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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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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關]步步生蓮(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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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4 14:49:53
第016章 蘆州來客

永慶公主換穿了一身普通官宦人家小姐打扮,興沖沖地正要出宮去,一個小內侍捧著個包裹趕了來:“殿下,這是魏王殿下托鴻臚寺楊少卿給您捎來的禮物。”

永慶公主詫異地道:“大哥給我的禮物?怎麼反要托了旁人送來。”

那內侍道;“聽說,是魏王殿下買回來擱在了楊少卿的船上,今兒才整理出來,楊少卿本待歸還魏王殿下,官家說不必繞那麼個大圈子,直接命奴婢給您送來了。”

永慶公主蹦蹦跳跳地趕過來,好奇地問道:“是什麼東西?”

“是幾斤淮南特產糟白魚。”

永慶公主眼珠湍溜溜一轉,臉上便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這個傢伙倒是狡猾,哼!不過嘛……倒也還知趣。”

她就著那小內侍的手,打開包裹,撕了一塊魚肉,用兩根手指拈著,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揮手道:“拿去,叫我宮裏的人收好了。”

趙匡亂如今有三個女兒,“杯酒釋兵權”之後,為了讓那些交出兵權的將領們放心,趙匡胤和他們結了親家,他寡居的妹妹被他嫁給了大將高懷德,長女和次女分別嫁給了石守信和王審琦的兒子,同時又讓自己的三弟趙光美娶了張令鐸的女兒,廣結姻緣,以安其心。

今天永慶公主就是出宮去王審琦府上看望二姐的,因為她的二姐上個月剛剛生下第二個女兒,小外甥女白白胖胖十分可愛,很得永慶的喜歡。同時,這也是她難得能出宮的機會,上一次去探望剛剛生產的姐姐,她就趁機扮做一個少年公子,去《千金一笑樓》看了一場《白狐》,看得她哭天抹淚兒的,今日去探望姐姐,正可借機會再去開封街頭走走。

永慶公主沒有擺出公主儀仗,乘一頂小轎,帶了八個侍衛、兩個丫環,俱都喬裝打扮成普通家將模樣,到了二姐府上探望一番,看看天色漸晚,便告辭離開,趁著還有些時間於開封街頭遊玩。

永慶捲著轎簾,伏在窗口,興致勃勃地看著市井間風光,一個推車挑擔的小經紀,一個捏泥人的民間藝人,一個街頭打把式賣藝的武夫,對她來說,都是難得一見的風景。

忽然,她看見旁邊有輛車子漸漸趕上來與她並肩而行,一個眉眼清秀,斯斯文文的青袍公子坐在車把式旁邊,肩頭站著一隻羽毛豔麗的鸚鵡,正在顧盼左右。那位青袍公子卻斜倚在車頭,懶洋洋地打著瞌睡。

永慶一見頓時露出歡喜的笑容,她趴在視窗,向那鸚鵡勾了勾手指,那隻鸚鵡歪過頭來睇著她,永慶公主越看越喜歡,趕緊在口袋裏胡亂掏摸一陣,可惜剛換的衣裳,身上沒帶什麼零食,永慶公主眼珠一轉,便握起拳頭假裝吃著什麼,然後把拳頭遞向鸚鵡,那隻鸚鵡果然上當,歪著頭看她半晌,到底禁不住食物的誘惑,忽然展翅飛翔,伸喙一啄,永慶公主已飛快地縮回了手。

如是者幾次,那隻鸚鵡火了,忽然張嘴罵道:“你這饢糠的夯貨!”

永慶一呆,沒想到這鸚鵡居然說話說的這麼清晰,而且還是罵人話,永慶公主又好氣又好笑,不禁嗔道:“你這扁毛畜牲,再敢亂罵,本公……本姑娘拔光你的毛。”

那鸚鵡紮撒著翅膀,直著嗓子回罵:“你這打脊餓不死凍不殺的爛乞丐、沒信行不成才的破落戶、天不蓋地不載該剮的賊……”

永慶公主大怒,喝道:“閉上你的鳥嘴!”

那鸚鵡學舌,振振有詞地罵道:“閉上你的鳥嘴,干你鳥事、你這鳥人,放你的鳥屁,惹少爺我一肚子鳥氣……”

“嗯?這跟誰罵上了?”那個打盹的青袍公子晃了下身子,被一人一鳥的對罵聲吵醒了,他定睛一看對面車中是個姿容俏麗的少女,兩眼頓時一亮,立即對那展翅飛在半空中與永慶公主對罵的鸚鵡喝道:“過來!”

那隻鸚鵡應聲飛來,落在他的掌心,青袍公子屈指便彈,在它腦袋上彈一下便罵一句:“賊廝鳥,你這該死的扁毛畜牲,盡放鳥屁,這位小姐也是你罵得?無端惹少爺我一肚子鳥氣……”

他彈一下,那鸚鵡便縮一下頭,永慶公主見了又不捨起來,欲待出口相勸時,那公子已教訓了說髒話的鸚鵡,罵道:“滾開。”那隻鸚鵡馬上乖乖飛起,在車頂盤旋不敢落下,嘴裏還不斷地叫著:“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一隻扁毛畜牲,竟可以被人調教的如此通人性,把個永慶公主看得又驚又奇。青袍公子向她歉意地笑道:“小娘子,這隻扁毛畜牲不懂事,得罪了小娘子,小生代牠賠禮則個。”

永慶公主哼了一聲道:“得了得了,聽你說話,滿口污言穢語,畜牲懂什麼?還不都是跟你學的?”

那青袍公子訕訕一笑:“恕罪,恕罪,小生以後注意便是。”說著那馬車已加快了速度,從她旁邊趕過去。

這個青袍公子正是葉家車行的少東家葉之璇,這些日子他苦心經營自己家中的車行和幫助秘密組織‘飛羽’訓練鷹隼信鴿,往日的輕浮放浪之氣漸漸褪去,開始變得穩重些了。他的變化,最高興的當然是葉老掌櫃。他是楊浩草創時的班底,葉家的生意和住處又都在西北折藩的勢力範圍下,算是可以籠絡的人,蘆州方面經過一次次考驗歷練,開始把他視做自己人,也放心把一些比較重要的事交給他去做了。

葉大少爺此番進京,是專門探望楊浩的,他的馬車直奔楊浩住處,後面永慶公主忍不住吩咐車夫追了上來,她真是喜歡極了那隻通人性的鸚鵡,可是堂堂一國公主,讓她向百姓討要東西,她真的是拉不下臉來,直到那車走得遠了,她才焦急起來,詢問了左右身上帶的有錢,便追上來想把鸚鵡買下。

葉之璇趕到楊浩府前,立即叫人拍打房門,那隻鸚鵡這才落下來,重又站在他的肩膀上。這隻鸚鵡是葉之漩閑來無事調教出來解悶兒的,跟在他身邊學了一堆的罵人話,也虧這位小公主不諳世事,居然喜歡了這個鳥人調教出來的這個鳥畜牲。

楊浩此時剛從鴻臚寺回來,他換了一身尋常衣裳,仍是捏著手印,一路練著吐納功夫到了家門口,一見門口停著輛馬車,有人正在拍打房門,心裏頓時一緊,只道是唐家上門搶人來了,趕緊走快幾步,揚聲問道:“什麼人?”

葉之璇一回頭,兩人視線一碰同時大喜,二人趕到一塊兒,剛剛寒喧幾句,又一輛車在七八個大漢拱衛下趕來,車上一個少女嬌叫道:“喂,公……咦?”

楊浩一回頭,不由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公……啊!”他突然省悟過來,不可當街喚出公主名號,所以立刻閉嘴。

葉之璇納罕地道:“公姨公啊?大人,這是開封府見面打招呼的禮儀嗎?”

他肩頭那隻鸚鵡尖著嗓子叫道:“公姨公啊,公姨公啊。”

“閉上你的鳥嘴!”葉之璇扭頭吼了一聲,那鸚鵡又叫道:“閉上你的……”葉大少趕緊捏住它的鳥嘴,向楊浩和永慶公主嘿嘿一笑。

見那鳥主人是楊浩的客人,永慶心中大定,忙裝做不相識的模樣道:“這位公子,本姑娘很喜歡你這隻鸚鵡兒,想出錢把它買下來,不知道公子出價幾何?”

葉家財大氣粗,養隻鳥兒就圖個樂呵,葉大少哪裡會靠它賺錢,一聽要買下這隻鸚鵡,便把眼一翻,說道:“姑娘,我這隻鸚鵡兒是不賣的……”

“對對對,不賣的不賣的,送卻沒有關係……”楊浩趕緊接口,一伸手,掐住那鳥脖子便把它塞進永慶公主懷裏:“這隻鸚鵡現在歸姑娘所有了,姑娘如果沒有旁的事,這就請回吧。”

永慶公主大喜,見葉大少還有點不情願的樣子,示威似的向他一翹下巴,向楊浩盈盈一笑:“謝啦!”抱著鸚鵡寶貝似的上了車。

“大人,你……認識這位姑娘?”

“認識,當然認識,奇怪,她怎麼會上街呢?”楊浩看著公主的車漸漸遠去,這才鬆了口氣,扭頭一看葉之璇,急忙又問:“蘆州那邊可是有什麼要緊事情?”

葉之璇笑道:“大人放心,張繼祖是個老狐狸,咱們給足了他面子,他便也不來找咱們的麻煩,蘆州那邊一切都好。葉某此番前來,只是生意所至,順道兒來看看大人。”

其實葉之璇自然是負有使命而來,只是倉促間卻不便說起,這時門子已打開了大門,兩人一邊往裏邊走,楊浩一邊問道:“對了,我正要讓壁宿與‘飛羽’聯繫,向蘆州問一件事情,你從蘆州來,你可知道其中原由嗎?”

葉大少問道:“不知大人要問何事?”楊浩左右一看,放低了聲音道:“李興為什麼去了吐蕃?”

葉大少的神色馬上也變得機警起來,他壓低嗓音回答道:“屬下本來想先行歇宿,容後再與大人促膝詳談,既然大人已知道了李興的事……不知大人府上可有僻靜隱秘的所在,屬下一一稟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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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一隻鳥兒
楊浩聽了葉大少的話,便把他引到了一個僻靜的偏院。

如今楊家後院裏,唐焰焰和吳娃兒各住一個院落,差派了丫環侍候著,因為楊家人丁少,所以還空置著幾處小院套,二人隨意擇了一處僻靜的,掌了燈,沏了茶,摒退了左右,這才坐下長談。

吳娃兒聽說他回來了,本欲出來相迎,聽說有客來訪,官人帶去他去密談,情知必有要事,不敢出面打擾,便又悄悄返回了內宅。

房間裏,楊浩先問及蘆州如今情形,葉大少笑道:“大人儘管放心,蘆此如今一切安好,夏州與吐番之戰愈來愈是激烈,根本顧不上咱們了。張繼祖只盼著熬過了任期調任他處,只要咱們不給他惹麻煩,凡事他都裝聾作啞,如今蘆州治下一切安然,工商農牧,皆有發展,木老部中三千鐵騎亦牧亦兵,發展得更形強大。咱們不但經營各種有大利的草原物產,李興研製的武器,私下販賣於諸羌和回紇、吐蕃,更是積蓄了大量的錢財。”

楊浩眉頭一皺,說道:“販賣武器於諸羌、回紇、吐蕃?不怕養虎為患,終難控制?”

葉大少略一猶豫道:“李興所製武器,但凡賣於他們的,不管劍矛弓弩,俱都是生產出來的下品,並非一等一的武器,要和咱們比武器精良,他們是辦不到的。如今整個西北野心最大的是夏洲,能夠牽制它的吐蕃、回紇和諸羌部落實力太差,如果不能提供些援助,吐蕃已然一敗塗地了,如何能讓夏州泥足深陷,脫身不得呢?

是以,木老與幾位大人商量一番,才下此決定。木老這麼做,也是在可以控制的範圍內去做的,而且,這些下品的武器,不管是生產和維修,這些部族都很難做到,來源始終控制在咱們手裏,隨時可以掐斷。”

楊浩微微搖頭,歎道:“儘管如此,義父實在有些自討苦吃,以我設計,挑起吐蕃與夏州之間的戰火,就算吐蕃如今已然落敗,夏州必也元氣大傷,三兩年內是不敢輕啟戰端,對蘆州動武的。這段時間,蘆州和黨項七氏得以發展,足以與其對峙,擁有自保之力,義父這麼做,何苦來哉?”

葉大少道:“屬下正要說,這次來,除了探望大人,屬下還帶來了木老的意思,希望大人能夠回去蘆州。”

楊浩插頭苦笑道:“官家還指著扣我為人質,控制蘆洲所屬呢,他豈肯放我走?”

葉大少道:“正是這個原因,所以大人更要回去。木老說,如果大人決意回去,他會為大人想辦法。”

楊浩目光一閃,問道:“義父有什麼好辦法?”

葉大少道:“方法多的很,比如與折家、楊家合作,與諸羌合作,在西北製造事端,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唯有讓大人你返回西北主持大局方有解決的可能,那樣的話,大人在已大大減弱趙官家戒心的情況下,未必不能成行。比如偷偷潛回……不管哪一種,只要能讓大人返回蘆州,就算大功告成。”

楊浩夷然道:“第一個法子還靠點譜,其他的……,偷偷返回?朝廷難道不會發覺?蘆州仍承認是宋國屬地吧?我回去了,難道能與朝廷撕破臉面把張繼祖趕走?”

葉大少微笑道:“屬下來,只是帶來了木老的意思,如果大人點頭,那也不是馬上就走的,還需等待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南北吐蕃與夏州戰亂不休,黨項七氏皆按兵不動,告之本族貧苦勢弱,不肯資以兵馬錢財,夏州羈縻於戰事,不僅外敵樹立無數,拓拔氏貴族們利益受損,也對李氏的跋扈開始不滿了。我蘆州如今看來雖非任何一方的威脅,但是木老和大人您,可是有著夏州李氏正統的身份的。

回紇、吐蕃,是吃不下羌人的,如今均以我們為倚仗,對折氏和楊氏來說,拓拔氏如果換了大人您做主人,自然也比李光睿更受歡迎。再有黨項七氏和橫山諸羌的擁護,其實大人你夏州之主的位置已招手可期。如果拓拔氏內的各位酋長貴族有心認大人您為主,則迅速佔領夏州取而代之,甚至不需大動干戈。

大人,朝廷看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勢力,西北諸藩與諸族之間異已達成一種互相牽制的局面,別看朝廷現在不肯放你,那是因為朝廷自信能夠控制蘆州。如果西北糜爛,大人您坐鎮夏州,成了西北之主,朝廷只有順水推舟,加封承認的選擇,沒有與你為敵的道理的。”

楊浩目光一凝,說道:“這番話,你說不出來,義父同樣說不出來,是誰教你的?”

葉大少摸摸鼻子,乾笑道:“這是木老、林老、柯大人等人商量出來的辦法,木老說,朝廷對西北只是利用,誰做那裏的主人,對朝廷來說並不重要,咱們只要能迅速控制夏州,朝廷就沒有相助夏州李氏與咱們為難的道理,結果只能是效仿李彝殷殺弟逐侄,搶先霸佔夏州之後,朝廷予以承認安撫的先例,對大人你也加官進爵,承認你的定難軍節度使身份。如果大人你同意,蘆州那邊就可以放手準備了,少則一年,多則三載,大事可期!”

楊浩默然不語,他這才意識到,他挑起吐蕃與夏洲之戰,苦心經營蘆洲,招賢納士,暗中培植自己的武力,本是為了讓蘆州立足,讓那幾萬他親手帶出來的漢國百姓和義父近萬的族人有個歸宿,但是這只是個一廂情願的想法。

蘆州站住腳了,而且正如葉大少所言,擁有著外部內部這麼多優勢,原本聚集到他身邊的這些人,也形成了一個共同的利益體,他們想謀取更大的利益了,而自己,就是他們之間的粘合劑,是他們達成目的的領袖。

可是,他的人有一統西夏的野心,他有做西夏之主的志向嗎?這個過程,將有多少腥風血雨?他如今錦衣玉食、生活無憂,很快就可以假死脫身,攜雙美隱居避世,遊賞天下風光,何必去做這樣的事?到那時,他不可避免的就會重走西夏的路,為了生存,在北國契丹與中原趙宋之間游離,成為一方大軍闊,何苦來哉?

想到這裏,楊浩心中忽地一動,如果我能取夏州而代之,然後拱手奉與宋國呢?

他馬上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原本歷史上的夏州李氏,後來並非沒有走過這條路,問題是,當你是這個利益團體的代表時,所有的人都對你忠心耿耿,當你背棄了擁護自己的利益團體時,他們一樣會拋棄你,那時他們自會再選出一位西夏之主,為了他們的榮華富貴而戰。

更何況,如果真讓趙宋得到了西夏之地會怎麼樣?那時的宋會不會徹底改變它的國策,全心致力於擴張和戰爭?人心易變,蘆州可以因為地位的穩固和勢力的增強而滋生野心,宋國就不會嗎?那時的宋還會有三百年的太平富裕和輝煌文化嗎?還會有天水一朝,人智之活動,與文化之多方面,前之漢唐,後之元明,均有所不逮。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嗎?

如果那時的宋變成了另一個大漢,趙氏官家變成了另一個漢武帝,以無數百姓破家滅門為代價去不斷的擴張,擴張到蒙元帝國那樣的版圖又能如何?它的子民光榮了嗎?幸福過嗎?當它終究踏上任何一個帝國最後都必然崩潰滅亡的歸宿時,帝王將相的無比輝煌,除了做後人談資,供一些後人誇誇其談之外,於當時的百姓們又哪有半點益處?我能控制那個皇帝的野心,讓他有序擴張、兩者兼顧,而不是成為一個窮兵黷武的鐵血暴君?

隨著閱歷的增長和對這個時代的瞭解,楊浩不再是一個徒有熱血的毛頭小子,他看問題漸漸變的更透徹、更冷靜,更直指本質。他不希望出現那樣一個面目全非的宋朝,他不願放棄現在的計畫,去成立一方勢力代表打打殺殺。

沉吟半晌,看看葉大少殷切的目光,楊浩說道:“此事內中利害,我還沒有想得透徹,你一路跋涉,十分辛苦,先安頓下來,等我有了定奪再說。”

楊浩心想:“這事也不必明白拒絕了他們,否則難保他們不另圖他計,甚至給我來一齣‘黃袍加身’,那時候我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只能按照他們給我規劃,的道路去走了。等我假死脫身之後,他們失去了我,這份剛剛萌生的野心自然也就消失了。”

楊浩帶著葉之璇出去,把他和他的從人安頓下來,回到自己住處,立即與娃娃商量:“娃兒,你已知道我要假死遁去的消息了,現如今我官居鴻臚少卿,出使離京的機會大增,這一次去江淮,你和焰焰暗中相隨,其實朝野俱已風聞,這倒是歪打正著,有了這個先例,下一次得著機會離京時,我帶你們同行也不會有人疑心了。”

娃兒欣然點頭,楊浩又道:“可是咱們一走、這房產和千金一笑樓裏不便抽走的資產怎麼辦呢?有些人該怎麼安頓呢?”

娃娃目光一閃,遲疑道:“官人,你是說……?”

楊浩直截了當地道:“我是說妙妙,是我把她從朵兒身邊要來的,現如今她們兩人之間又生了芥蒂,咱們一走她怎麼辦?而且她對我一向忠心耿耿,以我性情,你知道我是放不下的,我打算認她做個義妹,咱們一走,這房產資產盡可歸她所有,她有了倚靠,我也好放心離開,你看怎樣?”

娃娃嘴角一勾,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大人,義兄義妹的,哪有權利繼承咱家的財產,虧你還是朝廷的官兒、連朝廷的律法都不明白。除非,你先行寫下,遺囑,指明由她繼承。”

楊浩搖頭道:“豈有此理,我好端端地立什麼‘遺囑’,難道我早知道要帶著你們一齊離京,然後一齊出事?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全天下,老子逃了嗎。”

娃娃掩口而笑:“那就不成了。”

她眼珠轉了轉,又道:“不過,卻也不是全無辦法,奴家看妙妙那丫頭對大人你傾心的很,不如大人在離京之前納了她為妾,這樣財產落入她的名下,便順理成章了。”

楊浩瞪她一眼,口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情,如果她真成了我的女人,你以為我狠心丟下她,就此心安理得地離開?”

娃娃若無其事地道:“那便不要真個納她為妾,只要一個名份,圓房之期拖到回京之後,這一來還有一樁好處,官人‘猝然出事’的話,就更加不會惹人生疑了。”

楊浩愕然道:“那不是害了人家?”

妙妙原是朵兒的心腹,娃娃對她可沒有什麼姐妹感情,無所謂地道:“怎麼就是害了她?天下有哪個女人只要一個名份,就能得到偌大一筆財產的?恐怕她歡喜還來不及呢,她若守不得,改嫁就是了,官家的妹子都能改嫁,你道她會為你守節終生嗎?那時有了巨額家產,她若要嫁人,反比現在更有把握找個良善人家。”

楊浩躊躇半刻,說道:“似乎是個辦法,我再好好想想。對了,焰焰呢,打從回來還沒見著她,聽說你們今兒上街去了,我有些放心不下,唐家迄今全無動靜,也不知道唐家是個什麼打算,可莫要著了他們的道兒。”

娃娃笑道:“官人放心吧,唐家是個體面的人家,幹不出當街擄人的事來,何況我們上街時帶的也有護衛。回京這幾日,官人過於忙碌,你道我們不心疼嗎?今日上街買了些菜回來,焰焰說要親手做幾道美味給你吃呢。”

楊浩奇道:“她做菜?她成嗎?”,

娃娃抿嘴笑道:“你這官人當的,你道她真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不會做的女子嗎?再說,這一路上,她還用心向我學過烹飪之道,做出的菜肴,想必味道是不差的。”

說到這兒,她捂著肚子說道:“只是……怎麼這麼久還沒做好,我這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楊浩搖頭一笑,說道:“我可不抱多大希望,你且等著,我去她院中看看。”

素手調湯羹,含羞侍郎君,想起來就叫人感動呵……

楊浩走在路上,臉上不禁露出感動的笑意,她們……想要的應該也不會是一個整日奔波忙碌的曠世英雄,而是一個對她們噓寒問暖、呵護備至的貼心郎君而已吧,就算為了不辜負這美人情意,我也要堅持自己的主意。

一路想著,進了唐焰焰所住的院落,院落中自有廚房,房門關著,裏邊叮噹作響,楊浩走過去便一把推開了房門,“呼啦”一下,裏邊便飛出幾隻雀兒,撲愣愣地逃開了去,須臾功夫就飛過了院牆。

“哎呀哎呀,誰叫你進來的,也不說一聲,如今竟放跑了雀兒,我這菜可就少了一道了。”

唐焰焰頰上沾裹麵粉,扎撒著雙手跑來,她打開籠子掏雀兒,一不小心把雀兒放了出來,正關緊了房門獨自捉雀,忙的一頭汗,結果楊浩一來,那幾隻籠中鳥便逃之夭夭了。

楊浩先是愣了愣,看清她的模樣後,嘴角便微微地翹起來,他把迎面跑來的焰焰擁進懷中,在她頰上親昵地吻了一記,微笑道:“做不了那盤菜,吃我這盤菜,我會更喜歡的。”

唐焰焰不明所以,瞪他一眼道:“你兩手空空,有買菜回來嗎?哼!這道雀羹可是極重要的一道菜,本來我就怕做不好叫娃兒笑話,現在可好,一條鳥毛都看不到了,是你放跑了我的鳥兒,你還我鳥兒來。”

楊浩真是愛極了她這副嬌俏模樣,不禁豁然大笑道:“好好好,跑走了你幾隻小鳥兒,官人賠你一隻大鳥兒就是。”

“咦?你還真的買了菜回來了?大鳥兒在哪?”唐焰焰傻兮兮地問道。

楊浩便露出一副賊兮兮的笑容道:“大鳥在此,娘子,你可莫要尖叫,聲張起來,那可不美了。”

“嘁,儘管放鳥過來,什麼惡鳥兒會讓我唐焰焰害……啊!”一見楊浩動作,唐焰焰尖叫一聲轉過身去,捂住了臉道:“你個沒正經的,出去,出去,人家才不要看。”

