的事情!說不定我也會變成一個亡靈。”對於陰魂,德芙蒂爾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位於最後一列的是二十個屍巫。統一制式的長袍和一模一樣的法杖讓人想起正規軍裏的魔法師部隊,不同的是這支魔法師部隊都有一幅死人臉,因為它們本來就是死人。而且它們也已經遺忘了生前的一切,包括記憶和魔法。成為不死怪物的它們,被暗黑魔法師們重新灌輸了暗黑系的魔法,成為了傀儡魔法師。

    “那些東西真的會魔法嗎?難以置信!只是那張張死人臉真是很噁心!”屍巫倒是沒讓德芙蒂爾感到害怕。

    此時雖然是盛夏時節,但在強大的暗黑力量和死亡氣息的威壓下,空氣中的冰寒仿佛數九隆冬。即便是格雷特也有些經受不起,更不用說德芙蒂爾。恐怖的氣氛消磨著“水美人”的鬥志,她的臉色漸漸地蒼白,單薄的身體也開始哆嗦起來。格雷特不得不握緊她的手,才稍稍讓她感覺舒服一些。

    瑟夫艾沃似乎並沒有耐心這麼和他們耗下去,他需要的只是死亡的感覺,他只想看著他們死去。然後再把女的改造為屍巫,男的如果真是賢者的話,那麼就能成為屍巫王。

    “那太美妙了!”他舔了舔嘴唇。

    讓跨下的坐騎再往前一步,瑟夫艾沃終於決定攤牌了。

    “敢於穿著法師袍到迪普雷大陸來挑釁的人們啊,或許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是我卻知道你。今天我們就來做個了斷吧。”他冰冷而空洞的聲音聽起來就不像是個活人說出來的。

    “好像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怪物!”德芙蒂爾再次做出評價。

    “應該說喪屍。”格雷特小聲地提醒。他並不是瞧不起對方,只是希望放鬆一下德芙蒂爾的心情,讓她不要過於緊張。

    “喪屍?就是前幾天見過的那些渾身腐爛發臭的東西?嘻嘻。”

    格雷特的目的達到了,瑟夫艾沃的臉色卻是更臭了,對方明顯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在這麼強大的壓力下,不但沒有回應自己,居然還在說笑!再也顧不得許多,他向背後那些死氣沈沈的詛咒騎士們揮了揮手。

    立刻,原本象雕塑般靜止不動的詛咒騎士們在一瞬間動了起來。像一陣黑色的風暴,向著格雷特這邊席捲過來。那種態勢,讓德芙蒂爾覺得自己就像在混沌之海遇上風暴一樣,無力可施。

    “對了,有格雷特在。就算我完全幫不上忙也沒關係!”在看了一眼心愛的男人以後,自信心突然在她的心中恢復了。

    轟隆隆的馬蹄聲粉碎了剛才僵持時的寧靜和?人的氣氛,讓格雷特稍稍松了口氣,他還是猜對了對方的第一步。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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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4 12:3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成敗之戰
二十個,若是對於一般的騎士而言,這樣的數量並不算多。但詛咒騎士的氣勢確實不同凡響,以區區二十匹戰馬就形成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從啟動到靠近二人,也只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黑色的風暴就這麼在格雷特的眼前不斷地放大,放大。轟隆隆的蹄聲就如同雷鳴,由遠及近,給人的感覺似乎整個迪普雷大陸都在隨著這起起落落的馬蹄而顫動著。二十柄不知用什麼材料製成的烏黑的刺槍已經挺起,發出尖銳的呼嘯聲,仿佛要劃破周遭的空間一樣。

    即便已經有了相應的對策,面對著這樣的氣勢,格雷特還是禁不住要稍稍往後退上一兩步。

    將格雷特的舉動看在眼裏,瑟夫艾沃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自己最崇拜的弗蘭。博恩斯三十年前的“黑暗五年”戰爭,但他還是深知用詛咒騎士來對付魔法師的良好效果。其實不止是對付魔法師,對付任何人類,詛咒騎士都是近乎所向披靡的。

    和屍巫王一樣,詛咒騎士也是很難收集的。就像普通魔法師只能被改造為屍巫一樣,普通的人類騎兵也只能被改造為黑暗騎士,只有達到騎士團長這一級的少數騎士能夠被改造成詛咒騎士。雖然從表面上看來,黑暗騎士和詛咒騎士很相像,但從各方面素質比較,黑暗騎士都要差上一大截,而且還不能附帶暗黑魔法屬性,充其量就是比普通的人類士兵多了個不死之身而以。

    所以,迪普雷大陸現有的詛咒騎士並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當年弗蘭。博恩斯暗黑大賢者在貝特爾大陸上收集來的。這一次帶出二十個來,已經是瑟夫艾沃臨時能夠調集的最大限度。再多的話,恐怕就會驚動黑暗君主,這並不是瑟夫艾沃所希望見到的。

    “不過,二十個也足夠了。光是聽到它們的馬蹄聲,膽小一點的普通人當場就會被嚇死!我只能以輕微損傷的代價取得勝利,否則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詛咒騎士還在向前疾馳著,陰魂們也飄飄悠悠地跟在後面,當然速度要慢上一些。所以,當詛咒騎士們已經離格雷特只有十米距離時,陰魂們還在五十米開外。

    在這樣的距離上,德芙蒂爾已經可以相當清晰地看清詛咒騎士們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這根本就是一種誕生於黑暗之中的怪物,雖然保持著人類的體形,但卻怎麼也不能給“水美人”以一種“人”的感覺。

    詛咒騎士渾身包覆於漆黑的甲胄之中,就連正常的重裝騎兵們應該保留的口鼻開口也完全封閉在頭盔之中,只留下眼部窄窄的一道開口。在這道開口的後面,德芙蒂爾還是無法看見屬於人類的東西,看不見眼珠子應有的微弱的反光,取而代之的更黑的黑暗。就算湊近了來看,也不可能有更多的發現。在這靴子、手套、頭盔的後面,隱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詛咒。

    就在此時,異變突然發生。原本已經將刺槍對準目標,進入最後衝刺的詛咒騎士們動作突然一滯,速度立刻降低了下來。就算速度降了下來,再有那麼一兩秒鐘的時間,身為被攻擊目標的格雷特和德芙蒂爾還是會被二十柄巨大的刺槍紮成刺蝟的。

    然而事情並不是如此而已,緊接著這瞬間的遲滯,噩運才真正地降臨到詛咒騎士們的頭上。

    “轟隆???”

    巨大的聲響完全蓋過了馬蹄聲,隨著揚起的塵土,詛咒騎士們消失在瑟夫艾沃的視野裏。

    “陷阱!?給我跳出來!這樣程度的‘陷阱’魔法是擋不住詛咒騎士的!”他對著越來越模糊的前方吼道。

    然而詛咒騎士似乎沒有接收到他的指令,或者說做不到,依然艱難地躺臥在坑底,掙扎著無法爬起來。

    “怎麼回事?”瑟夫艾沃愣住了。

    不過,在他沒有下達新的命令之前,陰魂們還在繼續前進著。在那揚起的塵土後面,看不見的地方,格雷特也不知在準備著什麼新的咒語。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陰魂的速度雖然不如詛咒騎士,但還是很快的。以它們這樣的移動速度,根本不夠格雷特準備一個強力的攻擊魔法。

    十米的距離,這是陰魂現在的距離,也是詛咒騎士們的頭頂上。陰魂們突然在這裏減緩了移動的速度。

    “怎麼慢下來了?”瑟夫艾沃終於看出點異樣,“快點!你們這些廢物。生前就是那麼沒用,難道死後也一樣嗎?”他對著沒有思維能力的陰魂們大吼。

    當然,陰魂不是用語言控制的,而是以黑暗的力量控制的。它們聽不懂瑟夫艾沃的憤怒,但也無法按照他的意志加快速度。

    “是‘重力’(地系宗師級輔助魔法,以指定區域為作用物件)!難怪詛咒騎士們都爬不出陷阱。……不對!怎麼可能?‘重力’和‘陷阱’怎麼能施加在同一塊地面上?那是會破壞‘陷阱’結構的!”他怎麼也想不通格雷特是如何做到的。

    “不過,即便是‘重力’減緩了陰魂的移動速度,他們依然沒有任何希望。陰魂這樣的能量體,是不會害怕‘石箭雨’這樣的元素系魔法。”

    雖然速度降低了,陰魂們還是慢慢地在接近二人,很快地就要脫出“重力”魔法的作用範圍。格雷特的攻擊咒語暫時還沒有這麼快念完,但德芙蒂爾卻已經準備好了。

    一面冰牆突然豎起在“重力”區域內,雖然不能完全封鎖住陰魂們的前進,至少可以多拖延一點時間,爭取讓格雷特完成咒語。

    陰魂們不同於骷髏兵或者喪屍,它們不是依靠死者的屍骨來改造的,而是用靈魂,帶著強烈憎恨的靈魂。所以,它們還是具有較高的智商,足以彌補攻擊力不夠強的缺點。遇到阻擋,所有的四十個陰魂只是稍微猶豫了瞬間,便紛紛從上面或者側面要繞過“冰牆”的阻擋。

    德芙蒂爾緊張地轉頭看看格雷特,“還沒好麼?這個咒語真是夠長的!是什麼呢?應該不會是‘流星火雨’,這裏沒有樹林,達不到良好的效果。還是‘冰柱’和‘地石突陣’呢?不知道哪個對陰魂有效果?”

