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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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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酒狂】子虛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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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34: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章 師承(中)

    危燕星君升仙萬余載卻是頭一次有低品仙人敢當面對他如此頂撞,不由氣得仙體微顫,連聲道︰“好好好!本座今天就會一會你這個不當奴才的小小散仙!”說罷仙軀一抖,周遭空間似乎也為之一振,飛燕高鳴一聲,躥了出來,在危燕星君身周繞身而走。飛燕的陰陽二氣在剎那間與危燕星君的仙氣溶為一體,強大的氣勢頓時鋪天蓋地,向著天痴道長席卷而來。天痴道長不退不避,反而挺身而立,一身經過仙界仙靈之氣洗濯過的深湛仙元自然而然的在他身周流轉起來,既不張揚也不羸弱,卻是一派任它風吹雨打,我仍復如是的自在之態。

    危燕星君眼中殺機微微一閃,手掌方才抬起,卻見兩條人影急匆匆落在眾人中間,卻竟然是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只听得赤腳大仙道︰“哎呀呀,這是怎麼了?星君今日何來如此大的火氣?諸位又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大動干戈?都消消氣兒吧。”

    古月仙人也道︰“危燕星君啊,何事如此惱怒啊?我說怎麼方才老遠就听得一陣啾啾的鳥兒叫,居然連你的老鳥都動用了啊!這可是仙界的大事件啊!莫忙打,莫忙打,待我們兩個看熱鬧的站到一邊去你們再開打。”他嘴上如此說,腳下卻是半步也不肯動。這兩人表面上是來看熱鬧的,但無論是站位還是言語卻都像是拉偏架的主兒。

    危燕星君目光一冷,道︰“赤腳大仙、古月仙人,你們二位也要管此閑事?”

    古月仙人笑嘻嘻地道︰“非也非也,我們兩個又豈敢插手星君的事情,漫說是你親自動手,只看到你那只老鳥兒都嚇得我渾身發抖,又怎麼敢管星君的事兒呢。”

    危燕星君都還沒來得及生氣,就听又有人怒罵道︰“我看哪個敢動我徒孫兒一下!”卻見一個須發盡白的老者從天而降,在他身後,十數個身著青袍的仙人追隨其後,紛然飄落,卻見那老頭兒瞪圓了眼楮,對危燕星君喝道︰“ ,我說是誰這麼大的威勢啊,這般喊打喊殺地,卻原來是天帝門生啊!你這般威風倒不如將我青城這些老少爺們盡數都殺了吧!”

    赤腳大仙和古月仙人一見此人不由得面露喜色,而危燕星君卻是頭大如斗,卻不知今日怎生如此倒霉。難道是掃帚星又偷偷溜到他危燕宮去了嗎?他才張口道了一聲︰“正一真君,你……”卻見那老頭兒竟冷哼一聲不再睬他。先是跟赤腳大仙兩人見禮,隨後笑眯眯的對天痴等人道︰“娃娃們,這老兒可沒傷著你們吧?”

    天痴道長拜倒在地,道︰“啟稟祖師爺,弟子們並無大礙,多謝祖師爺垂青。”這老頭卻竟然是青城派的祖師爺張道陵張天師。在仙界位列上三品大羅金仙,受封仙號正一真君,卻難怪危燕星君會頭大如斗了。看來當真是有什麼樣的祖師爺就有什麼樣的徒子徒孫。

    正一真君笑呵呵地看著胡不歸道︰“好孩子,你來了。很好,很好!”卻不知他說的是胡不歸好,還是他來了仙界很好,但慈愛之態卻是溢于言表。正一真君一邊說一邊輕輕拍了拍胡不歸的肩頭,一股沖淡柔和的氣息涌入胡不歸體內,剎那間,胡不歸只覺得周身一陣舒泰,傷勢也開始迅速好轉起來。

    胡不歸沖著他祖師爺咧嘴一笑。正要說話,卻被正一真君搖頭制止,不由分說,正一真君抱起胡不歸,道︰“孩兒們。咱們走!”說罷帶著他的一群徒子徒孫浩浩蕩蕩向更高天奔去。赤腳大仙和古月仙人沖著危燕星君一笑,也跟著一陣風似地飛跑了。

    烈焰蒸騰,周遭盡是一片火海。卓不凡和朱雀置身于火海之中,身下是沸騰的岩漿,整顆小星星都融化了。在卓不凡和朱雀之間,是裹挾在白芒之中地赤麟劍。

    何謂劍?威力巨大、無堅不摧便是劍嗎?法力無邊、變幻莫測便是劍嗎?卓不凡覺得不是。這只是殺人的利器。而非是劍。劍者,兵中之君子。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雖百死而猶未悔,歷千劫而志不消,忠貞剛硬,寧折勿曲。君子之劍心方才是劍!

    想到此處,卓不凡心中突然豁然開朗,緊接著一陣奇異的波動以斷劍為圓心向四周蕩漾,緊跟著在整個星星上,一些不知名的事物涌向赤麟劍。

    而與此同時,卓不凡的心靈轟然一聲與赤麟相遇了。

    至此,卓不凡才真正明白了劍的真諦,更明白了為何這些日子他始終不能成功的緣故。唯有去利求真方才是鑄劍之道!自赤麟劍折斷以來,他一心只想將赤麟斷劍煉成可與仙劍抗衡的神兵,甚至是比仙劍更犀利的境界,求利之心勝過一切,卻由此失卻了自己的本心。劍心既道心,卓不凡道心既失,其劍何成?道心既是向善之心,劍心則是護持此善念的決心,縱遇仙劍神兵亦不改初衷,縱使身遭百折而劍心不去,此方能成就君子之劍。

    火海開始向著赤麟斷劍聚集,赤麟劍周遭溫度不斷飆升,而小星星上其他的方的火焰逐漸消失,熔岩冷卻,只在中心處散發出太陽一般炙熱的光芒,伴隨著鏘然一聲清鳴,一柄嶄新的赤麟橫空出世。卓不凡的心神感受著赤麟劍的喜悅,他的心中也滿是歡喜,這是重生的喜悅,不但是赤麟的重生,更是他卓不凡的重生。

    火焰盡數消失不見,卓不凡仰天長嘯,飛上了高空。朱雀振翅與他一同高高飛起,卓不凡的徹悟就是朱雀地徹悟,相連的血脈令一切都變得奇妙而自然。赤麟劍主動圍繞著他們兩個盤旋起來,耀眼的紅光自劍身上散發出來,隨卓不凡手掌輕揮,赤麟劍一聲龍吟,躍入卓不凡的手中。

    神劍既成,卓不凡長嘯一聲,帶著朱雀沖天而起,向著靈妖族的駐地飛去。還沒飛到靈妖族所在的星星,卓不凡的心中突然感到一陣隱隱地不安,似乎是又有什麼變故降臨了。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向前飛行。還不待他落地,就見梅渡雨帶著大個兒奔上前來。只見梅渡雨一臉的焦急,老遠就喊道︰“卓大哥,輕雪姐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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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34: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一章師承(下)

    四個吊兒郎當的身影在玉清妙境之中的鳳閣龍樓之間晃悠來晃悠去,惹得無數好奇的眼神在四個身上飄來飄去,而這四個沒臉沒皮的家伙渾不在意的四處游蕩著,只把個仙界當作人間集市來逛。

    胡不歸四個從青雲閣出來,沿著天街四處游蕩。臨出來前,正一真君只是說不得擅闖三十四天。三十四天乃是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和後土皇地的居所,此非是等閑之地,連尋常仙人都不得擅自闖入,更何況胡不歸這幾個不仙不凡的家伙。三十五天乃是靈霄寶殿的所在,諸天之帝、仙真之王的玉皇大帝便在此掌管九天階級、宇內三界。此更是神而聖之的所在,自然也是去不得的。而三十六天乃是玉清元始天尊的聖所,仙界之中,幾乎無人能夠去得。

    正一真君玉清境上三品大羅金仙,青雲閣中更是門徒眾多,他青城一派飛升成仙的著實不少。與他們相比,危燕星君雖然在仙界也是地位顯赫,但門下諸人具是凡人出身,若論起仙修來說,卻比青城眾人差了不止一籌。因而當正一真君給他來硬的時,危燕星君也不得不對他忌憚三分。但正一真君卻也不便講事情做得太過,畢竟危燕星君是玉帝的記名弟子,甚至連舉宅飛升的殊榮也是玉帝請靈寶天尊法外施恩,賜給危燕的。

    正一真君也就只說叫胡不歸幾個莫去更高天胡鬧,其余規矩卻是一概沒有言說,這幾個更是樂得如此,一路嘻嘻哈哈胡亂快活。幾個一路從青雲閣晃悠到玉簪閣,又穿過金仙橋,向著清涼山方向走去。

    若說胡不歸只是胡鬧玩耍卻也是冤枉他了。自一出門,他就開始打听這仙界之中俗家姓胡的仙人。意欲探查自己的身世。但仙界的仙人們大多都隱去俗姓,只存仙號。有些甚至是在修道時就已經將俗姓隱去了。比如說他師傅天痴道長,直到此刻問起,他才知道師傅俗家原是姓唐。知道這個後,胡不歸便大搖其頭,直說不好。這糖被天吃了,自己自然是什麼也落不下了,豈不是大大的不好?

    且不說他這番歪理,經過一番打听,倒真讓他打听到一個俗家姓胡的仙人。此人便在這三十三天中的天籟閣中。問得天籟閣地所在後,幾個家伙便徑直向著清涼山外的天籟閣走去。

    還沒走進高聳入雲的天籟閣。一陣仙樂便自其中飄了出來。這仙界之上極重音韻,仙家認為音樂一道乃是去凡洗俗的仙家妙水,是以這天籟閣中的仙人未必個個都是上品高階的仙人,卻依舊高居這第三十三天。胡不歸帶著其他三個家伙一步跨進天籟閣,卻感覺那一陣縹緲的仙樂竟似乎向後一退,依舊縹縹緲緲、不遠不近的響著。卻似乎始終都保持著某種距離。既在雲天之外,又叫你心有所感。

    待登樓上去,只見幾個老頭子正聚在一起演奏仙樂。但見這幾個老頭或一臉中正,或目光飄緲,或神態沖虛平和,各不相同。而他們手中所持樂器也各不相同。其中有一個不持任何樂器,卻拿著一支筆在紀錄其他幾人演奏的譜子。待看見這四個形貌古怪的家伙走了進去,不由得停了下來。

    胡不歸卻不見外,笑嘻嘻地道︰“原來是吹曲兒的地方,如此甚好。甚好!”

    他這番話倒把天籟閣中一干仙人听得一頭霧水,既不知此人來歷,更不知何事甚好,但听得一個吹曲兒卻又覺得這個詞兒似乎有點那個,眾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說話。卻見胡不歸慢悠悠自懷中取出一支玉簫。看那玉簫成色也只是人間凡品,不足為奇。待一聲輕嘯自玉簫中沖天而起,眾人卻不由得仙心一驚。這一聲滿帶豪情的簫聲在一向講究中正平和的天籟閣中驟然響起,又怎能不叫諸仙人吃驚呢?