楊浩心中情熱,不覺自後走去,輕輕擁住她的香肩,在她耳邊柔聲道:“焰焰肯為我下廚房,哪怕只燒出一塊焦炭來,為大也會吃的香甜的。”

唐焰焰被他在耳邊說話,細癢癢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隨即就發覺臀後給個硬梆梆的東西抵住,不由心中一跳,身子都酥軟下來,幾乎站立不住。楊浩抱緊了她,嘴唇啜了啜她的耳垂,便向後頸吻去,同時抬起一條腿來,用腳把房門悄悄地關上了……

※※※※※※※※※※※※※※※※※※※※※

當此時也,大宋禁宮內,趙匡胤擰眉凸目,兩眼望空,正在大喝:“豈有此理,你從哪兒買來這隻鳥兒,滿口污言穢語,真是有失體統。”

一隻鸚鵡盤旋殿中,毫不示弱地回罵:“你這鳥人,閉上你的鳥嘴,盡放鳥屁,干你鳥事,惹少爺我一肚子鳥氣……”

永慶公主笑的打跌,趙匡胤跳起腳道:“來人,來人,給朕射死這隻欺君的賤鳥兒。”

“蓬蓬蓬。”一隊禁軍應聲入殿,張弓搭箭一通亂射,那隻鸚鵡借著承塵、殿柱、屏風等物躲來躲去,口中仍是回罵不休:“賤鳥兒,你這饢糠的夯貨,打脊餓不死凍不殺的爛乞丐、沒信行不成才的破落戶、天不蓋地不載該剮的賊……”

“把箭給我!”趙匡胤連朕也不稱了,奪過一把弓來望空便射,大殿頂上到處插的都是羽箭,那鳥兒在承塵之間鑽來鑽去,洋洋得意地罵:“賤鳥兒,賤鳥兒,你這饢糠的夯貨……”

“真是氣死鳥了!不是……”趙匡胤氣的口不擇言,一旁的禁軍侍衛們聽了,不禁笑成了掩口葫蘆,趙匡胤氣咻咻地道:“真是氣死朕了,氣死朕了,你從哪兒弄來這隻賤鳥兒……”

永慶公主忙扮乖乖女,怯怯地道:“女兒今日出宮探望二姐,路遇鴻臚少卿楊浩,這隻鳥兒…是他送我的。”

“這個鳥人要幹什麼?要幹什麼?賊廝鳥,惹老子一肚子鳥氣……”趙老大連皇帝的體統也不顧了,拿出當年一條盤龍棍闖蕩天下的兵痞派頭,破口大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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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4 14:50:37
第018章 臣知錯,臣悔改……

  看樣子,烙焰是真准備做幾道大餐的,案上已經擺了切盤裝好的十幾道菜肴,山珍海味,水陸八珍,還有一桶冰塊,想是用來冰鎮魚脍的,各種菜肴就待下鍋了,焰焰一邊准備著,一邊在等他回來。

  出入婢從如雲的唐家的大小姐,肯耐心地爲他做這些事,楊浩心中對她的愛意真是越來越濃,他的舌尖輕輕吻上了焰焰的臉頰。

  “唔,……………”

  焰焰扭動著嬌軀以示抗議:“頰上沾了醬油………”,楊浩如此解釋著。

  “呀,不要………………好羞………,……”衣襟被解開了,胸圍被扯下,一對玉碗倒扣般的概乳活潑地彈了出來,頂端兩粒瑪瑙,焰焰羞不可抑,雙手倒撐著案板,緊閉雙眼仰起頭來,嬌軀輕輕顫抖著。

  “不要動啊,我不小心沾上了糖汁,……………,”焰焰只覺胸前一涼,然後就是一條溫熱的舌頭舔上去,一時如同踩在棉花堆上,身子暈了,頭也暈了,迷迷糊糊地幾乎要站立不住。

  “啊!”焰焰驚跳一下,忽然覺得有塊冰冰的東西在自己臀部碰了一下,楊浩的手伸在她的裙內,手指拈了一粒冰塊,在她幼滑細嫩的肌膚上輕輕滑動,所過之處,換來的是焰焰戰粟般的呻吟:“不………不要,…………”,

  那張小嘴很快被吻住了,纏綿半晌,焰焰的身子溫度不斷上升,竈下的爐火燃燒著,鍋中一汪沸水翻滾著熱氣,紅紅的竈火映著焰焰美玉、般的肌膚,透出桃花般的绯紅。

  “不,……………不要………………不要在這裏…………”

  焰焰用兩條豐腴結實的大腿夾住了楊浩蠢動的手指…趴在他的肩頭,嬌喘籲籲地叫。隨即她的身子就落入一雙有力的臂彎,微微一睜眼,入目的是楊浩一雙灼熱的眼睛:“好,那我便與娘子回房去………………”

  開了廚房的門,楊浩像作賊似的,抱著衣衫半程羞遮面孔的焰焰,輕手快腳地進了她的房間,將她輕輕擱在床上。

  焰焰捂著臉,手指偻裏露出的臉蛋火紅一片…身子不依地輕輕扭動:“不要………………,水都開了,正要下鍋,人家………………,要被下人們笑的,……,……,還要做菜………,……”

  楊浩不知她胡言亂語些甚麽,聽她一說…先按捺了欲火,說道:“你等著,我去熄了人………”

  楊浩轉身欲走,忽然覺得衣角被什麽東西每住,扭頭一看,只見焰焰用一根小指輕輕的勾住他的衣角,羞澀酡紅的小臉偏向一邊,閉著眼不敢看他,但是手指勾得緊緊的…很有力。

  楊浩的唇角不禁翹了起來,輕輕臥回她的身旁,柔柔低聲道:“管它什麽竈火,管它什麽大餐,官人………先吃了焰焰這盤菜,可好?”

  焰焰扭了下身子,似乎是無聲的抗議…只是不知道她反對的是楊浩要“吃掉”自己,還是反對他把自己比做了一盤菜,…,………

  焰焰的發髻被楊浩打散了,如雲的秀發披散下來…焰焰輕輕睜開眼睛,從秀發間瞟著楊浩,星眸如絲。

  女人,都願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把自己打扮的盡善盡美,得體、美麗的衣裳,增添麗色的首飾,但是唯有一樣,她們永遠不需要去過份的整理,只要保持清爽柔滑就好,那就是她的秀發。

  燈光柔柔的,灑得一床都是蜜意。頭發亂亂的,帶一絲妩媚、一絲朦脆、一絲慵懶、一絲奔放,還有一絲不設防的迷茫………………

  她的發髻盤起時,體現的是女人的高貴與矜持,發髻打散時,演繹的是性感與妩媚,上得廳堂,入得閨房,那風情萬種、那理不清的秀發,只會令男人越理心越亂。楊浩的心已經亂了………………

  焰焰的小臉粉撲撲的,白暫的臉蛋上就像打上了一層腮紅,紅豔豔的惹人憐愛。

  “這火腿真香呀,…”楊浩解去了焰焰的糯裙,大手貼著柔軟輕薄的亵褲,輕撫著她修長渾國的大腿,發出由衷的贊美,換來的是嬌嗔的一拍。

  楊浩想給她一個難忘的初夜,不想她過度的緊張,繼續缭撥著她:“我家焰焰不是最大膽最潑辣的麽,怎麽現在怯怯的膽兒這麽小?官人放走了你的小雀兒,還你一只大鳥兒,不好麽?”

  焰焰咬著唇,連唇邊幾绺秀發都噙在嘴裏,迷離的眸光癡癡望著她的男人,帶一絲甜蜜微笑,不說話兒。

  “官人喜歡焰焰的憨、焰焰的傻、焰焰的情長癡心,還喜歡焰焰的潑辣大膽,好媳婦兒,現在怎麽變得羞怯怯的了,怕了自家官人了?”楊浩一邊挪擒,一只大手環住她的纖腰,另一只大手已罩住了一只飽滿白暫的乳球:“官人要送你一只大鳥呢,要不要呀?敢不敢要?”

  焰焰輕啐一口,漸漸大膽起來:“誰怕你啊……”,

  “那你要不要?”

  “…,…,……”

  “要不要?”

  “……,“……

  楊浩啜她的耳垂,誘丶惑地問:“要………………不要?”

  “要!”焰焰突然說了一句,隨即柔嫩的大腿根上被堅硬的一杵,讓她兩各大腿抽搐了幾下,她的腰肢不覺有些勾了起來,于是一把環住了楊浩的脖子,把自己羞紅的俏臉埋進了他的懷裏,在他微敞的胸口報複似的噬了一口。

  楊浩心中一蕩,不覺俯曆下去,把那溫香暖玉抱了滿懷,……………

  ※※※※※※※※※※※※※※※※※※※※※※※※※※※※

  “哈哈哈……………,,

  趙匡胤丟下弓,雙手插腰仰天大笑起來。

  仔細想想,他自己也覺得好笑,堂堂一國帝王,胸懷天下之主,今兒這是怎麽了,跟一只扁毛畜牲較的什麽勁?

  他氣性來的快,去的也快…一旦想通了,只覺得好笑:“算子算了,由它去吧。”

  趙匡胤看看那只好端端地站在盡是羽箭的承塵邊上的大尾巴鹦鹉,無奈地笑笑:“都下去吧,這只賤鳥兒,由它去吧。”

  旁邊一個牙校道:“官家,這只鳥兒欺君,怎可饒恕了它?小縣已令人去取捕網了,一定能捉住它。”

  “捉住了又怎麽樣?”趙匡胤眼睛一瞪:“拔光它的毛,把它變成白條雞?聯堂堂一國皇帝…跟個畜牲這般較勁,傳出去叫人笑話。”

  他擡頭看看那只好像罵累了,正在歇息的鹦鹉,贊道:“你看,朕不罵它,它就不罵朕,其實還是頗具人性的…呃………這一段就不要寫進,起居錄,了吧?”

  得到半定的回答後,趙匡胤呵呵地笑起來:“罷了罷了,這殿堂明日再收拾吧,永慶,好好管教你這只鳥兒,要是它再犯,哼!”

  永慶還沒答話,承塵上邊便傳來唯妙唯肖的一聲:“哼!”

  趙匡胤一擡頭,指著房梁上罵道:“你這只小………………哼!”

  他剛想罵出聲來,忽地想到這只無賴鹦鹉的臭毛病,到了嘴邊的“畜牲”兩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起駕起駕,去福甯殿睡下。”

  “起駕起駕,起駕起駕………………”那只鹦鹉蹦蹦跳跳地叫道…一下子又把趙匡胤逗樂了。

  當他邁出殿門的時候,就聽殿中永慶公主叫道:“你閉嘴!”

  “你閉嘴。”

  “你………………我………………,你再不聽話…不給你飯吃,我有好吃的,臭鳥,你下不下來?”

  “臭鳥,你下不下來?”

  趙匡胤苦笑一聲:“這只鳥人………楊浩啊楊浩,你們笑什麽笑?都給朕滾得遠遠的,………”

  ※※※※※※※※※※※※※※※※※※※※※※※※※※※

  一番抵死纏綿,先苦後甜的焰焰漸漸嘗到了情愛銷魂滋味。當房中風雨稍歇之後,焰焰無力地側俯在榻上,背抵著楊浩結實的胸膛,楊浩兩各結實的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兩只大手握住了她胸前那對飽滿白暫的枚乳。

  她能清晰地聽到一陣“砰砰”的心跳聲,卻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楊浩的。

  楊浩忽然發覺擁有一副強健的體魄和修練雙修功法所具備的強大能力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一場酣暢淋漓的淋漓的恩愛之後,本該體軟似綿、心滿意足,可地………似乎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還遠遠沒有滿足。

  但是焰焰初承破瓜之痛,楊浩見她軟綿綿地伏在榻上,額頭纖津津的,卻不想需索無度。他只是輕輕愛撫著焰焰的身子,貼著光潔的美背和幼滑的臀丘,一對有些超越適齡少女尺寸的半球抓在十指之間,輕輕撥弄著兩顆櫻紅的蒂蕾,未嘗不是一種快意。

  漸漸平穩了呼吸,恢複了些體力的焰焰懶洋洋的哼唧了一聲,用腳指輕輕夾住楊浩的腳趾,然後又松開,這細小的挑逗動作,讓意猶未盡的楊浩又興致勃勃丶起來,下面的堅挺又迅速膨脹起來,頂在焰焰豐滿的臀瓣間,兩只大手也隨之收緊,白膩如羊脂的乳肉從指縫間溢出,嫩得仿佛能擠出汁水來。

  臀丘也是濕滑的汗水,那堅挺突然擠進膩熱的縫隙,焰焰不由一顫,頭一下子揚了起來,一只小手也探到了身後,緊緊抓住了楊浩的大手。

  楊浩輕笑:“小丫頭,不成了?”

  他在焰焰肩上啄吻了一下,停止了蠢動,靜了片刻,他道:“自上次說與你三哥知道,唐家一直沒有什麽動靜,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焰焰慵聲道:“還能打什麽主意,我看他是沒了主意?這爛攤子,他只好自己去收拾,攀附權貴之心,三哥是有的,但是事已至此的話,他卻只能站過來維護我了,可是他搞出這檔子事來,如命,……如今,……………啊~礎~你不要動………………,如今他除了裝聾作啞,還有更好的辦法麽,……,…………

  “但願如此………………”

  楊浩抱緊了她身子,在她身邊輕聲道:“焰焰,初次相逢于普濟寺時,我若不是逃得快,就被你一劍穿心了。那時,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你們會有今時今日。以前,枉負了你太多情意,如今官人卻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等我們找到合適的機會,我們就一走了之,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適應避世隱居的生活。”

  “有什麽不適應的呢?”焰焰與他耳鬓厮磨著,呢喃道:“咱們尋一處山水秀麗之處,換一個身份而已,你不做官,一樣會有許多事情可做。我不做唐家大小姐,同樣可以快的快活。”

  焰焰握緊了他的手,柔聲道:“奶奶說,姑姑小時候和我一樣的調皮,可是她嫁給了程將軍之後,還不是一樣相夫教子,守在家門?女人,這就是歸宿…官人,不要怕會委曲了我………………”

  “官人?你終于叫我官人啦?”

  楊浩大喜,焰焰大羞,輕啐道:“傻樣兒,我………………我們都這樣了,人家不喚你官人,又喚你什麽?”

  “嘿嘿,在人前嘛,你可以喚我官人…閨房之中嘛,叫一聲大鳥兒,我也不怪你的。”

  “啐,大吹法螺…自吹自擂。”

  “呵呵,不大麽?那怎麽某人碰一下都渾身哆嗦,好象承受不住的樣兒,現在還抓著我的手,怕的要死,生怕我再碰她一下?”

  “才~觸怪呃,……,本姑娘會怕你?喊!”

  “咦?好大口氣,那爲夫真來了?”

  “來就來,盡管,……………盡管放鳥過來,本始娘接著…………,…”唐焰焰說著,忍不住吃地一聲笑。

  “娘子,接鳥………………”

  “啊………”尚處于敏感中的身體,禁不住那快美感覺帶來的刺激,焰焰無法抑制的嬌吟起來,她只能翹起圓翹優美的臀部,弓起蛟好的脊背,把頭深深埋進枕下,雙手抓緊被單,用她誠實、青澀、而熱烈的反應回應著楊浩的侵人…………

  ※※※※※※※※※※※※※※※※※※※※※※※※※※

  “什麽味道?”

  梅開二度之後,焰焰終于見識到了楊浩的厲害,難怪與娃娃同榻而眠,枕畔私語時,偶爾講及羞人之事,娃娃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地,…,他真的是太恐怖了,焰焰偎在他懷裏,注意到他似乎意猶未盡,趕緊的找個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

  “當然是你身上的香味人………”楊浩也知道她絕對再經不起殺伐,便順應著她的話題聊開,雙手不再愛撫挑逗她的身子。

  “去你的。”焰焰白了他一眼:“你還真當我是盤菜了呀,明明是菜香…,…,……”

  “菜香?”楊浩一呆,忽然失聲道::,壞了,莫不是沒人看顧,竈火燒出來了?”

  他趕緊披衣下地,就要闖出去看看,拉開門兒一瞧,杏兒紅著臉站在廊下,眼神兒瞅著地面,向他福身一禮,小聲說道:“夫人正在燒菜,老爺與大夫人若是腹饑時,咱們再開飯昭勉,現在麽,老爺盡管歇息………,……”

  “呃?啊………”楊浩只在身上罩了一條袍子,裏邊什麽都沒穿,風一吹,兩條大腿在袍下空空蕩蕩,弄得他尴尬無比,趕緊答應一聲,又掩上了房門。

  “呼啦”,楊浩又拉開了房門:“杏兒,那個,……………呃……………

  “啊?”杏兒退了一步,向他報以詢問的眼神。

  “麻煩你打桶熱水來,呃,……,老爺我要沐浴更衣。

  “奴婢遵命。”杏兒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轉身匆匆去了。

  “可是起火了麽?”焰焰在榻上微微支起身子問道。

  隔著一扇紗罩的屏風,焰焰的嬌軀曲線跌岩,有若一副朦腦優美的山水畫。

  楊浩笑道::,你家官人專管滅火的,誰敢冒煙起火?咱們再歇一會兒,然後 進膳休息………,……”

  ※※※※※※※※※※※※※※※※※※※※※※※

  次日早朝,楊浩揣著擬好的對扣留吐蕃六谷蕃部族人和漢人工匠李興的處理意見的條陳上朝見駕,趙光義和趙普兩個人暗中緊鑼密鼓,面上卻異常的平靜,所以這幾日朝會上都沒有太過重要的大事。

  官家身體強健,一向精力充沛,雖天天早起,坐在禦座上卻如虎踞龍蝼,威風凜凜,不過今日………………,趙普暗暗數著…已經第三個哈欠了:朝中近來有什麽大事需要官家夙夜不寐地處理?沒有啊,……;達掛閩南戰事所以難眠?閩南捷報頻傳,官家有什麽不放心的?不可能………………

  趙光義也在悄悄觀察皇兄:皇兄昨夜與哪位愛妃纏綿太久?不對,皇兄嫔妃有限,很久沒有納妃入宮了,既無新人,突然之間哪來的如此興致,歡娛不知節度。不成,回頭得向張德鈞打聽一下,看看皇兄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兩個人一門心思地揣摩皇上,沒注意站班在列的楊浩已經打了五個哈欠了…趙匡胤居高臨下,可是看的清楚,一瞧楊浩,他不禁就想起了昨夜之事,立即便瞪住了楊浩。

  一個官員剛剛將所司事宜禀報完畢,另一個按品秩禀奏的官員剛剛出班,趙匡胤卻把手一指::,楊浩。”

  那個官員一看…趕緊又退回班去,楊浩忙不叠出班作揖:“陛下,臣已擬好對吐蕃的回書,尚請陛下禦覽用印。”

  說著從袖中取出信來,小內侍趕過來接了過去,趙匡胤擺擺手,說道:“這個不急,楊浩啊……………

  “臣在,不知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趙匡胤打個哈欠…搖頭道:“楊浩啊,你現在的官兒也不小了,身爲朝廷大臣,應該知道檢點,啊,……,有些事啊,不要不知輕重,聯,……,……都不知該怎麽說你,……………”

  趙普和趙光義穩穩站在班中,都豎起了耳朵,想從中尋些蛛絲馬跡,奈何官家這番話沒頭沒腦的,實在無從揣測。楊浩聽的也是一頭霧水,讷讷地道:“陛下是說………………

  趙匡胤還真有點不好開口,不管楊浩走出于谄媚巴結的目的也好,還是自己那個淘氣的女兒向他索要,一只鳥兒也算不得甚麽貴重的禮物,這是私事,實無必要在朝堂上教訓他,可是那只賤鳥兒昨夜在宮裏鬧出不心的動靜,擾得他休息不好也罷了,可這宮集並不太嚴,難免傳入民間惹人笑話,仔細想想,還是讓他注意一點影響,以後不要如此荒唐才是。你真要送也不是不成,就不能送一只知書達禮的鳥兒麽?

  想到這裏,趙匡胤咳嗽一聲,端起架子道:“楊浩啊,你那只鳥人,……昨夜可去………咳咳………………折騰的太厲害呃………,,

  楊浩一聽,心裏先是一驚:“我與焰焰閨房情話,他怎麽知道了?莫非趙匡胤這皇城司,也和朱元璋的錦衣衛一般無孔不入?壞了,他會不會聽到我與焰焰商量假死脫身的事?不會,應該不會,如果聽到了,他就不會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了。更不可能這樣指出來,…………”,

  仔細回想一下,當時與焰焰親熱,聲音確實不小,不過恩愛之後耳鬓厮磨,悄聲商議時,聲音不會被人聽到,楊浩的心便安穩下來。

  趙匡胤見他臉白一陣,紅一陣的,只道他有些羞傀,便放緩了語氣,又道:“這樣不好,很不好,你是朝廷的官員,應該知道輕重,這一次嘛………聯就不爲己甚了,下不爲例,啊?”

  “下不爲例?”楊浩又氣又羞,又是著惱:“你皇帝管天管地,我們兩口子怎麽親熱你都管?你這閑心操的,你就是我親爹,這事也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啊,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楊浩一梗脖子,亢聲答道:“陛下,臣以爲,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

  “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這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個大棒槌又開始亂引用了。”

  趙匡胤又好氣又笑,他正想開口再說,楊浩又道:“臣以爲,陛下關注的,應該是社稷蒼生,天下黎民,這種事兒,不該是一國之君過問的事情!”

  趙匡胤氣樂了:“這只傻鳥,這還真是什麽人養什麽鳥人,……”

  他挺起了胸膛,大聲道:“那好,那聯就不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和你楊少卿說話,而以永慶父親的身份,同你楊浩講話。”

  “發生什麽事了?”滿朝文武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就像排好隊的一只只免子,聚精彙神地捕捉著兩人話語間透出的八卦。

  “永慶公主?”楊浩也呆住了:“關永慶公主什麽事?”

  趙匡胤拿出老子嘴臉,教訓道:“你送給永慶的那只賤鳥兒,旁的不會說,就會說些汙言穢語,聽著實在令人著惱。你是朝廷的官員,平素也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莫要什麽粗話都講,你看看,連你身邊的鹦鹉都學會了,聯叫你檢點一些,有什麽不妥?”

  “啊?!“楊浩呆蘇木雞。

  趙匡胤沒好氣地問道::,你啊什麽啊?”

  “啊………,臣以爲,陛下說的很對!”楊浩深深彎下腰去,高舉比別人大一號的籠板遮著自己的臉,擦了一把額頭汗水道:“臣受教,臣知錯,臣,……,……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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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身在高處

楊浩和壁宿酒酣意洽地登上百味居,扶欄遠眺,絲竹之聲從樓下隱隱地傳上來,袅袅如仙樂綸音。

  這幢樓是,豐金一笑樓”最高的一幢建築,比樊樓還高一丈,其形如塔,八面玲珑,一層層樓檐均飾以銅鈴,風一吹,鈴聲清越。最高一層只是一個方圓數丈的天台,四周圍欄只極腰部,縱目一望,開封盛景曆曆在目。

  只見汴河上下帆牆如林,隨著運河大運脈源源不絕地出入開封府;大相國寺裏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隔著這麽遠似乎也能感覺到它的熱鬧與繁華;開封府衙門莊嚴肅穆、靜靜地矗立在那兒;大內皇宮金壁輝煌,雖然規模不大,卻也盡顯皇家氣派。遠近美景無限,居高臨下,秋風徐來,衣袂飄飛,使人如同淩駕于雲中。

  “大人,我到開封已經幾天了,承蒙大人款待,每日裏美酒佳肴、雜藝歌舞,看著倒不嫌膩。

  “不過……木老、林老他們的話,不知道大人你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大家夥兒都在等著呢,你是不是也該對之斑交個底兒呀。”

  楊浩不答,笑望著開封美景,籲一口濁息,迎著獵獵秋風,微微敞開胸懷,扶欄說道:“葉少,自高處遠去,這風景如何?”

  葉之微走到他身邊,楊浩指點道:“你看,那汴河如一條玉帶,迤逦綿綿,大相國寺飛椿鬥角,何等狀觀。你看那邊,一片花木疏朗處,就是我的宅院了,呵呵,美不美?”

  “美,很美,其美堪可入畫。呃,……大人呐,木老、林老他們正在等著……”

  “是啊,很美啊。”

  楊浩打斷了他,唷然一歎道:“葉少啊,我就搞不懂,我們明明身在美景當中,爲什麽還要爬得滿頭大汗,跑到這樓頂天台上來,只爲了去欣賞一下自己方才所在之處是如何優美呢?”

