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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ttle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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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關]步步生蓮(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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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 12:45:50
第005章 回京師

    “張牛兒已經尋到咱們了麼?”吳娃兒和唐焰焰都是會做怪的丫頭,兩個人從船艙里出來,假惺惺地揉著眼楮,一副睡意朦朧的樣兒。

    “夫人,大夫人,杏兒可擔心死了。”杏兒大喜,提著燈籠便跳過船去,喜放孜向她們見禮,雙妹一身翠衣,本就嬌媚不可方物,燈下望去,猶如一對並蒂蓮花,愈增三分顏色,看得楊浩惋惜不已︰這些家伙若是晚來一時半晌,我就享受到一船風月了,如今可好……

    眼角餘光注意到楊浩灼灼的目光,吳娃兒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趁人不備,小小雀舌還探出來輕輕一舔唇瓣,媚眼兒向楊浩一撩,更是惹得楊浩火起。而唐焰焰卻窺個空檔兒向他扮了個鬼臉,把個楊浩恨得牙根癢癢,若不是平人在場,她那翹臀上已然要多了五道憐香惜玉的指印。

    張牛兒和老黑使一條繩索繫在楊浩的船頭,駕船使帆走之字形把他的船拖走,待兩艘船到了湖濱時,已是夜深人靜時分,大家洗漱、夜宵,待一切忙活完了,人人都起了倦意,楊浩何忍此時再一圖所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雙美人兒手牽著手回房睡下,而他卻獨自于月下舞劍,許人……許久……

    天剛蒙蒙亮,船上雖听不到雞啼聲起,楊浩還是準時醒來,他盤膝坐定,靜靜吐納一陣兒,濤清了神志,順帶著把每天早上都怒氣沖沖怒火沖天的小兄弟安撫了下去,又換一身武士裝小打扮去岸上打了幾趟拳,這才回船洗漱,然後去客艙與焰焰和娃兒一同進早餐。早餐是娃兒親手侍弄的,粘稠香濃的粗米粥、六樣可口清淡的時令小菜,令人食指大動。

    一夜好睡,兩個小妮子姿容婉麗、容光煥,看的食指大動的楊浩按捺不住,這要是伴著一雙美人兒大被同眠,宵同夢,曉同妝,鏡里花容並蒂芳,該是何等旖麗香艷啊,楊浩正咬牙切齒地賭咒誓,今晚無論如何也不再委曲自己的小兄弟,大不了摸黑去闖她們的閨房,扮個偷香竊玉的強盜。

    這里正打著主意,杏兒忽然翩然閃入,俯身在楊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楊浩眉頭微微一蹙,點了點頭,便即起身隨她出去。

    甲板上正站著一個宮廷中的小內侍,正是長伴魏王趙德昭左右的人,一見楊浩出來,那小內侍急忙向他施禮,楊浩問道︰“這位中大人,可是王爺有事相召?”

    那小內侍笑道︰“正是,王爺說楊院長這些時日辛苦,身子又不方便,本想讓院長好生歇息幾天,不過如今收到一個重要消息,須得與楚大人、楊大人兩位欽差副使共同商議,是以遣小的來,勞煩大人往縣衙一爾……

    “呵呵,王爺太客氣了,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楊某既是宋國的臣子,理應為朝廷效力,既是王牟相召,楊某馬上就去,還勞中大人稍候片刻,本官去更換了衣裳就來。”

    那小內侍客氣地作揖道︰“院長大人請便,小的在此候著便是。

    楊浩匆匆趕回艙去,端起那半碗梗米粥三口兩口便灌了下去,吳娃兒放下筷子,詫異地道︰“官人有要緊事麼?”

    楊浩放下粥碗,快步趕到敞開的臥室房中,拿起官袍來,一邊穿戴,一邊撇嘴道︰“是啊,王爺叫我去,恐怕午飯之前是回不來的,你們現在姐妹情深,正巴不得我不在面前礙眼呢,這下開心啦,哼!”

    吳娃兒知他佯嗔,不無男兒向心愛女子撒嬌意味,只是輕笑不語。唐焰焰卻走進房來,忙他整理髻、押平袍裾,束緊袍帶,扮足了賢妻模樣。

    見楊浩說的酸溜溜的,焰焰不禁竊笑,眸波向外一轉,見娃娃和杏兒並未隨入房來,她便在楊浩耳邊小聲說道︰“昨夜人家還不夠賢惠大度麼?是那張牛兒來的不合時宜罷了,嘻嘻,好啦好啦,浩哥哥專心去做公事,今呃……人家給你留門兒便是。”

    楊浩奇道︰“你……不是這幾天不方便?”

    唐焰焰嗔他一眼,含羞道︰“差不多地……快好了嘛,就算還是不成,你們昨夜的羞人把戲,人家又不是沒看到,娃兒會服侍你,難道……難道人家就不會麼?人家也曉得你忙碌辛苦,今晚和娃娃必叫你稱心如意便是。”

    唐焰焰輕咬薄唇,星眸如絲,這無比嫵媚地向他一瞟,楊浩滿腹怨氣一掃而空,渾身的骨頭剎那間都輕了四兩,他大喜過望,連忙說道︰“好,咱們一言為定,今晚戌時一刻,不見不散,為夫必準時趕來,登堂入室,竊玉偷香。”說完興沖沖地在唐焰焰粉腮上吻了一記。

    唐焰焰紅著臉捶他一下,嬌嗔道︰“說的恁也難听,人家可是你要明媒正娶的夫人喔,什麼偷香竊玉的,呸呸呸,也不注意一下用詞。”

    楊浩不以為意,官帽兒也沒帶正,就跟一只花蝴蝶似的飛了出去,手舞足蹈地唱道︰“手提紅燈四下看,上級派人到隆灘。時間約好七點半,等車就在這一班……“

    吳娃兒見二人低語模樣,便曉得說的是閨中情話,只是佯做不知,聽他這時唱詞不甚了了,腔調卻是新奇,不禁眉飛色舞,把手指在桌上合著拍子輕點,贊嘆道︰“官人這又是唱的何處民謠?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唱風可新鮮的很吶…………

    楊浩到了縣衙,也不讓人通報,直接便奔後宅,到了後進院落就見許多奴僕丫環正往外搬著東西,楊浩心道︰“這雲知縣拍馬屁拍的也太徹底了吧,竟要搬出衙門,把這整個兒讓給魏王不成?”

    楊浩納罕地到了魏王所住院落,小內侍先行進去通報,須臾,就見魏王冠戴整齊地迎了出來,一見楊浩便打個哈哈,眉開眼笑地拱手道︰“楊院長,恭喜、恭喜啊,大喜啊!”

    “同喜,同喜。”楊浩連忙拱手還禮,欣欣然問道︰“不知下官喜從何來啊?”

    趙德昭笑吟吟地拉住他的手,與他把臂入廳︰“楊院長,運河各處的堰壩水閘已提前完工了,哈哈,提前完工了,比咱們預估的時間整整早了……半個月吶。方才本王與楚大人先行計議了一番,決定馬上起運第一批糧食還京,本王親自押運,這一趟試航若是成功,那後續米糧馬卜起運,朝廷再無後顧之憂了。

    楊浩一听,心中忽地一動,忽地想起自己的金蟬脫殼之計,連忙說道︰“啊,河道已修好了?太好了,王爺要親自押運糧米返京,這固然好,不過……運糧是一方面,籌糧之事也不可延誤啊,王爺既要親自押運第一批糧草還京,那就讓下官留守地方籌措糧草如何?下官與王爺遙相呼應,共同促成這樁大事,開封之難便迎刃而解了。”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楚昭輔端著腰帶,挺胸靦肚地迎上前來︰“老夫也是這麼想的,方才已向魏王千歲稟明,就由老夫來留守地方,王爺千歲與楊院長押船返京便是。”

    楊浩一听心里急︰“你這老不死的,這一路上裝瘋賣傻,什麼事都不見你露頭,我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單獨留下,可以制造一起意外事件,死,掉,你搶華什麼勁兒呀,你也著急去,死,不成?”

    楊浩趕緊道︰“那怎麼成,楚大人年老德昭,有事還是晚輩服其勞吧,不如由楚大人陪同魏王千歲回京,下官來留守地方。”

    楚昭輔心道︰“你這小子也太貪了些,難不成所有的功勞你都想搶去,多多少少你也該給老夫留點殘茶剩飯吧?這一路老夫還寸功未立呢,再說糧危尚未解決,越早回京,越是不妙,我在地方上多磨蹭些時日,等到開封府糧食充足了,我再,風塵僕僕,地趕回京去,官家心腸一軟,也能處治的輕些呀。”

    楚昭輔忙道︰“這次巡狩江南,老楚忝為副使,卻是不曾為朝廷效過什麼力,如今大事已然可期,楊院長還是陪王爺回京總攬全局的好,地方上也沒有甚麼為難的事了,就讓老夫來將功贖罪吧。”

    “老大人這麼說,下官實在惶恐,下官以為…………

    “囁,你們兩個就不要以為來以為去的啦”,趙德昭笑吟吟地打圓場︰“你們一顆忠心,都是公體為國,本王是曉得的口楚大人主動請纓要留在地方,本王已經答應了,怎好再改口呢?再說,若糧食能順利運抵京師,楊院長是功,官家必要召見嘉獎的,本王再不識趣,也要把你楊院長這位有功之臣帶回京師啊。”

    “千歲……”

    “哈哈,好了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也不要椎辭了。楊院長用過早膳沒有?若是沒有,就在本王這里吃些,一會兒咱們就一起回船上去。

    “嚇!今曰便走?”

    “不錯,今日便走,即刻便走。本王已令人飛馬傳報細洲府,令他們立即準備糧草裝船,咱們輕舟簡從,趕去匯合,以細洲做為試航,如今籌集糧草問題不大,所築堰壩水閘能否保證水路暢通,一途不需再做裝卸,本王現在還是心中沒底啊,焉能不急呢?怎麼,楊院長還有什麼異議嗎?”

    “呃……那倒不是,只不過……程大人、慕容先生他們去了誰陰縣,現在還沒有回來……”

    “那倒無妨,讓吁胎縣知會一聲,等他們回來,自行回京便是,本王如今是歸心似箭,可連一刻也等不及了,對了,楊院長用過早膳沒有?”

    “呃……下官用過了。”

    “那就好,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回船上去。來人啊,備驕!”

    趙德昭興沖沖地扯著揪著一張包子臉的楊浩便往外起……

    船只往還,帆牆如林。

    運河上千百艘平底沙船綿延無邊,魏王趙德照的龍旗官船駛在最前面親自開路,聲勢甚是浩大。

    由于時機掌握的好,如今秋糧豐收在即,水旱蟲災造成減產、災荒的可能性大減,所以各地官府可以騰出庫存糧食提前起運京師,等今年秋糧打下來,再繼續遞解京師和充實地方府庫,兩不耽誤。

    楊浩被急于回京邀功獻寶的魏王趙德昭直接抓上了官船,連兩位嬌滴滴的小娘子的面前沒見著,只來得及找個人去向她們通知了一聲,就隨著趙德昭拔錨直奔細洲,匯合了早已整裝待命的糧船回返汴粱。

    運河上,一切船只須為糧船讓道,這一路浩浩蕩蕩,後邊擁塞的船只極多,焰焰和娃娃的船也被遠遠拋在了後面擠不上來,一路行去,趙德昭提心吊膽,不過各地官府倒也不敢偷工減料,再加上調集了地方大量廂兵幫助挖掘建築,那該有堰壩水築處雖建得簡陋,撐上三五個月還是勉強使得的,這一路上有驚無險,糧船經受住子河道落差的困難,順利運抵京師。

    第一批糧船到達京師之日,就如當日相送一般,文武百官齊來相迎,汴河碼頭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蹲,當遠遠如雲如林一般的船影兒在夕陽下剛一露頭,碼頭上便是一陣歡呼聲起。

    如今早朝、午朝的時辰都已過了,不宜進宮面君,眾官員備了接風酒,就在碼頭上接迎了魏王趙德昭和欽差副使楊浩,彼此寒喧一番,又約定了改日為他們接風洗塵,眾官員便一哄而散。

    趙普接了魏王趙德昭陪他回王府,晉王趙光義則拉了楊浩與他同轎,先往開封府去。趙普拱手讓魏王趙德昭先上了驕子,回到自己轎旁扭頭一望,正看見晉王趙光義春風滿面地拉著楊浩要與他同車而行,八抬大轎豈是什麼人都可以坐得?楊浩謙遜辭謝,趙光義只是相讓,兩人正在那里推讓不下。

    趙普冷冷一笑,下人掀開轎簾,趙普便彎腰進了轎子。趙普坐在轎中撫須沉吟良久,忽然掀開轎簾向外面微一招手,相府老管家傅秋便急急趕到面前,側耳听他吩咐。

    趙普輕聲吩咐道︰“本相去送魏王回府,少不得還要盤拒一陣,你立即回府去,召集本相幕僚,為魏王千歲寫請功奏折,再擬選一些適宜呈遞奏表的官員,知會他們一聲,叫他們明日早朝為魏王上表請功。所有功勞,要盡量攬到魏王身上,謹記。”

    “是,老奴明白。”傅秋遲疑一下,瞧瞧剛剛起轎的晉王那頂八抬大轎,小聲問道︰“可是……那楊浩肯推功麼?方才在碼頭上,連魏王對他都推崇的很,百官俱都听在耳中,此番南行巡狩,楊浩實是功不可沒呀。”

    趙普微微一笑,捋須道︰“本相不是要抹殺他的功勞,只是要把這功,務必歸之于魏王,你莫看此人不學無術,輕重還是分得出的,魏王是皇長子,就算搶功,也不會搶了他的酬勞,對他反有莫大的好處,這種錦上添花的事何樂而不為?”

    他略微一頓,又道︰“明日楊浩必去面君的,你記著,老夫要早起二刻,早些趕去朝房,伺機和他談談,本相當面許他一份大前程,斷不致叫他委曲了便是。”

    “是,老奴馬上回府安排。”傅秋欠了欠身,便閃出了往魏王府去的一行人馬。

    “王爺,程大人他們……”八抬大轎夠寬敞,可是坐在晉王身邊,尤其是他那長帽翅兒撥撥愣愣的,楊浩只好側身而坐,拱手解釋。

    “哈哈,不必說了,本王已經知道了。”趙光義見他窘態,不由啞然失笑,他摘下官帽放在膝上,順手理了理頭,含笑瞟了楊浩一眼,越看越是滿意。程羽顯然已經向他通報了消息,也將楊浩與相府作對、對南衙已生認同感的分析都呈報了給他。

    趙光義不管你們這些幕僚從屬私下明爭暗斗的有多麼厲害,只要你們都是抱我的大腿,那就是我的人,是非常呵護關照的。楊浩雖無學識,卻有才幹,此番汴梁糧危能夠得以解決,他是頭功,任誰也休想搶去。他的功勞,就是南衙的光彩,趙光義現在對他可是青眼有加,哪怕是那側而坐的局促表情,看在他眼中也是順眼的很。

    “來來來,楊院長坐得舒服些,私室相見,無需許多禮節。”趙光義笑吟吟地安撫了一句,又道︰“你這一路所作所為,本王已然知曉,哈哈,有些話兒,恐怕你自己不好自吹自擂,明日早朝,本王上殿面君,去為你表表功,掙一份大前程。我這南衙里的官兒任你挑選,若是想做個其他衙門的京官,只要你說的出來,本王也一定盡量助你得償所願,哈哈,我南衙的人若走出去做官,也是好事嘛。那證明我南衙人才濟濟,若是桃李開遍天下,齊心協力……輔佐我大宋朝廷,豈非一樁美事。”

    楊浩听了京官二字,心中便暗暗冷笑︰“京官!京官!說的再如何光明正大,終究是對我提防小心,不敢讓我遠離京師駐守地方。”

    趙光義又道︰“唔,對了……,我听說……你的家眷也悄悄帶出京去了?”

    “呃……正是。”楊浩略一猶豫,坦然承認,趙光義呵呵一笑道︰“無妨無妨,既不曾耽擱了岳事那便無妨。本王可不是腐配呆板的老夫子,不會責怪你的。”

    他笑吟吟地膘了楊浩一眼,忽道︰“我听說,你納的那房美妾,是汴梁第一行,人稱媚娃兒的?”

    楊浩心里一跳,血脈攸然賁張,有種伸出手去掐死他的沖動︰“我就靠了!焰焰的事兒還沒解決,你又問起娃娃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這個人丶妻癖怪蜀黍搶人家老婆搶上癮了?”

    楊浩提起了小心,不動聲色地道︰“呃……,曾經小有名氣,不過後來閩地第一美人兒柳朵兒姑娘到了京城,色壓京師三大行,她就屈居第二了,一時心灰意冷,這才從良嫁于下官。”

    趙光義問起人家女眷,只是想表明彼此關系親密,呵護關心下屬罷了,哪知道他把自己定位的如此不堪,听了便笑道︰“那也算是一等一的美女了,你正血氣方州,少年風流時候,有此美妾,亦是一樁美事。本王應該恭喜你才是,唔……”

    他捋著胡須略一遲疑,忽又顧道︰“那如雪坊的柳朵兒,如今聲名正熾,號稱汴梁第一行,當日送你離京時,本王是曾經見過她的,姿色殊麗、氣質不俗,于眾香諸艷之中確實卓爾不群,堪負其盛名。今日你回來的晚,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散朝,本王為你設宴接風,便請柳大家來歌舞助興。”

    楊浩見他不再對娃娃表示“關注”,不禁暗暗松了口氣,忙謙笑道︰“王爺如此禮遇,下官著實惶恐。”

    “惶恐什麼?”趙光義神采飛揚,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大聲贊道︰“官家與我大宋朝廷、開封百萬百姓,俱都要謝你,這是你該得的風光,本王就是要大造聲勢,讓人人都曉得,是你楊浩力挽狂瀾,解我大宋之危于倒懸!”

    自南衙辭出,趙光義親自送出儀門,又使自己儀仗送他回府,楊浩若非已橫下心來去,死”受他如此禮遇,恐怕真要感激涕零,從此為他效命了。

    擺著開封府的全套儀仗回到自己的府邸門口,楊浩下了八抬大轎,向王府旗牌辭謝,拱手送那頂空轎回去,然後才上前拍門,老家人迎出門來,一見是自家大人回府,真個是喜出望外。

    焰焰和娃娃一行人落在後面,壁宿原被他派去察探地方動靜,因為回京倉促,也來不及通知他,而且也找不到他的人,他卻不知壁宿那個放浪無行的浪子竟然遇到了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此刻一路尾隨著人家,神魂顛倒的快追到南唐境內去了。

    如今楊浩回家,只是孤家寡人一個,邁進府門,楊浩便笑道︰“姆依可和小羽呢,怎麼不來接我,又去逛街了不成?”

    老門子歡天喜地的陪在一旁,說道︰“月兒姑娘和小羽去千金一笑樓了,老爺,要不要老漢去喊他們回來?”

    楊浩一呆,這才想起自己走的時候讓月兒跟著妙妙學些經營理財之道,便笑道︰“不急不急,我且沐浴一番洗去風塵再說,月兒隨妙妙學習經營理財之道,小羽去那地方做什麼?”

    老門子撓頭道︰“這個就不曉得了,听小羽說……甚麼誰欺負人了,去撐腰什麼的,老漢也不听甚明白。”

    “嗯?”楊浩頓住腳步,略一思索,說道︰“你自守好門戶,我這就去,一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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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3 12:46:11
第006章 請借浴桶一用


   千金一笑樓比起當初楊浩離開的時候,多了一些細處的添置裝扮,比如門前多了兩棵花樹,廊下多了兩排宮燈,諸如此類,許多家什裝飾都是陸續添置的。客人也比當初離開時多得多,如今五座樓都已開張,客人們各取所需,來往自然更加稠密熱鬧。

  妙妙是“女兒國”主,獨霸東樓,這樓中專做女人生意,因爲買的服裝、首飾、胭脂水粉均走上層路線,而且質地、款式皆是一流,所以吸引了許多汴京權貴家的夫人小姐往來,這些貴婦千金帶著使女們在樓上購物,接迎款待的盡是長相甜美的妙齡少女,絕無一個男子,他們的家人自然也放心的很。

  楊浩趕到一笑樓“女兒國”時,已到掌燈時分。這座不夜城的夜生活比起白天來另有一番繁華熱鬧景象”女兒國,中***通明,客人仍是絡繹不絕,門口八個青衣健婦昂首挺胸地站在那兒,一身短打扮,腰帶束得緊緊的,看那膀大腰圓的體形,估計年輕時候都是做過相撲女彪手的,精神抖擻、英氣勃勃。

  楊浩渾不在意,到了樓門口擡腿就往裏走,那八個健婦立即走上兩人將他攔住,其中一個青衣僕婦,大約四十上下,攔住了他客氣地抱拳說道:“這位大官人請留步,“東樓”只做女人生意,大官人可莫是走錯了地方?”