    但听得那簫聲由驚天一聲拔高逐漸轉向闊大,恰似一個奇男子沖天而起,繼而逆風而行。獵獵的風聲盈滿周遭。忽而簫聲又是一轉。自高處直沖而下,似如自高天俯沖地面,疾不可收。緊跟著簫聲忽又變得低回徘徊,卻像是看見了一只迷失的羔羊在漫無邊際的大草原上徘徊。野花一朵朵的在羔羊身邊綻放,羔羊的眼楮很清澈,一只飛蟲兒嗡嗡的在它周圍飛鬧著,小羊抬起眼楮,似不覺悲喜。

    也不知怎的,諸仙人盡皆听得痴了,直至一曲終了方才如夢初醒。

    胡不歸又是嘻嘻一笑,道︰“諸位仙長覺得小子吹奏得如何?”眾仙也是滿面笑容的拉過胡不歸,也不管他是哪個,便與他探討起了音韻之道。

    自這一曲開始,胡不歸便與這幾個混熟了。隨後胡不歸便將俗世樂曲吹奏給天籟閣諸仙。從頗為清雅的《梅花三弄》一直吹到俚曲俗調的《盼郎歸》,只把個人間風情一一展現在諸仙面前。

    卻有一位仙人發問道︰“小兄弟,你這些曲子雖好,卻似乎未能免俗啊?”

    胡不歸反問道︰“這位神仙大叔,請問這曲子卻為何要去俗呢?人生而有感,感而發音,其音傳情,此皆為俗。但若不俗,其音豈不甚寡?”他這一番話直說得諸仙盡皆呆住了,不由得紛紛陷入沉思之中。這期間,小虎和青龍兩個不通音韻的家伙抱作一團在一旁打瞌睡。而富貴卻不肯閑著,東翻翻,西翻翻,但見一張架子上放滿了玉碟。其上鐫刻著許多古怪符號。但見那玉色晶瑩純淨,心想這仙家之物定然值錢的緊,便拿起一塊道︰“這個可不可以送給我啊?”

    仙人們正沉思雅俗之道,卻哪里顧得上他,隨意擺了擺手,富貴嘿嘿一笑,全當是他們答允了,毫不客氣的接連拿了數塊玉碟塞入懷中。胡不歸笑罵道︰“你要這些曲譜做甚?”

    富貴反應也快,歪著嘴道︰“我可以拿回去送給天韻師伯祖啊!”

    胡不歸也不管他,轉而問仙人們道︰“請問這里面可有個俗家姓胡的仙人?”

    那個記譜的仙人抬眼道︰“我俗家便是姓胡,請問小兄弟有何見教?”

    胡不歸從脖頸里掏出那塊鐫刻著胡字的玉牌道︰“那您可曾見過這個物件?”

    那胡姓仙人看看玉牌,搖頭道︰“沒見過,看這玉質似乎也就是界中鋪地的玉磚罷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胡不歸看他模樣卻不似在說謊,不由得大失所望,心道︰看來我跟此人是沒甚干系了。他又問道︰“那請問各位,這仙界還有誰俗家姓胡的?”

    眾人盡皆搖頭,這一干仙人終日埋頭于仙樂之中,能記得自己的俗家姓氏便不錯了,卻哪里知道其他人的。看來這一次是沒甚著落了。

    出了天籟閣,歡歡喜喜的富貴和懶懶洋洋的小虎、青龍跟著胡不歸又回到了青雲閣。胡不歸獨坐在青雲閣青玉欄桿上,手里攥著那方玉牌發呆,只想不出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心中竟然微生惆悵。但見眼前仙雲起伏,萬物冰冷,直覺這仙界卻不比人間更好。

    一個身影輕輕飄到胡不歸身後,柔和而無形的力量自然而然的滲透過來,胡不歸禁不住回頭望去,卻是他祖師爺正一真君。正一真君笑道︰“娃娃,有甚心事啊?”

    也不只是怎地,胡不歸對這個祖師爺地感覺是極為親切,就像是相識多年一半,待祖師爺這麼一問,胡不歸就將心中疑惑盡數講了出來。卻見正一真君默默地听完了,而後目光炯炯地看著胡不歸道︰“娃娃,是不是仙人後裔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胡不歸搖頭道︰“孩兒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地,至于我的身世是不是與仙人有關我卻並不在意,似這般沒來由的生,沒來由的死,卻是無趣的緊。”

    正一真君點了點頭,而後緩緩說道︰“娃娃,至于你父母是誰祖師爺就不甚清楚了,但有一點,你的的確確是個凡人家的孩子,肉體凡胎,與人世間千千萬萬個孩子是一樣的。”說著拿過胡不歸手中的玉牌,道︰“這個東西雖不怎麼好,倒當真是仙界的事物,看來是有人在你身上做了手腳。便是這玉牌上蘊蓄的一絲混沌之氣改變了你的經脈。但這既可說是好事兒也可說是壞事兒,倘若你有絲毫的氣餒,這經過混沌之氣鍛造過的經脈就難以被打通,你之成就不過是個凡人而已。而你現在的成就卻早已超越了這混沌之氣所賜的靈脈,這與你堅忍不拔的修行不無關系,更是這靈脈為你打好了一個基礎。你將來的成就便是祖師爺我也看不出個端倪,卻勝過許許多多的仙界前輩呢!”

    胡不歸問道︰“那您能看出究竟是什麼人做了這番手腳呢?想來他定然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了?”

    正一真君搖頭笑道︰“你祖師爺只是仙而已,卻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但想來這做手腳之人也無惡意,否則你的小命又豈能留到今天?”接著正一真君突然岔開話題道︰“娃娃,這仙界上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和有趣兒的人物,你們卻可四處逛逛去。”

    胡不歸卻不知祖師爺為何突然說起這個,只得點頭應了。

    待祖師爺走後,胡不歸卻四處都尋不著富貴、小虎和青龍了,也不知他們三個跑到哪里瘋去了。胡不歸無精打采的出了青雲閣。上了金仙橋之後,但見四周景色瑰麗,而自己卻不知該往哪里去,若說好玩之處確是不少,但有趣之人自己卻是不曾見過。想到此處,他突然想起了兩個人,不由得嘿嘿一聲,奔下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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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二章身世(上)

    一朵仙雲旋轉著飄過無量山的山腰,突地猛然一跳,避開迎面飄來的一座銅閣。在銅閣的高台之上,古月仙人面如靜水般的對著棋盤沉思,而赤腳大仙則坐在他對面笑而不語,顯然是佔了上風。只听得古月仙人手中棋子叭嗒叭嗒的響著,周遭一片沉靜。一個無形的障音亂色結界籠罩在銅閣之外,自千里眼違規偷看百花仙子沐浴之後,這個結界便就此再也沒有撤去。此結界卻是外音外色可入,而內音內色不出的無形法罩。

    赤腳大仙終于笑道︰“老弟,不行你就認輸吧,仙界歲月雖然悠長,卻也經不住你這般空耗啊!”

    古月仙人不去睬他,依舊沉思不語,忽的他抬眼向赤腳大仙身後望去,道︰“你看那是誰來了!”

    赤腳大仙笑道︰“少來這一套了,這招兒你三千多年前就用濫了,怎麼還搬出來使呢!”他話音未落,就听身後有人喊道︰“原來你們在這里,可叫我好找!”赤腳大仙全身一哆嗦,轉過頭去,卻見遠處仙雲向兩旁一分,一條人影自仙雲之中躥了出來,卻正是胡不歸這小子。赤腳大仙卻沒注意,古月仙人趁機在棋盤上悄然一抹,棋局便發生了變化。待他再回頭時,古月仙人已經啪的一聲落下了棋子。

    赤腳大仙低頭一看,棋局驟變,自己不但優勢全無,再走下去,只怕還會全軍覆沒,不由得長眉一挑,方要說話,卻見呼的一聲風響,胡不歸已經嗖的落到了兩人身旁。

    古月仙人立即轉向胡不歸道︰“小兄弟找我們有什麼事兒嗎?”

    胡不歸二話不說,啪的將玉牌丟到了棋盤上,看著二仙道︰“你們可認得這玩意兒?”

    赤腳大仙眼珠子就像是沾到棋盤上了一般。似乎是沒听見胡不歸的話,口中喃喃地道︰“這下完了,徹底沒證據了,古月啊古月,你小子可真賴!”而古月仙人則是看看玉牌又看看胡不歸,眨眨眼楮道︰“這是什麼?赤腳老頭你可見過這玩意兒嗎?”

    赤腳大仙瞟了玉牌一眼道︰“沒見過,小兄弟,你拿這塊玉牌來給我們看是為什麼?”

    胡不歸道︰“那請問二位的俗家姓氏是什麼呢?”

    古月仙人撓撓頭道︰“你這麼一說我卻記不得了,畢竟是億萬多年前的事兒了啊,似乎是姓黃。不對,應該是姓陸。待我仔細想想。”

    赤腳大仙也道︰“這個嘛,我似乎是姓陳,記不清楚了。”

    胡不歸冷笑一聲道︰“想不起來算了。”說罷拿起玉牌,這次卻是戴在了衣衫外面,道︰“那就不打擾二位大叔了,小子去玉帝那里玩玩去。”說罷拔腳就走。

    卻見赤腳大仙兩人呼的起身。一把拽住胡不歸道︰“小兄弟,你去天帝那里做甚?”

    胡不歸道︰“听說靈霄寶殿上寶石甚多,小子打算去撬上百八十顆拿回人間玩玩。說不得也會想辦法去元始天尊那里瞧瞧。看有甚好的也順手牽些回去,這仙界總不能白來一趟啊!”

    一听此言,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頓覺頭大如斗,哪里還肯放他走,只是緊緊拉著胡不歸道︰“小兄弟,莫要胡鬧。這仙界可非等閑之地,若是惹出禍端來,卻難收場呢。”

    胡不歸嘻嘻一笑道︰“怕甚。到時候我便說是這玉牌的主人指使小子干的不就結了,總會有人替小子扛著的。誒,你們緊張什麼啊,這玉牌又與你們沒甚關系。你看看,還是仙人呢。這汗都出來了,嘖嘖……”他只管滿不在乎的說著,但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卻覺得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子卻當真是說得出做得到,此刻簡直是腸子都愁綠了。

    古月仙人拽著胡不歸道︰“小兄弟,你莫著急,且坐下來歇息片刻再走。”

    胡不歸卻道︰“古月大叔。小子不累。便是叫小子現在直接把第三十四層天捅破那也不成問題!”

    赤腳大仙平日一貫的笑容都不見了,他咬了咬牙。道︰“古月老弟,咱們還是跟這孩子說實話吧!”