  葉之斑翻了翻白眼,無奈地道:“大人莫不是醉了?不是大人你非要硬扯著在下登樓望景兒的麽?在下根本不想上來啊……”

  楊浩笑道:“葉少啊,高處有高處的好…你來弄看,我這樓下的林木是按著九宮方位栽植的,比我宅子那邊還要美上十分,你身在其中時,可是看不出它的美妙的,你來仔細瞧瞧。”

  楊浩興沖沖犧兄著,一把抓葉之斑的手臂…一下子把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樓去。高高樓巅,往下一望,令人頭暈目眩,葉之巍嚇得魂飛魄散,雙手緊緊扣住石欄,尖叫道:“快回去,快回去,在下懼高啊,大人你,……………你快放手,咱們剛喝了酒,這要是站立不住一跤下去,那可是粉身碎骨,風景就算再美…都摔成一癱肉泥了還欣賞個屁呀?,,

  楊浩哈哈大笑,把小臉發白的葉之斑扯了回來:“正所謂無限風光在險峰,不在其上…如何體味其中的美妙呢。可惜啦,你的膽子太小,……”

  葉之微站穩了身子,雙手仍是牢牢扣住石欄…生怕楊浩興致大發,再和他玩要命的遊戲:石,大人呐,這與膽子大小可沒關系,只是實在犯不著…在下還沒娶妻生子呢,可不想糊裏糊塗的就見了閻王………………”

  楊浩嘿嘿一笑,說道:“你來開封也有幾天了,這就准備打點行裝返回西北吧,我給義父和林老他們准備了些禮物,你給我捎回去,告訴義父一聲,讓他保重身體。我很掛念他們,可是身不由己,無法脫身去看他們呐………………”

  壁宿大喜:“今天就回去麽?好啊好啊,可去,……你倒底是個什麽意思,總得先跟我說個明白啊。”

  楊浩微笑道:“你回去把咱們幾日來相處種種,說與義尖和林老他們聽,他們會明白的。”

  葉之哦大惑不解地道:“啊?你說什麽了?他們能明白什麽?”

  楊浩攏了攏衣衫,歎道:“剛上來時只覺心神一暢,這才片刻功夫,就覺得罡風凜烈了,唉!高處不勝寒呐,這兒風大,咱們還是下去吧。”

  葉之斑疑惑地看看楊浩的背影,扭頭再看看自樓上望去有些令人目眩的景致,只覺秋風真是欲來欲烈,酒後腳步虛浮,有種站立不住的感覺,忙也隨在他後面向樓下走去………,……

  ※※※※※※※※※※※※※※※※※※※※※※※※※※

  張德鈞一回宮,趙匡胤立即問道:“官倉的糧食儲備的怎樣了?”

  “回官家,奴婢剛剛去看過,汴河上糧食源源不絕,仍在不斷運來。如今官倉裏的糧儲已足夠撐到明年河運重開了。依官家吩咐,今後汴粱城至少要有三至五年的存糧,所以如今還在不斷地輸運糧草。

  至于坊市間,果然如楊少卿所說,初一開始,朝廷敞開了售賣米糧,百姓瘋狂搶購,官倉方面還真有些吃不住勁兒,可是三日之後,官倉糧食眼看告蔡,百姓心安下來,便不再大量購買了,那些運糧至京的糧伸們吃不住勁兒,這時才想把糧食賣給百姓。

  可也奇了,他們越是如此,百姓們反而越不想買糧,結果糧價一壓再壓,還是賣不出去,最後只好以比市牟低了四成的價格賣給官倉,嘿嘿,他們手中的糧還真是不少,官倉不但一下子又充實了,而且府庫前些時日高價購糧的虧空也彌補回來了。”

  趙匡胤哈哈大笑:“好,這般奸商,就該以這般手段整治他們。唔,……,……河運乃京師命脈之所在,經此一事,尤顯重要啊。聯要讓工部做好准備,明年開始,分段修築永久性的堰壩水閘,以保障漕運更加穩定、快速。”

  趙匡胤說的興起,不禁贊道:“楊浩此人,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他在鴻驢寺,似乎有些糟蹋了人才。唔,……,…”唐國使節到了什麽地方了?等他們進了汴梁,讓楊浩去主持接待吧,等這件事了了,聯想給他換個衙門。”

  “依官家吩咐,現在漕運上唯有糧船可以一路暢通無阻,其他船只俱都要讓路,就是唐國的使節也不得破例,他們的行程實不算快,估算一下腳程呢,唐國的使節現在應該牟剛過了細州,距到京還有些時日呢,這事兒不著急。”

  趙匡胤不以爲然地點頭道:“不錯,唐國使節來,能有甚麽大事,讓他們隨在糧船後面慢慢地蹭吧。”

  張德鈞陪笑道:“官家說的是。”

  他目光微微一閃,又以一副不經意的口吻說道:“現在各地官府也都知道官家甚爲重視糧運,很少有人敢刁難糧船,搶道搶行的,今兒奴婢奉旨去杏看漕運和糧儲時,就在碼央壟眺到幾個吳越之地來的商人,正在抱怨說糧船阻路,行程太慢…他們攜帶了幾壇送與當朝趙相公的海産,可是沿途的河道官員們也不肯予以他們方便,讓他們先行。”

  “民心傘爲天,國以民爲本,手中有糧才能心中不慌啊,哈哈,河道官員能分得出輕重緩急,能不循私枉法就好。唔……………,嗯?”

  趙匡胤笑聲忽然一斂,沈吟片刻道:“你說………有吳越之地來的商賈,給趙普捎了幾壇海鮮麽?”

  張德鈞畢恭畢敬地道:“是,那幾個商賈是這麽說的,奴婢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自擡身價的虛惘之言。”

  “喔………,……”趙匡胤站起身來,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忽然駐足說道:“如今秋高氣爽,正合出門走走口去,取套便服,喚侍衛們更換了便衣,隨聯出宮逛逛。”

  張德鈞躬身道:“是,不知官家今兒是要去禁軍馬軍西大營還是步軍東大營?”

  “今兒不出城…朕…………,…去趙普府上走走。”

  ※※※※※※※※※※※※※※※※※※澡※※※※※※※※※※

  趙普現在住的這幢宅子其實相當不錯,只是比起正在修建的新宅子來格局小了些。

  趙普在東京開封和西京洛陽都有自己的宅院…他起造的宅子,門面都是很普通的,看起來和開封城裏中等人家的門戶差不多,一國宰相,如此普通的住宅,似乎太儉樸了些。可是趙普家的宅子真的那般樸素麽?

  院牆,是一戶宅院耗資最少的地方,趙普家的宅院看起來很普通,可是築這牆的時候,那可是用麻摻在泥漿裏築成的,光是買麻就用了一千二百貫錢,再加上基磚、頂瓦,哪一樣看來普通的東西都有大講究,趙家只是築個院牆,總耗資就在五千貫上下,足足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呐,誰家建個院子能有這樣的大手筆?

  他住的七進七出的這處院落,是越往後越繁華,第一進院落和普通人家沒什麽不同,等到了最後一進院落,那豪華氣派已是直追王侯了,真可謂是漸入佳境口宰相府邸,有資格去到第三進院落的客人也不多,所以到過趙家的人,都稱贊趙相公兩袖清風,勤儉持家。

  而趙匡胤是時常出宮的,趙普家他也常來,以他的身份,趙家只有大開中門,迎進後宅款待,所以趙家到底是個什麽樣兒,趙匡胤卻是心知肚明的。

  他第一次到趙家,看到前門模樣時,也是大吃一驚,到了第三進院落時,這才覺得像個宰相人家,等他到了第五進院落時,臉上的表情就古怪起來,待到了最後一進院落,趙匡胤便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臊得滿面通紅的趙普說道:“你這老兒,終是不純。”

  趙普滿腹懊悔,生怕趙匡胤因此對他有所不滿,對此事一直耿耿于懷。後來有一次和趙匡胤聊起前朝的一些臣子時,提到了後晉宰相桑維翰,桑維翰才學能力是有的,只是極爲貪財,趙普趁機說道:“桑鋒翰此人才學是有的,但是太過貪財,他做宰相時收受賄略無數。對這樣的人,就算他還活著,相信官家也決不會用他。”

  趙匡胤不以爲然地道:“身爲帝王者,冠冕前有旎玉綴串,用以蔽目也;側有粒犷充耳,用以塞聽也,蓋因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既然要用他的長處,就得容忍他的短處。桑維翰一個窮措大罷了,能有多大胃口,聯若想用他,還怕他貪財麽?便賜他十萬貫錢又如何,足以塞滿他那幢破房子了。”

  趙普聽了這話曉得了官家的心意,這才安下心來,從那以後他在趙匡胤面前也不裝了,反倒後悔當初因爲顧忌太多,宅基地選的太小了,那時就想著再蓋一幢大宅子,卻是直到近來才開始著手。

  趙匡胤輕車簡從到了趙匡胤府上,把守的家丁見是官家到了,忙不叠要入內通報,趙匡胤微笑道:“不必了,頭前帶路,聯自去探望趙卿。”

  中堂內,趙普坐在椅上,摩挲著袖中的密信,望著堂下的十壇海産正在沈吟不語。吳越王錢俶送禮的人已經走了,他們帶來了吳越王錢俶的一封信和十壇海産。那海産,千裏迢迢自吳越運來,又走出自吳越王錢俶之手,自然不可能真是什麽海産,趙普揣測的是這封信要說些甚麽。

  吳越王錢俶已經不是第一次給他送禮了,每次送禮也都是書信問候一番,並沒有明確的要求。到了吳越王錢俶和趙普這個層次的人,彼此交往,不需要爲了一個明確的目的、更不會是爲了一次明確的目的而臨時抱佛腳。吳越王錢俶每次送來厚禮,趙普都笑納了,在宋國對吳越的政策上,趙普在官家面前、在朝廷上,態度只要有所傾向,總會産生巨大作用予以回報的。

  可是這一次,趙普不得不慎重了。如今閩南那邊捷報頻傳,漢國覆亡在即,漢國一亡,大宋的勢力就把唐國和吳越包圍了起來,除了一面大海,三面前在宋國的虎視眈眈之下,唐國和吳越爲之震動可想而知,面對如此險惡的形勢,他們一定會寢食不安的。

  唐國的使節如今已經在路上,唐國遣使來是要觐見官家的,而吳些………他們又一次遣使私自來見自己,在這種微妙時刻送禮,恐怕就不是往日只讓他關照關照那麽簡單了。他們會提什麽要求?送了那麽多次禮,這一次是要討還利息了麽?

  趙匡胤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官家對唐國的態度是很明確的,但是對吳越這個武力上毫無威脅,而且對宋一直表示恭順的吳越國倒底是個什麽想法,他卻一直沒有表露過態度。所以他這個宰相也有些拿捏不准。

  漢國一旦到手,朝廷毫無疑問會繼續執行先南後北,一掃天下的國策,那時對吳越會怎麽處置呢?趙普不明官家心意,對吳越王此時送上的厚禮就不免有些猶豫。

  遲疑半晌,他才自袖中緩緩抽出信來,州欲打開一看,就聽院中老管家傅秋高喝一聲:“哎呀,官家到了,趙家老僕傅秋,見過官家……

  “官家來了?”趙普臉色倏然一變,他迅速把信揣回袖中,剛一擡頭,就見趙匡胤笑容可掬地走了進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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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再解危機

 “妙妙基本就是這樣手上能拿得出來的現款盡快都給我湊出來。還有我在千金一笑桂的份額也要拆細了出售出去。記著不許售賣于朵兒否則她一家扯大恐怕…………”

  “小姐………………對老爺沒有惡意的她只匙…………”妙妙嚅嚅地替柳朵兒解釋。

  “我知道。”

  楊浩一笑:“我不是對她有甚麽成見事實上她也拿不出那麽多錢你若售賣與她最終還是給別人做了嫁衣裳。”女兒園不要動我在其他各桂的份額都可拆細了售賣于開封士伸越多人成爲一笑桂的東家一笑桂的地位越是穩固。”

  林妙妙急道:“可是………………老爺如今一笑桂財源滾滾、日進鬥金爲什麽要抽掇這樣多的貨令呢?老爺如果想賺更多的錢完全可以擴張一笑桂以一笑桂如今的名氣那可是事半北倍的。老爺要把錢投到運河生意上賺的未必比一笑桂多風險還很大力要把老爺在一笑桂中現在所占的份額出售那更是吃了大虧呀。”

  “呵呵你不懂的………………”

  楊浩無法向她言明自己的打算只好說道:“我是這樣想的一笑桂此時的聲名如日中天但是畢竟經營比較單一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藍子裏一不小心那就全打爛了急流勇退掇出一部分貨金來才是萬全之策。

  反觀漕運卻是永遠都需要它的存在如今漕運四傑與我的關系非常好上一次南巡又結識了許多河運官員有了這些門路我把錢投到運河生意上目前來看賺的不比一笑桂多將來卻一定會遠遠過它。

  況且我大宋馬上剩要打下漢園漢園一到手唐園和吳越則唾手可得那時候我宋園就有了萬裏海疆如果出海同番人做生意更是十倍百倍之利。呵呵一個千金一笑桂是不可能讓我富可故園的而做這些生意你試想想三五七年之後是什麽光景?十年二十年之後又是什麽光景?”

  “再者說薛大良是我的好兄弟我一直希望能與他共到一番事業。千金一笑桂的生意他不幢也桔不上手而漕運航行卻是他正拿手的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兄弟倆聯手未來大宋的河運、海運還不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妙妙聽得悠然神往許久許久才向楊浩投以傾慕的一眼欣然說道:“奴家明白了老爺志向高遠胸稽氣魄遠非妙妙所能及奴家這就回去安排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小的損失籌耕最大數目的錢款交予大人。”

  “嗯”楊浩微笑著看著她突然問道:“朵兒…………這段時間沒有再爲難你吧?”

  妙妙垂下頭去低聲道:“老爺似乎對小姐頗有成見小姐…………真的沒有難爲我以前…………以前也沒有的…………”

  “呵呵妙妙你是做過她的侍婢但是現在已經不走了。她給予你的並不是因爲她想給你而給你僅僅是因爲她需要一個幫手而你具備這樣的貨質所以談不上什麽恩情這只是一種交換。實際上你也幫過她許多忙爲她做過許多事了你並不欠她甚麽不需要甘受她的欺貞嗯?”

  “是奴家曉得了。”妙妙嚅嚅地道:“反正………………反正有事時老爺會給妙妙擋腰的妙妙不怕。”

  楊浩欲言又止半晌方搖頭道:“這不是有沒有人給你擋腰的事而是………………我希望你見了任何人不要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連對人家大聲說話的勇氣都不敢你…………不弱于任何人你要學會大膽地對人說不懂麽?”

  妙妙紅了臉低低應了聲是。

  楊浩這才道:“嗯你回去吧要注意好好休息和飲食這些天胖了一些不過比起原來還是瘦了許多要注意保養好自己的身子。”

  “奴家去了老爺也要保重身體!”妙妙深深地瞟了他一眼翩然起身離去………………

  唐臨臨自屏風後面閃了出來輕盈地到了楊浩身邊坐下俯在他的膝上頭枕著他的大腿望著妙妙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娃娃出的主意…………我怎麽總覺得是個馊主意呢妙機……似乎對你很依戀我感覺得出來。”

  “呵呵…………”楊浩輕撫著她柔順的長說道:“你看得出來難道我就看不出來?不過…………對某人有些朦胧的喜歡不代表就一定愛上了他口這世上娜有好麽多的一見鍾情你初見我時愛上過我麽?”

  唐臨臨笑了抓住他的手作勢噬了下他的手指輕哼道:“我呀………………當時你是跑的快我又不便追要不然“哼哼你現在不死也要瘴在床上一輩子要人照顧了。”

  “好狠的丫頭!”楊浩在她楓臀上輕的了一記惹來臨臨的一聲嬌典。

  “我知道她有些喜歡我。”楊浩唇邊露出一絲微笑依幫記起了他與妙妙的初次相過……

  桂上根出半邊身子卻是一個少年女子清淡的臉兒未施妝粉清雅妩媚她一手擋著窗子一頭及腰的長如一匹烏黑亮的緞子垂了下來末瑞還壯著些晶瑩的水珠:“哎喲真是對不住奴家錯手失落了窗子擋桿公子切莫見怪”。

  “公子奴家在這裏!”

  那少女蹦蹦跳跳地向“如雪坊”門口跑來穿一件綠色窄柚短禱外罩緊身半臂衣一冬緊束纖腰的嫩黃窄裙那一頭秀仍是濕潤油亮只簡單地挽了隨著她的奔跑在削肩上活潑地跳動著。短襦的上衣系了個蝴蝶結兒v領內小小的绯色裹胸襯著一對初初育的細致乳丘精致纖美的鎖骨一覽無余粉胸半掩凝晴雪盡得薄、透、露的大唐遺韻。

  “所以臨行前我送一場富貴與她我能送她的只有這麽多了。我知道她有些喜歡我不過……我死了日子還要過。那個活潑的丫頭現在已經成熟多了削瘦的肩膀抗得起事情了。就是你還不是有著太多的改變?她總會自己長大的每個人都會長大的………………”

  妙妙臨起身那深深的一瞥與他腦海中另一雙飽含孺慕之情的眸子漸漸重疊起來。楊浩不期然地想起了塵封中記憶深處的另一個人…………

  “楊浩大叔等狗兒跟師傅爺爺學了一身大本領就回來找大叔跟在大叔身邊做事可好?”

  “好啊大叔求之不得呢。”

  “可是………………狗兒才九歲還要好多年呢。”

  “也沒多久啊塞外許多人十二三歲就能上陣殺敵呢咱們漢兒比他們差在哪裏了?有老仙長這樣的大宗師調教狗兒將來一定會變得如狼似虎。”

  “要如狼似虎啊?又凶又醜的好難看。”

  “哈哈說的是狗兒藝成下山來見大叔時應該穿一件杏黃道袍背一口寶劍衣繡北鬥大袖飄飄扮一個仙風道骨、年輕俊俏的小道童呵呵………………”

  妙妙會長大的狗兒也會長大的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便活不下去的道理我莫名其妙地來到這世上造成了一些改變和偏差隨著我莫名其妙的“死去”想必………………一切又會重歸它本來的軌跡吧……

  “狗兒啊大叔是等不到你藝成下山了。

  不過………………大叔很高興哪怕這世界沒有因爲我而改變什麽但是至少我改變了你的人生和命起……楊浩沒有想及更深一層因爲他而改變了命運的何止是一個馬炎霸州、廣原、蘆州、乃至羌人還有開封、細洲………………所到之處或多或少的都會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而這些被他改變了命運的人又會改變更多人的命運這世界已不可避地偏離了曆史本來的方向。

  他更沒有去想因爲他的出現被他改變了命運的人有些走向了幸福有些走向了不幸並不是人人都像狗兒那般幸運的比如…………泗州那位知府千金鄧秀兒。

  鄧秀兒咬著牙正在村下一遍遍地練著劍法她那本來只是提筆撫琴的手臂已經練的腫痛了只一舉起就像針紮似的痛楚可是從未吃過這種痛苦的她仍是咬緊牙關向空氣中無形的敵人一劍劍刺下去。

  “秀兒歇息一下吧。”

  “姑姑。”鄧秀兒收劍扭頭見姑姑正負手站在出雲觀三清大殿階前便拭著額頭汗水向她走過去。

  “秀兒你應該注意休息這樣一味的苦練恐怕欲反不達。”

  “姑姑我已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齡又不是學武的上佳根骨那就唯有以勤補拙了姑姑不用擔心秀兒撐得住的。”

  “你這孩子………………唉………………”出雲觀主輕輕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大殿。

  鄧秀兒從階下提起水壇注滿一個粗陶大碗端起便咕咚咚地喝起來全無往昔那副大家閨秀、知府千金的斯文模樣一大碗清冽甘甜的泉水喝完稍做休息她提著劍走到院中站定輕叱一聲又練起了手眼身法步的配合。

  劍走輕靈如行雲流水忌在一個住字她身隨劍走矯若遊龍滿院遊走劍風飒飒。忽然她手持長劍腳下側踩七星一個疾退閃避的跑位身形半旋雙腿交叉盤蹲于地掌中劍隨著後揚的手臂斜斜向上刺去假想目標正是敵人的咽喉。

  不想這時正有一人自院門外跑進來身法奇快那人身子較矮鄧秀兒這一劍本是刺向假想敵的咽喉這時卻變成了直刺那人胸口鄧秀兒大驚失色卻已收手不及。

  就見那人杏黃色的身影攸然一閃竟然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必殺的一劍鄧秀兒劍勢用盡還不及收劍那人影又鬼魅般趨進鄧秀兒只覺腕上一麻手中劍已被人脫手奪去。

  “對………………對不起……”鄧秀兒驚出一身冷汗這時才能說出話來。

  在她面前站著一個小道姑一襲杏黃道袍麻鞋綁腿挽道髻但是其上卻又戴著個竹笠垂下的紗帷直到頸部遮住了她全部裸露在衣外的肌膚可是帷隙隨風而動隱露一線肌膚卻是仿佛一管象牙般白暫潤澤隱隱透出粉嫩的紅色;隔著紗帷隱約可見的眉眼盈盈如畫。

  “這小道姑是誰?等她長大了一定是個不得了的美人兒偏生還有這樣的好身手恐怕姑姑也不過如此………………”鄧秀兒心中驚疑不定地想。

  那小道姑掀開一角紗帷向她嫣然一笑:“嘻嘻你不必客氣是我走的太冒失了些你走出雲觀主的俗家弟子麽?”

  小道姑笑靥如花聲音清脆動人還有一點童音但是甜脆動聽。

  她一掀開紗帷鄧秀兒便是眼前一亮:“唇紅齒白果然是個美人胚子眉眼精致也罷了尤其那肌膚奶白瑩潤簡直就像一方上佳美玉雕成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竟象後院千年拍樹下那汪不染纖塵的清泉水澄澈透明。”呃呃…………是的小仙長找我師傅?”

  看她年歲鄧秀兒料想她該是姑姑的徒兒一輩的人物只是敬畏她的高明身手不覺生出幾分敬意口氣也客氣許多那小道姑嘻嘻笑道:“出雲在大殿裏吧?我有事情找她。”

  小道姑風風火火的性兒將劍向她一擲便向大殿中奔去身法快捷如電靈如狸貓。

  “出雲?她是甚麽來路竟直呼姑姑的道號?”鄧秀兒詫異不已接劍在手便尾隨而去。

  剛剛走到殿門口那小道姑已從殿裏頭跑了出來見她跟來便見竹笠微微一點似向她颌示意隨即便像飄風一般從她身邊飛掠而過。鄧秀兒只來得看清紗帷中濃睫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她的微微一瞟。

  “小師叔慢走出雲不遠送了。”

  出雲觀主拱揖起身時那小道姑早已跑得沒了影兒。

  “小師叔?”鄧秀兒驚呼一聲:“姑姑她是誰怎麽這麽高的輩份?”

  出雲觀主羨慕地道:“小師叔法號塵緣是祖師的親傳弟子。”

  鄧秀兒驚呼一聲:“祖師?扶搖子真人還活著?”

  出雲觀主瞪她一眼嗔道:“祖師已修至地行仙境界福壽綿長自然還好端端地活著。”

  “真想不到……她才幾歲年紀一身武功如此了得要是祖師爺也肯指點指點我我的藝業進境必定一日千裏。”

  “你就不要想了塵緣師叔是祖師的關門弟子祖師是不可能再收徒弟了再說祖師蔔算之術天下無雙真若讓祖師見了你揣出你的來意必不肯爲增殺戳讓我傳你武藝。”

  鄧秀兒聽了不禁嗒然若喪。

  出雲觀主轉眸一想又道:“不過……我這位小師叔待人和氣很好說話的。”小師叔得祖師親傳許多秘不示人的絕藝連你姑姑我也不曾見聞的你若能與她多多攀交讓這位師叔祖指點你幾招對你的進境必也大有稗益只是………………你萬萬不可讓她知道你是爲報私仇意欲殺官否則………………”

  “姑姑我知道了。”鄧秀兒欣然應道。

  “唉貧道走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如今一絲塵念不了已是犯了師門規矩秀兒你好自爲之吧執念…………不可太重。”

  ※※※※※※※※※※※※※※※※※※※※※※※※※※※※※※※

  “官家來了臣有失遠迎官家恕罪。”趙普慌忙起身。

  “哈哈則平兄私室相見勿須拘于禮節聯說過多少次了。”趙匡胤笑吟吟舉步入廳目光觸及廳中十口黑亮亮的大壇子目光頓時一閃:“則平兄這是什麽東西?”

