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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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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酒狂】子虛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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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13: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章 蓮子

    白馬寺前的古柏上,一群烏鴉振翅飛去,古剎一片沉寂。

    幾個人眉頭緊鎖的從山門處走了出來,卻正是胡不歸、梅輕雪和張富貴三人。只听張富貴道︰“我原本想著在這里就尋不到什麼線索,那老妖狡猾的緊,哪兒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在這里。他那間禪房咱們也看了,就一張床一個木魚和一個缽盂,你說咱從這些里能看出些什麼?”

    梅輕雪道︰“也並非什麼都看不出來啊,比如說那木魚和缽盂,雖然是年代久遠之物,卻並沒有多少磨損的痕跡,顯然是很少使用。也就是說這老賊根本就是假借閉門參禪,實則在外面某處興風作浪呢。”

    胡不歸道︰“我卻在想,那日我在這白馬寺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那個背影卻又是誰呢?”三人一路走出白馬寺,胡不歸又道︰“這妖人屢次出現在我青城山,言語之中又似乎對我青城山恨之入骨,難道是昔年跟我青城結了仇的妖孽?”沉思片刻,胡不歸又道︰“輕雪,你們妖族的功法若是我們人族來練可否練成?”

    梅輕雪搖頭道︰“我們妖族的功法是針對妖族體質而創立的,人族是根本沒法修煉的。便是我天妖族也有許多功法是獸妖族修煉不了的,也是這個道理。”

    胡不歸道︰“那這般說來,這個勿盡老賊其實是個妖族子弟了?否則他怎麼可能修煉獸妖族的秘籍?”

    梅輕雪也搖搖頭道︰“這個還需要回去問一問白大哥,他們獸妖族的許多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興許當真有這麼一個早就背叛了獸妖族的獸妖那也難說呢。”

    胡不歸道︰“咱們還是先回青城山,向師叔他們稟明這一切之後再作打算吧。”說著騰身而起,一雙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展開來。張富貴也跟著喚出他新得的虎靈劍,伴隨著一聲虎嘯,躥上天空。梅輕雪略一遲疑。也跟著兩人飛上天空。一行三人向著青城山方向飛去。

    層雲萬里,千山滴翠。胡不歸和梅輕雪並肩而行,身後是像個沒頭蒼蠅般亂飛的張富貴。卻原來這虎靈劍威力奇大,卻並非這麼好駕馭地。加上張富貴修為不高,驟然獲得這等寶物,確需要好好適應些時候。眼見著身前便是滿山青翠的青城山了,梅輕雪足踏落梅琴飛到胡不歸身旁道︰“胡郎,我還是不隨你上青城山的好。”

    胡不歸扭過頭來,旋即明白了梅輕雪的顧慮。的確,在與卓不凡的誤解沒有冰釋之前的確是不適合叫他與輕雪踫面的。但此時胡、梅兩人卻又不願有片刻分別。倒叫這對人兒為難了。胡不歸正自左右為難,卻听張富貴道︰“這好說啊。你們兩個在山外等著,由我去稟告師叔祖們,卓師伯這人最是尊師重道,若是由師叔祖們出面,他自然不會再跟輕雪為難了。”

    胡不歸道︰“如此甚好,富貴你先進去吧。我在這里陪著輕雪。”說著便牽了梅輕雪的手站在雲端,一陣微風吹過,兩人衣衫飄飄,卻如神仙眷侶一般。

    卻听張富貴道︰“嘿嘿,你們兩個站開些!男男女女在這高空之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快把小手放下!我說……哎呀,你們敢踢我!”卻是胡不歸和梅輕雪同時抬腳,將他踢向了青城山。

    張富貴哎呀呀的飛了出去,卻听張富貴一邊飛一邊喊道︰“拉手就算了,可不許親嘴啊!”

    胡不歸哈哈大笑道︰“你他奶奶地管那麼多!”話還沒說完就吃了滿臉通紅的輕雪一記腦奔兒。卻听輕雪道︰“你听這壞人在說什麼呢!”

    胡不歸苦著臉道︰“他胡說八道你打我干什麼啊?”

    梅輕雪佯裝嗔怒道︰“不管!誰叫你是他師伯呢。”胡不歸這才明白了︰不講理那是女人地專利,不管是人族女子還是妖族女子。只得自認倒霉,替自己那個怪兮兮的大師佷白吃一記腦奔兒。

    兩人站在雲端上向青城山眺望。只見群峰有如水洗一般,秀麗而出塵。兩人正看得出神,卻見張富貴又從山中奔了出來,只見他腳踩虎靈,歪歪斜斜的飛到兩人身邊。道︰“老胡,卓師伯不在山里,他去醫仙谷看望楊師伯去了。師叔祖叫你們兩個進去說話。”

    胡不歸哦了一聲,松了一口氣,帶著梅輕雪落在山門,三人快步奔上山去。

    清虛殿內。一陣清風吹過。將香爐中的裊裊輕煙忽的吹散了。

    天風道長蛾眉深鎖,道︰“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妖人尚未抓住,這燕西行又重現人間,卻不知道又會帶來多大的禍患呢!”說到此處,天風道長凝視著胡不歸道︰“不歸,確沒想到那魔君竟然是你義父。”

    天雨道長突然道︰“不歸,倘若你義父命你來對付我青城派,你當如何?”說著目光炯炯地望著胡不歸的眼楮。

    胡不歸起身跪在他四位師叔面前道︰“弟子蒙青城收留,更得我師傅及諸位師叔悉心教誨,師門待我恩重如山,弟子豈能做出為害師門的勾當!莫說我義父決不會叫我作出這等行徑,便是他這般說了,弟子也當誓死不從!”

    天兵道長拉起胡不歸道︰“不歸,起來吧。你能將你義父重現人間的消息告訴我們,更沒隱瞞你們的關系,這就足見你心境光明,誠實中正。師叔們並非不相信你,卻是要听你親口說出,這才安心。”

    天韻道長卻道︰“不歸,師叔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但只怕將來若是道魔對立,你夾在中間卻叫你難以做人了。”

    胡不歸道︰“弟子當懇求義父,叫他莫再與正教為敵,大家平安相處豈不就好了。”

    天風道長嘆道︰“談何容易啊!便是你義父肯答應,這天下其他門派卻未必答應呢。自古道魔兩途誓不兩立,卻從沒有過平安相處的時候。不管將來如何,目前這魔君現世的消息卻不許傳出去了,便只咱們幾人知道就好。若是叫人知道不歸就是魔君義子。只怕又有許多人找上門來問罪了。”天風道長確是替胡不歸著想,不願看到這多災多難的孩子又添新劫。

    天雨真人道︰“不歸,不如你遠遁他鄉,比如說你說的那個長春島,你們在那里潛心修煉,待這一切過去了再回來,你看可好?”

    天兵道長道︰“修煉又何須遠遁?就在咱這青城山上閉關不就得了。就此不見外人,任誰來了自有我們頂著呢,待大師兄出關,看哪個敢不服?”

    天雨真人白了這個只知道煉制兵器法寶的師兄。心道︰你沒瞧見不歸與那梅姑娘之間的神情?這兩人哪里還分得開啊。

    卻听胡不歸道︰“沒給天龍師叔報仇之前,弟子哪里也不去。師叔們的好意。弟子心領了。”

    群道心中一陣感動,只覺得不歸這弟子沒有白收。天風道長道︰“不歸,你確定那個上青城山行凶的便是昔日血屠青石鎮、殺害不凡一家的那個妖人?”

    胡不歸道︰“弟子曾數度與這妖人照面,確是錯不了地!但不知這妖孽為何總與我青城過不去,莫不是咱們青城山昔日的仇敵?”

    天韻道長說道︰“那還用問嘛,這妖孽先是窺視不凡身上的朱雀原力。結果被天風、伯遠兩位師兄合力阻止了。後來這妖人在巫山煉制邪燈又被我青城山率眾擊潰,這兩次下來本就結下了深仇。你們又逼得它毀去在白馬寺的一個假身份,最後更是戳穿了他假魔隱的面具,不歸,你說這妖人能不對咱青城山恨之入骨嗎?說起來這妖孽竟然有這許多的身份,倒也真是狡兔三窟,卻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的身份了。”

    胡不歸又道︰“我幾次見到這妖孽,卻感覺它的修為有些奇特,似乎忽大忽小,極不穩定,卻不知是何緣故。”

    天風道長道︰“這個卻不難解釋。你想這妖孽身具妖族、魔教、佛門三種修為,三種修為各不相容,互相克制,便如同作繭自縛一般,它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雖然可以利用這諸多修為裝扮成三派中人,卻未必能時時控制好體內這許多異種氣息,自然會顯得功力忽高忽低。我想便是各種練功的劫難它都會比常人多上許多。”

    胡不歸又道︰“不悔師妹或許也知道些這妖孽的信息,至少她可以證明輕雪是無辜的。只可惜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天韻真人道︰“我們都是相信梅姑娘的清白的,至于不凡那邊由我去說,這孩子一生受妖孽禍害深重。所以心生怨氣也是極自然的。你們只管去準查那妖孽的蹤跡。其余的事兒就交給我們吧。”

    梅輕雪起身對四位道長深鞠一躬,道︰“多謝諸位道長對晚輩的信任!”

    胡不歸也站起身來道︰“師叔。我們這就去長春島向獸妖族詢問有關那妖人的消息去。”

    卻听天韻道長道︰“莫著急,你們走之前先去趟萬年蓮池吧,仙蓮花開了呢,可去一觀。”

    胡不歸幾人心中奇怪道︰雖說這仙蓮花開實數罕見,卻也不必這般刻意關照吧。胡不歸點頭道︰“好的,我們正想去見見小酒兒呢。”說著三人便向殿外走去,卻听天兵道長道︰“走的時候順便把那只小貓一起帶走,千萬別忘了啊!”

    胡不歸這才恍然大悟,定然是小虎這家伙跟大傻伙在一起,在這青城山上胡作非為、肆意搗亂,叫師叔們頭疼不已,這才有這番觀花的建議。胡不歸卻不知道,自他走後,大傻由小虎帶著滿山亂跑,不是去綠竹峰偷天竹道長的酒喝,就是去老霄頂搶火頭道人老張的菜吃,要麼就是橫沖直撞的沖到清虛殿中大方其便,整個青城山叫這兩頭異獸攪和的不得安寧。眾人威脅恐嚇具不管用,修道之人又不能對他們喊打喊殺,只得狠狠地道︰都是那只白貓把老實巴交的大傻都帶壞了!

    還沒走近萬年蓮池,就听見嗷嗷一陣亂叫,一大一小兩股勁風攜著一股清香沖了過來,卻是小虎和大傻嗅到了胡不歸的氣味,歡叫著沖了出來。

    小虎先是撲入胡不歸的懷里,將腦袋在胡不歸胸口一蹭。旋即又撲入梅輕雪的懷中,卻見小青嗖的從胡不歸懷中飛了出來,叮叮咚咚地一陣脆響。小虎歡呼一聲,跳將起來,一把抱住小青,兩各緩緩落在地上,小虎欣喜地不知如何是好,圍著小青亂轉了數十圈,這個不會說話的好朋友卻是很久不見了,卻不知何如表達一番喜悅,最後小虎伸出胖胖的貓爪輕輕拍著小青。小青則是輕輕搖動著,蹭了蹭小虎的額頭,兩個神態甚是親熱。

    而大傻則是伸出鼻子在胡不歸身上嗅來嗅去,然後張開大嘴巴,兩只大眼珠子眼巴巴地看著胡不歸,又在等著吃豆兒。胡不歸笑罵道︰“哪兒有那麼多豆兒吃!你這家伙!”大傻一听他沒豆兒,立即起身再也不瞧胡不歸一眼,而是轉而去嗅梅輕雪。只見它一個龐然大物卻像個小狗一般。可憐巴巴的張著大嘴巴望著梅輕雪。直把梅輕雪看得不好意思了,只得摸出一枚天妖續命丹丟進了大傻的嘴里,這家伙立即喀吧吞進了肚里,興高采烈地往回走去。

    待三人走到萬年蓮池前,只見小酒兒自蓮池上空緩緩飄出來,微風輕送,一片碧葉間十余朵瑩潔如玉的蓮花隨風而舞。小酒兒微笑道︰“胡大哥,梅姐姐,你們都來了啊!這池中蓮花都開了呢!”

    胡不歸笑道︰“我在青城山呆了這些年都不曾見過這仙蓮花花開,小酒兒卻把它們養地開了花。真是了不起啊!”

    小酒兒小臉一紅道︰“胡大哥,這蓮池的異變卻是從你引發大陣《春雨》之後方才開始的,若是論功,你自然是第一位!”說著又轉向富貴道︰“富貴,你也回來了啊。這些天你又去了哪里?”

    張富貴還沒開口,胡不歸便道︰“你這徒弟去尋那個叫做什麼百合的姑娘去了。”

    張富貴 的一拳打將過去,胡不歸卻嘻嘻笑著躲了開去。張富貴對著他這小師傅干笑道︰“小師傅,你別听老胡瞎說,弟子是去尋找那魔隱的蹤跡去了,還由此立了大功呢!那真魔隱終究叫弟子找到了。原來來咱們青城山行凶的那個卻是個假魔隱。”

    小酒兒素知他們喜歡玩笑打鬧。口中哦了一聲,攤開手掌道︰“也不知怎麼回事兒。這蓮池中有一株蓮花開得最早,也最先生出了蓮蓬,你們瞧。”只見小酒兒手掌中攥著一把碧玉般的仙蓮子,顆顆晶瑩剔透,熒光閃閃。小酒兒將那把仙蓮子放入梅輕雪手中。

    張富貴心道︰這等好東西若是服下,說不定立時便可成仙呢!伸手搶過一顆就丟進了嘴里,卻見他立即咕咚一聲,四腳朝天地倒在地上,全身已然僵直了。胡不歸揮手一道真元,硬是從張富貴口中摳出了那顆仙蓮子,直覺一陣奇寒自那仙蓮子上滲透出來,卻見旁邊大傻和小虎嘎嘎怪笑著翻倒在地,那甚愛吃豆兒地大傻都不上前來看上一眼,看來這兩個東西早已吃過這仙蓮子的苦頭,卻等著其他人上當呢。小青則是在小虎頭上低懸著,卻不知道這兩個家伙為何發笑。

    胡不歸笑罵道︰“這等奇寒之物你也敢吃,這回可凍僵了吧。”說著跟小酒兒一起為張富貴運功活血,直過了一個時辰,這才見張富貴全身哆哆嗦嗦的一陣亂顫,身子終于能夠動彈了。

    胡不歸道︰“耽擱了這些時候了,咱們也該走了,小酒兒,胡大哥跟富貴還有事兒去辦,過幾天我們就回來了,你且安心修煉吧。”說著對小虎一招手道︰“你這個搗蛋鬼,跟我們一起走吧,省的你在這里為非作歹。

    小虎一听此言,立即抱住大傻的一條前腿不肯放爪,口中嗷嗷直叫,道︰老子不去!胡不歸卻听不懂這個,上前去揪它,卻見這小子張牙舞爪,就是不肯松開大傻。這些時日,小虎和大傻朝夕相處,從前總是被胡不歸和梅輕學管著,好容易找到大傻這個對它言听計從的傻家伙,兩個在青城山又不受什麼約束,這般自在的日子卻哪里肯輕易拋棄。

    卻見梅輕雪彎下腰去,低聲對小虎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又比房子還大的肉吃,有會飛的魚,還有各種各樣神奇好玩地事物,你若不去那就算了。”說著拉了胡不歸道︰“它不去便算了,小青,老胡咱們走吧。”說著便捧起小青拉了胡不歸便向外走去。

    小虎一听有這麼多好處,不由著急起來,它舔了舔大傻的鼻子,嗖的躥了出去,落在梅輕學的懷中,撒嬌似的嗷嗷叫了兩聲。大傻站來走了兩步,卻又回頭看了看這萬年蓮池,它原也想隨小虎一道去,但它現在正在修行地關鍵時刻,一日都離不得著萬年蓮池,左思右想,只得作罷,悻悻然望小虎等人向山門方向走去。

    小酒兒則一路將他們送到山門,臨行前又對張富貴結結巴巴得道︰“富貴大,大哥徒弟,你不要總是去找,找那個百合之類的女人,咱們修道之人好像這樣不大好,要……要乖乖的啊!”他年紀幼小,對男女之事似懂非懂,想說叫張富貴斷絕女色,卻見胡不歸跟梅輕雪也是好得很,卻不知該如何說起了。

    他這一番話卻說得張富貴一張臉跟豬肝一個顏色,滿腦袋烏煙瘴氣,卻又不能對這可愛的小師傅發作,只得苦著臉道︰“知道了,小師傅!”直把旁邊的胡不歸和小虎笑斷了腸子。

    眾人辭別小酒兒,飛上雲霄,很快就化為幾個小黑點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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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凶

    一只山雀嘰嘰喳喳的沖出灌木叢,躥進了雲霄之中。許青青手腕一抖,收回了凌空盤旋的瑯琊神劍,這一招繁星滿天總是練的不對,她不由得低聲嘆了口氣,輕輕撫摸著手中的劍柄。

    卻听身後一陣腳步響起,許青青回頭看去,卻見是大師兄甦慕白緩步走了過來。

    自胡不歸將天書秘術開啟之後,梵天谷眾弟子在杜馭龍的帶領下,將天書內容記錄整理成十二卷,而後依照每個弟子不同的資質和修為分別練習起來。這梵天寶典中記錄得最多的就是真元的運用法訣,因此上手極快,梵天谷弟子在這一段時間內屢屢吃癟,雖然這其中也有他們師傅南塘秋的責任,但眾人自身的修為不高也是原因之一。于是,全體梵天谷弟子紛紛勤奮練習,梵天谷終于在遭受劇變之後又呈現出了勃勃生機。

    許青青低聲對甦慕白道︰“大師兄,這招繁星滿天我總是練不會,是我不夠勤奮嗎?”

    甦慕白搖頭道︰“是你的心不夠靜!小師妹,任何修煉到最後其實都是修心,你道胡不歸為何能與如意青蓮燈溝通?只因為他的心夠包容,夠真誠。你從前也是有這種能力的,否則瑯琊神劍也不能認你為主。但是你卻逐漸的背離了心的修行。你是咱們這一代弟子中資質最佳的弟子,不單師傅,師叔祖,就連我也是對你給予了厚望的。師兄終究是要走的,師叔祖只能暫時幫你撐起一個局面,這谷主的重擔還需落在你的肩上,你可要意志堅強,勇敢果決,將來要把梵天谷帶往何方可就全看你的了!”

    他這一番話直說得許青青容顏大變,她道︰“大師兄。你要去哪里?你不留在梵天谷了嗎?”

    甦慕白的目光穿透雲層望向遠方,道︰“那是個很遠的地方,師兄答應過一個人,一定要回去見她。”甦慕白收回目光,對許青青道︰“這般決定也是為了梵天谷好,師兄不是可以堪以大任的人,一切都交給你了!”

    許青青的眼淚無聲無息的滴落下來,旋即又用手背拭了去,而後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師兄,你放心吧!”

    卻听天上一陣哎呀呀地叫喊。隨後轟然一聲巨響,一團事物轟然砸落在地。頓時煙塵四起。甦慕白和許青青目瞪口呆地看著煙塵中爬出兩個人和一只白貓來。這時,又一道身影自空中飄然而落,卻是姿態嫻雅的梅輕雪。而那將地面砸出個大坑的便是胡不歸、張富貴和小虎三個了。

    卻听胡不歸怒道︰“你***張富貴,揪著老子褲帶做甚,快快放手!褲兒都要落了!”

    張富貴則咬牙切齒地道︰“掉了更好!看你小子還敢在老子小師傅面前告老子的黑狀!”說話間兩人又 里啪啦地在土坑中廝打起來,哪里有半分修道之士的風采。渾然便是兩個潑皮無賴。

    卻見小虎嘎嘎怪笑著沖上去對著兩人一通亂抓亂撓,頓時煙塵再起。直看得甦慕白和許青青不住搖頭,梅輕雪滿臉慚愧,不好意思地對甦慕白兩人笑笑,而後輕喝道︰“不許再胡鬧了!”只听三聲響亮的腦奔兒聲從土坑里傳了出來,三個家伙哎呦一聲躥了出來,卻已經是一身灰頭土臉,不成樣子了。

    梅輕雪白了三個家伙一眼,隨後對甦慕白道︰“甦大哥,我們要回長春島了。特地來問一聲,你和杜前輩可要一同回去?”

    甦慕白道︰“我師叔祖他要留在梵天谷些時日,我正要回長春島,你們便來了當真是巧得很。”

    胡不歸笑嘻嘻走上前道︰“既然要走,那便早些走吧。甦大哥,你行李收拾好了嗎?”

    甦慕白道︰“我有什麼可收拾的,咱們這便走吧。”說著又轉身對許青青道︰“小師妹,跟師叔祖說一聲,我先回去了。我先前跟你說的話你可別忘了。”說話間幾人分別與許青青辭行,向谷外飛去。

    許青青看著一身破爛兮兮的胡不歸漸漸遠去地背影。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卻不知道自己從前怎麼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家伙,頓時心情釋然許多。微酸之中卻也帶著幾分疏朗,心結似在慢慢展開。

    碧海之上,幾條身影沖破海浪向前疾速飛馳。第一次出海的張富貴和小虎興奮的大呼小叫起來。張富貴足踏虎靈劍,歡叫著向前沖去,一片片浪花在身前激蕩翻飛,頭上是翩然翱翔的海鷗,藍天上幾朵白雲悠然飄蕩,在這海天之中,心情似乎也無限寬廣起來。

    胡不歸依舊是踩著落梅琴,梅輕雪站在他的身後,而小虎則站在胡不歸的頭頂,對著不斷激起的浪花發出一陣陣興奮的驚叫。小青感受著伙伴們的歡樂,也不由得興奮起來,叮叮咚咚的飛在眾人頭上。

    甦慕白落在眾人之後,灑然而行,他心中暗道︰能脫開身後那紛擾不定地俗世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就讓過去的都隨風而去吧。也不知怎的,這次讓他見到顏如雁後,卻覺得自己曾經被困在這種心結之中實在是頗為不堪,善變的女人從來都不值得人去珍惜的,所以盡管顏如雁多次對他暗示著舊情復燃,反令他就此解開了心結,更向往著不曾被塵世污染地長春島了。

    突然,一群飛魚躥出海面,從眾人身旁掠過。張富貴興奮的叫道︰“飛魚!飛魚!”小虎歡呼一聲,白影一閃,貓爪如電,竟然抓住了一條飛魚,在手中把玩一陣子之後, 嚓一口將飛魚吃了下去。

    張富貴罵道︰“你這小虎真是煞風景!這飛魚飛起來多好看,卻哪里是用來吃的?”