  楊浩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哦,你們不認得我?呵呵,好好好,那我也不去壞你們的規矩,麻煩諸位給妙妙姑娘通禀一聲,要她出來見我便走了。

  兩個青衣短打扮的健婦一愣,另一個心直口快的婦人便道:“妙妙姑娘是哪一個,你的相好麽,咱這樓裏做事的姑娘不下數百人,你且說說她是售賣胭脂水粉的還是服飾頭面,亦或在三樓賣珠寶玉器,說得詳細了,大嬸兒去幫你喊她出來便是。”

  “這都從哪兒找來的人呐,連自家樓主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是把門兒的還是擺設呀?”

  楊浩啼笑皆非地咳嗽一聲,正待說明自己身份,侍立一旁的一個女子忽然道:“啧,妙妙?我記得咱們樓主的閨名兒就叫妙妙,有一回柳姑娘來女兒國,林樓主親自出迎,柳姑娘當時就是喚她妙妙的。”

  “林樓主?”楊浩先是一奇,隨即才醒悟到妙妙只是她在柳朵兒身邊時用的一個閨名,自己把她要了來,便沿用了這個名字。人皆有父母,誰也不是天生地養的,她至少也該有個姓氏的,可自己把她绮爲心腹,卻連她的真名都不曾問起,真是一個失職的上司,都不及趙二那小子噓寒問暖的會招攬人心,雖說趙二一問起人家老婆,總叫人心驚肉跳的。

  楊浩暗自慚愧,忙道:“不錯,我要找的正是此間樓主妙妙姑娘,我乃南衙院使楊浩,今日剛剛回京,幾位大嬸兒可聽說過我的名字?”

  “楊浩?”幾個健婦瞪大眼睛,吃驚半晌,始有人叫道:“哎呀呀,您就是楊大官人?您……您已回京啦,大官人快快請進,三樓最左邊一間居處就是林姑娘住處,大官人您請,您快請,奴家給您帶路。”

  “呵呵,我……可以進去嗎?”

  幾個健壯的婦人齊聲陪笑道:“進得,進得,這整個千金一笑樓都是大官人悠的,您若進不得還有誰能進得,大官人快快有請。”

  一個伶俐的青衣健婦早飛快地跑上前去爲他帶路,楊浩笑笑,便隨在其後進了,女兒國”其他幾個僕婦站在門口望著楊浩背影議論紛紛,其中一個眼珠微微一轉,說了聲要去方便一下,卻悄悄折向廊下,往,如雪坊,方向跑去。

  這樓中果然豪綽,處處***通明,又有諸種脂粉香氣,地面一塵不染,氛圍著實雅致。楊浩緩步而入,左顧右盼,亦有考察之意。許多貴婦千金見有一男子進來,都不覺有些驚訝,待見一守門的青衣健僕頭前引路,神情這才釋然,不過望著他仍是竊竊私語,似在猜訓他的身份

  楊浩不以爲意,他放輕了腳步,隨著那僕婦沿樓梯緩步登階直趨三樓,三樓賣的都是珠寶玉器,此時光顧的客人最少,環境也最雅致,幽靜的很。楊浩不理拒台內許多貌美少女驚訝的神情,徑自到了三樓左側妙妙住處,這裏是單獨僻出的一排房子,橫向有六七間,分別是臥室,辦公會客與帳房之用。

  左邊第二間就是辦公之處,楊浩走到門前,就聽裏邊一個女人聲音非常囂張地說道:“妙妙姑娘,柳姑娘親自吩咐的,她的面子你也敢駁回去不成?這,千金一笑樓”整個兒都是柳姑娘當家,你在柳姑娘身邊多少年了,若非我們家姑娘栽培,你會有今天?好呀,現如今你翅膀硬了,就連雪玉雙嬌都不敢拂我們家小姐面子,你倒是敢離心離德獨樹一幟了……”

  那僕婦不管不顧,反正是大老板到了,誰管它裏邊誰在咆哮,上前就欲敲門,卻被楊浩一把拉住,楊浩擺了擺手,向她微微笑道:“有勞大嬸兒帶路,你且去吧,我自己進去就是。”

  “暖,嗳嗳……”那守門的大嬸被他叫這一聲大嬸兒,真個是心花怒放,連忙點頭哈腰地答應著,一溜煙下樓去了。

  楊浩近前兩步,細細聽著,就聽妙妙有些軟弱地聲音掩飾道:“幾位姑娘,不是妙妙不肯遵從小姐的意思,只是老爺臨行前再三叮濘,這,女兒國,的帳房,不管是誰都不許插手,小姐雖是一番好意,妙妙卻不敢擅自作主,拂逆了老爺。”

  “喲,搬出楊大宴人給你撐腰了?柳姑娘是大官人的外人麽?就算楊大官人到了,也沒有不許柳姑娘插手的道理,帳房,只是一個帳房麽?現如今這進貨、銷貨、用度、店員,哪一樣你不是自己把持著,你想幹什麽?天無二日、國無二君,這,千金一笑樓,裏還能有兩位當家姑娘?”

  妙妙道:“姐姐說的這是甚麽話來,如今進銷、僕傭,但凡小姐吩咐要安插進來的人,哪一個妙妙不曾答應?姐姐這麽說可是冤枉了妙妙。”

  “你少來這套,帳房你把持著,進貨銷貨,諸般用度還不就是你說了算?再說那僕傭店員,俱拿你的月錢,誰不看你臉色……”

  “不看妙妙姐臉色又看誰的臉色?”

  房中突地又多出一個少女聲音,大吼道:“我家老爺親口吩咐的,這“女兒國”就只妙妙姐一人做主,誰不服就向我家老爺說去。”

  隨即桌子砰地一聲響,不知什麽東西損到了桌上,那少女又吼道:“這帳本就算得我頭暈腦脹,你們還來胳噪,若是帳算錯了,我唯你們是問,滾滾滾,柳姑娘若是不服你叫她來找我,老爺臨行吩咐過的,叫我隨妙妙姐學習管帳,如今這帳就在我的手裏,誰想拿走,問問本姑娘的拳頭答不答應。本姑娘的拳頭要是答應了,還有此處護院頭兒移羽,你們再去問問他答不答應。”

  楊浩唇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姆依可這小丫頭兒,在我面前溫馴得像只小貓兒,想不到在人前竟是這般潑辣,呵呵,是她本牲如此,還是在唐家的時候,讓焰焰那丫頭給教壞啦…………

  “看看,看看,柳姑娘就說你不會理事,禦下不嚴,手下人一個個不懂規矩,我們這兒跟樓主講話,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還敢大聲咆哮,聽說你那小相好兒一身的武藝?啧啧啧,瞧你也是一個及等的姑娘了,怎麽卻找了只還未長毛的童子雞?”

  另一個女人便譏笑道:“童子雞大補嘛。”

  “兩位姐姐這可說差了,只怕是因爲這女兒國沒有男人,有人譏不擇食吧……”,

  “你……你們這些撒刁耍潑的婆娘,竟敢如此汙言移語。”月兒氣得聲音都哆嗦起,就聽妙妙的聲音急道:,1月兒,莫要動手。三位姐姐,妙妙承老爺所命,是絕不敢違背老爺吩咐的,這,女兒國,的帳房,本姑娘絕不會交出去,也不容任何人進來染指,小姐若是不悅,明日妙妙自會去向小姐請罪,我俸了,正要沐浴歇息,你們出去吧……”

  聽起來,妙妙似乎也生了火氣,一個婦人聲音陰陽怪氣地道:“喲,下逐客令了?妙妙姑娘好大的威風。哦,不對,現在我該尊稱你一聲林樓主,林音韶林大姑娘,你好大的派頭兒啊,我們奉了柳姑娘的差遣而來,你一句要沐浴歇息就想打發我們離開?”

  楊浩冷笑一聲,推門便走了進去。

  “未經通報,誰敢……,老爺!”月兒吼到一半,擡眼看清是他,不由歡叫一聲,一把便撲了上來,抱住他一條胳膊,又蹦又跳地道:“老爺,您回汴粱了,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奴綽好想老和……”,

  楊浩拍拍她胳膊,往室內掃了一眼,只見三個唇薄削臉、梭眼凜凜的女人正站在一張書案前,書案後面一個少女白衣勝雪、丹丹如蓮,雙手扶案站直了身子,那俏美清麗的臉蛋滿蘊激動之色,嘴唇輕輕余動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一雙美目蘊滿了驚喜的淚,氖氨如波光敬豔。

  聽見月兒這麽一叫,那三個女人也都曉得楊浩身份了,頓時便生起怯意。三人面面相觑,露出惶張神色,彼此對視一眼,便讪讪的同時向他福身見禮:“如雪坊帳房見過大官人。”

  “罷了,都起來吧,本官剛剛回京,身子正覺疲乏,現在不想聽甚麽,也不想見什麽人,你們給我出去。

  ……三個女人臉色一白,慌忙答應一聲,忙不叠地逃出房去。

  妙妙仍立在案後,癡癡望著楊浩,眼見朝思夜想的男人人就在眼前,她驚喜之下幾疑身在夢裏,生怕一出聲美夢就會醒來,是以只是癡癡望著他,脈脈久久竟不敢語。

  楊浩向她微微一笑,柔聲道:“這些日子,一笑樓,可是招納了很多新人呐,許多生面孔我都不認識,就連我們家妙妙,如今也變成了林大姑娘了,呵不……”,

  妙妙這才醒過神來,慌忙閃出書案向他施禮,福身已畢,悄悄立起,有些難爲情地擒著衣角應道:“那是……那是奴家父母所起的名字,多年不曾用過,奴家想著,今既爲大官人做事,再不是如雪坊的一個丫頭,所以……所以就用了本名兒。”

  “嗯……林音韶,好名字,很有詩意。”

  楊浩呵呵地笑著,想要贊美兩聲,卻想不出這名字有詩意在哪兒,沒有信口拈來的詩句應和,于是只得作罷。

  他仔細端詳了一下,妙妙本就是一張可愛的瓜子臉,大眼睛、雙眼皮、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生得非常卡味依,如今看去,雙眼更大,下只更尖,簡直就成了一個卡通美少女了。

  楊浩舟眉頭不由微微一楚:“妙妙,我離開汴粱似也沒有多久啊,你看起來可比我離開以前瘦的太多了。”

  妙妙見到了他,歡喜的不能自己,眉宇間的憂寞神情早已一掃而空,聽他這麽一說,不禁笑道:“奴家頭一次打理這麽大一幢樓的生意,頗覺吃力,怕辜負了老爺的托負,思慮的自然要多些。再加上盛夏關炎,不想進食,所m……,清減了少許。”

  “清減少許?”楊浩看看她的嬌軀,柳腰被一根帶兒束得細細的,簡直是盈盈欲折,真怕被風一吹就要斷了,目光稽稍上移……幸好,不該瘦的地方此刮還沒有瘦下來,似她這般年歲,落蒂般的酥胸發肯的也算可觀了,楊浩不禁搖頭道:“何止是清減少許,再這麽瘦下去,我看就只瘦下皮包骨頭了。”

  妙妙眼圈一紅,抿了抿小嘴沒有說話,一旁月兒已忍不住氣憤地道:“打理這樓中生意,辛苦固然是辛苦了些,可是妙妙姐幹的很是得趣,每日歡歡喜喜的倒不嫌累呢。可是自打如雪坊的那位柳大小姐插手進來,月兒看妙妙姐就沒有一日露出過歡喜的顔色。

  那位柳姑娘隔三岔五便來尋妙妙姐的麻煩,今兒在這安插一個人,明兒對那裏指指點點,妙妙姐若是賠著小心答應便也不罷,稍不如意就把臉一沈,拂袖而去,許多人便要責罵妙妙姐忘恩負義,蔑視舊主,妙妙姐就得上門賠罪請安。折騰得妙妙姐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不瘦那才怪了。”

  楊浩的臉色登時一沈,妙妙不安地道:“月兒,不要胡說。”

  她請楊浩坐在案後,爲他斟了杯茶小心地捧到面前,說道:石,妙妙初承大任,許多事體不甚了了,小姐常來指點,只走出于呵護關懷,怕妙妙出了什麽砒漏,小姐的指點對妙妙是大有稗益的。妙妙偶有心事,只是因爲初次掌理這麽大的家業,難免忐忑不安,可與小姐並無幹系。”

  楊浩微微一笑,並不接她話碴兒,他起身行于室內,負手排細片刮,望著壁上一幅蘭花站住了身子,笑道:“妙妙,你這房中布置甚是雅致呢。”

  月兒走上前道:“老爺,這幅畫是妙妙姐親手所畫呢,你看可漂亮麽?”

  “呵呵,漂亮,自然漂亮。”

  楊浩信步政去,忽見隔壁房門看著,探頭往裏一看,只見房中放著一只大桶,水面上水氣氰氰,桶邊放著踏板,一旁還有衣架、凳子。

  登子上放著澡豆皂角、杏仁粉、桃花泥等洗浴之物,看樣子是妙妙正要沐浴便被那三個女人料纏起來,這水都盛上了卻還未用。

  妙妙被楊浩看見了自己沐浴之物,臉上不禁發熱,幸好自己的乘衣、肚兜等貼身之物還不曾取出來掛在衣架上,女子的囊衣除非是正穿在身上,否則連自己的男人都忌諱看到的,往日裏這兒從無男子往來,著實大意了些,要不然若被老爺看見自己那些小衣小褲,可真要尋條地縫鑽進去才能遮得住這羞顔了。

  楊浩掃了一眼便不再多看,他轉身走回書案之後,順手抓起一本帳簿來胡亂翻看著,書口問道:“小羽呢,不是說他也在這裏,我怎未見到他?”

  “他呀,他現在忙著呢。”

  月兒掩口輕笑起來:“咱們這樓中,三樓盡是貴重的珠寶首飾,平素不准男人進入,又是日夜開張的,本無多大危險,可是爲了以防萬一,總不能沒個人照應,反正他整天無所事事,妙妙姐便委了他一個差使,著他訓練了一挑人,隨他做這,女兒國,的護院,老爺方才上樓來想是他不曾看見的,不然早就跟來了。”

  這時,門外有人說道:“楊大官人在麽,我家柳姑娘得知大官人回京,不勝之喜,特意趕來探望。”

  楊浩正翻帳簿的手一停,他頓了一頓,將帳簿合起,往桌上輕輕一丟,緩緩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剛剛回京,滿身風塵的有些乏了,妙妙,老爺我借你這地方沐浴一番,可好?”

  “啊?”妙妙小嘴張成了。形,吃驚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做答。楊浩微微一笑,眯起眼道:“怎麽,不樂意麽,林樓主…………

  “不不不和……”,妙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書浩歎了口氣,促狹地道:“你既然不願意,那我走便走了。”

  “不不和……”,妙妙又搖了幾下頭,隨即便跟小雞啄米似的不斷點頭:“行行行…………

  楊浩哈哈一笑,轉身便向內室行去,妙妙反應過來,不禁急白了臉,連忙隨在他的身後,楊浩到了門。”詫異,地回轉身道:i,怎麽,你要侍候老爺我寬衣沐浴?”

  不不不…………妙妙把頭搖了幾搖,忽地頓足嗔道:“老爺就會捉弄妙妙,小姐……小姐正在門外候著,老爺你…………

  楊浩笑了笑,淡淡地蓮:“叫她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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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取舍


 柳朵兒聽說楊浩回京了真個是喜出望外這段時間她聲名日隆每日公卿往來應酬不斷。固她名聲太過響亮不管何等權貴對她也不敢有所失禮“千金一笑樓”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夢想中的一切都掌握住了真個是春風得意。

  可是夢想雖然達成滿足之余芳心深處總不免還有一些寂寥空落那種不甚快意的感覺她也說不清道不明她不知道自己夢寐以求的名望、地位皆已到手還有什麽不快活的及至聽到楊浩回京歡喜的不能自己她才曉得自己心寸隱隱約約的仍是割舍不下這個初次走入缸心扉的男人。

  而且楊浩教她那幾出戲如今已風靡整個東京城真個是家喻戶曉‘山寨版;已經開始在各個瓦子伎舍開始上演如果不能及時推出新作要不了多久就會失卻熱度現在急需新作來保持‘千金一笑樓獨一無二的聲名。

  她自己與幾位才女試著創作過幾部戲曲一來不及楊浩所傳授的曲目情節精采二來這戲曲一出曲目至少也要演上一個時辰每一句唱詞、每一段唱腔都要如琢似磨絕非一日之功倉促間所創作出來的曲目哪裏經得起推敲如果不及前作那還不如不演以免自砸招牌。

  她正著急呢救星就回就了心中焉能不喜若是再得楊浩傳她幾個曲目那麽她就有充足的時間完善自己創作的新曲目是以一聽楊浩回京的消息柳朵兒她歡天喜地的奔了來那三個帳房的說話她也沒有太往心裏去。

  “他回京了不去看我卻先來探望妙妙這小丫頭兒在他心裏

  難道妙妙還及得上我麽?”

  到了妙妙門口柳朵兒心文才忽地浮出這個問題來心裏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這才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使人通報名姓盼著楊浩出門接她。可是貼身丫環通報完了房中卻沒有一點動靜柳朵兒正暗暗納罕妙妙躇躊地走了出來向她福身施禮道:“妙妙見過小姐……;

  “罷了柳朵兒可不敢.受林樓主的大禮。”柳朵兒一側身冷冷說道。曾經親密無間的一對主婢因此地位的變更悄悄埋在心底一絲裂痕越來越大如今兩人的關系早已不複當初一見她出來柳朵兒的俏臉登時冷了下來:“院使大人呢?”

  “他……老爺……正在沐浴小姐請入房去暫且喝一杯茶稍候

  片刻。”妙妙硬著頭皮答道。

  柳朵兒勃然色變“正本沐浴在你房中此刻沐浴?”

  妙妙脹紅了臉惶然應了聲是便垂下頭去再不敢與她對視。

  柳朵兒氣得面皮紫自己剛得消息便趕來這才多大功夫?他匆匆跑來是借妙妙的房間沐浴還是有意給我個下馬威來著?

  柳朵兒把衣袖一拂一言不掉頭便走妙妙慌了趕緊扯住她衣袖惶恐地道:“小姐老爺剛剛返京風塵僕僕身子疲倦恰見妙妙備了熱水這才借去沐浴絕非有意怠慢小姐小姐若就這麽走了老爺知道了一定會怪罪妙妙失禮。小姐……”

  妙妙說著便在她身邊跪下哀求道:小姐……”遠遠的許多店員見自家樓主向人下跪不免交頭接耳起來面上俱露出不忿的神色。

  柳朵兒乇得胸膛起伏幾次三番欲拔腿離去終是有一線無形的東西牽絆著她的雙腿使她邁不得雙腿。她不知道那是對楊浩還若有若無的一絲情愫還是與他公開決裂的怨懼感。

  他爲什麽要這麽對我他爲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哪裏做過一件對不起他的事?目光從跪在地上的妙妙身上掠過柳朵兒眸中始露出一抹恍然:“這個賤婢!定是她在院使大人面前告了我的黑狀。”

  妙妙哪知她心中想法苦苦哀求道“小姐……”

  柳朵兒慢慢轉回身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好我等他!”

  妙妙大喜忙道“小姐請入內寬坐妙妙給您沏杯茶也不用多少時候的。”

  柳朵兒將雙袖煨慢移往臀後雙手一背昂然而立淡淡地道:“你起幕吧此間樓主無端向我下跪叫人看見是要說閑話的你追麽跪著倒像是本姑娘上門欺負你似的這不是陷我于不義麽?”

  “是是是”妙妙趕緊起身柳朵兒日不斜視寒著面孔道:“你回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他!”