  趙普暗暗叫苦不叠只得硬著頭皮道:“這呢……唔………………這是………………”

  趙普剛要編個理由心中忽地一驚:“怎麽這麽巧吳越的使者剛走陛下就到了?”

  趙普心中電閃之下不敢再做隱瞞于是坦然答道:“這是吳越王錢俶使人送給臣的幾壇子海産呵呵想是我宋國大軍威振嶺南他們有些坐立不安了送禮是假進京來察探我朝中風向才是真的。”

  趙匡胤深埋眼裏如針般銳利的一絲銳芒消失了笑意也更加從容起來:“哈哈既然是吳越王送來的海産一定很不錯的把它打開看看吧今天聯有口福也可以品嘗一下!”

  趙普硬著頭皮吩咐僕人打開壇蓋一時間金光燦爛耀人二目十口大壇中俱都是黃澄澄的瓜子金。趙普臉色灰敗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地伏地請罪:“臣惶恐臣有罪臣實不知所謂海産竟是黃金身爲宰執鑄此大錯請陛下嚴懲  。”

  他兩股戰戰以額觸地拜伏不起只覺大廳中一片靜寂沈重的氣氛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來靜寂了片刻趙普幾乎崩潰的當口兒卻聽趙匡胤豁然一聲長笑:“哈哈不過十壇金子罷了買得走我宋國一位宰相麽?則平起來吧黃金你只管收下………………”

  “臣不敢臣有罪………………”

  趙匡胤唇角一抿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譏诮笑意彎腰便去攙他:“起來吧錢俶這小子還以爲我宋國大事都是你們這些書生們做主呢不關你的事。”

  趙普見趙匡胤不欲追究此事魂魄這才附了體戰兢兢爬起來只覺冷汗已透重衣這時門口有人欣然叫道:“官家來了麽?”

  趙匡胤回頭一看便放開趙普向門口叉手施禮唱個肥喏道:“匡胤見過姓嫂呵呵在宮中煩悶的很想起嫂嫂的炙肉一時嘴饞這就上門叼擾了。”

  趙匡胤與趙普家一向往來密切未做皇帝時就常來趙家與趙普喝酒談笑趙普夫人的烤肉味道極美趙匡胤百吃不厭對這位嫂夫人也很敬重親密他後來雖做了皇帝見了趙夫人仍是敬稱嫂嫂每次來趙家也都要以趙夫人親手泡制的烤肉佐酒與趙普盡歡方散。

  趙普一見夫人來了不禁暗暗松了口氣幸虧夫人來打圓場要不然這尴尬局面還不知怎樣收場當下他急急使個眼色馬上有機靈的家人搶過來把那礙眼的十口壇子搬走趙普則走向趙匡胤強擠出一副笑容:“夫人墨香苑正在翻修就在竹韻鬧設宴擺酒接迎官家吧。”

  趙夫人一怔自家正在起造新宅子墨香苑幾時翻修過?可她畢竟做了多年的宰相夫人胸中自有城府丈夫這麽吩咐知他必有緣故當下不動聲色答應一聲先讓人去准備鋼盆獸炭鮮肉美酒諸般佐料然後便與趙普一左一右伴著趙匡胤往竹韻閣行去。

  竹韻鬧是趙普的書房但是趙匡胤到趙家來反而從不曾進過他的書房的這宰相書房自然是極爲講究的一排三間房每間房又分裏外兩出沐浴、休息小讀書、會客的地方都有墨韻滿目、蘭花添香布置得典雅大方。

  進了書房卻見正廳中貼牆放著一張卷耳書案兩旁盛著花瓶瓜果中間卻是供置一面銅鏡那鑰鏡鑲金嵌玉倒是一件佳物只是若論貴重怎麽也不值得宰相人家如此珍視。趙匡胤不覺一怔趙普見狀忽有警覺趕緊示意夫人移走。

  趙匡胤更是疑心大起面上卻不動聲色笑吟吟道:“這面銅鏡可是極貴重的古物麽怎麽竟然供奉在這裏?”說著已舉步走去趙普阻攔不及只得隨在身後。

  趙匡胤拿起銅鏡仔細端詳一番不見有什麽殊異之處翻過來再看卻見背面鑄有乾德四年的字樣他隱約有點面熟不覺沈吟道:“這面銅鏡唔………………聯好象見過?”

  趙普讪然道:“這個…………”是的這面銅鏡官家見過的臣因這面乾德四年的鑰鏡受了官家的劍斥此後方知憤圖強努力讀書以不負官家的厚德仁愛。這面鏡子臣置于書房之中就是用來時時自省的。”

  趙匡胤聽他這麽一說忽然想起一樁往事不禁哈哈大笑。

  原來前幾年滅了蜀國許多蜀國宮中財物俱都搬來了開封用于宋國宮中有一次趙匡胤現…面鑄有“乾德四年字樣的銅鏡不禁好生奇怪因爲當時正是大宋乾德三年怎麽提前出現了乾德四年的字樣?

  那時候可沒有提前印制生産日期的商品再說一面銅鏡沒有保質期也用不著做假呀趙老大以爲是奇物問了好多大臣才有翰林學士陶谷和窦儀回答因爲乾德這今年號蜀國是用過的這是蜀國乾德四年鑄的銅鏡已經有些年頭了。

  趙匡胤一聽大怒這國號不但是人家用過的而且還是已經滅亡的國家也太不吉利了選擇目號是多麽重要的大事滿朝文武竟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大宋乾德這今年號居然用了好幾年了怕不早讓蜀人笑掉了大牙?

  趙老大一生氣拿起毛筆在身爲宰相的趙普臉上就是一通塗抹把鑰鏡砸到他身上一通亂罵罵得趙普抱著銅鏡逃之天天第二天早朝一站班趙普臉上的墨跡居然沒有洗去還紋絲沒動的掛在他的臉上趙匡胤見了氣才消了。

  氣消之後趙匡胤才想起趙普是乾德二年才做的宰相年號選擇錯誤這事不是趙普的責任盡管………………很明顯趙普也確實不知道蜀國用過乾德這今年號所以對自己無緣無故他脾氣又有些內疚起來。

  如今見趙普竟將那面鋼鏡供在家裏以做警示提醒趙匡胤不免有些感動口趙普身爲宰相權高位重自然是中外權貴交結的對象吳越就算送他十壇黃金又怎麽樣?就算送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敢、也不會愚蠢到損害大宋亦或背叛大宋不過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予吳越國一些方便謀取一些私人利益罷了。

  一念至此趙匡胤心中的恚怒便減輕了許多待到炭火燃起肉香四溢的時候趙匡胤已將此事放下轉而與趙普議起了國事。

  “則平啊閩南戰事順利依聯看漢國已是聯的囊中之物跑也跑不掉了。南漢到手大軍稍做休整聯就准備討伐唐國了。唐國這次遣使來朝恐怕也正是由于這個擔心南唐聯是志在必得不知則平對聯有什麽建議沒有?”

  趙匡胤雖然把這事兒放下了趙普卻沒有放下君臣之道猶如夫妻之道彼此恩愛的時候什麽都好說一些嫌隙摩擦彼此都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一到彼此交惡的時候就會算舊帳了你當初怎樣怎樣我當初怎樣怎樣都會一筆筆算個清楚。

  是以一聽趙匡胤問計趙普趕緊抖擻精神斟酌說道:“唐國無論是疆域還是實力都在我宋國之上。自字家稱帝以來有官家英明之主我大宋如日東升此消彼長如今唐國已非我大宋之敵。

  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唐國如今尚有雄兵數十萬遠非蜀國、漢國可比官家欲取唐國應先明其國情、谙其地理、疏其君臣、間其文武如此方可一舉而奪之。否則戰事拖延日久恐荊湖、閩粵、巴蜀等新降之地會有人生起異心而西北之蠢動北國之強兵亦是後患無窮口……

  趙匡胤顧稱是二人議論良久趙普每每能切中時弊搔及趙匡胤癢處趙匡胤龍顔大悅心中僅余的些許不快也蕩然而去他丟下一只烤串捋須笑道:“不錯則平所言正合聯意明其國情、諸其地理、疏其君臣、間其文武此上兵伐謀之道聯意讓鴻驢少卿楊浩出使江南執此重任則平以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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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21章 宮闈

    羅冬兒腳步輕快,就像一隻穿花蝴蝶似的一路飛到了月華宮,看得宮中內侍嘖嘖稱奇,這位一向坐不動、行不搖,言不高聲、笑不露齒的羅尚官如此步履輕盈、滿面春風,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呢。

    到了月華宮外,羅冬兒停頓了一下,讓呼吸和神情從容下來,這才舉步走進殿去。

    黃綾帷幄,仙鶴焚香,穹頂正中下方,置著一條書案,書案上擺著文房四寶,和兩摞高高的案牘。蕭綽居中而坐,正在翻閱一封奏章,一雙黛眉輕輕鎖著,若有所思,冬兒見了忙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她的身邊。

    蕭綽手中懸著朱筆,臉色陰霾,神情猶豫,朱筆一捺一懸,久久不能落筆,過了半晌,她忽然輕輕一歎,擱下毛筆,向御座上一靠,閉起了眼睛。

    冬兒走到御座後面。輕輕爲她揉捏香肩,蕭綽微微一動,隨即卻放鬆了身子,過了片刻,她開口問道:“宋使回到館驛,對你可曾交待些什麽?”

    “並不曾說過什麽。”冬兒臉色微暈,眸波發亮。她抿了抿嘴唇,柔聲道:“他只說……宋國皇帝對他此次出使交涉的事情十分在意,希望娘娘早做決斷。給予答復,以免路途遙過錯,耽擱了他的歸程。”

    蕭綽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道:“哼哼,趙匡胤如此迫不及待嗎?”

    她抬起手,輕輕按住冬兒的柔荑,輕輕歎道:“朕已看過國書,心中猶疑難決,冬兒,朕該怎麽辦才好?”

    冬兒遲疑地道:“趙官家……提了什麽要求爲難娘娘娘麽?”

    蕭綽冷笑:“他能爲難朕什麽?我契丹之患,從來不在中原,而在……在我朝內部!”

    她霍地站起身來。在殿中緩緩走動:“太祖征渤海國歸途中病逝,太宗皇帝繼國,討伐中原途中,復於軍中病死,三軍擁立隨軍作戰的耶律阮爲帝,是爲世宗,然太后想立皇弟耶律李胡爲帝,國內遂起戰亂,這是我朝第一次內亂。幸賴大將軍耶律質屋從中斡旋,太后深明大義,承認了世宗的皇位,國內始定。

    世宗皇帝幫助漢國攻打周國時,於睡夢之中被大將耶律察哥一刀弑殺於帳內,遂自立爲帝。太宗長子耶律臻和大將耶律屋質又率兵討代,殺死察哥,耶律螺稱帝,是爲穆宗。穆宗爲帝時。我朝叛亂頻仍,蕭眉古、耶律委國、耶律敵烈、耶律宛、耶律壽遠、楚阿不、耶律喜隱……先後起兵造反,大大削弱了我朝實力。此時。正是趙匡胤黃袍加身之時,若非我朝內亂頻仍,他怎麽會有機會坐穩帝位,一統中原?

    穆宗昏庸嗜殺。諸部離心離德,是以巡遊時被近侍暗殺於帳內,朝廷始立今上。今上重用漢官、整頓吏治、減輕刑罰、興修水利、發展農耕,短短兩年功夫,我朝已重現中興之象,今上實是一位難得的明君。可惜,今上龍體一向贏弱,遇刺之後更是纏綿病榻,時昏時醒,朕爲此憂心仲仲……”

    羅冬兒不知蕭后這番感慨因何而發小心地籌措著說辭道:“皇上雖然龍體不適,幸有娘娘女中巾幗,文武雙全。治國有方,滿朝文武、天下百姓莫不交口稱讚,慶王利欲熏心,雖然謀反。但迅速被驅逐遠去,由此可見一斑。娘娘何以突發如此感慨?”

    蕭綽落寞地一笑,幽幽地道:“朕做的再好,也是女子。天下,需要的是一位男皇帝。帝爲日,后爲月,長生天保估的契丹之主應該是一個大好男兒,月亮……永遠不會變成太陽的。朕就是渾身本領,單是這女兒身,就鎮壓不住這天下江山。”

    她歎息一聲,又道:“世宗、穆宗、耶律察哥,哪個不是勇冠三軍的人物,尚且有人謀反篡位,今上病體贏弱,旁人怎麽會不覬覦皇位呢?”

    冬兒目光一閃。遲疑道:“慶王謀反,已被挫敗,娘娘何必太過擔心?”

    蕭綽淡淡一笑:“內憂外患,豈止於此?”

    她頓了一頓,指指那摞奏摺,說道:“喏,室韋(蒙古)說去年頻逢天災,國困民窮。今年的貢物實在拿不出來,祈求我皇寬宥,其實不過是看我朝自顧不暇,失了恭馴之心,可是如今情形,朕能不“寬宥”麽?“

    她冷笑一聲,又道:“女真人陽奉陰違,年前朝才遣使納貢,向我朝稱臣,如今便又派人襲我邊塞部族,搶奪牛羊,擄奪子女。就像我邊塞部落去劫掠宋國一般。女真人也來打咱們的草谷了。富的,總被窮的搶。

    可是,如果我朝沒有內亂,國勢強勢,兵強馬壯,他們……敢麽?”

    蕭綽的聲音更加疲憊慵懶:“慶王謀逆失敗,一路西逃,如今已遁入橫山,以迅電不及瞑目之勢強取銀州,據城自守。吐蕃、回訖諸部見他滅了自家的世仇,對他頗有親近之意。慶王得城中糧草財帛無數,又仗地利人和。耶律休哥勞師遠征,既無援兵、又無糧草,朕放心不下,已下令命他回師了。慶王一旦在那佔住腳,再想討伐便大大不易,他是大宗一脈,在我朝中不無煽動的能耐。這是我朝的心腹大患啊……”

    冬兒微微凝思。沈吟說道:“冬兒曾聽娘娘論及天下大勢,曾說過銀州……是夏州李氏的地盤吧?慶王強佔銀州,夏州李氏豈肯甘休?或許不需要娘娘動手,夏州李氏就會收拾了他。”

    蕭綽哂然一安:“夏州李氏?今非昔比了。這兩年。夏州李氏內憂外患,焦頭爛額。朕依細作探馬送回的消息分析。西北情形如今這般詭異,幕後一定有一隻黑手。正在打夏州李氏的主意。”

    她的媚目中微微露出思索之色,說道:“每一次,李光睿費盡心思與吐蕃、回訖想要議和的時候,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變故致使和談不成,實在古怪。黨項八部中,除拓拔氏一族,其餘諸部的反應也十分古怪,如今情形。夏州李氏對銀州已是鞭長莫及,慶王這個大便宜是撿定了。”

    說到這兒,蕭綽苦笑道:“這個時候,宋國竟耍伐漢國。漢國雖只剩下寥寥數城,人口稀少,對朕來說,不過是一塊雞肋。可是漢國對我朝稱臣納貢,向來禮敬有加,如果我朝不肯相援,那麽室韋、女真、東鞋、斡郎改、轄戛斯、粘八葛看在眼中,必然對我朝失去畏懼恭敬之心。如果我朝發兵援漢,則勢必要與宋國直接開戰,以我朝如今情形,勞師遠征,未必就有勝算,宋國如果因此再予慶王資助,那就危險了……”

    看著這今年齡與自己相仿,卻整日爲了軍事大事操勞的皇后,冬兒心中不無同情,可是她如今既已登上皇后的寶座,就再回不得頭,這份重擔,誰能幫她分擔呢?

    蕭綽發泄了一陣,心情平靜下來:“趙匡胤對漢國是志在必得,而朕……如今卻已沒有必保漢國的理由。漢國這枚棋子,是必須要棄掉的了,可是我朝的體面,也得儘量周全。冬兒,你過來,朕有話吩咐於妳。”

    “是”冬兒連忙湊近了去,蕭綽附耳對她囑咐一番,冬兒先是一怔,既而頻頻點頭。

    蕭綽剛剛說到一半兒,門口出現一名內侍,細聲細氣地道:“娘娘,耶律三明大人求見。”

    蕭綽眉頭微微一皺,又對冬兒急急囑咐幾句,冬兒依命退下,蕭綽回到案後坐直了身子,頃刻間便又恢復了精神奕奕的威嚴儀態,她拿起御筆。一邊瀏覽奏章,一邊漫聲說道:“宣三明大人進見。”

    契丹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嫡系皇族如今有三支,分別源自太宗、世宗和李胡。當今皇上耶律賢是世宗之子,慶王是太宗一脈,而耶律三明則是李胡一脈。如今慶王叛亂,遠逃西北,朝中對李胡一派甚是倚重,耶律三明做爲李胡一派的代表,最近也異常地活躍起來。

    耶律三明進殿。一見蕭綽,便笑吟吟地施禮道:“娘娘實在勤政,正在批閱奏章麽?”

    蕭綽放下朱筆。勉強露出笑意:“三明大人來了,快快看座,三明大人此來,有甚麽事麽?”

    耶律三明眉頭一皺,露出一副憂心仲仲的樣子。歎道:“唉,還不是爲了朝廷上的事麽。娘娘,現在人心浮動,朝野不安,身爲朝廷重臣,三明憂心仲仲呀。”

    蕭綽黛眉微蹙,說道:“叛逆已逐,上京已恢復昔日繁華,有甚麽人心浮動,朝野不安,朕怎麽不曾與聞?”

    耶律三明道:“這些事情,旁人自然是不敢說與娘娘聽的。如今……民間傳言。說皇帝已然駕崩,皇上無後、女主秘不發喪,蕭氏有意篡奪皇權,許多忠於朝廷的部落也是人心惶惶,不時派人秘密赴京探問,這種情形持續下去必生禍患。”

    蕭綽玉顔一寒。冷冷地道:“皇上好端端地在那兒,三明大人難道不知道麽?昨兒皇上身子舒適了些,還著人扶出來在院子裏曬了曬太陽……”

    耶律三明滿臉陪笑地道:“是是是,這個嘛,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問題是,上京百姓、諸部首領們信不過呀,咱總不能把他們都請進來,讓他們都來見見皇上吧?。

    蕭綽淡淡地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傳言久而自去,怕它何來?”

    耶律三明狡黠的一笑:“話是這麽說,可是慶王在外。正好籍此生事,說他是爲了扶保耶律氏的江山,這種活著實盅惑民心。吸引了不少部族投奔,如此下去,甚是堪慮。朝中大臣們都是憂慮萬分,身爲耶卑皇族一份子,三明更是寢食難安。”

    他偷偷瞄了蕭綽一眼,撚著鬍鬚,慢條斯理地道:“三明同幾位王公大臣計議了一番。覺得首要之務是安撫民心,民心定則軍心定,討伐叛逆,方有成功的可能。而要安撫民心呢,就要平息朝野間不實的傳言。臣願將太子過繼於皇帝、皇后膝下,好歹他也是我耶律嫡系皇族嘛,朝中有了太子,什麽國無幼主啊,蕭氏篡權啊,一切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立其子爲皇子?”此議若麗猶妹。熱怕皇蔔不死也要死了,就連我也難盅生天,冷笑,不過他說與幾位王公大臣計議,這幾位王公大臣都是誰?蕭綽心中驚疑,沈聲說道:“皇上春秋正盛。何慮無子?如今這個時候,如果倉促過繼太子,才更會引得天下人疑慮不安,其中道理,三明大人難道不明白?”

    耶律三明臉色沈了平來,冷冷的道:“臣一心爲了社稷、爲了朝廷,卻受皇后如此猜忌麽?皇上若能龍體康復,皇后早誕龍子,那自然最好不過,只是皇上一日不康復、皇儲一日不誕生,朝野諸部一日不得安生,慶王那裏也會有恃無恐,日久人心思變,上京再生禍亂時,恐怕就不會如此次一般容易平息了。三明言盡於此,告辭!”

    耶律三明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蕭綽鐵青著顔色看他囂張退去,氣得嬌軀顫抖:“如此情形,已幾近於逼宮了,朕一介女子,所賴者,就是皇族與蕭氏的支援。才能政令暢通,如果朝中文武果生異心……”

    蕭綽心頭泛起一陣寒意:“我會不會像世宗、穆宗、耶律察哥一樣,就在寢帳之內、睡夢之中。被人一刀砍下頭顱?”

    雖身在皇宮大內,重重護衛之中,蕭綽忽有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感覺,指尖都冰冷起來……

    契丹的國宴設在一座氈帳之中,按照契丹人的傳統習俗。皇后蕭綽高踞上位,尚官羅冬兒侍候一旁。德王耶律三明、北府宰相加、同政事門下平章事室昉和趕回朝中述職的南院樞密使郭襲,這幾位重量級人物親自陪同款待,遼通事舍人墨水痕也赫然在列。

    羅克敵、彎刀小六和鐵牛又莫名其妙地升官兒了,昨日傍晚,皇后突下懿旨,擢升羅克敵爲都指揮使、彎刀小六和鐵牛爲指揮使,執掌宮廷御衛,他們原本是負責上京安危的將領之一,頃刻間變成了負責皇城安全的侍衛統領,職權範圍雖然縮小了,實權卻大大提升了,如今皇城的內城侍衛由尚官羅冬兒負責,外城侍衛八名指揮,本來儘是皇族,如今羅克敵三個新晉權貴卻也濟身其間了。

    席間,蕭后回饋國禮,雪玉招皮一領、火紅狐狸皮一領、北珠一盆,駿馬十匹。

    室昉、郭襲兩位大臣殷勤勸酒。楊浩只得收斂心神,與他們談笑盡歡,偶爾注意到一雙妙眸幽幽投注在自己身上,微一抬頭,便見冬兒正含羞望來,一對夫妻,眉眼傳情。雖然克制,卻也樂在其中。

    當然,他也沒有忘了正事,酒酣耳熱之際,楊浩猶自向那位嬌麗動人的皇后娘娘舉杯敬酒,又道:“昨日外臣已將國書奉上,皇后娘娘聖明,還望早做決定。若此事成。相信貴我兩國鄰邦交誼會益臻親密。仰托長生天降佑,貴我兩國定能永享升平之福。”

    人前的蕭后麗色照人、容光煥發,決無半點寢宮之中的軟弱疲憊模樣,聽著楊浩的和平之語,想著趙匡胤國書中所言:“河東逆命。所當問罪,若北朝不援,則親和如故;不然,惟有戰耳!”心中不由冷笑,臉上卻笑顔如花,嫣然說道:“貴使遠來,雖負國命,何必倉促而歸?不妨在朕的上京多住幾日,我上京城對貴使便是一座不設防之城,各處風物,任你往來觀賞。待國書修訂已畢,朕會著人護送貴使返國,斷不會耽擱了時間。”

    “如此,多謝皇后娘娘。”

    楊浩說著,暖了冬兒一眼,心道:“上京風物,任我往來觀賞,毫不設防麽?我只想去一個地方、只想觀賞一件妙物,不曉得皇后懿旨在手,是不是能來去自如?”

    冬兒一見他目光,便曉得這傢夥不懷好意,她又好氣又好笑,又覺甜蜜無比,想起楊浩的懷抱。想起那丁家糧倉頂上的無邊春色,心中亦不覺蕩漾,連忙捧一大杯酒。狠狠地喝了一口,腹中頓覺火熱,眼飭耳熱,倒是更加媚豔如同一朵粉桃花。

    新晉都指揮使羅克敵正悠哉悠哉地在皇城中巡遊,眉開眼笑,那因爲一臉大鬍子本來顯得冷酷的臉部線條也柔和起來。

    因爲他身旁正伴著一位素衫少女,清麗動人,明眸皓齒。

    丁玉落妙眸一轉,好奇地問道:“皇宮中,集麽還紮著許多氈帳呀?”

    羅克敵笑容可掬地道:“這個,就是契丹人的習俗了,有些王公大臣進京晉見,住不慣咱們漢人的房子,就要用這氈帳。而且,契丹人是馬上民族,皇帝也不可以生疏了騎射遊牧,宮中設立氈帳,可以讓皇子皇女們從小熟悉。”

    “羅四哥,這個女人是誰?”