    古月仙人鼓起眼珠子,道︰“怎麼?你竟然知道此事?”赤腳大仙見古月這般模樣,屁都差點沒氣出來。卻听胡不歸冷笑道︰“只怕古月大叔比赤腳大叔更清楚此事呢,小子識字兒不多,待我去問問天帝這個一個古字加上一個月字該念什麼字。”

    他這話一處,古月仙人這一張臉頓時變得不黃不綠了。只听他長嘆一聲道︰“真是怕了你了,我便原原本本地說與你听罷。”直到此刻,他才把胡不歸拉得坐了下來。卻听古月仙人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這倒也不怪你,尋根問祖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們兩個卻沒想到你竟然能打上天來,又是這般的膽大妄為,看來這個賭老子倒是打贏了!如今就原原本本地講給你听吧。你身上這塊牌子確是老夫所留,但你的身世卻非是你想象的那般。”

    說到此處,古月仙人捏著折扇,輕輕擊打著自己的手掌道︰“大約在十九年前,我與魔界的赤發天魔打賭,我說人心本善,尋常凡人也會自動體投入仙界一邊。而赤發天魔則說魔界才是凡人本心,若是任選的話,凡人自會加入魔界。我倆人爭論不下,于是赤腳老家伙做公正,我們三個私自下了凡間,第一眼就看到了你。我們發現你的地方是一片尸橫遍野,有老少數十口人盡數斃命于野。而你自死人堆兒里爬了出來,滿身是泥,咿咿呀呀的哼著,卻不見哭。想來是你的家人遭了匪患,盡數不幸遇難了,只留下你一個孤兒尚未斷氣。或許是你努力求生的意願打動了我們,我們當時就認定了你這小子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家伙。于是我們安葬了你的家人後就開始關注起你來。我隨手創出一塊玉牌來,將采自天外天的混元之氣蘊蓄其中,叫它來改變你的體質。老夫俗家確是姓胡,是以順手在玉牌上留下一個胡字。

    拆分開來便是古月二字。赤發倒也同意用混沌之氣改變你的體質,因為無論仙元還是魔元具是來自這混沌之氣。但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一點點混沌志氣都未完全被你吸收,就有一個魔教弟子鬼使神差地向這邊走來。赤發得意洋洋地道︰此乃他大天魔神庇佑,這一個賭看來是他魔界贏定了!我自不肯服輸,道︰那也得看這孩子長大**方才能有定論,此時說話卻是為時過早。話雖如此說,我心中卻是沒底兒,誰知你後來竟然入了青城派,當真是天意難為啊!終歸還是叫我贏了!”

    胡不歸皺眉道︰“這麼說你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誰了?”

    古月仙人默默地點了點頭。胡不歸怒道︰“這麼說我便是你們打賭的玩物了?!”

    古月仙人面露愧色,而赤腳大仙則賠笑道︰“小兄弟。切莫生氣,其實我們呢也沒有惡意,或可說是我們救了你呢。且不說若是沒有這玉佩上的混沌之氣改造你的經脈體質,你今日也不能有這樣的成就,便是你的家人,也不是我們見死不救。當我們去時,你的家人已經魂歸地府,我們卻是無能為力了。”

    胡不歸念及家人慘死,這尋到頭兒來自己卻依舊是個沒根的孤兒,不由得悲從中來。又想起小師弟小酒兒的身世,卻覺得兩人極為相似,難怪當日覺得與小酒兒極為親近,卻原來是這般緣故。就這般呆坐在高台上,隨銅閣在雲端飄來蕩去。

    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瞧著胡不歸這副模樣不免心生愧疚,胡不歸之事雖是他們一手造就,卻從沒想到能把事情搞到如此地步。更沒想到胡不歸這孩子居然能上天來尋根問底,是以胡不歸一入仙界,兩人就忙不迭地躲了開去。但當危燕星君即將痛下殺手之際,兩個又坐不住了,急忙趕去阻止。這兩人不出現還好。待胡不歸將身世玉牌給他祖師爺看後,正一真君卻如何看不透著點端倪。

    也不知過了多久,胡不歸突然起身就走。古月仙人忙問道︰“小兄弟,你去哪里?”

    胡不歸道︰“自然是回青雲閣,難道還當真要玉帝老兒請我喝酒嗎?”

    赤腳大仙嘴唇微動,卻欲言又止。胡不歸突然轉回來道︰“你們知道你們錯在哪里了嗎?”二仙對視一眼。搖搖頭。

    胡不歸道︰“首先你們錯在救人不徹底!既然救了老子卻為何又把老子的經脈搞得亂七八糟。害得我花了老鼻子氣力方才打通全身經脈。其次,你們兩個家伙既然救了我卻為何不敢承認?神仙也說假話。你們是神仙騙子嗎?我看你們這品級也真是低得夠瞧地了!”二仙沒想到這救人居然還生出這麼多錯來,更被這小子說成神仙騙子,當真是哭笑不得。他們卻不知道面前這小子在人間那是出了名的癩子,這真真叫救人不淑。

    古月仙人訕訕地道︰“小兄弟,之前的事兒就不說了,日後小兄弟有什麼要我們辦的……”他話還沒說完就隱隱感到有什麼不對勁,卻听胡不歸嘿嘿一笑,道︰“玄石!我要危燕星君手中的玄石!”古月仙人的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

    赤腳大仙立即作旁觀狀,似乎這事兒與他無關一般,充滿同情的看著古月仙人。古月仙人說話都不利索了,他道︰“什麼,什麼玄石啊?你跟我說明白了,我好去危燕老小子那里去給你要去。”

    胡不歸慢悠悠的坐下,道︰“你們也都坐吧,都別站著了,也沒叫你們現在就去搶去。”赤腳大仙雖不知這玄石是個什麼東西,卻明白這可不是個容易的差事。但瞧著胡不歸的目光在他跟古月身上晃來晃去,他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禿頭,道︰“哎呀,老夫險些忘了,西王母前日說送我一雙鞋子,叫我今日去取,那我……”突然啪啪兩聲,在赤腳大仙頭頂接連響起,胡不歸和古月仙人一前一後堵著赤腳大仙,卻听古月仙人道︰“你個老東西想溜嗎?你這腳也光了幾萬年了,怎麼突然要穿鞋了?”

    胡不歸也笑道︰“莫非你要改做穿鞋大仙?你這老狐狸!乖乖坐下听我說話!”說著胡不歸也不隱瞞,將玄石的來龍去脈說與二仙得知,最後胡不歸歪著嘴,道︰“反正此事就落在你們兩個頭上了,至于怎麼弄到手,是偷是搶,咱們到時候再商量。”說罷起身與二仙告辭,一路沖進了仙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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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三章身世(中)

    深淵之下,卓不凡望著被劈成兩半的巨大石碑沉聲問道︰“渡雨妹子,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輕雪不見了的?”

    梅渡雨道︰“就在你回來前不久。我跟大個兒在營地听到這邊隱隱有一聲脆響,便奔過來察看。待下來之後才發現輕雪姐姐已經不見了。四哥也趕了過來,一听說輕雪姐姐不見,就叫我去尋你回來,而四哥則奔出去尋找了。卓大哥,你說輕雪姐姐她不會有事兒吧?”

    卓不凡看著那巨大石碑上整齊如鏡的切口,不覺微微皺起了眉頭。這等山岳般的巨石若是由他出手,此時神劍已成,劈成這般模樣自是不難,但以輕雪的修為,她能輕易的將這石碑劈成這般模樣嗎?倘若不是輕雪所為,那又會是誰干的呢?卓不凡跨步走進裂縫之中,身子緩緩向上飄去。兩邊石壁平整如鏡,卻不知是被何利器劈開的。突然,卓不凡似乎瞧見了什麼,身子在空中停了下來。卻見兩邊石壁各有一個互相對應的凹陷,卻像是被人自這里面取走了一件什麼事物。但看那凹陷的形狀卻不知道這里面從前藏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輕雪的失蹤會不會與此有關呢?卓不凡眉頭緊鎖,沉思片刻道︰“渡雨,你們的妖眼可曾發現些什麼異常的動靜?”

    梅渡雨搖頭道︰“我哥哥已經問過方化戟,妖眼並未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而我族人已經開始四處搜尋了,卻依舊沒有發現輕雪姐姐的蹤影。她會去了哪里呢?”

    正說話間,卻見綠芒一閃,原來是梅四足踏雙菜刀風風火火的回來了。卓不凡立即迎上前去,道︰“四哥,你可有什麼發現?”

    梅四搖搖頭道︰“周邊我都查找過了。沒見到輕雪的蹤影,這既沒有外敵入侵,妖眼也不見輕雪自己出去,她怎麼能憑空就不見了呢?”

    梅渡雨突然道︰“若是輕雪姐姐自靈隱星雲里面出去,卻有辦法可避開妖眼的。”

    一直沒開口的大個兒突然道︰“那你們說輕雪會不會是去仙界找老胡他們去了?”

    梅四搖頭道︰“便是輕雪去尋老胡他們,她也會留下話來,卻不會這麼不聲不響地就走了。”

    卓不凡想了片刻道︰“眼下也只好靜觀其變了。咱們幾個至此別不要單獨行動,大家伙兒都呆在營地等著老胡和輕雪回來。也可借此機會將自身修為更進一步,萬一有什麼變故,咱們才好拼殺救人。”眾人也覺得只得如此了。紛紛點頭隨卓不凡返回靈妖族營地去了。

    玉清天內,青煙紫氣。玉樹丹楓,仙雲聚散,落風無常。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胡不歸起先是一陣難過,倒不是因為自己跟仙界並無甚關系,而是覺得這凡塵人世中的生死也太過草率。在神仙們看來那真真是莫過于螻蟻。

    而自己便正是這螻蟻中的一個,卻又有誰來為這些人立言呢?升仙的升仙,成魔的成魔,最終苦的也還是那些個平凡百姓罷了。

    這般想著,晃晃悠悠在仙雲間穿行,忽听得一陣梵音佛唱縹緲而來。再向前看去,卻見遠方一朵極其巨大的青蓮漂浮在仙雲之中。青蓮之上承托著一座高聳入雲的寶山。在那寶山之上,似有佛光閃爍。

    胡不歸心有所感,遂飄然前往。待行至寶山山腳下,梵唱之聲愈加清晰。有似潺潺清泉自高山流淌而下,洗濯心性。胡不歸仰首望去,卻見一座寶剎穩坐在寶山頂上,山門大開,只待人來。也不知怎的。胡不歸忽地心升崇敬之心,也不施展身法,只是一步步拾階而上。

    也不知怎的,隨著胡不歸一步步走近,那梵唱反而愈加邈遠,似乎聲音越來越輕。待他走到山頂時。卻發現周遭一片枯寂,便似乎方才所聞不過都是幻覺罷了。但見一座殘破寺廟橫臥在山顛。眼前這景象卻竟然不是在山下所見,一如而眾所听聞地梵唱一般,聲幻色空,卻不知孰幻孰真。胡不歸跨步走進廟內,卻見一名老僧手持一柄掃帚正在掃地。卻見院中也無落葉雜物,掃帚過處,不過是一些塵土飛起。老僧猶如視而不見,繼續緩步向前掃去,塵土又在他身後悄然落下。

    胡不歸上前行禮道︰“大師,請問您在做什麼?”