    不過她都猜錯了,這幾種雖然同為大師級魔法,但對於沒有實體的陰魂們是不會造成多大傷害的。以格雷特的明智,絕對不會選擇這些魔法。

    就在陰魂們繞過“冰牆”的時候,格雷特冗長的咒語也完成了。隨著自然之杖的指向,空氣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清脆的“劈裏啪啦”的電荷聲。銀白色的電弧憑空生成,循著周圍最近的物體和能量體而去。

    “‘連鎖閃電’!”瑟夫艾沃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仿佛是自己遭到了電擊一般。

    在所有的元素系魔法當中,同樣是由純能量構成的幾種氣系電擊魔法是最適合用來攻擊陰魂的。只見“連鎖閃電”似乎是長了眼睛一般,順著陰魂的身體一路蔓延開來,引出一道道白炙的弧光,形成一張以陰魂為節點的電網。四十個陰魂在“連鎖閃電”的強大能量下扭曲著,發出刺耳難聽的尖叫,構成那接近虛幻的身體的能量被分離了,幾乎只是在片刻之間它們便灰飛煙滅。

    “這傢伙,果然不簡單!居然能夠判斷出陰魂的弱點。”瑟夫艾沃咬牙切齒地想著,“現在要想辦法把詛咒騎士救出陷阱,否則憑藉四十個屍巫,未必能夠收拾得了他!”他不再那麼有自信。

    詛咒騎士們跌落陷阱所揚起的塵土,原本已經快要落地,此時卻在“連鎖閃電”的電荷作用下產生了相互排斥力而再度揚起,並且靜止於接近地面的空氣中,將雙方的視線完全阻隔。

    “就是這個時候!”格雷特也來不及詳細向德芙蒂爾說明,一把將她抱上馬,立刻調轉馬頭往道路一旁閃避。

    “什麼事?”德芙蒂爾並不明白格雷特的舉動。

    “現在沒空解釋,我現在要準備下一個咒語。你來控制韁繩,等我給你信號的時候,你就調轉馬頭回到驛道上來。”格雷特催動馬匹多跑了兩步,才將手中的韁繩交給德芙蒂爾,自己則開始默念咒語。

    知道現在的每一步都事關生死,德芙蒂爾也就不再多問,繼續著格雷特未盡的事情。

    瑟夫艾沃也在第一時間作出了相應的反應。“所有的屍巫同時以‘死亡之雲’襲擊正前方!”

    “死亡之雲”與“死亡波紋”同樣屬於暗黑系魔法中稱為“死亡攻擊”的一類。但相比之下,“死亡之雲”偏重于強力的攻擊效果,而“死亡波紋”則講究攻擊的隱蔽性。就在剛才詛咒騎士與陰魂發動攻擊的時候,屍巫們也已經移動到足夠近的距離,剛好可以發動這個魔法攻擊。

    雖然格雷特和德芙蒂爾身上施加著“大氣神盾”這種能夠反射魔法攻擊的防禦魔法,但要用來抵禦二十個屍巫同時施放的“死亡之雲”,別說是沒有能力反射回去,可能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被強大的魔法攻擊力所擊穿。這也是格雷特在第一時間上馬走避的原因。

    雖然這時是發動“死亡之雲”攻擊的最佳時機,可以說瑟夫艾沃的判斷並沒有錯誤。不過,空氣中的浮塵卻掩護了格雷特的舉動,使得暗黑司祭下達了錯誤的命令。

    就在馬匹載著二人跑出驛道的片刻之間,“死亡之雲”降臨在他們的身後。被改造並且強化了暗黑魔法的屍巫們在施放死亡攻擊類魔法時幾乎是不需要耗費時間去念咒語的,這也是在“黑暗五年”戰爭中令元素魔法師們相當頭疼的。

    一團團濃縮的黑色的球狀霧氣穿透了懸浮在路面上的粉塵,來到了他們原先落腳的地方。幾乎是在抵達的同一時間,這些黑色球體同時向內收縮了一下,然後立刻爆開,形成一團有一個人那麼大的黑雲籠罩著路面。

    二十團同時爆開的“死亡之雲”威力確實驚人,整段道路在一瞬間都陷入了黑暗之中。更可怕的是這黑雲之中所夾帶著的死亡的氣息,不斷地向道路的兩邊蔓延開來,即便是處於攻擊範圍以外的二人都要忍不住摒住呼吸。

    “原來格雷特是為了躲避這個!”德芙蒂爾恍然大悟,她也勒緊韁繩,止住了因為驚恐而準備繼續向遠處逃竄的馬匹。

    就在德芙蒂爾準備調轉馬頭回到驛道上來的時候,格雷特卻拉住了她的手,對著她搖搖頭。

    “還不是時候!”他用眼神警告德芙蒂爾,嘴裏卻一刻也沒有停止咒語。

    就在下一刻,第二波的“死亡之雲”攻擊證實了格雷特的遠見。狡猾的瑟夫艾沃寧願慎重一點,也不會心疼屍巫那本來就能夠自然恢復的魔力。

    雖然沒有直接被“死亡之雲”所命中,但格雷特和德芙蒂爾坐下的馬匹並沒有像背上的兩個人一樣有“大氣神盾”的保護,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害。單單是兩波“死亡之雲”攻擊所彌漫出來的死亡氣息,就奪走了它的性命。

    馬兒無聲無息地倒下了,這是幾天來死在德芙蒂爾眼前的第三匹馬,她的眼睛再一次地濕潤了。顧不得跌落在地上時被沾汙的衣服,她輕柔地撫摸著馬兒由於“死亡之雲”的侵蝕而漸漸變黑的鬃毛,為它哀悼。

    格雷特卻沒有時間哀悼犧牲的馬兒,他的咒語已經完成了,還好沒有因為馬匹的倒地死去而中斷。

    這一次他用的又是“喪心病狂”。正如當初在迷霧森林中用來對付氣魔豹的辦法一樣,他準備用這個魔法來對付實力懸殊的詛咒騎士們。

    雖然此時這些不死怪物還被困在“陷阱”和“重力”的雙重限制之中,但瑟夫艾沃完全有可能將它們解救出來。當它們再度回到地面上來時,恐怕就是格雷特和德芙蒂爾德末日了。要預防這一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此時完全消滅它們。

    作為火系的輔助魔法,“喪心病狂”用來對付這些低智商的怪物是最好用不過了。詛咒騎士們就像當初的氣魔豹們一樣,立刻開始了它們的自相殘殺。一時間,在黑色的迷霧和黃褐色的浮塵之下,兵器的碰撞聲,慘烈的嘶吼聲不絕於耳。

    “怎麼回事!?”瑟夫艾沃反而迷惑了,“難道那個傢伙沒有死?難道他居然自己送上門去找詛咒騎士?”

    隨著“陷阱”底部的砍殺聲漸漸地減弱直至消失,他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

    空氣中的浮塵似乎是在“死亡之雲”所散發出的黑霧的影響下慢慢地失去了電荷,紛紛飄落到地面。曾經一片混沌的戰場此時漸漸地恢復到視野清晰的狀態。雖然那個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格雷特的身影依然活生生地存在於道路邊上,但瑟夫艾沃更關心的是那二十個他瞞著黑暗君主偷偷帶出來的詛咒騎士。

    “完了……”走到巨大的坑洞邊上往下看時,他的腦海裏只有這兩個字。

    經過格雷特特殊加工過的“陷阱”所造成的巨大坑洞裏,二十幾個詛咒騎士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廢鐵和爛肉。詛咒騎士們在受到“喪心病狂”的影響後,幾乎是瘋狂地攻擊著身邊一切能夠運動的物體。

    若是它們脆弱一點還好,只要留得全屍在,對於可以重新召喚的不死系怪物而言,根本就算不上損失。然而身體極度強橫而且擁有不死之身的這些怪物並沒有那麼容易一刀斃命,它們幾乎是在將彼此全部地剁成肉醬之後,才終於停止了瘋狂的內耗。而留下來的,就只有此時瑟夫艾沃眼前的這一片狼藉。

    瑟夫艾沃覺得兩眼發黑,自己死了事小,隨時有多少暗黑魔法師等著站出來取代他高級司祭的地位。然而這二十個詛咒騎士對於聖殿而言,卻是無價之寶,是多麼艱難才能收集到的。如今它們卻完完全全地毀於自己的手中,這是什麼樣的噩耗!自己將會受到黑暗君主什麼樣的懲罰?現在,即便是勝利了又能如何?何況勝利還不在眼前,敵人還活生生地站在那裏……

    “他在笑嗎?他在那裏幸災樂禍嗎?”瑟夫艾沃眼睛一片模糊,只能猜測著格雷特現在的舉動。“我被他毀了……而且是第二次!”

    格雷特並不知道瑟夫艾沃的腦袋裏如今在想些什麼,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趁著瑟夫艾沃沒有心情指揮二十個屍巫時,他必須消滅這些怪物。雖然二十個屍巫遠沒有同等數量的詛咒騎士恐怖,但它們同時施放的“死亡之雲”也是不可小覷的。

    “它們每減少一個,我們就多一分安全!”格雷特甚至要求德芙蒂爾一起來想辦法消滅這些隨時可能爆發的威脅。

    “我來準備‘流星火雨’,你先用‘守護水幕’把我們保護起來。”趁著那邊的瑟夫艾沃還在悲慟之中,格雷特已經做好了全盤的打算。

    “‘流星火雨’的咒語可不算短,要是穿著火系賢者之袍該有多好!只要事先把這個魔法儲藏在袍子上,戰鬥的時候就可以完全不花時間就施放出來。”格雷特此時終於意識到賢者之袍的好處所在,“不過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完成咒語更為重要!”