    桃花叢中忽地閃出一個濃眉大眼的漢裝少女,滿臉妒意地盯著丁玉落,恨恨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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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22章 偷香竊玉

    “雅公主。”

    一見耶律雅,羅克敵叉手施禮,禮數無缺,神態卻冷淡下來:“雅公主,這位是在下的朋友。”

    “朋友?”

    耶律雅冷笑不已,眼前的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裳,如一朵梨花般飄逸皎潔。修長的身材,纖腰盈盈一握,五官秀美,眸波清澈,英氣中不失柔婉,那種味道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具備的,心中登時又嫉又恨,登時又妒又恨,口不擇言地道:“朋友?我看是你的相好吧。”丁玉落聽了雙眉不由一挑。胸中湧起怒氣,羅克敵已然沈下臉色,冷冷地道:“公主,請自重身份。”

    耶律雅見紳對這白衣女子和對自己的態度天淵之別,心中一陣氣苦,漲紅著臉道:“身份?似乎羅將軍才該自重身份,這個地方什麽人都能來去自如嗎?”

    羅克敵夷然一笑:“殿下。這裏是皇城,卻不是內城。勳卿權貴,官員士仲,皆不禁足。丁姑娘是我羅某的朋友,宮衛都指揮使要帶自己的朋友遊覽一下皇城,這個資格還是有的吧?如果公主覺得羅某逾權,可以稟報皇上、娘娘,公主雖身份貴重,卻無權干涉我這朝廷命官行爲,雅公主,你說是麽?”

    “你……你好……”

    耶律雅氣的渾身哆嗦,眼淚不爭氣地湧了出來。她不想在丁玉落這個情敵面前丟臉,轉身拂袖而去。這番舉動,早落在不遠處一個有心人的眼中,見耶律雅離開,那人眼珠一轉,迅速向她前途截去。

    丁玉落不安地道:“羅兄。因爲我害你得罪了公主,於你恐多有不便。”

    “這沒甚麽,不日我們就要離開,怕她何來。”羅克敵展顔笑道:“再者,我對玉落姑娘一見……呃……如故,你又是楊兄的妹子,於情於理,都當愛護,哪能讓你受人欺辱。”

    丁玉落伸出纖纖玉手,壓住眼前遮目的一枝梨花,看著雅公主遠去的背影,埋怨道:“你怎不說我是你妹子?那樣豈不少了許多麻煩?”

    羅克敵脫口道:“我怎能認你做妹子。”

    “嗯?”丁玉落詫異地揚起了雙眉,好笑地道:“權宜之計呀將軍大人,你的兵書都讀到哪兒去了?”

    羅克敵訕訕地道:“這個……你那理由,因爲知道我與冬兒的關係,才好拿來做托辭。我和冬兒是被他們擄來契丹的,哪有可能有個什麽妹子從中原打聽到我們的消息千里迢迢趕來投奔?一旦說出來,反會惹人懷疑,這個。理由在雅公主面前根本經不得推敲的,她想猜疑,由她去好了,我不介意。”

    丁玉落聽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大人,你不介意,可我介意好吧?”

    羅克敵滿臉鬍鬚中泛起一抹可見的潮紅,乾笑道:“這個,不知道玉落姑娘什麽時候才會不介意呢?”

    丁玉落伸手遙指,促狹地笑道:“等滄海變了桑田,等天荒地老,嗯……或許本姑娘會不再介意。”

    羅克敵鬆了口氣,滿臉笑容道:“姑娘既許了我時間就好。天荒地老,滄海桑田,羅克敵等得。”

    丁玉落妙眸斜睨,盈盈向他一瞥:“這個傢夥……真的是二哥口中那個殺伐決斷的羅軍主,率三百死士橫刀阻千騎的羅克敵麽?看他猛張飛似的一張嘴巴,說出話來,卻比那些慣會吟風弄月的公子哥兒還要動聽呢。”

    見她眼淚,羅克敵惴惴不安起來,痴痴地道:“玉落姑娘,羅某太過孟浪了,如果得罪了姑娘。尚望海涵。”

    丁玉落心神一清,頰上有些發熱,她避開羅克敵的目光,漫聲說道:“你沒有得罪我啊,既然足下這麽有耐心,那……你就耐心地等吧。”說罷分花拂柳,疾步行去。

    羅克敵使勁一拍腦門,懊惱的道:“小六說女兒家喜歡說反話來著,她說沒有得罪,那我就是真的的罪她了。唉,怎麽這般笨口拙舌,從小只知舞槍弄棒,哪懂的哄女孩兒家開心,早知會有今日,我當初該跟三哥好好學點本事才對。”

    他一邊自怨自艾,一邊追著丁玉落去了。

    雅公主甫一離開羅克敵視線。眼淚就像掉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滾落下來。這時前面突地出現一人,雅公主閃避不及,淚眼迷離中見那人是自己堂兄,德王耶律三明長子,皇宮八大指揮使之一的耶律楚狂,連忙微微垂目,恐他笑話自己。

    “哎呀呀,這是哪個吃了熊心豹膽,欺負了我家雅兒啊?”

    她臉上的淚光終究沒有避開耶律楚狂的眼睛,耶律雅微微止步,哽聲見禮:“楚狂將軍。”

    “囁,叫堂兄就好,什麽將不將軍的,雅兒,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了你?”耶律三明笑眯眯地走近過來,向遠遠正在走開的羅克敵膘了一眼。努嘴道:“是爲了那個南蠻子麽?”

    “堂兄,羅將軍與你同殿稱臣。份屬同僚,如此相稱,恐不妥當。”

    “嘖嘖嘖,這時候還護著他?雅兒啊,堂兄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

    耶律楚狂笑吟吟地道:“我知道,那南蠻……羅指揮呢,通文墨、精武藝,雖然一蓬大鬍子亂糟糟的,其實眉眼很是英俊,要是剃光了,肯定是個讓女兒家喜歡的小白臉。如今,他又受今上寵信,前程似錦啊。這才多久,就已官至都指揮使,將來有機會放出去打上幾仗,立幾場大功回來,那還得了。”

    耶律雅頰上一熱,嗔道:“党兄莫要亂講,雅兒和羅將軍之間什麽事兒都沒有。”

    耶律楚狂嘿嘿一笑。說道:“雅兒,在自己大哥面前,還用得著掩飾什麽?你對羅將軍的心意,皇宮上下誰還看不出來?”

    他曬巴了一下嘴兒。說道:“不過……看這情形,羅將軍似乎無意做咱們契丹的駙馬呀。”

    耶律雅臉色頓時一黯。耶律三明嘿嘿笑道:“不過……如果雅兒真有心想下嫁羅指揮的話,也未必沒有辦法,堂兄教你個法子,包你如意。”

    耶律雅眼神一亮,脫口問道:“堂兄,你有什麽辦法?”

    耶律楚狂爲難地道:“不過……這個……法兒……”

    耶律雅擦擦眼淚。拉住他衣袖跺腳道:“哎呀,堂兄,你快說嘛。”

    耶律楚狂鬼鬼祟祟的四下看看,附耳對耶律雅低語一番,耶律雅聽了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沒好氣地道:“堂兄這算什麽爛主意?雅兒堂堂一國公主,豈能,,豈能這般下作?”

    耶律楚狂翻個白眼兒,不以爲然地道:“不下套子,怎麽抓得住天上的雄鷹?不下夾子。怎麽捕得了兇狠的草原狼?不管用什麽法子,總要先下餌料啊。我看羅指揮已經被那位白衣姑娘迷住了,機會稍縱即逝,你要是再猶豫不決,到手的獵物就要飛走嘍。只要能得到自己喜愛的男人,用些手段有什麽關係,雅兒,切勿自誤喔。”

    耶律楚狂微微一笑。從若有所思的耶律雅身旁施施然走過:“要是想清楚了,你就來找堂哥。”

    耶律楚狂洋洋得意。走出不多遠,就見父親站在自己面前,把他嚇了一跳,連忙站住:“父親夫人,您……不是正在飲宴麽,已經結束。”

    耶律三明沈著臉嗯了一聲,問道:“跟雅公主說什麽呢?”

    耶律楚狂咧嘴一笑。把自己方才所言說了一遍,耶律三明蹙眉道:“你怎麽給她出這種主意,整日不務正業。”

    耶律楚狂急著辯解道:“父親大人,兒子怎麽不誤正業,這還不是爲了父親大人的大業著想?。

    耶律三明鬍鬚翹了起來,怒道:“這種事情,和爹的大業有個屁的關係,你,唔……我明白了。”

    耶律三明目光閃爍。忽地若有所悟。耶律楚狂眼中露出陰鷲的神色:“父親大人,如今慶王在外扯旗造反,正好爲我所用,機會難得呀,可是娘娘軟硬不吃。如今她大力提拔羅克敵、童羽、王鐵牛,擺明瞭對宮衛也不放心。想要安插自己人進去。如果咱們用手段把這三個人也掌握在手,你說……會不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那根稻草?”

    耶律三明捋鬚略一沈吟,說道:“你還不算太蠢。”

    不過,你這步棋。只可做爲閒棋,能不能派上大用場,不可抱太大的希望。陰謀詭計只是小道,不足爲恃。要想讓強者屈服,必須要掌握能讓她低頭的力量。強大的實力,才是必勝的保證。”

    他嘴角一撇,冷冷笑道:“今日設宴款待一個宋國使者,用得著北府宰相、南院樞密使一同出席麽?她不過是想用這兩位大人對她的支援向你爹施壓罷了。你去忙你的。如果雅公主不爲所動,你不可再生事端。今晚,爹再去見見蕭展飛那個老狐狸,如果能爭取到蕭家人的全力支援,那時……娘娘還有何所恃?”

    酒宴上,北府宰相室昉和南院樞密使郭襲兩位重量級人物勸酒殷勤,對國書中所言。少不了也要議論幾句,三人在蕭后面前唇槍舌箭一番,耶律三明意不在此。卻是早早的藉口身體不適退場了。

    室昉酒勸得殷勤。說出來的話卻也如酒之烈:“楊大人,貴國皇帝的國書,本相亦已看過。漢國自立國之初,便向我契丹稱臣。年年納貢、歲歲來朝。以契丹屬國自居。如今貴國意欲攻打漢國,如果我契丹袖手旁觀,國中諸部會怎麽看?四方藩國會怎麽看?如果易地而處,換了你楊大人。會答應這樣無理的要求麽?”

    楊浩咳嗽一聲。板起面孔道:“大人此言差矣,如果貴國的乙室部落脫離契丹,向我宋國稱臣,年年納貢,歲歲來朝,那麽皇后興兵討伐時,我們宋國是不是也要理直氣壯地出兵援助呢?”

    南院樞密使郭襲道:“楊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契丹八部本爲一體,如果乙室部果然脫離我朝向貴國稱臣,那是叛國之舉,朝兵興兵討伐天經地義。”

    楊浩拱手道:“郭大人說的在理,我宋國與漢國原本也是一體,後來雖一分爲二,卻俱是漢人天下。”

    蕭綽聽到這裏,嫣然插口道:“漢國劉氏,乃沙陀族人,什麽時候成了漢人,朕怎麽不知道?”

    楊浩臉上一紅。心中暗罵:“你說你沙陀人跟什麽時髦,起什麽漢姓,害得我常常忘了你本來的出身。”

    但他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大言不慚地道:“今日之契丹,是匈奴、鮮卑融合而成。皇后如今會將契丹八部分得那麽清嗎?漢國與宋國皆爲漢土,且原本乃是一國。此乃不爭之事實。如今我宋國皇帝欲彌合國土,上合天理、下順民心,有何不妥呢?

    如今的漢國風雨飄零。搖搖欲墜,是一塊塗不上牆的泥巴,皇后何必爲了這樣的漢國與我宋尤處呢。皇后國罕尊,高屋建潁當能看清其中利弊得尖。是否援漢對契丹來說並不重要,契丹如要傲視諸國,只須契丹八部團結一心,同進同退,試問誰敢輕侮?如今慶王在外,蠱惑人心,對朝廷來說!才是最大的禍患。如果皇后能夠答應袖手不理漢國之事,那麽我朝投桃報李,對貴國平叛一事必也給予最大的支援和幫助,這不是合則兩利嗎?”

    冬兒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夫君在皇后面前侃侃而談,態度從容,眸中不禁露出傾慕歡喜之色,可恰蕭后的底線早已通過冬兒之口讓楊浩知道了,眼見楊浩寸步不讓、也不肯多做承諾,兩位大臣哪曉得自家的底牌早被人家掀開看了,還以爲趙匡胤此番伐漢,已經把契丹出兵的可能考慮在內,室昉和郭襲暗歎一聲。互相報以無奈的一瞥:“看來,從宋人口中,是掏不出更多的好處了。”

    蕭綽見兩位重臣也是鎩羽而歸。便絕口不再提及此事,賓主就此只論兩國風土人情,談笑盡歡,然後使羅冬兒將楊浩送出內城。

    到了內城邊上,楊浩回身施禮:“羅尚官留步。”

    羅冬兒止步,淺淺施禮:“楊大人慢行。”然後,放低了聲音,小聲道:“今晚,可去我那裏。”

    楊浩登時大喜,機警地一掃站在冬兒身後不遠處的幾名紅衣女兵,喜動眉毛地小聲道:“娘子,今晚得空了?天可憐見啊,自重見娘子,爲夫仍是夜夜空床。”

    羅冬兒臉色微暈,輕嗔道:“說什麽呢,羅四哥他們都去,一起商量事情。”

    楊浩一聽,嗒然若喪:“喔”提高嗓門又道:“承蒙款待,感激不勝。請裏尚官回復娘娘,再致謝意。”

    羅冬兒見袖垂頭喪氣,神氣怏怏。心中不由一軟,一邊假意再致送辭,一邊兩腮發燙地小聲道:“不過,待……待四哥他們離去。”

    楊浩一聽一下子又來了精神。忙高聲笑道:“有禮有禮,留步留步”然後一轉身,像一隻花冠大公雞般昂首挺胸地去了。

    ※※※※※※※※※※※※※※※※※※※※※※※※※※※

    羅冬兒住處,閒雜人等早已支開,楊浩、羅克敵、彎刀小六、鐵牛幾人乍一相逢激動萬分,幾兄弟抱在一起又哭又叫,七嘴八舌,各自詢問不停,羅冬兒一旁含笑看著,不時輕輕拭去腮邊淚水。

    過了好久,幾人心情才平靜下來,圍攏一桌坐下,商議逃離之策。

    羅克敵道:“這些時日,我們無時無刻不想著逃回去,也費盡心思弄到了南返的地圖,從如今情形看。如果強行逃離,十分不易,這一路上險關重重,俱有重兵,我們只消離開上京,消息就會先行傳報下去,漫說只有我們幾個人,就算是跟我們一支大軍,想要衝關也不容易。契丹對宋國方向駐紮的軍隊一向是最多的,慶王西逃,也是因爲他們的重心不在那裏,得有喘息餘地。”

    楊浩點頭道:“這一路行來,我用心觀察,如果憑我們幾個人就能過五關斬六將,硬生生殺回宋國,那的確是天方夜譚。”

    “浩哥哥,什麽是天方夜譚?”

    “別打岔,我這正……哦。冬兒啊,等有機會,我單獨、仔細,說給你聽。”

    羅克敵幾人互相抱以一個曖昧的眼神,彎刀小六一臉麻子都笑開了花,促狹地道:“大哥,今晚就可以。”

    他這一說,冬兒立即紅了臉。卻幸福甜蜜地膘了楊浩一眼,默不作聲兒。楊浩也是臉上一熱,咳嗽一聲道:“說正事,說正事兒。強行闖關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偷渡了,我的計劃,是利用我的宋國欽使身份,把冬兒偷偷帶走。當時。我還不知道你們在契丹,如果契丹朝廷不知道我和冬兒的關係,他們突然丟了個人。也未必就疑心到我頭上。做爲使節,我的車駕儀仗。他們是無權檢查的,我要帶她離開,倒也容易。可如今卻有些爲難。你們四個人如果一下子全部失蹤,恐怕蕭后那只母老虎要發瘋,就算這車駕中坐得是趙官家,她也要搜上一搜了。”

    冬兒默默地坐在一旁,忽閃著一對大眼睛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這時忽然插嘴道:“浩哥哥,如果……咱們直接對娘娘言明如何?娘娘對我很好,說不定……她會成人之美。”

    羅克敵歎了口氣道:“如果,冬兒你只是宮中一個侍婢,我和小六、鐵頭,都是你府上的奴隸。那麽蕭后的確有可能賣這個好兒,把你我交予楊兄。可是,如今你是誰?六宮尚官。我們是誰?宮衛軍都指揮、指揮。

    當初拼命做這官兒,本來是想撐握更多逃離的本錢,如今反成了負累,蕭后會把一位女官、三位將軍交出來?這事兒一旦傳開,皇后重用的人竟然是她能容忍麽?如果我們不肯向她效忠,那她唯一的選擇,就是狠下心來,把我們全部除掉。”

    冬兒聽了默然不語,她知道,蕭后雖然對自己情同姐妹,可是……如果自己的存在成爲動搖她統治的障礙,她未必不會把自己殺掉。她象一隻溫柔的貓兒,利爪是藏起來的,當需要的時候,她會變成一頭猛虎,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鐵牛忽然一拍桌子,惡聲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們把皇后綁架了吧 ,擄人這差使,許她做。不許咱們做?咱們綁了她,以皇后爲人質,一路逃回宋國去。”

    “我敢!”羅克敵瞪他一眼:“不動腦子。劫掠契丹皇后,咱們逃回去了,契丹的大軍也不顧一切地追上來了,兩國一場大戰,再也不可避免,就算把她放回去也無法平息。何況,如今契丹是個什麽情形?蕭后在位上。她是皇帝一般的存在,一旦她落到咱們手中,多少權貴會盼著她死。我們會給蕭后陪葬,一個。也別想離開上京城。”

    鐵牛一聽。一屁股坐回去不說話了。

    小六煩惱地道:“軟也不成,硬也不成,難道我們就在這兒待一輩子?”

    他看看衆人,忽道:“其實……如果大哥也來,在這待一輩子到也不錯。可是以大哥的身份,是絕不可能留在這兒的。羅四哥父母雙親都在宋國。也是一定要趕回去的,只是這離開的法子……”

    楊浩沈吟良久。緩緩說道:“我看,只有我原本的計議還靠點譜兒,不過還須再做變通。不如這樣,到時候我先起行,留四名侍衛潛伏於上京。你們四人隨後逃離,暫且匿地隱蹤。契丹北地,多爲遊徙部落,又兼上京附近商賈往來,找個地方暫且隱藏想來不難。

    我那四名侍衛扮做你們模樣另擇道路離開,如今京中情勢詭譎,你們做爲她最爲重用的人突然失蹤,蕭后一時半晌未必猜到你們是逃走了,她的第一反應必是有人要對她下手,勢必做出應對,待她騰出手來查找你們下落,這就已經一段時間了。

    之後,我那四名侍衛招搖南逃的消息當可傳入她的耳中。她必派人追查。我的親信侍衛俱精契丹語,任務完成可以扮成普通牧人,遁迹民間,再無可尋。這樣一來,她的線索也就中斷了。”

    羅克敵截口道:“這個辦法行不通,她不會不疑心你,也不會不搜查你。”

    楊浩微微一笑:“不錯,只是,我們一直想的是怎麽逃回南面,如何一起逃回南面,爲什麽不換一個思路?你們根本不往南逃,我那四名侍衛完成任務後不來尋我,反而返回,與你們約定一個地方匯合,八人一齊往西北去。你們從那裏繞回來,無論她怎麽查我,都不會有問題的。你們循草原西行,既無必行的關隘,人煙又稀少。逃離的希望會大增。只是……”

    他望向冬兒。低聲道:“只是終究不能親自帶著你離開,我實在有些放心不下你。”

    “浩哥哥。我沒事的。”冬兒臉頰緋紅,握緊雙拳道:“這兩年來,冬兒勤練騎射,再加上有駿馬在手,不會輕易被人捉到,浩哥哥不用爲我擔心。”

    楊浩道:“嗯。我之所以這樣決定,是覺得這樣成功的可能實也不行,這樣丟人的丟了自己的心腹人,蕭后就算怒火萬丈,也不會大張旗鼓地捕人的。何況,在好孤立無援的時候,身邊最爲倚重的幾個人紛紛叛逃,蕭后一定會抓狂,思慮還能否如此清晰周詳,很難講。”

    冬兒忍不住又道:“什麼叫抓狂?”

    羅克敵拍案而起道:“就這麽辦了,能否成事,盡人力聽天命而已。至於什麽叫抓狂。”

    他膘了二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一會兒,讓他單獨、仔細地說給你聽吧。”

    這樣一說。羅冬兒又是臊得臉蛋通紅,猶如一朵石榴花開。

    送走了羅克敵、彎刀小六和鐵牛,兩人立在廊下,羅冬兒偷偷膘他一眼,含羞低頭,撚著衣角兒靦腆不已,全沒了人前的大方模樣。

    楊浩牽起她的手,輕歎道:“真是不容易啊,我自己的娘子,還要費盡如此周折。才能與你親近,倒像是偷人一般。”

    冬兒輕輕打他一下,嬌嗔道:“什麽偷人,說的這般難聽。”

    楊浩嘿嘿笑道:“偷香竊玉,其實滋味倒也不錯。你有沒有覺得?”

    冬兒心如鼓擂,面紅耳赤,羞答答地道:“人家……人家不知道,官人說不錯,那就是不錯了。”

    “這才是我的好娘子。”楊浩笑著,忽然一彎腰,將她打橫兒抱了起來,冬兒哎呀一聲,趕緊環住了他的脖子:“浩哥哥,你做什麼。”

    “抱我的娘子入洞房啊。”楊浩微笑著踏進門去,用腳把門輕輕掩上,冬兒躺在他懷裏,癡癡地看著他,忽然吁了口氣,將紅紅的臉蛋偎進了他的懷中。

    繞過屏風。往臥室一看,楊浩不由呆住。桌上燃著兒手臂般粗的一對紅燭,繡床上帷幄低垂,臥幾上美酒一壺,獸香嫋嫋,一室溫馨。爲了今夜。冬兒顯然也是早已做了精心的準備。

    楊浩忍不住輕歎道:“娘子,今晚,是你我最像樣的一次洞房。”

    “傻瓜!”懷中的可人兒吃地一聲笑,一雙玉臂摟得更緊了些,昵聲道:“人家早把身子都給了你,哪裏還來得洞房?”

    “自己的老婆都要用偷的,哪還不快活如同洞房呢?”

    冬兒輕輕張開眼睛,柔軟的小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鼻子、嘴唇,歉疚地道:“委曲了浩哥哥,官人若是喜歡用偷的,那冬兒就給你偷,給你偷一輩子。”

    楊浩聽著情話,心神蕩漾,偏偏這時好奇寶寶又想起一個問題,忙又問道:“對了,浩哥哥,什麽叫抓狂?”

    楊浩呼吸粗重地答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什麽是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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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23章 設計

    楊浩分開緋羅帷幄,將冬兒輕盈的嬌軀放在床上,替她寬了外衣,就像一個初嘗洞房滋味的男人,激動地去脫自己的衣衫。

    冬兒紅著臉拉住了他的手。嬌聲道:“浩哥哥,吹熄了蠟燭。”

    楊浩道:“吹什麽蠟燭嘛。燈光亮著才得趣兒。”

    “好官人,吹熄了燈嘛。燈亮著,人家臊得慌。”

    美人軟語央求,楊浩不免心軟,只好不情不願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嘟囔:“既然要熄燈,還點一對大蠟燭做什麽。”

    冬兒“唔”一聲笑:“這樣,官人不覺得情趣嗎?”