  妙妙聽了又是一呆……

  水溫正好楊浩泡在水中微微瞌著雙眼渾身放松真是自在的很旁邊凳上放著澡豆皂角、沐浴膏和洗面藥那沐浴膏和洗面藥是用白芷、川芎、瓜萎仁皂莢大豆、赤小豆等物研成細末制成的可以清潔汙垢、祛風活血藥物滲透于肌膚之後還有悅澤容顔的作用聞起來淡淡藥香更是沁人心脾。但他此時泡在熱水裏懶洋洋的連指頭也不想動一下只欲歇歇乏兒。

  楊浩身心放松正閉目養神妙妙悄悄地走了進來一眼瞧見楊浩**結實的胸膛妙妙的俏臉登時變成了一塊大紅布她在門口悄悄站了半晌這才咬咬牙蹑手蹑腳地走到楊浩身後不敢去看他身體便自架上取下毛巾扭臉望向一邊輕咬著薄唇他搓*揉起身體來。

  “嗯?”楊浩霍然張開雙眼仰臉瞧見妙妙的臉蛋仿佛一朵熟透了的石榴花不禁笑了笑又閉上眼睛道:“你進來做什麽還是出去吧免得叫人說你閑話。”

  “奴家……奴家不怕……有那說閑話的也……也早就……早就

  開始說了……”妙妙結結巴巴地說著手兒隔著毛巾滑向楊浩胸

  楊浩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我猜也猜得到這世上永遠不乏嚼舌根的蠢貨。”

  “奴家不厭她們嚼我舌根……”妙妙臉蛋更紅趕緊岔開話題道:“老爺小姐在門口兒候著呢老爺還是早些出去吧。妙妙從小侍候小姐深知小姐外柔內剛也就是老爺您才能讓小姐受這樣的委

  曲…...”

  “哼!我就知道你進來就是爲了催我趕緊出去。”楊浩任她搓著自己燙得紅的肌膚舒服地閉著眼睛過了半晌忽然若有所思地道:“妙妙我還真未打聽過你的身世林音韶……這名字雅得很呐你家……原本不是小門小戶的人家吧?”

  “嗯奴家的父親本是閩國泉州刺史閩國內亂時大將連重遇殺閩王王延熙捅立王延曦未幾朱文進又殺王延曦改立王延政隨後唐國就揮兵攻閩閩國亡了閩國各路諸候紛紛割據戰事頻起家父的官兒做不成了他是讀書人經商務農皆不在行家門破落後來生了重病卻無錢延醫就治爹爹死後母奈生計無著只得改嫁一個小商賈便將我……賣進了如雪坊那時奴家才幾歲年紀。”

  妙妙說的簡單內中辛酸卻是一言難盡楊浩歎了口氣道“甯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妙妙我原也料到你必有一番坎坷想不到竟是這般模樣……

  妙妙悄悄拭去眼淚說道:“還好妙妙命好先是遐到了小姐後又遇到了老爺對妙妙都呵護備至。老爺小姐如今正在門外候著……

  “不用提她!”

  楊浩打斷了她钴話沈默片刻喃喃說道“不是一路人那就當斷立斷吧何必藕斷絲連呢。”

  “老爺……”

  楊浩往前移動了一下身子妙妙會意繞到旁側爲他搓起了肩背楊浩趴在桶沿上心中暗自思忖“柳朵兒或許對我沒有什麽惡意她也無法同我抗爭但她的權力欲太重拿我沒辦法卻無法容忍她身邊昔日一個侍候起居的丫頭如今竟與她分庭抗禮這些時日我不在京裏恐怕妙妙沒少受她欺辱。

  唉她這種性格大過偏激一旦受到挫折很難說會采取什麽手段。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和她終于是越是越遠竟然一至于斯罷了如今我既打定主意要離開汴梁更加不宜和她糾纏過深借這樁事教訓教訓她省得她以來再來幹涉‘‘女兒國’’的事也好否則一個不慎連我的假死計劃都要洩露。

  我要假死脫身有兩樣東西是萬萬動不得的一是那幢宅子、二就是我在千金一笑樓中的産業如果我帶著一雙嬌妻美妾‘意外身故&qut;家産竟也早早地變賣了那這事任誰也瞞不過去了”那幢宅子倒沒甚麽這‘千金一笑樓’中的股份卻不是一筆小數目該如何處置呢?

  嗯得尋些名目能拿走的得提前支走妙妙對我忠心耿耿絕不會有所質疑。至于該舍的農-一定要舍去只是……我把妙妙從朵兒身邊要來給了她自信恢複了她昔日身份若我就此撒手而去她該怎麽辦?

  救人上天堂容易再把她推下地獄那就是我的罪過了。如今朵兒與她顯然再無半點情誼若我就這麽丟下她叫她一個可憐女子如何是好?唔……這‘‘女兒國’拿不是的東西不如就留給她如何?”

  “可……無親無菇確這財産怎麽可能落到她的名下?”楊浩心思一轉忽地計上心頭“有了這個辦法似乎可行””他的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暗想:“且不忙說此事還需與焰焰和娃娃商議得了她們同意再囑咐臊豬兒從旁照料一下也就是了。”

  計議已定楊浩的心情便輕松下來妙妙先時給他擦拭身子實是羞澀難當此時漸漸適應倒是認認真真地給他擦拭起身子來只是……她的袖管兒雖然挽得高高的卻只敢碰觸楊浩的肩背與胸口水下的部分她連看都不敢去看一眼更莫提讓她把手探到楊浩腰腹以下去爲他搓洗了。

  這木桶是她平時沐浴的器物這毛巾也是她擦拭自己嬌軀的如今楊浩浸身桶中又用著她的毛巾恍惚間妙妙便覺得自己與楊浩有了一種肌膚相親的感覺那種微妙的感覺惹得她情思蕩漾心神恍乎。

  她正猶豫要不要更進一步幹脆大大方方爲他擦拭全身勇氣一點點聚集還沒壯起足夠的膽量楊浩忽道“好導我已沐浴完畢這就出去吧。”說完“呼啦”一聲就從水裏站了起來。

  “啊!”妙妙尖叫一聲丟了毛巾趕緊便去捂臉。楊浩不管不顧水淋淋地爬出來趿上妙妙那雙只有他腳一半大小的木屐踮著腳尖踢踢踏踏便去取衣服。

  妙妙面紅耳赤五與悄悄叉開從指縫裏悄悄向楊浩一看就見楊浩穿著一條水淋淋的犢鼻褲站在衣架旁抖著褲腰向她笑道“老爺我現在可要穿衣服啦你是出去呢還是再服侍我更衣?”

  妙妙二話不說便在楊浩的豁然大笑聲中狼狽地逃了出去……

  “朵兒來了麽請進來吧。”

  房中突然傳來楊浩清朗的聲音柳朵兒怔了怔她萬沒想到自己含羞忍辱在門口站了這麽久楊浩竟吝于出門迎她此時再拂袖而去未免顯得做作柳朵兒咬了咬牙含忿舉步進去。

  就見楊浩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案後面看他模樣果然是剛剛沐浴一頭烏只懶梳了一個馬尾垂在肩後唇紅齒白目朗神情多日不見他的氣質是愈出衆了。妙妙和月兒站在他左右見自己進耒月兒把鼻子一揚一副不屑模樣妙妙卻是一副局促不安的神情。

  柳朵兒不禁暗暗冷笑只當她是有意做作也不再多看她一眼便向楊浩福禮道:“大人是今日返京的麽?奴家事先竟不得半點消息不然一定要去碼頭相迎大人的。”

  楊浩扭頭對月兒耳語幾句月兒眉梢一揚喜滋滋地點點頭便快步走了出去。楊浩這才看向柳朵兒微笑道:“呵呵朵兒如今貴爲汴梁第一行風光較之昔日的娃兒尤勝多多公卿往來何等繁忙碼頭相∽過是尋常的禮節應酬不敢勞動大駕呀。”

  妙妙自自旁取過椅子來恭恭敬敬端過柳朵兒身旁柳朵兒板著臉厮蜜!舀她款款落座之後這才勉強笑道:“朵兒能有今日全賴院使大人扶持對大人的恩德朵兒始終銘記心頭接迎大人亦是朵兒一番心意大人這麽說可是見外了。”

  楊浩笑了笑身子微缏向前一探問道:“這段時日‘一笑樓的生意如何?”

  柳朵兒向妙妙盈盈一瞥嫣然道“難道妙妙不曾對大人詳砷說起過麽?”

  楊浩斂起笑容一語雙關地道:“妙妙是這‘女兒國’主這‘女兒國;中一應事物自然是俱由妙妙作主的有什麽事我自然要問她她對我也知無不言。但這一笑樓卻是由你作主妙妙不曾插手其中又怎知其詳?”

  柳朵兒自然聽得出楊浩弦外之音笑容便有些勉強“‘千金一笑樓千金‘一笑樓;院使大人將‘千金一笑樓’和這‘女兒國’分得如此清楚朵兒就不明白了難道這‘女兒國;便不在一笑樓範圍之中麽大人!”

  “‘千金一笑樓’樓分五座除了這‘女兒國"的名字俱以百字開頭朵兒蘭心惠質難道還不明白它們之間的區別?”楊浩似笑非笑地道:“就算真不曉得也沒關系今天……我應當說的很明白了。”

  柳朵兒氣往上沖額頭青筋一現即隱她緊咬牙關半晌才緩緩籲出一口氣道:“是的朵兒現在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既來見我就把一笑樓這段時日展的情形說說

  吧。唔大郎呢近日他不曾到‘千金一笑樓來?”

  妙妙這時怯怯地插了句嘀:“老爺出京之後第三天大舉便去了青州說是有件要緊事兒要等她處理迄今還未見他回來。”

  楊浩點點頭目注柳朵兒柳朵兒忍著氣將“千金一笑樓”這些時日的展…說了出來。這些時日千金一笑樓的展只能用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來解釋千金一笑樓建成在短短時間內便成了開封的娛樂業霸主每日財源滾滾、日進鬥金有身份的人宴請客人、慶生賀壽迎來送往若不到千金一笑樓來花銷一番簡直就有怠慢客人之嫌以致許多人想要春花錢卻訂不到座位還得多方請人托付。

  柳朵兒說的井井有條楊浩聽的暗暗點頭。雖說他不欣賞柳朵兒這種權力欲、支配欲特別強烈的性格但是毫無疑問她的聰明才智在事業上絕對是一個好夥伴當然這也只限于先天上男子地位就高于女子地位的這個時代如果換做楊浩自己的時代那缸就是一個絕對的女強人。如果與她做事業夥伴用不了多久自己都得被她架空任由她的擺布。

  在舌樓妓坊這種歡場之中她爭的是行、花魁在商場上她同樣睥睨風雲是個做領袖的人物。“千金一笑樓”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固然與楊浩越別人幾千年的娛樂見識有關卻也少 不了柳朵兒的精打細算、細致的管理。

  見楊浩一邊聽著一邊頻頻點頭柳朵兒的神色和緩了一些瞟了妙妙一眼不屑地又道:“妙妙隨我多年在我調教之下比起尋常人來固然是聰慧許多但是許多方面還是缺乏曆練院使大人一下子便把一座樓交給她打理可是高看了她。”

  妙妙一聽小姐訓責自己登時又露出不安神色偷偷看了楊浩一眼卻不敢分辯一句只是有些委曲地垂下頭去。

  楊浩瞧著她清瘦的臉龐帶著些不健康的白色與往昔那個滿臉紅暈、神采飛揚甚至還有稍許嬰兒肥的可愛小姑娘已是判若兩人心下鐵生憐惜之意見柳朵兒當面編排她的不是心中更是不悅便冷冷道:“何以見得呢?”

  “第一妙妙卸下不嚴。不立威則不服衆這‘女兒國·中數百名女子俱是年輕活潑的少女奴家曾來過這‘女兒國’那時這些人談笑說話過于隨便了些這樣怎能接待那些大戶人家的貴婦千金?須知禦下過于寬厚就合縱容了她們殺一儆百這一招永遠不會過時你爲一方主人就必須要讓手下人知道你是說一不二的不管有理無理只能絕對服從。哼!當時若非我幫她辭退了幾個人扣了一些人的工錢現在那些丫頭還不反上了天去?

  第二做生意講的就是低入扁出妙妙對此卻很是懵懂。有些胭脂水粉、綢緞布匹乃至珠寶玉器品質做工相差本來不多但是産地不同價格有時卻有天壤之別妙妙少不更事不知擇其優而價廉者購入這一來不知少賺了多少銀錢奴家看在眼裏急在心上有心安排些熟谙此道的人進來幫她可惜……”

  柳朵兒向妙妙冷冷地瞟了一眼道:“可惜她卻不領情逆道我有心剝奪她的權利打起院使大人的幌子牢牢把持大權不放。”

  妙妙被她說的面紅耳赤嚅嚅地卻不一言楊浩瞟了妙妙一眼往椅背上一靠神色自若地向柳朵兒笑道“呵呵你也不看看妙妙才幾歲年紀能做到這一步已是殊爲不易了有些東西總是要她慢慢來學才成。有你幫她爲她操心固然是好的可她本就是你貼身的侍婢若是有你來插手那她就會更加的依賴你最後就會一步步蛻化回去仍然是個事事皆須你來拿主意的小丫環那時還如何爲我做事啊?”

  柳朵兒眉梢一挑緊緊攥住了雙拳抑制不住憤怒道“院使大人的論調著實有些奇怪難道奴家能替大人把生意打理的更好卻也堅決不用甯肯現在吃些虧也要把她扶持起來?大人你……你根本信不過朵兒……是麽?”

  說到後來她眼圈一紅險險掉下淚來妙妙霍地擡起眼睛猛地望向柳朵兒心中只想:“小姐一直針對我莫非……莫非不是爲了攬權而是恨我奪去了老爺對她的關愛與呵護?小姐她……到底喜不喜歡老爺?”

  “朵兒你想得太多了。”

  楊浩端起茶垂下眼皮抹著茶葉淡淡地道:“諸葛亮足智多謀料事

  如神但他‘唯恐他人不似我盡心’從政一生事必躬親「;鄧!「權獨攬小權也不肯分散于是阿鬥們應運而生。大大小小年輕力壯的“阿鬥”們都倚在諸葛亮這棵 “大樹”下吃喝玩樂坐享清福。

  武侯自己固然是夙興夜寐活活累死手下也未培養出一個可用的人才以至于當他抱憾而逝的時候竟然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偌大朝廷沒有一個堪任將帥之才前車之鑒啊。

  雞犬牛馬各司其職事事以身親其役不亦勞乎蔔個人能有多少力量多少時間?即使你是天下第一也要有天下第二、天下第三的人來幫助扶持你才會成功。倘若疏士而不用任你天縱英明一番忙碌下來怕也一事無成。何況我說過‘仝兒國’交由妙妙全權負責就算你有不滿也該等我回來再說。”

  楊浩雙眼微微一擡凜然問道:“誰允許你擅作主張指手劃腳

  的?”

  柳朵兒再也按捺不住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憤怒地道:“院使大人

  這麽說分明就是有意針對我!”

  “你不服?”

  “不服!”

  楊浩放下茶杯緩緩站了起來直視著她的眼睛慢慢說道“方才你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不立鹹則不服衆身爲一方之主必須要讓手下人知道你是說一不二的不管有理無理只能絕對服從。我在上你在下這一點你永遠也改變不了所以你只能服從不服……也得服從。”

  妙妙見二人劍拔弩張的卻實在鬧不明白二人倒底是爲了什麽緣故鬧到這步田地在一旁惶惶然喚道”老爺小姐你們都消消氣兒有話好好說……

  柳朵兒聽她一叫更是火上澆油把袖子一拂冷聲道“還有甚麽好說的我們走!”說罷轉身便行。

  “慢著……”楊浩喚了一聲漠堪走到門口的柳朵-兒立住身子卻

  不回頭冷聲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楊浩慢條斯理地道:“你安排進來的人我已叫月兒全都喚去現在樓外等你你把她們帶走一個也不許留下以後‘女兒國’中的事你也一概不得插手記住了!”

  “你……你好、你好……”柳朵兒氣得渾身哆嗦兩行熱淚終于忍

  不住流了下來。

  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楊浩暗想“今天終于鬧翻了我早知道我們會越行越遠的也好以你高傲的個性這一來不管妙妙是成功也罷、失敗也罷你都不會再沾‘‘女兒國’’一手指頭了只是不知……有朝一日你聽到我的‘死訊’時是會快意呢還是會傷

  妙妙不安地道:“老爺.何必爲了些許小事與小姐爭吵不如……不如妙妙去代老爺向小姐陪個不是請她回來老爺與小姐再好好說話&qut;

  “陪什麽不是?走就是了早晚都要是的早走早幹淨。”楊浩若無其事地繞回案後喝了口條瞟她一眼道:“方才朵兒訓斥你的那番話把你的想法說給老爺聽聽你爲什麽要邵麽做?”

  妙妙站住腳步小聲說道:“奴家招來的這些人都是些年輕的女子本來就愛說愛笑其實只要不過分客人也是喜歡的所以奴家沒有刻意約束否則……一整天站下來每個人沒精打采的奴家覺得……未必……未必就是好事。奴家剛剛管著這麽多人過于寬松也是有的小姐訓斥的對後來奴家已有所改進了。

  “唔那……明明質地相差不多卻不知擇其價廉物美者購入

  又是何故?”

  妙妙鼓足勇氣道:“老爺小姐說的本來沒錯的可是奴家曾經與月兒走過開封大小坊市現各處坊市的胭脂水粉、飾頭面、綢緞布匹大多都是按著這一方法來采購的我‘女兒國&qut;若也這般去做那便與衆人泯然無異矣。老爺不是說出奇方能制勝麽?

  奴家就想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不管什麽貨物我‘女兒國’都只買最地道的、生産的商家最有名的哪怕價錢貴上一些但是長此下去咱‘女兒國就能打出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讓滿東京的人都曉得咱‘‘女兒國’’賣的東西才是最地道、最名貴的。吝啬悭貪的人當然不會來買咱們的東西不過豪門大戶、官紳人家的夫人小姐但想挑選最好的珠寶飾、頭面布匹、胭脂水粉時就必得來買咱這印著‘‘女兒國’’招脾的東西所以……所以……

  “喔……”楊浩沈思有頃微笑起來“走精品路線創獨特品牌?呵呵不錯真的不錯”他望了妙妙一眼笑道“方才當著朵兒你怎不解釋?”

  妙妙撚著衣角不敢作答楊浩搖了搖頭:“你對的就要堅持不可圖她是舊主而卑不敢言你並不欠她甚麽你現在是在替我做事這一點你要記住了。”

  妙妙漲紅著臉道=“是奴家記下了老爺……你認爲……奴家這

  般想法是對的麽?”

  楊浩笑道“其實朵兒說的沒有錯你也沒有錯不過成功之路

  本無一定之規這就叫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兒……”

  楊浩說著展顔一笑“你做的不錯真的不錯‘女兒國’交給

  你我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妙妙被他一贊也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腼腆說道:“奴家還想恐做得不合老爺心意請老爺回來之後就另請賢明呢。”

  “不不不這‘女兒國’以後就是你來管旁人誰也插不得手。”楊浩深深望她一眼一語雙關地道:“迳‘女兒國你就管上一輩吧行不行?”

  妙妙被他深深凝視那一眼苦心怦然而動脫口便道:“只要是爲老爺打理‘女兒國’別說一輩子就算三生三世再苦再累奴家也甘心情願。”

  楊浩揚起雙眸只看見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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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釣餌


 大清早,朝房裏已滿滿當當坐了一屋子人,有人喝著茶聊天,有人倚坐在那兒打著瞌睡,還有幾位聚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議論著什麽,側耳一聽,議論的竟是一笑樓上演的幾出戲文的優劣。

  楊浩衣袍整齊,也不找個坐位,就在串糖葫蘆似的一溜朝房裏邁著八字步踱來踱去,一副心神不甯的樣子。有些官員見了,便與旁人耳語笑談:“瞧瞧,那個愣頭青也曉得此番立了大功回來,官家必有賞賜的,呵呵,已經沈不住氣了。”旁邊便傳來一陣竊竊低笑。

  這些官員去碼頭上送過一次,又去迎過一次,楊浩記不住他們,他們對楊浩多少卻是有些熟悉的,有的官員見了他便拱手道賀:“哈哈,楊院使,此番糧草安然運抵京師,楊院使功不可沒,今日臨朝,官家定有賞賜的,本官這裏先行恭喜,恭喜楊院使高升啊。”

  “承您吉言,哈哈哈……,此番運糧,群策群力,是魏王之功、朝廷之功,楊某可不敢居功自傲,我只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罷了,當不起這個贊譽,當不起啊。”

  “嗳,楊院使居功至偉,何必自謙呢。說起來,楊院使如今官至右武大夫、和州防禦,這官兒升的速度之快,在我大宋已是數一數二,這一次不知又要升個什麽官兒,哈哈,楊院使如此年輕,仕途便是一帆風順,真是羨煞旁人了,此番官家若再許你一個優差,那可是盡善盡美了。

  “哦?”楊浩神色一動,趕緊問道:“楊某入仕時日尚短,許多事情不甚了了,請教大人,不知這什麽衙門的官兒才具優差呢?”