    “我殺了你們!”瑟夫艾沃終於爆發了。

    不過他還不是很清醒,居然忘記了身後那二十個此時最重要的棋子,而是自己一人向格雷特沖去。接二連三地施放出幾個暗黑系魔法之後,他發覺自己的魔法完全無法突破德芙蒂爾已經張開的“守護水幕”。

    “該死的水系魔法!不行,要用更強大的攻擊才能突破!”他終於想到了身後的屍巫們,“上啊!換你們攻擊,用‘死亡之雲’!我就不信‘守護水幕’能夠支撐多久!”

    “守護水幕”確實維持不了多久,幾乎是在第一波“死亡之雲”的攻擊之後,德芙蒂爾苦苦支撐的這個魔法就已經瀕臨崩潰了。當第二波攻擊降臨之時,“守護水幕”終於完全崩潰。若不是二人身上的最後一道防線“大氣神盾”的保護,他們已經當場喪命。然而,“大氣神盾”也在這一擊中完成了它的使命,回歸於大氣之中。

    “嘿嘿!看看你們還有什麼辦法支撐住第三波!”瑟夫艾沃獰笑著。

    此時的他也知道不能再多給二人任何一點時間,在他的命令下,第三波的“死亡之雲”從屍巫的手中發出了。然而這一波的攻擊依然未能奏效,只是摧毀了德芙蒂爾趕在最後一刻施放出來的一道“冰牆”。

    “再來!”瑟夫艾沃毫不猶豫地下令,他知道德芙蒂爾已經完全沒有時間再施放出另一個魔法了。

    雖然這時下了最正確的命令,然而原先的長時間延誤再一次地懲罰了他。就在他發出第四波攻擊指令的前一瞬間,格雷特搶先完成了“流星火雨”。毫不猶豫,格雷特立刻將這個魔法投入到屍巫中去。

    “流星火雨”對付骷髏兵們不是很有效,但用於依然保留有肉身的屍巫效果卻是完全不同。這個大師級魔法所特有的2400℃高熱火焰片刻之間便燒毀了屍巫們肉身,只留下一副雪白的骨架和滿地的白色灰燼。雖然這些骨架日後還可以用以改造成骷髏兵,但是那終究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此時它們已經不再具有任何攻擊力。

    瑟夫艾沃徹底崩潰了,原先擁有如此強大的兵力都無法取得勝利,此時以一敵二更是毫無勝算。而且,就算還能夠取得勝利,回去後依然會面對黑暗君主那生不如死的懲罰。他癱坐于地上,完全無視于格雷特的走近。

    “我不打算殺你,”格雷特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瑟夫艾沃一點都沒有聽進去,“我要你回去通報一聲,我不是來與你們為敵的。我是來學習魔法的,暗黑系魔法。記住了嗎?”

    “好了,你可以走了。”格雷特推推兩眼無神的瑟夫艾沃,看著他如行屍走肉般地慢慢走遠。

    “他好像沒有聽見。”德芙蒂爾擔心地看著那個失落的背影,“而且你為什麼要放了他?”

    “殺了他對我們並沒有任何好處,既然我們已經動手消滅了如此多的亡靈,還不如把他放回去。一方面可以向聖殿表明我們並沒有敵意,一方面又可以告訴他們我們是有實力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殺了他,只能說明我們心虛。而我們放了他,卻能夠對聖殿表明我們的誠意。是嗎?”

    “沒錯,就是這樣。”格雷特對德芙蒂爾的推論給與肯定。

    “但是,如果他們不管這麼多,還是要繼續追殺我們呢?”

    “那就不是我們兩個能夠決定得了的咯。”格雷特只能對“水美人”如此多的疑問無奈地聳聳肩。

    不過不管怎麼說,來到迪普雷大陸後最嚴峻的一戰,也是決定他們成敗的一戰,還是以格雷特的勝利而告終,至少可以換來短暫的輕鬆。

    不得不在下一個城鎮購買第四匹馬,二人繼續向著屠戮之城司羅特進發。剩下的路程也只有不到兩百里,就算二人的行進速度再怎麼慢,也會在四天之內抵達的。當然,前提是沒有更強大的狙擊,而且兩個人能夠活著到達。

    雖然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但一路上反而更加平靜了。這種反常的平靜讓德芙蒂爾相當的心虛。

    二十個屍巫和四十個陰魂或者算不上什麼,但二十個詛咒騎士的損失絕對是對聖殿一個很大的打擊。這樣的情況下聖殿卻不展開任何報復行動,只能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聖殿已經接受了格雷特的說法,願意接受他的加入,自然也就不再為難他們。另一種就是對方正在醞釀著更殘酷的打擊,或許將會安排在司羅特城裏。

    ……

    事實上在這個時候,瑟夫艾沃依然沒有回到司羅特城中。深受打擊的他六神無主地在荒野裏遊蕩了整整一天才緩過勁來。此時,他也不過是快馬加鞭地在二人前面稍稍領先一程而已。在司羅特城裏的黑暗君主,恐怕暫時還不知道發生在外面的事情。至於他知道了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目前還不得而知。

    “管不了這麼多了,天地之大,已經沒有容納我的地方。”瑟夫艾沃依然很沮喪,“其他幾個大陸我是去不了的。身為暗黑魔法師的我,在那裏一樣會面對死亡的審判。這個世界,也只有迪普雷大陸能夠容納黑暗的力量。嗨,也只能回去了……不回去交代一下,以後只會死得更難看!”

    以前總是對別人的生命予取予求的他,此時終於感受到把握不住自己性命時的那種無力感。

    想到黑暗君主,就算在平時瑟夫艾沃也是會不由得泛起一陣雞皮疙瘩,更何況在這個非常時期。黑暗君主究竟長什麼樣,誰也說不出來。即便是身為聖殿高級司祭,平時行使著幾近統管大權的他,甚至都無法弄清楚黑暗君主是否是個人類。

    就像渾身披著重甲的詛咒騎士一般,黑暗君主的身體完全沒有外露的地方。“他”的頭部雖然只是由漆黑的斗篷罩住,卻也完全無法看到五官,可以感受到的依然是比黑色更加黑暗的感覺。之所以認為黑暗君主是“他”,也不過是因為那人類男性的嗓音而已。

    黑暗君主幾乎是足不出戶的,在瑟夫艾沃的記憶中,他也確實沒有離開過聖殿。而且就算在司羅特城的聖殿裏,瑟夫艾沃也很難得見黑暗君主一面。一般的小事,黑暗君主從來是不會出面的,都是任由瑟夫艾沃和其他人自行處置。至於難得一遇的大事發生時,黑暗君主總是很神秘卻又準時地處現在他的寶座上,等待著眾人的彙報。至於他平時究竟身處聖殿的那個具體位置,並沒有人知道。

    黑暗君主不吃不喝,仿佛黑暗的力量就是維持他生命的能量一般。這一點,從聖殿裏沒有任何奴僕或傭人,也無需任何補給品,瑟夫艾沃自然地得出這樣的結論。

    “他或許是個神,掌管黑暗力量的神!”很多暗黑魔法師都這麼認為。

    “或許是這樣吧……”雖然沒有確實的證據,瑟夫艾沃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觀點,“據說他已經活了數百年,或者應該說他至少已經活了幾百年!從聖殿建立之初,黑暗君主就一直存在於這片大陸上,處於聖殿之中。”

    黑暗君主的力量有多大,誰也不知道。當然,也從來沒有人會想要去一探究竟。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迪普雷大陸,在黑暗君主的庇護下,暗黑魔法師們才能得以生存。除非那些存有異心的狼人,否則只要是生長在這個大陸上的人類,沒有一個不是支持他的。

    但作為最接近黑暗君主的幾個心腹之一,瑟夫艾沃比誰都清楚他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光是站在他的陰影下,身為人類的瑟夫艾沃就有種生命能量在漸漸流逝的感覺。若是在他面前多待一會兒,再怎麼強壯的人都會耗盡生命而死。

    “或許,這就是黑暗君主不輕易與人接觸的原因吧?”暗黑司祭猜測到。

    “嗨……不管黑暗君主究竟怎麼樣,我的命運似乎已經不可能改變了,想再多也沒用……”又歎了口氣,司羅特城已經出現在瑟夫艾沃的視線之中。這個總是能夠給他帶來歸屬感的地方,如今可能將成為他永恆的歸宿之地——死亡、屍巫、永恆。

    ……

    “就是前面,司羅特城或者說聖殿。”就在瑟夫艾沃抵達的幾小時之後,格雷特終於也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為什麼?”德芙蒂爾不解地問道。

    按理說,從現在所處的位置根本看不到什麼城鎮的影子,而格雷特事先也不曾到過這樣的地方。即將抵達司羅特城這樣的消息是根據什麼來判斷的?她再度疑惑地看看道路兩邊,這裏甚至沒有用以指示的路牌。

    “死亡的氣息,這一次我所感受到的死亡氣息是前所未有的!那種感覺絕對不是一個暗黑魔法師帶著一隊的亡靈所能夠達到的氣勢,有點類似當初我在伊沃爾山的感覺,類似於‘亡靈轉換陣’的感覺!”格雷特的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確定嗎?難道司羅特城本身就是個‘亡靈轉換陣’嗎?”