    “我家冬兒在契丹朝堂上熬煉了兩年,果然長了見識,閨房之中也敢說些情趣話了。”楊浩頭一回見識到冬兒的另外一面,不禁又驚又喜,回頭望去,只見冬兒此時斜斜倚在繡著鴛鴦戲水的錦榻上,猶如一尊臥玉美人。

    一手支著下巴,鵝黃色的薄紗袖管稍稍褪下,露出一雙白玉削成似的細嫩手臂,羅衫單薄。肩臂纖細,線條潤致如水,絲毫不見骨感。窄袖短糯、領微敞,露出胸口雪白誘人的一抹溝壑,優雅含蓄中透出無限嫵媚。

    燈光下,美人兒娥眉淡淡,一雙眼睛明媚如春水,紅潤而嬌小的檀口帶著一抹羞意,見他回望,冬兒羞澀地將一隻秀氣的玉足縮回裙下,姿態無聲,無比撩人。楊浩心中一蕩,一口吹熄了蠟燭,無限美好的一榻春光藏進了夜色當中,卻也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腦海。

    粉汗濕羅衫,爲雨爲雲情事忙。兩隻腳兒肩上擱,難當。顰蹙春山入醉鄉。

    忒殺太顛狂,口口聲聲叫我郎,舌送丁香嬌欲滴,初嘗。非蜜非糖滋味長。

    兩年的塞外生涯,不只鍛煉了她的意志、增長了她的見識,而且時常跟隨蕭綽狩獵演武、騎馬射箭,使得她的腰身更加柔韌有力。雙腿更加結實渾圓,可是比起酒色財氣呂洞賓的開山大弟子來,可憐的小冬兒當然不是對手。

    如初綻筍尖般的板乳粉瑩瑩,顫巍巍,含珠帶露,酥酥潤潤,被楊浩掌握於手中,揉撚出一聲聲似水若夢的嬌吟。呻吟聲若有若無,細若簫管,哪怕再是。天生的羞澀終究不能盡去,冬兒依舊不敢高吟。

    一雙修長結實的大腿緊緊地夾住自己的郎君,一雙小手卻蜷在胸前,似有還無地推著他結實的胸膛,抗拒著他一波接一波毫不疲倦的攻擊,也抗拒著自己心中一波接一波海潮般襲來的快感,以免尖叫出聲,被夫君看作放蕩。

    兩年相思,一腔情苦。都化作了今夜的恩愛纏綿,浪潮來了又退,退了又來,直到冬兒香汗淋漓、體軟似酥,氣若遊絲,星眸一線,再承受不得一星半點的伐撻,楊浩才不再克制,與自己的愛妻在戰慄中同至極樂橫峰,然後撫著她軟綿綿的身子娓娓敘起情話兒,

    “丁承業作惡多端。終於在江南遭到報應。只是……我沒想到此番來到塞北,仍然會聽到他的消息,他竟是雁九李代桃僵的親生兒子。丁承業壞事做絕,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你的消息告訴了我,要不然夫君還不曉的你仍然活著,正在上京城日夜斯盼著與我相會。”

    楊浩憐惜地在她柔軟的唇上輕輕一吻:“我的小冬兒,這兩年我沒在你身邊,沒有人欺負你吧?”

    冬兒低聲道:“賴得娘娘賞識,將我收在身邊,誰還敢欺負我呢,只有你,大壞蛋,欺負的人家好象死了一般難過。”

    楊浩笑了:“難過嗎?快不快活?”

    冬兒幸福地抱緊了他的身子,甜蜜地道:“又快活,又難過。可是冬兒願意被官人欺負。欺負一輩子。”

    兩人擁在一起,又纏綿親熱了一陣,楊浩撫摸著她圓潤的肩頭,柔聲道:“我聽說你得蕭后賞識。官居六宮尚官時,也料想沒有人敢欺負你,可是契丹權貴們就沒人打你主意麽?”

    冬兒偎在他懷裏,低聲道:“有呀,有一個,契丹的大懼隱耶律休哥。”

    “什麽?我家冬兒如此美麗,就只有一個人看上你了麽?”

    冬兒輕輕打了他一下。嬌嗔道:“你還嫌少呀?唉,就因爲有他在,不知幫我嚇退了多少契丹權貴。他是大懼隱,皇族司法,位高權重,沒人敢與他爭麽。置身於此,一個不慎,就不知會落個什麽下場,奴家雖對他不假辭色,卻也沒有太過得罪他,因爲有他在,我便不知少了多少麻煩。休哥在人雖是契丹人,卻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不肯對我相強,只盼我回心轉意。若非如此,就算娘娘對我再好,爲了籠絡這位手握重兵的大將軍,也會強迫我嫁給他的。”

    楊浩抱緊了她,歉疚地道:“冬兒置身在這虎狼窩中,爲了保住自己,與他們虛與委蛇。真是費盡了心思,幸好天從人願。”

    他剛說到這兒,冬兒嬌軀忽地一顫,驚呼道:“啊呀,不好!”

    楊浩忙問道:“怎麽?”

    冬兒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浩哥哥,休哥大人快回京了。”

    “那又怎樣?”

    冬兒急急地道:“這裏的人雖然都不知道宋使楊浩就是奴家的夫君丁浩,可是……當日耶律休哥大人一路追殺,卻被你把數萬百姓成功帶過逐浪橋,令他空手而歸,此事一直被他引爲奇恥大辱,他早繪就你的畫像,把你列爲對手。

    雖然他瞞著我,可是有一次他來不及藏起,這副畫像還是被我看到了,只是以我身份,只能佯做不知罷了。他當初雖距你甚遠,所繪畫像並不十分相似,卻也有七八分神似,我擔心旁人認不出你,他對你耿耿於懷,卻未必不會認出你的模樣,萬一……”

    楊浩聽了也不禁微微色變,他摸摸自己臉頰,遲疑說道:“我當時的模樣與現在大有不同……不過,確是不可不防,如果一時大意,栽在這件事上,那就悔之晚矣。蕭后什麼時候會簽署國書,我看還是儘快拿到國書,搶在即律休哥趕回上京之前離開爲妥。”

    冬兒道:“就在這兩日吧,娘娘如今內憂外患,也是無心與宋國再生事端的,只是……她得給自己設個臺階下……”

    說到這兒,冬兒幽幽一歎道:“人人都盯著這個皇后,可我看娘娘高高在上,卻並不快活。娘娘是位真正的女中豪傑。睿智英明,不讓鬚眉,可惜偏偏是個女兒身,要不然,一定會成爲一代明君。”

    楊浩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撫摸著她的秀髮,低聲道:“就算她是女人,只要沒有太多的變化,她一樣會成爲一代明君。將來的人們,也許記不起這一朝的皇帝是誰。卻一定會記得她。”

    冬兒道:“官人也看出娘娘了得了?娘娘雖比奴家歲數還小些,卻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殺伐決斷,常人難及。慶王謀反,兵困上京時,她上朝理政、下朝掌軍,徹夜巡城,衣不解甲。

    她巡視街坊,偶然看到一個小孩子因爲缺醫少藥而病死,也會黯然淚下。可是偶見一人在街頭說皇上已經駕崩,哪怕他只是一個無聊閑漢,並無歹意,只是隨口吹噓,娘娘也會毫不猶豫地下令屠他滿門,就連繈褓中的嬰兒、年逾八旬的老婦都不放過。

    娘娘對身邊的人很寬厚,曾經有個新入宮的內侍不小心打碎了她心愛的一隻玉鐲,她也不生氣,只是叫人把他拖下去打了幾板子了事,可是有一晚兩個侍候皇上的宮人因爲過於疲憊倚在榻邊睡著了,被娘娘看見登時勃然大怒,任憑她們頭都出了血,娘娘還是下令把她們活活打殺死,毫不手饒。對娘娘,宮裏的人都是又敬又畏,又愛又怕。”

    楊浩道:“這才應該是蕭太后。”

    “什麽?”

    “我說,這才是真正的蕭皇后,高高在上、曠世無雙的一位“女皇”她根本不在意旁人怎麽看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的放矢,而非喜怒無常,率性而爲。她的確很厲害,只希望,我們能成功地從她掌心逃脫出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楊浩發現羅克敵近來對自己的妹妹表現出了鼻子尋常的熱情,這個表面冷酷的羅大將軍一旦陷入情網,就像一個毛頭小子一般毛躁。

    妹妹早年許就的夫家,如果不是因爲命薄早死,現在玉落早已成親,她的孩子都該會打醬油了。

    妹妹雖然看著臉容偏嫩,實已過了雙十年華,這今年齡的女孩還不成親,在這個時代絕對是個大齡女青年了。

    妹妹已經不小了,青春還能磋跎多久?這個時代女孩兒家沒有自己找婆家的道理,自己這個做兄長的當然該爲她操操心。羅克敵年輕有爲,一表人才,對妹妹又是一往情深,如果能與他結爲良配,對妹妹來說,未嘗不是一生良配。

    可是實自己這一番回去,是要回蘆州的,一旦回到蘆州,自起爐竈,縱然無心與宋廷對抗,彼此的關係恐怕也要十分尷尬,羅克敵官宦世家,一門上下都在朝廷,如果和自己的妹妹攀上親事,很難說朝廷對羅家會不會有所猜忌。羅家可不比麟州楊家,楊業扶保漢國,麟州楊家是一方藩鎮,朝廷一時還干預不到。若換了羅家,羅公明會答應麽?恐怕連冬兒這個侄女都不敢相認。

    思來想去,楊浩還是把自己的顧慮說給玉落聽了,要她早做抉擇。丁玉落芳齡漸長,在羅克敵的熱情追求下,漸漸對他也有了情愫,卻把這一層關係忘在了腦後。楊浩開誠佈公地與她一談,丁玉落方才恍然大悟。如何抉擇,委實難下了,玉落漸漸心事重重起來。

    羅克敵確信自己愛上了丁玉落。

    他原本相信一見如故,卻並不相信一見鍾情那麽荒唐的事,現在他相信了,原來緣份如此的奇妙。當你對一個人有了好感,你會很快地把她裝在心裏,裝得滿滿的。他感覺得出,玉落對他也有了情意,可是誰知才幾天功夫,她突然變得落落寡歡起來,對自己也變得若即若離了。

    羅克敵想不出自己那裏惹的她不開心了,只好陪著小心,時常邀她出來一同遊玩,只希望能弄明白她的心思,可是以他這情場初哥的本事,又哪裏猜得到玉落的心事,直把個羅大將軍愁得寢食難安。

    當然,羅克敵更沒有想到,自己與玉落出雙入對,卻落到一雙時常懷著妒恨追隨著他們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這些時日何嘗不是寢食難安。

    耶律楚狂的胃口卻好的很。他敞著懷,大刀金刀地坐在門廊下的毛氈上,身前一個泥爐,爐上白銅盆中羊肉翻滾,散發出陣陣肉香。耶律楚狂一手抓著酒罎子大口喝酒,一手使刀叉出肉來嚼得滿嘴流油。

    院中,兩個摔跤手正在角力,耶律楚狂一面喝酒,一面拿刀指指點點,對二人的功夫笑駡不已。

    忽然,一個摔跤手一朝失誤。被對手重重地摜在地上,圍觀的家僕家將們頓時轟笑起來,耶律楚狂扔下酒壇,把刀往肉上一插。用掌背一抹嘴上的油清,站起來大大咧咧地道:“真是蠢物,閃開閃開,看你爺爺的本事。”

    耶律楚狂張開雙手,矮了矮身子,便向那個摔跤手逼去。耶律楚狂的功夫果然不賴,踢、絆、纏、挑、勾,十多個技巧一百多種變化使得出神入化,才只十幾個回合。他便發一聲喊,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帶,依樣畫葫蘆,把那人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大人好本事!好本事家將奴僕齊聲歡呼,耶律楚狂咧開大嘻笑了起來。”

    “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來了。”

    兩個家僕偶一回頭,忽地瞧見雅公主站在一旁,連忙趴伏於地,行以大禮。耶律楚狂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忙把頭髮向肩後一拂,推開幾名家將,迎上去道:“雅公主,你怎麽來了?”

    耶律雅卷著衣角,期期艾艾的小聲道:“堂兄,你……你上回說的那件東西,現在……現在手中有麽?”

    “嗯?”耶律楚狂先是一呆。繼而一拍額頭,哈哈大笑道:“當然有,當然有……呃……”

    他四下一看,急忙一拉耶律雅。走到一處僻靜處,自懷裏寶貝似的摸出一包東西,笑眯眯地道:“這東西可是堂兄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只需佐酒服下,當有奇效。”

    耶律雅一把搶在個竹,漲紅著臉道:“堂兄一一你一一你可不許……”

    耶律楚狂了然,忙拍著胸脯道:“你只管放心,堂兄絕不會對旁人吐露隻言片語。”

    耶律雅點了點頭,忽地把牙一咬,轉身就走,耶律楚狂呆了一呆,喚道:“噪,你給堂兄留一點兒呀,你又用不了這許多,那東西很貴的。”

    看著耶律雅已走的人影不見,耶律楚狂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他招手喚過一個心腹家奴,對他低低耳語幾句,那家奴聽了連連點頭而去……

    一雙瑩白如玉的手。穩穩地握著一尊方方正正、螃龍爲紐的大印。

    遲疑半晌,這雙手的主人才深深吸了口氣,將璽印提了起來。

    國書上印下了八個鮮紅的大字:“昊天之命皇帝壽昌”

    這枚國璽,來自晉國。昔日,契丹太宗皇帝提兵南下,滅晉國,得其國璽,從此奉爲契丹的傳國玉璽。

    晉之餘孽衍生了漢國。漢之一支誕生了周國,而周又易幟變成了宋,如今,她,高貴的契丹皇后,卻不得不屈服于宋主的威脅,放棄自己所庇佑的藩國,任由宋國去滅了它。遙想昔日威風,蕭綽心中怎不暗傷。

    但是從她俏美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她收好玉璽,淡淡地道:“冬兒,把國書收好,明日……再交付宋使。”

    “是。”

    冬兒見官人日夜期盼的國書終於寫就,心中十分歡喜,忙小心地將它收入匣內。

    蕭綽歎了口氣。長身而起。不管多少委曲、多少屈辱,她現在只能忍耐,再忍耐,一切。都得待她穩定了國內再說。她輕輕一展袍袖,又道:“今晚,朕耍宴請室昉、郭襲兩位大人,你去安排一下

    “是”

    冬兒遲疑了一下。又問:“今晚宴後,娘娘可要去冬兒住處麽,如果娘娘要去,冬兒可先預備醒酒湯,以備娘娘之用。”

    蕭綽猶豫了一下。擺手道:“罷了,今夜就不過去了,你去準備飲宴吧。”

    冬兒答應一聲退了出去,到了院中站定,冬兒左右看看。隨手喚過一名女兵:“脫兒果果,娘娘今晚要宴請兩位朝中重臣。你去,讓羅大人今晚多調兩都兵馬來,以備護送大人回府之用。還有,就說我說的,叫羅將軍注意身體,少喝點酒。”

    “是!”

    那個頗具幾分姿色的女兵雙眼彎成了月牙兒。契丹人少有不飲酒的,不但男人嗜飲。女人也嗜飲,羅指揮那樣個高權重的大將軍,卻連喝酒也要被堂妹約束,怎不令她們感到好笑。

    冬兒是她們的直接上司,如今的宮衛軍都指揮使羅克敵是羅尚官的四哥,她們同樣很熟悉。對這位午門救駕,一槍迫退慶王的羅大將軍,許多崇尚英雄的女兵都對他心生愛慕,還曾有過夜間休息時,一名女兵在夢中深情呼喚羅指揮的笑話來。

    不過人人都知道雅公主喜歡羅指揮,她們可不敢染指雅公主的禁離,儘管如此,有機會接近自己心儀的英雄,仍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脫兒果果興沖沖地便去傳令了。

    脫兒果果按著腰刀。甩開長腿到了羅克敵的住處,羅克敵正巧站在廊下,手中托著一隻酒罎子,脫兒果果看了不禁抿嘴一笑:“難怪羅尚官特意吩咐呢,羅將軍真的好酒。”

    羅克敵愁眉不展地舉著酒罎子正要走進廳去,一見來了位宮中女兵,便立住腳步問道:“什麽事?”

    脫兒果果撫胸施禮。大聲說道:“啓稟將軍,皇后娘娘今晚在宮中設宴,宴請朝廷重臣,羅尚官請將軍大人今晚多調兩都士兵,以備宴後護送朝臣返回府邸。”

    羅克敵道:“知道了

    他轉身欲走,脫兒果果又道:“羅尚官還說,請將軍大人愛惜身體,莫要飲酒過度。”

    “哦?”羅克敵聽了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抹古怪的笑意。應聲:“知道了,你回復尚官大人,就說本將軍從命便是,哈哈哈。”

    原來,冬兒的吩咐另有玄機,那最後一句囑咐,是楊浩和堂兄約定的暗號,只要聽到這一句。就是今夜平安無事,楊浩可以過去她的府中。冬兒生性靦腆,雖然也想與朝思暮想的郎君夜夜廝守,可是哪怕明知皇后今夜不會去她那裏,她也羞於說出這個暗號,這還是頭一回用。羅克敵只道堂妹思念夫君了,卻不知是因爲今日蕭后已簽署了國書,冬兒急著第一時間把消息告訴他。

    “唉,人家兩夫妻就恩恩愛愛,我長這麽大好不容易喜歡了一個女子,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時我不冷不熱了呢?”

    羅克敵把那罎子酒放在桌上,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罎子酒是雅公主送來的。雅公主對他忽軟忽硬,喜怒無常,其實還不是因爲放不下他。羅克敵心中清楚。可是他知道生也罷,死也罷,都要離了上京城,和雅公主不可能有結果的,又怎會對她假以辭色。再者,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情事也實在勉強不來。只是她好意送酒。又不能推卻,太傷了她的面子。

    想想堂妹與楊浩的恩愛,再看看自己的情場糾葛,羅克敵忽地心中一動:“玉落是楊浩的妹子,她有什麽心事,說不定楊浩知道,我何不向他討教討教?。

    與故國人物交往,本來是該避嫌的事,不過旬日間就要離此而去,爲了自己的心上人,羅克敵也顧及不了許多了,羅克敵一拍額頭,便喚過管家道:“你去禮賓院,請宋國使節楊浩大人過府,本將軍久離故鄉,想請楊大人赴宴,問問家鄉風物。”

    那家奴是個契丹人。叫鈕綠割,一聽羅克敵吩咐,忙答應一聲,羅克敵又道:“對了,準備一桌齊整些的酒菜,喏,這壇御酒搬到席上備用。”

    鈕碌割稱喏,捧著酒罎子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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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24章 酒是短橈歌(哥)是槳

    楊浩得到邀請,滿腹納罕地來到羅克敵府上,羅克敵在門外相迎,一見他便含笑長揖道:“楊使者,今日冒昧邀請,承蒙賞光,羅某感謝之至,來來來,大人裏邊請。”

    楊浩見他身邊站著幾個頭頂光光,四面結辮的契丹家奴,也只好假裝初次相識一般微笑還禮道:“羅將軍客氣了,不知將軍今日相邀本官,所爲何事?”

    羅克敵道:“羅某本中原人,離別故鄉久安,今楊大人自故鄉來,羅某思念故土故人,特置酒與大人飲宴,詢問一番故鄉風物,別無他圖,呵呵,大人儘管放心。”

    二人並肩入廳坐下,打發了家奴出去,楊浩便微微皺眉,低聲道:“你我如此堂皇相見,不怕惹人非議麽?”

    羅克敵暖了一眼門口侍立的家奴,低聲道:“反正這兩日咱們就要離開,還怕什麽非議再說我是中原人,邀故鄉人見面飲酒,原也合乎情理,若是一味的避嫌,恐怕反而惹人猜忌了。”

    楊浩搖頭苦笑:“你有你的道理,那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羅克敵道:“冬兒自宮中傳來消怠,說今晚蕭后不會去她那裏。”

    楊浩臉上一紅,咳嗽一聲道:“就爲這點事兒,還勞你把我請來才說麽?再說……這個……,如今情況,還是警惕一些,以免一時大意漏了破綻。以後終要長相廝守的,也不差在這一時半刻……”

    楊浩說的冠冕堂皇,羅克敵聽的直翻白眼:“得得得,你們兩夫妻那點破事兒,莫要跟我說。邀你來呢,確實有點私事想要向你請教……”

    他剛說到事上,總管紐碌割走進門來,畢恭畢敬地行禮道:“大人,酒宴已經準備好了。”

    羅克敵起身,暢然一笑道:“楊大人,請吧……”

    酒宴上,羅克敵吞吐半晌,方才說道:“這個……楊兄,你我是生死之交,彼此之間,沒啥不能說的,我就開門見山吧……”

    楊浩心中隱隱已猜出幾分,卻佯做不知地笑道:“你這門兒開了很久了,山可一直沒見著,到底什麽事?”

    羅克敵臉色微赧,扭捏道:“楊兄,實不相瞞,羅某長這麽大,從未對一個女子動情,如人……如今卻真心愛好了令妹……”

    楊浩沈默,見他臉色,羅克敵忙道:“羅某對令妹……的確是一見鍾情,羅某迄今尚未娶妻,論起家世身份,自忖與令妹也算般配。本來,我想搏得令妹的歡心,再想楊兄當面提親,可是說來希奇,前幾天令妹對我還是有說有笑,這兩天卻是心事重重,對我若即若離,羅某百思不解,不知道做了什麽失禮的事情,說了什麽不得體的話兒惹惱了她,楊兄是她兄長,我想她有什麽心事或許會對你說,假如楊兄知道,還望不吝見告……“

    這一番說完,羅克敵已是面紅耳赤,窘出一臉汗來。

    楊浩不置可否地拍碎酒壇泥封,爲他斟上碗酒,打個哈哈道:“女人心,海底針,雖說我是她的哥哥,卻也不見得懂得她的心事啊,來來來,咱們喝酒,先喝酒……”

    羅克敵急不可耐,端起碗來一口喝幹,抹抹嘴巴,都沒品出來灌進去的是什麽,就央求道:“楊老兄,楊大人,兄弟待你可不薄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呀,這個時候你不拉兄弟一把,那兄弟可就死定了。我就是納悶,令妹怎麽忽然對我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這個結鬱在心裏,我寢食不安呐。”

    楊浩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只見碗中酒液色如琥珀,濃香撲鼻,不由雙眼一亮,贊道:“啊呀,葡萄酒?自打到了……唔,我還從來沒有喝過葡萄酒呢。”

    他端起碗來抿了一口,品評道:“入口芳香,回味無窮,果然是好酒,羅兄你……羅兄已經喝光光……”

    羅克敵微怒道:“楊兄。我在說正經事。”

    楊浩又喝了口酒,愁眉苦臉地放下了酒碗。

    假如不是自己的非凡身份給他們的關係造成了阻礙,自己那情路坎坷劈跑至今的妹妹,能有羅克敵這樣的良配,楊浩是非常樂見其成的。可是如今不行,政治聯姻最是敏感,假如他們聯合,恐怕不是好事,反而會釀成悲劇。

    宋國朝廷會坐視朝中大員與西北一藩結爲姻親麽?羅公明會因爲一個媳婦毀了他羅家前途麽?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如此,不如早早了斷。可是內中苦衷,他卻不能對羅克敵直言。他也拿捏不定,就算羅克敵把他視爲生死之交,假如獲悉本相,知道他欲自立於西北,會不會大義滅親,一到宋境就把他斬殺於馬上?

    羅克敵見他神情遲疑,情知必有緣故,急得口幹舌燥,也不用楊浩相勸,他提過酒罈爲自己倒了一碗,然後一口喝幹,全當做潤喉的涼水,眼巴巴地等著楊浩解釋。

    楊浩遲疑再三,方沈吟說道:“這個……其中確實有一個緣故……”

    羅克敵急問道:“什麽緣故?”

    楊浩苦笑道:“問題是……不可說……”

    羅克敵瞪起了眼睛,楊浩誠懇地道:“羅兄,以這樣的好漢人物,能垂青舍妹,楊某是十分歡樂的,在楊某看來,假如你們能結成連理,那是舍妹的福氣。至於舍妹,舍妹一向清高,能讓她看得進眼去的男子屈指可數,而羅兄就是其中一個,假如你們好劃日處下去,我想舍妹也會真心愛好了你。”

    羅克敵急得抓耳撓腮:“楊兄,那爲什麽……”

    “我說過了,不可說,正因爲我與羅兄是生死之交,我不忍瞞你,所以才告訴你不可說,否則隨便找些什麽理由不能搪塞於你。”

    楊浩抿一口酒,又道:“不過,我不會瞞你太久,等我們平安回到中原,我會告訴你真相,最長不會超過三個月,好麽?三個月之內,我必定告訴你其中緣由,假如你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有勇氣應對這個難題,仍然願意尋求我的妹妹,我這做哥哥的絕不阻教……“

    他這最後一句,已是泄漏了天機,說出了他才是造成丁玉落對羅克敵忽生冷淡的元兇,可心煩意亂的羅克敵哪里品味的出來,他暗自思忖:“三個月麽?屈指算來,三個月也不過是一路逃回中原,返回汴京,再搪塞了朝廷和家中諸般之後剛剛得以安閒的時夫。我對她說過,滄海桑田、天荒地老,我都等得,還等不了三個月?”