    小虎不屑的嗷了一聲,心道︰老子區分東西便是兩種,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咋地?!這飛魚嘛,味道也不怎麼樣,不吃也罷。

    胡不歸卻笑道︰“出來玩若是沒有你們幾個倒當真是無趣了很多。以後咱們幾個可別分開了。”他無意間說出地這句話卻叫幾個人都心生感慨,不由得回想起往日在一起地歡樂時光。張富貴道︰“好想四哥啊,也不知道四哥想我不想?”

    梅輕雪笑道︰“只怕你是想四哥做的美味佳肴吧!”她這話才一出口,小虎卻蹲在胡不歸頭上很不堪地淌出了口水來。看來這一群之中,只有小虎才最想梅四哥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只見西邊海上一片火紅雲彩映照在海天之間,也不知道那流光究竟是在海中還是在天上,此時的海上,一片金光粲然,在落日余輝中。大海呈現出無限的溫柔。

    這海上奇景來得快去的也快,片刻過後。黑暗覆蓋了大海,只有粼粼的微光在海面上閃動。卻見星星從天幕中亮了起來,梅輕雪扶著胡不歸的肩頭道︰“你看,今天的夜星很亮呢!”胡不歸一仰頭,小虎忽的掉了下來,胖胖的身子在空中一轉。靈巧地鑽入了梅輕雪的懷中。

    胡不歸仰望這閃爍地星辰,道︰“也不知道這些星星上究竟有些什麼,如果有一天咱們能飛到那群星之上那該多麼奇妙啊!”

    正說話間,落梅琴卻忽的向上越起,黑暗的海中一陣亂響,一片魅影自海下躥了出來,卻是那群海怪又出來覓食了。胡不歸呼嘯一聲,一腳踢飛了將他們撞起的那頭海怪,向前沖去。張富貴大叫道︰“有妖怪啊!”手中一亮,清光匕飛了出來。一道道青光胡亂削砍出去,只听得一陣哀嚎,數只海怪受傷沉入海底。轉眼之間,眾人沖出這片海域,前方一座島嶼黑壓壓的出現在視線之中。

    胡不歸歡呼一聲。帶著眾人沖上了沙灘。

    一個時辰過後,篝火燃了起來,歸一村中一片歡笑。張富貴和小虎自然是圍著他們最“想念”的梅四哥手中地吃食兒打轉兒,而胡不歸和梅輕雪則是坐在村長白如鴻的身旁。而甦慕白卻被冷翠屏悄悄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里去了。

    梅四哥當真是功夫了得,只見他手持雙刀,一陣刀光閃過。數百條鯖魚翻飛而起。每一條鯖魚身上都被縱橫削開,隨後只見梅四哥寶刀入鞘。雙手一揚,密制的腌料一層層均勻灑在魚身上,緊接著數百根竹簽不斷從四哥手中激射而出,每根竹簽上穿著一條鯖魚,只見數百條鯖魚一一落在一個環形炭火架上。直把張富貴和小虎這兩個忠實觀眾看的不住鼓掌叫好,崇拜之情無以復加。

    梅四哥微笑作答,卻見他取出一只陶罐,用棕櫚葉制成的刷子蘸上陶罐中的鯨魚油,身子滴溜溜一轉,在每條魚身上刷了一遍,一陣香氣頓時溢了出來。待那鯖魚一面微黃,梅四哥手掌翻飛,一溜煙將數百條鯖魚翻了個面兒,又取出一只陶罐,這次刷的卻是海灘上的那種外殼堅硬的怪果地汁水。隨著梅四不住的翻動,一陣陣濃香飄了出來。待四哥一聲︰“好了。”卻見張富貴和小虎嗖的躥上前去,六條熱氣騰騰的鯖魚便被這兩個家伙搶了去,蹲在一旁大吃起來。

    卻听胡不歸罵道︰“沒見過吃的嗎?怎麼可以胡亂搶呢?”身子一閃,炭架上頓時少了八條鯖魚,卻見這家伙鼓著腮幫子狂啃起來。歸一村眾人一見之下立即沖向碳架,眨眼間數百條鯖魚便被一搶而空。只听梅四哥喊道︰“莫著急,還有三百只龍蝦和十只野豬呢,慢慢吃,慢慢吃。”卻哪里有人听他的。眾人全被胡不歸等幾個狂吃客帶壞了,只見歸一村中一片狂吃景象,歸一村卻似乎變成了狂吃村。

    也不知這妖族有何密法,他們竟然在這長春島上釀出了酒來,酒杯卻是用那海灘上的怪果果殼制成,眾人圍著篝火一陣狂吃海喝,一片歡聲笑語。

    梅輕雪低聲問白如鴻道︰“白大哥,我們這次回來卻是為了調查一樁事情的。卻不知道你听說過獸妖族秘籍失竊的事情嗎?”

    白如鴻道︰“你是說那個從小翠媽媽手中偷走經卷的勿盡老賊?”

    胡不歸一邊吃一邊道︰“正是此人,其實此人並非是和尚,我們就是來調查此人來歷的。咱們妖族在此之前可有什麼背叛出門的子弟沒有?我們懷疑這人是自獸妖族出去的。”

    白如鴻皺眉道︰“我獸妖族雖然人數眾多,但是這數千年來卻沒有一個萬獸谷的弟子背叛出谷地啊。若是外面的一些散妖,卻又不會有什麼高深的修為,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你們卻為什麼說這妖孽有可能是從我獸妖族中出去的呢?”

    梅輕雪道︰“白大哥,你莫要誤會。因為我天妖族人丁有限,個個我都認識。這妖人確不可能是從我天妖族出去的。而此人竟然可以修行我妖族功法,尤其是修行你獸妖谷的功法,卻不得不讓人這般想了。若是個尋常凡人,卻偷那些妖族經卷做什麼?”

    白如鴻道︰“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但我獸妖族確實沒有這樣一個人。我也從來沒听老祖說起過,在此前曾有過什麼叛族之人,卻不知道這個妖人是從何而來的了。”

    一直在一旁狂吃的張富貴卻停下來,指著正抱著一只野豬腿狂啃小虎,道︰“小虎。你再吃可就要變成一頭野豬了,瞧你胖成那樣了!”

    這一句話落入胡不歸的耳朵。似乎是一道短促的閃電劃過夜空,在一片漆黑的腦海中留下了一道殘影。胡不歸呆呆的拿著半條魚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些什麼就要被抓住了。

    卻听梅輕雪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被魚刺卡住了?早教你吃東西斯文些,被卡住了不是?”這個吃字落入胡不歸耳中,只听他啊的一聲大叫,倒把梅輕雪嚇了一大跳。胡不歸一臉問道︰“白大哥。若是吃了你獸妖族人的肉會不會變成獸妖族的人?”

    白如鴻卻沒想到胡不歸會問這等古怪的問題,笑罵道︰“你以為是我們是唐僧肉啊,吃了會長生不老?”這話說完他自覺也覺得哪里不對勁了,他喃喃得道︰“但若是將我妖族人的肢體煉制成妖丹,再吞入腹中,那就等于是體內也有一個獸妖妖丹了。”

    胡不歸大聲道︰“對呀!我就是這個意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這個人就可以修煉妖族的功法了呢?”

    白如鴻道︰“這個按說是可以的,但是當真會有人這麼做嗎?被練成妖丹的又會是誰呢?”

    突然兩人同時啊了一聲,齊聲道︰“老祖的雙腿!”兩人卻是同時想起了千妖老祖曾經給他們講過的失去雙腿的故事。天妖老祖血脈純正,他的肢體自是尋常獸妖無法比擬的,若是將他的肢體煉成妖丹。雖不及老祖厲害,卻也是頂級妖丹了。想到這里,胡不歸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問道︰“老祖將這個故事的時候可曾說過那個忘恩負義之人的姓名?”

    白如鴻的臉色也不甚好看,他道︰“老祖似乎是說那人是你們青城派的道士。姓岑,至于叫什麼卻沒有說。”

    “姓岑?”胡不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喃喃地道︰“那個梵天谷的秦美雲的情郎也姓岑,難道會是此人?青城派那一輩的便只剩下一個人了,難道是他?不行!”胡不歸霍然起身道︰“我們得立即趕回青城山去!”

    突然一道閃電裂開長空,緊接著一聲驚雷炸響。暴雨忽如其來。猶如萬馬奔騰一般,砸向大地。歸一村眾人立即四散而去。紛紛奔進了屋中。

    白如鴻看看如箭地暴雨道︰“胡兄弟,待明日雨停了再走吧。”

    胡不歸道︰“便是下刀子也得趕回去,那人在青城山便像是一條毒蛇,說不準什麼時候出來咬人呢!”說著飛身沖進了雨幕之中,梅輕雪緊跟其後,張富貴也抄起小虎追了出去。梅四哥也對白如鴻喊了一聲︰“村長,我也要隨他們一起去!”說罷沖入雨中,一行人地身影剎那便被暴雨吞沒了。

    暴雨如注,傾盆而下,勾連了海天。一聲聲驚雷在遠方海面上炸響,大海上怒濤洶涌,巨浪翻騰輾轉。一條身影穿破雨幕,在漆黑的海上劃出一道青光。在這青光之後,遠遠地還有三條身影正沖破雨幕,朝這邊追來。

    一道閃電自濃雲中疾射而出,電光搖曳中射向洶涌的海面,恰好擋住了那人的去路。電光中映出的是胡不歸一張異常嚴峻的臉。只見他揮手就是一掌,巨大的閃電竟然被打得斜向一邊,伴隨著轟然一聲雷鳴,消失在黑暗之中。胡不歸毫不停歇的向前沖去,冰冷的雨水已經打濕了他的全身,心中卻似有一團火,燒得他一陣陣的心焦。前方是一片迷茫,身後隱隱傳來梅輕雪等人的呼喚,以他的修為,若想叫雨水不沾身也是易如反掌,但此刻他顧不上擦拭自額頭流淌下來的雨水,更顧不上停下來等候身後的伙伴,他必須在那條毒蛇再次伸出毒牙之前趕回青城山,一把捏住他的七寸!

    胡不歸卻不知道,在大海的另一邊,一場更大的風浪正在醞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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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二章 現形

    窗外風雨飄搖,卓不凡的心也隨著風雨飄來蕩去,一雙眼楮卻緊緊盯著那枚金針。那枚金針捏在醫仙楊伯遠的手里已經一個時辰了,這是一百零八金針之中的最後一枚。這一針下去,便再沒有挽回的余地,楊不悔是就此打開被封閉的魂魄還是就此永遠沉睡,全在這一針上。

    楊伯遠行醫以來,第二次雙手顫抖了。第一次是給他的夫人,這一次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已經失敗過一次了,失敗一次就失去了一生中最摯愛的人,這一次他不能再失敗了。楚山寒站在一旁,緊張的揪著自己花白的胡子,卻不知道師弟這一針究竟什麼時候能夠落下去。這一針下去之後,不悔這孩子能否醒轉過來?由一百零八味稀有藥材煉就的還魂丹已經給不悔服下了,一百零七枚金針也已經布滿了不悔周身,現在就差楊伯遠手上的那最後一枚。

    終于,楊伯遠深吸一口氣,將手中金針緩緩插入楊不悔的眉心。緊接著,只听楚山寒口中一曲還魂咒唱響了。在悠遠的咒語聲中,楚山寒和楊伯遠足踏七星陣,兩道銀光自兩人指端射出,化為兩根游絲穿過一枚枚金針,一百零八枚金針按照一種極其反復的次序,被兩根銀絲串聯起來,每一枚金針針尾爆出一小朵銀光,只見一片銀光閃爍,猶如滿天繁星降落在楊不悔的身上,一股奇異的能量在楊不悔身上流轉起來。

    茅屋之中,三個男人全都瞪大了眼楮,目不轉楮地盯著楊不悔。只見銀光逐漸暗淡下來,最終消失在金針尾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楊不悔依舊紋絲不動,像一尊白玉美人般靜靜的沉睡著。楊伯遠只覺眼前一黑,撲通坐倒在地。楚山寒臉色一片灰白。他顫悠悠的扶起楊伯遠道︰“師弟,師弟,你不要緊吧?”

    卓不凡只覺得天旋地轉,他踉踉蹌蹌走到床前,望著楊不悔白玉一般的臉龐,一行清淚滴落下來。“蒼天啊你要耍弄我到什麼時候?!”一聲嘶吼沖出卓不凡的胸腔,無限悲憤涌了上來。只听得卓不凡狂叫一聲,一轉身沖進了暴雨之中。身後傳來楊伯遠蒼老而虛弱地聲音︰“不凡!你去哪里?”

    是啊,去哪里呢?卓不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他只知道一片殺機在心中翻騰不休。

    誰也沒有注意。卓不凡滴落的眼淚慢慢滲入了楊不悔的身體之中,消失不見了。而另一種不為人知的變化悄然在楊不悔的體內升騰起來。窗外大雨瓢潑,一陣寒氣涌入茅屋之中。

    不知何時,一條比煙雨還淡的身影飄入了醫仙谷,向著茅屋掠去。

    大殿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山風吹得雨絲不住地飄進大殿,天色陰霾。淫雨紛紛。然而天風道長的心情比這糟糕的天氣更壞。天風道長剛剛送走的冒雨前來地禪動大師。

    禪動大師帶來一個消息︰少林禪院發出帖子廣邀天下修真之士共聚少林,以抗重現人間的魔君燕西行。這樣地帖子已經傳遍了修真門派,但唯獨青城派沒有收到。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胡不歸是魔君燕西行義子的消息也一並走漏了嗎?

    究竟是誰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的呢?當天胡不歸回來講述此事的時候,在場的便只有自己和三位師弟以及梅輕雪和張富貴。這幾個人中是決不會將消息透露出去的,那麼少林禪院的消息究竟又是從何來的呢?

    原想著待胡不歸他們查到那妖人下落之後,便叫他遠走高飛,卻誰料到先前擔心的事兒竟然來得這樣快,這少林禪院究竟是去還是不去呢?

    天韻師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卻去了醫仙谷勸說卓不凡。天風道長已經與天兵、天雨倆個師弟商量了好一陣子了,卻沒有半點頭緒。最後,天兵、天雨兩位道長只得各自回山。約束門下弟子,等待著即將到來的一場風波。

    而天風道長則獨自坐鎮清虛殿,望著下個不停的雨水出神。

    這青城山上似乎真的有個內奸,否則上次那妖人怎麼能無聲無息的溜進被靈韻大陣包圍的青城山?而這一次的消息又在胡不歸他們走後就泄漏了出去,這一切似乎都在說︰青城派內部一定是有一個內奸的。這也是天風道長最不願意看到地。自上次夜魔率部圍攻青城山那次大戰後。看著傷痕累累的青城弟子,天風道長實在是不忍心從這其中找出一個奸細來。

    突然一聲微響,一道白光射向天風道長。天風道長兩指如電,穩穩擒住了那物,卻見原來是一枚被紙團包裹著的小石頭。展開紙團,只見上面寫著︰師叔,速來後山。有要事相告。弟子︰胡不歸字。看那字跡歪歪斜斜,墨跡未干,顯然是剛剛寫就的,卻不知道胡不歸為何不直接進來說話,難道說有什麼需要避人耳目的事要說?莫非是不歸已經知道了青城的奸細是誰?想到這里,天風道長霍然起身,飄出了清虛殿,化為一道青光,向青城後山奔去。

    天風道長一路奔到後山前的羽冠峰,只見一片煙雨之中,空山寂靜,卻不見胡不歸的人影。他身形連閃,奔入了山腰處的息雲軒。

    息雲軒原本是青城派煉制外丹的所在,後來青城門中倡導修行內丹,主張以體悟天道為修道正途,反對以外丹助長修為,更反對單純的對力量地追求。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後世的青城山逐漸從丹道中分離出來,成為以修習內丹為主的修真門派。這幢息雲軒也就就此荒廢了,變成少人問津的所在。由此再向前走便是青城派的禁地了,平日青城門人甚少來此。

    天風道長推開息雲軒的木門,只見屋中空無一人,桌椅上落著一層厚厚的灰塵。似乎許久不曾打掃了。在大廳中央是一鼎青銅丹爐,也不知道有多久不曾使用過了,其上蛛網遍布,蒙塵染垢。早已看不出昔日容貌。

    天風道長站在門口轉過身去,望著外面淒迷的煙雨,卻不知道胡不歸這孩子究竟在玩什麼花樣。難道不歸相約之地竟然是青城的禁地不成?想到這里天風道長不由得向後山那個幽深的峽谷望去,只見滿山林木被雨水洗得有如碧玉一般,在蒼翠的林木深處究竟掩藏著什麼呢?

    就在這時候,一聲嘆息自天風道長身後傳了出來。天風道長霍然轉身,一只手掌已經鬼魅一般地按上了他的胸膛,如煙似霧,輕柔至極,隨著一聲低沉的雷鳴。一記純正的青城玄陰雷在天風道長胸膛炸響了。天風道長的身子跌出門外,摔落在大雨之中。一口鮮血自天風道長的口中噴出。若不是他的護體罡氣在轉瞬間涌向胸口,這一記玄陰雷便可將他的胸膛轟開了。

    就在天風道長身子飛起時,兩道玄青罡風化為風刃削向偷襲那人。只見那人身子有如青煙一般,忽的一虛,自兩道風刃之間穿過,一道人影自門內飄了出來。只見那人轟然一拳打向天風道長,這一拳卻又轉而為至剛至陽的轟天錘。再度砸在天風道長胸口,只听天風道長身下岩石 地一聲碎裂開來,四下飛濺。天風道長只覺得眼前一黑,幾近昏厥。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朦朧之中,他看著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天風道長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楮,那人滿頭銀發,一派仙風道骨。而一雙眼楮里卻充滿嘲諷的神色。這個在背後偷襲他的人竟然是他的師叔若隱真人!

    天風道長睜大了眼楮,問道︰“為什麼?師叔,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若隱真人笑了,他說︰“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因為殺你的人是胡不歸。而不是我,你的身上留著那張紙條,這就足夠了。胡不歸殺了你,不單青城派,整個修真界也都不會放過他,因為他是魔君義子。這樣一場正邪之戰就由此而展開。天風。你說你是不是死得很值得?”

    無數個念頭在天風道長心中涌起,他突然問道︰“天龍師弟也是你殺的?”

    若隱真人嘆了一口氣道︰“我看你們這群小家伙把個青城山搞得烏煙瘴氣。我這個做師叔的也該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你就好生的去吧!”

    說話間若隱真人鬼魅一般飄到天風道長身前,突然右臂暴漲,右掌如刀,筆直戳向天風道長小腹。突然一道青影斜刺里躥了出來,擋在天風道長身前,那人暴喝道︰“住手!”只听噗嗤一聲,若隱真人的右掌刺入那人的右肩,而那人紋絲不動,左手上一柄長劍綻放出一片青光刺向若隱真人小腹,卻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若隱真人屈身疾退,卻見來人橫在天風道長之前,左手上長劍瘋狂的揮舞著,一道道青光自長劍上四射而出,右臂袖管卻空蕩蕩的在雨中飄動。這人竟然是失去了右臂的趙不嗔。只听他吼叫道︰“師叔祖,你究竟有何居心?你還要做什麼?”

    若隱真人微微一愣,眉頭微皺道︰“不嗔,你做什麼?快把劍放下。”

    趙不嗔怒吼道︰“休想!你若要害天風師叔就從我尸身上踏過去再說!”

    若隱真人冷笑一聲,道︰“那又有何不可?”身子突然向右一飄,趙不嗔長劍脫手而出,化為一片青光,橫削出去。只听當地一聲脆響,趙不嗔的長劍被若隱真人一指彈飛,趙不嗔只覺得面前雨水驟然一空,隨後胸口 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射而出,倒在天風道長身前。

    若隱真人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畜牲,殺一個也是殺,多宰你一個,正好給胡不歸那小子多加點料!”說著又是一記轟天錘打向趙不嗔。天風道長強運一口真元,身形一閃抱起趙不嗔,向山下掠去。卻不料若隱真人那一記原本該直來直去的轟天錘竟然嗖地拐了個彎兒,轟然打在天風道長兩人身上,將兩人再度打回息雲軒前。

    若隱真人獰笑著走上前去,手上是一團閃爍不定的清光。只听一聲嘶吼自趙不嗔的胸腔中爆起,趙不嗔的身子陡然暴漲,伴隨著野獸一樣的吼叫,衣衫撕裂了。銀白色的毛發自他赤裸的身上冒了出來。天風道長目瞪口呆地望著身前這個似人非人、似狼非狼的師佷,這不就是妖類嗎?只見森然的獠牙自趙不嗔已經變異的巨嘴中露了出來,左手變成鋒利的獸爪,他口中含混而憤怒的吼道︰“若隱師叔祖,這就是你教我的奇功?你看看我這個鬼樣子!都還給你吧!”