    “或者更強,比如說……‘永恆亡靈陣’!”似乎受了話語內容的影響,格雷特的聲音也變得冰冷無比,沾染上了死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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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故人的抉擇
雖然已經不止一次地與亡靈交過手,但迪普雷大陸這樣一個墮落之地並未真正地給格雷特留下一個陰暗恐怖的印象。只有當此時真正地走進司羅特城的領域之後,他才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

    格雷特最初所感受到的那股死亡氣息也只不過是從司羅特城中溢散出來的一小部分而已,當真正地走入那片完全由黑暗所控制的範圍後,真正的死亡感覺才如此強烈地籠罩在二人心頭。

    黑暗的力量自由地彌漫在空中,就如同空氣一般無所不在。死亡的氣息已經出乎想像的濃烈,可以讓一個完全不懂魔法的人輕而易舉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這已經不是活人的世界了,更像是地獄!”德芙蒂爾的臉色已經發白,原本嬌俏豔麗的臉龐如今居然有如死屍一般,看得格雷特直感到心疼。

    格雷特想用一個“大氣神盾”魔法來隔絕這種令人窒息的死亡力量,然而他卻發覺自己完全做不到。就像當初在瑞泰爾雪山,就像在賢者之塔的前面四層考驗,這裏更徹底地限制了所有元素的力量,就只剩下黑暗的力量。

    “如果這真的就是‘永恆亡靈陣’的面目,那也太可怕啦!”德芙蒂爾也發覺了這一狀況。

    確切地說,在司羅特城的範圍裏,就如同在錫爾村裏一樣,所有的元素系魔法都被限制在了初級的水準。至於光明的力量,已經徹底地被根除了,只有黑暗的力量能夠在此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

    “直覺告訴我,這確實是‘永恆亡靈陣’!”格雷特面露凝重。

    “如果這確確實實是‘永恆亡靈陣’的威力,那麼賢者大陸的那個一旦發揮出來,豈不是完全無法破除?到時候將以科錫德山脈為中心,黑暗的力量向四處彌漫,源源不絕的不死軍團從那裏面開出,直至佔領整個大陸,形成另一個迪普雷!而且元素魔法師的力量根本無法正常地發揮,只能最終走向敗亡!”德芙蒂爾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那種令人畏懼的場面。

    “所以,這更加堅定了我學習這個魔法的決心!只有學會它,才能夠阻止它!”堅定的信念使得格雷特的臉上恢復了少許生機。

    二人對話的位置離真正的司羅特城城牆還有幾裏遠,從這微微高於平原的小土坡上可以隱約地看到那座被賦予“屠戮之城”惡名的城池。

    “黑灰色的!”格雷特這麼想到,“若是說赭褐色的莫諾裏斯城單調得令人感到厭煩的話,那麼這座黑灰色的城給人帶來的只有死亡的感覺!”

    司羅特城所屬範圍的天空中仿佛永遠都籠罩在厚厚的烏雲之下。在那片佈滿了死亡氣息的地帶之外明明還是陽光普照的天空,在這裏卻是一片的晦暗。一種濃烈卻又不嗆人的黑煙從司羅特城中央的一座高塔中不斷地冒出,正是這些黑煙遮蔽了天日。

    “黑暗天幕”,這是事後格雷特得知的黑煙的名稱。據說“黑暗天幕”是亡靈城特有的一項功能,是用來加強黑暗力量以及阻礙外人的探查。的確,從格雷特現在所處的距離,若是換作其他的城鎮,早就能夠看清楚一個大概。而司羅特城在他的眼中依然是黑灰色的一個巨大陰影,充滿著神秘與死亡的色彩。

    “怎麼辦?幾乎是完全無法施放魔法了。”德芙蒂爾相當擔心,如果此時瑟夫艾沃再度出現的話,二人只有死路一條。

    “不用怕,如果他真的會在這裏對付我們的話,先前也不必如此大費周折了。”格雷特並不是很有自信地說道,這只能說是他的一廂情願。

    事實上,他也不瞭解這些暗黑魔法師們的真正想法。但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任何回頭的舉動只會讓事情變糟。而且見識到司羅特城黑暗力量的威力之後,格雷特也不可能不擔心賢者大陸的未來。

    “桀驁不馴的狼人之所以忍受人類霸佔他們的土地,或許也是因為聖殿和司羅特城存在的原因吧!”

    “走吧,到了這裏,我們只有一鼓作氣地堅持下去!”格雷特咬咬牙,即便是心疼德芙蒂爾,也不應該挑在這樣的環境和時機下面。

    “就是那兩個人,他們居然還是來了!而且還穿著元素魔法師的袍子!”瑟夫艾沃語氣不免激動起來。自己的性命就抓在這兩個人的手裏,如果黑暗君主能夠接受自己的說辭的話。

    “你真的確定他們是屬於創世神教的間諜?或者什麼刺客?”黑暗君主冰冷的聲音從王座上傳來。

    在黑暗君主的面前,一個完全以黑暗力量構成的有如鏡面的東西正顯示著進入司羅特城範圍的兩名元素魔法師。“黑夜之眼”是這個魔法的名稱,是暗黑魔法中的一個偵察魔法。它通常來說只能在夜晚使用,但處於“黑暗天幕”籠罩下的地方也同樣可以使用。

    雖然通過“黑夜之眼”可以看見兩個人嘴形的張合,但這個魔法是無法聽到聲音的。否則黑暗君主就無需提出這多餘的問題,光從二人的對話就可以得知他們的來意。看來,黑暗君主雖然很強,但還算不上是萬能的。

    “是啊,你有什麼證據呢?”另一個聲音從陰暗的角落裏面傳來,“其實從一開始,都是你的手下先出手的,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瑟夫艾沃辯解道,“最初在我沒有見到過那個男的之前,我是叫我的手下自行處置掉他們。誰叫他們如此囂張!大搖大擺地穿著元素魔法師的袍子來到迪普雷。那麼多的魔法師從北面投奔過來,卻從來沒有人敢那樣打扮!”

    “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說明什麼。”

    “可是我有證據!我有證據說明那個男的是屬於創世神教的!”瑟夫艾沃對著角落裏的人咆哮著,那傢伙也不過是在幾個月以前才剛剛來到迪普雷的,居然已經爬到與自己相當的位置,而且還敢公然和自己唱反調,分明是想落井下石。

    “是嘛?你可以好好說呀,用不著這麼大聲。”聲音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黑暗君主大人,您是知道的。幾年前,屬下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暗黑魔法師們,為了追尋弗蘭。博恩斯暗黑大賢者的道路,去到了貝特爾大陸。就在我們的計畫一步步地實施時,就是他,他和創世神教破壞了我們的事業!”

    “這件事我是知道的,”黑暗君主終於又開了口,“不過我還是不認為你有足夠的證據。當初你們用地下河困住了創世神教的艾德大主教以及幾個聖騎士和兩名元素魔法師,而你自己是你們那一群人中唯一生存的一個。你們不是已經報過仇了嗎?怎麼又冒出一個新的敵人?”

    “是將他們困住了沒錯,同伴們讓屬下一個人活著出來,就是為了讓我回到迪普雷,回到聖殿繼續修行。可是沒想到,那兩個元素魔法師中的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男的,他居然沒有死!”

    “你沒看錯?”角落裏的男人問道。

    “就算變成屍巫,我都能認出他來!”瑟夫艾沃更加大聲地咆哮著,“佩勒尼爾!這關你什麼事?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

    佩勒尼爾?那個與德芙蒂爾一樣擁有著藍色頭髮、藍色眼睛的瓦爾德尼斯貴族,此時才慢慢地從陰暗中顯露出身形。

    瑟夫艾沃曾經單獨向黑暗君主詢問過關于佩勒尼爾的情況,他不理解為何才剛剛來到這個大陸的年輕人能夠在瞬間躥上聖殿高級司祭的地位。

    “因為仇恨。他心中的仇恨很深,比你要深得多!若是你也有這樣濃烈的仇恨,你早已經達到當年弗蘭。博恩斯的水準。你的仇恨還不夠深,即便是在貝特爾大陸遭遇那樣的挫折之後,你也才在一年之間達到現在的水平而已。”

    “若是以我的力量無法複國,那麼我至少要學會如何毀掉海文利尼斯,還有他的盟國!就算搭上整個貝特爾大陸也在所不惜!”抱持著這樣的思想,本就具有相當天賦的佩勒尼爾,學習比元素系更加速成的暗黑系魔法,進境簡直是一日千里。亡國喪親,再加上對朋友的失望,這種種揮之不去的負面情緒,終於將佩勒尼爾推上了聖殿中與瑟夫艾沃相當的位置。

    “不管怎麼說,黑暗君主總是不會錯的。”瑟夫艾沃也就無言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

    “我看你也不是故意要與瑟夫艾沃唱反調的吧?佩勒尼爾,你應該也有什麼有利於他的證據是嗎?”黑暗君主看出了佩勒尼爾眼神中的真實意思。

    “是的,黑暗君主大人。”佩勒尼爾向著王座的方向微微躬了躬身,再轉向瑟夫艾沃的方向,“瑟夫艾沃大人,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可以嗎?”

    “不用跟我展現什麼貴族的優雅!有什麼話儘管說!”瑟夫艾沃氣急敗壞地說道,直到此時,黑暗君主顯然都沒有接受過自己的說辭。倒是佩勒尼爾,從頭到尾只是在一旁冷嘲熱諷,卻更得黑暗君主的信任。

    “那麼,我首先想要問你,那個男的叫什麼名字?”

    “格雷特!別以為我不知道!”

    “全名?”