    於是,他重重地點了下頭,微笑端碗道:“那麽,羅兄現在可以放下心事,開懷暢飲了麽?”

    羅克敵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提起酒罈,又複放下,牢騷道:“這酒甜甜軟軟,哪有什麽味道?紐碌割,給我取一壇烈酒來。”

    紐碌割站在門檻外,見二人對坐席上豪飲,片刻工夫兩大碗酒已進了羅大將軍的口中,不禁心中暗喜,他急忙喚過一個親信家奴,對他耳語幾句,那人便應命去了。

    紐碌割看著那人背影眉開眼笑:“這一下公主殿下的賞錢可要到手了。”

    忽聽房中傳來羅克敵一聲吩咐,忙又答應一聲,便一溜煙兒地奔了酒窖。

    氈帳中寬闊明亮,四角燃著手臂般粗細的宏大紅燭,蕭后居中而坐,室昉、郭襲分坐左右,兩隊宮廷舞伎正在他們中間翩翩起舞。契丹的宮廷舞蹈沒有中原舞蹈的綺麗,卻佈滿了草原風情。兩隊少女載歌載舞,動作整潔劃一,隨著搗鼓的節奏,歡樂地跳動著舞步。

    室昉和郭襲笑容滿面地舉杯,向蕭綽道:“娘娘待老臣寬厚賞識,老臣銘感於內。今借娘娘的美酒,敬獻娘娘,祝我皇龍體早愈,娘娘青春永駐。”

    蕭綽舉杯,朗聲說道:“皇上自登基以來,因身材衰弱,國事盡付於本宮,本宮一介弱質女流,自輔國以來,多賴兩位大人扶侍,得室昉、郭龔兩位大人鼎力相助,方才得保我契丹江山牢固,諸族恭馴,這杯酒,應當蕭綽敬兩位大人,兩位大人,請。”

    蕭綽說罷,舉杯一飲而盡,一旁侍立的冬兒忙又爲她滿上。

    蕭綽酒量不高,平素酒不沾唇,今夜不知爲何,卻是興趣甚高,酒來杯幹,談笑風生。見娘娘幹了杯中酒,兩位老臣自然不敢怠慢,忙也一口喝乾杯中酒。

    蕭綽放下身段,與兩位老臣杯籌交錯,述起二人一生功勞,絕無半句毛病疏漏,兩位老臣想不到這位年輕的皇后對自己一生自矜的許多功業都了如指掌,不由感謝涕零,油然生起知己之感。

    賓主攀談正歡,一位女官靜靜走進大帳,這名女官名叫塔不煙,是蕭綽未嫁時候就在蕭家侍候她的貼身丫環,和冬兒一樣,都是她眼前最得寵的女官,只是塔不煙不識字,所以一直擔負不了什麽重要職務。

    塔不煙對蕭綽耳語了幾句,蕭綽便放下酒杯,向冬兒一招手,把她召到面前,低聲道:“他們已經到了,朕叫你準備的東西呢?”

    冬兒一摸腰間,回稟道:“娘娘,東西一直帶在冬兒身上。”

    蕭綽顧首道:“甚好,你和塔不煙馬上帶人出城,去路上伏擊他們,切記,不留一個活口。”

    冬兒一呆,失聲道:“現在?”

    蕭綽道:“不錯,他們連夜趕來,還有兩個時辰就到上京,夜間正好動手,一旦出了疏漏,他們也不易摸清你們的身份。”

    冬兒暗想:“糟了,本約了浩哥哥來見我,今夜只怕要委曲浩哥哥獨守空床了。”

    蕭綽見她神情,還認爲她是有些緊張,便微笑道:“你不用擔心,就按照平素朕教給你的狩獵之法,把他們當成飛狐野兔便是。他們遠來,早已疲憊,將到上京時候又是戒心最低的時刻,出其不意之下,必定可以將他們全殲。”

    她略一沈吟,又道:“事關機密,朕不想讓太多皇族中人知道。這樣吧,讓你堂兄帶幾個親信也一起去,以他的武功和戰陣經驗,當可保你們萬無一失。”

    她扭頭又對那名女官道:“塔不煙,你挑些虔誠可靠的女衛,再把羅將軍叫上,其他人皆不可驚動。”

    讓親信參與機密,是比賞賜更能讓他效忠的手段,蕭綽自然深諳其中道理。

    塔不煙聽了答應一聲,一拉羅冬兒,便把她扯了出去。

    他們此去,是要伏擊粘八葛使節。

    粘八葛是契丹西陲的一個部落聯盟政權,漢朝時這一代是鐵勒族的遊牧地,隋朝時屬於西突厥,唐朝時屬於北庭都護府,唐朝中心政權急劇萎縮,連中原各路節度都無力把持時,這裏便重又自主,待契丹立國,越來越形壯大時,他們便向契丹稱臣了。

    北漢國因爲最爲綺賴契丹,所以漢國使者常駐於上京。去年粘八葛使節來上京時,曾經與北漢國的使節産生糾葛,性格粗野的粘八葛人酒醉之中不計成果,當場拔刀斬殺了漢國副使,北漢國如今國力衰弱,誰也得罪不起,在契丹和稀泥之下,對此只得忍氣吞聲,不過這也算是雙方結下了樑子。

    蕭綽迫於形勢,無奈之下只得暫時向宋屈服,但她又恐此事有損契丹國威,更會成爲別有居心的契丹皇族們攻殲自己的一個理由,所以便要找一個拒援北漢的堂皇理由。這個理由就是利用北漢國與粘八葛部結下的舊怨,製作一起襲殺事故,從而爲契丹抛棄北漢找到一個理由。

    爲此,她已令冬兒從常駐上京的北漢使節館驛弄到了一件足以栽贓的身份信物,只等粘八葛使節進京,便以北漢人的身份在路途上伏擊,以此嫁禍北漢。到時契丹便可以此事爲因由,驅趕漢國使節,頒佈兩國斷交。

    如此嚴格的制裁,一來可以撇清契丹與漢國之間的關係,爲他們拒援漢國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還可以藉此拉近與粘八葛部之間的關係。慶王如今逃到了銀州,與地處西北之西的粘八葛部建立更密切的關係,有助於孤立慶王,這個打算可謂一石二鳥。

    塔不煙對蕭綽忠心耿耿,對她的命令奉行不渝,當即拉了冬兒就走,冬兒暗暗叫苦,卻是無可奈何,也找不到機會告訴自家官人。當下只得隨塔不煙去換了衣裳,內著軟甲,外罩勁服,以撥風一裹,再暗暗喚起一些親信女衛,便靜靜潛出宮去。

    羅克敵剛剛送走楊浩返回府中,一壺熱茶才喝了兩杯,塔不煙和冬兒便到了。羅克敵莫名其妙地迎出府來,塔不煙摒退左右,口宣密旨,羅克敵無從拒絕,只得披掛整潔,帶了幾名親信侍衛,隨著她們跨上駿馬飛奔出城,在城門口與那些殺氣騰騰的女衛會合一處,往西去了。

    羅克敵剛走,雅公主便到了,聽說羅克敵隨塔不煙、羅冬兒兩人離開了,雅公主不禁兩眼發直,再想細問打量,紐碌割卻是一問三不知。

    雅公主大急,喝了藥酒的羅克敵一旦藥性發作……,塔不煙倒也罷了,羅冬兒可是他的堂妹,一旦他們有了悖倫之事,自己做的這個孽……

    雅公主越想越是心慌,她有心找到羅克敵禁止悲劇,可是羅克敵今夜所做的事太過機密,紐碌割只看到他飛騎往西城去了,哪知他的確實去處。雅公主有心去詢問皇后,可是自己無故探聽他們去處,若娘娘問起,如何解釋?假如被人知道她堂堂公主向一個男子暗下春藥,就算以契丹人粗獷奔放的作風,她做爲一個皇室子弟,從此也沒臉見人了。

    雅公主又驚又怕,心中天人交戰,徘徊在羅克敵府宅外面,不知該何去何從。

    受耶律楚狂之命,監督雅公主行蹤的人帶了附屬耶律楚狂的一隊宮衛官兵,靜靜埋伏在暗處,他本想按耶律楚狂吩咐,來個捉姦捉雙,到時再請主子出面打圓場,收伏這個羅大將軍,誰料……

    他也弄不懂這位雅公主在門廊下面打什麽轉轉,心中莫名其妙,又不敢露出形蹤,只得帶著人耐心、很耐心腸伏在草叢裏邊,靜靜地埋伏著……

    冬兒自幼清苦慣了,不愛好被人服侍,再加上她性格舒適,又時常在宮中住宿、歇息,因此府上沒有什麽人,只有一對十分木訥的老夫妻充當門子,灑掃庭院,打掃房間。

    楊浩從羅克敵府上出來,路上就經過冬兒的住處,他從後院外經過時,便潛進了冬兒的宅院。這時正是夜晚,這裏又是北城,皇城區住的都是權貴勳卿,高宅大院的,一到夜晚街上沒有什麽行人,沒有人重視他的行蹤。以他高超的身手,自然登堂入室,輕而易舉。

    楊浩進了臥房,見冬兒還未回來,他也不敢掌燈,便脫了外裳,只著小衣摸黑躺在她那帶著女兒體香的床鋪上,雙眼半闔不闔的養精力。

    這葡萄酒,還真的有催情作用呢。楊浩感到腹中漸漸如燃烈火,不由暗笑。本來麽,酒爲色之媒,再加上這紅酒後勁綿長,只不過……似乎作用太明顯了些,難道這個時代的葡萄酒純綠色産品,效率竟然這麽大?

    楊浩忽然發覺身子的反應似乎有點太過強烈,只道是自己久曠的身子,雙修功法又修練太久,一朝被冬兒引燃了欲火,卻又不能盡情發泄,所以心魔滋生,因此也沒有懷疑他想,便盤膝坐起,用意志同自己的心魔反抗起來。

    平常修道人講究滌清俗念,太上忘情而鞏固道心。但是另有一派修道人別出蹊徑,以本來會阻礙修道的凡人之欲,反爲成道之階石,亦即佛家的歡樂禪,道家的雙修功法,即帶淫入定,以克制心魔堅定道心,最終出離欲界,而生於色界。

    這種修行得臻大成者,在道家被稱爲魔師,在佛家被稱爲上品魔王,帶一個魔字,是因爲在承認他們具備相當高深的工夫的同時,認爲他們始終有一個大缺點、也可謂之爲罩門。因爲這種功法雖然更輕易修成,卻是道長魔亦長,定力越強,則淫欲越熾,即便得至大成者也不能免俗,所以以呂洞賓的道行年逾百歲也離不了女色。

    楊浩的功法本有這種副作用,所以絲毫未做其他疑處。他的意志力漸漸起了作用,粗重的呼吸也漸漸變得綿長起,楊浩對自己的把持力很滿足,他雙手交叉按在小腹上,漸漸吐納,還精還虛地修煉起來。

    他怎知道自己今天竟是誤服了上品春藥,以他的禪定力,再加上適當的渲泄,本來足以壓抑心魔,但是他喝了摻了春藥的葡萄酒,卻如在火上澆了一瓢油,此刻藥性還未發作,便如烈火尚未燃起,便被他隔絕了空氣,假如一旦意志淪陷時,便如峒住的爐子忽然透進一縷空氣,那時發作起來,成果可想而知,可他卻是渾然不覺,還道自己定力愈加深厚,心中有些洋洋自得。

    此時,一路奔跑出城,埋伏在上京城外六裏處海勒嶺上的羅克敵,趴在一群宮廷女衛中間,卻有些克制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嶺上野草叢生,還有些零落的樹樁,嶺下一道小溪繞過,溪水潺潺。羅克敵伏在嶺上,漸漸感到身材起了異樣。他喝的葡萄酒不及楊浩多,可他的禪定力也不及楊浩多多,雖說他是一位大將軍,殺伐決斷,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但那是在戰場上。在感情戰場上,他不過是個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罷了。尤其是這一路奔跑,渾身氣血散開,臥在那兒,他感到體內生起一陣一陣陌生的、難遏的浪潮,讓他心生恐慌。

    他俯臥在那兒,雙手緊緊攥著一團草,身子繃得像一杆標槍,平時根本不會多看一眼的那些女兵,此刻似乎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他的感官好象比平時敏銳了多少倍,哪怕是她們的淺淺呼吸、低低的幾聲話語、甚至月色下很難看清曲線的一身勁裝的身軀,都在觸動著他的呼吸、撩撥著他的耳朵,吸引著他的眼睛……

    “不對勁,不對勁……”羅克敵喃喃自語。

    “將軍大人,什麽事兒不對勁?”一旁的脫兒果果爬近了些,悄聲問道。

    羅克敵扭頭四顧,噴著熾熱的呼吸,低聲道:“這裏……叫海勒嶺是吧?本來長滿瑰樹的?傳說接樹性陰,常聚陰魂之氣,我好象中邪了……”

    脫兒果果“咕”地一聲笑,低聲道:“大人,在我們契丹語裏,海勒是榆樹的意思,不是桅樹啊,這裏能聚什麽鬼魂,將軍的殺氣那麽重,真有什麽孤魂野鬼也要……誰摸我……啊!

    脫兒果果低呼一聲,趕緊捂住了嘴巴,她正靠近羅克敵說著話,忽地察覺一隻手摸上了自己的屁股,還認爲哪個姐妹跟她開玩笑,剛剛使手拍開,隨即就發覺那只大手的主人竟是羅克敵,不禁捂住嘴巴,吃驚地瞪大眼睛。

    羅克敵藥性發作,本來就心旌動搖,不克自持,待她“唔”地一聲笑,聽在耳中竟如天籟一般,一隻手不知不覺就撫上了她的臀部,待一觸到那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豐盈臀丘,初次品味到異性魅力的羅克敵徹底迷失子意識,他的手再度撫摩了上去。

    脫兒果果芳心亂跳,又驚又喜:“羅將軍……竟然……竟然愛好我……,可是這處所……將軍大人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脫兒果果一把抓住那只在她臀部上大吃豆腐的鹹豬手,羞答答地垂首道:“這裏可使不得,將軍若是愛好果果,待回去之後……“

    她剛說到這兒,忽然感到一團熾熱的呼吸噴在臉上,驚奇抬頭,就見羅克敵圓睜雙目,像一匹狼似的縱身撲到她的身上。

    脫兒果果先是一呆,隨即就聽“嗤啦”一聲,胸前一涼,衣服被撕開了,脫兒果果嚇哭了,哭著叫道:“快來人呐,羅大人他……他中邪啦!”

    四面的女兵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大帳中靜靜靜的,室昉和郭襲慢慢站了起來,離開座位。

    一見蕭綽摒退左右,他們就料到皇后必有機密事務相議,不禁心懷忐忑地站了起來。

    蕭綽緩緩離座,兩行眼淚忽然流了下來,室昉和郭襲一見大驚,慌張道:“娘娘,過……這是何意?”

    蕭綽忽然哭拜於地,泣聲說道:“兩位大人,我父早亡,又無兄弟,族中無親信的助力。如今皇上體弱,難理朝政,諸王宗室擁兵自重,虎視眈眈,蕭綽雖有今日風光,卻是無根之樹,族屬雄強、各懷異心,邊防未靖,四方凱覦,蕭綽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一見她跪下,室昉和郭襲便已唬得跪倒在地,連連叩首,一聽蕭綽所言,兩個老臣把頭叩得砰砰直響,激動地道:“只要有老臣在,誓死保皇上、娘娘,斷不容奸佞作亂。老臣雖年邁,甘爲娘娘馬前驅策,但有所命,老臣莫不屈服。娘娘快快請起,莫要折殺了老臣。”

    蕭綽被他們扶起,含淚凝噎道:“兩位大人,實不相瞞,慶王雖反,牛竟已露出幫兇,朕可予以戒備,可是朝中……卻另有一班人,凱覦皇位,對本宮明槍暗箭,施展手段。他們見本宮重用似兩位愛卿這樣的賢臣,便說本宮疏遠皇族,重用異姓,收買黨樣,對本宮軟硬兼施,本宮……真是遭遇不住了。”

    室昉和郭龔聽了不由色變,他們不是皇族,如今能把持南北兩院的大權,全賴皇后寵信,他們早知皇族中人對他們盤踞如此高位心生不滿,卻不料奮鬥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他們持政這兩年來,忠心耿耿爲朝廷辦事,著實得罪了不少違法的權貴,假如皇后一旦抵受不住放棄他們,那他們的處境,真是生不如死了。

    蕭綽又道:“可是本宮素知兩位大人忠良,豈肯割捨?今本宮有意掃除朝中奸佞,兩位大人可願與本宮共進退?“

    室昉和郭襲聽了,由不得他們多想,在蕭綽含淚雙眸凝視之下,兩個老臣胸中不禁生起一團少年豪氣,當即以手撫胸,沈聲說道:“老臣向至高無上的長生天發誓,皇后但有所命,無不屈服,誓爲娘娘效死!”

    蕭綽擦擦眼淚,說道:“好,耶律休哥將軍對朕一向忠心耿耿,他不日就要回京,朕有心意以雷霆手段掃除朝中奸佞,光憑休哥將軍恐難如意,還需兩位大人鼎力相助。”

    二人一聽把握十萬宮衛軍的大惕隱也爲娘娘效率,心中更定,沈聲道:“但憑娘娘吩咐。“

    蕭后大喜,立即取來九隻大大碗公,親手注滿美酒,取出佩刀劃破手指,便在碗中逐一滴下血液,室昉和郭襲見了知道娘娘是要與他們歃血爲盟,於是雙雙拔刀佩刀,劃破手指,依樣兒逐碗滴血。

    蕭后捧起一隻大碗,振聲道:“今日朕與兩位大人歃血爲盟,今後同生死,共富貴!”說罷捧起大碗一飲而盡。

    室昉和郭襲兩位老臣忙也捧起一碗酒來咕咚咚飲盡。

    一大碗公烈酒下肚,蕭后已是臉頰緋紅,目生迷暈,她再捧一碗酒,又道:“事成之後,朕當加封兩位大人爲大於越,子孫後代,永享蔭佑。”

    說罷又是一飲而盡,室昉和郭襲聽了大喜。

    大於越本是契丹官職,契丹立國初官職簡略,於越就相當於宰相,總攬軍政大權,等後來學習中原設立了具體的官職體制,於越就成了一個爵位,僅投予功勞最大的貴族,地位顯赫,猶在百官與王爵之上,禮儀上與帝位平等,亦稱“並肩王“,這是何等光榮。

    室昉和郭襲大喜過勝,漫說他們一身富貴安危盡皆系於蕭綽一身,就只爲了這份無上光榮,又何惜赴死呢?

    蕭后又捧第三碗酒,嬌軀搖擺,臉頰酡紅,醉意可掬,卻是英氣迫人地道:“這第三碗酒,爲朕與兩位大人預先慶功,預祝我們大計得成,爲我契丹謀百年太平!”

    “乾!”三人將酒碗一碰,將滿滿一碗酒大口喝了下去。

    強自支撐著送了兩位大人乘馬離開,蕭綽欲謀的大事可期,雖是醉意上湧,不克自持,卻是滿心喜悅,只恨不能與人傾訴心中歡樂。一旁宮人趕緊上前攙起蕭綽,大醉之中的蕭綽渾然忘了派遣冬兒去做的機密使命,她醉眼朦脆地綺在一個侍女身上,含混吩咐道:“去……去羅尚官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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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5 16:42:41
第三卷 蓮子始生 第25章 女皇之怒

    兩個女衛扶著蕭綽到了羅冬兒房前,輕喚道:“羅尚官……”

    “不必……喚她了。”蕭綽臉頰酡紅如彩霞,醉眸迷離地擺手道,說著掙脫她們的手,搖搖晃晃地推門走進房去。

    斜月高掛,清輝透窗而入。床帷微微地抖動著,隱約聽到一陣急促的呼吸。

    “這丫頭,又在修習我傳授給她的功法麽?”

    蕭綽迷迷糊糊地想著,一陣倦意襲上心頭,她打個哈欠,走到桌前,摸到一壺冷茶,順手拎起來喝了個痛快,然後半閉著眼睛褪去了衣裳,穿著及身小衣搖搖晃晃走到床邊,一掀床帷,便頭重腳輕地一頭紮了進去。

    “唔……,不要……練了……,早些……早些……”一句話沒說完,蕭綽便迷迷糊糊地睡去,她的頭仍在暈眩,感覺一陣陣天旋地轉,伸手觸到旁邊的人兒,便伸開雙臂去抱,想讓自己睡得更踏實一些。

    楊浩的神志已經完全陷入混亂之中,只憑著長期修行的本能,猶自苦苦支撐。身旁那柔軟的嬌軀一偎近來,誘人的肉香沁入鼻端,感覺到那柔軟嬌嫩的女體,楊浩苦守的最後一線心志便如大河決堤,全面失守,他低吼一聲,便向蕭綽俯壓下去。

    他現在就像一塊燒紅了的鐵臉,需要浸進清冽的泉水裏才能釋放他透骨的高溫;他的腹內就像奔湧著憤怒咆哮的巨浪,需要一個渲泄口,來釋放那滔天的兇焰。他需要一個女人,他敏銳地感覺到,身邊正有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香嘖嘖的的年輕女人,他撲過去,一把便撕開了那薄薄的褻衣……

    蕭綽做了一個夢,一個羞於告人的春夢。夢中,朦朦朧朧的,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初夜。夢中的夫君比起那時病怏怏文弱無力的模樣勇猛了一百倍,這個夢太真實了,她的雙眼雖在酒精的麻醉下連睜開的力氣都沒有,可是那種撕裂般的痛楚還是那麽真實,那麽清晰地傳進她的腦海……

    楊浩縱情奔放著,纏在腰間的大腿是那麽的修長豐膩,手感比象牙更細膩,比美玉更溫潤,比細瓷更光滑,在自己的衝刺下嬌軟蠕動的裸體,是那般的柔軟無骨、玉潤珠圓。在他身下的絕對是一個極品尤物,可是此時的楊浩卻是無暇細品了,他像牛嚼牡丹一般,急吼吼抄起那兩瓣豐潤飽滿的玉桃,便將自己的亢奮刺入最幽深的地方,換來她天鵝中箭般一聲嬌啼……

    痛苦並沒有持續太久,漸漸的,床榻的吱呀聲中開始揉合了蕭綽搖魂蕩魄的呻吟,從未體驗過的兇猛伐撻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延頸秀項、粉彎玉股,諸般妙相漸呈緋紅,在暴風雨下**之花悄然綻放……

    房中異樣的聲響,不可避免地傳到了守在門外的女衛們耳中,幾個女衛聽到房中**如泣的呻吟不禁大駭,宮闈中的秘辛她們縱然不曾見過,卻也聽過太多了,她們不知道房中的是深受娘娘寵愛的羅尚官在和娘娘玩些假鳳虛凰的把戲,還是春閨寂寞的皇后娘娘在這裏私會情郎,她們只知道這種事情知道多了對她們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於是不約而同地,她們遠遠地退開了去,退到她們聽不到聲音的遠處。

    蕭綽從來沒有發過這樣的春夢,不但真實無比,而且縱情宜興。她想睜開眼睛,想清醒了意識,可是酒精的效力卻讓她的神志飄忽不安,顛顛倒倒中,蕭綽只覺自己嬌軀酥酥麻麻難以動作,四肢百骸卻欲潮湧動,**如漣漪般蕩漾,一圈圈地衝擊著她的身心……

    忽然,她一聲尖叫,猛地抱緊身上的男人,一口咬住他的肩頭,腥甜的血沁入口中,她的嬌軀像打擺子似的哆嗦起來,她平生第一次體驗到這樣的快樂,竟是這般消魂蝕骨,讓人****,她急促地喘息著,只盼著這一刻就是永恒,永遠不要醒來。

    美夢沒有醒來,它還在持續。一次又一次,楊浩就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雄獅,一遍遍地發泄著自己熾如熔焰的**,直到在一次暢快淋漓的渲泄之後,一頭撲在那早已癱軟如泥的嬌軀上沈沈睡去……