    趙不嗔咆哮著沖向若隱真人,一團綠光自趙不嗔的身上透了出來,隨著趙不嗔的妖化,他的速度也陡然變快了數倍,左爪瘋狂抓出一片綠芒,似乎要把面前地若隱真人撕成碎片。剎那間妖爪已經抓上了若隱的胸膛。獸妖與生俱來地搏斗能力在瞬間爆發出來。

    卻見若隱真人身子滴溜溜一轉,一團綠光透體而出。頓時強大的妖氣散發出來,只見他雙爪向一分,趙不嗔的左爪頓時化為一捧血霧,緊跟著若隱爪風不減,刺啦一聲,十道凌厲的爪風撕開了趙不嗔遍布白毛的胸膛。趙不嗔哀嚎一聲,向後摔去。若隱真人右爪暴起一片綠光,抓向趙不嗔和天風道長兩人。

    只見轟然一聲巨響,煙塵之中,一條人影橫在了天風道長趙不嗔身前,而若隱真人則是一聲怪叫急退出去五丈,一股勁氣逼得他一直退到了息雲軒門前。只見滿天煙雨竟然避開息雲軒周圍十數丈範圍,一個人昂然而立,怒喝道︰“老賊,你還想行凶嗎?”

    天風道長又驚又喜。只見擋在他面前的正是胡不歸。而若隱此刻周身妖氣彌散,卻與當日在青石鎮行凶的那妖人一般無二。

    天風道長心中恍然,原來困擾多年的謎團終于揭開了,盡管不知這若隱師叔為何要如此,畢竟是尋到了真凶。

    卻見若隱真人綠光一閃。躥入息雲軒內。胡不歸雙掌向外一分,只听轟然一聲巨響,息雲軒磚石飛濺,頓成一片空地。一個丹爐向山下飛去。胡不歸高聲叫道︰“老賊,這一次你休想再逃了!”身形一動,直追出去!

    胡不歸轟然一拳打在那青銅丹爐上。只听轟的一聲。丹爐碎裂開來,一道綠影躥向樹叢。胡不歸高高躍起。一雙真元羽翼展開,猶如一只待獵的鷹隼,只見胡不歸雙掌一合,兩股勁氣在地面震蕩開來。只見綠光再閃,向南而去。胡不歸卻不理會那道綠影,而是直撲向西邊。雙掌接連不斷的轟了下去。只見又是一條慘綠身影躥了出來,向西逃去。

    卻原來向南射出的不過是若隱妖元凝結的一個幻影,本想叫胡不歸上當,卻被胡不歸一眼看穿,若隱只得向山外逃去。胡不歸此時已經用心神牢牢鎖定了若隱,只見若隱身形如電,緊貼地面急速向前飛去。胡不歸緊追不放,一前一後眨眼間出了青城山。

    卻見息雲軒前,趙不嗔的身子慢慢變回了人形,在他胸口一個大的可怕的傷口涔涔流淌著鮮血,身上經脈具毀,此時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天風道長勉強爬到趙不嗔身邊,掏出傷藥要給趙不嗔療傷,卻見他一個身子已經不**形,卻不知該如何下手,不由得連連嘆息,心中自是一陣難過。數十條青色人影朝著羽冠峰而來,顯然是方才的打斗聲驚動了門中子弟,青城門人紛紛趕來查看。

    只听趙不嗔掙扎著道︰“天風師叔,你莫費心了,弟子活不成了。在我死之前,我有些話要說。”

    天風道長感念趙不嗔拼死相救,輕嘆一聲道︰“你說吧,師叔听著呢。”

    趙不嗔道︰“師叔,弟子這一輩子做過很多錯事,但害死天龍師叔和盜走我師傅魂魄兩事我確實不知情,被那老賊給誆在其中了。弟子雖然被那老賊誆騙修煉了這妖術,但是弟子從未用這妖術害過人。但是弟子確是對不住胡師弟,弟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誣陷胡師弟,更在成都暗算過他,唉,現在說起來也已經晚了。弟子只希望您老仍能視我為青城弟子,別把我當成一個妖類,便是死了,弟子也安心了。”說著趙不嗔充滿懇求的望著天風道長,道︰“求師叔在師弟們來之前,幫弟子把那妖胎給弟子化了去。”

    天風道長默然點了點頭,一股青氣刺入趙不嗔小腹,只听小腹中一聲輕嘶,頓時妖氣流散,消失在煙雨之中了。與此同時,趙不嗔含笑閉上了眼楮。天風道長望著飛上羽冠峰的青城諸人,不由得一滴清淚流淌下來,混入了雨水之中。

    卻說梅輕雪三人一路在後趕了上來,卻見胡不歸越飛越快,到了後來竟遠遠的將三人拋開,消失在煙雨之中了。梅輕雪三人只得催逼法寶加快飛行速度,一路向青城山奔去。

    待飛到青城山前,三人便朝著山門處飛去。卻見各峰都有青城弟子向青城後山飛奔而去,似乎後山方向出了什麼變故。張富貴喊道︰“定是老胡跟那妖人打起來了,咱們快去!”最頭里的梅輕雪卻不經意的向右一瞥,不由得咦了一聲,卻見一個人影卻與其他青城弟子的方向相反,不向後山奔行,反而轉向山外溜去。

    梅輕雪心中一陣狐疑,道︰“富貴,你去後山找老胡,我與四哥去瞧瞧那人去做什麼。”只見那人朝著岷江方向低飛而去,一身青灰色衣衫在江水的掩映下轉眼化成一點孤鴻。梅輕雪不敢怠慢,拉了梅四悄然追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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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三章 誅凶

    天地廣渺,山岳空蒙,雨洗大地。兩條身影流光一般向西奔馳而去。胡不歸的眼中是一片殺機,他不知道如何去評價昔日的那些恩恩怨怨,他只知道前面這人因為一己之怨已經害死了太多無辜的人,從青石鎮到卓府上下,從巫山的那些無辜少女到黃河渡口,還有天龍師叔和不悔師妹,這等惡徒已經不能見容于天地了。

    胡不歸的心神牢牢鎖住前面逃竄的若隱真人,前方是一片竹海,郁郁蔥蔥,遍布山嶺。胡不歸雙足連瞪,加速追了出去,右手一拳打了出去,一道細如雨絲的青光射向若隱真人的背心。

    卻見若隱真人後背猶如生了眼楮一般,身子向一旁微微一閃,右臂帶出一股綠芒,將胡不歸那道細如雨絲的真元斜斜帶了出去,打在竹林中,嗖的一聲,沒入了地下。卻听若隱轉身冷笑道︰“你道老夫當真怕你嗎?先前幾次恰逢老夫內息不穩,叫你小子佔了個便宜,今日你再試試!”說著竟然停住腳步,穩穩站在雲端,一股慘綠的妖元在他身周閃爍不定。

    這若隱真人身具道、魔、妖以及佛門四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又是青城宿老,道法精深,原本該是這修真界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其實卻不然。正是這四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叫他苦不堪言。正如天風道長預測的那般,四種修為各不相容,互相克制,佛門氣息倒也罷了,而在他體內的魔元和妖元卻是叫他用修煉了上百年的道門心法強行包裹起來,分別藏匿在丹田之中,他體內能量雖多,卻沒有任何兩種是互相融合的,反而需要耗費他將近半數的道門修為去平衡體內的異種氣息。更由于幾種氣息不斷成長而劫難重重,實在是作繭自縛。

    此時,若隱的身份業已敗露,便索性不再掩飾形跡,將一身妖元釋放出來,而道門玄功則是平衡著體內地魔門與佛門氣息,多年來潛心修煉的妖元此時顯示出了強大的力量,卻非尋常武者。

    胡不歸眯起眼楮,他只怕這老賊再度逃走,卻哪里會怕他發颶。突然。遠處一朵火紅雲彩映入胡不歸眼中,他不由得心中一喜。高聲喊道︰“不凡,快來這里!你的仇人便在此處!”只見那片紅雲聞聲化為一道紅光,向著這邊疾射而來。

    若隱心中一驚,雙爪如風,一道道凌厲爪風撕向胡不歸胸膛。胡不歸哈哈一笑,道︰“老賊。你也知道害怕了嗎?”雙掌涌出一片青光,猶如一片水波一般,在身前蕩漾開來,水波無盡延綿,似乎是一片湖水橫在了若隱身前。隱隱約約有一個胡不歸的倒影隨那水波蕩漾,卻不知胡不歸的真身究竟在何處。

    若隱狂叫一聲,雙爪向外一分,十道凌厲的爪風撕向瀲灩的水波。卻見水波不住的蕩漾,一層紊亂的波浪起伏,卻並未破裂開來。就听得胡不歸說道︰“不凡。你看這人是誰!”

    若隱只覺得一團火飛抵自己身後,不由得轉過頭去,卻見來者正是身負朱雀原力地卓不凡,不由得心頭劇震,只把一身妖元運到極致。

    原來。卓不凡眼見得楊不悔醫治無望,帶著一腔悲憤自醫仙谷奔出,卻不由自主地飛往青城山。臨近青城卻見前方半空中兩個人影纏斗在一處,與此同時,他听到了胡不歸那熟悉的聲音,不由得心頭狂跳不止。待飛到近前。一看之下,不由得在心中狂喊︰老天有眼啊!這在眼前地可不就是當日屠滅他家上下的那個妖人!只听卓不凡一聲咆哮。

    赤麟劍應聲而出,隨之一團火焰蒸騰而出,卓不凡宛如火神一般站在空中,一雙眼中殺意滔天。

    前有碧水,後有烈火,若隱真人只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死地,然而數百年來,那一顆不甘的心,那一顆充滿憤怒和怨恨的心也在此刻爆發出來,他的心早該死了,活著只是憑著這一腔的怨恨,不過是死,卻也不能便宜了面前地這兩個小子!他再也不禁制體內的各種氣息,頓時一團黑氣率先噴出,緊接著是一暈渾濁不堪的佛光,最後才是龐大的青色的青城三青氣奔涌而出。四種光暈圍繞在若隱身周,一陣陣的細碎電光在四種氣息之間不住的爆發出來。

    一道赤色閃電劈向若隱真人,炙熱的劍光穿透滿天雨絲,發出嗤嗤之聲,水汽彌散。而胡不歸則是站在水波的另一邊嚴陣以待,他要叫自己的好友親手殺了自己的仇人,叫中正慈愛的卓老太爺和善良仁厚的卓大叔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若隱狂叫一聲,一身骨骼咯咯作響,左手一團慘綠妖元,右手則是一股濃黑如墨的魔元,兩股勁氣同時脫手而出,夾擊那道赤色閃電。只听轟然一聲巨響,火光四射,三股力道同時湮滅。卓不凡全身巨震,在空中向後退卻了七、八丈。緊接著卓不凡的赤麟劍夾雜著憤怒之火再度劈出,電光搖曳,雷聲沉沉,只見天空突然一暗,赤麟劍劍尖上揚向天,一道宏大地天雷竟然被卓不凡以青城引雷訣招引下來。這天雷不同于人間修士修煉的各種雷訣,此乃天地之威,實在非是尋常人可以抵御的,幾乎可以與當年若隱在巫山煉制滅神燈時引發的天雷相媲美。宏大而耀眼的閃電自天空中直劈下來,在赤麟劍的指引下朝著若隱直劈下去。

    若隱身子突然一虛,在剎那間化為千百個影子,一記魔門秘籍“魔影千重”施展出來,千百個若隱真人在半空中向外散去,只見一道青光

    隨著其中一個人影追去,卻是胡不歸伸手戳出一指,在此之前他已經牢牢鎖定了若隱地氣息,這眾多氣息之中唯有青城三清氣是若隱不能完全隱除地,這也正是他這一招“魔影重重”的破綻。

    果然,卓不凡在胡不歸氣機地引導下,將天雷劈向那一道縹緲的身影,只听一聲慘叫,若隱真人被天雷劈中。身子直往下墜去,口中狂噴鮮血。卓不凡精神為之一振,仗劍直追下去。卻見若隱真人悄然獰笑著向下墜去,突然四股能量同時爆發出來,強大的勁氣直逼得亂雨飄飛,只見慘綠地妖元、漆黑的魔元、青色的青城三清氣和已經變得渾濁不堪的佛光向著卓不凡打去,這一記是匯集了若隱數百年的修為,威力之巨實在是超乎常人想象。

    胡不歸高呼一聲︰“不好!不凡小心了!”身子直追下去,卻已然晚了半步,只見威力強大無匹的四道勁氣同時打向卓不凡的胸口。卓不凡之覺得周遭空氣被四股能量抽空,似乎一個胸腔都要被扯破了一般。他竭盡全力舉起赤麟劍向下劈去。只听轟然一聲巨響,他的赤麟劍竟然劈空了,強勁的氣息直沖向地面,又是一聲轟鳴。

    胡不歸和卓不凡目瞪口呆地看著身下地異變,只見四股異能竟然同時閃電般的回縮,一聲巨響自若隱的身體上傳了出來。卻是若隱真人放開四股異能的同時,自身的平衡被打破了,還沒等將對手擊潰,四股力量竟然互相沖擊,爆炸開來。這一番爆炸直炸得若隱真人形神俱滅,周身上下連個渣滓都沒有剩下,到真是死的干淨。

    卓不凡和胡不歸呆呆望著身下一陣氣流激蕩,卻沒想到這個惡貫滿盈的家伙最終還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上,倒真是機關算盡,到頭來還是算不過老天。卓不凡大仇得報卻不知為何竟生出些許失落感。他呆呆地望著身下流散的氣息,卻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而胡不歸心中卻是叫苦不迭,他心道︰這老怪物死了卻從哪里去尋天玄師叔的蹤跡去?不管怎麼說,總算是為青城剪除了一個禍患,其他的待回山再說吧。想到此處。他拍了拍卓不凡的肩頭道︰“小桌子,咱們趕緊回山去吧,這老賊此前已經傷了天風師叔和趙師兄呢。咱們回去瞧瞧他們的傷勢如何,可別再出什麼亂子了。”

    卓不凡點了點頭,兩人化為一青一紅兩道光芒向青城山方向飛去。

    岷江之上,白浪點點。一條人影沿著江岸逆流而上。向上游方向奔去。那人的身影在江邊林木亂石之間忽隱忽現。飄忽不定。梅輕雪伸指畫出兩個隱蹤符,點在自己和梅四身上。這才小心翼翼的朝那人追去。這妖族隱蹤符並非是叫人看不到自己形貌,而是將自身氣息隱匿起來,同時將身形盡可能的與周圍環境融合起來,叫對方不易察覺。因此,梅輕雪和梅四也不敢過分*近那人,只能遠遠吊在後面。

    只見那人一路沿岷江上行,突然那人轉過身來,向後張望。梅輕雪和梅四立即藏身在樹叢之中,隱蹤符此時發揮出獨特的效力,將梅輕雪和梅四地身形化為林木模樣,那人與他們相距數十丈,卻哪能瞧得出端倪。梅輕雪原以為這人可能是發覺有人跟蹤,這才駐足張望。卻見那人面上帶著一副黑絲頭罩,遮住了容貌,一雙眼楮四下里張望著,卻是十分警覺。那人左右看看無人,身子一縱,飛過江對岸去了。只見人影晃動,剎那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梅四起身剛要追過江去,卻被梅輕雪一把揪住了,道︰“且再等等看,此人如此警覺,卻難說不會在對岸密林中埋伏起來”

    果然,過了一炷香時間,那人自密林中轉悠出來,朝著對岸看了看,這才施展身法向大山深處飛去。又過了片刻,梅輕雪這才與梅四飛躍岷江,朝那人去的方向追去。約摸追了半個多時辰,卻依舊不見那人人影。梅四道︰“輕雪,咱們莫不是追錯方向了?”

    梅輕雪自指端釋放出一滴碧綠妖元,而後手指輕輕一彈,那滴妖元突然分化為無數細小如塵埃的小粒,隨著梅輕雪手掌一揮,向四周散去。

    片刻過後,梅輕雪中指微微一顫,道︰“沒錯,就是這個方向,咱們再向前找找看。”說著兩人向一座山峰頂上掠去,兩人趴在一塊巨石後面,探出頭來向四處張望。果然見到那人身影在遠方一條溪流旁若隱若現。只見那人沿著小溪逆流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一個山谷之中了。

    梅輕雪兩人悄然沿著溪流而上,待走進山谷中才發現。這溪流是從一個岩洞中流淌出來的。

    兩人悄無聲息的進了岩洞。進去之後才發覺這岩洞竟然十分廣大。其中洞穴甚多,蜿蜒曲折,倒像是個地下宮殿一般。梅輕雪兩人只沿著那溪流來地方向前行,這山洞似乎已經深入到山腹之中。梅輕雪兩人感到越往里走就越熱,一陣陣熱風自山洞深處吹了出來。

    突然,左前方一個洞穴里傳來一陣低語。梅輕雪和梅四躡手躡腳的走近了,悄然向里窺探。只見那個洞穴十分寬闊,而熱風便是從這個洞穴里傳出來的。在洞穴中央有兩道交錯的裂痕,裂痕之上是一鼎通體漆黑地丹爐,有炙熱的火焰自裂痕處躥了上來。舔噬著那丹爐。

    在丹爐旁盤膝坐著一個人,此人臉色蒼白。左邊袖管空空如也,卻正是昔日巫冥宮宮主巫神道。在巫神道身旁站著那個身穿青城道袍地人,他臉上依舊為黑紗掩蓋,看不出這人究竟是誰。

    只听巫神道低聲道︰“暗龍,你來得正好。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該煉化了這六十四枚伏魔鏡。到時候只需要把天魔咒丟進去,再輔以鮮血,咱們的絕世魔器便修煉成了。”

    梅輕雪一听此言,不由得一驚,原來伏魔鏡卻是叫這兩人盜去了。再瞧那丹爐內,只見一枚枚伏魔鏡在炙熱地熔爐中翻騰輾轉,似乎極盡痛苦。

    卻听那暗龍道︰“師傅,您辛苦了,若不是您這絕食魔器也煉不成呢。”卻听巫神道陰笑道︰“這還得謝謝天玄那牛鼻子。若不是他的魂魄依附在伏墨鏡上,這魔器的威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一旦這魔器出世。為師略加修養便不用再怕他燕西行了。”

    暗龍道︰“這魔器當真有如此威力?”

    巫神道說道︰“那是當然。這六十四枚伏魔鏡可是非同小可,當年夜魔便是被這伏魔鏡制住,千年不能脫身。更何況現在這里面還有天玄的魂魄,這等道家法器轉而煉化成我魔門魔器,不但威力無匹。更是變化隨心,還可迅速提升魔器主人的修為,你說有了這樣一件寶物我還用得著再忌憚他燕西行嗎?”

    就在這時,只听丹爐之中一陣搖動,只見那六十四枚伏魔鏡開始融化了起來,一滴滴地匯聚在一起。猶如一碗金湯。卻見自金湯中鑽出一個縹緲的人影來,卻正是青城掌教天玄真人。只見他在烈火中不住掙扎,卻似乎是被困在其中不能脫身。只听巫神道說道︰“便是此刻了!”說著右手在一塊墨玉上疾速畫起一道天魔咒。隨後便咬破自己的食指,一滴鮮血便要滴落在墨玉之上。卻見劍光一閃,一大捧鮮血噴灑出來,卻見那帶著頭罩的暗龍一揮手,巫神道的身子自中間分成了兩半,但滿天的鮮血卻被暗龍揮袖一帶,全卷落下去。

    只見那暗龍手中捏著那塊墨玉悠悠地道︰“早就跟你說你該休息了,你卻不听。你這滴血滴下去,這魔器可不就是你一個人的了?”梅輕雪兩人也沒想到竟然會生出這等變故,險些沒有啊地叫出聲來,卻見那巫神道的身子仍在地上抽搐著,眼神之中盡是不可致信的神色。那麼多弟子都是死在他的手上,今日卻叫他死在自己最後一個徒弟手上,到真是報應不爽,卻見暗龍伸掌插入巫神道小腹之中,道︰“師傅,你這一身修為也都留給我吧。”卻是要將巫神道的魔胎和一身修為盡數吸了去。

    此時丹爐內那六十四枚伏魔鏡盡數化為金湯,而天玄真人的魂魄則越來越淡,不住的沉入金湯之中。梅輕雪心中忽的一動,對梅四打了個手勢,兩人嗖的躥了進去。梅輕雪道︰“四哥,你擋住他!”說著一揚手,竟然將小酒兒送她的那一把仙蓮子丟進了丹爐之中,只見那一小把奇寒無比的仙蓮子一入丹爐,整個丹爐都震蕩起來,仙蓮子中蘊含的青城靈氣在剎那間釋放出來,丹爐周圍青光流轉。

    梅四雙刀出手,削向暗龍背心,卻見那暗龍手臂一揮,竟然將巫神道的尸體連帶著巫神道那沒有完全被吸收的魔元一起拋了過去。梅四收刀不及,只見滿天血污飛濺,轟然炸開了。梅四沒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狠辣,在他微微一愣之際,那暗龍卻有如一條鬼影一般躥出洞去。

    梅輕雪叫道︰“莫讓他逃了!”說話間手指連彈,十余道琴絲訣直追出洞去,卻听叮當一陣亂響,顯然那十余指盡數落空。待梅輕雪和梅四追出洞去,卻早已不見了那暗龍的影子。這岩洞內岔路甚多,卻不知道那暗龍究竟往哪個方向逃去了。卻听得洞內那丹爐震蕩之聲越來越大,一團青氣圍著丹爐急速旋轉,隱隱有風雷之聲自丹爐內透了出來。

    與此同時,在據此相隔不遠地青城山上,也是風雲變幻,似乎這兩處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聯系起來,互相呼應一般同時躍動起來,似乎預示著某種巨大的變故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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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15: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關

    兩道光芒,一紅一青向青城山飛去。

    雲層之上,卓不凡望著身邊這個幼年摯友,不由得生出許多慚愧。倘若不是老胡,那自己也未必能報此大仇。而自己卻逼迫老胡去殺他摯愛的女人,現在一想起來實在是慚愧的無地自容,當時自己定是被仇恨沖昏了頭,只知道自己的不幸,卻不管他人的不幸,倘若這般狹隘還修什麼真,還悟什麼道?這般想著後背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來,卻听胡不歸說道︰“咦,你瞧咱們青城山是怎麼了?”