    “這……”瑟夫艾沃之所以知道格雷特的名字,也是通過屬下探查得知的。

    “格雷特。索倫,這是他的全名。我比你瞭解他。”佩勒尼爾自信地說道,“他是個很優秀的元素系魔法師沒錯,比我更具有天賦。但絕對和創世神教沒有關係。難道你不清楚嗎?在貝特爾大陸、翁尼斯特大陸,還有賢者大陸,所有的元素系魔法師與創世神教都沒有什麼好交情。”

    “可是你怎麼說明他與艾德大主教混在一起這件事情?”瑟夫艾沃對這個證據很有把握。

    “這個我知道,我與格雷特相處了有近半年時間。他告訴我,他曾經在貝特爾大陸當過一段時間的冒險者,或者說傭兵。至於與創世神教的關係,那純粹就是被雇傭而已。”

    “可是他襲擊了我們暗黑魔法師沒錯吧?單憑這一點,就是罪該萬死!”

    “呵呵,話可不能這麼說。若是換作幾個月之前,你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也一樣會襲擊你的,因為你是暗黑魔法師。”

    “你說什麼,你居然……”瑟夫艾沃這回氣得不輕,對方居然敢公然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你必須清楚一點,在其他大陸,任何人攻擊亡靈或者暗黑魔法師都是正常的!即便是攻擊了,一樣還是可以投入黑暗的。”

    “沒錯,我同意佩勒尼爾的這個說法。”黑暗君主終於發表了屬於自己的意見。

    “更重要的是,對於任何一個元素魔法師來說,投入黑暗,都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選擇這條路來走。你別瞪我,我就是這麼想的,而且也這麼做了。所以格雷特。索倫不管是為了什麼樣的理由,他走上了這條路,就別想回頭!只要他投入了黑暗的懷抱,我們就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懷疑他!”

    “呵呵,很有意思的言論,不過這都是確確實實的實話。這麼多年來,從北面的大陸投奔過來的元素魔法師們都是這樣的,我們也從來沒有去審查過某個人的背景與目的,來者不拒。”

    “可是,黑暗君主大人!他不一樣!他毀了我們二十個詛咒騎士!”如果黑暗君主接受了這樣一個比自己強大的元素魔法師,即便瑟夫艾沃沒有被處死,也只能屈居人下了。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他並不知道詛咒騎士對於我們的重要性。”佩勒尼爾似乎在替格雷特辯解,“而且,就算已經是身為暗黑魔法師十多年的你,也似乎沒有瞭解詛咒騎士的重要性,居然一次就糟塌掉二十個!我看你的責任要比他大得多吧?”

    “我承認我有責任,但這並不能抹煞他的罪過。一路上,他對我們的人大開殺戒,一點都不像是要來投靠我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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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呢?你怎麼活著回來了?那為什麼不乾脆把你這廢物一起殺掉?”

    佩勒尼爾惡毒的語言像一把利劍一般,戳在瑟夫艾沃的心頭。

    “我……他……”

    “什麼我我我他他他的,你想辯解什麼?”

    “說吧,瑟夫艾沃。說實話。”黑暗君主的聲音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冰冷。

    “他是要我活著回來,傳達他的話。”

    “哦?還有話要傳達,你怎麼不早說?”

    “可是我不相信他說的話!”

    “你信不信不重要,關鍵是他說了些什麼?”佩勒尼爾追問道。

    “他說他沒有什麼惡意,他是來學習暗黑魔法的,你說這可信嗎?”

    “用不著你的評論,我自己會判斷的。”黑暗君主安靜了下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黑暗君主大人,他們已經進入司羅特城了,您快做決定呀!”瑟夫艾沃此時已經是豁出去了,他始終不相信格雷特是真的要來加入。

    “嗯,就這樣吧,”黑暗君主似乎也已經做出了決定,“雖然我們從來沒有問話的先例,但這次還是去向他問個清楚吧。佩勒尼爾,就交給你去辦吧。”

    “可是,屬下並不是很明白問話的必要?”

    “本來是沒有什麼必要的,但是這個格雷特。索倫身上還有那麼一兩個疑點,我想你也希望瑟夫艾沃心服口服吧。你問話注意這麼幾點,第一,他是否真的是個賢者?這麼年輕,有點難以置信,而且他也沒有身著賢者之袍。第二,他遭受了什麼樣的挫折?以他現在的實力和地位,應該不會輕易地放棄。他一定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的,屬下明白了。”佩勒尼爾躬身退出了大殿。

    ……

    “瑟夫艾沃,你恨他嗎?”黑暗君主保持著他冷冷的聲音詢問著依然處於大殿之中的高級司祭。

    “是的,我恨他!……您是指佩勒尼爾還是那個格雷特?”

    “是誰都沒關係,兩個人你都恨,不是嗎?”

    “是的,大人。特別是那個格雷特!我已經第二次毀在他的手上!我恨他!我想殺了他!”

    “瑟夫艾沃,你實在是很不爭氣。不過既然你心中依然還有恨,而且比以前更深了,說明你還有發展的餘地。那麼,這一次的事情我就暫且不和你追究了。你就好好地恨這兩個人吧。”

    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度看見佩勒尼爾,實在是很出乎格雷特的意料。幾乎是剛剛走進司羅特城沒多久,這位曾經的好友就出現在了面前。

    格雷特驚訝地注視著這位幾個月前還是相當親密的好友。原本就已經因為國仇家恨而顯得憂鬱的他,此時穿上了一身與前幾日在路上阻截自己的那個暗黑魔法師同樣漆黑的袍子,這樣一來就顯得更加的冰冷而詭異。

    格雷特試圖用熱切的眼神喚醒彼此間的友誼,然而此時在對方的眼中,只能看到一種隔閡的冷漠。

    “他一切都變了……”格雷特的心沉了。

    投入了黑暗的懷抱,佩勒尼爾已經將心中的一切仇恨表現到了極致。唯一不變的,也只有他胸前的族徽和瓦爾德尼斯公國王室徽章。

    相比之下,佩勒尼爾只是很冷淡地看了格雷特一眼,他更感興趣的是德芙蒂爾。雖然已經通過化妝掩蓋了驚世駭俗的姿色,“水美人”還是吸引了佩勒尼爾的注目,他仔細地端詳著德芙蒂爾的眉目、五官、頭髮,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溫柔的神色。

    直到此時,格雷特才突然意識到德芙蒂爾與佩勒尼爾居然有如此多的共同點。他們都是居住在瓦爾德尼斯南方小鎮,雖然在路程上有一天的距離。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的頭髮和眼珠子都是同樣的水藍色。

    “難道……”格雷特情不自禁地要進行猜測。

    “請問這位小姐的芳名?是否瓦爾德尼斯公國人士?”佩勒尼爾不僅限於觀察,甚至開始發問。

    德芙蒂爾從一開始就注意著兩位男士的神色,她多少意識到這兩個人應該有著一段過去,而且也隱隱地感覺到這個陌生的男子似乎和自己的過去有那麼一點關係,“你是問我的過去,還是現在?”

    “哦?現在?過去?”佩勒尼爾略微遲疑了一下,立刻又釋然了,“我更關心的是過去,但是你的現在也順便告訴我好了。”

    “在此之前,能否告訴我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詢問我們這些問題的?”直覺告訴她對方沒有什麼敵意,但德芙蒂爾依然保持著相當的警覺,畢竟這事關此行的成敗乃至生死。

    “我是聖殿的高級司祭,代表黑暗君主來向你們問話。你們不是說要來加入我們嗎?那就請不要隱瞞什麼。”

    德芙蒂爾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語氣和內容不符,“現在的我叫做德芙蒂爾,至於過去叫什麼,已經記不得了。我應該是瓦爾德尼斯公國人吧,不過也不是很確定。事實上,我的記憶裏只有最近的這四年,過去只有一片空白。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瞭解我的過去的話,格雷特似乎知道的比我更多。”她把說話的機會讓給了格雷特,因為他更能夠把握現在的情況。

    “哦……是這樣嗎?”佩勒尼爾轉向格雷特。

    格雷特無言地點點頭。

    “那麼,德芙蒂爾小姐,請您先回避一下,好麼?黑暗君主還有一些特別的事情要我單獨詢問格雷特。索倫。”

    此時三個人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了聖殿的建築群,佩勒尼爾也安排一個暗黑魔法師先行將德芙蒂爾安頓下來。

    “現在她不在了,她還有什麼過去,你可以告訴我吧?”

    “我知道的並不多,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海文利尼斯士兵屠城的事情吧?”

    “哼!變成喪屍也忘不了!”

    “她是當時我從那個克雷普斯鎮中救出來的,我知道的也就僅此而已。”

    “能不能說的更詳細一點。”

    “更詳細一點?好吧,她是被埋在一堆屍體下麵的。我想那些屍體應該都是她的家人吧。我把她挖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了。而且醒來時,也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你想想,仔細想想,她的家人頭髮和眼珠都是什麼顏色的?是不是和她一樣?”佩勒尼爾露出渴望的眼神。

    “好像有幾個是水藍色的,因為你們這種顏色的頭髮並不常見。至於眼珠嘛,你知道的,我看不到,他們都是閉著的。”格雷特儘量不去刺激對方。

    佩勒尼爾的眼中在片刻間突然有一絲久違的喜悅的光芒,“我想,你也猜出一點了吧?”

    “是的,她可能是你的親戚。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說得更明白一些。”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我很肯定她就是我的表妹,因為她長得和我的姑媽實在太像了!在瓦爾德尼斯南方,乃至整個公國,擁有水藍色頭髮和眼珠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屬於我們家族。所以說,她即便不是我的表妹,也是我的一個遠親,更不用說她就住在我姑媽居住的克雷普斯鎮。”

    “她的名字和過去……”

    “……”佩勒尼爾注視著格雷特,等著他說下去。

    “請不用告訴我,好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本來也就沒打算告訴你。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痛苦的過去,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她已經很幸福地將過去忘記,我也不打算提醒她。……嗨,她連小時候一起玩耍的表哥都已經忘記了……她應該更漂亮的。”

    “是的,她很美。實在不適合到處招搖,更不應該到這個大陸來。所以,你知道的,我們動了點手腳。”

    “對了,說到這裏。你自己來到這個大陸也就罷了,為什麼把她也一起帶來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她的安危!”