    老僧頭也不抬地答道︰“掃地。”

    胡不歸道︰“不過都是塵土罷了,掃與不掃又有何分別?”

    那老僧抬起頭來,看著胡不歸,道︰“哪里有塵土?”

    胡不歸卻沒看到那老僧有何作為,但見方才飛揚的塵土,此刻盡數悄然歸于土地。胡不歸笑道︰“沒有塵土,您又掃些什麼呢?”

    老僧也笑道︰“倘若不掃又哪兒來的塵土呢?”

    胡不歸心中一動,卻覺著老僧話中禪機乍現,似乎是說世間煩惱莫不似這地上的塵土,倘若你不去攪動,又何來煩惱呢?而既知如此,老僧卻為何又要掃起揚塵,自尋煩惱呢?胡不歸低頭沉思了片刻,突然心中豁然一亮,道︰“我懂了,歷大煩惱者,求大解脫!”

    只听得那老僧哈哈一笑,周遭景物驟然一變,那老僧忽的消失不見,卻見寶剎雄偉恢宏,兩邊蓮台層層高疊,一尊尊羅漢端坐在蓮台之上。再向前則是玉華寶座熠熠生輝,各路菩薩含笑而立。正中青蓮寶座之上,佛祖如來正含笑凝視著胡不歸。胡不歸心悅誠服,畢恭畢敬地拜倒在地,道︰“弟子胡不歸拜見佛祖。”

    卻听佛祖笑道︰“你來拜我,我還要拜你呢,這般拜來拜去,便沒個了斷了。胡不歸,你瞧眼下這番景象是真,還是方才那番景象是真?”

    胡不歸道︰“自然是眼前景象為真,方才不過是佛祖點化小子所用的幻相罷了。”

    佛祖搖頭笑道︰“方才的是幻相,眼前的卻也未必便是真相,須知萬相具空,唯心是真。你便是本著一顆真心才尋到這靈山淨土的,此刻卻怎麼忘了?”

    胡不歸心頭一震,猶如醍醐灌頂,只覺得心中一片豁然開朗。自進到這仙界以來,仙界中種種玄異仙靈景象叫他不由自主地心生微漾,卻是受表象迷惑而忘卻了以心為本。直至佛祖這番點破,方才幡然醒悟。

    胡不歸沉思片刻又道︰“佛祖,弟子有一事不明。仙佛兩道本是殊途,佛祖卻為何如此青睞于小子,竟親自度化小子呢?”

    佛祖道︰“萬物皆有佛性,仙佛雖是殊途,卻可同歸。莫說是仙,便是魔也是身具佛性的。佛光普照,卻是無為之法。既不起爭勝心,更沒有分別心,你雖在道門卻怎麼不能同時也是我佛門弟子?更何況你體內卻有我的根骨,我佛門卻又如何能對你棄之不顧?”

    胡不歸恍然,再度拜倒。

    佛祖道︰“好了,孩子,你去吧。你只需記住心安樂處即淨土便足矣。

    胡不歸拜別佛祖,灑然一笑,恢復了從前無拘無束的心態,飄然下了靈山,向青雲閣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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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四章身世(下)

    才一踏進青雲閣,胡不歸就感覺到氣氛不大對勁。那些早早飛升上來的祖師們一個個神情怪異地看著他,似笑非笑,欲語還休。胡不歸向渾身上下看看,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褲兒也沒有破,鞋子也沒穿錯,卻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待走進第二重門後,猛然見到小山一樣的一堆事物。但見那一大堆里亂七八糟什麼都有。衣服、鞋兒、花瓶、拂塵、玉佩、寶石、金磚銀瓦諸般事物胡亂堆了一地。最怪異的是那堆雜物頂上還放著一只白玉烏金吞口的夜壺。

    胡不歸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就听見身後有人喊道︰“借光!借光!”只見富貴抱著一大堆事物一溜小跑奔了過來。富貴將懷中事物嘩啦丟在院中那個大堆上,卻見這次居然連內衣褻褲都有,還有一堆瓶瓶罐罐,卻似乎是丹藥,而富貴手上還拿著一只拐杖。

    胡不歸問道︰“富貴啊,你從哪兒偷來這些亂七八糟的?”

    富貴撇嘴道︰“亂七八糟?這些可都是寶貝!你瞧瞧這個……”說著將手中拐杖伸到胡不歸面前,道︰“這是南極仙翁送給我的仙杖,我拿回去個給我老娘用去。你再看看這個,這是天蓬元帥的貼身內衣褲,男人穿上之後戰無不勝,馭女三千……”

    卻听咚的一聲,胡不歸搶過所謂南極仙翁的仙杖,敲了張富貴一記,罵道︰“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敢情這一整天你就出去干這個去了啊?”

    張富貴抱著腦袋道︰“好不容易來一趟怎能不帶些禮品回去?回頭青城山那些師伯們朝你要禮物卻看你拿得出來嗎?”

    胡不歸笑罵道︰“那也不需連尿壺都要吧!”

    富貴道︰“你可不知道,這個夜壺可是非同小可!它乃是……得,我也不跟你說了,我去找幾個口袋把我的寶貝裝上去。”說著便往里走去。胡不歸無可奈何地看看這一大堆神仙內褲,搖搖頭正要往里走,卻听門外有人道︰“請問那位姓張的小哥回來了嗎?”

    胡不歸走出去一看,卻見一個滿面紅光的鼓腦門老頭站在門廳上朝里張望。胡不歸正要開口,卻見富貴又風一般的跑了出來,道︰“南極仙翁!您老又有什麼好東西給我?”

    南極仙翁一見張富貴立即面露躊躇之色,他道︰“張小哥,我那個仙杖……”

    “送我了啊,”富貴眨眨眼楮道︰“您老忘了嗎?”

    南極仙翁的臉上更是尷尬了,他期期艾艾地道︰“這個,張小哥啊,方才我腦子不大清楚。小哥你說話又快,這個……你看能不能,這個……”

    胡不歸一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定是富貴憑他那條三寸不爛之舌說得這個大腦袋仙翁頭昏腦脹,竟然將自己的看家法器糊里糊涂的送給了這小子,現在卻是想討回去,但又說不出口,那番難受卻真是比不做神仙更難。胡不歸斜眼兒瞪著富貴,他看如何說法。

    卻見富貴很是大方的哈哈一笑,道︰“仙翁是想取回仙杖吧,這有甚難為情的。拿去好了!”說著抽出南極仙翁的仙杖,遞了過去。

    南極仙翁一口仙氣終于吐了出來,他感激地看著富貴道︰“這真是怎麼說呢,小哥,若不嫌棄,這枚化雷戒指便當作是禮物送給你吧。”

    富貴伸手接過戒指,嘴上卻道︰“瞧您老這般不就見外了嘛,大家都是朋友……”這話直听得胡不歸後背一陣發麻。他這一天卻不知結交了多少“朋友”呢。待南極仙翁千恩萬謝地走了之後,胡不歸心道︰卻不知這小子使了什麼法子,居然連天蓬元帥的內褲都騙了來。富貴這張嘴巴當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

    胡不歸正想問問富貴,小虎和青龍兩個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卻見祖師爺正一真君和天痴道長兩個笑吟吟的走了過來。人還沒到正一真君就呵呵笑道︰“ 。富貴,今兒收獲不小啊!”

    張富貴笑道︰“祖師爺,托您老的威名,那些神仙還真給面子。只是這些寶貝卻沒地方裝,我正說去後面尋幾個口袋來呢。”

    正一真君呵呵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布口袋道︰“別人家都送你東西了。祖師爺卻不能沒有禮物。富貴,這個口袋就送給你裝寶貝吧。”

    張富貴接過口袋道︰“祖師爺,這口袋倒是精致得很。只是太過秀氣了,卻裝不了什麼東西啊。”

    正一真君道︰“這叫混元袋,憑你有多少寶貝都能裝進去了,你瞧著。”說著輕聲念了一句咒語,那袋子自富貴手中飛起,忽的生出一股吸力,將那一大堆事物盡數吸了進去。最奇妙的是那袋子依舊是先前一般大小,確是一件寶物。富貴心中大喜,道︰“看來明日還可以去外面逛逛了!”看他那兩眼發光的惡狼模樣,天痴道長和胡不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正一真君也干咳一聲,道︰“天痴、不歸孩兒,祖師爺有話要與你們說,咱們這邊說話去吧。”說著拉了天痴道長和胡不歸走了出去。

    三人來到青雲閣的最高處觀雲台上,胡不歸便將身世經過盡數講給了祖師爺和師傅听。正一真君卻似乎早就知道是這般結果,他淡然一笑道︰“這樣也好啊,總算是了卻了你樁心事。”

    天痴道長卻道︰“那危燕星君看起來也非易與之輩,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能從他手中奪了玄石來?”

    正一真君道︰“你可莫小看了古月和赤腳他們兩個,這兩個雖是不供職的散仙,但仙品卻都在上三品大羅金仙,而目前我們也不宜于危燕那老小子撕破臉皮,有他們幫忙自然是更好了。”說到這里,正一真君又道︰“天痴,你天資過人,道心堅毅,實數吾輩之佼佼者也。但這仙界卻與人世間不同,至此之後便是道修未終,仙修又始,其途猶遠也,莫可荒廢。”

    天痴道長躬身道︰“多謝祖師教誨,弟子自當努力修仙,不負祖師厚望。”

    正一真君點頭微笑,轉而對胡不歸道︰“不歸孩兒,你祖師爺一生閱人無數,而你之修行卻是最為特別的。此既與你之人生際遇有關,更與你的心性有著莫大關系。你最初不過是個最普通的凡人孩子,卻因為被古月仙改變了經脈兒叫你的人生從此走向莫測的修真之途。原本照古月仙人給你改造後的體制而論,你當時雖是凡人之身卻具備了走向仙脈的趨勢。是以在凡俗看來你之修道進展是極為緩慢的。所幸的是你遇到的是天痴,這才沒把你當成是廢物來教。原本按照這般走下去,你必是你繼師傅之後飛升的青城門人。但到了後來,你卻在不知不覺中脫離了這條登仙之途,這個只怕你自己也不甚清楚,但瞧你現在的狀況就知道了。”

    胡不歸不由得緊張道︰“怎麼,祖師爺,弟子是誤入歧途了嗎?”