    卓不凡這才從思緒中脫出來,放眼望向前方隱約可見的青城群峰。只見一暈無形的力量在青城三十六峰之間蕩開了,隨後雲開霧散,雨收天青,一片碧藍自青城山向外不住蔓延,不過剎那間,只見流雲散盡一片清朗人間。而青城三十六峰竟然也與往日不同,似乎有一層青光籠罩其上,潔淨出塵,真宛如是仙山一般。

    胡不歸高聲叫道︰“莫不是我師傅他老人家出關了?!”說著歡呼一聲,背上雙翼突然暴漲兩倍,呼的一聲躥了出去,他巨翅掀起的勁風險些將猝不及防的卓不凡推到一邊去了。卓不凡不由得搖頭笑罵道︰“這老胡還是這般冒失!”身子也加快了速度,緊跟胡不歸身後飛進了青城山。

    胡不歸這一次卻當真沒有猜錯,當兩人一路奔到老霄頂天師洞前,卻正瞧見天師洞的洞門緩緩打開,還未見人卻見一片青光猶如實質般的涌了出來。此時老霄頂天師洞外已經聚集了大部分青城門人,甚至包括受傷不久的天風道長。眾人只見滿眼盡是耀眼的光芒,隨後光華漸漸隱去,卻見一個干瘦人影嗖的躥了出來,高聲叫道︰“孫不智。孫不智個小王八蛋在哪里?”

    眾人面面相覷,這神仙一般的地方蹦出來這麼一位,實在是有些荒謬。卻見胡不歸上前一把抱住那人道︰“天竹師叔,你老沒事兒啦?”天竹道長啪地把粘在身上的胡不歸扯下來,喊道︰“臭小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見面就摟摟抱抱的!我的乖酒兒呢?”說著推開胡不歸一雙眼楮去尋他的愛徒去了。眾人還真不知道他是要找小王八蛋孫不智呢還是乖酒兒了。小酒兒早笑吟吟的躥到近前,道︰“師傅,您老人家終于功成出關了!”天竹道長哈哈一笑,一把抱住小酒兒道︰“是啊。師傅現在可厲害了,待回去再給你表演看看啊!”

    小酒兒正漲紅了小臉想要小聲對他這古怪師傅說︰師傅啊。大庭廣眾之下你就不要摟摟抱抱了吧,卻听他自己的古怪大徒弟張富貴撲將上來,一把抱住了天竹道長,叫道︰“師祖啊,哎呀!啊!”卻是被天竹道長一腳踢飛了出去,啊啊啊的一直滾下山去了。天竹道長黑眉一皺道︰“什麼東西?”他卻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是師祖級別的人物了。

    天師洞前眾人一陣搖頭。卻在這仙家勝地竟然又上演起了鬧劇。眾人正納悶怎麼不見天痴道長出來,卻听天風道長咳的一聲,咳出一口淤血來,再看天風道長背後坐著地可不是天痴道長又是誰?這麼多雙眼楮,卻沒有一個看到天痴道長究竟是何時出來的。就連天風道長自己也不清楚大師兄是何時坐在自己背後給自己療傷的,他只覺得似乎一到這天師洞前便已經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而恍恍惚惚之中,方才被他若隱師叔暗算的傷卻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好轉著。片刻過後,卻見天風道長站起身來對天痴道長深鞠一躬道︰“多謝大師兄!”

    天痴道長笑著起身道︰“自家師兄弟說個什麼謝字。”說到這里突然腮幫子微微一鼓,只听咚的一聲,卻是胡不歸沖上去想要抱住天痴道長,卻咚的一聲被一股無形氣牆撞了出去,天痴道長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又要粘上來了,不歸啊,乖乖地給為師站著說話吧。”修為到了天痴道長這般境地的似乎更是不拘小節,竟主動開起徒弟的玩笑來了。

    胡不歸暈暈乎乎站起來,晃晃悠悠蹭到天痴道長身旁,咋舌道︰“師傅,您老人家修煉成那啥了?這麼厲害啊!”他本想說他師傅是不是修煉成仙了,卻又突然想到那赤面仙也是仙人,卻被自己又咬又勒的給搞死了。想來師傅比那赤面仙定然要強過甚多,卻不知道比仙更厲害的是什麼,于是在他嘴里便成了“那啥”了。

    的確。以胡不歸現在的修為,滿老霄頂便只有他師傅一個是他看不穿修為究竟有多深的人,像剛從天師洞里出來的天竹道長,胡不歸的神識略一試探,便知道他此刻已經是進入了元嬰期,比之自己和卓不凡的元嬰期卻還要差上一大截子。而當他的神識去窺探天痴道長的時候,卻仿佛是在窺視整個青城山,似乎龐大無邊,又似乎空無一物,至今為止,這種叫他如此摸不到邊際的人物除了那兩個不知從哪里鑽出來的仙人之外,便只有他家老頭子燕西行和他師傅天痴道長。

    天痴道長笑罵道︰“什麼叫那啥啊?幸虧你師傅我已經修煉成那啥了,否則真要給你氣死了。”突然,天痴道長廣眉一顫,他詫異道︰“怎麼天玄師弟他……”天玄真人遇難之時,天痴道長與天竹道長正此時他一提及,在閉關,天風道長立即上前道︰“大師兄,你們這一閉關,咱們青城山出了太多的事兒,還沒來得及與你細細道來。天玄師兄與天龍師弟都相繼蒙難了!”

    天痴道長聞言大驚,怒道︰“是哪個賊子敢害我師弟?”隨後搖頭道︰“不對,天玄師弟他並沒有死啊?我方才還感應到他的氣息,應該就在那邊。”說著伸手向東一指,緊接著又追問道︰“那又是誰害死了我天龍師弟?!”

    眾人一听天痴道長竟然能感知到天玄真人的方位無不為之一喜,隨之卻又想到︰掌教真人雖然未死,肉身都失去了,卻也不算是活著。不由得又黯然神傷起來。天風道長卻喜道︰“既知天玄師兄的方位。我們這便去尋他吧,免得再落入他人之手!大師兄,其余的咱們稍後再說不遲。”說著拽著天痴道長等人往東面走。

    天痴真人心知自己這一閉關,青城山定是出了大變故,種種事宜分發復雜,倒也不必在這一刻都說清楚了,便廣袖一揮,道︰“那大家都去看看吧。”眾人只覺得身下一輕,都隨著天痴道長飄了起來,向東方飛速而去了。天痴道長又說道︰“天風。你方才說什麼免得再落入他人之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天玄竟然被人掠走了不成?”

    天風道長這才將天玄真人與夜魔大戰,最後虛體正道。肉身盡毀,魂魄卻附著在六十四枚伏魔鏡上。而伏魔鏡竟然也被盜走,等等原委一一給天痴道來。

    天痴道長慨嘆道︰“真是難為天玄了,不過我看這也並非是壞事。方才我感應到的卻似乎是一個脫胎換骨的天玄,這虛體正道訣之精深高妙卻也不是我能夠妄斷地了,且去看看再說吧。”

    正說話間。只見前方一陣隆隆作響,卻是前方一座高山山體突然出現了滑坡,巨石滾滾而下,煙塵四起,聲勢驚人。天痴道長道︰“天玄師弟就在這座山中!”說著帶著眾人朝那邊飛去。眾人心中也是一急,眼見得那山峰不住坍塌,倘若是將依附著掌教真人魂魄的伏魔鏡埋在其中,那可怎麼尋得著?

    煙塵尚未散盡,卻見一道青光沖破亂石,自山體之下沖了出來。卻見那青光中。當先一個人廣袖飄飄,長眉廣目,卻不正是青城掌教真人天玄道長。卻見天玄道長風采依舊,容顏與往日一般無二,但氣度卻已經是大有不同。便如一塵不染的青蓮一般,不見宏大氣勢,卻更見出塵絕世。只見他兩手各牽著一個人,卻是梅輕雪和梅四兩個。

    原來當真是機緣巧合,梅輕雪懷中揣的那仙蓮子中蘊蓄了極其龐大的青城靈氣,而天玄道長當時正是自身氣息幾近枯竭。這突如其來的青城氣息立即與天玄真人殘存的一線真元融合在一起。轉瞬之間,控制權重新回到了天玄真人手中。一整套經脈伴隨著仙蓮子的融入而產生出來。隨後是化成了金湯的伏魔鏡,一層層活了起來,身體發膚盡皆生出,而其實這身體卻是金屬造就,並非凡人血肉。只是在虛體證道訣的秒化下,顯得與真人無異。

    天玄真人重塑真身之後,破爐而出,卻見山體搖動,洞內岩石不住地坍塌。

    知道定是他那逆徒孫不智做得好事。出了煉爐的山洞,正巧遇上梅輕雪和梅四。天玄真人一直以來心神都是清醒地,自然知道是這兩人救了自己,更知道他們是胡不歸的朋友。但見山體不住坍塌,越演越烈,這才帶著梅輕雪兩人沖破層層巨石,直從地下鑽了出來。

    兩廂一見之下無不驚喜交集,紛紛迎上前去。青城弟子跪倒一片,如卓不凡等嫡傳弟子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情難自禁了。而梅輕雪和梅四則是走到胡不歸與他說話去了。

    天痴道長笑吟吟的走上前去,道︰“天玄師弟,恭喜你得以脫胎換骨,你這法體可真是不凡呢,仙蓮子化為經脈,伏魔鏡做的血肉骨骼,若是夜魔再踫見你,估計立馬扭頭就跑了。”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天玄真人道︰“師兄說笑了,師弟自己此刻都不知道該算是個什麼狀態了。”

    天痴道長道︰“天玄師弟,為兄可不是在說笑呢,照你現在這般狀況,日後的成就必不可限量啊!”

    “管他什麼狀態,再怎麼樣你都還是咱青城山的掌教!”天風道長幾個圍上去,道︰“二師兄,你回來了便比什麼都好。”他們幾個是天玄真人舍命從夜魔手中救出地,這份感激之情卻勝過無數言語。

    卻听天玄真人問道︰“怎麼沒見到天韻、天龍兩位師弟?”他這話一處口,眾人臉色頓時有些黯然,天風道長淒然道︰“天韻去醫仙谷去了,還沒回來。天龍師弟,他,他遇害了!”

    天玄真人失聲道︰“天龍他遇害了?是誰害的他!”

    天風道長悲憤地道︰“你們決計猜不出此人是誰。這賊人竟然是咱們的師叔若隱真人!”說到此處,胡不歸和卓不凡一起站出來道︰“回稟諸位師長,若隱那老賊已經被我們二人合力誅滅了。”

    天玄真人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胡不歸道︰“掌教師叔,這若隱真人俗家可是姓岑?”天玄真人道︰“不錯,他俗姓確是姓岑,這又如何?”胡不歸便原原本本的將岑若隱如何因情生恨,又如何設計害了千妖老祖,取了老祖的雙腿煉制成妖丹,又混進白馬寺偽裝成僧人,盜取了獸妖谷修行經卷。更自真魔隱處得到了魔門的修習法訣。至此集四門于一身,肩負四個身份。自青石鎮血案至今犯下無數惡行。直到最後他自身四股異種氣機互相沖擊,將他自己炸了個蕩然無存。

    天痴道喟然嘆道︰“什麼叫正邪之分?都看到了吧,像這等為一己之私怨還報天下的人又豈能不墜入邪道?”他這句話直說得一個人冷汗淋灕,卻是站在一旁的卓不凡。此時想來,他自己也險些為了一己之私怨作出錯事來,實在是多虧了老胡啊!

    天玄真人突然問道︰“你們來時刻曾看見孫不智?”

    眾人一愣。先前天竹道長一處關就大喊孫不智的名字,此時天玄真人又再問起,似乎識別有意思,卻听天玄真人臉色一沉道︰“孫不智這個逆徒竟然是巫神道派到我青城山來的奸細!這位梅姑娘若非是和梅兄弟出手相助,我此刻只怕已經變成這逆徒手上的一件魔器了!”

    天竹道長立即叫嚷道︰“我才是第一個受害者!”眾人望向天竹道長,卻听他說道︰“上次在京郊我與不凡力戰魔教眾人,沒想到不凡朱雀原力發作,威力確實驚人,然而老子身上這一劍卻是孫不智個小王八蛋砍的,他倒嫁禍給了不凡了。不凡即使是朱雀附體也沒動我一根汗毛,反倒把孫不智一劍砍翻了。要不然老子可能就要提前升天了!”

    天玄真人道︰“這逆徒連巫神道也一並殺了,到當真是叛逆的夠徹底,卻不知道他會躲到哪里去呢?”

    卓不凡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並沒有傷到天竹師叔,自天竹閉關。他心中一直感覺愧疚之極,對朱雀又多存了一個心節,這番才知道原來並非如他所想,不由得感到心頭一輕。

    卻听胡不歸道︰“我說掌教師叔,今天這大好的日子咱們何不趕緊回山慶祝一下啊!”他這話一出口,立即便有人響應。天竹道長第一個跳起來贊成。喊道︰“好啊,師兄。不歸這小子說得對啊,好久沒吃東西了,可要大吃一頓了!”

    除了天竹道長,還有一個蚊子一般的聲音嗡嗡地說道︰“好啊!好啊!肚子早都餓壞了。”卻是被他師祖一腳踢下山去,摔成了豬頭模樣的張富貴。在來的路上,小酒兒已經扭扭捏捏地把他這位大徒弟的由來講給了天竹道長,天竹道長是愛屋及烏,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這麼小就開始收徒了。嗯,富貴也不錯,不愧是我徒孫兒,連滾下山都滾得那麼帥!”直把張富貴听得腦袋里一陣烏煙繚繞,都是什麼亂七八糟地嘛。

    天玄真人一笑道︰“大師兄,那咱們這就回山吧。”

    天痴道長卻一本正經地道︰“回山可以,但是不準喝酒!”幾個小酒鬼、老酒鬼一听,立刻蔫兒了一半,不準喝酒那還慶祝個什麼啊?卻听天痴真人噗嗤一笑道︰“青竹酒除外!”卻原來是在逗弄那幾個酒鬼的。

    眾人哄笑著紛紛起身飛向青城山去了。

    一時間青城山上熱鬧非凡,歷盡劫難地青城山似乎終于又回到了往日逍遙快樂的境地去了,而此時的喜悅又似乎更勝往昔,卻是如同風雨過後的彩虹,別有一番滋味。

    天竹道長和他徒孫張富貴一左一右沖進青城山伙房重地,二話不說,架起火頭道人老張就走。老張喊道︰“你們要干啥?”

    天竹道人笑道︰“老張,今天給你放假了,你可以休息一天,光等著吃就行了!”卻原來是張富貴給他師祖一吹梅四哥做菜如何神妙,這頓不叫他來做那可是天大的損失,連喝酒都不會痛快了。這才上演了這樣一場綁票案。

    胡不歸反而一反常態的沒去胡鬧玩耍,而是走到他師傅天痴道長面前道︰“師傅,弟子在天龍師叔靈前發過誓,要替他報仇。現在也算是完成了誓言。我想去一趟雲龍峰祭奠天龍師叔的英靈。”

    天痴道長看看胡不歸又看看天玄真人等人,道︰“難得這孩子有這份孝心,咱們都去吧。人生猶如朝露,聚散離別都是因緣會聚,我們修道之人也不可太過執著了啊。”一行人便向雲龍峰而去了。

    剛一踏進雲龍閣,天痴道長的眉梢就不易察覺的顫了一顫,他放眼看去,只見大堂正中便是為聚靈陣圍繞的天龍道長的法體。因為元凶未誅,所以至今尚未下葬。一層青氣在天龍道長身上繚繞不定,在聚靈陣的護持下,肉身不腐,一如當初模樣。

    天痴道長、天玄真人等人率先跪拜下去,天龍道長生前為人謙和,與眾師兄弟感情甚好,此時相見卻已經是分隔陰陽,再見無期了。

    待天痴道長等人祭拜完畢,胡不歸和卓不凡上前跪倒,胡不歸說道︰“天龍師叔,害您的凶手我們已經替您除掉了,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說著與卓不凡一起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天龍道長門下弟子也跟著一起跪拜磕頭。

    起身後,劉不笑一把拉住胡不歸道︰“胡師弟,上次老哥可錯怪你了,你可別往心里去,哥哥給你賠不是了。”說著就要給胡不歸行禮。胡不歸道︰“劉師兄這是說什麼話呢,我也算是半個雲龍峰弟子,被師兄教訓一下那有什麼不合適的。

    這般祭奠完畢,眾人又回到老霄頂,一場歡宴就此開始。眾人剛剛坐定,便有弟子陸續從伙房中端來出自梅四之手的菜肴,頓時一片香氣彌散。眾人還未自這陣香氣中回過神兒來,卻見一大一小兩股勁風沖了進來,卻是當今青城山上的兩個混世魔王……大傻和小虎前來趕飯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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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火鳥

    一輪山月斜掛西天,清風徐來,山野無聲。胡不歸躺在老霄頂那棵峭壁上斜出的蒼松樹干上,頭枕著梅輕雪的腿,仰望著無垠的夜空,只覺得心頭一片舒爽,鼻息中全是輕雪淡淡的香氣,月光如雪,美人如玉,心神逐漸恍惚起來。

    歡宴過後,卓不凡惦念身在醫仙谷中的楊不悔,遂向師傅天玄真人告假,去醫仙谷去了。天竹道長則帶著他的徒子徒孫喜氣洋洋的他回的青竹峰去了。梅四的神奇廚藝令火頭道人老張崇拜不已,非要拽著梅四討教廚藝。天痴道長是第二次見到梅輕雪,他對這妖族少女本就心存好感,再見到自己寶貝徒弟與這少女之間親昵的神情,自然是心下一片通透。待歡宴過後,天痴道長對胡不歸二人道︰“你們自去玩耍吧,不必陪著我這糟老頭子。”就這樣,胡不歸帶著梅輕雪來到這個平日他最喜歡去的去處,獨享二人時光。

    梅輕雪輕輕撫摸著胡不歸新生出的胡茬子,眼楮望向遠方,極遠處隱約可見自成都城內透出的一片燈火,紅塵世界從這清幽出塵的道家聖地望去也自有一番情致。梅輕雪只覺得能與胡不歸在一起無論經歷多大的風浪那也是幸福之極,滅族之痛也在愛侶的陪伴下稍有緩解,但想起***重托,卻不知道該如何引領妖族走出困境。

    梅輕雪問胡不歸道︰“這一次你與我們一起與上仙為敵,你就不怕遺禍你青城派嗎?”

    胡不歸道︰“此事與我師門何干,他們要算帳自來找我就是了,更何況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被追殺嗎?倘若你若是死了,我又豈能獨活?”

    梅輕雪听到最後一句,心中一陣感動,她低聲道︰“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自也不會獨活!”胡不歸輕輕拍了拍梅輕雪的柔荑,幸福的感覺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卻突然听見一陣嗷嗷亂叫,只見一大一小兩條身影朝著這邊奔了過來,卻是大傻和小虎兩個。在瞬息間,兩個家伙便奔到了山崖前,只見小虎歡叫一聲,高高躍起,在空中翻轉過來,肥嘟嘟的白肚皮朝天,叭嗒落在胡不歸的胸膛上。緊跟著大傻這個龐然大物竟然也憨戳戳的一躍而起,美滋滋地翻轉肚皮,向著胡不歸胸膛砸去。

    胡不歸心中一驚,伸出右腿。一腳踹在大傻的傻屁股上,只見大傻龐大的身軀嗖的又飛回崖上,緊跟著撲通一聲,摔了個嘴啃泥。胡不歸罵道︰“你們這兩個搗蛋鬼!不知道這樣會壓斷松樹啊?”大傻呼哧噴出一口粗氣,萬分不服氣的再度沖將過來。這一次卻是大頭沖下直沖下去。梅輕雪輕聲一笑,抱起小虎掠上山崖。胡不歸高高躍起。單掌頂住大傻腦門,將這個龐然大物再度送到山崖上。胡不歸放下大傻道︰“你自己要跳崖便去吧,再摔扁了腦袋可別怨我,我們可要走了!”說著便與輕雪、小虎一道向山下走去。

    大傻看看崖外的松樹,再看看嘻嘻哈哈下山的胡不歸三個,粗大的鼻孔上啪得吹破一個鼻涕泡兒,隨即忘記剛才的不快,美滋滋的追了上去。梅輕雪笑道︰“大傻,我瞧你一點也不傻呢。”

    胡不歸卻道︰“倘若不是小虎這個壞家伙,大傻也沒這麼頑皮!你看他們兩個。現在都快成青城兩霸了。大傻至少還知道潛心修煉,你瞧小虎這家伙,成天除了吃喝玩樂何曾有修煉過?這般下去,人家大傻到時候修煉成了神獸,小虎早都壽數用盡。爛成一堆臭泥了!”

    梅輕雪笑道︰“你小子不也吃喝玩樂,卻還去訓小虎!”小虎立即嗷嗷叫著︰就是!就是!要說吃喝玩樂老子哪樣不是跟你學地?這會兒卻來說老子了!老子不睬你了!說著一扭頭,果真不去看胡不歸了。

    胡不歸撓撓頭道︰“我每天都有練功了,哪里盡是吃喝玩樂。”一行人有說有笑,向山下走去。

    在清虛殿內的一間偏房內,昏黃地油燈啪的爆出一點燈花。打破了暫時的寧靜。

    只听得天風道長說道︰“這便是你們不在時所發生的一切。”原來。天風道長將這段時間所發生的種種一一講給了天痴、天玄兩位師兄,這期間種種曲折只听得兩位道長時而皺眉。時而點頭。只听得天玄真人最後嘆道︰“師弟啊,這段時間真是難為你們了!想不到我青城在這短短時日歷經了這麼多變故,好在我青城上下一心,終叫我青城依舊屹立不倒!為兄帶歷代祖師謝謝你們了!”