    “我也不想帶她來的。可是,你知道,自從我把她救出來後,她就把我當成唯一的親人。從我回到賢者大陸以後,她一天都不願意離開我。”

    “我不管你這一趟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不管你想幹什麼,我只要求你一點,保護好她!我絕對不能容忍我最後一個親人受任何一點點苦!你知道嗎?”

    “沒問題,我保證!那,我們……”

    “不要提我們,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本來瑟夫艾沃那個白癡是要建議黑暗君主把你們兩個處死的,可是看起來黑暗君主並不是這麼想的,而且看在德芙蒂爾的分上,我也說了不少好話。但是你要記住,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表妹!”

    “我知道,我替她謝謝你!”

    “好吧,不說這些。我們進入正題吧。雖然我不知道黑暗君主的真正意圖,但是他還是有接受你的意思。所以,即便你是說假話,也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第一,你是否已經是個賢者?第二,你來這裏的目的?”

    “這個,你能不能建議一下?”知道佩勒尼爾有保護自己和德芙蒂爾的意思,格雷特也就大膽地詢問起佩勒尼爾的意見。

    “哼,你還真是得寸進尺!不管你是不是已經成為賢者,我勸你都不要說是。因為你沒有穿上賢者之袍,有隱瞞身份的嫌疑,而且你也太年輕了。”

    “可是我的實力能夠瞞得過黑暗君主嗎?”

    “說句不尊重他的話,我認為可以。他畢竟不是神,也不是萬能的,否則就不需要我來問話了。”

    “那好吧,我不是賢者,就算是個大魔導師吧。可是我的徽章瞞不了人的。”

    “扔掉,或者交給我保管,就說丟了。那你的目的呢?”

    “說真話嗎?我是說對你。”

    “最好不要,我不想知道。半真半假就可以了。”

    “那麼,我是來學習‘永恆亡靈陣’的。這應該算是實話。”

    “‘永恆亡靈陣’!胃口還真大。原因呢?你總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理由。”

    “說我通不過賢者考核,所以把魔法師徽章仍了,然後來到迪普雷大陸,學習最強的暗黑系魔法。這樣說還行嗎?”

    “理由倒是挺充分,也很合理。但是……”佩勒尼爾的語氣出現了強烈的轉折。

    “但是什麼?”格雷特不禁急著追問原因。

    “你明顯是說假話!”

    “我是說假話沒錯啊,你知道的。”

    “這些理由在黑暗君主面前也是假話,他可以看得出來。”

    “怎麼說?”

    “因為你完全沒有任何恨意!對,你並不痛恨人類和任何生命。這是致命的!所有因為各種原因逃亡到這個大陸來學習暗黑魔法的人,都有這麼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恨,深深的恨意!黑暗君主感覺得出來,恨意越深的人,他越重視。就像我一樣。所以,麻煩你找個更好的理由。”

    “那就說我狂熱地喜愛魔法,我想要學會世間的一切魔法,特別是‘永恆亡靈陣’。”

    “雖然理由不如剛剛的充分,但聽起來更像是真話。算了,現在也沒辦法想這麼多了,就將就著用這個理由吧。反正看起來黑暗君主有接受你的意思,應該可以接受你的說法。”

    ……

    在佩勒尼爾的陪伴下,格雷特輕易地就來到了聖殿大殿的外面。來到這裏,死亡的氣息已經不是用多濃多密能夠形容得了的,格雷特只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

    他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佩勒尼爾。

    “是的,生命在流逝。只要接近這座大殿,你的生命就會慢慢地被它消耗掉,就算身為暗黑魔法師也不例外。所以我沒有讓德芙蒂爾也跟著來,反正黑暗君主對她的興趣並不大。”

    “原來如此。”

    “好吧,你就在這裏等著。我先去向黑暗君主通報一下問話的結果。”

    “你並不相信他的理由是嗎?”

    “是的,為了學習‘永恆亡靈陣’並不算是個合理的解釋。”佩勒尼爾以退為進。

    “開什麼玩笑,他居然這麼囂張!”瑟夫艾沃也在一旁叫道。

    “囂張,或許這就是原因吧。叫他進來,我想聽他自己說說。”

    ……

    來到黑暗君主面前,雖然已經有佩勒尼爾事先交底,雖然在迪普雷大陸的這些日子早有耳聞,但站在這個代表當今黑暗勢力的最高統治者面前,格雷特還是禁不住有些顫抖。更何況對方還在一點一滴地吸收著自己的生命能量。

    “害怕嗎?”黑暗君主冰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是的,有點。”從佩勒尼爾口中得知黑暗君主並不在乎別人說話時是否墨守禮儀,格雷特也決定儘量把話說得簡單些,更能體現誠意。

    “每個人第一次來到這裏時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即便是你這樣的人也不能例外。所以,我並不像瑟夫艾沃那樣,要擔心你的到來是否帶有其他目的。”

    格雷特無言地觀察著黑暗君主,那身純黑的袍子比起瑟夫艾沃和佩勒尼爾這樣的高級司祭還要顯得樸素,但卻透露出更有力量的感覺。“越純正的黑暗,就越強大”格雷特得出這樣的結論。

    “你說你還算不上是個賢者,不過你的力量已經達到賢者的級別。當然,我知道賢者之塔的考核並不容易,通不過是很正常的。這點我可以相信你。”

    格雷特點點頭表示同意黑暗君主的說法。

    “在此,我問你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最殘忍、最可惡的生物是什麼?”

    格雷特微一錯愕,他沒想到黑暗君主居然會考校自己的觀點。

    “是人類。”格雷特還是回答了,雖然有些心痛,“人類可以為了任何理由殘害同類,而且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那個時候,人類真是比怪獸還有所不如。”

    格雷特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為了討好黑暗君主,因為這是他的真實感受,想到過去幾年在貝特爾大陸經歷的一幕幕,他總是難免要替所有的同類自責。

    “沒錯!看來你還是適合學習暗黑系魔法的。雖然你的心中沒有足夠的仇恨,但是對整個人類罪惡的認識,卻足以彌補這所有的不足。暗黑系魔法,就是基於懲罰人類罪惡根源的,這才是暗黑系魔法的真諦。單純的仇恨是膚淺的,對整個人類的蔑視才是最高境界!”

    “至於學習‘永恆亡靈陣’,這個理由我很欣賞!”黑暗君主的語氣在這一天裏,第一次激昂起來。

    佩勒尼爾和瑟夫艾沃都驚訝地望著他,這麼多年來,黑暗君主還是第一次如此富有感情地說出一句話。

    “想知道原因嗎?你們三個?”黑暗君主也看見了眾人臉上的表情,“因為這個格雷特。索倫,他是第二個,第二個敢於穿著元素魔法師袍就踏上迪普雷大陸的人,第二個開口就說要學習‘永恆亡靈陣’的人!沖著這兩點,我可以不問任何理由。哈哈,不管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學習‘永恆亡靈陣’,都無法做出造福人類的事情。‘永恆亡靈陣’就是用來消滅人類的!”

    “第二個?那麼第一個是誰?”瑟夫艾沃真的很想知道,在黑暗君主漫漫的數百年生涯中,居然還有一個和格雷特類似的人出現過。

    “弗蘭。博恩斯,你最崇敬的那個人。他也是聖殿創立以來第一學會這個魔法的人。”

    “我是第二個弗蘭。博恩斯!?黑暗君主是這麼想的……”格雷特喃喃自語。

天使長(十級)

─═☆Arch_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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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永恆亡靈陣 P.1
第七章永恆亡靈陣(臺灣版)

    “通過啦?黑暗君主相信你啦?”德芙蒂爾雀躍地叫著。

    “是的,在黑暗君主看來,學會‘永恆亡靈陣’,就只能用來危害人類,所以他很放心我。”

    “那你不是馬上就可以開始學習咯!那你要加油呀,格雷特!爭取早點回家!”雖然纏著格雷特來到這個地方,德芙蒂爾還是很後悔來到這樣一個充斥著死亡的世界。

    “你想的好美呃!”格雷特戳戳德芙蒂爾的俏臉,“不管是什麼魔法,都是要循序漸進,從頭學起的。我現在必須先從最初級的暗黑系魔法學起,就算我再怎麼厲害,要想學會‘永恆亡靈陣’,那也是一兩年後的事情。”

    “一兩年哪!”德芙蒂爾呻吟著。

    “要不然,你先回去。那個和你同樣顏色頭髮的佩勒尼爾願意幫你安排。”

    “哦!說起那個佩勒尼爾,他和你什麼關係?還有,他認識我嗎?”

    “他曾經是我的朋友,不過現在他已經不認我這個朋友了,只剩下我一廂情願。至於你,他和你同樣曾經是瓦爾德尼斯公國人,住在鄰近的鎮子。所以,他特別注意你。”

    “原來是老鄉呀。這麼說他不認識我咯?”

    “是啊,不認識。”格雷特違心地說到,一方面他不希望德芙蒂爾沉湎於過去的傷痛,一方面也希望她永遠只屬於自己。

    “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打算記起以前的事情。有我的格雷特,我就很開心啦,幹嗎要去理會過去那些痛苦!”德芙蒂爾倒是很看得開,這也讓格雷特放心不少。

    “那你要不要回去?”

    “不行!開玩笑!要我離開你兩年,我寧願呆在這鬼地方!”德芙蒂爾抗議到。

    “好吧,那我爭取儘快學會!”