  那官員笑道:“這第一等的,自然是外放出京,做一方大員,牧守一地的主吏。要在京裏做官博,那自然就是樞密、中書一類手握大權、炙手可熱的衙門,或者三司使那樣掌管我宋國稅賦錢米的財神爺喽。

  楊浩擺手道:“嗳,這些都不痛快,有什麽衙門,是專門同地方上和其他國家打交道的,能在他們面前擺足咱宋國官兒的排場,那才威風八面,吐氣揚眉。”

  那官兒一呆:“院使大人是說禮部主客司、四方館一類的迎來送往的衙門?那……那有什麽好的?”

  楊浩奇道:“怎麽不好,出入總是擺著最大的排場,那還不夠威風?咱宋國如今愈來愈是強大,周邊諸國誰不敬畏三分,做了這樣衙門的官兒,手持節钺,代天出使,就連他們的皇帝都得以禮相待,嘿嘿,本官是做過欽差的,此番又隨魏王千歲巡狩江南,發現這樣的官兒最是威風。想當初在蘆嶺,我這官兒猶如夾在風箱裏的老鼠,受夠了西北強藩的窩囊氣,現在做個威風八面的大官兒,叫他們見了我也得卑躬屈膝,那才快意。”

  旁邊一個官兒正在眼熱楊浩的升遷速度,聽他這麽一說,簡直就是個大棒槌,偏生這大棒槌的官運比自己好的許多,便揶揄地開玩笑道:“哈哈,那楊院使不如就向官家請求,來我鴻胪寺做官吧,我鴻胪寺的官兒不但威風,平常還輕閑。一旦奉旨出京公幹的話,還有錢糧補助,地方官員、館驿都得好吃好喝的招待,不管到了哪兒,你都代表著大宋朝廷,輕易的沒人敢惹你,正合院使大人所求。”

  楊浩雙眼一亮,趕緊問道:“這位大人高姓大名啊,也在滌胪寺做官嗎?不曉得這鴻胪寺都負責些什麽,竟然有這般威風?”

  那官員見這大棒槌對朝廷官制竟是如此無知,忍不住笑道:“本官是鴻胪寺丞,姓焦,名海濤的便是,閩地人。咱們這鴻胪寺,掌管諸國朝貢之事,當然威風啦。什麽四夷朝貢、宴勞、給賜、迎送,什麽四夷君長使價朝見呀,頒辭賜見封冊诰命呀,往來出使交聘禮物呀,這些都是很風光的事,論起地位來,我鴻胪寺卿位列九卿之一,那也是絕不遜色于人的。有時候,蠻夷小國的君主來我大宋晉見,都要向我鴻胪寺官員行禮,你想想,大小那也是一國之君呐,風不風光?”

  “風光,風光,果然是一等一的好衙門。

  ”楊浩連連點頭,惹得周圍聽見他們對話的那此官員忍俊不禁。一旁侍候的兩個小黃門也聽清了他們的對話,見楊浩如此受人捉弄,還傻乎乎的不解其意,也不禁笑成了掩口葫蘆。

  “咳”,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就像一陣風穿過松林,整個朝房裏迅速安靜下來,楊浩扭頭一看,就見趙普冠帶整齊,非常沈穩地走了進來。

  “趙相公,見過相公,恩相今兒來的可早……”一堆人紛紛向趙普見禮,趙普微微颔首示意,直至看見了楊浩,臉上才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楊院使,此番南下,屢立大功,今日還朝,官家必然嘉勉,恭喜,恭喜。”

  “趙相公誇獎了,下官愧不敢當。”

  “呵呵,當得,當得,有甚麽當不得的。”趙普撫須往左右一看,微笑道:“此番南行,巡視各方風土人情,不知楊院使有什麽所得呀?”

  “下官”

  “上朝還有些時間,來,咱們坐下慢慢談。”趙普舉步便向朝房深處走去,楊浩聞言只得跟在後面,這朝房是一溜兒的排房,越往裏去,高職的官員越少,也就不嫌擁擠了。到了最後一間房,裏邊靜悄悄,競是一個人也沒有。

  這樣的地方,在朝房裏已經形成了約定俗成的一種規矩,只有宰執一級的人物才能進來,如今有這資格的人很少,除了趙普,只有樞密使李崇矩、三司使楚昭輔和副相薛居正、呂馀慶等人才有資格進來。

  李崇矩這幾日身體不適,正告假休養,楚昭輔在南邊避禍還未回京,薛居正、呂馀慶等人雖是參知政事,份屬副相,其實只是閑差,根本不用署衙辦公的,若非官家特殊召見,也不需要上朝,所以這裏邊就成了趙普專屬的休息場所。

  “呵呵,不必拘謹,你坐吧。”趙普在黃梨木的圉椅子中坐下來,看著楊浩在下首規規矩矩坐下,撚須微笑道:開封若是斷糧,國本也要動搖,此番楊院使輔佐魏王南巡,順利袼決了這樁難題,居功至偉呀。”

  楊浩欠了欠身道:“相公謬贊了,楊浩愧不敢當。”

  趙普微微一笑:“當然,這功勞麽,主要是魏王千歲運籌帷幄統籌全局,代天子巡狩于江淮,起到了砥柱中流的作用,事情才能辦得這般圓滿。唉,老夫是輔佐了官家多年的老臣,有從龍之功,官家視普若股肱心腹,普對官家是竭盡忠誠,如今皇長子品德高尚、年輕有爲,官家後繼有人,老夫也甚是欣慰啊。”

  楊浩微微一笑,應道:“相公說的是,魏王千歲雖是皇子,卻有謙謙君子之風,禮賢下士,勤于國政,聰敏睿智,人中之龍,下官對魏王千歲也是景仰的很。”

  趙普贊道:“楊院使這番贊譽發自肺腑,說的真是太好啦。魏王以前從未離開過京城,能否擔此重任,當初官家頗爲擔心呢,老夫大力舉薦,魏王千歲這才得以成行,呵呵,魏王這一遭立下大功,順利完成使命,老夫真是老懷大慰呀。這番南行,老夫對你們的所作所爲有所耳聞,詳情卻還不甚了了,如今尚有余暇,楊院使不妨說來聽聽。”

  楊浩便把一路經曆撿主要的向趙普說了一遍,其中自然要大大肯定魏王趙德昭在每一樁案體中的主要作用,這也是爲官之道,一個明擺著即便搶功也不可能與他個人仕途産生競爭的上年,傻瓜才會去得罪他。

  趙普用心聽著,不是在關鍵處打斷他再作明確的詢問,聽到泗州糧案時,趙普眉頭微微一蹙,沈聲問道:“老夫聽說,魏王與泗洲知府鄧祖揚之女曾因私情而有意枉法私縱這個貪官,朝中現在有些風言***,不知可有此事?”

  楊浩一呆,心中急急一轉,並不正面回答,應道:“朝中竟有這樣的傳言麽?下官在泗洲時,按千歲的吩咐查辦泗洲糧案,卻是不曾得到過魏王千歲要下官對鄧家網開一面的暗示或提醒,所以也不明這些消息據何而來。泗州糧案了結,鄧祖揚畏罪自殺,鄧家小姐還曾欲當街刺殺下官洩憤,下官憐她一孤苦弱女,父母雙亡,激憤之下神志不清,這才沒有計較。似此,可爲千歲佐證?”

  趙普露出滿意的笑容,颔首道:“嗯,楊院使親身所曆,自然是大有說服力的,任何時候,朝中都不乏宵小,需要他們爲朝廷做事的時候,就縮頭縮尾,旁人去做大事的時候,他們就在那兒說三道四。若是官家對此也有耳聞,那時還需楊院使爲魏王正名啊。”

  “理所當然,下官敢不從命。”楊浩連忙答應一聲,心中卻道:“趙普呀趙普……你這老狐狸打了一輩子雁,這一遭也要讓雁啄7眼睛,趙老大屬意的人不是趙德昭,而是趙德芳呀,就算沒有趙老二從中作祟,他也與皇位無緣的,這一回你可抱錯了大腿……”

  心裏想著,楊浩卻畢恭畢敬地道:“楊浩-職微言輕,朝堂之上,恐難有下官置喙的余地。不過,對魏王千歲的功績和能力,下官是由衷佩服的,如果官家問起,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普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當然,楊院使的功勞也是不容抹煞的,如今三司使副使已然去位,三司使楚昭輔縱因糧厄已解,能免死罪,這三司使也是做不得的。朝廷賦稅重地,不可沒有一個得力的人呐,老夫對楊院使很賞識呀,擬向官家進言,讓羅公明還朝任三司使,這三司副使麽……

  他笑望楊浩一眼,問道:“不知楊院使可有興趣?”

  楊浩聽了頓時一驚,財政部副輯長?

  這個趙普……還真敢封官許願啊,他是宰相,舉賢任能是他的責任,何況自己又是南衙屬官,南衙與相府一向不合,他舉薦自己不但能撈個外舉不避仇的賢相聲名,也必能因此挑撥了自己與南衙的關系,把自己拉到他的門下,更可藉此向百官證明他的手腕,一舉三得。

  而且這個釣餌實在誘人,換了誰,驟然能得此至關緊要衙門的計相權位,會不爲之動心?趙普真是下了大本錢呐。可惜,我楊浩已經要搖頭擺尾脫鈎去了,總給你們當成外人利用來利用去的,你給我個副皇帝當,我也不幹了。

  楊浩連忙起身,誠惶誠恐地道:“這……這怎麽使得,萬萬使不得,楚大人是有擁君立國之功的從龍之臣,羅大人爲官多年德高望重,楊浩有甚麽資曆聲望,能與他們比肩爲官。三司使副使,楊浩萬不敢受,萬不敢受。”

  趙普一見他模樣,只道他是被自己許他的這個大官兒驚嚇住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嗳,楊院使年輕有爲,這三司副使有甚麽做不得的呢?不過你太過年輕這倒是真的,要你任職三司使的話,只怕阻力重重。

  他笑微微地瞟了楊浩一眼,又道:“不過……魏王千歲對你青睐有加,在本官面前對你是大加贊譽啊。魏王千歲是皇長子,是理所當然的皇儲,是我宋國未來的天子,楊院使有魏王的信賴,再有本官的賞識,這個位置必然能坐得穩穩當當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下官十一一十一一”

  “好啦好啦。”趙普笑吟吟地看了看滴漏,一語雙關地道:“時候差不多了,官家馬上就要臨朝了,咱們走吧,這個三司副使你能不能做得,一半靠人力,一半還要看運氣,能否成功,尚在兩可之間,若你表現殊異,真個做了這三司副使,呵呵……凡事有魏王和老夫給你撐腰,有些人、有些事,你是不必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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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加官晉爵


今日早朝文武百官真是一用-和氣。

  魏王航順利低京後續糧草正源源不斷輸運開封開封八大官倉日夜都有糧米入項米倉像蓄水一般一間間正在儲得滿滿當當官家聞訊眉開眼笑原本對孤軍奮戰于閩南的軍隊他的指令是穩紮穩紮要做到進退自如如今後顧之憂已解他已連夜傳旨已八百裏加急軍情的度號令討伐漢國的軍隊全力進攻務必在今冬之前徹底削滅漢國。

  大宋軍隊在閩南近一段的戰鬥勢如破竹節節勝利如今沒了後顧之憂一舉踏平漢國指日可待皇帝龍顔大悅、滿心歡喜誰會在這時候去觸他黴頭說些惹他不開心的話?趙官家喜歡撇玉斧砸人這個壞習慣滿朝文武可是無人不知。。

  王相之爭更是隱晦並無楊浩所預料的當著皇帝的面劍拔弩張、唇槍舌劍的場面趙普一派的人動了許多官員向官家敬獻賀表只是著重對魏王的功勞大加褒揚而已而趙光義一派的人也早得了趙光義的暗示不斷強調楊浩從籌劃、執行各個方面所立的功勳突出了楊浩的功勳自然也就弱化了趙德昭的作用。

  至于一些對魏王不利的風言***只能通過其他渠道很巧妙地傳進皇帝耳中是不會有人不識趣地昝著滿場文武提出來的。趙普和趙光義兩個大佬更是不曾親自出馬派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蝦兵蟹將這一來場面更加無聊。

  楊浩對這種暗戰把戲毫無興趣聽得昏昏欲睡。做爲當事人之一皇帝向他問起南行經曆時楊浩便也上前禀奏皇帝面前他自然沒有說皇子壞話的可能這一點趙光義當然理解而趙普卻認爲他是被自己許諾的那張“大餅”所惑心中自然大爲滿意。

  而皇帝問起趙德昭時趙德昭對楊浩同樣是不遺余力的大加褒揚看在百官眼中卻是魏王與楊院使惺惺相惜兩人都在向對方推功更顯得品德高潔于是皆大歡喜。

  一番歌功頌德之後便要論功行賞這時穩穩當當站在那兒的趙普方始出班高聲奏道:“陛下魏王德昭年少睿智機敏幹練此番南狩已然證明了他的才幹。但臣以爲魏王年輕雖具才幹卻乏曆練如今魏王已然成年陛下應予魏王一些具體的差遣那對魏王是大有裨益的。”“唔趙卿所言有理……”趙官家今天心情真的很好他笑眯眯地撫著胡須問道:“那麽依趙卿之見德昭該做些什麽差遣合適呢?”

  趙普躬身道:“皇長子貴爲王爵已至人臣之巅封賞是談不上的任何官職都是爲了讓魏王能夠有所曆練更加不必計較高低。臣以爲雖以魏王之尊也不必許之以高官否則就失去了讓魏王多加曆練的作用了。”趙匡胤哈哈大笑:“那是備然。”

  趙普不動聲色地道:“魏王此番南狩對風土人情、地方百官已經有所了解。陛下戎馬半生武功卓著正所謂虎父虎子是故臣以爲不如就封魏王爲禁軍殿前司都虞候讓魏王在軍事方面再有所涉獵學習成就文武雙全的一位賢王不知陛下以爲如何?”

  趙光義聽了這話臉上騰地一紅紅光剛剛泛上額頭刷地一下整張面皮又白了顔色變幻之快就如唐焰焰在普濟寺時的“柳眉倒豎”一般都是楊浩以前只有耳聞不曾見過的神奇功夫楊浩不禁唬了一跳:“我靠趙老二這練的甚麽內功?紫霞神功麽……

  難怪趙光義有這樣的表情趙普這番話一出口朝堂上已經有許多官員露出了詭異的神色目光在官家、相爺、晉王三者之間開始逡巡起來。一些新晉的官員不知其中緣故還不以爲然殿前都虞候是禁軍殿前司的第三把手算得上是個高級武官可他上邊還有殿帥和副殿帥呢趙德昭是皇子親王何等尊貴的身份屈尊做個禁軍都虞候有甚麽了不起的?

  可是朝中一些老臣尤其是大宋立國之初就是朝中官員的人卻知道涉及王相恩怨的一樁舊事此刻聽趙普這麽一說登時勾起了他們的回憶表情可就有點古怪了。

  這樁舊事應該算是趙普與趙光義交惡的第一個沖突。立國之初趙匡胤把素無軍功的胞弟趙光義封爲了禁軍殿前司都虞候不久又把開封這個最重要的根基之地交給了他封他爲開封府尹。

  趙普當時還不是宰相卻是比宰相更得趙匡胤信任的重臣他立即上本強烈反對堅決要求官家做個選擇:要麽讓趙光義做殿前都虞候要麽讓他做開封府尹武將與文臣之間只能選其一。

  趙普的理由很充分開封府一座城池當時幾乎占據著宋國一半的財力、物力和人力資源掌握了開封府就是掌握了半個大宋的資源。而禁軍殿前司呢?當時的禁軍分爲侍衛親軍司和殿前司並稱二司其中侍衛親軍司統領侍衛親軍馬軍司和侍衛親軍步軍司;殿前司統領殿前諸班以及馬步諸軍。殿前司和侍衛親軍馬軍司和侍衛親軍步軍司並稱爲三衙三者之中最核心的jing都拱衛力量就是殿前司。

  趙光義掌握了這兩支力量那還得了?就算他是皇帝的親兄弟也不行!趙普犯顔直谏據理力爭最後到底讓趙匡胤收回成命把趙光義禁軍殿前司都虞候的頭銜給撸了下來從那以後趙光義再也沒有機會沾禁軍的邊。

  當時的趙光義血氣方剛年輕識淺在禁軍中還沒有培植出自己的親信如今費盡心思也只能和禁軍一些中下級官員保持比較友好的關系而已這都是拜趙普所賜啊。現如今趙普卻主動建議讓魏王擔當這個軍職這是什麽意思?這簡直是當衆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可是趙普說的冠冕堂皇趙光義又不便反駁甚至不方便讓自己的人出面反駁那一來就算趙德昭做不成殿前都虞候也難保不會引起官家對他的警覺未免得不償失。趙光義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把恨深深壓在心頭。

  趙光義沒有表態他這一派的人雖不出面附合自然也不便出面反對趙匡胤卻似乎完全不曾記起這樁舊事他緩緩掃視了群臣一眼搏須沈思片刻點頭道:“好那朕就封德昭爲禁軍殿前司都虞候讓他去學學行伍中的本領吧。”

  趙普聽了嘴角便悄然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這不過是一個試福西已現在他自信已經明白了官家的心意那麽他就可以從容布昙下一步椹了。

  趙匡胤提起精神又道:“此番順利解決了開封糧荒南衙院使楊浩功不可沒亦當嘉獎。論功行賞諸位愛卿以爲應該對楊院使加封何職啊。”

  楊浩精神一振腰桿兒悄悄挺直起來趙匡胤話音剛落剛剛歸班的趙普和趙光義就不約而同地閃身出班二人對視一眼已經占據上風的趙普微微一笑故作姿態地道: “趙大人請。”

  趙普是宰相百官之長趙光義在公開場合一向以謙卑的態度示人如何能與之爭只得拱手謙謝道:“趙相公先請。”

  趙普已然歸位含笑又向他做了個揖讓的動作趙光義這才深吸口氣緩步上前向趙匡胤躬身施禮說道:“楊院使本出身行伍曾奉陛下所命率三千虎贲護衛五萬黎民西遷于宋境。在蘆嶺知府任上又曾出兵剿滅犯境羌人于武功一道實有所長。

  然楊院使自得官家賞識入朝爲官以來官封右武大夫、和州-防禦做的卻一直是文官之事。如今楊浩與魏王德昭做爲欽差正副使節南巡于江淮共赴國難解此大圍于朝廷上立下了大功彼此之間也是珠聯璧合、相得益彰臣以爲如今魏王既受封爲殿前都虞候不如……把楊浩也調入禁軍殿前司不知官家以爲如何?”

  趙匡胤聽了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趙普注意到了趙匡胤不經意的一蹙不禁缏做一笑出班奏道:“官家臣有異議。”

  “哝?”趙匡胤松了口氣欣然道:“你有何異議講來。”

  趙普道:“官家禁軍人才濟濟猛將如雲不缺一個楊浩。然而朝廷中一個緊要的衙門如今卻急需幹練之才補充既如此何必置此賢才于禁軍之中而使用∽處無大才可用呢?”趙匡胤忙道:“趙卿你說的是……”

  趙普拱手道:“官家一國都城朝廷根本存糧難以爲續竟然遲至今日才能覺楚昭輔責無旁貸定然是要去職的。如此一來三司使衙門可沒有一個得力的官員了臣身爲宰執對此甚是憂慮臣以爲可以把羅公明調回京來讓他將功補過擔任三司使一職至于這三司使副使一職臣舉薦南衙楊浩。”

  “嘩……”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楊浩什麽出身來曆甫及弱冠之年又非科舉出身這一個野路子的官兒趙相公竟然舉薦他做大宋的副財神這……是不是太荒唐了?

  趙光義聽了也忍不住失笑方才官家的反應他也看在眼裏他沒想到官家對楊浩敏感的身份仍是這般戒備自己舉薦他入禁軍做官實在是冒失了心中正後悔呢趙普就來解圍了趙光義瞟了趙普一眼頭一回瞧這面日可憎的家夥有點順眼了。

  趙光義未經深思熟慮便舉薦楊浩入禁軍也是心情過于迫切的緣故他以皇弟之尊苦心經營開封十年整個開封已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無一處沒有他的耳日就連禁宮之內也不例外。

  唯獨禁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這支最強大的軍隊卻如一座城中之城他始終無法涉足一步。權力是一種瘾當它不知不覺滲入他的骨髓當中他才知道權力是一種比女人、比財富更令人飄飄欲仙的東西。

  他掌握了權力的同時權力也掌握了他官場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要保住權力、就只有不斷地擴大權力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趙匡胤聞言果然躊躇難決趙光義已經從容起來便悄悄向自己的人使了個眼色當即便有人出班以楊浩年輕識沒資曆不足爲由進行反駁趙匡胤從善如流馬上微笑道: “開封斷根之事朕至今仍有余悸啊楊浩雖是幹練制裁畢竟年輕不夠老成持重驟然秉此大板恐怕不太妥當。”“是。”趙普捧笏退下魄了面露微笑的趙光義一眼心道: “老夫以進爲退而已你道老夫下了一昏棋麽?真是一個蠢材。

  趙匡胤轉向楊浩微笑道:“楊卿你這次爲朝廷立下大功朕是一定要賞的朕想知道你願意到什麽衙門做事啊?”