    天亮了,楊浩眼皮一眨,神志微醒,立即憶起了昨夜的古怪。猶如夢境般的記憶一一湧上心頭,楊浩心頭立時一驚:“糟了,我昨夜心魔反噬,神智喪失,不知會把冬兒折磨成什麽樣子。”

    他心中一急,霍地一下坐了起來。他只一動,晶瑩玉體滿是淤青、披頭散髮、淚痕滿面地蜷縮在床角的人兒立即發覺了。

    楊浩剛剛張開眼睛,就見一條**淩空飛至,“噗”地一聲狠狠頂在他的咽喉處。楊浩兩眼發直地看著橫亙胸前的那條**,緊致光滑、筆直修長、肌膚晶瑩別透、粉光致致,足踝纖秀,就連膝蓋都沒有一點突出,唯一破壞了它美感的,是酥若羊脂嫩若豆腐的大腿上一串深深的吻鬼……

    他只看到這裏,然後兩眼一翻,仰面倒了下去……

    王鵬坐在陰森森的大牢裏,自得其樂地喝酒,面前一碟羊頭肉,還有一碟豬耳朵。

    他曾有一個綽號,叫大頭。現在,他被人敬稱爲王爺,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他的確稱得上是王。

    小六和鐵牛抛棄他獨自追趕契丹軍隊走後,大頭就像一隻沒頭蒼蠅似的在附近找了他們許久,最後沒有找到小六和鐵牛,卻撞上了一支契丹的散兵,被他們裹挾回了上京。

    那支散兵護送著一位將軍,這位將軍官名叫耶律翰,至都詳穩,他被子午谷一戰中被砍去一條左臂,稍作救護保住性命之後,便由百餘名親衛護送他回國,大頭被抓來侍候他的寢食飲居。

    回到上京以後,耶律翰因爲失去一條臂膀不能再任軍職,便被調入夷離畢院,擔任右夷離畢,執掌刑獄司法。大頭則在耶律翰家做家奴,這個家奴本來做得也還安份,直到有個女人漸漸春心驛動,不再安份起來。

    這個女人就是耶律翰的長女,守寡回了娘家的一個婦人,就這麽著,大頭走起了桃花運。雖說這朵桃花體態癡肥,比他還壯,而且比他大了三歲,可是自打交上了這桃花運,他的好日子就來了,從一介家奴,搖身一變成了耶律老爺家的姑爺子,老丈人還給他活動了這今天牢大管事的職位。

    儘管婆娘老了些、醜了些,可是對這個小女婿卻很溫柔,一門心思地跟他過日子,眼下,兩人又有了娃兒,大頭也就斷了其他念想,死心踏地的在這兒定居下來。

    他本來只是霸州的一個潑皮,如果不是仗著兩個很能打仗的兄弟,那他就是個受人欺負的夯貨。可是如今,這牢裏百十個獄卒,都得恭恭敬敬叫他一聲王爺,不管原來是個多大的官兒,但凡進了這天牢的犯人,更得尊稱他一聲王爺。

    在這裏,他手操生殺予奪的大權,哪怕是一個統兵數萬的大將軍、一個皇族權貴,進了這地方都得向他屈膝。前些日子慶王謀反,送進牢裏的權貴政要著實不小,直接死在他手裏的,卻也有那麽幾個,進了天牢的人,能生返人間的屈指可數,虐死了犯人,只消報備一聲因疾去世,就像撚死一隻螞蟻,不會有人真心過問的。

    在這座大牢裏,他當然就是王,獄王。

    前幾天,他看到楊大哥了,他早知道小六、鐵牛他們做了大將軍。他猜到楊大哥這一次來,不管是不是真的爲了宋國出使,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大嫂接走,以後,再想偷偷看他們一眼也不可能,可是他知足了,知道姓嫂無恙,沒有因爲自己臨危怯懦而死去,他就知足了。知道兄弟們俱都無恙,他就知足了。

    唯一的遺憾,是他再也沒有機會和大哥、小六、鐵牛他們一起喝酒了,就像在霸州時候一樣,四兄弟坐在一起,喝的暢快淋漓,這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可他不能去見他們,兄弟們不會原諒他的怯懦,他更無顔去見自己的大嫂。當他們做了大將軍的時候,他大頭不能去攀附,這個時候,更不能去見他們。

    但願大哥大嫂他們能平平安安地回到故土吧,而他,只能永遠留在這兒,昔日霸州結義的大頭,早在子午谷前就該死了,大頭……已經死了。

    “遊溜。”

    又是一杯酒下肚,大頭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這時“咣啷”一聲,牢門打開了,強烈的光線投射進來,大頭輕輕眯起了眼睛,還未等他呵斥,便看到門外閃進幾個人影,紅襖、藍帶、及膝的長靴,腰板兒紮得細細的,胸口挺拔豐隆。

    大頭怵然一驚,連忙站了起來,他認出了來人的身份,這些人都是宮中禁衛,宮衛中的宮衛。因爲如今把持國政的是皇后娘娘,所以這支禁衛軍是清一色的女兵。

    “幾位侍衛姐姐親至,可是帶來了什麽重要犯人?“

    大頭已經看到那幾名女衛帶著一個五花大綁的犯人,犯人臉上戴著面罩,口中勒著一根繩子,這樣的陣仗,他以前還從未見過。

    一個女衛首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斥道:“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

    “是是是”,大頭搓搓手,瞟了一眼聞訊趕來的幾名獄卒,揮手讓他們站到一邊,點頭哈腰地道:“那麽,幾位侍衛姐姐有什麽吩咐呢?”

    那女衛首領沈聲道:“找一間安靜的牢房。”

    “是。”

    “周圍牢房全部清空”

    “是。”

    “一日三餐我們會送,你的人不許靠近。”

    “是。”大頭不笑了,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犯人一定不簡單。

    “這個人你要好好看守,誰看見了他的臉,挖眼。誰聽見了他的聲音,去耳。誰敢與他攀談一句,拔舌。”

    大頭的臉色變了,有些卑微地哈了哈腰:“是。”

    女衛首領淡淡地又說了一句:“觸犯以上規矩者,挖眼去耳投舌之後,還要射鬼箭,你曉得了?“

    射鬼箭。是契丹特有的一種刑法,就是把人吊起,亂箭穿心,活活射死,聽了這樣嚴厲的吩咐,大頭不禁色變,那些獄卒們也都心驚膽戰起來,再看那蒙面囚犯時,簡直如見瘟神。這個人到底是誰?上一次慶王謀反,有一位附逆的王爺被囚入天牢待罪,也沒有這樣獨特的待遇呀。可是儘管滿心好奇,這時誰還敢問。

    女衛首領說罷,杏眼一瞪,喝道:“還不快責準備?”

    “是是是是……”大頭忙不叠領著那些獄卒躥進了大獄。

    “這個瘟神是誰呀,直接處死不就完了麽,送到我這兒來幹什麽呀,挨著死碰著亡,他簡直比閻羅王還可怕呀。”

    大頭一邊叫苦,一邊張羅起來,什麽安排一個僻靜的牢房,周圍牢房全部清空,他把整整一側的牢房全騰出來了,一裏多地的牢房,一間一間的全騰了出來,把最裏邊一間當作囚室。至於其他的犯人,全押去另一側的牢房,大家擠擠就好,擠死一個少一個。

    待他收拾妥當,那名女衛首領親自進去巡察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叫人把犯人送了進去,此時,大頭和他一衆手下早就逃之夭夭了。

    本來被塔不煙和羅冬兒做一大臂助的羅克敵給她們惹了不小的麻煩,險些暴露了她們的行蹤,幸好危急關頭終被制住,確保她們順利完成了任務,

    羅克敵“中邪”之後力大無窮,幾個女兵一齊動手也制止不住,廝打之中羅克敵滾下山坡,落入溪水,被冰冷的溪水一激似乎清醒了些,被才被一擁而上的女兵們把他摁倒在地,四蹄攢起,殺豬一般綁了起來。

    待綁好了羅克敵,那些女兵俱都累出一身汗來,恰在此時粘八葛的車隊到了,若是早到一刻,恐怕就要聽到山坡後的廝打動靜。

    塔不煙和羅冬兒立即行動,幾撥突如其來的箭雨將車隊中人射殺大半,又催馬向前剿殺幸存者,最後逐一檢查,不留一個活口,待一切檢查停當,又在死屍堆裏丟下一件漢國使者的信物,這才急急離開現場。

    可憐的羅克敵被綁在那兒,飽受**煎熬,身邊一群母老虎卻都趕去殺人了。待她們結束戰鬥趕回時,羅克敵已經不再如癡如狂,卻變得昏昏沈沈,意識不清了。羅冬兒等人不敢給他解開繩索,只得把他搬上一匹馬,由他的侍衛照料。

    所有的女兵一致認爲羅大將軍中了邪,才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來,塔不煙還拍著胸脯向羅冬兒保證,回城之後一定幫她找個道行高深的薩滿大巫師給她堂兄跳大神驅驅邪,羅冬兒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只得答應下來。

    女兵中不少人或多或少地也帶了傷,她們不敢即刻進城,怕落入有心人眼線,只是匆匆包紮一番,便策馬繞到上京城東門外不遠處的一座山坳中候著,等著天亮後人流稠密時,再掩飾一番混回城內。

    待到第二日中午時分,她們才出了山坳,自東門回城。宮中侍衛時常出城狩獵演武的,身上縱然有血迹,也可以充作獵物的鮮血,只是受傷重者須做一番掩飾,免得被人看出破綻。羅冬兒她們一路回城,先把羅克敵送回府中著人好生看護,這才趕往皇宮。

    臉色蒼白的蕭綽此時正坐在六宮尚官署政辦公的偏殿裏,高高的豎領、收緊的腰身,盡顯她嫋娜動人的體態,也掩住了她頸項間淤青的吻痕。

    她展開捏出的幾分密劄,正在仔細地看著。這是六宮尚官署衙辦公的所在,做爲皇后,她還是頭一次走進來。

    密劄是契丹派駐在中原的細作送回來的,從行文對答的語氣來看,這應該是羅冬兒以六宮尚官的身份指令派駐中原的細作做的調查,幾封密劄調查的物件只有一個人:楊浩。儘管密劄中順便報告了有關中原朝廷的一些動向,但是報告的主題都是涉及楊浩的,有關他的身世、來歷,在中原的所作所爲,每一樣都十分詳盡地計載在上面。

    蕭綽展閱著密劄,似乎又感覺到了那個男人肆意侮辱自己的情形,眸中漸漸燃起憤怒的火焰。昨夜,她最屈辱的時刻。她,母儀天下的一國皇后,執掌契丹權杖的一代女主,竟被楊浩如此污辱,當她醒來時真是五雷轟頂,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當她發現那個該死的臭男人要醒過來時,她想也不想便奮起一腳,將他踢暈在床上。當她含羞帶忿地穿好衣裳跳下地時,一個趔趄幾乎跌倒,雙腿又酸又軟,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異樣的感覺令她又羞又忿,清清白白的身子就這麽沒了?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更可恨的是,那個帶給她屈辱的男人竟是迫使她低下高貴的頭顱,簽下不平等國書的宋國使節楊浩。

    那如夢似幻的一夜風流,帶給了她不可磨滅的記憶,她忘不了那連靈魂似乎都在呐喊的極樂快感,那是她以前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可她不敢去想,不敢去回味,生理上的極樂,並不能壓制她高傲的自尊。

    尤其叫她難以容忍的是,她無法面對自己的軟弱。她記起了自己受到欺辱蹂躪時的嬌啼呻吟和腰肢不由自主做出的迎合,那個陌生的沈溺于肉欲的女人真的就是自己嗎?她不敢想像,那麽一個軟弱的女人,她一向引以爲傲的自製力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當時,她把楊浩綁了起來,封了他的口,蒙了他的面,又親手替這個她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男人穿起衣衫,一切收拾停當,這才平抑了情緒,令人進來把這個五花大綁的神秘人投進了天牢。

    驟逢大變,她卻很快冷靜下來,宋國使節楊浩爲什麽會出現在羅冬兒的房中?這件事馬上讓她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果然,在這裏,她撥到了幾封羅冬兒還未及銷毀的書信,從書信反復的折痕來看,她應該不止一次地閱讀過這些密劄。

    “娘娘,羅尚官和塔不煙回宮了。”

    蕭綽緩緩擡起頭來,臉頰酡紅舅血,目中卻激灩著刀鋒一般的寒芒,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將那幾封信納入袖中,緩緩地站了起來。

    進入月華殿,一見蕭綽,塔不煙便興奮地道:“娘娘,事情已經辦妥了,沒有半點砒漏。”

    蕭綽抿了抿嘴唇,瞟了羅冬兒一眼,淡然問道:“羅指揮怎麽沒有一同來向朕復旨?”

    羅冬兒面有難色地道:“娘娘,羅指揮他……不知怎麽回事,在海勒嶺上突然像中了邪似的喪失了理智,我們費盡了周折才控制住他,因怕他在娘娘駕前失儀,所以現在把他送回府中歇息了。”

    塔不煙也證實道:“是啊娘娘,羅大人當時神智盡失,如癲似狂,看起來著實嚇人……”

    蕭綽黛眉微微一蹙,徐徐說道:“知道了,冬兒,你去安頓一下受傷的士兵然後便回去照料令兄吧。塔不煙留下,朕有話問你。羅冬兒答應一聲,返身退了出去,蕭綽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殿門口,才返身看向塔不煙,寒聲道:“塔不煙,近前來,朕有要事吩咐!”

    塔不煙湊到蕭綽面前,只聽了兩句話臉色就變了,她詫異地看向蕭綽,喃喃道:“娘娘,起……這是爲什麽?”

    蕭綽森然道:“什麽都不要問,只管依令行事!”

    羅冬兒安置了受傷的女兵,延請了宮中御醫爲她們診治,一切安排妥當,立即出宮先返回了自己的家,她料想楊浩見她徹夜未歸,應該早已溜掉,卻還是想確認一下。如果官人還在,正好和他說說發生在堂兄身上的蹊蹺事,讓他拿個主意,如果他不在,那就只好去羅克敵府上,等塔不煙請來薩滿巫師再說了。

    她匆匆趕回自己府邸,拍拍門扉,不見有人應門,詫異地輕輕一推,門竟然開了。羅冬兒走進院中,喚了一聲道:“王伯。”

    門房中不見有人出來,羅冬兒見門房的門虛掩著,走過去推開一看,只見門子王伯夫婦穿著小衣躺臥在血泊之中,竟然已經身死,羅冬兒不由大駭,急忙拔刀佩刀小心地走進去,只見地上血迹呈凝固狀態,顯然死了已經有相當長的時候。

    羅冬兒驚得芳心亂跳,心中只想:“怎麽回事?難道這皇城圈裏,還有匪盜敢來行竊殺人?亦或……亦或是官人行蹤不秘,被王伯夫婦發現,便殺人滅口?可是……不像啊,王伯夫婦穿著小衣,分明未出房門,怎麽會發現官人?哎呀,官人會不會地……”

    羅冬兒大驚,返身就跑,剛剛衝出門口,就見五六名紅襖藍帶佩腰刀的女禁衛面沈似水池站在那兒,羅冬兒詫然止步,問道:“耶律普速完,你們怎麽來了?”

    耶律普速完一揮手,兩個早已有備的女衛攸然貼近,舉刀逼住了她,耶律普速完緩緩走近,奪下她手中腰刀,淡淡地道:“奉懿旨,拘捕尚官大人,羅尚官,得罪了。”

    “什麽?娘娘要抓我?”羅冬兒心中一沈,莫非我們的計劃已被娘娘偵知,口中卻沈著地道:“到底出了事情?娘娘一定是誤會了什麽,普速完,你快告訴我……”

    耶律普速完眼皮一抹,向她一抱拳,沈聲道:“卑職什麽都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羅尚官切勿反抗,否則……格殺勿論!”

    一個頭套落下,遮住了羅冬兒驚愕的眼睛,然後她的雙手便被緊緊縛起,羅冬兒被推搡著,感覺出了府門,上了一輛馬車,便向難以預料的地方行去……

    “大人醒了?”

    一見羅克敵醒來,紐碌割便欣喜地道。

    “嗯,我……醒了,這是……怎麽回事?“

    藥力已褪,飽受**煎熬不得陰陽調和的羅克敵元氣大傷,這時候萎靡不振,氣色極差,好像剛剛生了一場大病。他口中問著,已經漸漸想起了昨日經歷,怎麽回事?難道自己真的中了邪?

    紐碌割呲著黃板牙笑道:“小的也不曉得,羅尚官把大人送回來時,就說大人中了邪,要小人小心侍候著,一會兒會請御醫和大巫師來看看,想不到大人竟自己醒了。”

    就在這時,只聽院中有人道:“所有的人都到前院裏來,有要事吩咐你們,快點,快點。“

    羅克敵挺腰欲起,這才發現自己被牢牢地綁在一塊門板上,有點像對付瘋子的手法。他又好氣又好笑,吃力地抬起頭道:“還不給我鬆綁?院子裏在幹什麽?”

    紐碌割趕緊替他解繩子,同時說道:“小人也不曉得,待解了大人……”

    他剛說到這兒,就聽院中有人驚叫道:“你們要幹什麽……啊!“

    慘叫聲頻頻傳起,紐碌割嚇了一跳,也來不及給羅克敵解開,他跳起來衝到門口一看,便怪叫一聲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大人,不好啦,我們的人全教……”

    “啊!”他一語未了便一跤撲倒在地,背後插著明晃晃的一柄腰刀,緊跟著外面走進幾個人來,羅克敵驚訝望去,那些兵士大多陌生,只有一人有些面熟,似乎是北府宰相室昉身前的侍衛長。

    羅克敵又驚又怒,喝問道:“你們幹什麽,作反麽?”

    那人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把手一揮,立即沖出一名兵士,從紐碌割衣上揮刀割下一段衣棋,團成一團塞入羅克敵口中。隨即扯過一條床單往他身上一蓋,便連門板一起擡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娘娘,羅冬兒、羅克敵、童羽、王鐵頭,全都抓起來了。”

    “可曾被人看見?”

    “沒有,除了羅冬兒、羅克敵是徑赴府中,殺盡一切活口,其他兩人都是被奴婢引出來秘密拘捕的,沒有落人旁人眼線。”

    “好,朕已下詔令室昉大人親自接掌宮衛,掌控上京兵力,從現在起,你負責禁衛,負責皇宮安危,小心戒備,提防生變。”

    “是!“塔不煙遲疑了一下,又問:“述律統領……還有幾名女衛怎麽不見了蹤影?”

    耶律是蕭綽的貼身侍衛,昨晚護送蕭綽去冬兒住處的就是她和她的手下。

    蕭綽眸光微微一閃,淡淡地道:“她們……奉朕旨意,另有差遣,她們的行蹤,你不必過問。”

    塔不煙連忙答應一聲,唯唯地退了出去。

    蕭綽又叫過一個人來,吩咐道:“立即通知耶律休哥,甩開大隊,率輕騎三千,日夜兼程,務必在三日之內趕到上京!”

    “遵命!”那宮人答應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蕭綽據案坐下,提起筆來,一邊急急書寫著什麽,一邊又道:“宣郭襲大人入宮晉見。”

    身邊的人都嗅出了某種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那內侍乖巧地答應一聲,大氣也不敢喘,便也忙不叠地逃了出去……

    “耶律三明大人求見……”

    蕭綽的筆尖一停,將已寫了幾頁的東西收入幾案之下,傳報聲未止,耶律三明就急匆匆地趕了進來,強抑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大驚小怪地道:“哎呀呀,皇后娘娘,老臣聽說,粘八葛使者在京郊遇刺了?這……這……天子腳下,外使遇刺,京師治安也太不安靖了。”

    蕭綽淡淡地道:“朕已徑知道了,正在著人調查,一旦查出真凶,必會給粘八葛人一個交待,將行兇者繩之以法,以正視聽。”

    耶律三明嘿嘿笑道:“那是,那是。”他暖了蕭綽一眼,又神秘地湊近了道:“娘娘,臣還聽說……羅尚官府上家人被殺,羅尚官剛剛回府就失蹤了,還有羅將軍也是本人失蹤,滿門屠盡,另外……宮衛軍中童羽、王鐵牛俱都下落不明?”

    蕭綽鎮靜的神情終於消失了,攸然色變道:“德王已經聽說了麽?消息……消息竟然已經傳開?”

    耶律三明見她恐慌模樣,心中大快,卻痛心疾首地頓足叫道:“是啊,如今已是謠言四起,此事非同小可啊,這幾個人任一個拿出來,都是跺一腳上京城亂顫的人物,一夜之間同時失蹤,豈非咄咄怪事?從羅尚官和羅將軍府上血腥來看,恐怕……有人要對皇上和娘娘不利啊。”

    蕭綽聽了更加驚慌,強自鎮定,卻聲音發顫地道:“朕正覺得奇怪……,難道……難道上京城中尚有潛伏的慶王餘孽?”

    耶律三明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野心的王爺搶先下手了,反正貪戀皇位的不只他一個,如今有人搶先發動,倒更利於他以忠臣身份肅清反叛,把持朝政,便道:“不無可能啊,如今敵勢未明,簡直無一處安全,娘娘應該早早應變才是。”

    一向鎮靜的蕭綽逢此變故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遲疑反問道:“那麽……朕該如何應變?”

    耶律三明道:“先使親信拱衛皇城,再使心腹控制上京,然後大索全城,尋找幾位失蹤大人的下落,緝拿兇手才是呀。”

    蕭綽動容問道:“三明大人可有什麽人選推薦?”

    耶律三明道:“我兒楚狂,對皇上和娘娘忠心耿耿,可令他擔任皇城八大指揮之首,至於宮衛麽,老臣或許……”

    蕭綽截口道:“三明大人一向處理文案之事,調度兵馬,恐難得心應手。”

    耶律三明忙道:“是是是,老臣的確不是合適的人選。唔……,娘娘覺得蕭展飛如何?他是娘娘的叔父,對娘娘和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又是戰功卓著的武將,彈壓上京之變還不易如反掌?”

    蕭綽欣然道:“不錯,叔父可以助朕一臂之力。”

    耶律三明見她答允,不禁暗暗冷笑:“倒底是個方過二八的娃兒,平時看來一副睿智英明的模樣,如今禍起蕭牆,終於亂了分寸。”

    他立即打蛇隨棍上,又道:“太平王罨撒葛也不錯,罨撒葛對今上最是忠心,又是娘娘的姐夫,如果讓他領兵,必定效忠娘娘,他是先皇之弟,在朝中許多老臣中乎有人望,如果對他委以重任,必可安撫軍心民心。”

    蕭綽猶豫半晌,方道:“一切都依三明大人,朕擔心……擔心宮闈之中也有人欲對朕不利,如今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切有賴皇兄輔佐。”

    耶律三明滿口應承道:“臣敢不以死效命?”隨後又勸道:“皇上久不臨朝,難免奸佞宵小起了異心,娘娘,這皇儲若不早立,今日平了一叛,明日難保不再起一叛,娘娘應該早做綢繆啊,先在皇室宗親中擇一子立爲皇儲以安天下人心,以後娘娘有了親子,可以再改立嘛。”

    蕭綽遲疑半晌,推脫道:“這個……朕會考慮的。”

    耶律三明心道:“這時不可逼的太緊,先掌握了軍權,殺掉幾個對我有威脅有野心的皇族,一旦站穩腳跟,怕她不屈服麽?”於是不再提起此事,催她下了聖旨,便喜孜放地出去了。

    “蕭展飛、罨撒葛……,原來你的盟友就是我的堂兄和姐人……,望著他得意洋洋的背影,蕭綽唇角露出一絲冷笑,眼中漸漸泛起殺氣。

    這時一個女衛悄然閃了進來,抱拳稟道:“娘娘親**待嚴加看守的那個人犯,早午兩餐尚未進食,如今將至傍晚……”

    “哪個人犯?那個……”

    蕭綽忽地明白過來,登時眼神攸變,頰酡如桃:“一兩頓不吃,餓不死的,明日擇一死囚給他送點吃的,然後立即把那死囚殺掉!”

    那女衛惶然應道:“是!”

    “慢著。”聽她一提,箭綽忽然省起自己從早至今,也是不曾進食,遂恨恨地道:“傳旨御膳房,給朕送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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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7 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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