    天風道長道︰“掌教師兄說哪里話呢,這還不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嘛。說起來倒是不歸這孩子功勞最大,不但數度救人于危難,在危難關頭竟然神乎其神地受到祖師爺的啟示,驅動了失傳已久的《春雨》大陣,更是揪出了若隱這個深藏在我派中的奸邪之輩,實在是為我青城立下了大功。”

    天痴道長笑眯眯地道︰“我的徒弟自然是錯不了的!”說完這句似乎覺得老臉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道︰“你們的徒弟,也還不錯。”眾位師弟看看這位大師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只听天玄道長道︰“這不歸殺死赤面仙之事也是真的嗎?此事似乎太過離奇了吧,以不歸之能,何以能殺得了天仙?”

    天痴道長道︰“此事倒也頗為奇怪,但我想這天上下來的散仙只怕是養尊處優太久了,以至于只能恃強凌弱,卻根本就沒了斗志。雖然法力強過不歸千百倍,但是斗志只怕是也比不歸弱上千百倍。便像是一頭巨象遇上了一只惡狼,這巨象力量雖巨,卻全無斗志,倘若遇上不知抵抗的動物,它便一腳踩死,但遇上窮凶極惡的惡狼,只要巨象受傷。便是它自己的驚慌失措就足夠叫它自己敗在惡狼手上了。所以,與其說是不歸戰勝了赤面仙,倒不如說是赤面仙是敗在了他自己手上。但是我倒覺得,縱使是散仙也未必會這麼輕易死掉的。不過,不歸這孩子似乎總能創造些奇跡出來,難道是上天對這個孩子特別的眷顧不成?”

    天玄真人道︰“仙界、人界各有執掌,他仙界也不能隨意下界來干涉我界事務,屠殺我界生靈啊!”他自被梅輕雪相救以來,對妖族也產生了莫名其妙地好感,不似從前那般一味地排斥。更何況護短的天玄真人此刻是把梅輕雪也當著了自己師佷媳婦了,所以言語中就似乎在替妖族不平。

    天風道長道︰“這仙人之事曖昧不明。倒也總算過去了,我擔心的是少林禪院的正教大會會不會對我青城或是對不歸不利啊!”

    天痴道長道︰“沒想到我這寶貝徒弟竟然還是燕西行的義子,這孩子當真是處處出人意料啊!這魔教魔君復出的消息多半也是咱們那位若隱師叔干地好事兒了!卻不知這燕西行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倒真想見識見識。”言語間竟似乎有些神往。

    天玄真人道︰“咱們正教與魔教雖不同道,但只要魔教不率先發難,或者涂炭生靈。咱們似乎也沒必要挑起事端,到那時到真是血雨腥風,要攪得人間不得安寧了。此外,我們與魔教始終是敵非友,歷經萬年的魔道之爭,累積下來地仇恨卻不是說過去就可以過去的。更何況我們道家講求的是遵循天道,證悟妙法。而他魔教則是逆天行事,離經叛道。此正與我輩中人截然相反,便是拋卻兩道恩怨不說,只是這宗門信仰便已經是天然對立的了。卻不可因了不歸這孩子的緣故而對魔門有所改變。”

    天兵道長道︰“掌教師兄所言甚是!只是我們覺得倘若一旦雙方發生沖突。不歸這孩子夾在中間卻是難以做人,他魔君義子的身份更會引來無數修真同道前來問罪,所以我們想叫不歸遠遁他方,免得在這里受苦。”

    天痴道長道︰“去哪里?又為何要走?不歸如今已經長大了,也是該有所抉擇。有所擔當了。倘若一味的回避,他便是遠遁天涯,我們這干老的在這邊拼命,他卻又如何能夠心安?自我收了這孩子以來,以大道教化與他,從不拘泥小節。這便是叫他自己去辨別是非。我相信這孩子會有自己的選擇的。不論是魔君燕西行還是我們,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了。卻不需要我們來作主。至于其他門派那更是扯淡,他們有本事就去找燕西行算賬,卻找不歸什麼麻煩?”

    天玄真人道︰“且到時候再說吧,或許總可尋到一個兩全之策那也難說呢。我擔心的是孫不智這個逆徒別再搞出什麼陰謀來,卻不知道他會逃到哪里去呢?”

    天風道長道︰“或許這個叛徒會逃到魔君麾下去吧,畢竟他是出自魔教的人。”

    天痴道長搖頭道︰“那也未必,以燕西行這等人,卻未必喜歡他這等奸險小人,我看他多半不會去投*燕西行。”

    一直沒說話的天雨道長卻長嘆一省道︰“也不知道不悔現在究竟如何了?倘若她要是好不了了,那又該如何啊!”眾人想著楊不悔身在妙齡便遭遇此等厄運,實在是令人嘆惋,不由得也跟著嘆息起來。

    卻說卓不凡星夜兼程,一路向醫仙谷飛去。夜色茫茫,卓不凡在天星的引導下一路向西,他想︰無論不悔能否醒來,自己終會伴她一生,不離不棄。只要能看到不悔平靜的在那兒躺著听自己說說話,這便足夠了。

    黑黝黝的山嶺不住在自己身下後退著,夜風清冷,一片空寂。

    卓不凡想起當晚大師伯天痴道長根他說的話︰“不凡啊,先前或許是我們錯了。一味的壓制你體內的朱雀原力,更叫你努力修行,去講著蟄伏在你體內地朱雀原力煉化掉。此等做法其實並不妥當。這朱雀是天降神獸,倘若硬要消滅它,那也未必不能,但此等做法無疑于逆天行事。或許它與你也並無惡意,是否可以試著與之溝通,共同謀求一個和平的解決之道呢?”

    這一番話自是卓不凡從來未曾想到過的,這與從前他的認知簡直截然相反,在他心中就是將這朱雀當成了一個想要佔據他身體的惡魔了。

    從前的經歷也是不听得與之戰斗戰斗再戰斗,卻從未想過與之溝通。然而,天痴道長相來是他最尊重的人之一,更是青城修為最高的修士,他的話卻不可不信。

    便是這樣一面胡思亂想,一面向前飛行,一直到天色漸明,最終,萬道紅光自身後東方射了出來。只見大地上,黑夜殘留的陰影向西迅速萎縮,無限光明自東方席卷大地。

    卓不凡憂郁的心似乎也一下子被照亮了,突然一股信心自他心中升起。他突然想起了楊不悔在青獠洞前對他說地那些話,他不能辜負不悔對自己的期望,他相信一切中可以解決,只要自己肯努力,不放棄,太陽終會在他的世界里升起。驅走所有地陰影。

    卓不凡長嘯一聲,加速向西飛去,雲層漸薄,遠處已經可以看到山巔上皚皚的白雪了。突然,前方一座山峰頂上幾個小黑點引起了卓不凡的注意。只見其中一個小黑點靜止不動,而另外兩個卻不住地跳躍閃動,卓不凡定楮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立即疾速向前沖去。

    只見那山巔之上,一共三個人。其中一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竟然是他師叔天韻道長。而另外兩個正在纏斗著的竟然一個是青城叛徒孫不智,另一個卻赫然是他小師妹楊不悔。卓不凡確是又驚又怒,只想上前一劍劈死這個叛門滅師的奸人。他身子化為一道紅芒,直插向那山顛之上。一時間,破空之聲大作。

    孫不智和楊不悔同時听得天上有異,不禁抬頭瞥去,楊不悔大喜,高聲喊道︰“卓師兄!你快來啊!”突然之間黑芒一閃,楊不悔只覺得咽喉處一緊,卻是孫不智趁機暗自施展出魔門的暗龍縛神索。一舉得手。只看得半空中的卓不凡肝膽欲裂,怒吼一聲,一道雷霆般的劍芒直劈下去。卻見孫不智右手一收,楊不悔的身子嗖的飛到他的身旁,卓不凡的這一劍轟然劈在空處,只听那山頭 嚓一聲巨響,竟自中間向下裂去,孫不智隨手就制住了楊不悔的經脈,閃電般的退到天韻道長身旁。

    待卓不凡飛身降落,孫不智已經雙手扣在天韻道長和楊不悔兩人的咽喉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怒氣沖天的卓不凡。孫不智悠然道︰“卓師弟,別來無恙啊。”

    卓不凡怒喝道︰“放開他們!”說著手中赤麟劍直指孫不智胸膛。

    孫不智笑道︰“我若放開他們,你豈不是要跟我拼命?”

    卓不凡見師叔和不悔都在他手中,不由得強忍怒氣道︰“你放開他們,我讓你走!”

    孫不智道︰“如此說來,我倒該多謝卓師弟了。只是你師兄我向來多疑,倘若我放開他們,你卻又不讓我走了,我可還需對付你,這豈不是很麻煩。”

    卓不凡道︰“那你待如何?”

    孫不智道︰“不如我先殺了咱們天韻師叔,然後……”說著手成爪形,五道黑氣自指尖滲出,作勢要捏碎天韻道長的咽喉。

    卓不凡怒吼道︰“不可!你在青城著許多年,難道就對師門沒一點感情?”

    孫不智笑道︰“感情?有啊。原本我也是對青城上下很有感情的,我甚至想忘掉自己是巫神道的大弟子,是派到青城來坐臥底的。我就想好好坐我的大師兄,將來接替師傅的衣缽,接任青城掌教,這豈不是很好嗎?”

    卓不凡道︰“那你為何還要作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孫不智狂笑道︰“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你難道不知道?自你一上青城山,你就成了師傅的寵兒,你天資優異,練功進益神速,門中人人都與你交好。我呢?我這大師兄是越來越沒有大師兄的樣子了,就連個青城代管事都被年紀幼小的柳不醉給搶了去,如此下去,那掌教之位若不是你便是柳不醉的了,那還有我的份兒?我若不把你們都害了,這青城山又怎會落到我的手里?”

    卓不凡道︰“掌教之位對你就那麼重要?”

    孫不智道︰“像你們這等受上天眷顧的人自然是瞧不上了,但是我是什麼?我若修煉百年或可成就元嬰,但若想飛升悟道卻是此生無望了。我若不抓個掌教當當,那在這青城山還有什麼混頭?”突然孫不智臉色一變,道︰“跟你說這些也是白費,姓卓的,這兩人之中我定是要殺一個地了,你說吧,我該留下那個呢?”

    卓不凡眥目欲裂,道︰“你敢!”突然一道光焰自孫不智足下躥出,噗哧一聲,透足而過。

    卻原來卓不凡在于孫不智對話時。自足心悄然釋放出一道真元,無聲無息地化為一道炎陽刺。直穿上去。一記得手,卓不凡欺身而上。卻見孫不智慘叫一聲,雙爪卻抓住天韻道長和楊不悔咽喉不放,身子向旁一閃,猛然一爪落在天韻道長肩頭,只見五爪噗哧沒入天韻道長體內。頓時抓出五個血窟窿來,天韻道長身子一顫,臉上現出痛苦神色。孫不智狂叫道︰“下一爪我就取他性命!不信你便上前來試試!”說著再度揚起手爪。

    卓不凡身形嘎然而止,道︰“且慢!你待如何?”

    孫不智叫道︰“你切下你的右臂,我就饒這老兒不死,否則殺了他我手中還有你這寶貝師妹呢,我說到做到!”

    卓不凡道︰“你可說話算數?”

    孫不智道︰“我可用我魔教大天神魔起誓,倘若你自斷右臂,我若不饒過這老兒,我便死在你火焰之下!”

    卓不凡看著他天韻師叔一臉痛苦神色。鋼牙一咬,道︰“好!就這般!”

    卻听楊不悔淒然喊道︰“不要啊!”喊聲出口卻已然晚了,只見赤麟劍紅光一閃,卓不凡一條右臂墜落下來,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卓不凡之覺得一陣劇痛難當,眼前略一昏黑,卻咬牙挺立不動,此時他絕不能倒下!他一字一字地說道︰“你放開師叔!”

    孫不智哈哈大笑道︰“好啊,這糟老頭就還給你吧!”說罷飛起一腳,將天韻道長踢得飛了起來。只見天韻道長的身子卻是頭下腳上。向山崖下墜去。天韻道長此刻該是真元受制,此時身體便與常人無異。這般墜下去,定是必死無疑。卓不凡狂運真元飛身沖了出去,僅剩的左臂伸出,去接半空中的天韻道長。

    卻見孫不智閃電般的躥出,四道暗龍縛神索射向卓不凡左臂、腰身和兩條腿。卓不凡身形一旋,躲了過去,左臂已經抓住了天韻道長,正要飛足反踢,卻見孫不智手抓楊不悔腳踝向著卓不凡狂砸過去。卓不凡心中一驚,急忙收腳,抱著天韻道長向後退去。孫不智卻高高躍起,揮舞著楊不悔,便將她當作一件兵器,自上而下直砸向卓不凡。卓不凡這一記若是躲開,楊不悔的身子便要一直砸下去,砸在山崖之上,是粉身碎骨的結局。但若不退又能如何?

    卻听楊不悔喊道︰“卓師兄,你快走,莫管我!”說話間楊不悔竟然真元狂運,只見她噗的噴出一口鮮血,竟是拼著經脈禁毀的危險強行沖關,淤塞頓開,緊接著楊不悔腰肢一軟,雙掌齊發打向孫不智胸腹。孫不智卻沒想到這楊不悔竟然如此拼命,手腕一抖,隨後雙掌轟然與楊不悔對轟,將楊不悔轟向卓不凡。

    卓不凡放下懷中天痴道長,伸手去接楊不悔。就在此刻,孫不智人影一閃,長劍出手,卓不凡只覺得胸口一痛,一團真元隨著鮮血不住向外泄去。緊跟著只覺一股魔氣滲入體內,經脈頓時受阻,左邊身子立時不能動彈。這樣一來,卓不凡再沒了抵抗之力,難道要束以待斃嗎?

    卓不凡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後一聲蒼涼而憤怒的嘶吼自然而然地從胸腔中噴射出來,這一聲直把孫不智嚇了個激靈,難道這小子又要朱雀附體了?那屠神一般的場面他可是親眼所見,孫不智只覺得一陣寒意自心底升起。他大喝一聲,長劍橫掃,要趕在卓不凡朱雀附體之間便將他一劍砍成兩段,看他拿什麼附體!

    然而,這一劍還沒有劈出去,孫不智只見面前火光一閃,一頭火焰般的怪鳥竟然沖出卓不凡的體內,直撲向他面前。炙熱的火焰在剎那間包圍了他,伴隨著一聲長嚎,孫不智轉眼化為一捧灰燼,一柄長劍當的落在地上,劍身已經融化變形了。

    只見那火鳥一聲悲鳴,聲震四野,萬獸具驚。那火鳥在空中盤旋一周,身上火焰遂慢慢隱入體內,它再度飛向卓不凡。剎那間隱入卓不凡體內,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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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4 21:15: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少室

    一封書信擺在桌上,山風穿堂兒過,吹得信箋在桌上微微扇動,慢慢滑到了桌沿兒上。然而就是這樣一張薄薄的信箋,扇動的卻可能是一場軒然大波。香爐里,一段沉香裊裊,滿堂具靜。送信的小沙彌已經走遠,此刻多半已經走出了山門,正沿著青城山外蒼翠的小道走向寬闊的官道去了。

    終于,天玄真人緩緩說道︰“要來的終究會來,看來這少室山一行是不可避免的了。”

    天風道長道︰“只怕咱們青城山是最後一個收到這請帖的門派了,數天前禪動大師便特意前來告知了此事,想必少林禪院此次倒是要針對我青城一派了。”

    天痴道長道︰“既然人家請了,那咱們便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他少林禪院究竟要搞出些什麼名堂來!”

    天竹道長也跟著道︰“老子就不相信他少林禪院還能把我們青城怎麼樣了!上次在這老霄頂上,他少林禪院便刻意于我青城為難,此次他們又來搞這一套,道我們青城好欺負嗎?”

    “誒,天竹師弟,”天玄真人道︰“話也不可這麼說,不管怎麼說少林禪院也屬咱們正教同道,難道還會布置好了陣勢將我們一舉殲滅不成?我看最多不過是逼咱們青城與他們一起跟魔教開戰,那也不至于動武吧。”

    天雨道長道︰“師兄啊,這可也難說呢。這數千年來一直是我們道宗興旺昌盛,信徒眾多,而他們佛教已然式微,其中少林禪院這曾經的佛門領袖也逐漸的有被峨嵋取代的危險。這長久以來的壓抑,卻難說他們不會利用這次會拿我們青城派開刀,從而達到他們抑道崇佛的目的。至少也可令他少林在佛門的地位大幅提升啊。”

    天玄真人道︰“不管怎麼說,咱們先去了再說。若是真要動手,咱們青城派還怕了誰嗎?天風師弟,你去召集所有青城弟子,咱們即刻動身,前往少林!”

    天風道長略一遲疑,問道︰“不歸也去嗎?”

    天痴道長道︰“去!為何不去?縮頭縮尾卻不是我天痴的徒弟!”

    天玄真人點頭道︰“避而不見倒顯得我們當真有什麼事兒了,咱們正大光明,卻沒有什麼怕見人的,叫大家伙都去!”

    悠遠的鐘聲再度敲響,在青城群峰間蕩來蕩去。一個時辰後。青城群道在天玄真人的率領下,浩浩蕩蕩的升上天空。數百道青光直插雲霄,青城山上,雲層翻涌,似乎預示著又一場風波的開始。

    天玄真人站在最前面,道袍飄飄,負手前行。確有一派仙風道骨之態。自他虛體證道以來,心境上已有很大的變化。在臨行前,梅輕雪曾對天玄真人道︰“真人,我便不去了吧,我這一去只怕是多有不便……”天玄真人卻道︰“為何不去?只為你是妖族?輕雪啊,老道從前也起過人妖之分,但看我那大徒弟便該想透了,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害人的未必便是妖,這其間唯有善心、惡心之別,又哪有人妖之分。老道若不是蒙你相救。此刻只怕早已成了一件殺人的魔器了。你便與我們一道去,他們不說便罷,倘若說了,我倒想教化他們一番呢。”

    天痴道長卻笑道︰“輕雪啊,你多慮了。有我們在又怎會叫那些人發現你和梅四身上的妖氣呢。這熱鬧若不去瞧瞧。豈不是可惜了。”的確,以天痴道長和天玄道長只能要想隱匿梅輕雪和梅四的妖氣自是易如反掌。就此梅輕雪才打消了顧慮,隨眾人一道前往嵩山少林禪院。

    胡不歸與梅輕雪並肩而立,跟在天痴道長身後,足下是雲靄連綿。透過雲層縫隙,只見大地廣袤。山川起伏。山野田間,偶有勞作的農夫。也如螻蟻一般,蠢蠢微動。又或途徑城鎮集市,繁華處,不過是見到更多的螻蟻般的人群,或南或北,盲目奔波著。

    梅四哥跟在胡不歸兩人身後,一雙眼楮滴溜溜掃著身周群道,卻听得隊列之中,一陣騷動。卻是天竹道長在與他徒孫張富貴在拌嘴。

    只听得天竹道長吹噓道︰“我這根綠竹仗可不是普通的法寶,老子告訴你,這根綠竹仗長到這般粗細,一共用去了三千多年,吸取了三千多年的天地精華,又經過老子數十年地煉制,這才終成一寶,你若是听話,我便讓你摸上一摸。”

    張富貴撇嘴道︰“很了不起嗎?老子偏不摸!法寶誰沒有。”說著踩了踩足下的虎靈劍,一聲虎嘯自劍身上傳出,張富貴昂首而立,好不威風。他道︰“我這柄虎靈也不是一般的飛劍呢,這可是數千年前咱們正教中一位極厲害的高手的法劍,那位高手似乎比起師祖你來還要厲害一些呢。”眼下之意便是說,人家比你厲害,這法寶自然也比你的要好些。

    天竹道長立即黑著臉道︰“你那破劍也想跟我比嗎?好,老子就跟你比比看!誰輸誰就是扎小辮兒的娘們!”說著暗念口訣,道︰“長!”只見他足下的綠竹仗迅速變粗,轉眼之間便已經粗如巨木。他叫道︰“小子,這個你能嗎?”

    張富貴道︰“這有何難!”說著右足輕點虎靈,道︰“寶貝虎靈,給我長!”只見唰的一下,虎靈果真暴漲。張富貴還沒來得及心喜,卻听前方一位師兄哎呀一聲,手捂臀部向前躥去。卻原來這虎靈暴漲的竟然是長度,前方那位倒霉的師兄猝不及防,臀部中招,心中惱怒不已。卻見天竹道長捧著肚子笑翻在綠竹仗上,一個竹竿樣的身子在綠竹仗上滾來滾去。其余眾人看著這翠竹峰一門禁不住大搖其頭。

    卻見天竹道長又將縮回原貌,又道︰“你能像我這般不?”說著騎在綠竹仗上,時而一抬杖頭猛然上沖,時而下壓杖身俯沖下來。張富貴看看鋒利至極的虎靈,再看看自己本就碩大的褲襠,頭發便已經豎起來了,他苦著臉不願認輸。但這般做法卻當真是不行,不由地叫道︰“師祖,你這是耍賴!比法寶就要兩個拿起來拼上一拼,哪有比這些的?”

    天竹道長哦了一聲,突然綠竹仗猛然一揮,正敲在虎靈劍脊上,只听嗷地一聲,張富貴連人帶劍跌下雲端去了。天竹道人哈哈大笑道︰“對拼你也不行啊!”話語之中甚是得意,卻不覺得自己這個師祖當的確實不咋地。只見小酒兒嗖的直沖下去,去撈他的大徒兒去了。

    胡不歸哈哈大笑道︰“天竹師叔。你可真威風啊!”

    天竹道長道︰“那是!你還沒看到昨天晚上呢,昨晚我帶著徒兒們回山。拍開一溜酒壇子,你師叔我一個人把這幫小子全灌趴下了!”眾人心道︰難怪天竹道長門下眾人今日飛行起來個個晃晃悠悠,原來如此,無量天尊!