  楊浩立即欣然出班高聲答道:“陛下澉臣願到鴻胪寺做官尚請陛下恩准。”

  趙光義正在高興一聽這話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鴻胪寺?他去鴻胪寺那種無所事事的地方去幹嗎?這是哪個王八羔子給他出的主意!

  “咳咳咳咳……”文官班中忽然有個官員嗆了氣兒連聲咳嗽不止慧得面紅耳赤正是那個鴻胪寺丞焦海濤他沒想到自己隨口開個玩笑楊浩這個大棒槌竟然當了針(真)等他知道鴻胪寺只是個表面風光毫無實權的衙門還不恨死了自己?迳仇結的真他娘的冤枉。

  趙匡胤也呆住了雖說他對楊浩仍有忌憚可是……可是他在南衙至少也是個有實權的官兒如今立下這麽大的功夫把他調去鴻胪寺那種清水衙門就算是他自己要求的自己要是答應了那也有點太不厚道了如此對待有功之臣文武百官會怎麽看?

  一見趙匡胤坐在那兒怔內侍都知張德鈞忙湊上去對他悄悄耳語了一番。在朝房裏侍候的小黃門都是他轄下的人每日有什麽見聞都要禀知于他的如果大臣們有要緊的事他就會提前告訴官家一聲讓官家有所准備。這件趣聞他聽小黃門說過了當時只是哈哈一笑覺得楊浩實是一個妙人兒倒未把這個笑話說給官家知道如今見官家一臉困惑這才把緣由說與他聽。

  趙匡胤這才明白楊浩是受人捉弄竟以爲鴻胪寺是個炙手可熱的衙門去鴻胪寺做官是一瞢一的優差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咳嗽一聲善意提醒道:“楊卿鴻胪寺掌四夷朝貢、宴勞、給賜、迎送之事多承外事當怒時卻要你笑直言時卻要你曲平素事情又不甚多楊卿精明幹練才能出衆若去鴻胪寺爲官不免委屈了你不”

  “臣不覺得委屈既然官家問起臣不敢欺君自是知無不言臣願意到鴻胪寺受個差遣爲陛下竭誠效力、爲我大宋竭誠效力。”

  “呃……”趙大叔撚著胡須有些無奈地看著楊浩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這個老實人了。

  楊浩又是一揖朗卡道:“請陛下恩准。”

  “趙普……”

  趙匡胤轉向趙吾趙普出班應道:“臣在。

  趙匡胤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擬旨封楊浩爲鴻胪寺少卿加爵……開國男。”

  趙普是正二品趙光義是從三品楊浩這個鴻胪少卿是從五品說起來官兒不算小了升遷的度更是令人瞠日可是去鴻胪寺做個外交大使……在那個朝代外交大使實在算不得什麽優差多少官員甯可做個有實權的小官也不樂意選擇這種品秩雖高、卻沒什麽實權的衙門楊浩功勞不是不小而是太大讓他屈就鴻胪寺趙大也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又封了個男爵給他讓他多拿一份俸祿做爲補償。

  一旁張德鈞趕緊小聲提醒道:“官家現如今鴻胪寺卿、少卿、丞、主簿四官都是齊備的沒有空銜啊。”“那就再增設一個少卿。”

  宋初官制尚未穩定加官裁官都是皇帝一句話兒的事趙匡胤道:“鴻胪寺設左右卿使楊浩任左卿使原來的少卿任右卿使這不就行了?”

  唐宋尚左左卿官職還在右卿之上張德鈞趕緊記下一會兒好說與趙普知道。

  趙匡胤一錘定音楊浩就成了大宋外交郜的二把手了外交對象基本上就是契丹、南唐、南漢、北漢、吳越。

  契丹基本上帶兵來的時候比外事交涉的時候多南唐和吳越基本上暗中交通中樞大臣比官方往來的多南漢馬上就不需要外交了至于北漢……宋國也像契丹一樣帶兵去的時候多跟他們講廢話磨牙根的時候少。

  所以……楊浩現在基本上就是竈王爺的待遇平時貼牆上熏得跟小鬼兒似的也沒人想得起來他等到臘月二十三上天言好事的那一天他就突然變成一家之主了。問題是竈王爺有臘月二十三他呢?

  此刻吳越的秘使剛剛渡過長江帶了十壇子“海産”可人家的行賄對象是宰相趙普;庸國正在准備國書、挑選美人和珠 寶可人家的進獻對象是趙匡胤;也別說很少遣使來朝的契丹此刻派了一位氣勢洶洶的信使攜帶著禦前女官羅冬兒措辭強硬的一封外交國書正風塵僕僕奔汴梁而來開國男爵楊左使若是有閑功夫倒能和她打打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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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黑材料


  早朝一散,趙光義便拂袖 而去,連話也沒和楊浩多說一句,直到回了南衙,在清心樓中坐定,這才余怒未息地罵了一句:“這個蠢材,備作主張,也不與我商量一下。

  去鴻胪寺?去鴻胪寺那種地方混吃等死麽?虧得本王如此栽培,真是不成器!”

  宋琪訝然道:“王爺今日上朝 不是楊院使請功麽,這是何人惹得王爺大怒?”

  “還不就是那個楊浩!”趙光義憤然道:“就算禁軍進不去,也可安排個重要的職司,他可倒好,也不知是受了何人蠱惑,居然主動要求去鴻胪寺做官。 進了鴻胪寺,早晚磨去稜角,把他變成一個油滑無爲的胥吏,唉! 這個人算是廢了,枉費本王一番心血。”

  宋琪聽了也不覺發怔,喃喃自語道:“這人時而聰明、時而蠢笨,真是叫人難以琢磨,那……今晚王爺爲他召 開的慶功宴還有必要麽?”

  趙光義苦笑一聲,搖頭道:“宴會還是要開的,哪怕他沒有一點用處了,這功夫也得做足 了,不管怎麽說,他是升官了,不管怎 麽說,他都是我南衙的人,如果冷冷清清的無人相賀,我南衙面上也不好看再說”

  他咬牙切齒地罵道:“等這蠢貨明白鴻胪寺是個什麽衙門,就會抹轉身來求我把他調走了,到時候,這個人還是有 用處的。”

  宋琪見趙光義悶悶不樂,忙挑些高興的事兒說,對他笑道:“王爺,唐威在小西湖已督造出了一批戰艦,我朝水軍戰力不及唐國,在戰艦JL就得多下功夫,唐威雇來大批能工巧匠,所造的戰船各具妙用,下官今日去看過了,有一種專門用來焚燒對方巨艦的小船,船頭裝有鐵制尖刺,釘入對方船體便萬難以撓鈎撐桿推開,這時候檄開船體上的楔木,後半載船兒就可 以變成一條獨立的小船,使那操船放火的兵士可以原路逃回,真是獨具匠心,這些各具奇用的大小戰艦一旦使用,對我水軍必然大大有利。”

  趙光義聽了果然轉嗔爲喜:“哼 ! 趙普不想讓我沾禁軍的邊,嘿嘿,不沾軍隊的邊兒我也照樣能立軍功。唐威這人確實能幹,今晚設宴把他也請來吧,這些富可敵國的豪紳巨賈肯爲本王效力,圖的就是有一個親近,傍一個靠山,倒不可冷落了他。”

  “是,下年遵命。”

  當晚在“千金一笑樓”設宴,南衙的功曹以上級別官 員全部參加,又邀請了許多士紳名流,給足了楊浩面子。 這個勢,還是要造的,因爲今天的朝會,並不是王相之間這場爭端的終結,而是矛盾全面爆發的開始^“老夫容忍他十年,如今……是該動手的時候了 !”趙普環顧左右一衆心腹,沈聲說道。

  “是的 !”一個青袍士子颔首贊同:“皇長子已長大成人,封皇長子爲王,遣皇長子代天巡狩,今日朝會又讓皇長子德昭任禁軍殿前司都虞候,官家的意思已經表示的很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兄終弟及,畢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事,如今皇長子已然成人,而且顯露了他的才幹,官家這番舉動,已是明白的告訴我們,他要立儲了,而這皇儲……不是皇弟,而是皇子 !”

  衆幕僚摩拳擦掌,一臉振奮,只有坐在趙普下首的一個皓首夫子撫須不語,趙普向他微微一瞟,問道:“郭翁以爲如何?”

  這皓首夫子姓郭名永,與慕容求醉同是相府幕僚中趙普最爲倚重的左右手,此刻慕容求醉不在京師,趙普便問起他的意思。

  郭永撚著胡須,蹙緊眉頭苦苦思索半晌,方沈沈說道:“相公,諸位,官家或有培植魏王之意,卻未必有扳倒晉王之心呐,晉王苦心經營開封多年,他的潛勢力著實不小,要扳倒這棵大樹,未必是那麽容易的事, 尤其是……官家有沒有這個心?如果官家不想動他,那咱們傾力一擊,徒然暴露咱們的實力,引起官家的戒心,那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趙普本是心思 沈穩的人,聽他這麽一說,沖動的心情平複了一些,沈思片刻,趙普肅然問道:“那依郭翁之見,我們應該怎麽做呢?”

  郭永道:“官家有意亍子嗣之中立儲,這該是無疑的了,子繼父業、家國相傳,這是人之常情,帝王之家也不能免俗。但是,官家對晉王的兄弟之情也勿庸置疑。 官家春秋正盛,並不著急爲皇儲掃清一切障礙,也未必沒有慢慢培植,讓魏王羽翼漸漸豐滿,直至水到渠成的打算。如果是那樣,他就不會動晉王。 這一點,我們不可不慮。”

  另一個相府幕僚呂奉孝按捺不住問道:“那翁之見,咱們就繼續容忍專權跋扈,時時淩駕 于我-相府郭永微微一笑:“奉孝不必著急,老夫不是這個意思。老夫以爲,趁著官家意動,有意扶植皇子,這南衙是要削一削它的銳氣的。但是,咱們得想清楚,這一棍子砸下去是成還是敗,成則如何?敗則如何應對?這一棍子下去,要打出幾分力?要是連官家也打痛 了,那咱們必然一敗塗地,是以最重要的還是要摸清官家的心思。”

  趙普道:“本相追隨官家多年,對官家的心思脾氣最是了解,官家是有心動一動晉王的,這一點你們不必懷疑。在兄弟和兒子之間,如果要選擇一個繼承人,官家必會選擇皇子,皇長子德昭品行出衆,才幹能力亦自不俗,我看官家是屬意于他了,他是皇長子,而且他又是官家元配夫人賀皇後的嫡子,繼承大統乃是實至名歸。”

  “好!”郭永颔首道:“那咱們就砸,接下來,咱們就得看看,晉王那邊到底有多少力量,咱們這邊能使出多大的力量,要麽不動手,動手就要徹底把他扳倒,叫他收拾收拾離開南衙,從此做一個有名無權的閑王,這才能永絕後患,這些年晉王苦心經營,許多實力都沒有搬到台面上來,咱們大意不得啊,如無十分把握,就一定要留有後手,以免反受其制。

  趙普曬然一笑道:“這些年來,晉王的確利用開封府尹和皇弟的雙重身份拉攏了一些-人手,可是……他開封府尹的身份,就限制了他能交結的人脈,那些下九流的人物,拉攏硌再多 又怎麽樣?

  朝堂上說的上話麽?參知正事 薛居正、呂馀慶,唯老夫馬首是瞻,是不敢從中作梗的。 至于樞密伎麽……呵呵,那是老夫的兒女親家。 再有一個,就是三司使了,楚昭輔這個官兒是做到頭了,老夫已保舉了羅公明回京……”

  相府幕僚之一的江塵易像牙 疼似的咧了咧嘴:“相公,羅公明那老狐狸,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相公保舉他回京,他也未必就感念相公這份恩德,死心踏地的站在相公一邊。”

  趙普微微一笑,說道:“羅公明明哲保身而已,卻非不識時務的人,本相保舉他回京,至 少他不會站-過去與本相做對,只要咱們壓倒了晉王,那時候,羅公明就算再不情願,也得伸出一只腳來,幫咱們踩一踩晉王。”

  他環顧一班幕僚,捋須微笑道:“中書在本相掌握之中,杞密在本相的兒女親家掌握之中,中書、樞密二府把持著我大宋的文武二權,再有掌握財權的三司使不置可否,就算是官家見了如此聲勢,那時也必殂在朝廷社稷的平穩和晉王之間做一個 選擇。如果你是官家,你會怎麽選擇?”

  “怎麽選擇?”幕僚們略一沈&,,紛紛露出會心的微笑。

  中書、樞密,代表的是滿朝文武,而滿朝文武就是朝廷的根本,就算是皇帝,就算是傳承百年之後,承平天下已久的太平皇帝,也不敢爲保一個兄弟,同滿朝文對立。 更何況,這個皇帝本就有意削弱兄弟的權柄,確保兒子順利上位。在這種情形下,滿朝文武不過是請求皇帝讓他的兄弟放棄官職,去做他的太平王爺,以確保皇手能穩穑當當的做太子,哪個 皇帝會不順水推舟?

  郭永道:“既然如此,那咱們現在……就得先找到那根能打倒晉王的棍子。”

  趙普微笑道:“晉王做事謹小慎微,很少遵人把柄,他交結朝臣的事我們雖然清楚,卻很難捉住他的真憑實據,更無法叫那些受其賄賂或拒其賄賂的朝臣出面來指證,唯有另圖他計,本相叫你們來,正是想要你們去,想方設法地給本相把那根棍子……找回來!”

  看著幕僚們 一一 告辭離開,趙普志得意滿地站了起來,趙光義一倒,他就是天子之下第一人,再也沒有人能夠挑戰他的權威。而且,一朝天子 一朝 臣對他將毫無作用,下一朝天子時,他仍將是天子之下第一人。

  他等了這麽多年,就是在等著皇子長大成人,等著官家生起立子爲儲之心,只要官家隱隱約約有這麽一份心思,那就足夠了,其他的事,他會去替官家做的。就像……當年在陳橋驿,親手爲他披上那件黃袍 一 一 一 一 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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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外交大使


 這裏是千金一笑樓。

  絲竹雅樂聲如仙樂綸音,汴梁第一流的樂師奏出的樂曲,令人賞心悅目。

  一襲雪白的衣裳,細細一條青色絲帶系在腰間,窈窕的倩影,正隨著那節奏翩跹起舞,其形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身影偶一回轉,眉不描而黛,唇不畫而朱,杏眼含煙,膚如凝脂,淺笑嫣然,宜喜宜嗔,這玉一般的人兒,正是汴梁花魁柳朵兒。

  自她一出場,就成了全場的焦點,所有的喧嘩聲都停止了,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就連晉王趙光義,一雙眼睛都瞬也不瞬地隨著她倩麗的身影移動,臉上露出欣賞陶醉的神情。

  全場或許只有兩個人沒有把注意力放在翩跹起舞的柳朵兒身上,一個就是楊浩,坐在趙光義不遠處,臉沖著台上,似乎正陶醉于朵兒豔驚全場的歌舞,他的眼角卻在窺著一個正持杯向他靠近的人,唐三少。

  “楊少卿,恭喜榮升。”唐威用腳尖勾過一條椅子,在楊浩身邊坐了下來。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忽地壓低嗓音,惡狠狠地道:

  “請問少卿大人,舍妹在什麽地方?”

  “令妹?”楊浩一臉訝然:“唐兄這話從何說起,令妹在什麽地方,怎麽問起我來了。”

  “哼!”唐盛臉兒沖著台上,仿佛正在欣賞歌舞,聲音很小,卻很清晰地道:“真佛面前不燒假香,楊少卿就不必搪塞了吧。舍妹和你楊少卿之間的事,唐某並非一無所知。前番提醒了你一句,本科你會知難而退,誰知……

  這一次舍妹赴京途中私自逃走,我們唐家派了大批人手,幾乎是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到她的一絲蹤跡。我就想,會不會舍妹已經尋到了大人?于是派了人去探查大人行蹤,大人是宣撫副使,想要找你卻是不難,結果……果然被我的人看到。楊大人,你仕途一番風順,屢屢升遷,可謂春風得意,其中未必不是貴人扶持,今番你要是以朝廷命官的身份,誘引民女,壞人婚姻,這于你的名聲仕途可是大大不利呀,何況舍妹要嫁的本是晉王,楊大人……這世上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得罨的,你是聰明人,還需要唐某說的更明白些麽?”

  楊浩臉色凝重地點號-點又:“不必,我明白你的意思。”唐威神色一緩:“那就好,舍妹在哪裏?”

  楊浩向他側了側身,低聲說道:“唐兄既然把話說明白了,那楊某也就不打馬虎眼了,焰焰的確在我這裏……”

  唐威展顔道:“楊兄果然識時務,好吧,只要你把舍妹交出耒,唐某既往不咎,這件事,就是你我之間的秘密,唐某絕不會再讓別人知道。

  楊浩歎了口氣,說道:“難了。”

  唐威奇道:“難在何處?”他突有所悟:“莫非舍妹不願……,迳個不勞楊兄操心,只要你把她交出來,剩下的事我來處置。”

  楊浩很同情地看著他,說道:“這件事,恐怕唐兄也處置不了啦。

  唐威急道:“此話怎講?”

  楊浩掩著口咳嗽一聲,慢吞吞地道:“實不相瞞,楊某與令妹已經做了夫妻,令妹已非完璧之身,唐兄有膽子把她嫁與晉王做側妃麽?”

  唐威臉色大變=“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楊大人你……”

  “當然不是開玩笑,我算算啊……”楊浩煞有介事的掐起了手指頭,唐威愕然道:“你算甚麽?”

  楊浩自顧掐著指頭,隨口答道:“我算算你什麽時候能做舅舅。

  唐威一聽幾乎從椅子上出溜下去,失聲道:“舅……舅舅?

  “是啊,焰焰已珠胎暗結,爲恐她行程勞累,我才沒有讓她隨著我急急趕路。唔……屈指算來,明年年中上下,唐兄應該就能做舅舅了,不知唐兄開不開心?”

  唐威急了,結結巴巴地道:“我……我開……我開個屁的心!你……你好大膽子,勾引良家少女,未婚而有孕,我一紙狀子告上衙門,叫你官也做不得,人也流放了去,你……”

  “啪!”楊浩在唐威肩頭一拍:“那……焰焰怎麽辦?豈不是守了活寡?

  “我……你……”

  楊浩自他手中取過杯來,品了品滋味,將那杯酒一飲而盡,輕笑道:“舅哥兒,你也是聰明人……

  “舅……舅哥兒?”