    正一真君笑道︰“哪個說你練錯了?待你到了我這個地步便知對錯實在是難以評說地。在我看來,不登仙也未必便是不好的,倘若你站得夠高,便知更高處依然會有一片未知的天空在等待著你,此或許可謂之仙外有仙。你目前雖未位列仙班,但一身修為卻足可列入仙人之列。而你身上所呈現的卻是與仙界截然不同的一番境界,不會有人在仙脈將成之際又盡數將其毀去,而你卻是這唯一的一個。這番下來,你之境界卻變得極為廣大,你目前實力在仙界來說雖低,但你之將來便是祖師爺我也瞧不清楚了。恐怕將你將是少數幾個能渡過仙劫之人那都難說呢!”

    胡不歸問道︰“仙劫?祖師爺,這仙劫又是什麼?難道成仙之後還會有劫難嗎?”

    正一真君道︰“這仙劫本是鮮為人知的,你不知道也不足為奇。便是我也是在修成玉清上上品之後方才知曉此事。據說此間宇宙在億億萬年之後便將毀滅,世間種種將盡數化為烏有,包括眼前的這個仙界都在劫難逃。這期間只有參破這宇宙之密的人方能得脫此劫,踏上更高的境界。是以,仙界之上也是人人勤修苦學,深恐那一天的到來。”

    胡不歸卻沒料到祖師爺竟然如此看得起自己,他咧嘴笑道︰“弟子也不求有多高地成就,倘若能逍遙于世弟子覺比作仙人更快活了。”

    正一真君笑了笑,又對天痴道長道︰“天痴,我現在就傳你玉清清涼咒,練會此咒,你便是在玉清界橫著走也沒人敢攔著你。”說著就口傳心授,將口訣要義一一傳給天痴。胡不歸听得修了此咒便可在仙界橫著走,便纏著他祖師爺道︰“祖師爺,弟子也要學這厲害的法術!”

    正一真君笑道︰“你便照自己的感受修煉下去就比這個不差,又何須來學這個。你現在缺的是仔細體察自身變化,趁這仙界靈氣充沛將修為更上一層。天痴、不歸,你們兩個都各自去修煉吧,玄石之事咱們暫且擱下,沒有強大的實力,在這仙界也是極難成事的。”

    天痴和胡不歸應聲起身與他們祖師爺告辭,師徒兩個各自去尋地方修興去了。

    這一天,小虎和青龍卻始終不見回來,卻不知瘋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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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五章仙宴(上)

    這是一間由一整塊青玉鑿成的玉室,一塊二十余丈四方形的巨大青玉上鑿出了這麼小小的一個方形的小室。當胡不歸步入小室之後,不知從哪里來的一塊青玉無聲無息的堵住了小室的入口,完全封隔了小室與外界的聯系。從外面看,胡不歸就像是一只被封在琥珀中的小蟲子,在一片半透明的青綠中顯出些影影綽綽的形象。

    青玉冰涼而堅硬,胡不歸曾在其上彈了一指,以他此時的修為竟然只在青玉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白點,足見此玉之堅硬。這是青雲閣二十四個密修玉室中的一個,胡不歸剛剛踏入其中便感受到青玉中蘊含的強大力量。待他盤腿坐在小室正中,清涼的感受自四面八方將他包圍。胡不歸凝神入定,體內的清濁二氣正自在的運轉著,清氣高懸,而濁氣低沉,青玉之上緩緩傳來一絲絲清涼精純的仙靈之氣滲入胡不歸的體內。

    “虛至妙處無還有,化至巔時有還無。”胡不歸想起在太清勝境看到的這兩句話來。自己仙根已毀還能照著仙界的妙理修煉嗎?胡不歸進入了冥想之中。不知不覺,體內的清氣自左向右旋轉起來,而濁氣則自右向左旋轉,在兩團氣息之間,吸力越來越大。而與此同時,清氣之中有些事物自清氣中虛化出來,繼續上升。而濁氣之中,也有一些事物則自濁氣中沉澱出來,繼續下沉。突然之間,原本緩緩滲入胡不歸體內的仙靈之氣在清濁二氣強大的吸力作用下驟然加快了速度,潮水一般的涌了過來。

    胡不歸心頭一驚,這塊巨大的青玉之中所蘊含的能量要超過他在天外天中吸收的靈氣數百倍,如此奔涌而來,後果不堪設想。胡不歸立即用意念驅使清濁二氣停下來,以便抽出真元抗拒青玉靈氣的侵入。

    胡不歸的清濁二氣立即旋轉而出,化為兩股漩流在小室內盤旋起來。青玉靈氣頓時止住了來勢,還不待胡不歸回過神兒來,忽的那青玉、之上陡然生出一股強大的吸力,竟反過來講胡不歸的清濁二氣吸了過去。情勢急轉而下,卻又是一番凶險。

    此時胡不歸再想抽回真元卻已經晚了,他只得全力驅使清濁二氣向內回旋,胡不歸與青玉之間頓時形成了互相吸引的膠著局面。他與青玉的吸力越來越大,最終在一個點上形成了平衡,胡不歸別無他法,只得苦苦支撐著這個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了。他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局面了。巨大的青玉開始出現了微微的顫動,青玉之中的胡不歸也在全身顫抖。上一次尚有元嬰可爆,而這一次卻不知道會如何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天痴將玉清清涼咒修煉至第三重後自另一塊青玉密室中走出來,胡不歸依舊沒有出關。突然一陣金鐘玉磐之聲自位于三十五天地靈霄寶殿傳來,其聲穿透諸天,清越而威嚴。枯坐在青雲閣內的正一真君微微一愣,喃喃道︰“天帝此時宣招眾仙也不知所謂何事啊。”只見他身子如行雲流水一般向外飄去,拉了站在青玉陣外地天痴便向外飛區。待出了青雲閣只見眾仙紛紛向著靈霄寶殿趕去。

    就在最後一聲鐘聲響起的時候,胡不歸所在的那塊巨大青玉突然碎裂開來。堅硬的青玉 里啪啦的一直破碎下去,遂成齏粉狀漂浮在周遭。響聲漸止,似有一條極淡的人影從玉粉之中走了出來。只見那影子越來越濃,由虛而實,自空化有,最終顯露出他的本來面目。正是出關的胡不歸。只見他容顏依舊,神采之中卻似乎增添了一些別樣的東西。

    胡不歸方才出關卻一抬腳,又進了另一間青玉練功密室。才不過一盞茶功夫。只听得又是一陣碎響,第二幢青玉練功密室再度碎成齏粉。一個虛影自玉粉中飄出,又進了第三幢青玉密室。隨後接二連三青玉密室不斷碎裂,胡不歸則是不斷的轉換密室。破一個換一個,一直到第二十三個青玉密室碎成齏粉,胡不歸方才止步不前,一個虛影最終又恢復了原形。

    卻見他似乎“仙”的味道愈來愈淡,而“人”的味道卻更加的濃厚了。以至于富貴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不由得一愣,這種感覺卻是似曾相識,似乎在哪里看見過一般。富貴努力的想了想卻始終想不起來這種感覺是在哪里曾經出現過。莫說富貴,便是胡不歸自己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境界。他只知道一個全新的自己在這一刻產生了。這是與從前截然不同的一條修行之路,古往今來無人走過!

    胡不歸沖富貴咧嘴一笑道︰“富貴。這兩天你又掏弄了多少寶貝?”

    張富貴嘿嘿一笑,道︰“不多不多,有幾個仙人吝嗇的緊,還有些個仙人窮得叮當響,除了身上的衣服和獨門法器之外簡直再無他物,是以也沒弄到多少寶貝。”但瞧他美滋滋的樣兒,卻顯然是收獲頗豐。

    胡不歸又問道︰“小虎和青龍可回來了?”

    富貴搖頭道︰“也不知這兩個家伙跑到哪里瘋去了,這一連幾日都不見蹤影了。我也跟我那些神仙朋友也打听過,都不曾見過這倆家伙。”

    胡不歸皺眉道︰“別是叫那個耍雀兒的老頭給抓去吃了吧?”

    兩人正在說話,卻見一個仙官從天而降,只听那仙官高聲道︰“天帝降旨,招青雲閣門人胡不歸、張富貴入靈霄寶殿參加紫華仙會,即時動身,不得有誤!欽此。”胡不歸和張富貴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看,似乎沒搞明白怎麼回事兒,卻听那仙官笑道︰“二位請隨小仙一同進殿去吧。”說著便飄然向上飛去。

    胡不歸和張富貴追上那仙官,胡不歸問道︰“這位大叔,請問天帝招我們進殿所謂何事啊?”

    那仙官和善地道︰“今日是紫化仙會,天帝宴請諸天聖王、三洞仙真及各路神仙前往靈霄寶殿歡會。二位則是天帝欽點的嘉客,此去只是赴宴,二位卻不須憂心。”

    張富貴咋舌道︰“乖乖!天帝爺請我們吃飯?!回去說給我老娘她定然不信!敢問這位仙官大叔,是所有的神仙都去嗎?”

    那仙官笑道︰“自然不是,一些不入流的小仙自然不在宴請之列。”

    張富貴一听此言更是喜出望外,驕傲地脖子都長了數分,心道︰原來老子卻還不是一般的小仙呢!口中則自言自語地道︰“是不是該先焚香沐浴之後再去赴宴啊?”

    胡不歸卻悄悄拍了富貴一下,輕聲道︰“小子,你美什麼呢!沒準兒人家正燒好了開水,等著咱自己洗干淨了下鍋呢!”

    張富貴微微一愣,張了張嘴巴,看看胡不歸,再看看前面飄然前行地仙官,低聲道︰“不會吧,難道這還會是鴻門宴不成?”

    胡不歸嘿嘿笑了笑道︰“難說!難說!”說罷就追上仙官一路向上飛去。

    張富貴一路戰戰鼓兢的跟在仙官和胡不歸後面向上攀升,心中時而盤算著是不是該穿上風行子送他的疾風仙履,以便事發時逃得快些。忽而又想︰倘若天帝要抓自己,只怕是穿上疾風內褲那也是逃不掉的。再不成一去就低頭認罪,好歹也能混個從輕發落。可是認罪的話又該認什麼罪呢?說自己把一個仙人氣得吐血了?或是老老實實交出自己這幾天四處騙來的寶貝?這般胡思亂想著,再抬頭時卻見一座無比巍峨巨大的宮闕雄踞眼前。站在宮殿門口的他們便如螻蟻一般渺小。

    只听得胡不歸笑道︰“呆子,到地方了!”也不知怎的,張富貴突然把心一橫,心道︰認她娘球的罪!大不了就把老子殺了,也沒甚大不了!老子小雞雞都接上了又豈能不做個男人!想到此處,便立時恢復了原貌,跟著胡不歸吊兒郎當的朝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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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六章仙宴(中)

    胡不歸、富貴兩人才走進大殿,就有仙人開始小聲嘀咕道︰“快瞧,就是那位!”