    正說話間,只見前方一列山岳雄踞大地。看那山勢也不見巍峨,但山基甚為廣大。山體渾厚,雄奇壯闊,猶如巨佛橫臥,山脈走勢沉穩中透出蒼勁之態。在這中原大地上,確要數這嵩山為最。

    天玄真人率眾自空中降落在嵩山南麓,沿著寬闊的石階,向少室山上登去。據故老傳說,禹王的妻子涂山氏之妹曾隱居此山,後人在山腳下修建了一座少姨廟,以作紀念。故此山名為“少室”。歷代帝王曾多次在此游興封禪,歷經千載,這山上廟宇林立,香火不斷,一片梵音佛唱繚繞其間。確是一座方外淨土。

    經過歷代帝王的修繕,這少室山的山道也顯得寬闊大氣,青城眾人拾階而上,只見這少室山群峰聳立,如刀似戟,論秀麗自不及青城萬一。但論雄奇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隨著山勢漸高。山勢奇險,山道也越發的狹窄起來。最窄處僅不過三尺。待登臨山頂,卻見山頂平坦一片。登高望遠,卻見對面山下一座古剎莊嚴,天玄真人遙指那古剎道︰“對面那山峰名為五乳峰,那便是少林禪院了。”說罷,帶著眾人朝少林禪院緩步而去。一派人馬悠悠閑閑,恍如逛山地閑客一般。

    待行至五乳峰下,只見前方少林禪院山門前兩株古柏參天而立,樹冠枝繁葉茂,嫩葉抽發,新綠如翡翠。老干挺拔,蒼勁猶如虯龍。二柏各居道邊,中間是一條青石大道,直通山門。

    青城一眾在天玄真人的帶領下,向山門處走去。卻見山門前站著兩個小沙彌。其中一個緩步迎上前來,而另一個則飛快的奔進了寺內。只听那迎上前來的小沙彌道︰“阿彌陀佛,請問來的可是青城派的仙長?”

    天玄真人稽首還禮道︰“小師傅,貧道青城天玄,還請小師傅帶路。”

    那小沙彌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如常,道了一聲︰“原來是青城天玄真人仙架光臨,小僧有禮了。”說著對天玄真人又施一晚輩禮,這才道︰“真人這邊請!”說罷在前引路。看著小沙彌不過八九歲,卻是沉穩老成,想是多做著迎客的功課慣了。

    小沙彌領著眾人步入山門,只見山門殿內神龕中供奉著彌勒佛坐像,佛像笑口常開,一副不勝喜悅的容貌。胡不歸對這佛像禁不住多看了兩眼,笑道︰“這佛像好,喜氣洋洋的,甚是招人喜愛!”

    張富貴道︰“我瞧這佛爺定然能吃能喝,你看他這肚子!”說著竟伸手去摸那彌勒佛像袒露的大肚子,只听啪的一聲輕響,卻是天玄真人轉過頭來一巴掌拍在張富貴手背上,悄然道︰“休得無禮!”

    一行人在那小沙彌的帶領下,穿過山門殿,又穿過一座天王殿,來到一片寬闊地廣場之上。只見廣場對面一座構築宏偉的大殿,

    其上書著“大雄寶殿”四個大字。廣場四周已經站滿了各派修真中人,人頭攢動,不下千余。

    一位白眉老僧在小沙彌的引領下,迎了上來,道︰“少林心眉恭迎青城諸位道友!”原來是少林方丈心眉大師前來迎客。

    天玄真人道︰“心眉大師有禮了,我們這些山野之民只怕是要討擾寶剎了。”兩邊說話間,早有知客僧帶著青城一眾來到劃給青城派的空位上。

    在場百余個修真門派,千余名修真中人,在青城派一踏入廣場之際便立即鴉雀無聲了。千余雙眼楮同時望向青城派眾人。目光紛雜,卻都匯集一處,好像青城派當真成了眾矢之的。青城眾人見狀卻不以為意,依舊談笑風生,聊天打趣,卻似乎唯青城獨逍遙也。胡不歸瞥見廣場西邊峨嵋萬年寺的僧侶佇立牆下,正巧禪動大師也在朝這邊觀望。胡不歸便貓過去,先是在禪靜大師面前拜倒︰“禪靜大師安好啊!小子胡不歸拜見大師。”

    禪靜大師笑道︰“胡施主又有精進了,實在是可喜可賀啊!我觀胡施主似乎與我佛更添緣分了,實在是佛門之喜啊!”

    胡不歸又向禪動大師行禮。

    禪動大師道︰“不歸啊,今日只怕與你不利。你卻怎麼也來了?”

    胡不歸道︰“我師傅說了,男兒生當頂天立地,卻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小子自問問心無愧,所以便隨師傅來了。”

    禪靜大師微笑點頭道︰“好個問心無愧!好孩子,只要你拿準自己的方向前行便是了,別地卻不需多管。”胡不歸點頭拜過禪靜、禪動兩位大師。回到了青城派人群之中。

    卻听心眉大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諸位道兄遠來敝寺,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往海涵。”

    人群中有人喊道︰“心眉大師,客氣話就別說了,直接說正事兒吧!”

    心眉大師微笑著點頭道︰“好,老衲便開門見山了。本寺得來一個消息,說昔日魔王燕西行竟然重現人間,此刻正在魔教聖地——魔島之上聚集門徒,準備大舉進犯我正教修真諸派。試圖將我正教一網打盡,叫這天下成為魔教的天下!”

    盡管這個消息早在數天前就傳遍了整個修真界,但此刻由心眉大師說出來,依舊是引得一陣陣議論聲,只听有人說道︰“不是說燕西行這個大魔頭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這莫不是個假消息吧?”

    心眉大師道︰“透露此消息之人德高望重,這個消息是決計假不了地。”

    又有人說道︰“听說燕西行這個大魔頭凶殘成性。殺人如麻,昔日經常生食人心,尤喜活食小嬰孩兒,卻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更有人說道︰“我听說這大魔頭荒淫無度,每晚都要十七、八個大姑娘作陪方能入睡,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將當地美女一一睡便。被他殘害的婦女萬人有余了。”

    張富貴听到這里實在忍不住。罵道︰“你他媽是淫書看多了,說殺人如麻也就罷了。還每晚十七、八個大姑娘,你又是如何知道呢?難道當時你在旁邊給他推背不成?”燕西行贈他虎靈劍,叫張富貴十分感激,此刻听得這些人信口胡言,真是越听越是生氣。

    那人道︰“沒有十七、八個嗎?那或許是十五、六個,這也難說。反正這大魔頭定然做不出什麼好事兒來!”

    胡不歸笑道︰“是極,是極,這位仁兄所言甚是。這燕西行每晚十七、八,到現在留下無數孽種,遍布人間。”說話間手指亂點。胡不歸手指點處,人皆躲閃不及,免得成了那每晚十七、八的遺禍。

    心眉大師一見怎麼好端端的卻越說越齷齪,越搞越胡鬧了呢?不由得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諸位道友且住,老納來說一句。這燕西行昔日縱橫神州,屠殺我正教修士無數,實是凶殘狠辣。各門各派幾乎都有長輩死于此人之手,實在是我正教之大敵!今日請天下正教修士齊聚少林,便是為了共同商議抗魔大計,集天下之力剿滅魔教。卻不知道諸位道友的意思如何?”

    只听武當掌門鳳馳真人道︰“心眉大師所言甚是,燕西行這魔頭當年一夜之間殺害了我武當十三名前輩名宿,實在是人間巨凶,若不除此惡魔,只怕是人間修真界再難有安寧之日了。”

    又听得滿山全真道教的空空道長道︰“依我看,大家伙即刻商量怎麼攻打魔道,好擒住那燕西行割掉他小雞雞!”這全真教戒律精嚴,空空道長又是個嫉淫如仇之輩,上次在老霄頂便提議割掉胡不歸的小雞雞了,這一次一听人說燕西行每晚竟然坐擁十七、八個美人,不由得又急又嫉,只想此刻便上魔道親手割了燕西行那話。

    卻有湊熱鬧地喊道︰“空空道長怎知燕西行的那話兒是小雞雞,而不是大雞雞?照我看,這等大魔頭胯下定然也是件大物才是。”

    更有人喊道︰“此言差矣!那空空道長六根清淨,又名喚作空空,難道便是褲襠空空嗎?我看不盡然。”

    張富貴大笑道︰“難說,難說,未必,未必!”一雙眼楮當真朝空空道長胯下望去,卻見似乎當真空空蕩蕩,不由得笑得更是開心。

    心眉大師一听,怎麼又變味兒了呢?干咳一聲道︰“阿彌陀佛,在座的諸派都同意討伐魔島嗎?”

    卻听昆侖派掌教真人玉闕真人道︰“心眉大師,那燕西行雖然出世,但此時魔教並未有所動作,咱們貿然打上門去,豈不是主動挑起事端嗎?屆時紛爭一起,卻難保不殃及天下百姓啊!”

    天玄真人道︰“玉闕道兄所言甚是,除魔衛道原是我正教中人分內之事,但若是由此搞得天下生靈涂炭,此卻是我修道之人地罪過了。更何況我們此刻是出師無名,魔教那邊尚未有所行動,我們便貿然進攻,此不正給魔教落下口實,說是我們正教率先挑起事端地。”

    卻听人群眾有人冷笑道︰“天玄真人這番話說得可當真是冠冕堂皇啊!最近有各種傳言卻不知天玄真人听到過沒有。說貴派天痴真人門下高足胡不歸竟然是魔教燕西行的義子,可有此事啊?”

    天玄真人心中一陣為難,說是不妥,說不是更不妥,卻不知該如何對答了,卻見胡不歸懶洋洋站起身來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卻听那人冷笑道︰“倘若不是那便算了,但倘若真是燕西行義子,便即刻宰了這小子,就此與魔教宣戰!”

    胡不歸笑道︰“胡不歸就在此處,這位前輩請過來宰了我吧。”

    那人冷笑道︰“有何不可!”只見一道白光射向胡不歸胸口,胡不歸毅然不動,神情倨傲,似乎全不把這索命的真元放在眼里。

    卻說在醫仙谷中,楊伯遠正與他師兄楚山寒對弈,一子未落,仍捏在指端,卻听一聲悲鳴劃破寂靜,卻是楊不悔的聲音在喊︰“爹爹!快出來啊!”楊伯遠一驚,棋子滾落地上,人已經在屋外了。

    只見楊不悔全身是血,背上背著一個人,看那身形卻是卓不凡。而天韻道長也是一身血跡斑斑,手中捧著一條手臂,兩人臉上具是一臉的悲色,只听天韻道長叫道︰“伯遠兄,快救救不凡這孩子吧!”

    楊伯遠一陣震驚,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這好端端的天韻道長和楊不悔才從這里離去不久,怎麼就負傷而返,更還帶著斷臂的卓不凡,究竟他們遇上了什麼?來不及細想,楊伯遠和楚山寒身形一晃,立即將三人攙進茅屋。楊不悔喊道︰“爹爹,先救不凡哥,遲了他這條手臂可就要廢了!”

    楊伯遠道︰“放心吧,天韻師兄、不悔,你們先出去,讓楚師兄替你們療傷,師兄,把你的生肌散和續骨膏拿些來!”

    醫仙谷內一陣忙亂,清晨的陽光慢慢爬上窗子,塵埃在陽光中亂舞,似乎也受到這緊張氣氛的感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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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論道

    只見那道白光筆直射向胡不歸胸口,卻見青城派中不光胡不歸對這白光視而不見,他師傅天痴道長也是笑著撇了撇嘴,卻沒有半分著急之態。而掌教天玄真人也是一副渾不在意的神情,就好似此刻不過是孩童打架,家長自不必為此擔心一般。

    眼見得那道白光就要射入胡不歸胸膛,卻不知怎的竟然停在了胡不歸胸前。胡不歸一振衣衫,那白光便如灰塵一般被震落,遂消失不見。胡不歸整個動作自然而瀟灑,卻無半點賣弄之態,卻是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之故。胡不歸此刻的修為已經是元嬰中後期,放眼修真界中,卻沒多少強過他的人了,是以天痴、天玄兩位道長才如此輕松,只等著那個嚷著要殺魔君義子的人自取其辱。

    這動手的是雞鳴山天冠道人,他本未見過胡不歸,但胡不歸之“惡名”卻是早有耳聞,但他想一個青城晚輩能有多深的道行,卻沒料到人家動也不動,他卻依舊奈何不得人家,不由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欲再出手,卻哪里還好意思,只得悻悻然道︰“你青城派仗著玄功深奧便可為非作歹嗎?”

    胡不歸笑道︰“這位前輩,說話卻要有憑有據。你說我青城派仗著玄功深奧為非作歹,可有什麼證據?”

    卻听一個尖利的嗓子喊道︰“你身為魔君義子便是證據!魔君燕西行乃我正教死敵,你是他義子,難道不算是我正教死敵嗎?”這說話之人卻是少林戒律堂首座心誅大師。上次老霄頂上,此僧便視胡不歸為修真界的異類,此次更听聞他乃魔君義子,怎能不出言斥之?

    胡不歸自鼻孔中輕笑一聲,只瞥了心誅一眼,卻不去理會,那神色中分明是︰你說得算個屁,老子懶得理你。只把心誅大師腦得佛牙緊咬,直犯了嗔戒。

    卻听西首有人高聲笑道︰“好笑啊,好笑!”好卻見一個圓股隆冬的矮胖子悠悠然站了出來,卻正是梵天谷杜馭龍。卻听杜馭龍道︰“我曾听說心誅大師的父親是世俗綠林中一位好漢,綽號血影屠夫,殺人越貨無所不為,此事可是真的?”

    心誅大師臉色頓時氣得發白,他這出身被他視為奇恥大辱。

    自入少林禪院以來一百余年了,卻沒有一刻能忘了此事。此時被杜馭龍揭穿家底兒,只恨得他忍不住要沖出去殺了這個矮胖子。他臉色青白的道︰“杜胖子,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杜馭龍卻不怕他這一套,依舊慢悠悠的道︰“這血影屠夫乃武林公敵,那也便是我正教之敵,你身為血影屠夫之子。自然也便是我正教之敵,心誅大師,你說是也不是啊?”

    心誅大師怒道︰“你放……”他畢竟是少林高僧,一個屁字還沒出口,便感到失態,強忍著嘎然而止。卻听杜馭龍笑道︰“不好意思啊,我還沒放完便叫你給吃進去了。”他這麼一說,梵天谷中的女弟子們個個掩嘴偷笑不止,卻把心誅大師氣得佛心動搖,便要發作起來,卻听心眉大師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心眉大師緩緩的道︰“杜道友。我這心誅師弟自幼出家,早與俗界了無瓜葛了。”說到此處,心眉大師抬眼望向胡不歸那邊,道︰“天痴、天玄兩位道友,今日老衲斗膽替在場眾位修士問一聲。貴派這位胡施主究竟是站在魔君那邊還是站在咱們正教一邊?”

    這老和尚不溫不火,卻將難題丟給天痴和天玄兩人,要他們來回答,這胡不歸究竟是要做敵人還是做朋友。天痴道長哈哈一笑道︰“心眉大師,你這大會似乎是專為我青城開的啊。我這徒弟便在此處,你有什麼問題只管問他自己好了。我這個做師傅的卻不可替他作主。”

    心眉大師微微一笑道︰“天痴道兄誤解老衲了。此次大會只為商討除魔大計,卻非是針對貴派的,只是胡施主這態度……”說到此處,心眉大師轉而向著胡不歸道︰“請問胡施主。倘若在你義父燕西行與我正教之間選擇,你該何去何從?”

    此時千多雙眼楮全都看著胡不歸,只看他如何回答,卻見胡不歸仰頭望天,似乎是拒絕回答,又似在兩難之間無法作答,一陣陣蟬聲自高牆外的楊樹上傳了過來,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胡不歸突然輕聲道︰“與我何干?”他話語雖輕,但這廣場上千余人盡是修真之士,耳目聰明,卻哪里有听不到的。

    心眉大師道︰“什麼?”

    胡不歸突然目光霍霍的望向心眉大師道︰“這與我何干?你們要去找我家老頭子打架便只管去好了,卻來問我做甚?倘若你們真是英雄好漢,便真刀真槍跟他干一場,又何須做這些幕後文章?”

    胡不歸話音未落,只听得一個人哈哈大笑道︰“說得好!這才是我徒弟說的話!”說話的卻是天痴道長。而心眉大師則目瞪口呆地望著胡不歸,他卻沒想到胡不歸竟然會如此說,在他少林禪院里,戒律森嚴,卻哪有敢如此說話的弟子。心眉大師由得道︰“怎麼會與你無干?你是青城派的弟子,你青城派也與這燕西行有著血海深仇,難道你不知道嗎?”

    胡不歸道︰“上輩的恩怨自有上一輩來了結,心眉大師,我听說出家人慈悲為懷。似你這般拋不開恩怨情仇的也算是六根清淨?倘若要說恩怨,我只知道我家老頭子與我有養育之恩,卻不知與他有什麼仇。你們口口聲聲說除魔衛道,你們衛的是什麼道?便是這種恩將仇報之道?當我又冷又餓即將凍死在荒野上時,你們在哪里?當天下窮苦百姓遭人侮辱,受盡欺凌時,你們又在哪里?當朝廷昏庸,妄殺忠良時,你們在哪里?你們只知道躲在深山里參禪悟道,你們參的是什麼禪?悟的是什麼道?數百年的修行換來的不過是你們自身成佛成仙。于天下百姓何干?于江山社稷何干?于我這個沒爹沒娘自生自滅的野小子何干?”

    這一番話直說得滿場嘩然,這一卻從未群修士想過會有人這般說,一時間眾說紛紜。有的修真之士回顧自己一生的修真經歷,才覺得自己確實是一生拋開紅塵,不問世事,只是潛心修道,卻從未顧及過身外之事,不由得心生彷徨,卻不知此等作為究竟符合自己所追尋的道。而也有一些人則叫囂道︰“我們修真之士本就該拋卻紅塵俗事,追尋天道。小子,你這番說法簡直就是荒謬之極,幼稚之至!”

    更有些人喊道︰“你是魔君之子,說話自然是向著魔君!青城派,你們怎能容這等弟子在我修真之列?!”

    武當派掌教真人鳳馳真人更是直接站起來道︰“天玄真人,你門下這弟子你究竟管不管得?若是管不了,便有我們代管吧!”

    立時便有人跟著道︰“你青城派究竟是什麼立場?是與魔教同流合污,還是先斬逆徒再伐魔教?天玄真人。你給個交待吧!”

    天玄真人也霍然起身道︰“鳳馳真人,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門下胡不歸就在此地,你動一個試試看!”天玄道長盡管已經脫胎換骨,但這護犢子的秉性卻是半點沒變,他才不管究竟別派何如看,他只覺得自己門下弟子,若是他訓斥那還可以,但旁人卻別想欺負他門下弟子。

    鳳馳真人冷笑道︰“好霸道的氣勢啊!難道說我修真界便沒有公理了嗎?心眉大師、玉闕真人、禪靜大師,你們怎麼說?”

    心眉大師神情略顯尷尬,他尚未說話。天玄真人也冷笑一聲道︰“我青城派就在此地等著,看看哪位高人來制裁我們!”青城派听著掌教這句話呼啦一下全體站了起來,一股全教一體的氣勢頓時在青城派中生了出來。武當派自也不甘示弱,呼啦一下子也都站了起來,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竟變得緊張起來。

    卻听昆侖玉闕真人一聲清咳,眾人不由望向玉闕真人,眾派之中唯有他昆侖與青城有過節,還曾有過老霄頂之戰,此時卻看他如何說法。他們卻不知道在青城最危急的時刻,昆侖派曾經傾巢而出。與青城派一起力拒夜魔,卻听玉闕真人道︰“貧道一生最重孝子忠臣。胡不歸所言並未有錯,倘若一個人連養育自己的人都要殺伐,卻實在是失卻了一顆感恩之心,也該是為天理所不容。諸位這般逼胡不歸似乎也是甚為不妥吧。”

    此言一出,卻叫鳳馳真人和心眉大師大失所料,心眉大師道︰“但是凡大事需得深明大義,我正教與魔教之爭乃是大義所在,魔君燕西行雖與他有恩,卻屬個人恩怨。在此大是大非之前卻又豈容馬虎?”

    卻听一直沒說話的禪靜大師道︰“阿彌陀佛,心眉師兄,請問何謂大義?何謂正,何謂邪?佛法無邊,主旨卻是在度世人脫苦海,除盡世間一切苦厄,至少胡施主有一樣說得對,我們這些方外之人卻都沒能做到濟世救人,度人與困苦之中。此乃修真界之患也。若是再妄動干戈,搞得生靈涂炭,那便真成了修真界的罪人了。”

    心眉大師本想借此機會重振少林聲威,卻沒想到竟然搞到這等地步,他不由地說道︰“那依禪靜大師之言,這屠魔之會到底還要不要再進行了呢?是不是我們就此便不再與魔教為敵,甚至改奉大天神魔為主了呢?”

    卻听天痴道長說道︰“心眉大師此言差矣,我道教與你佛教其實也非同道,卻為何可相安無事?道不同卻也未必便要互相廝殺,拼個你死我活,倘若他魔教一不涂炭生靈,二不進犯我正教,那我們又為何非要挑起爭端,引發戰事呢?”

    禪靜大師道︰“天痴師兄所言甚是。”

    心眉大師卻道︰“那難道我們便就此束手待斃,等著人家魔教打上門來?這魔島究竟還要不要攻打了?倘若青城、峨嵋兩派若是怕了自可不去,老衲卻要問一問天下諸派,有誰同意攻打魔島,鏟除魔教的?”