    暗黑系魔法本就是一種速成魔法,以佩勒尼爾的水平都能在短期內達到質的飛躍,對格雷特來說更是容易。半年之內,格雷特在只求理解、不求熟練的情況下,已經掌握了所有的暗黑系常規魔法。接下來,就該接觸“亡靈轉換陣”一類的禁咒,再有一陣子就可以接觸到“永恆亡靈陣”。

    在暗黑系中,並未有元素系魔法那樣的七種類別,而是簡單地分為亡靈控制、亡靈轉換、死亡攻擊和輔助四類。作為暗黑系終極禁咒的“永恆亡靈陣”,包含了這所有四類的特性,因而被稱為終極禁咒。

    這樣的一個禁咒是極其難學的,因而從聖殿建立之初迄今五百多年,也只有弗蘭。博恩斯一人掌握了這種魔法。而且由於賢者大陸魔法師總公會的保密措施到家,至今聖殿方面都不知道弗蘭。博恩斯曾經成功地在當初的哈夫山脈,如今的科錫德山脈建立起一個“永恆亡靈陣”。也因為如此,黑暗君主也才無法真正洞悉格雷特學習“永恆亡靈陣”的用意。

    “永恆亡靈陣”的魔法卷軸雖然是暗黑系的最高禁咒,卻只是放置在聖殿中央大殿的祭壇上,供有意學習者隨便翻閱。聖殿不象魔法師公會那樣對各種禁咒進行嚴加看管,只要有能力學習的,聖殿鼓勵魔法師們自由地學習和使用各種極具傷害力的暗黑系魔法。

    此時已經是封印曆二十七年的五月,格雷特也終於開始接觸“永恆亡靈陣”。這是一幅注入了黑暗力量的卷軸,即便是已經有了數百年的歷史,卻依然沒有磨損的痕跡。不過,即便是不加看管地擺放在大殿的中央,也沒有幾個暗黑魔法師敢將其打開閱讀。恐怕除了弗蘭。博恩斯,格雷特是這麼多年來卷軸的第二個讀者。也難怪黑暗君主會如此開心地不追究更深層次的原因,就接受格雷特,並且放任他的行動。

    卷首記載著聖殿和迪普雷大陸的大事記。簡單地向格雷特介紹了這個大陸數百年來的變遷。

    按照迪普雷大陸的曆法,這一年正是聖殿曆549年。聖殿曆元年,也就是黑暗君主出現在這個大陸的那年,他以現在的聖殿中央大典為中心建立了一個“永恆亡靈陣”,造就出了聞名迪普雷大陸的司羅特城。

    在聖殿“永恆亡靈陣”的影響下,這一地區的所有骸骨和陰魂都被從地底下召喚出來,形成一支強大的不死軍團。司羅特城最初的居民都被亡靈們殺害了,大陸也陷入一片黑暗恐怖之中,直至所有的住民都皈依聖殿的控制。

    除了召喚亡靈,“永恆亡靈陣”的另一大功效就是吸取活人的生命力。當然暗黑司祭袍能夠保護它的主人,才使得幾個高級司祭能夠長期地居住在司羅特城裏。至於普通的暗黑魔法師和司祭都不會輕易地居住在司羅特城裏,那只能加速自身的衰老。

    除此之外,“永恆亡靈陣”還有諸多的暗黑魔法加持,可以達到各種邪惡的輔助功效,有利於亡靈,而不利於人類。相比於兩大主要功效,這些已經算不上什麼了。

    當然,如此強大的禁咒是需要施放者做出巨大犧牲的。就如同當年弗蘭。博恩斯說過的,他用自己的半條命來完成這個禁咒。當初黑暗君主也為此付出了自己的半條命,才變成了現在半人半鬼的樣子。當然,他剩下的半條命也成為了永恆。或者說,黑暗君主就是一個擁有高度智慧,依然保持著完全智慧的屍巫,而且是屍巫之王。

    同時,造就出“永恆亡靈陣”的這個魔法師,或者這個屍巫之王,將永遠都無法離開魔法陣地核心,成為魔法陣永恆的載體。

    “這麼說,如果科錫德山脈的‘永恆亡靈陣’一旦啟動的話,弗蘭。博恩斯就會作為另一個黑暗君主出現在賢者大陸上!”格雷特驚訝地從卷軸上分析出這個結論。

    永恆亡靈陣之形成仰賴三大要素。施放者即載體,以自身之生命為引;咒語為媒、為神,通天達地;天地幽暗之氣結合亡靈怨恨之氣共築魔法陣之完全架構。

    ——摘自卷軸《永恆亡靈陣》“構成永恆亡靈陣要結合三大要素,那麼破解呢?破解其一,或者要三者盡破?”看到這樣的描述,格雷特不免要開始考慮對策。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達到這種程度了,有什麼疑問需要我來解答嗎?”即便是還沒聽到聲音,光從自己的生命力突然開始流逝這一現象,格雷特就知道黑暗君主出現在了大殿中。

    “既然大人您來了,我正好可以向您請教。關於這三大要素,在魔法陣建立之初必然是齊全的,但是若是在‘永恆亡靈陣’建立之後突然失去了其中的一個要素,那麼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魔法陣會不會崩潰?”這是格雷特好不容易組織出來的語言,意在避免黑暗君主的懷疑。

    “三大要素,施放者、咒語和環境。咒語一旦完成,也就無所謂什麼失去。而施放者,就會像我一樣獲得永恆的生命,即便死了也會保有永恆的靈魂。哈哈,肉體可以摧毀,靈魂在‘永恆亡靈陣’裏卻是不滅的!所以,也不用擔心施放者這一要素。”

    “我還是不太理解,在‘永恆亡靈陣’裏面,光明系和元素系魔法是發揮不出作用的。但是萬一,我說萬一,您的身體被一個不會魔法的戰士所破壞了呢?”

    “假設確有你所說的萬一,我的靈魂會在‘永恆亡靈陣’的作用下,佔據他的身體。黑暗君主將會重生!”

    “那麼環境呢?環境是築成整個魔法陣的架構,如果環境被破壞了會怎樣?”

    “你還真是很用心地在研究這個魔法,問的問題與弗蘭的都差不多。”

    聽到弗蘭。博恩斯也曾經問過同樣的問題,格雷特不禁松了口氣,這樣至少不用擔心黑暗君主會懷疑自己的動機。

    “環境是‘永恆亡靈陣’力量的源泉,也就是說,未必所有的環境都能夠施放這個魔法陣的。最重要的前提是適宜的環境!什麼是適宜的環境呢?戰場,大戰過後的戰場是最最適合的。只要有數萬條生命喪生的地方,必然能夠產生足夠的亡靈怨氣用以發動‘永恆亡靈陣’。雖然從理論上來說,環境是可以改變的,但事實上還是難以改變。”

    停下來看了看格雷特專注的眼神,黑暗君主滿意地繼續講解下去,“‘永恆亡靈陣’發動以後,

    ‘黑暗天幕’將形成,更完美的環境將被造就出來。而最初構成魔法陣架構的那些死靈們也都成為不死軍團,駐守著魔法陣。這樣一來,除非你笨到自己停止‘黑暗天幕’,送走所有的亡靈,否則環境又怎麼會變化?“

    “說的也是,”格雷特贊同地點點頭,“若是能過輕易地變換環境,司羅特城也無法在此佇立近六百年時間。而且就算外來的軍隊前來進攻,不但無法消滅骷髏、喪屍、陰魂這些不死系的怪物,還會平白為魔法陣增加實力。”

    “沒錯,看來你已經理解了。所以這個魔法會被稱作是‘永恆’。”

    封印曆二十七年六月,格雷特雖然還沒有把握自己能否施放“永恆亡靈陣”,但這並不是重點。他學習這個魔法是為了破解它,知道足夠的原理就足夠了,能不能用得出來,只有黑暗君主才會去關心。

    “我們該走了,佩勒尼爾。”雖然對方一直沒有再度接受自己,可格雷特說什麼也無法不把他當成朋友。

    “你打算怎麼走?必須找個合理的理由。”

    “我想請你幫我先送走德芙蒂爾,我自己想辦法脫身。”

    “這個辦法不錯,你自己一個人更好走,而且就算你失敗了,也不會連累到德芙蒂爾。”

    “就怕她不同意。”格雷特擔心的是這個。

    “那要看你怎麼說服她。”

    “對了,黑暗君主的‘黑夜之眼’能夠關注的範圍有多大?”

    “黑夜的時候是整個大陸,白天就不行了。事實上,只要一脫離司羅特城的‘黑暗天幕’,你就以地系的‘傳送魔法陣’到海邊去,離開這個大陸,黑暗君主就無能為力了。”

    “這個辦法可行,但是‘傳送魔法陣’可不是一個簡單的魔法,還要事先做好相應的佈置。”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而且也準備好了。”

    “謝謝你!”

    “不用,你還是自己多操點心吧。”

    “如果是用‘傳送魔法陣’,德芙蒂爾就好說話多了,只要你先把她帶出城去,用魔法陣傳送兩個人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快點走吧!瑟夫艾沃已經偷偷地派人到賢者大陸去調查你了。我想,在那裏你不可能是默默無聞的。”

    “呀!都已經過了九個月了,他派去的人豈不是該回來了?”