  “是啊,三舅兄。”楊浩向他眨眨眼,笑道:“殁了我楊浩,也就是毀了令妹,至于和晉王攀親,也是全然沒有指望,竹籃打水一場空,這種蠢事,像三舅哥兒這樣的聰明人,怎麽可能去做呢……”

  唐威咬著牙根道;“那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很容易選擇呀,要麽認了這個鴻胪少卿的妹夫,我這身份,也不委曲了唐家。要麽,一拍兩散,大家完蛋。”

  “晉王那裏……

  “那就得看男兄你的巧妙手段了,咱們如今是一家人了,舅兄還得多多維護妹婿才是。喔,我算清楚了,呵呵,頭一回當爹,難免手忙腳亂,見笑,見笑。准確的說,明年七月,你那白白胖胖,聰明可愛的小外甥就要橫空出世了,唐家富可敵國,這喜蛋喜餅,想必都該是金子鑄的,舅兄回去向各房知會一聲,早早開始准備,禮物莫要太寒蔽了,拿不出手。再說,我是個清官……

  “你……我……晉王他……”

  “你們在說甚麽?”趙光義笑眯眯地權過頭來,唐戌趕緊換了一副臉色,陪笑道:“唐威正慶賀楊少卿榮升之喜。”

  “哦,呵呵,台上柳大家正在歌舞,小聲些,小聲些。

  “是是。”

  趙光義又扭過頭去,楊浩把空杯塞回唐威手中,笑吟吟起身道:“楊某有些內急,失陪一會兒。”說罷擡腿便是。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楊浩都是要“死”的人啦,還怕騎了他趙光義的馬去。唐威望著他的背影又氣又急,舉起杯來狠狠喝了一口,這才發現杯是空的,他所極敗壞地把杯往桌上一頓,無緣無故就被扣了一口大黑鍋的趙光義扭過頭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豎指于唇,做了個噤sheng的動作唐威趕緊換了一副笑臉,讪讪地道:“恕罪,恕罪……”

  第二天一早,壁宿回來了,他風聞欽差宣撫使一行人馬回京,于是就沿汴河了回來,未曾過上楊浩,卻與焰焰等人相逢,因汴河糧船絡繹不絕,其他船只都要讓行,所以一路行程耽擱,娃娃恐楊浩擔心,讓他先行趕回報個信兒。

  楊浩聽說娃娃她們還有兩日才回來,怕自己那番話騙不了唐三少,他才派人去劫焰焰回去,便讓壁宿和小羽帶了府中幾名骁勇的侍衛趕回去接應,又親筆書信一封苕與焰焰,兩下裏通通氣兒,免得萬一磁上唐家的人說走了嘴。

  這裏安排妥當,他才更換官袍,去鴻胪寺走馬上任。鴻胪寺是個清閑衙門,卻也是個講究體面的衙門,那門臉兒建的十分壯觀,長長一溜兒琉璃照壁、三丈多高的府門,兩扇朱漆大門漆得能照清人影兒,一對雄偉的石獅盤踞左右,威風凜凜。

  鴻胪寺卿姓章,有個很風雅的名字,章台柳。但是這位章台柳年紀可不小了,如今已年愈七旬,身子骨兒不大好,再加上衙門裏沒什麽要緊事兒,每日都只走到衙門裏來點個卯就是。

  今兒楊浩新官上任,章大人特意多等了他一會兒,楊浩拜見了大鴻胪,又由大鴻胪引見,見過了典客丞焦海濤、司儀丞曹逸霆、主簿甯天色以及一幹屬員。大鴻胪笑道:“楊左使,咱們鴻胪寺就是這些人啦,主事兒的就是卿、少卿、丞、主簿,喔……如今官家設了左卿使、右卿使,所以老夫之下,就以你爲尊了。老夫身子不太好,官家恩准,平日沒有要緊事的時候不用來坐衙當班,鴻胪寺中一應事物,你和高右使商量著做就走了。”

  楊浩四下瞅瞅,奇道:“大人,咱博那位右使呢,怎麽不見他的人影兒?”

  章台柳撚須笑道:“高右使今日家中有事,已向老夫告假,咱們這位右使名叫高翔,乃是一位博學之士,爲人也很好相處,你無須擔心。焦寺丞,等高右使到了,你給楊左使引見引見。咳咳,老夫約了牛太醫,還要去看看病,少陪啦。”

  “恭送大鴻胪。”

  送走了章台柳,;中對他有愧的鴻胪寺丞焦海濤便與一衆屬官各自回了自己的辦公之所,楊浩回到自己的簽押房,左顧右盼,自我感覺十分良好。枯坐片S1,楊浩便正襟危坐,喚過錄事官,向他問道:“咱們鴻胪寺有些什麽亟待處理的公文,拿來我看。”

  鴻胪寺哪有什麽要緊公事,那位錄事又不好對他說咱們這衙門就是一壺清茶坐到下班,只好隨意取了些典章制度\\來往公文讓他去看,楊浩翻了半晌,不見有什麽出公差的機會,不禁大失所望。

  這時堂下一個功曹冷冷瞟他一眼,與人低語幾句,便是土堂來。這人是原鴻胪寺少卿高翔的心腹,高翔本來做著少卿,章台柳年奎已高,他再熬幾年,論資曆順順當當就能當上大鴻胪,誰曉得橫空殺出一個楊浩來,少卿分了左右,他反要屈居人下,所以鬧了情緒,今兒是故意不來見他。

  這位功曹早聽說過“楊大棒槌”不學無術之名,有心讓他出醜,以後諸事不敢作主,所以到他面前,畢恭畢敬行一個禮,說道:“卑職柳林西見過左卿使,今日高右使不曾署衙辦公,現有一封北國契丹的國書。您看……”

  楊浩一聽與出差無關,便捏著鼻子,忸忸怩怩地道:“本官初來乍到,諸事還不熟悉,既是國書,事體不小,還是等高右使來了再說吧。”

  柳林西故作爲難地道:“可……茲事體大,十分緊要,萬一要是耽擱了”

  “唔……,那你取來,本官先瞅瞅。”

  柳林西稱一聲喏,立即趕去,片刻功夫取來一封國書遞與楊浩,楊浩打開一看,不禁拍案驚笑:“這誰呀這是,指鹿爲馬,顛倒黑白,真是豈有此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呀,待本官修書一封,噎他個兩眼翻白。”

  柳林西!是小吏,可鴻胪寺的人哪個不是飽讀詩書的,聽見楊浩說話如此粗俗,柳林西大爲不屑,面上卻愈發恭敬:“卑職爲左使研墨。

  楊浩抓起毛筆,瞟了他一眼,忽道:“算了,你別光研墨了,唔,我說,你寫,草擬一封回信。”

  柳林西呆了呆,忙應道:“卑職遵命。”

  他研了研墨,取過紙筆,在側案旁坐了,提筆等著,看看楊浩這封國書會寫出些什麽可笑的話兒來,楊浩卻重又翻開契丹來信,仔細琢磨起來。

  這封國書,與前不久的山東官員叛逃案有關,因爲此案,還曾被折子渝利用,讓官家疑心東南東道轉運副使羅克誠與北國亦有交往,停職查辦。此案詳細情由朝廷早已發了邸報,楊浩因爲關心羅家一案,對此也是知之甚詳。

  事件的起因是北國奸細扮作商人,誘變了山東棣州兵馬都監傅廷翰和提轄官莫言,但是事機不密,被棣州知州、右贊善大夫周渭及時發覺,派兵捉住了傅廷翰,而棣州提轄莫言卻成功地逃到了北國,洩露了棣州附近的防務,迫使朝廷不得不對棣州附近的軍事部署做了大幅度的調整。

  當時,北國派了一支百人小隊潛到兩國邊境約定俗成的中間隔離區,試圖接應叛官一行人馬逃走,事先已經得了消息的棣州知州周渭派了大隊人馬追擊,把這個百人小隊打得落花流水。

  這封蓋著北國皇後蕭綽玺印的國書氣勢洶洶地向宋國問難,譴責宋國無端殺死北國商賈,又在邊境伏擊誤入中立地區的巡弋小隊,主動挑釁,試圖在兩國之間制造事端,要求宋國交出凶手,向北國賠禮道歉,否則必提兵南下,用武力討還一個公道。

  這副嘴臉著實無恥,分明就是倒打一耙,楊浩看了心頭火起,當即就想回信嘲罵一番,但是當柳林西提起筆來,楊浩卻冷靜下來,他現在是外交官啊,一個合格的外交官,不該是直筒子脾氣,被人牽著他的喜怒走,而應該是矯己過飾敵非,最好氣得對方鼻孔冒煙,還說不出一句理來,唔……這封信,我該怎麽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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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修國書


 “哈哈哈有趣有趣聯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國書這是楊浩寫的?”

  “是。”

  “聯見過楊浩的字似乎……”

  “哦楊左使的字實在是……這是一位功曹的代筆。”高翔欠了欠腰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原來如此。”趙匡胤點了點頭。

  柳林西把楊浩擬就的國書交給稱病在家的高右使高翔一看如獲至寶當即事也沒了病也好了揣起楊浩的另類國書冠帶整齊的就直奔皇宮了。

  這時候夕陽如血彩霞滿天趙匡胤一家人正在吃晚飯不過自打那一回用玉斧打掉了進宮言事的官吏門牙被那官兒威脅要把此事寫入皇帝起居錄害得趙匡胤一個勁兒陪禮道歉之後再有官員不在朝會時間入宮言事除非禁宮已經上了鎖否則他都會接見的。

  “唔你放在這兒吧聯再好好看看。”

  “是那……微臣告辭了。”

  高翔拱手告退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因爲皇帝雖說露出了嘲笑的意味卻沒有當面把楊浩貶個一文不值直接擲還擬稿駁他個灰頭土臉。

  楊浩這封信從詞辭修飾上來說太過淺顯直白完全沒有弈法大國那種雍容華貴、優美高深的措辭和文風柳功曹有意把他的原話照錄下來沒有進行任何修飾高翔把它拿來就是要讓皇帝看看:陛下所托非人啊就他那水平當得了鴻驢少卿?

  另一個他們這些做外事的官兒一言一行最是敏感有什麽交涉的時候一向有事說事絕不東拉西扯牽涉太多做事的宗旨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下無事那就大功告成。可楊浩呢楊浩這封信唯恐天下不亂簡直是沒事找事官家如今正對南漢用兵真要把契丹人招和……楊浩這樣沒輕沒重皇帝不惱才怪可是……

  高翔搖搖頭只能巍然一歎:帝心難測啊。

  楊浩這封信洋洋灑灑內容是天馬行空簡直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措辭用句淺顯直白國書大意就是:先回顧了兩國曆史北國契丹較之宋國立國早了五十年是一個曆史悠久、民風淳樸的友好國家中原大亂諸侯爭霸的時候契丹也沒有趁機狩獵中原是有著光榮的和平傳統的。

  宋國立國之後契丹承認了宋國的合法地位並遣使建交兩國開始朝著健康和平的方向展當然兩國之間也生過一些不愉快。主要原因是由于北漢北漢同宋國和契丹都有著曆史淵源爲了它我們的皇帝陛下同貴國皇後陛下曾經交過手、打過仗實爲一樁憾事。

  幸好雙方君主都愛好和平彼此都保持了克制的態度此後兩國交往日益密切如今民間通商頻繁椎場買賣興隆兩國互通有無對兩國的稅收都有莫大好處前不久我們還從貴國購買了大批牛羊有力地支援了貴國的經濟建設。

  東拉西扯一番之後楊浩才繞到正題開始解釋對方的指責。楊浩沒有指出所謂契丹商人的*細身份反而承認他們是正當商人並且承認他們是被宋國官員害死的但是否認是宋國朝廷所爲。在他的解釋中這是山東林州兵馬都監傅廷輸和提轄官莫言貪髒枉法、謀財害命擄奪了契丹商人財産並且殺死了他們。

  宋國朝廷爲此已將山東林州兵馬都監傅廷翰押解進京當衆處死至于從犯林州提轄莫言已經逃之天天爲了嚴肅綱紀以正國法維護兩國友好關系還契丹守法商人一個公道宋國正在锲而不舍地緝拿凶手口現在我們宋國得到消息這個通緝犯莫言已經逃去了貴國希望貴國能協助我們緝捕凶手將他繩之以法。

  至于貴國的邊防小分隊受到我邊防軍伏擊傷亡慘重的事朝廷對此十分重視立即派員對此事進行了調查現將調查結果通報如下:貴國巡邏小分隊是誤入雙方不設置武力的隔離地區才受到伏擊的盡管這個隔離區只是雙方約定俗成的一個隔離帶並非兩國磋商設置卻是受到兩國邊防軍的一致遵守的貴國巡邏軍士誤入中立地帶引致我方誤會才造成這起沖突我國政丶府對此深表遺憾並致以十二萬分的歉意。

  經過我方細致認真的調查現這起誤會的根本原因是由于貴國境內的一些不友好部落時常武力越境打草谷”殺人擄命搶掠浮財引起我邊區軍民極大憤慨我邊防軍嚴陣以待本是爲了對付這些不遵守貴國法律、破壞兩國和平的強盜。

  因貴方巡邏人員服裝沒有明顯標志才導致了這次不幸的生對貴國死難將士我們致以最誠摯的哀悼並保證盡快將這些英靈的遺骸歸還貴國讓他們落葉歸根。

  藉此機會我們也請求貴國政丶府能夠本著和平友好、共同展的宗旨從兩國長遠利益出嚴厲打擊日益猖檄的馬匪避免類似不幸的再次生…………

  楊浩唇槍舌劍明嘲暗諷趙匡胤把信又看了一遍看得眉毛亂跳蘇後忍不住一拍桌子放聲大笑宋皇後奇道:“這封國書很有趣麽官家很少這般暢快大笑了。”

  趙匡胤忍俊不禁地笑道:“這個楊浩真是一個妙人兒我還是頭一回看到鴻驢寺的人寫得出那些統兵將帥才具備的豪邁血氣。”

  “楊浩又是楊浩?”永慶公主滴溜溜一轉眼珠好奇地道:“那楊大棒槌說甚麽了?”

  “永慶一個女孩兒家又是一國公主說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宋皇後馬上責備了她一句。

  趙匡胤笑道:“說的很有趣很有趣尤其是這最後一段:我主以德綏天下天下歸心;以武掃中原所向披靡。以此英明之主、虎贲之師使之衆戰誰能禦之?使之攻城何城不克?哈哈逞一句是從哪本古書上扒下來的來著?唔有些忘記了不蔔……改得妙改得妙可比他那不倫不類的《出師表》強多了。”

  永慶公主俊俏地翻了個白眼兒撇嘴道:“我當他說了什麽原來時大拍馬p拍得爹爹龍顔大悅。”

  趙匡胤橫了她一眼複又展顔笑道:“我還沒說完呢下面一句更加精彩:我主寬厚仁德素與貴國皇帝友好希望貴國皇帝能夠平心靜氣地解決這樁事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誰若把我主當敵人我主則必是他最稱職的敵人!妙啊妙啊……”

  宋皇後抿嘴輕笑嫣然道:“誰若把我主當敵人我主則必是他最稱職的敵人”原來是這句話搔到了官家的癢處說的實是有理官家雄才大略一代英主誰敢視我官家爲敵官家自當成爲他最不敢忽視的強敵呵爾…………

  趙匡胤在房中踱步半晌忽地停下*身子向門口招呼道:“張德鈞傳旨令鴻驢左卿使楊浩來見駕。”

  楊浩來了進皇宮入內廷站在福甯殿的禦堂上。

  趙匡胤疑惑地看著楊浩楊浩一身嶄新的官袍規規矩矩站在那兒倒也沒有什麽不妥只匙……他手裏捧著的是什麽玩意兒?半尺多寬一尺多長像個官員們見君時記事用的劣板可是大了不少又不太像……

  趙匡胤忍不住問道:“楊卿你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

  楊浩畢恭畢敬地道:“回官家臣手裏拿的是籠板。”

  趙匡胤一窒:“你的籠板怎麽比常見的籠板大了這麽多?”

  “回官家臣…………楊浩很忸怩地道:“朝臣們議事咬文嚼字的過于生僻臣記不住而且……臣寫的字比較大籠板太小了的話……記不下……”

  趙匡胤差點沒憋住忍了忍笑才滿面春風地掂了拈手上那封國書問道:“楊浩這封國書是你草擬的?”

  楊浩愕然道:“臣是擬了叫寸國書本想明日朝會再奏請陛下禦覽怎麽……現在就到了官家的禦書案前?”

  趙匡胤也是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其中原由他微微一笑對臣下們之間的這種小伎倆也不說破只道:“聯看過了寫的很好不過作爲國書措詞造句未免太不雅觀你原還打算請人修飾一番的麽?”

  楊浩道:“回官家臣沒有這個意思臣也知道自己筆墨粗淺寫出來的東西太過直白可是也得看它是給誰看的詩詞佐酒那是咱們漢人文官的嗜好臣久居北地素知北人豪爽這樣說才合他們的脾氣若是修飾的文謅謅的那就太雅了也失了味道。”

  “唔有道理……”趙匡胤笑容可掬地睨了他一眼此人不學而有術果然有才且不說最後那句馬p拍得這位戰功赫赫的馬上皇帝飄飄欲仙這封國書中綿裏藏針處也是大合他的脾胃。比如國書中特意提到了北漢之戰契丹出兵爲北漢解圍兩國君主正面交鋒的事情就絕非東拉西扯無的放矢。

  那場戰役雖然是宋軍後撤契丹追擊但是宋軍是基本完成了戰略標後主動撤退他們不但成功地把北漢居民遷到了宋境而且尾隨而來的契丹人也吃了大虧。你們北人不是說如果處理結果不能令你們滿意就要派兵來攻麽就算你們的皇後陛下禦駕親征又是在我軍久戰兵疲之後戰果也不過如此你們派兵來就能討了好去?

  趙匡胤反複思量對這封甚合自己胃口的國書是越想越滿意又經一番對答眼看禁宮就要上鑰封門這才意猶未盡地道:“好啦這封國書你帶回去吧聯已經閱過了不需增——字就照此謄錄用董還契丹使節。”

  “臣遵旨!臣告退!”楊浩雙手高舉恭恭敬敬接過國書倒退出殿出了福甯殿楊浩行鼻不遠後邊忽有人叫道:“喂前邊那個可是楊浩?”

  楊浩止步停身扭頭一看見是一個宮裝少女濃眉俏眼略帶慧黠身後跟著兩個宮女兒卻不曉得她是誰人忙道:“正是本官不知姑娘是?”

  “楊浩大膽胡言亂語宮裏面哪有什麽姑娘這位是永慶公主殿下。”

  一個宮女嬌斥一聲永慶公主卻白了她一眼:“你才胡言亂語本公主不是姑娘是什麽?”

  “這……公主婢子是說……宮裏面除了侍女能梳未嫁雙髻的自然就是只有公主他明知故問忒也無禮…………”

  “甚麽有禮無禮的你不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楊大棒槌?他看得出來才怪。”永慶公主說的洋洋得意楊浩聽的好笑卻不便置辭只好躬身道:“原來是永慶公主殿下下官這廂有禮了不知公主喚住在下可有甚麽事麽?”

  永慶公主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道:“你剛從江准一帶回來吧?”

  “呃……正是…………

  永慶公主更開心了:“那麽你可曾捎回些糟白魚來那是准南特産本公主最喜歡吃了可是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

  “堂堂公主喚住我就爲了這個?一國公主居然是只饞嘴貓兒還要向臣子討東西吃實在是有些好笑。”

  楊浩忍不住笑道:“殿下喜歡吃糟白魚著地方定時呈送就走了何必以公主之尊向臣索取呢?”

  永慶公主瞪起杏眼道:“公主之尊怎麽啦?本公主也就是偶然看見了你忽地想起這件事來你不舍得那就算啦爹爹早已定了規矩宮中不得向地方索要食物的我要是能向地方官府索要還用得著問你?”

  她轉身就走一邊悻悻地道:“大哥明知道我喜歡吃糟白魚出去一趟兩手宴空的就回來了也不說給我這妹子捎點兒東西。”

  楊浩怔了怔欲待喚她永慶公主已憤然走遠楊浩籲了口氣回看向矗立在金色夕陽下的那座福甯殿目中露出幾許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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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來使


鄂巴多是契丹使節,精通漢語和中原的風俗民情,他還爲自己取了個漢人名字,叫許操。

  如今諸國外事衙門都是最清閑的,不過出公差時例外。鄂巴多做爲契丹使節。倨傲地來到開封遞交了國書,便住進了禮賓院。宋人的夥食做的精細。在他看來已是最精美可口的食物,當然,這只是他私下的想法,當著禮賓院的人,他卻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一百個不滿意的。

  午飯時候,他又尋釁了,喚來了禮賓院的小吏,許操義正辭嚴地譴責禮賓院款待他這個契丹使節的飲食規格不夠。弄出來的食物難以下咽,簡直是豬都不吃,等他威風耍夠了。把那可憐的小吏趕出去,這才美美地享用起豐盛的午餐來,撐得小辮兒朝天。

  吃過了午飯,許操抱著一壺茶,正美美的用牙簽剔著牙齒,手下幾個隨從就跟作賊似的,大包小裹地扛了回來。

  “大人。今天又采買了些東西回來,我看差不多了,再買車子可裝不下了。”

  “唔唔許操跳了起來,那幾個侍從打開包裹和匣子,只見裏面前是精美的絲綢、薄如蟬翼的瓷器等昂貴華麗的中原物産,不能怪他們,北國雖比宋國立國早五十多年,工商業也算發達,但是絕對造不出這麽美倫美奂的産品。

  好不容易出一趟公差,立場上當然是要堅定的,行動上當然是不能有損契丹國格的,但是”千裏迢迢而來,幾個隨從給自己的家人買一兩件紀念品。不算丟人吧。東西太多,都能開店了?廢話。人家家裏親戚多,不行嗎?

  許操滿意地盤點著商品,心裏估算著捎帶回去之後轉手一賣,能撈幾倍的利潤,忽地又想起一豐,忙道:“吸,羅尚官交待的,要咱們捎買的钗子可曾買來了麽?”