    這青城與峨嵋兩派是當下道、佛兩門中最具實力的門派,儼然有道、佛兩門領袖地架勢,此兩派不贊成立即興師伐魔。其他小派卻哪里有實力去魔島挑釁。而一些大門派卻仍在觀望,既不說伐魔,也不說不伐。這心眉大師此言一出,卻竟然半天無人響應,直是好不尷尬。

    卻听禪靜大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心眉師兄,這伐魔之事你且莫操之過急。貧僧願意只身前往魔島一會魔君,倘若僥幸能說得魔君不妄動干戈,此豈不是我正教之幸,天下百姓之福?倘若說不得一個結果。屆時心眉師兄再作伐魔打算也為時不晚啊。”此言一出,卻是大出眾人意料。近兩百多年來,這燕西行三字便如魔咒一般緊緊扣在正教修士心上,卻有哪個敢只身前去會見這個凶名遠播的大魔頭?更不要說是去教化此人棄惡揚善了。

    天痴道長也道︰“貧道也願與禪靜大師一同前往,見識一下這個聞名天下的燕西行。”

    卻听得有人長笑道︰“何勞禪靜大師和天痴道長遠足,燕西行在此。兩位有什麼話便請在此說吧。”說話間,兩條身影驀然出現在當場。其中一個中年男子身穿黑衣,負手而立,神情孤傲而蕭索,卻正是令天下豪杰聞名喪膽的魔教魔君燕西行。而另一個佝僂著身子的卻正是天魔左使陳天仇。這兩人一現身,滿場具驚,卻有誰能想到這燕西行當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只身前來此地呢?

    卻听胡不歸歡呼道︰“老頭子,你怎麼來了?”

    燕西行道︰“燕某听說這里有許多好朋友惦念著燕某,特來瞧瞧,果真是熱鬧非凡啊!”說著一雙眼楮往四下里一掃,卻見先前口誅筆伐的一干人此刻卻全都沒了動靜。燕西行百年前的積威卻非是訛傳,但見不少人緊張地大氣都不敢出,而年輕一輩的卻都沒見過這位傳說中的人物,這一見之下,卻也不覺得他如何凶惡。只是似乎有一種叫人難以言說的氣概,卻無法與這人目光對視。

    心誅大師叫道︰“燕西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我少林佛門淨地,真當我少林無人了嗎?羅漢堂弟子何在?!”他話音未落,只見一片金光閃動,十八個金色僧侶陡然出現在當場。將燕西行團團圍住。只見一片金光閃動。射向燕西行。禪靜大師和心眉大師同時喊道︰“住手!”他倆人卻是擔心這十八羅漢受傷,要知道以燕西行之凶名。貿然對他動手,只怕是在頃刻間便會命喪黃泉。

    卻見金光閃過之後,十八羅漢呆立當場,卻沒有一個人受傷。而燕西行卻若無其事的已經站到了圈外,幾乎沒有一個人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從圈中出來的。

    燕西行撇嘴一笑道︰“燕某膽大妄為也非一日兩日了,你這和尚倒也小氣,燕某不過是進來轉轉,卻用得著這般大呼小叫地嗎?”說到這里,卻不再理會心誅和那十八羅漢,轉而向著天痴道長一拱手道︰“天痴道長果真高人也,能將小胡教成這樣的人物自是不凡,今日一見果然是胸襟寬廣,非是凡俗之輩也。方才听道長之言燕某深覺言之有理,盡管大家從道不同,卻可坐而論道。”

    禪靜大師道︰“燕施主此言甚是,天下門派眾多,大家各行其道,卻也未必便要大開殺戒,鏟除異己。也大可坐而論道,各抒己見。”

    卻听鳳馳真人冷笑道︰“與正教諸派論道講禪那倒也罷了,自古正邪不兩立,他魔教殘殺了我正教多少賢良之輩,此時卻與這魔教又有什麼好說地?”

    燕西行轉過身來,向鳳馳真人望去,只見鳳馳真人一雙眼楮毫不避讓,緊緊盯著燕西行,鳳馳真人的師傅百劫真人便是死在燕西行手上,師門大仇卻叫鳳馳真人刻骨銘心,卻哪管燕西行魔功了得。卻見燕西行搖頭道︰“在座諸門派中除了峨嵋萬年寺的諸位長老,又有哪個門派不曾殺戮我魔教弟子?若論殺戮,只怕正教更甚于我魔教呢。鳳馳道長,你只知你師傅死在燕某之手,卻不知你師傅曾經親手屠滅我魔教龍門山莊老少三百余口,連剛剛斷奶的孩子也不曾放過!這便是你所謂的正?難道要我魔教乖乖地任你宰殺,這才算是天理所在?”

    卻听心眉大師道︰“燕先生遠道而來,卻不知所為何事?難道當真是來論道的?”

    燕西行轉向心眉道︰“難道大師希望燕某是來殺人的不成?今日燕某是特為這孩子而來的。”說著燕西行看了一眼胡不歸又道︰“小胡,自你在魔島上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後,我便知你心中存了一個困惑,倘若此惑不去,只怕是你再難像往日那般瀟灑度日了。今日佛道兩途的宗門領袖盡在于此,我便與他們辯上一辯,也好叫你自從其中解惑,了卻煩惱。”

    心眉大師有道︰“自古正教與魔教征伐不息,距今已萬年有余。雙方各有死傷,此本不足為奇。百劫真人雖殺了些你魔教子弟。可是據老衲所知,我正教中死在燕先生手上的卻遠不止百十余人。只怕是不計其數了吧。燕先生一身惡業,難道就不怕墜入阿鼻地獄?”

    燕西行笑道︰“心眉大師,燕某信奉的是大天神魔,卻不知這阿鼻地獄是何所在。真正說起來,你佛門才是後來插入的。自遠古時代,在這神州大地上便是道門與我魔教相爭。在四千年前,你佛門才自西土流入東方,卷入了魔道之爭中。其實魔道之爭的原委你佛門其實並不知曉地,只是那時正教勢大,卻把我魔門說成了邪門歪道罷了。你說燕某一身惡業,此誠不假。燕某一生殺人無數,卻沒有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更何況我魔門不過是拼死求生而已,我欲不行殺戮卻要問你正教中人肯也不肯了。”

    禪靜大師道︰“阿彌陀佛,燕先生此言差矣。倘若先來便是有理,那今日貧僧卻是比先生來的早些呢。我佛門廣大,普度一切眾生,卻哪里有什麼東西南北之分,更沒有什麼先後之道,只要得證一顆佛心,又豈管他是道宗還是魔門。我觀先生之心已呈倦怠。想必先生也並非是殘忍好殺之輩,即使如此大家何妨就此罷手,各行其道,不相往來便是了,若是怨怨相報,卻不知這紛爭幾時能休了。”

    燕西行仰首向天道︰“大師此言實燕某之願也!然天下事又豈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人之于世,莫不如螻蟻,茫茫然而來,茫茫然而去,都似乎自知其所為。誠信其所信。卻不知道在冥冥之中卻有更高的所在擺布著人之命運。道門追尋天道,我魔門追尋魔道,都不過是想躋身到那個更高的存在中去,就此擺脫命運的束縛罷了。”

    胡不歸卻突然道︰“老頭子,究竟魔教與道宗為何爭斗的?孰是孰非卻總有個源頭吧。”

    燕西行道︰“小胡,我知你心中對于是非善惡已生困惑,但我只能告知你紛爭的由來,至于你該當如何判定卻要由你自己決定了。在遠古時期,這東方大地上洪水肆虐,猛獸橫行,時而天降奇火,地震山傾,我遠古先民困苦求存,在大地上幾乎同時出現了兩派不同的部族。其中一方,是以軒轅氏為首的黃帝部族,而另一方則是以蚩尤氏為首的我魔教先民。軒轅黃帝得天上仙界指點,開始了對天道的追尋,他們修煉著仙界流傳下來的仙術,講求順應天心,滅除人欲,追尋天道。而我蚩尤部族卻生存在窮山惡水之間,與身周一切相搏,抗天斗地,努力求存,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我們逆天奮進的心性。我人間魔教之祖蚩尤受魔界大天神魔感召,開始修行魔功。我魔教講求逆天心,存人欲,追尋擺脫天命束縛的永生魔道。至此,道魔之信仰截然相反,終有一日,戰火點燃了。以軒轅黃帝為首的道宗與蚩尤魔主率領的魔門終于展開了血戰。由此至今,歷經萬載,雙方死傷無數,仇恨越積越深,終成勢不兩立的兩派。這便是道魔之爭的由來。天痴道長,燕某所言可有不實之處?”

    天痴道長道︰“燕先生所言確實如此,我道宗與魔門之爭皆由此而來,順逆之中,卻難說善惡,但魔教中人行事多有偏激,往往殺戮過重,此卻是不爭的事實。

    胡不歸道︰“這般說來,雙方最初也不過是信仰不同罷了。那麼各行其道便是了,又何必互相殘殺呢?你修你的仙道,他修他的魔道,至此兩不相擾豈不甚好?”

    燕西行道︰“談何容易啊,小胡,你問問他們肯嗎?”

    胡不歸望向周遭諸門派,卻听有人叫道︰“小子,數千年的恩怨你說句至此兩不相擾便一筆勾銷了嗎?你未免也太過天真了!”

    也有人說道︰“魔教妖人之言又豈可輕信,待他魔教勢大之時便是我正教滅亡之日!小子,到時候你青城派也是在劫難逃!”

    更有人喊道︰“讓我先到他魔教亂殺一通,然後咱們就來個兩不相擾,你看可好啊?”

    眾多紛雜吵鬧之聲不絕于耳,胡不歸正想說話,卻突然感到懷中一物突然猛然一跳,禁不住伸手摸去,卻竟然是天妖族奶奶留下來的那枚天繭。胡不歸心中隱隱一動,難道是這天繭要裂開了嗎?

    只听禪靜大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諸位道友,貧僧問上一句,你們之中可有那一派能對付得了燕先生的?”

    這一句話問出,卻叫諸派頓時啞然,許多目光不由自主往向了青城派。天玄真人笑道︰“都看我們做甚?燕先生若肯罷手我青城派求之不得,少些紛爭豈不甚好?”

    禪靜大師道︰“善哉!天玄師兄所言極是,貧僧便在此枉自做一回主。在座的哪位道兄若覺得貧僧做不了這個主,便請即時離開此地,倘若你與魔教起了紛爭,便與我等無干了。燕先生,正教與魔教之爭貧僧也不敢說就此兩消了,但求咱們雙方至今日起三百年內不起紛爭,還天下三百年的太平清靜,先生看可否啊?”

    燕西行尚未答話,卻听山門外一陣嘈雜。隨後 的一聲,一物穿過天王殿,直墜在廣場邊上,卻竟然是在門口迎客的那小沙彌。那小沙彌胸口上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卻是被打了個對穿。隨後只見一個人影子天王殿緩緩走了出來。眾人一驚,立即便有人喊道︰“魔教有埋伏!大家伙跟他們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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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仙禍

    夏日正午的耀眼陽光照在天王殿前的台階上,在這炎熱的正午卻吹來一陣寒風,寒風自天王殿後殿大門吹出來,隨著風起,一個男人自陰暗的大殿走進了明晃晃的陽光中。只見那人一身白衣如雪,在他身上似乎似乎蘊藏著無盡的寒意,陽光也為之扭曲了,虛渺渺看不清這人的輪廓。只見他停在天王殿後的台階上,抬起一雙眼楮,這是一雙毫無表情的眼楮。

    此時場上群雄亂成一片,卻听紛亂中少林心誅大師大喝道︰“羅漢堂弟子,將此人拿下!”一片金光閃過,十八羅漢撲向那人。少林十八金身羅漢是選取了十八名資質上佳的幼年少林弟子,在密制的藥液中浸泡練功,歷經一百余年年,待周身呈現金黃色方才算大功告成。這一十八名金身羅漢強在一身筋骨堅如金剛配合以少林羅漢伏魔拳法端的是威力驚人。此時十八羅漢眼見得那討人喜愛的小沙彌明遠慘死,不由得心頭一陣狂怒,一身佛門修為提升至頂點,十八條怒火熊熊的軀體撲向台階上那人。

    也不見那人有何動靜,卻听十八羅漢同時一聲慘呼,向後跌去。待跌落地上,才見十八羅漢竟然盡數被那人攔腰一分兩段,頓時鮮血染紅了古剎。血腥之氣沖天而起。只听那人面無表情地道︰“交出天繭!”說話間左手隨意一揮,一道白光掃過距大殿最近的三十余人,那群修士連反抗都來不及,便被一分兩段了。

    胡不歸全身血液一下子沸騰了,這個家伙身上那股氣息可不便與那赤面仙一般無二,他也是為天繭而來的。那自然也是天上下來的仙人了?但仙人便可以濫殺無辜嗎?胡不歸怒吼一聲,身子化為一道流光,怒吼道︰“交你奶奶個熊!”一個斗大的拳頭直轟那白衣仙人面門。

    寸芒在胡不歸的拳頭上閃現。真元只一寸,卻銳不可當,強大的真元聚集在這一寸光芒之中,轟向白衣仙人。卻見那白衣仙人依舊是面無表情,不悲不喜,不急不怒,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一般。面對狂怒的胡不歸,他只是輕輕抬起一只手掌。

    一道白光閃過,胡不歸只覺得一股巨力瞬間瓦解了他的拳勢,震蕩自他的拳頭向身體蔓延。這不是人間之力,是來自仙界的巨大沖擊。在剎那間,胡不歸的身體經受了千萬次的震蕩和撞擊。伴隨著 的一聲輕響。胡不歸的身子向後飛去,鮮血自口中噴涌而出,眼前是一片黑暗。

    那白衣仙人依舊面如靜水,只听他低聲道︰“原來天繭在你身上啊,拿來吧!”一只手穿過十丈虛空,抓向胡不歸的胸口。突然間兩股巨力同時自左右一齊涌來。白衣仙人雙手回撤。啪啪兩聲,與那兩股突如其來地勁氣撞在一處,卻見轟然一聲巨響,氣流向兩邊激蕩,轟隆一聲響,高聳的院牆頓成齏粉,塵土飛揚中,那白衣仙人竟然後退了一步。第一次,他的臉上有了些表情。這是那種不能至信的表情,他望著逐漸消散的塵埃。面前是兩個屹立如山的男人。兩個當今人世間最強的男人。

    這兩個男人,一個身穿青色道袍,蛾眉高冠,正是青城天痴道長。而另一個一身玄衣,左手負于身後,神情蕭索,卻是魔教魔君燕西行。只听燕西行沉聲道︰“難道仙界已經沒了規矩,竟然可以肆意到人間界來屠戮?”說話間又是一拳轟向那白衣仙人的面門,他這一拳與胡不歸地拳勢同出一轍,但卻更為內斂,也更為強大。力量之集中,幾乎已經到了不能被分解的地步。

    “等老子上去了定要問個清楚!”天痴道長一掌拍出,一片空蒙水色出現在白衣仙人面前,如真似幻,無止無休。

    白衣仙人又是一驚,卻沒想到在這凡間竟然同時跳出兩大高手,這身穿青衣之人當真是到了飛升的地步了,否則也打不出這空靈輕幻的一掌,這已經不是人間的境界了。而另外一個玄衣人居然是即將破空飛升魔界的魔門高手,他這一拳雖是人間界的法門,卻已經不是人間界的勁力了。

    白衣仙人雙掌齊出,兩片白光自他掌心射出,耀眼奪目,在剎那間竟蓋過了太陽的光芒,這是來自仙界的力量,肆無忌憚地在這人間爆發出來。只見燕西行那原本至剛至簡的一拳突然間生出了變化,他的拳頭繞過白衣仙人的勁力,轉而打向白衣仙人的胸膛。這般一來,白衣仙人地這一掌也必將擊中燕西行的胸膛。然而燕西行要的就是這種對拼的局面。不管是誰,敢傷他家小胡的,便要承擔這樣的後果!

    而天痴道長這一掌在與白衣仙人的氣息一接觸之後,頓時化為滔天巨浪,漫天青光直拍向一處。這一掌足以翻江倒海,開山裂地。便是這般,也還是天痴道長將絕大多數能量控制在極小的一個範圍之內,不使沖擊的威力殃及周遭的一切。

    只听轟然一聲巨響,天痴道長的勁氣與白衣仙人的仙光撞在一處,頓時一層無形的波動向四周蕩去,只听得爆裂之聲不斷響起,周遭建築、樹木在剎那間碎成齏粉,一陣狂風席卷大地,附近的修士紛紛被吹得向後跌去。而天痴真人全身巨震,身子向後退開數丈。與此同時,燕西行的拳頭正正打在白衣仙人的胸口,而白衣仙人的手掌也印上了燕西行的胸膛。只听得轟隆一聲,燕西行的身子向後跌去,口中鮮血狂涌,長發迎空而舞。而那白衣仙人竟然也被這一拳轟然撞進了身後的天王殿。只听得天王殿一陣隆隆之聲,轟然坍塌下來。頓時塵土飛揚,大地搖動,驚世駭俗的一場惡戰就此在這千年古剎展開了。

    卻說胡不歸在與白衣仙人一招對決過後,身子不住向後跌去,神志卻陷入了一個莫名的所在。強烈的震蕩在他的經脈中蔓延,一波波涌向丹田處的元嬰身上。那小小的元嬰全身巨震,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裂開來。然而變化也在悄然發生著。白衣仙人這一拳便像是一個引子。提前引發了胡不歸元嬰的變化。

    胡不歸的體內,一種變化正在不為人知的展開著。那小小元嬰周身一陣爆響,似乎是體內什麼東西碎裂開來,一層柔和而圓潤的光芒透出元嬰體外,這光芒是如此祥和,如此瑩潔,似乎有隱隱的梵唱繚繞其間。禪靜大師突然全身一震,似乎感受到了來自佛國的佛唱,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誠心敬意的隨著那空渺的梵唱低聲吟頌起來。隨著禪靜大師的梵音唱響。在場僧眾在剎那間被一種莫名的感悟引領著,隨著禪靜大師跪倒在地。向西禮拜,一片佛唱匯成一片,在紛亂之中,明淨的光芒不知從何處散發出來,籠罩了這座千年古剎。慌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生無滅地圓潤空明,是一派去妄存真的清涼境界。

    一陣陣肆虐的罡風在禪院周遭呼嘯來去,天空中,三人打斗引起的氣機激蕩不時地沖擊著地面。天玄真人見狀立即大喝一聲︰“青城弟子听令!結三十六峰連城陣!”說話間,天玄真人身子化為一道流光,將被罡風吹得向四下散去的青城弟子一一聚攏過來,一串串咒語在天玄真人的口中唱響,只見青城弟子聚成三十六組,勢如青城三十六峰,陣法一成,霎時便有青光將陣內諸人連成一片。一層無形地保護罩出現在陣法之外,抵擋住了肆虐的罡風。

    然而在場的所有僧侶卻全在一層若有若無的佛光的籠罩下,如如不動。似乎外界的侵擾很難滲透到這一方淨土之中。而天玄真人卻依舊好不停歇,他不斷的將別派弟子也送入陣法之中,心性慈悲的天玄真人也不忍別派弟子在這場浩劫中受損。

    梅輕雪沖到胡不歸的身前,將他一把抱住,卻見他雙目緊閉,神情卻似笑非笑,似乎陷入了一個甜美的睡夢之中。梅輕雪原本忐忑的心,也一下子松弛下來,只要胡不歸沒事,便是天塌下來也與她無關。梅四和張富貴一先一後沖到胡不歸身前,緊張的注視著胡不歸。張富貴問道︰“老胡他沒事兒吧?”

    梅輕雪搖了搖頭,道︰“看他的傷勢似乎並不要緊。但卻不知道他為何昏迷不醒,周身竟然半點氣息都滲透不進去,卻像是閉關了一般。”

    小虎從梅輕雪懷中爬出來,胖胖的貓爪輕輕拍了拍胡不歸的面頰,一雙貓眼睜得溜圓。突然,小虎的眼瞳驟然一縮,一線不易察覺的光芒透入胡不歸的體內,似乎小虎能看穿胡不歸體內所發生的一切。它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又懶洋洋的爬回到梅輕雪的懷中,似乎知道了不需要再為胡不歸擔心一般。

    而此時,白衣仙人已經與天痴道長和燕西行戰到了天空中。只見三人速度都是快到了極點,地上眾人只見天空中一片流光閃動,但三人的身影卻是半點都瞧不清楚。只听得空中啪啪之聲不絕于耳,那片流光忽而在東,忽而在西,速度之快卻已經不是人間界所能窺視的了。

    天空之中,狂雲翻滾,電閃雷鳴。大地上,狂風大作,萬物飄搖。似乎是大難降至一般,人心惶惶,不解天威,更不知道這禍患究竟是從何而來。

    突然半空中電光一閃,一道白光射向廣場中央的胡不歸。另有一黑一青兩道光芒直追過來,卻見還相隔七、八十丈,一道疾光突破空間的限制,筆直打在胡不歸的胸口。強大的沖擊力在轉瞬間將胡不歸砸入地下。在胡不歸身旁的梅輕雪、梅四和張富貴同時被震飛出去,狂吐鮮血不止。

    梅輕雪卻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強行壓制住傷勢,撲向廣場中央的深坑,卻見一個三十余丈的深坑中,胡不歸依舊是那副表情,身上卻有一層瑩潤的光芒環繞其外。梅輕雪飛身下去,抱起胡不歸便走。

    就在此刻,只听半空中兩聲怒吼,燕西行宛如神魔班的身子驟然出現在虛空之中,雙手握住一柄漆黑巨劍,直劈下去。而天痴道長的身形也自虛空中顯露出來,右拳爆出一股刺眼的強光。兩股巨力從天而降,只听一聲驚天霹靂炸響。白色光芒竟然被砸得幾近渙散,光芒湮滅之時,一道巨大的裂痕裂開大地,少室山轟然搖動,幾近坍塌崩潰。周遭建築轟然倒塌,廣場上眾人被一股磅礡巨浪沖向四面八方。

    只听得一聲慘叫自白光中穿了出來,隨後白光連閃,向天外逃去,一個聲音遠遠傳來︰“我還會再回來的!”