    “不會回來的,第一批出去的人已經被我處理掉了。但是他也很狡猾,四個月前他意識到這點時,又派出了好幾路人馬。這一次,我只能擋住其中的幾撥。算算時間,漏網的人也該回來了。所以,即便你自己沒有提出要走,我也會趕你走的。”

    “雖然你一直沒有承認,但我還是當你是我永遠的朋友!”格雷特突然抓住佩勒尼爾的手,動情地說到。

    “少來了,”佩勒尼爾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我早就沒有任何親人朋友了。而且,以你這樣的人,又豈會有一個暗黑魔法師朋友,我還怕你向魔法師公會舉報我呢!”

    “難道你忘了,現在的我,也同樣是個暗黑魔法師。”想到未知的未來,格雷特的臉色也不免黯淡了下來。

    “好啦,我們永遠也不會再相見的!我不想見你!而且,為了德芙蒂爾,你也別來見我!”佩勒尼爾毅然決然地背過身去,向遠處走去。

    來到司羅特城的九個多月以來,格雷特一直是沉迷于對暗黑魔法的研究中。即便這是一種極其邪惡的魔法,但出於對魔法無差別的興趣,格雷特還是很願意多少瞭解一下這種魔法。“我只要不用,就對得起我的良心!”他是這麼下定決心的。

    所以,當他向黑暗君主提出暫時離開司羅特城,到外面去試驗一下新學成的這些暗黑魔法時,黑暗君主很愉快地對他說到,“你確實該出去試一試自己的身手了,否則我真懷疑你是否有心學習暗黑魔法呢!”

    就這樣,格雷特無驚無限、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黑暗君主最直接的力量範圍。一旦離開了司羅特城,即便黑暗君主真正洞悉了格雷特的意圖,他也無法加以阻止,最多也只能依賴佩勒尼爾和瑟夫艾沃這些高級司祭。至於佩勒尼爾願不願意,瑟夫艾沃能不能夠,阻止得了格雷特的離去,除了幾位知情者,誰也未曾多慮過。

    ……

    封印曆二十七年七月一日,格雷特和德芙蒂爾再度來到了迪普雷大陸的海邊。此時,不管是否有追兵在後頭,那也即將成為過去。

    “格雷特,用這個吧。”德芙蒂爾突然將法杖遞給格雷特。

    “嗯?”

    “這柄法杖裏面,有渥特老師事先封存的一個水系‘傳送魔法陣’。那是老師留給我防身逃命用的,雖然只能使用一次,但現在正是時候。”

    “還有這樣的東西!太好了,我們可以不用佩勒尼爾提供的船隻,儘量避免連累他!”

    “對了,那個‘傳送魔法陣’呢?會不會留下什麼不利於他的線索?”

    “不會的,那種一次性的魔法陣,用過之後便消失了。只會在幾個鐘頭內留下少許殘餘的地系魔法波動。而且,我還有別的安排……”

    ……

    “黑暗君主大人,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迪普雷大陸了。雖然迄今為止,我都沒有告訴您我學習‘永恆亡靈陣’的真正原因。但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是什麼危害於聖殿的事情。如果你們真的要追究我學習這個魔法的原因,那就算是我的好奇吧。順便提一句,弗蘭。博恩斯是我的師叔,或許我們都和‘永恆亡靈陣’還有聖殿有緣吧!”

    “黑暗君主大人!您看,他真的不可信!就這麼逃了!”大殿裏再度傳出瑟夫艾沃的咆哮聲。

    “弗蘭是他師叔,有意思!”黑暗君主看起來並不是很生氣,“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我還是那句話,學習‘永恆亡靈陣’,絕對做不出什麼有利於人類的事情。既然這樣,他並沒有欺騙我們。倒是你,瑟夫艾沃,你怎麼又栽在他手裏了?他的信怎麼會是由你送來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瑟夫艾沃無辜地愣在那兒。

    ……

    “你用了什麼辦法?”德芙蒂爾追問道。

    “是‘蠱惑人心’。”

    “那我們直接回錫。布裏茲港吧!”

    “不,我的事情還沒做完,還要委屈你一陣子了。先去源泉湖吧,那裏的水與這裏是相通的,應該可以到達。”

    “沒關係,只要和格雷特在一起,去哪我都願意!”

    水系的“傳送魔法陣”果然是通達五湖四海,在魔法陣發動的下一個瞬間,格雷特和德芙蒂爾已經出現在了哈裏登城的岸邊。不過德芙蒂爾法杖上的魔晶也因為超負荷使用,而在瞬間碎成了齏粉。

    “這是哪兒呀?”德芙蒂爾好奇地望著不遠處金碧輝煌的尖塔。

    “教宗自治領的首府哈裏登,那座尖塔就是克裏埃特大神殿。我要去向教宗大人或者艾德大主教請教關於破解‘永恆亡靈陣’的辦法。”

    ……

    “格雷特。索倫先生,首先恭喜你成為火系賢者,沒想到你還會再度拜訪我們。”再次見面,教宗和艾德的眼中都多了分親切感。

    “呵,其實我是有事請要麻煩你們。”

    “沒關係,上一次你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這一次,就算創世神教還你一個人情好了。”教宗更多的是感謝格雷特的守口如瓶。

    ……

    “‘永恆亡靈陣’是嗎?你們錫爾村的事情我們也是知道的,可是很難辦啊!”教宗的消息可不像黑暗君主那般閉塞。

    “這回您一定有辦法的!以前你們是不瞭解‘永恆亡靈陣’,現在我已經熟悉了它的咒語和原理,應該可以派得上用場!”

    “什麼!你學習了暗黑魔法!”即便是艾德這麼穩重的人,也禁不住要驚呼,“難道你不知道魔法師公會的規定?即便是創世神教,也不允許信徒接觸暗黑系魔法的!”

    “我知道,但是,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我想你們應該也瞭解錫爾村的現狀吧?”

    “是的,羅蘭大賢者去年去世了,還有幾個老一點的也快不行了。自從封印戰爭之後,賢者大陸的元素魔法就在走向衰敗。這些還都不算可怕,最糟糕的是,一旦壓制‘永恆亡靈陣’的封印失控了,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知道,會變成另一個迪普雷大陸!因為我剛剛從那裏回來。”格雷特堅定地說到。

    “你真的去了那裏,還學習了暗黑系魔法?”艾德還是不相信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

    “你,有沒有想過後果?”艾德此時居然關心起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前途。

    “我想過,所以我更應該這麼做!”

    “好吧,”教宗也下定了決心,“你既然能夠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我們創世神教也可以盡棄前嫌,就讓艾德陪你回賢者大陸吧。如果他幫不上什麼忙,我也無能為力。”

    “真的,那太謝謝您了!”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還想瞭解一些光明系魔法用以破解暗黑系魔法的方法?如果這樣,我將允許你閱讀教會圖書館裏的藏書。但是記住,不得紀錄、不得傳授!只能用以破解‘永恆亡靈陣’。”

    ……

    作為兩種能量系魔法,就像強光的照耀下黑暗無所遁形一般,光明的力量天生用於克制黑暗。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光明與黑暗力量的對比。“永恆亡靈陣”的黑暗是無比強大的,那麼光明呢,什麼樣的光明力量會比它更強?這是格雷特和艾德要研究的課題。

    “若是對付‘亡靈轉換陣’,光明系的‘神之淨化’就可以對付。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就多幾個人,總之並不算很困難。可是錫爾村的那個山谷裏面埋葬著四萬名議會軍將士,還有多達二十五萬具骷髏兵。這樣的數量,就算創世神教的所有僧侶都一起出動,也無法淨化得了。”艾德憂心忡忡地說到。

    “所以,必須以巧力來破除它。當初弗蘭。博恩斯不也是僅以一個人的力量,就發動了這個魔法陣麼?一人之力可以啟動,那麼一人之力也可以將它停止。”

    “或許吧,我是沒有這個自信。”艾德更相信這個任務將由格雷特來完成。

    “我只需要學習一些光明系關於淨化這方面的魔法。”

    “如果讓我給你一個建議呢,淨化方面的魔法可能幫助不大。”

    “怎麼說?”

    “科錫德山脈底下的骸骨是層層疊疊的,堆積了無數層,並不是‘神之淨化’這樣的魔法能夠對付的。淨化只能對表層起作用,那麼埋藏在更深的地方的那些骸骨呢?”

    ……

    雖然格雷特很希望一頭紮在教會圖書館裏好好研讀一番,但實際上他只花了一個月時間,和艾德在克裏埃特大神殿旁的教會圖書館裏鑽研著各種破解方法。最終,他們得出一個結論,要對付這樣的一個暗黑系終極禁咒,需要創造出一個全新的魔法,一個新的禁咒。

    “那麼,在這裏耗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我們去賢者大陸吧?”艾德徵求格雷特的意見。

    “好的,我們出發。”

    封印曆二十七年十一月,格雷特短暫的黑暗之旅終於來到了盡頭,再度回到了闊別一年多的賢者大陸。

    “大叔,我想雇輛車去博多鎮。”再一次踏上錫。布裏茲港的地面,格雷特開門見山地對車夫說出此行的目的地。

    “博多鎮!?”車夫訝異地打量了面前的三個人一番,隨即又釋然了,“這兩天聽說博多鎮可是很熱鬧呀!在召開什麼‘賢者會議’。似乎整個賢者大陸的註冊魔法師們都往科錫德山脈的方向過去了。想必你們也是去參加‘賢者會議’的吧?”

    “‘賢者會議’?在這種時候,在那個地方!”格雷特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摘下封印項鏈,緊閉雙眼,全身心地去感受彌漫在空氣中的魔法元素。

    “怎麼啦?格雷特!是不是發生了?”德芙蒂爾也猜出了格雷特所擔心的問題。

    格雷特這才慢慢地張開眼睛,“還好,沒有想像中的嚴重……大叔,從這裏到博多鎮需要四天的車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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