  “買來了買來了,大人你看,這裏滿滿一匣子,全是鳳钗,回去可著羅尚官挑選,她要喜歡,都送她都成。羅姑娘貴爲尚官,乃皇後娘娘身邊最得寵的女官,她要是一高興,幫大人你美言幾句,下回有這差使,還是大人你的。”

  許操連忙搶過匣子,“呼啦”倒了一桌子。逐個兒撿起來看,看了半天,許操惱將起來,劈頭蓋臉沖著他們就是一通打:“你們這些不成器的混帳東西,大人我說的還不夠明白?不要金钗、不要銀钗、不要玉、钗,是耍……是要

  許操漲紅了臉,比劃,半晌,才氣極敗壞地大吼道:“是要假的鳳頭銀钗,你們明白?得是木頭的,漆了層銀的。那鳳珠要松脂的,羅尚官千叮咛萬囑咐,你,,你們這麽點事情都辦不好?”

  那幾個隨從被他劈頭蓋臉一通打,捂著腦袋讷讷地道:“我”我們打聽過的。可是沒有那種钗子賣麽,賣首飾頭面的人聽說我們要買那樣廉價的钗子,都笑話我們,說那是鄉下的方才有得賣的廉價貨,賺不了什麽錢。開封城裏哪有得賣?這些钗子比起大人說的钗子要貴了百倍,羅尚官見了哪有可能不喜的

  另一個隨從兩眼一亮,拍手道:“是啊,大人,依小的看,恐怕羅尚官想要的钗子是越貴越好,只是不好意思跟大人說,所以才指明要什麽漆銀的木钗。這一定是反話。俺那婆娘說過,女兒家就好說反話,不要就是想要。討厭就是喜歡,木钗就是余…”

  “啪!”他還沒說完,腮幫子就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許操大罵道:“放你娘的狗屁,羅尚官反複叮囑,還能有假,大人我連是不是反話都聽不出來?去,都別吃飯了,統統給我滾出去,別挑賣貴重貨物的地方去呀,人家想诳你買貴重的首飾,能不說沒有這廉價貨麽?往巷子裏鑽。找挑擔賣貨的小貨郎小經紀去,今天要是還買不來,你們他娘的就別回來,一群蠢材呀

  許操罵的痛心疾首,幾個隨從急忙抱頭鼠竄,他們網走,外邊就響起禮賓院小吏谄媚的聲音:“鴻驢寺柳功曹,求見契丹國使鄂巴多大人。”

  “哦?”許操跳將起幕,趕緊把那大包小裹的全堆到床上去,看看那一桌子首飾來不及撿拾,幹脆用桌布一兜,全都扔到了床上,然後放下帷幄,跑回桌旁正襟危坐,從容說道:“進來吧。”

  柳林西沈著臉走了進來,站在門口向他拱了拱手:“鄂巴多使者,我國國主已經看過了貴國國書,現已寫下回書,著令本官送來,交予使者。”

  “嗯?”鄂巴多詫然站起:“已經寫好了回書?宋國皇帝不見見我麽?我國皇帝陛下可是诏令本使者,務必要等到貴國確實的消息方可回轉,這一來一往大爲不易,還請柳功曹明白示下。貴國皇帝是個什麽意思?”

  柳林西怎麽也沒想到,皇帝居然同意了楊浩草擬的國書,甚至不易一字,就謄抄下來,加蓋了壘印,心中悶悶不樂,聽他一問,便將楊浩的話撿些重要的對他說了一遍,然後翻翻眼睛。冷哼道:“我宋國皇帝,就是這麽個,意思了。煩請貴使回禀貴國皇帝陛下,爲敵爲友,全在他一念之間,我國皇帝靜候回音便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誰若把我主當敵人,我主則必是他最稱職的敵人!”鄂巴多重複了一句,絲地吸了口冷氣,颌首道:“好,好氣掀,我主”請問柳功曹,這代貴國朝廷擬寫國書的是什麽人?”

  柳林西沒好氣地道:“他麽乃是我鴻驢寺左卿楊浩。”

  鄂巴多蹙眉道:“左卿,那就是還有一位右卿了,貴國鴻驢少卿不是高翔高大人麽,什麽時候設安了兩位少卿?”

  柳林西木然道:“昨天。”

  “昨天?”鄂巴多驚蔣道:“昨天?未知這位楊左使是個什麽來頭兒?”

  柳林西把嘴一撇,將楊浩來曆向他簡單說明。然後將國書奉上,不陰不陽地道:“鄂巴妾使者

  鄂巴多一把搶過去,冷笑道:“我記住了!”

  “噢噢噢噢噢

  隨著呼喝聲。馬蹄急如驟雨,一群骁勇的騎士呼嘯而過,迅速與其他幾路合攏過來的騎士組成了一個嚴密的包圍圈,這個***很大,驚慌失措的野獸被驅趕到這個***裏,越來越往中間密集,哪怕是天敵之間,在人類這個共同的大敵面前,現在也要並肩作戰、負隅頑抗了。

  “傳令,西路讓開!”

  包圍圈越來越無處可逃的一群群野獸凶性大發;試圖主動反攻了,居高臨下看著狩獵場面的一個俏麗女子端坐馬上,嬌聲發出命令。

  大旗揮動,四面合圍的騎士們將這個女子所在的止。坡方向讓了開來,無數的大小野獸仿佛找到了渲洩口的洪水,向這個方向亡命奔來,那女子一提馬缰。嬌斥一聲便向山坡下猛撲過去,同時反手自背後箭壺中取箭。

  在她身後,是一群人如虎、馬如龍的女兵,俱都是身披銀白色戰袍,個個明眸皓齒、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卻是身手矯健、殺氣騰騰,沖在最前面的那個女子。身穿銀白色一襲戰袍,頭上是一頂白狼頭皮制成的帽子,狼頭雙耳高高豎起,眼窩裏不知鑲了什麽,烏黑發亮,看起來栩栩如生。

  但是這位姑娘卻是生得水一樣柔媚,肌膚嫩得能滴出水來,以此花容相襯,頭頂雪白的狼頭帽子也像一只小狗狗般可愛了。可這女子姿容雖然妩媚,但她策馬而馳,張弓搭箭的英姿,卻于妩媚中透出三分飒爽,絲毫不遜于那些狩獵的男性武士。

  箭如驟雨,許多凶狠地撲來的野獸被釘死在地上,隨即整個沖鋒向前的馬隊迅速向右劃著弧形飛馳,避開了與野獸們的正面沖突,同時不斷發箭阻殺。那些野獸對百十匹駿馬組馬的馬陣同樣懷有懼意。趁隙向左側奔馳。

  然而另一標人馬卻從坡後突然冒了出來,爲首者也是一員女將,身披火紅色戰袍,胸前有一方明閃閃的護心寶鏡,兜餐及護項上飾著純白色的銀狐毛,頭頂銀盔上一束長長的雉羽飄揚。在她身後,是一支俱著火紅戰袍的女兵隊伍。

  她們就象是前一波巨浪尚未平息時再度湧起的又一個浪頭,向那群野獸裏面沖去,與此同時,那個銀白戰袍的女子已兜馬回轉,如同一把鑿子,把獸群一截爲二,遠處,那支合圍隊伍已經向她們馳來,再度形成合圍之勢,如此反複絞殺,獸群漸戰漸稀,已全無抵抗之力,兩隊女將縱騎退出狩獵場,合圍上來的騎士擎出了雪亮的鋼刀,開始了劉草般的最後一戰……

  那名銀白戰袍的女將掀下了頭上的狼頭帽子,額頭汗津津的,幾绺秀發貼在白哲的額頭。臉上露出一副與地方才的英武不相稱的羞澀笑容:“娘娘,”

  那個金副披掛的紅衣美少女策馬到了她的身邊。贊許道:“不錯,冬兒果然天姿聰穎。頭一次指揮狩獵,沒有讓聯失望。”

  這銀白戰袍。胯下馬,肋下刀,手中提弓。背後荷箭的美貌女子竟是羅冬兒,聽了蕭綽的贊揚,羅冬兒道:“可不及娘娘神勇,方才冬兒心中忐忑的很,生怕指揮失當,放走了野獸,會讓姐妹們笑話呢。”

  蕭後爽快地大笑:“你是聯的尚宮,誰敢笑你?來,野物讓他們去打掃吧,咱們走。”

  二女並辔而行。蕭綽道:“你們漢人兵法中有一句話,叫做圍師必缺。我們契丹人未曾讀過你們漢人兵書前,就知道這個道理。受傷被圍的野獸是最可怕的,適時開一道口子讓它們産生逃跑的希望,在包圍之外,布下真正的陷阱,能夠在狩獵它們的時候,最好地減少自己的傷亡。寓兵法于獵,于狩獵中悟兵法,我們草原人的戰術戰法就是此中

  “嗯,娘娘的教誨,冬兒記下了。”冬兒俯頭順了順頭發,錦袍中露出半截粉頸,頸子線條柔潤,纖細秀美,微帶透明的肌膚和柔美流暢的曲線,一頭青絲隨意地垂在頸側,此刻的她柔婉盡顯,雖是一身戎裝,卻已看不出一點征戰沙場的味道。

  蕭綽微笑著看了她一眼,提缰漫聲道:“我們草原中人從狩獵中習兵法,從獵物那裏學習兵法,戰爭就是狩獵,只不過它狩獵的是人,不是野獸罷了。我們學的最多的是狼的戰術。狼群圍攻獵物時。會很認真的觀察獵物。耐心等候最好的出動機會,一旦進行攻擊,它們大多采用合圍之法,以確保目標不會逃走。進攻時,頭狼一定會仔細觀察目標的反應,在最需要它的時候,身先士卒,發起全面攻擊,同時,所有的狼,對頭狼的命令,會堅定不移地執行,不打絲毫折扣。”

  蕭綽頓了頓。又微笑道:“我們的戰術主要就是習自狼的戰術,講的是先發制人,不要等敵人拔箭,先射穿他的喉嚨,這是最犀利的進攻,我們的戰術就是:進攻、進攻、進攻!永遠把戰場建立在敵人的地。

  這種戰術是因爲我們沒有太多的物資打消耗戰,同時,我們擁有大量馬匹,我們的速度保證了我們擁有絕對的主動權。騎兵並非沒有天敵,但是傻瓜才會站在那兒不動,等著弓手槍兵和投矛手同我們決戰,我們能拖垮他們。我們的速度能保證我們在對手沒有建立起足夠的抵抗陣形之前投入戰鬥,最大限度地發揮我們的優勢,來如天墜,去如電逝,就能保障我們的勝利!”

  羅冬兒柔柔的笑道:“娘娘的話,冬兒記不住了。冬兒只是娘娘身邊侍候的人,打打獵就好,也沒有機會打仗的,倒是用之不上。”

  蕭綽嗔怪地道:“怎麽就用不上了?我們草原上的女線家,並不比男兒遜色。皇上他,唉,皇上體弱多病,許多事都要聯來維持,你未必就沒有機會上戰場,你可是聯親自調教出來的人。到時候,一定不要讓聯失望啊。”

  “我?”冬兒目光微微一閃,看似隨意地問道:“冬兒是個漢人,也有機會爲娘娘統兵麽?”

  蕭綽眉梢兒一揚。揚聲說道:“聯用人,素來不拘一格。中原人。常嶼。要學什麽相馬們草原人不需要,賽賽自然蜘川。六真具才幹的,那就用,不管他原來是貴族還是奴隸,不管他是契丹人還是回訖人,亦或是羌人、漢人、渤海族人,唯才是舉。你們漢人先生不是說海納百”有容乃大?”

  蕭綽嘴角輕輕一撇。不屑地道:“可是這麽說的是他們,瞧不起所謂蠻夷,自高自傲的也是他們。”

  冬兒唯唯稱是,微微側轉了頭,回望南方,低聲問道:“娘娘會因爲這次被宋人襲殺我軍士卒、處死扮商賈的細作而出兵伐難麽?”

  蕭綽的一雙黛眉微微的蹙了起來,輕輕歎了口氣:“皇上又病了,連著半個多月不能上朝理事。一些賊心不死的部落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聯此時必須坐鎮上京。焉能再動幹戈?你提議不動刀兵而修國書,倒是個全了咱們體面的好辦法,且看宋國皇帝如何應對吧,就算談崩了,現在也不能動兵,現在,”

  蕭綽把馬鞭徐徐一指。淡淡地道:“現在,聯得先把這後院兒收拾幹淨!”

  回到皇宮,見到如今充作尚宮府管事的羅克敵,羅克敵笑道:“看你臉色,這次親自指揮狩獵,應該沒有丟了皇後的臉面。”

  冬兒微笑道:“娘娘指點的仔細,又有四哥暗中教誨,冬兒是個笨徒弟,但是融合了你們兩位兵法大家的精髓,狩獵一場,娘娘還是滿意的。”說到這兒,她笑容一斂,幽幽歎了口氣。又道:“可是,”雖說越來越得娘娘的歡心。取得了她的信任,可一時半晌她還不會放我外出做事。對你們雖放松了戒備,但是現在也還沒到能夠離開而不引人警覺的地步,你們始終不得離京,不能熟悉南返的路徑,這可如何是好?”

  羅克敵蹙起了眉頭。沈吟半晌,苦笑道:“四哥叫你取信于蕭後。本意是想讓他們放松警怯。誰料弄巧成拙,如今蕭後對你甚是倚重親密,皇帝病體衰弱,這位娘娘孤枕寂寞,晚上睡真都要來與你同眠,須臾不讓你離身,這到是難半。不過,她越來越信任你,這是個好的開始,我們再尋找

  他網說到這兒,院中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羅尚宮,令兄可在麽?我想找他陪我賽馬去。”

  羅克敵語氣一窒,羅冬兒不禁掩口輕笑:“四哥,我現在被娘娘纏得脫不了身,你還不是一樣?這位公主殿下,怕是喜歡了你。”

  羅克敵讪讪地道:“不要胡說,這位公主”只是喜歡玩耍罷了。我是大宋的將領,如今是契丹的囚奴,和她能有甚麽往來。”

  “四哥,且虛于委蛇。多結交些皇族貴人,總是方便咱們離開的。”羅冬兒勸了一句。忙揚聲道:“是雅公主嗎?冬兒正向他交辦些事情,雅公主來了,怎不進來

  冬兒說著,已迎出門去。只見一個少女站在院中,正百無聊賴地一下下揚著馬鞭,這位少女就是皇帝耶律賢的親妹子耶律雅公主,十六七歲年紀,濃眉大眼、五官端正,線條柔和的唇瓣,唇上一抹淡細的處子汗毛,是個活潑開朗的姑娘。她的肌膚光澤細致。仿佛汲飽陽光的麥子,身段不同于羅冬兒的纖細窈窕,體態豐滿結實,但是蜂腰長腿,自有一種健美味道。

  聽見冬兒的話,耶律雅公主失望地道:“羅克敵有事要做?那不能陪我去皇苑玩了”

  冬兒淺笑道:“也不算什麽大事,雅公主既要出遊,叫他且陪公主去皇苑一行便是。四哥,”

  冬兒回頭瞄了羅克敵一眼,羅克敵吸了口氣,硬著頭發走了出去,耶律雅一見羅克敵,立即喜孜孜地迎上來,拉起他便走,同時揚聲道:“羅尚宮,謝啦和。”

  羅克敵讪讪地道:“殿下,放手,殿下,克敵只是一介奴僕,殿下”

  “少廢話。快走快走,今天約了三兄四兄賽馬射箭呢。你可得幫我打壓一下他們的傲氣,”

  冬兒望著他們背影悠悠一歎,擡首望向一角宮牆:“浩哥哥帶著漢國百姓可安全地逃回宋境了麽?浩哥哥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可是卻不知他現在怎樣,冬兒好不容易才取得了蕭後的信任,爲恐功虧一篑,這次遣使往宋,都不敢托使節打聽你的消息,浩哥哥,你現在可還好麽?”

  浩哥哥現在很不好,他快變成過街老鼠了,愛他的人恨不得打一塊長生牌坊,把他供起來一天三柱香,恨他的人剪個紙人兒,拿鞋底子使勁地抽,恨不得把他千萬萬剮。

  因爲糧米源源不絕運往開封,朝廷這段時日爲了購蓄糧草高價買入糧米的開銷已經太大了。趙官家恨得直咬牙:朝廷缺糧,開封百萬居民危在旦夕,可是那些糧商倒比朝廷還有辦法,效率還高,糧食運的比朝廷還快,他們不但從江淮運糧,就連西北、讓。東的糧食也可著勁兒的往開封運,哪管當地會不會缺糧,就圖大撈取一筆,現在是該埋坑的時

  。

  所以趙官家迫不及待的宣布,京師糧米已然充足,如今還在源源不斷通過運河運來的糧食做爲朝廷的儲備,將蓄夠三年以上的存糧。不過目前糧危已解,糧食敞開了供應,你能買多少,官倉就賣你多少,京師缺糧前一鬥糧食七十文錢。糧荒消息散布開來後,糧價節節攀升,如今已漲至一鬥糧食二百文,從即日起,官倉售糧恢複原價,仍是七十文。

  那些耗費大筆家財,搶購了大批糧食,把家裏的缸、甕、甚至竹簍、炕坑都塞滿了糧食的富伸大戶傷心的捶胸頓足,喜滋滋地高價購買大批糧食運到京師准備大發橫財的奸商們更是痛哭流涕,跳河的心都

  了。

  渾然不知其事的楊浩一大早兒又到衙門裏上班,施施然地到了鴻驢寺門口,他忽然一拍額頭轉身就走,娃娃和焰焰兩個購物狂從江淮一帶買了許多土特産,其中正有糟白魚五斤,怎麽竟然忘了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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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販木


  楊浩本想一早把糟白魚帶來,由進宮言事的本衙官員給永慶公主捎去,誰想早上走的匆忙,竟然忘記了,好在昨日在鴻胪寺坐了一天,他是親眼見到了這個衙門平素是如何的無所事事,官員小吏們告假翹班的比比皆是,楊左使下行上效,也沒和衙門裏的人說一聲,便掉頭往回走。

  楊浩這位大人,一直是步行上班的,因爲他的家就在汴河岸邊,距鴻胪寺不算大遠,家裏招募幾個轎夫擡轎上衙原也不妨,只是這麽近的路實在犯不著,再加上隨著功力的逐漸精深,內息吐納需要的時間比練外功的時間還長,而呂祖所授的吐納之法並不需要盤膝入定,走路時一樣能夠練功,正是兩全齊美。

  當然,不坐轎子的話,穿官衣戴官帽走在路上未免不便,所以他昨日就把官衣留在了衙門裏,只著便袍,到了衙門再做更換。此刻,楊浩便是一身寬松舒適的道服,雙手捏著手印,左手抱日月,右手攬乾坤,大步流星,矯健的步伐伴著他綿長的呼吸,彼此配合的天衣無缇。

  出了朱雀門,過了龍津橋,往武學巷裏一拐,恰見路旁坊市中一陣嘈雜「楊浩站住身子看了兩眼,卻是路旁一個棚子賣大木的商販和巡弋的兵丁正在爭辯。

  “誰敢抄沒?誰敢抄沒?”那商販見士兵們一擁而上,要抄沒他的貨物「登時大怒,他爬上堆積如山的一堆大圓木上,臉紅脖子粗地道:“你們誰敢動?知道我是什麽人嗎?我是趙普趙相公府上的外管事誰敢抄沒我的木材,絡你一個潑天的膽子!”

  楊浩本不欲理會這些事情,可是剛=擡腿,聽說事涉當朝宰執,不禁又站住了腳步。

  那些士兵一聽,氣焰頓時消褪,面面盯觑半晌,竟無一人工前,旁邊百姓見了不免議論紛紛,這時一個聲音慢條斯理地揶揄道:“這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啊,趙相公固然了得,趙相公府上一個管事,居然也是這般威風。”

  “誰,陰陽怪氣的,有本事站出來說話!”那人站在木料堆上咆哮道。

  “本官就在這裏,低下你的狗眼看清楚!”

  木料下面,高大的士卒左右一分,現出後邊一個人來,比起旁邊身材魁梧的士兵來,這人身材矮了些,生得比較文弱,一副南人面相,颌下三縷微髯,看年紀五十上下,身上穿著一襲軍服。

  那管事問道:“你是哪個?”

  木堆下面那位將軍慢條斯理地道:“本官左監門衛趙↓,奉旨巡弋京城。官家早有旨意,禁運秦隴大木,禁用大木造宅,你桌敢違抗诏令麽?”