    終于,燕西行和天痴道長的身影自天空中徐徐降落,這兩個人間強者竟然擊潰了來自上屆的仙人。恐怕最叫上屆想不到的是這一次竟然是道宗與魔門聯手,此等情景卻是萬年也不曾有過的。

    卻見梅輕雪一口鮮血吐在胡不歸胸前,此時她再以支持不住,暈倒在胡不歸的身上。天痴道長一閃身,來到胡不歸身前,只瞧了一眼,卻不由得道︰“不歸這孩子當真是叫人出意料,這等元嬰只怕是祖師爺也不曾見過吧!”

    燕西行道︰“天痴道長,小胡和我兒媳婦就交給你了,燕某這就要回魔島了,咱們後會有期!”說罷拉著陳天仇騰身而起,人在空中留下一句話︰“禪靜大師,先前說的話咱們一言為定!燕某決不食言!”剎那間,便消失無蹤了,當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此時,各派人馬才紛紛聚攏回來,卻見少林禪院已經面目全非,方才一切恍如作夢一般,此刻只留下了令人驚駭的一片戰場遺跡。眾派之中,唯獨青城派沒有那麼狼狽,卻原來是青城派天玄真人在激戰伊始便將門下弟子聚成三十六峰連城陣法。在這氣機如潮的陣仗中沒受到太大的沖擊。

    天玄真人對天痴真人道︰“師兄,看來那仙人還會再來尋不歸的晦氣,咱們也回青城山準備準備吧。”

    天痴道長道︰“這反倒是我們連累了少林了呢,就此一走了之,卻不大妥當吧。”

    天玄真人點頭道︰“這樣吧,天風師弟,天兵師弟。你們兩個帶領一半弟子。留下來,幫助少林重建寺廟。其余弟子跟我們回青城山。師兄,你看這樣可好?”

    天痴道長道︰“那就這樣吧,不歸這孩子看來是要閉關一段時間了。輕雪也需要回去給她療傷,咱們這便動身吧!”待天玄真人分派好了諸般事宜,眾人便騰身而起,向青城山飛去了。

    一片白雲停在山腰,將天師洞輕輕掩蓋,山靜風輕。梅輕雪的心思也停在那片白雲旁,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天師洞走去。一個月過去了,自從少林禪院回來之後,胡不歸便被天痴道長送進了天師洞,閉關修煉。梅輕雪等人的傷勢本不甚重,在天痴道長和天玄真人的調理下,很快就復原了。

    據天痴道長說,似胡不歸這等情形,閉關之期卻難預測,多則數百年,少則數十天,究竟何時能夠出關,卻全在天意了。因為在此之前,在修真界卻從未有過胡不歸這等情形的修行。在胡不歸體內的元嬰里,不但有一顆來自佛祖釋迦摩尼的聖佛骨舍利子,更有著來自仙界的仙人之血。這等元嬰卻是仙界都不曾有過的,其修行之道卻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天痴道長等人皆是不解世間男女情愛之事的方外之士,他們只覺得似胡不歸這等奇緣那是萬載難逢,只要是于自身無害,若能直接修成大道,再成功抗御天劫,那便是最完美的修真之途了,卻不知道,這相愛之人便是一刻不見也如隔三秋,更何況要歷經數百年之久。而梅輕雪則一番心思卻無人可訴,只得不住徘徊于天師洞與老霄頂之間。

    卻說天痴道長等人一臉的詫異望著梅輕雪魂不守舍的走出清虛殿,卻不知道這妖族少女究竟是怎麼了。天痴道長等人也自有煩惱。究竟胡不歸怎麼惹得仙界都找上門來,其中原委,天痴道長等人卻是不甚清楚。因為其中涉及到妖族隱秘,胡不歸也不曾對他師叔等人細說,因此天痴等人卻也不知道所謂天繭究竟是何物,而仙界為何又對此窮追不舍。

    眾人商議良久,最終天玄真人道︰“管他什麼仙界仙人,若是老咱青城山滋事,想要欺負我派門徒卻是不能!咱祖師爺那也是仙界上仙,卻怕他們做甚!再說,大師兄不也即將面臨天劫了嗎?帶大師兄成功渡過天劫,飛升之後,自會去仙界討個說法,卻看他仙界憑什麼枉自下凡滋事!”這天玄真人護犢子之心實在是天下無人出其左,遇上此事,便是仙界也不賣面子了。

    天痴道長道︰“這天劫卻也不是那麼好度的,歷經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轟頂,卻不知道為兄究竟能不能安然度劫了。為兄現在最擔心的是在我度劫之時,倘若那仙人再來找麻煩,卻又該如何是好?又或者,我成功度劫,飛升仙界,而胡不歸卻在下界被那仙人所害,到時候,只怕是尋來道理了卻也晚了。”

    天玄真人道︰“實在不行便將不歸送到魔島他義父那里,我看燕西行也有與仙界抗衡之力,待師兄搞出個名堂來,再來護佑不歸。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了。”

    眾人正在說話間,卻見雲龍峰弟子姚不得便慌慌張張沖進了清虛殿內。張嘴第一句話便是︰“大事不好了!掌教師伯,我師傅他老人家的法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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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魔雲仙風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修煉

    雲龍峰上,天龍冢前,天玄道長等人目瞪口呆的望著裂開一條大縫的墳冢,在這座新墳上,是一道猶如刀削般整齊的大裂口。

    裂口之下便是墓室,其中是散落的是裂成碎片的棺拷,而天龍道長的法體卻早已不知去向了。難道是天龍道長尸變了,化為僵尸沖破墳塋闖了出去?

    自卓不凡和胡不歸將岑若隱逼得自爆形骸之後,才算是給天龍道長報了大仇,雲龍峰的眾弟子們這才將天龍道長的遺骸請入墓穴之中,入土為安。但天龍道長的精氣魂魄幾乎全都被岑若隱化盡了,便是殘存的一點點魂魄也不足以化為鬼魅,在人世間隨意游蕩。那麼究竟是什麼力量叫天龍道長的肉身自這墳冢之中破土而出的呢?難道是又有歹人作祟,竟然將天龍道長的尸身自墳中起出?但這賊人此番又意欲何為呢?

    天玄真人望著一捧裂開的新墳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兒?”

    姚不得惶恐地道︰“今天一早,我與劉師弟前來給師傅打掃墳冢邊見到這等情形,弟子立即便去尋師叔你了,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但昨夜我們離開時,這里還好好的,今晨一來卻已經面目全非了。”

    急怒之中,一片悲意涌上天玄真人心頭,他不由悲道︰“師弟啊!你之命數怎的如此多件?!叫你去也去的如此不得安生,為兄可有何顏面面對咱們的恩師啊!”一行清淚自天玄真人面頰無聲滑落。

    天痴真人眉頭一皺,道︰“師弟啊,你且莫悲傷,這其中甚有些玄機的。卻未必便是壞事兒。只是我卻還不太肯定,上次來雲龍閣我便感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機,只是這氣機撲朔迷離,卻難辨別。想必天龍師弟尸身的失蹤也與此氣機有關。我方才已經用覓氣訣察看過方圓千里,卻竟然尋不到那股氣息的蹤跡,只是隱隱感到在東方似乎將有事發生。然而一切都尚在混沌之中,曖昧不明,為兄卻也難以明辨了。”

    天玄真人等人對這位大師兄的話自是深信不疑,見他這般說來,料想定有些依據,雖然天痴道長修為幾近飛升,卻也並非能洞悉一切,但感官之敏銳卻是世間無人能出其左。既然天痴道長感覺到將有異象化生。只怕天龍道長這邊還會有所變化,只是不知道這變化究竟是什麼罷了。眾人在天龍道長墳冢前佇立良久,卻始終不得其解,只得又下山去了。

    在萬年蓮池旁,小酒兒虛坐在蓮池之上,靜靜地打坐修行。水面上一朵朵仙蓮花靜自開放,隨風輕搖,婀娜處宛如碧波仙子。在碧綠的蓮葉掩映下翩然起舞。

    靜坐了半晌的張富貴,終于按耐不住,睜開了眼楮。卻見大傻依舊是趴在蓮池邊上,將兩只前蹄探入徹骨奇寒的池水之中,一個標志性的大鼻涕泡兒掛在大傻的鼻孔上,隨呼吸吐納而忽大忽小。在大傻身旁,小虎竟然也煞有介事的人立起來,兩之前爪環抱成球,白肚皮一鼓一鼓的,似在呼吸吐納。這小子裝模作樣的“修煉”了沒多久。只听撲通一聲,便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一個白肚皮鼓得溜圓,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炸開來。

    張富貴看到此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只听得小虎一聲怒吼,撲將過去,這清靜地蓮池旁頓時烽煙又起,兩個家伙打得是不亦樂乎。原來,那日胡不歸隨口說小虎也該修煉一番,否則等大傻修煉成靈獸了。小虎只怕是壽數早已用盡。化為一灘貓屎了。這番話卻叫小虎上了心,于是一想起來自己化為貓屎的慘狀。小虎便不由自主地主動“修煉”起來。只是它這修煉的法門卻是樣子滑稽,功效全無,卻沒有半點修煉的效果。

    兩個家伙在蓮池旁鬧得煙塵四起,只听啪的一聲輕響,卻是一顆小石子撞破了大傻的那朵鼻涕泡,就听見大傻一聲怒吼,沖進了煙塵之中,三個家伙直打得叮鈴 當,好不熱鬧。小酒兒終于睜開了眼楮,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的大徒弟和那兩頭異獸打成一團,在這避世離塵的清修聖地卻有著這樣三個活寶,實在是叫人莫可奈何。

    突然,一朵紅雲映入小酒兒的眼簾,在那朵紅雲旁邊還有一大一小兩道青光,三道流光正朝著山門處飛來。小酒兒喜道︰“是卓大哥他們回來了!喂!你們三個別打了,咱們去看看去。”說著自蓮池上飄了下來,雙手一分,兩股勁氣沖進張富貴三個的戰團之中,只听得  三聲,三個家伙被分別彈了出來。緊接著小酒兒身子一轉,一股勁風將打得昏頭昏腦的三個家伙全都卷了進去,向著山門處奔去。

    當卓不凡、楊不悔和天韻道長在山門處緩緩降落時,卻見小酒兒規規矩矩的在山門口迎候。在小酒兒旁邊卻是一串疊羅漢似的三個活寶。被壓在最下面的是張富貴,中間是體形碩大的鎮山獸大傻,大傻的頭頂上蹲著的是小虎,三個家伙表情各異,上面兩個是得意洋洋,最下面的張富貴卻是齜牙咧嘴,不住呻吟。若非是張富貴近日來勤奮修煉,只怕此刻屎都要給壓出來了。

    天韻道長笑道︰“你們這是來迎接我們嗎?小酒兒,你掌教師伯在哪里?”天韻道長出行時,天玄真人還沒有脫胎換骨,自听卓不凡說他師兄天玄真人重塑真身,不由得喜出望外,待卓不凡傷勢初愈,一行三人便急忙趕回山來。

    小酒兒道︰“回稟師伯,掌教師伯他們此刻都在清虛殿議事。”小酒兒又轉向楊不悔道︰“楊姐姐,你好了啊!真是謝天謝地!”言語之中甚是歡欣,卻是一片真情流露。楊不悔笑著走上前去,牽了小酒兒的手,也是一陣欣喜。楊不悔能夠醒轉過來,倒也是一個奇跡,原本就連醫仙楊伯遠都以為無望了,卻誰知道竟然在卓不凡幾滴清淚的潤澤下奇跡發生了。想來這世間定有一些事物是人所不能理解的,但卻真真實實的存在著,給人以希望。

    接著小酒兒又道︰“咦,卓大哥,你的胳膊怎麼了?”原來,小酒兒見卓不神采奕奕,但右臂上卻包裹著白布,顯然是受了傷。

    卓不凡笑道︰“受了點傷,眼下已經好了,不妨事的。小酒兒。你胡大哥此刻在哪里?”

    小酒兒道︰“胡大哥被送進天師洞閉關了,听天痴師伯說是什麼元嬰重塑,卻不知道究竟要修煉多久才能出關呢。”

    眾人一路說話向老霄頂清虛殿走去,卻听身後有人喊道︰“天韻師弟,等等我們!”眾人回過頭來,卻見天風道長與天兵道長帶著一群青城弟子風塵僕僕地自山下而來。原來,天風道長等人奉天玄真人之命,留在少林禪院協助少林重建寺廟。少林僧眾卻也本著慈悲為懷的心思。放下自家寺廟不管,先去幫助嵩山周邊受到波及的百姓重建家園。天風等人也跟著少林僧眾一起,為當地百姓出力,直到將周邊百姓盡數安頓完畢,這才又反過頭來重建少林。時至今日,才功德圓滿,率眾回山來了。

    這一下子,山道上可就熱鬧起來,眾人說說笑笑上了老霄頂,與掌教真人會面。眾人相見。自是欣喜萬分。紛紛講述各自遭際。待天韻道長說起那逆徒孫不智之死時,天玄真人還是忍不住一陣神傷。這逆徒雖然大逆不道,但念及師徒一場,天玄真人卻暗自心中自責,卻覺得是自己沒能教化好這孩子。致使他落得這等下場。

    原來,那日天韻道長來到醫仙谷,而卓不凡恰好剛剛傷心而去。而楊伯遠和楚山寒則是面如死灰的呆立屋中。誰知道沒過多久,楊不悔竟然奇跡般地轉醒過來,眾人自是又驚又喜。

    待楊不悔身子初定,天韻道長便和楊不悔辭別楊伯遠兩人。出了醫仙谷。才走到半路。卻遇上了孫不智。兩人具不知孫不智早已背叛師門,反而高高興興上前相見,卻正好著了孫不智的道兒。所幸,卓不凡剛好趕了過來,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眾人正說得熱鬧,天痴道長卻將卓不凡單獨拉到一旁,道︰“不凡啊,我觀你之氣卻與離山之前不同了呢。如今已變得中正平和多了,而那朱雀原力與你的沖突也消隱不見了,看來你與這朱雀原力的這段糾葛或許就要解開了呢。”

    卓不凡道︰“師伯,自從這朱雀上次沖出我體外,救了我的性命之後,我也有所領悟,從前我之與它是互為依存,又互相抗爭。到了今日,我已經足夠強大,卻依舊不能將它壓制住。此或許便是師伯您老所說的這朱雀是天降神獸,倘若硬要消滅它,便屬逆天行事,更激起朱雀的抗爭。現如今我已經停止了對朱雀原力的煉化,它反倒安靜下來,不再躁動了。或許只有試圖與之溝通,才是最終的解決之道。”

    天痴道長點頭道︰“你能體會到這些實屬難得,我方才關照你心,已如白璧,無嗔無怨,至此你的心性修為又上一層,想來道法上的提升也指日可待了。”

    大傻躺在大殿屋檐下的陰涼處百無聊賴的吐著泡泡兒,張富貴則被他師祖天竹道長抓去陪他喝酒,三個活寶之中,只有小虎東看看,西看看,突然一絲委屈升上貓心,卻覺得這青城山上個個都非凡俗之輩,就連大傻和張富貴都已經躋身修真之列,而自己卻只是越吃越胖,本事卻是半點沒長進。沒來由的一陣孤單,只覺得這大殿上人數雖多,卻終有一日要離開自己,得道飛升,到時候自己化為一灘貓屎,卻是無人可憐了。

    想到此處,小虎不覺大悲,黯然神傷地走出了清虛殿,一雙貓眼茫茫然向外望去,更覺天地寬廣,而自己一只小小貓兒卻更沒個著落,失落孤寂之感無以復加。只見它貓步飄忽的向外走去,也不管東南西北,一路昏頭昏腦的胡亂走著。

    正在與火頭道人老張探討道家泡菜的制法的梅四瞧見小虎神情恍惚的走了過來,便取了一只雞腿喊道︰“小虎,吃雞腿不?”

    老張也道︰“趕緊給這小祖宗吃了,叫它走人,省得它來廚房鬧個天翻地覆。”

    然而小虎卻只是無精打采的叫喚了一聲。便從他們眼前走了過去,對它從前最心愛的雞腿竟然也熟視無睹了。梅四和老張不由大感詫異,卻不知道這小虎怎麼轉了性子,難道是病了不成?

    卻說小虎晃晃悠悠,竟然不知不覺地向著天師洞方向走去。還沒走進天師洞,便听見一陣琴聲傳來。只听那琴聲徘徊往復,徘惻纏綿,猶如柔絲一般在山間繞來繞去,斷續之間卻有余音相連,又如藕斷絲連。千絲萬縷,不絕于耳。

    在裊裊的雲煙之中。梅輕雪坐在天師洞前,一雙縴縴玉手在落梅琴上不住彈撥,似是要將一腔心思全都付諸于琴聲之中,卻不知道這琴聲能否穿透天師洞前的層層禁制,叫里面那人听到了。

    小虎渾渾噩噩地爬到梅輕雪懷中,一口貓氣自貓嘴中幽幽吐出。它只覺得今天輕雪這琴聲似在述說著有朝一日胡不歸和輕雪全都離他而去了,就剩下它一個在這山間孤零零的游蕩著,越想越是辛酸,一行眼淚竟然流了下來。

    琴聲息止,梅輕雪輕輕撫摸著小虎的腦門柔聲問道︰“怎麼了,小虎?是張富貴欺負你了?”她不問倒罷了,這一問之下,小虎一腔委屈再也按耐不住,竟然嗷嗷大哭起來。倒把梅輕雪搞了個措手不及,連忙俯身看去,卻見小虎鼻涕眼淚洶涌而下,竟然哭得十分傷心。梅輕雪不由萬分詫異,這小虎從來都是沒心沒肺的任性胡鬧,一天到晚都是快快活活,卻從沒見過它這般情景。

    梅輕雪抱起小虎道︰“究竟是怎麼了?看哭得這一塌糊涂的。”說著取出絲巾給小虎擦去眼淚。小虎抽噎一番之後。便蹲在梅輕雪面前比劃起來。只見它先是用胖胖地貓爪指了指梅輕雪,又指了指天師洞,接著兩只貓爪合在一處,晃晃悠悠升上頭頂。梅輕雪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啐道︰“你這死小虎,說得可是我跟胡不歸有一天一起飛升上屆?”

    小虎連連點頭,隨即又指了指自己,而後突然一翻白眼兒倒在地上,全身僵直,做裝死狀。然後又站立起來,很堅決地擺了擺貓爪,接著表情肅穆的人立起來,雙爪虛抱成球,一個肚皮隨即鼓了起來。只見那肚皮越鼓越大,突然啪嗒一聲,小虎再度仰面倒在地上。

    看到這里,梅輕雪再也按耐不住,輕笑著道︰“小虎,你可是說你死也不做餓死鬼,怎麼也得吃得肚兒溜圓再死?”小虎一听,頓時氣得兩眼發黑,口吐白沫,這麼嚴肅的生死大事輕雪卻怎麼听不懂呢!

    卻見梅輕雪噗嗤一笑,拎起小虎道︰“好啦,你是不是想學修煉的法門?”

    小虎立即大點其頭,一雙貓眼無限期待地看著梅輕雪,謝天謝地,總算有人知道它的心思了。它立即比劃著從鼻孔里吹出一個鼻涕泡兒,又趴在地上一呼一吸的做吐納狀,卻是在說連大傻都會修煉,自己當然也要學如何修煉。梅輕雪黛眉輕皺,道︰“大傻是天生水麒麟,自出生起便本能地懂得如何吸取天地精華,煉化內丹。此也是源于它深藏在血液之中的遠古記憶,這個你是學不來的了。”

    小虎一听此言,頓時蔫兒了下來,卻听梅輕雪道︰“人類的修習法門你是練不了的了,我天妖族的修習法門你就更練不了。但是這獸妖族……誒,你可算得上是獸妖嗎?”

    小虎一听還有一線希望,立即跳將起來,伸出貓爪,搖擺貓尾,口中嗷嗷直叫,卻是在說︰你看看,我這從頭到尾那就是正宗的獸妖呢,你看看我這獸妖爪,我這獸妖腦袋,我這獸妖屁股……

    梅輕雪笑道︰“好了,好了,咱們且試試看你能不能修煉獸妖族的功法吧,興許你這小貓也能修煉成精呢。幸好我從前看遍了天妖谷的藏書,否則卻也沒法子教你呢。獸妖族有一部《璞真經》,乃是獸妖族的最高修習法門,你可要仔細听好了哦。”

    小虎立即狂點貓頭,恭恭敬敬的蹲在梅輕雪面前,它卻是從來也沒有這般乖過。只听梅輕雪輕聲念道︰“璞真經者,乃返璞歸真之徑也。混沌初開,萬靈生化,本源隱沒,其途難明。然不解生之妙理,則不可登明性之化境,亦難與天地同壽,隨萬物共生。”此章乃是《璞真經》的總章,梅輕雪念一段,便給小虎講解一段。小虎似懂非懂的听著,神情卻是認真之極。

    接著梅輕雪又將《璞真經》的入門法訣背誦給小虎听,之後又是一通講解,這《璞真經》的入門卻與道家法門大有不同,譬如青城山的入門修行是自體內感悟那一縷與生俱來地先天真元,而獸妖族的《璞真經》卻是要感悟身外萬物的生命本源,並以此將自身引入到充滿生機的天地之間。也不知道小虎究竟听明白了多少,只見它一本正經的按照梅輕雪所述的法門盤踞于地,閉起一雙貓眼感悟著身外萬物的生命本源去了。小虎只覺得周遭鳥語花香,蟲蟻奔忙,獸走禽飛,卻是熱鬧非凡,有趣之至,但這生命本源卻不知是為何物,感應來感應去,卻不由自主地打起呼嚕來了。

    卻突然一陣波動自天師洞向外傳來,水波一樣地向四周蕩開了,一股無形的氣息將小虎啵地彈了起來,就連梅輕雪也在這股氣息之中搖晃不止,身子不由自主地隨著這陣波動而起伏著。而這波動一直向外散去,範圍越來越廣,只見群峰也隨之輕柔的一顫,一股清新之極的氣息蕩滌著大地。梅輕雪心頭一動,難道是胡不歸即將出關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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