    “誰呀?”另一個仙人問道。

    “哎呀,就是盛傳將公子信的玉雀踢傷的那個!”

    “噢,原來是他!”

    “他旁邊那人我倒認得,那是張小哥。張小哥的身世真是甚為淒苦啊,待回頭我給你講講……”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胡不歸瞥眼望去,只見在上首一張幾案前,危燕星君神態自若的正襟危坐,仿似半句議論之聲也不曾听到,更不向胡不歸這邊看上一眼。在他身後,凌虛二老正襟危坐,兩雙眼楮卻惡狠狠地盯著胡不歸。胡不歸滿不在乎的笑笑,卻沒瞧見那個公子信,想來若不是在家里養傷便是羞于見人,因而閉門不出。

    正一真君第一眼看見胡不歸的時候禁不住心頭劇震,他強行壓制住震驚的心神,笑眯眯的領著胡不歸和張富貴向殿前去給天帝行禮。

    只見大殿主位深遠高聳,五彩纓絡自上垂下,雲龍玉柱參天,七寶華蓋如雲,雕欄玉砌猶似凝脂,朱帳銀勾分向兩旁。于妙華絕美之中更透出無限威儀。正中御座之上,端坐著一個身穿九章法服,頭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手持玉笏的中年文士。只見他玉面清髯,目光深邃尤似星海,正和顏悅色地看著走上前來的胡不歸。此人正是九天萬仙之帝。

    而在天帝右首上座與天帝並排坐著的則是寶相莊嚴的如來佛祖。兩個至高無上的神主都含笑望著階下的胡不歸,面容雖是和善,卻有無限威儀,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一向膽大妄為的胡不歸到了此地竟也似乎被這不可侵犯的威儀所震懾,卻見他畢恭畢敬地與張富貴上前低首行禮道︰“草民胡不歸叩見天帝爺,哎,你他***!”

    這句“你他奶奶”令滿座頓時一片嘩然。還不等殿上眾仙反應過來。只見胡不歸和張富貴嗖的竄上了高台,撲向玉帝寶座兩旁。兩側金甲武仙勃然而出,卻見玉帝輕笑揮手,制止了武仙上前。如來佛祖莞爾一笑,也是不加阻攔。卻見寶座兩邊懶洋洋躺著家伙,其中一個抱著根碩大的肉骨頭狂啃的肥貓卻不正是小虎。而另一個則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青色道袍,手中抓了一大把金丹,忽的丟一個在空中,爾後伸嘴接住,喀吧一聲嚼碎吞落肚中。這好不逍遙的家伙自然是青龍了。

    正一真君輕喝一聲︰“不得放肆!不歸、富貴。快快下來請天帝恕罪!”卻見胡不歸和張富貴已經一人拖了一個活寶氣勢洶洶的走下了高台,卻哪里有半點贖罪的意思。青雲閣諸人心頭全捏了把汗,卻見危燕星君嘴角閃過一絲幸災樂禍地冷笑,大殿上眾仙盡皆一片寂然。

    卻听天帝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小朋友打打鬧鬧而已,你們這般緊張做甚?都好好的坐著吧。”天帝此言一出,眾仙頓時愕然。怎麼一向威嚴冷峻的天帝竟然對這幾個小子這般寬容?看來這兩個小子定然大有前途。那些被富貴騙去了些財物的仙人不由得點頭微笑,心道︰我就知道張小哥定然不是等閑之輩。連天帝都對他青睞有加,看來這禮物也沒白送。而危燕星君的臉色卻就不那麼好看了。他不由疑惑的悄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帝,似乎感覺眼前的這個天帝竟然變得有些陌生了。

    且不說靈霄寶殿上眾仙的這些復雜心思,胡不歸和張富貴卻早已經大大方方的落座在青雲閣所在的席位上,兩人一個揪著青龍的耳朵,一個揪著小虎的耳朵正在那里旁若無人的盤問呢。這兩人,一個是早已橫了心,拼死都要做男人,而另一個則原本就是個什麼都滿不在乎的家伙,這一番脾氣上來,管你什麼仙界啊、玉帝啊,都統統*邊站。

    卻听胡不歸揪著小虎的耳朵問道︰“你們兩個家伙這幾日就在這里胡混呢?”

    小虎一邊緊緊抱著那根尚未干掉的肉骨頭一邊呲牙咧嘴的點著頭。卻見富貴則是擰著青龍的耳朵道︰“你個臭小子倒懂得逍遙,這麼名貴的金丹你小子卻當成糖豆吃!你真是不可救藥!不可救藥!”想起那麼多寶貝金丹都叫這小子喀吧喀吧的吞了,心疼得富貴啪啪啪的直拍青龍的腦門,直打得青龍咧嘴道︰“多得很,多得很。老大說要多少有多少!”

    他這話一出口,連胡不歸和富貴也都愣了,看看小虎,再看看青龍問道︰“什麼老大?誰是老大?”

    小虎和青龍同時把爪子指向了端坐在高台的天帝。這一下,不止是胡不歸和張富貴相顧愕然了,坐在周遭的所有仙人都禁不住瞠目結舌。誰能想到這兩個家伙拜的老大竟然會是至尊無上的天帝。這個*山也實在太大了些。從此之後,這幾個家伙便是在仙界橫著走,也沒人敢說個不是了。

    正在此時。一個仙官走上殿前,朗聲道︰“紫華仙會正式開始,奏樂!”一陣仙樂飄起,猶如一股清新的曉風吹過靈霄寶殿。仙樂響起的同時,一列列仙女流水一般地端上來無數仙果佳肴、玉液瓊漿,分別呈上大殿中一張張幾案。但听那仙樂仿似河綠水初暖,岸邊垂柳新綠,卻是改編地一曲江南小調。幾個天籟閣絲樂仙人一面演奏,一面感激地望向胡不歸,此曲便是受了胡不歸的啟發而創制地,卻見胡不歸此時哪里還有空抬頭,清雅脫俗的仙曲全被這小子和著仙家酒肉吞落肚中。而其他幾個狂吃客也早就拉開了架勢,出爪如飛,落口如電,頃刻之間,一桌吃食兒便所剩無幾了。只見胡不歸一邊狂吃一邊對身邊上菜的仙女含糊不清地說道︰“仙女姐姐,這桌多上些個!”

    這番狂吃景象直看得殿上眾仙瞠目結舌,只怕是自有靈霄寶殿以來,這番景象在這里卻還是第一次。這一下連正一真君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訕笑著跟旁邊的南極仙翁道︰“年輕人嘛,嘿嘿,胃口就是好!”

    南極仙翁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唉,多吃些個吧,這幾個孩子都是苦出身,尤其是張小哥這孩子,唉,身世听來令人心酸啊!”卻不知富貴是如何給他灌輸的,好似這幾個小子自小就沒吃過幾頓飽似的。

    就在殿上眾仙震驚于這幾個小子肆無忌憚的狂吃濫喝的放浪舉動時,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自旁邊溜了進來。這兩人卻正是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卻見他們兩個蹭到胡不歸幾個的桌邊,一屁股坐下來,一言不發取了酒觴,悶不作聲的對飲起來。

    胡不歸一見兩人就樂開了,道︰“原來你們也是好酒的人啊!這敢情好,得,咱也別喝這淡出個鳥的什麼仙酒了,你們來嘗嘗我這酒怎樣。”說著從腰間取出天魔樽,將他自人間界帶來的燒刀子滿滿給赤腳大仙和古月仙人倒了兩杯。誰也沒有注意到,胡不歸一取出天魔樽,天帝的眼楮便有意無意的向他這邊瞥了一眼。古月仙人抬眼看看胡不歸,端起酒觴,一引而盡。待喝入口中,卻禁不住呸的一聲又吐了出來。與此同時,卻見赤腳大仙起先沒甚反應,忽的面皮一紅,緊跟著一雙眼珠子全都鼓了出來。待他再張嘴時,卻哇哇叫道︰“你這是什麼東西?!怎麼竟如刀子一般直往里戳?”

    胡不歸哈哈大笑道︰“此酒本就名為燒刀子,這是男人喝的酒,卻不似仙界這等清湯寡水的仙酒。來來來,再喝再喝!”說著又與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倒酒。古月仙人捂著酒杯道︰“要喝刀子你們倆喝,我啊還是喝我這淡出個鳥的瓊漿吧。”胡不歸和赤腳大仙立即滿臉鄙視的看著古月仙人,一邊大搖起頭一邊對飲起來。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兩眼鼓脹猶如仙桃一般的家伙慌慌張張奔到殿上,道︰“啟稟天帝,危燕宮起火了!”此人這一出現,大殿上百花仙子首先冷哼一聲扭過了頭去,這家伙正是因為偷看百花仙子被打傷眼楮的千里眼。而另一個人的臉卻轉了回來,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千里眼。這人正是危燕宮主危燕星君。

    胡不歸耳中听得危燕宮起火,不由得向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看去。卻見這兩個端起酒觴道︰“喝,接著喝。”說罷搶過胡不歸的酒壺你一杯我一盞的喝了起來。胡不歸也不多言,只嘿嘿一笑,便與這兩位神仙喝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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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七章仙宴(下)

    在高台之上,天帝身子微微前傾,哦了一聲,道︰“危燕,你回去看一下吧。”危燕星君起身不慌不忙的與天帝行了君臣之禮,這才帶著凌虛二老飄然而去了。

    卻听天帝又問道︰“千里眼,起火的原因你可看清楚了?”

    千里眼眨巴了一下紅腫的雙眼道︰“罪臣眼疾未愈,只瞧見危燕宮方向烈焰騰騰,煙氣沖天,卻沒瞧清是如何起火的。”

    听到這兒,某些人心中大定,酒杯舉得更是頻繁了。而也有一些仙人心中不由疑竇叢生︰這仙界又不是人間,卻哪里來的火患?那除非是有人故意放火!

    酒過三巡,百花仙子離席帶著一群仙女翩然起舞,只見衣袂飄飄,舞姿綽約,滿殿流香,于婀娜飄逸之間顯出萬千風情,眼波流轉之際似有柔情無限,實在是美不勝收。胡不歸一邊與二仙對飲一邊瞥向富貴。卻見富貴卻並不多看百花仙子一眼,而是揪住青龍不放。胡不歸心道︰莫非這小子轉了性子,不喜歡美女反而喜歡青龍這樣的妖怪了?胡不歸問道︰“富貴,你不覺得這位神仙姐姐美嗎?”