  那管事跳下木材堆,湊到趙將軍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倨傲地拱了拱手道:“趙將軍,你與我家相爺同朝爲官的,彼此也當有個照拂。不過是販賣些木料罷了,偌大的開封城,哪能面面俱到呢,將軍你擡擡手,這事兒就過去了。”

  趙↓冷顔道:“官家诏書明令禁止販運秦隴大木建宅,你等私運巨木進京,已然是違旨了,若是自家蓋房子那也罷了,偏偏還拉到坊市間販賣,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你讓本官如何照拂?”

  那管事一聽,不陰不陽地笑了起來:“好教趙將軍得知,我們相爺家正在起一幢大宅子,這些木料,就是造宅子富余的,因爲家裏用不了,傅老管家才吩咐小的把它們拉到坊市上販賣,傅老管家侍候了一輩子趙家人,他的吩咐……這背後自然就是我們家老爺了,趙將軍,你要是覺得我們老爺違旨了,那你就把木料拉走吧,小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外院管事,您要捉我入獄,我也只能受著,沒話說。”

  他把雙手向前一伸,很光棍地道:“來,趙將軍盡管把我提去便是。

  趙本以爲是相府下人私自販賣木料,這樣敗壞主家行爲的事,趙相公要是聽說了也必然大怒,他本打算扣下這批木材,回頭再親自去向趙普說明情況,征得他的諒解,如今人家說的很明白了,販賣木料,就是趙相公的意思,這官腔還怎麽打?

  擡頭看看那堆積如山的所謂建宅富余下來的邊角料,趙↓面有苦色,四周百姓見他模樣,便曉得他是怵了趙普,一陣竊笑聲傳來,臊得趙↓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管事一看趙蒯:熊了,膽氣複又壯了起來,冷笑一聲道:“怎麽,可是趙將軍覺得小人罪不當捕?將軍要是沒甚麽事,那小人可就走了,相爺今晚要吃雀舌羹,小的還得抽空去給老爺買百十只雀兒回去。”

  那管事說罷,對手下人擺擺手吩咐道:“去去去,都勤快著點兒,做買賣得會吆喝,瞧你們一個個都跟喝了啞藥似的,我去買點東西都別給我偷懶,說完他把袖子一甩,大刺剌地走開了。

  趙↓被他如此藐視,臉色氣得鐵青,他本是蜀國降官,並非趙宋嫡系,所以做事一直謹小慎微,能忍就忍,但這不代表任何人的輕蔑他都能夠接受,如果那相府管事給足了面子,好好央求一番,他原也可就坡下驢,可是沒想到相府一個管事,竟也如此跋扈,是可忍孰不可忍?

  待趙↓把怒氣值蓄滿了,那位管事早已揚長而去,此時他若沖著那些苦哈哈的下人擺威風反而落了下乘,趙↓騎虎難下,卻又動手不得,最後把牙根一咬,冷笑一聲轉身便走:“老子這些年忍氣吞聲,腌臊氣也受得夠了,如今你相府的一個小小管事也敢向老子擺威風了,好!好!好!格老子的,我找皇帝老兒評評理去!”

  楊浩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暗蹙眉頭,趙家的人實在是跋扈慣了,在盱眙縣,給趙家運木料的人撞翻官府糧船,就敢揚長而去。開封鬧市街頭,趙家的人敢公然出售朝廷違禁貨物,視巡弋將領如無物。

  不過一想到趙普在自己的政事堂中放了一個大陶壺,無論中外臣僚給皇帝的奏章,只要他看不順眼,就往壺裏一扔,攢滿了就一把火燒掉的傳聞,這些人的跋扈那便相形見绌了,如此土行下放,正是趙氏門風。

  楊浩回到府邸,取了早已包好的糟白魚,四下看看,詫異地向門子問道:“兩位夫人呢?”

  老門子答道:“兩位夫人說老爺新官上任,公務忙碌,擔心老爺累壞了身子,所以親自上街采買菜蔬去了,說是今晚要給老爺烹調幾道佳肴美味。”

  楊浩皺了皺眉,自那日诳騙唐三兒之後,唐家一直沒有什麽動靜,他也不知瞞過了唐家的人沒有,萬一唐家不信,來個當街擄人,他們擄的是唐家人,自己手中又沒有婚書,這官司可不好打《楊浩吩咐道:“等西位夫人回來告訴她粗一聲兒,這些天暫且不要上街,以免橫生枝節。”

  那老門子聽的莫名其妙,也不知會橫生什麽枝節,只是唯唯應著,楊浩便提了那包糟白魚去了鴻胪寺。契丹使節已經回去了,來的時候鄂巴多大人帶著十幾騎侍衛飛馳而來,回去的時候大包小裹裝了七八輛大車,想快也快不起來,也不知他幾時才能趕回去。這時節不比後世,有個電報的話,和契丹皇後陛下你來我往打打嘴仗挺解悶兒的,如今再等契丹回信卻是曠日持久,鴻胪寺又清閑下來。

  不過楊浩原也沒指望剛一上任馬上就有機會出公差,如果自己太快“出事”,容易引人疑窦,他還需要在這裏蜇伏一段時間的,有了這種認知,他倒也隨遇而安,並不焦躁。

  楊浩趕回鴻胪寺後,便向人打聽今日誰會進宮,以便托他把這包糟白魚給那只饞嗒貓兒送去。

  可是像鴻胪寺這種清閑衙門,平素進宮見駕的機會實在太少,今日競沒一個進宮呈送公文的。

  楊浩拈了拈那包糟白魚,心道:“說不得,尋個機會去見魏王,請魏王送進宮去吧唔不成私下走動一旦落到晉王眼中,要不找個人給魏王道去?也不妥,我哪來那麽大的架子,一包糟白魚而已,還敢大剌剌的使人送去,讓魏王跑腿兒?那也太不像話……

  正躊躇間,鴻胪丞焦海濤陪著笑臉走了進來。自打楊浩那封國書,官家不刪不減一字便全文照抄,加蓋玺印發還契丹使者之後,高翔高右使就乖乖回衙門辦公了,鴻胪寺的官員們也都對楊浩收起了輕視之意,言語之間增添了幾分敬意。

  本就覺得有愧亍楊浩的焦寺丞更是一見他就笑,未語先哈腰,那股子谄媚勁兒把不明原因的楊浩弄得渾身不自在。不過這一來二去的,他兩人倒成了關系最熟絡的。

  一見楊浩,焦寺丞便點頭哈腰地笑道:“楊左使,咱們鴻胪寺平常是清閑的門可羅雀呀,一年下來也不見有一件事情做。現在可好,楊左使來的那天,這屋檐下的喜鵲就叽叽喳喳叫個不停,果不其然,自打楊左使您這位貴人來了,咱鴻胪寺那真是喜客盈門,忙碌的很呐。

  楊浩翻了個白眼兒,看著筆架上蛛網道:“焦寺丞,你可別扯淡了,就這還叫忙?”

  焦寺丞自袖中摸出一封信來,谄笑著遞上去道:“怎麽會不忙呢,您瞧,契丹使者剛走,吐蕃使者的信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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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上兵伐謀


 楊浩一聽,急忙問道:“喔?吐蕃人因爲何事來信?”

  吐番自亡國後,勢力四分五裂,雖然仍是宋國周邊一股強大的勢力,但是其政權形式已還原成了部落聯盟方式,不再是一個國家,是以吐蕃與大宋的往來雖然也是通過外事渠道,規格上卻不能稱爲國書,楊浩便也只稱之爲信。

  他知道吐蕃部落大量的生活必需品需要從宋國進口,牛羊産物則銷往宋境,而宋國也依賴吐蕃諸部的力量牽制蠢蠢欲動的夏州李氏,造成西北勢力均衡,同時宋國所需的馬匹很大一部分也依賴于從吐蕃部落進口,所以吐蕃同宋國的關系如今比較密切。

  而且焦寺承方才也說了,自打自己來了之後,喜客盈門。契丹使者是來打架的,怎麽也稱不上什麽喜客,莫非吐蕃人卻有什麽喜事報來?

  焦海濤喜孜孜地道:“這封信是涼州六谷蕃部的羅丹族長寫來的,抗議我朝誣指走私鋼鐵,囚禁了他的侄子和與之通商的一名漢人商賈,信中說自吐蕃部奉我宋國爲中原正統,建立朝貢關系以來,吐蕃部一直向宋國供奉健馬,對宋國恭辦卑服,如今我宋國如此作爲,令吐蕃諸部太過寒心,如果我們不予釋放這些人,吐蕃不得不考慮同我朝斷交,從此不相往來。”

  楊浩翻了翻白眼道:“焦寺承,這就是你說的喜客?心……,這是喜事嗎?”

  焦海濤眉開眼笑地道:“左使,這要是換個衙門,鬧糾紛,生事端,那不是好事,可咱鴻驢寺是幹什麽的呀?事兒鬧的越亂,架吵的越凶,咱們鴻曠寺才有用武之地呀,這不是好事麽?”

  楊浩:“……”

  焦寺承窺他臉色,忙咳了一聲,收斂笑容,打起官腔道:“左使大人,吐蕃諸部對我朝一向恭敬友好,向我朝提供了大批急需的戰馬,並立足涼州,爲我朝牽制素有野心的夏州,保證了西北諸藩之間互相牽制,唯皆依賴于我宋國的局面,如今只爲走私小小事體,若是鬧的雙方不和,于我朝大爲不利,此事不可不慎,如何妥善處置,還請大人決斷……

  楊浩一想,對啊,吐蕃鬧事,萬一朝廷派我去安撫……”楊浩立即轉嗔爲喜,一拍焦寺承肩膀,眉開眼笑地道:“焦寺承所言有理,他們鬧的越凶,咱鴻驢寺才有得事做,哈哈,把信給我,我來看看詳情。”

  “呃……”,焦海濤沒想到楊浩變臉的速度比他還快,他苦笑弄取出吐蕃來信交給楊浩,楊浩展開一看,待看清了那被囚的宋人名字,臉色不由一變,忙咳嗽一聲,低聲喝茶口好在他掩飾的快,一旁站著的焦寺承不曾發現什麽異樣門

  “大人,你看這事兒該如何處置?擬好了得體的對策,才好禀奏官家,著令有司衙門配合,咱們……”

  楊浩把信匆匆收起,袖入懷中,然後急急起身,戴正了官帽,說道:“備轎,本官馬上進宮。”

  焦寺承瞪目道:“左使,咱們不再好好議議這件事了麽?”

  楊浩道:“不用議了,本官已有主意,這就去禀報官家,請官家定奪。”

  焦海濤一聽,忙大拍馬屁道:“大人真走了得,古有曹植七步成詩,今有左使一步定計,大人胸懷韬略,睿智無雙,學富五車,滿腹經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風流倜傥,傲然不伽……”,

  楊浩跑到門口,焦寺承拍著馬屁一路跟到了門口,楊浩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回來,焦寺承贊語如珠地也追了回來,楊浩抄起桌上那包糟白魚摟在懷裏,對焦寺承一本正經地道:“焦寺承,我知道你對本官的景仰如滴沾江水,連綿不絕,不過這些知心話兒,等本官回來再說吧,失禮失禮,告辭告辭。”

  楊浩心急火燎,急急出門登車直趨皇宮,到了大內,楊浩一路疾行,猶自想著心事,不知不覺間被引到了集英殿,前邊帶路的小黃門站住腳步向殿上唱道:“陛下,鴻驢少卿楊浩求見。”

  楊浩這才清醒過來,就聽殿中一個沈穩的聲音宣道:“叫他進來吧。”楊浩不及多想,便邁步進了大殿。

  殿中,趙匡胤剛剛發了一通脾氣,左禁門衛大將軍趙批直接把事情捅到皇上這兒來了,皇帝一聽勃然大怒,他下的令,不許私販秦陝大木,這墨跡還沒幹呢,當朝宰相就率先破壞綱紀,這還得了?

  此刻正是午後時分,皇帝開經筵正聽學士講學,今天給皇帝授課的是前宰相王浦。聽趙批說明經過,趙匡胤把他打發下去,隨即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對王浦道:“趙普越來越是膽大妄爲了,竟敢公然違抗聖旨,一至于斯,宰相犯法,該當何罪,王卿,你說!”

  王浦眯起眼睛,四下裏看了看,擡頭看看天,又低頭看看地,拱手微笑道:“官家息怒,趙相公一向公體爲國,怎會縱容家人行此不義之舉?依臣看來,趙批性情狂躁,不能容人,必是因爲與相府家人生了嫌隙,是以誣告宰相。,,

  趙匡胤先是見他動作,有些莫名不解,細細揣摩他神情動作,措辭語句,心中不由一凜,蓦然冷靜下來,他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在殿中踱了幾步,換了語氣說道:“不錯,趙普的爲人,聯是知道的,怎麽可能行此不法之事?趙批誣告大臣,聯險些上了他的當了,此人用心險惡,不可不懲,張德鈞,傳旨,趙批攀誣當朝宰執,應予嚴懲,就貶去……汝州,做個牙校吧。”

  嘴裏這麽說著,趙匡胤兩腮的肌肉卻突突地跳了幾下,王浦看在眼中,只作兩眼昏花,不曾見著,張德鈞剛剛出去,門口便傳來小黃門的禀告。

  楊浩快步入殿,余怒未息的趙匡胤一瞧這位鴻驢少卿,前日來時抱著個比常人大一號的笤板,今日又換了個包袱,不禁詫異地道:“楊浩,你懷裏抱的什麽?”

  楊浩一路想著心事,忘了懷裏還抱著東西,趙匡胤這一問,楊浩猛地警覺,不禁暗暗叫苦:“壞了壞了,怎麽直接抱到殿上來了,告訴皇帝,這是我送給你女兒的禮物?漫說外臣交結後宮,本就是大忌。

  而且……不是說女兒是父親的前世情人麽?就算女婿初次登門,老丈人大概也看不大順眼吧,何況我算什麽身份,老趙要是知道我給公主送魚,還不把我先炸了?”

  楊浩情急智生,連忙應道:“回官家,這是魏王千歲巡狩江淮時,爲永慶公主殿下買的幾斤糟白魚,當時就放在臣的船上,回京之後整理采買的一些土特産品,臣才想起來,本來是要給魏互千歲送回去的,因爲遇上一樁大事,急幹請官家定奪,所以先奔了皇宮,呃……,竟然把它忘記了…………”

  趙匡胤一聽他如此勤于國事,顔色便和緩了些,便道:“罷了,既是送給公主的東西,何必還繞上一個***送去魏王府。”他向一旁內侍示意一下,自有人上前接過,退下殿去。

  趙匡胤這才說道:“出了什麽事要聯定奪,又是契丹人生亂不成?”

  楊浩忙道:“並非如此,是涼州吐蕃因爲同地方官府的一樁糾紛,遣使來信,向官家訴苦。”

  趙匡胤神色一動,肅容道:“吐蕃?因爲何事起了糾紛?”

  楊浩輕描淡寫地道:“吐蕃族人巴泊羅與一漢人行商李興,私販了兩車精鐵運往涼州,途中被我朝地方官府查獲,將他們都下了大獄。本來,這只是一樁普通的輯私案子,可是事涉吐蕃,事情就複雜了。涼州六谷蕃部的羅丹族長來信對此大爲不滿,曆數吐蕃對我朝的恭敬馴服,不滿地方官府如此對待吐蕃族人,請求官家爲他做主,釋放他的侄子和那個漢人商賈。”楊浩說著,將書信呈上。

  趙匡胤看了一遍,蹙眉道:“精鐵乃軍需物資,未得朝廷允許,私自販運于外國的,一車精鐵便當處以殺頭之罪,如今只是將他們囚禁,已是法外施恩,他一封信便要聯罔顧國法?”

  王浦和楊浩都不做答,趙匡胤自言自語一陣,心中暗自衡量,朝廷倚重吐蕃諸部的地方太多,大批的健馬需要從那裏輸入,還要借助吐蕃人的勢力壓制夏州李氏的野心,爲了區區兩車精鐵、幾個走私商人,鬧到雙方交惡的話,實無半點好處,沈吟半響,他心中已然有了定計,卻轉首對楊浩道:“楊卿,此事來龍去脈你已清楚,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楊浩一直盯著他的臉色,這時才躬身道:“官家,臣以爲,不過是幾車精鐵而已,實不應當據此與吐蕃交惡,涼州六谷蕃部大族長親自寫信向官家求告,朝廷應當向他示以寬宏之恩,這心……,是應該放的,至于這貨物,也不妨大方地發還與他,吐蕃部求一而得二,對官家必然感激。”

  “哦?”趙匡胤看看他,笑了笑道:石,契丹人飛揚跋扈,你的回書卻比契丹人還要跋扈,絲毫不怕觸怒了他們。吐蕃力弱,你反要示之以因,生怕惹惱了他們,這是何故?”

  楊浩躬身道:石,官家,正因契丹勢強,縱然朝廷示之以恩,誠心招攬,它也不會歸順我朝,相反,我朝越是謙卑,他們越是囂張,會縱容他們的野心不斷膨脹。而吐蕃力弱,多有依賴我朝處,大節不虧的話,此小節處就不應和他們計較太多,所以易用懷柔手段,才會令其歸心。”

  趙匡胤大悅,呵呵笑道:“楊卿性情雖然莽撞,心智著實不虧,哈哈,聯正是這個意思,就按這個意思措辭擬旨吧,聯會令有司配合你們鴻驢寺辦好此事。還有,你在回書中不妨直言,若是吐蕃缺鐵,可向朝廷求告,朝廷會酌情給付,勿需私運違法,呵呵啡……

  “臣遵旨,告退。”

  楊浩緩步出了宮殿,立在高大的廊柱下長長籲了口氣,背上的冷汗這才消去,此李興正是彼李興,是那個一品堂造弓造箭的匠人,義父的堂弟。他怎麽和吐蕃人勾搭上了,蘆州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成,回去就得令壁宿與,飛羽,聯系,問清其中原由。

  楊浩本以爲西北太平,自己鑽進這個清水衙門就是爲了假死遁身,從此逍遙世外,可他忽然發覺自己成了網中的一只蜘蛛,任何一個方向有點風吹草動,都不免要牽涉到他,而伽……,張開了網,于是自己也陷身于網中,有些掙脫不開了。

  ※※※※※※※※※※※※※※※※※※※※※※※※※

  西北,蘆州,木氏牧人大帳。丁承宗與李光舉並肩而坐,面前站著幾個看似粗擴,眼神卻盡顯精明的漢子,丁承宗道:i,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了,你們馬上分頭趕赴夏州,以不同的身份爲掩護安頓下來,所需一切,我們都會提供。

  你們唯一的使命,就是想辦法接近拓拔氏貴族,如果能得到夏州李氏的信賴,就助他們倒行逆施,如果能得到拓拔氏其他貴族的信任,就想方設法加劇他們之間的矛盾,這是唯一的宗旨,具體的方法手段,我已經教過你們許多了,你們也可以隨機應變、各顯其能。做得好,你們一個人頂得上一個骁勇善戰的萬人隊,去吧!”

  “是!”十幾條大漢齊齊拱手,又向李光岑躬身施禮,然後退了出去。

  李光岑憋了半天,待他們一口去,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喘息未定,便又舉杯喝酒,丁承宗不禁微微蹙眉道:石,李老還是少喝一些吧。”

  “習慣了,現在不喝,死的更快。”李光本淡然笑笑,又抿了一大口酒,說道:“你對夏州用間,老夫箕得這個主意很好,可是資助吐蕃,甚至連一品弓也毫不藏私地拿出來,現在自然不妨,可是將來他們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丁承宗沈穩地一笑,說道:“李老盡管放心,他們沒有那個能力。一件利器,固然可以增強吐蕃的實力,但是國戰決非一件利器能夠左右勝敗的,我敢斷定,沒有統一的政權,沒有清明的吏治,沒有賞罰分明的軍紀,沒有雄才大略的英主,不要說四分五裂一團散沙的吐蕃,就算是契丹、大宋,擁有,一品弓,這樣的利器,一樣會吃敗仗,一樣做不了憑仗。

  二弟巧施手段,令夏州李氏與吐蕃人兩面開戰,消磨他們的實力,吸引他們的注意,這是一個好機會,我要最大程度地對它加以利用,擴大它的影響。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怎可不全力相助?不過一件弓器罷了,若是我們秘技自珍,把一件死物視做唯一的绮仗,那也太無自信子些,那樣的話,所謂绮仗,其實就是毫無绮仗。

  我們對夏州用間,可以造成拓拔貴族間的不和,從內部擊垮他們;資助吐蕃,是加強他們敵人的力量,從外部壓垮他們。他們是在替咱們打仗啊,這個時候,我們則在秣馬厲兵,待到夏州內憂外困,那時候我們登高一呼,搖搖欲墮的夏州就可一舉而克!只辦…………他何時才能回來主持大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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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7 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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