    富貴頭也不抬,道︰“這姐姐自然是美極,但她既瞧不上我,我卻又何必白費心思。”說罷竟然強自將手伸進了青龍的懷中,而青龍則扭扭捏捏的嘻嘻怪笑。胡不歸看得頭皮都發麻了,正想一腳將這兩個不要臉的家伙踢飛出去,卻見富貴的手自青龍懷中摳出一把金丹來,富貴罵道︰“你不是沒了嗎?這是什麼?你***!”說著洋洋得意的將那一把金丹沒收了。

    這其間,小虎悶頭苦吃,此刻早已經拖著碩大的肚皮吃到了別家桌上去了。這家伙本就不會與誰客氣,再加上它又是天帝新收的小弟,哪個仙人又敢不許它吃。只見它吃了一桌又一桌。呼哧呼哧地一路不停,簡直美得冒泡兒,也撐得不行。一個肚子是越來越大,直吃成了一個肉球,卻依然蹦著奔向另外一桌。狂吃王的稱號此次看來非小虎莫數了。而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卻已然醉眼朦朧了,將胡不歸一壺燒刀子喝了個干淨。古月仙人咚得將天魔樽丟了出去,嚷道︰“再給老子來點刀子!”而赤腳大仙則嘿嘿傻笑著低頭看看,道︰“我腳還沒喝紅呢,呵呵,上酒!上酒!”

    這一伙人狂吃濫喝。到了後來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也大吃特吃起來,吃態之凶猛狠辣直追小虎。片刻過後,二仙均已是大腹便便了。直看得殿上眾仙紛紛搖頭,有人道︰“怎的這二仙也變得這般不成體統了?看來學壞果然是甚為容易啊!”

    也有人道︰“你哪里知道,這赤腳大仙本來就是如此。上次西王母的蟠桃宴上光是蟠桃,他一個人就吃八個!”

    南極仙翁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他慢慢往旁邊角落里蹭去,卻是要離胡不歸一群人遠些。上次蟠桃宴上他吃了九個蟠桃,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蟠桃這等好東西那是逮著一次算一次,又豈能不吃個夠本。

    就在眾人的喧鬧聲中,危燕星君面色微青的踏進了靈霄寶殿,在他身後跟著的是臉色慘白的信公子。滿座頓時一片寂靜。眾仙瞧著危燕星君父子倆一步一步地走上大殿,來到天帝面前。

    天帝神色如常地問道︰“危燕,你宮中情形如何了?”

    危燕星君低首道︰“啟稟天帝,微臣宮中火勢已被撲滅。但其中經過卻頗有些蹊蹺。犬子恰好看到些情形,請恩準犬子向天帝細陳經過。”

    天帝點了點頭道︰“信。你說說看是怎麼回事兒吧。”

    信上前與天帝見禮,而後低聲道︰“小仙其時正在家中養傷,”說到此處,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胡不歸,爾後接著道︰“只听得外面一陣喧嘩。待小仙推窗望去時。只見火光滿天,小仙所居的雛燕居已為三味真火所包圍。家中弟子門人正在奮力撲救,喊叫之聲不斷,各種法器飛舞,亂作一團。而那三味真火卻顯然是法力高強之輩所施的,無論宮中弟子如何撲救,火勢仍不見小。小仙站在高樓上似乎望見有兩條陌生的人影悄悄溜進了我父親居住的飛燕閣。”說到這里信似有意似無意的瞟了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一眼。而這兩個則是笑眯眯的只管盯著信的褲襠亂看。只看得信的心頭一陣火起。

    信咬了咬牙,道︰“後來。父親趕了回來,撲滅了三味真火。在一番查看後,除了有兩名危燕宮弟子受傷之外,宮中還丟了些事物,顯然是被放活之人趁亂盜走了。”

    一听說危燕宮里丟了些事物,胡不歸不由得心中一喜,暗道︰這兩個老小子當真是做賊地料。

    天帝問道︰“那你可看清了那兩個溜進危燕宮的人了?”

    公子信目光霍霍地盯著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道︰“小仙雖未瞧清楚那兩人相貌,但小仙覺得那兩人身材意態與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頗有些相似之處。”

    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晃晃悠悠站起身來,二仙拖著依然臃腫的不行的身子悠悠然邁著醉步走到公子信身前。古月仙人鼓著牛眼瞪著信,道︰“你說我們兩個像偷東西的賊?”

    赤腳大仙則是笑嘻嘻地道︰“小古,你給他走兩步看看,讓他瞧瞧像不像!”

    古月仙人舉起右手道︰“好,就這麼辦!”說罷賊兮兮的向左右望望,而後扭動著已經大了八圈的肚子,賊兮兮的向前走去。赤腳大仙叫道︰“還有我!還有我!你一個人走起來只怕不像!”說罷大腳足尖點地,一個肥咕嚕嘟地身子輕盈的蹦跳著追上了古月仙人。大殿之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哄笑,瞧著這兩個活寶在大殿空地上溜來躥去,卻似乎比百花仙子的仙舞還要好看。不少仙人竟看得連連噴飯,頓時又是一片狼藉。到了此時,誰還管究竟是哪個放火偷東西,一個個全在撫掌大笑了。

    只有危燕父子倆臉色是越來越青。

    直至天帝宣布散席,這出鬧劇方才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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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八章奪石(上)

    從霄寶殿出來,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便一直在笑,一路直笑到了無量山逍遙閣。胡不歸跟在二仙身後,听了一路的笑聲。紫華仙會過後,富貴揪著小虎和青龍四處“化緣”去了。青雲閣諸人也都回青雲閣去了,他們卻不知道青雲閣那視若珍寶的二十四幢青玉練功密室如今只剩下一幢了。胡不歸惦記著玄石之事,一路跟著二仙到了無量山逍遙閣。直到這二仙笑聲漸止,伏案喘息,胡不歸才有機會問道︰“玄石到手了?”

    古月仙人笑道︰“沒有。”

    胡不歸怒道︰“沒有你們兩個笑個屁啊!難道你們兩個沒有去危燕宮偷東西?”

    赤腳大仙道︰“去倒是去了,只是卻沒有偷到。”

    胡不歸撇嘴道︰“我瞧你們兩個又是放火又是演戲的,卻以為你們兩個是賊中老手呢,原來如此不濟,真是空歡喜一場!”

    古月仙人道︰“哪個放火了?你還真把我們當成是殺人放火的小賊了啊!我們兩個好歹也是上三品大羅金仙卻怎能做出如此下作的勾當!”

    赤腳大仙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我們兩個只是想趁亂將那個玄石取回來而已,省得危燕那小子看到了舍不得。這哪里算得上是偷。”看這這兩個家伙理直氣壯的模樣,胡不歸還真不知說什麼好了。但一轉念,他又道︰“這火當真不是你們放的?”

    赤腳大仙道︰“自然不是了。我們原本也只是想趁著危燕那老小子不在家去看看是不是有機可乘,誰知我們正在危燕宮外轉悠,卻見大火沖天而起,又听得宮內一片嘈雜。于是我們便趁亂溜了進去。待溜進飛燕閣內,我們倆一眼就看出了地板上隱藏的六合八方鎖。稍費了些功夫,我們打開了密洞。那里面寶貝倒是不少,卻不見你所說的什麼玄石。而我們正準備溜出來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危燕這個老小子居然在入口處藏了一個密羅雲絲結,封閉了一小塊空間。這密羅雲絲結倘若不知開啟次序,便只有強力破壞,此外別無他法。藏得如此隱秘,我們料想此中定然是你所說的那塊玄石了。誰知道待我們強行破開結界,卻發現里面竟然是空空如也。這實在是大出我們意料。密羅雲絲結一破,我們的形跡便算是暴露了。于是我們就只好匆匆離去了。為了做得像些,臨走時,我們隨手抓了幾樣寶貝,出來之後便丟進了玉池瓊海之中了。待我們趕到靈霄寶殿時事情還沒有事發。這番敏捷你說還不夠厲害嗎?”說著竟洋洋得意地笑了起來。

    胡不歸卻不理這兩個醉漢,而是眉頭深鎖,喃喃自語地道︰“既然不是你們放的火,那就是說定然還有其他人也在打玄石的主意,那麼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呢?玄石會不會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就在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大笑而返之時,也有一個人在竊笑不止,此人正是宮闕被焚、寶物被盜的危燕星君。難道此人竟然失心病狂,瘋了不成?在飛燕閣內,重重屏障深掩之下。危燕星君終于露出了狐狸一般的微笑。

    危燕星君充滿嘉許地看著兒子道︰“信兒,你這次做得很好!為父很是滿意。你這三味真火的修為修煉得確實不錯,不過至此以後便不可再施展了。記得了嗎?”

    信笑道︰“知道了,爹爹。那些家伙定然想不到這火是我們自己放的。而他們偷去的那塊天心石也只是一枚假的!哈哈,憑他們也想與我們斗!”

    危燕星君道︰“孩兒,盡管我們已經佔了先機,卻也不可大意。那姓胡的小子修為雖不甚高,卻極其怪異。更有正一這個老家伙給他撐腰。這古月和赤腳卻不知是如何與他們搭上干系地,但這麼一來,他們一方的實力卻便不容忽視了。還有兩塊天心石要從這姓胡的小子身上著落呢。盡管此時那兩塊天心石不在他的身上,但他終歸是要與他同伙匯合的,到那時咱們再下手那也不遲。等我們齊集三塊天心石,破解了其中奧秘,咱們爺倆不但可以躲過仙劫。更可另闢世界獨自稱神,到那時豈不快哉!”說到此處,他似乎是由想起了什麼,低聲問道︰“怎麼,靈妖族那邊沒什麼消息嗎?”

    信說道︰“那人傳來消息說那個與胡姓小子一同前來的妖族女子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便是她的伙伴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除此之外,那人依舊還是那些老話而已。”

    危燕星君冷笑道︰“這種人便只能利用。稍給他些甜頭就行,卻哪里能真正讓他得到好處了!至于那個妖族女子。我們也只能是靜觀其變了。你告訴那小子將他靈妖族的確切地點告訴我們,這一次不許他再敷衍了!若是他再推三阻四,他自己該知道是什麼後果!”

    信沉聲答道︰“是,孩兒這就去辦。”說罷起身離席,拜別危燕星君,飛身出了飛燕閣。

    待公子信走後,危燕星君伸手拉開了面前桌子上的一個暗格。什麼結界陣法都沒有,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暗格而已。然而在這暗格里卻放著他最最重要的東西——天心石。誰能想到他會把天心石就放在這里呢?這里沒有一絲氣息變化,反而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危燕星君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暗格緩緩打開,一個古舊的木匣出現在他眼前。危燕星君打開木匣,卻見那一絲得意神情猛然在他臉上凝固了,一張臉猶如一塊堅冰一般,似乎隨時都會咯吱一聲碎裂開來。

    危燕星君木然地取出了匣子里的那塊天心石,這是他親手仿制的一塊贗品,這他又如何認不得?!這塊贗品應該已經被古月仙人和赤腳大仙盜走了才是,卻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呢?那真的天心石又是在什麼時候被人掉了包呢?

    仙雲渺渺,玉宇清廓無定。胡不歸滿腹狐疑的向前飛去,思來想去,卻始終理不出個頭緒。原本以為窺視玄石的便只他們這一伙人,誰知還有他人也對這玄石有意。但也有可能是危燕這個老小子監守自盜,以此迷惑眾人。胡不歸突然覺得這仙界也並非像表面上表現的這般平靜。其中暗流涌動,也似乎隱藏著無數秘密。

    忽的雲分兩側,一條人影破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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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九十九章奪石(下)

    還沒看清來人,胡不歸便感到一股氣息迎面而來。此時胡不歸的修為卻已非前日,他清晰的感到這一股氣息之中隱藏著無數游絲般的仙元,億萬根游絲向著他纏繞而來,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就在前些日子他和他的伙伴們便被這難以察覺的游絲纏住,盡數被定在了原地。這是危燕星君的鎖仙訣!只要被這游絲纏上,便難以脫身了。

    然而,胡不歸已經不是昔日的胡不歸了。卻見他身子忽的一虛,煙氣一般的虛渺渺從千絲萬縷之中脫了出來。只听得來人“咦”了一聲,出現在胡不歸面前。此人正是危燕星君。他卻沒想到才不過短短數日,自己的鎖仙訣竟然困不住面前的這個小子了。究竟是什麼緣故叫他的實力提升得如此之快?難道是得益于那另外兩塊天心石?

    想到此處,危燕星君心頭更是火起,看來若想擒住這小子卻不能如前幾日那般容易了,若不使出些手段只怕是難以叫這小子就範。危燕星君冷笑道︰“交出天心石本座或可饒你不死!”

    胡不歸心道︰原來這最後一塊道家玄石卻是叫做天心石,看這老兒模樣似乎當真是被人盜走了。但他嘴上卻道︰“什麼天心石?老子沒見過什麼天心石,老鳥兒倒是見過一只。”

    一絲怒色自危燕星君眼中閃過,只見他身形微微一動,一只白玉般的手掌便已經印到了胡不歸胸前。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掌卻似乎籠罩了胡不歸所有的去路,掌緣顫動間萬千變化盡在其中,叫胡不歸避無可避,退無可退。這一瞬間的變化,若在人間修士眼中便又是一片浮光掠影,根本瞧不清個人影兒。然而隨著修為的不斷增長,胡不歸此刻卻已經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種種變化。此時的胡不歸卻也想試試自己在青玉練功密室中修行地結果。心中豪情頓生,只見他雙腳如輪,迎著危燕星君這一掌連踢出去。

    在一瞬間,胡不歸的雙腳足尖便與危燕星君踫撞了上萬次。 啪之聲不絕于耳。待人影一分,危燕星君禁不住心頭狂震。他難以置信的望著對面的胡不歸,眼前一切實在是太叫人不可思議。在數日之前這小子還是個自己一出手便可以制住的無名小輩,才不過短短數日,他先是躲開了自己的鎖仙訣,緊跟著居然能硬接自己一招。這番變化也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是這姓胡的小子這幾日是在仙爐中度過的也不會有這樣的飛躍。難道他已經破解了那三塊天心石的秘密了?

    想到這里。危燕星君心頭一陣後悔,當初他要是一上手就把這小子給殺了又哪里會有今日之事!而胡不歸卻是信心大增。方才危燕星君那一掌是以一化萬,看起來雖是一掌,實則是萬掌有余。而胡不歸則恰好相反,他卻是由萬歸一。那千萬腳其實只是一腳。一個是由簡入繁,極盡變化之能。而另一個則是由繁入簡,返璞歸真。雖是平手。胡不歸卻在境界上高出危燕星君不止一籌。

    卻听危燕星君爆喝一聲,緊跟著周遭空間為之一暗,似乎周遭的仙氣一下子就被抽空了,空間不斷地向內崩塌著。在方圓百丈之內是一片黑暗,如鐵般的重壓向胡不歸襲來。伴隨著一聲清鳴,一道亮光劃過漆黑地空間,射向胡不歸。這是危燕星君的玄鳥,但這已經不再是玄鳥了,此時此刻,玄鳥便是危燕星君。而危燕星君就是玄鳥,二者便如紙上的墨,墨下的紙。死亡的氣息再度彌散開來,殺場已成,見血方休。

    帶著凌厲的殺氣。玄鳥地利喙直刺向胡不歸,奪命的寒光在黑暗中直逼人的魂魄。就在此時,一暈柔和潔淨的光亮在漆黑之中亮了起來,卻見胡不歸全身散發著聖潔的佛光,慈悲之中又顯出無限飄逸。連他自己也不知怎的,卻見他自然而然的便捏了一個佛門法印。隨雙手法印變換。黑暗開始在他身周崩潰。而那道刺向他眉心的寒光他卻視而不見,沒有殺又何來死?殺氣頓消。只有玄鳥的去勢依舊。

    只見胡不歸指端變化猶如妙法蓮華,隨鏘然一指,斜彈在玄鳥身上,玄鳥一聲淒鳴被彈飛出去。與此同時,一根手指穿過柔和的佛光刺入了胡不歸的肩頭。卻見危燕星君玉面一紅,一口仙血噴了出來。他的意念神識具與玄鳥相通,胡不歸那一指彈傷玄鳥,同時就波及到危燕星君。而他強忍傷勢依舊奮力一刺,萬余年的仙道修為確是不容輕視,在這一刺之下,竟然洞穿佛光,這人竟然在處于劣勢的情形下硬與胡不歸拼了個兩敗俱傷。

    胡不歸忍痛將左手法印向外一翻,只見佛光普照,黑暗頓時消散與無形。

    當兩人重新相對而立時,危燕星君不得不重新審視面前這個看似凡人一般的小伙子了。在他悠長的生命之中,似乎第一次感到自己竟然老了,面前這個年輕的對手在他面前猶如旭日一般,正冉冉升起,而自己則是日薄西山了。然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信。倘若這個年輕人活著,那自己的兒子焉能有出頭之日?

    一個決定在危燕星君心中不可動搖地升了起來。只見危燕星君輕輕揮了揮手,玄鳥劃出一道弧線,飛回到他的手掌之上。在他平靜的眼中透出一片陰翳,玄鳥喃呢而語,危燕木然而立,平靜之中似有無形地巨浪正在醞釀之中。

    終于,玄鳥再度自危燕星君掌中飛起。這次卻是在他身周繞身兒走,只見那黑白分明地燕子越飛越快,伴隨著滄啷一聲脆響,危燕星君手中便多了一柄半黑半白的仙劍,而玄鳥卻無影無蹤了。玄鳥已經化身為劍,劍既玄鳥。

    胡不歸雙手握在一處,高舉過頭頂,劍意在心中繚繞,而手中無劍。雖手中無劍,但在危燕星君看來,卻仿佛有一柄擎天大劍正握在胡不歸手中,蓄勢待發。這是無劍的境界。伴隨著一聲清鳴,危燕星君動了。萬點寒星自他掌中飛起,每一顆寒星卻又分化為萬點微芒,遂越飄越細,不見風聲,卻似有微雨迷蒙飄散。不見殺氣,卻似乎是江南三月,煙花柳色雨隨風,小橋飛燕亦朦朧。胡不歸望著眼前景象似乎想起了江南,想起了西湖,想起了梅輕雪……

    一陣叮叮當當的輕響,不是雨打浮萍,而是奪命的寒星。胡不歸如痴如醉,一雙手卻揮舞起來,那柄看不見的大劍似乎隨他的手掌而舞動起來,挑、彈、旋、削,把那一粒粒細如微塵的劍芒擋在了身外。這便是“虛至妙處無還有,化至巔時有還無”。

    然而,微雨突然轉為暴雨如注,鋪天蓋地,洶涌而來。剎時間,淒風陣陣,冷雨連連,驟然便從溫柔鄉中直墜鬼蛾魔原。

    那每一道劍芒的威力頓時也大了千百倍,隆隆的雷聲不斷在踫撞中炸響。胡不歸的身影在風雨之中飄搖不定,猶如最高枝頭一芽新葉,任風疾雨勁卻總是不肯低頭。

    突然自風雨之中,一個淡淡的灰影逼近了。卻見危燕星君滿面青灰,豁然張開懷抱,一雙手臂悄然暴漲,環抱向胡不歸的身子。胡不歸心頭一震,這是同歸于盡的打法。然而此時玄鳥劍其勢不消,而危燕星君雙臂如環,再要躲避卻已經為時已晚。胡不歸一咬牙右手揮動妙虛之劍,左掌猛然向危燕星君推去。

    危燕星君不躲不閃,反而加速向他迎去。只听得轟然一聲悶響,危燕星君胸口中掌,一口仙血頓時噴出。而他的手臂也如怪藤一般纏上了胡不歸,數十道劍雨頓時打在了胡不歸和危燕星君的身上,一陣徹骨的疼痛自肉身上傳來,胡不歸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危燕星君的手臂抱得更緊了,玄鳥劍化為一道閃電直劈向兩人。電光之中,胡不歸看到危燕星君眼中呈現出瘋狂的神色,似是極喜,又似是極悲。

    一絲疼痛自危燕星君鐵箍般勒緊的身體上傳來,胡不歸猛然清醒過來,他不能死!胸腔里一團火焰燃燒起來,那是求生的意念,它是如此炙熱,如此的強烈。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在胡不歸的胸口上起,他雙臂一分,掙開了危燕星君的雙臂,隨後一腳踢在了危燕星君的小腹上。在轟然一聲巨響中,兩人的身子驟然一分,各自向後飛去。閃電驟然落空了。

    胡不歸的身子開始向下墜去,朦朧之中,他似乎看到有一些淡淡的仙影朝這邊飛來,想是被這一陣驚天動地的打斗之聲驚動的各路神仙吧。身子底下是為仙雲掩蓋的深淵,像夢一樣,胡不歸感覺自己的身子沒有了重量。眼前盡是一片片潔白靈動的仙雲,他打敗了一個上三品大羅金仙,然而這並不值得他高興,修行倘若只是為了爭強斗勝,那麼修行的意義何在?他突然覺得危燕星君很可憐,也很可悲,萬余年的歲月只是用來不斷地變強,不斷的踩踏著他人的頭頂往所謂的巔峰上攀爬嗎?這樣的修行不要也罷,成仙也好,成神也好,渡不渡仙劫也好,這一切又有何重要的?

    下墜,不停的下墜。身子終于墜入層層疊疊的仙雲之中,胡不歸突然萬分想念那雙猶似冬夜寒星般的眼眸,想念那冷香撲鼻的懷抱,那才是他的歸宿。果然像夢一樣,一雙溫柔的臂彎抱住了他的身子,在他的眼前出現的是一雙猶如冬夜寒星般的眼眸。

    真的是夢嗎?胡不歸輕聲喚道︰“輕雪!”

    “胡郎。”那聲音就在耳邊,如蘭似麝的氣息吹在臉上,倘若是夢,便叫這夢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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