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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柳暗花明
街頭繁華似錦,人流來來往往,車馬川流不息。
坐在靠街臨窗位置的他端著酒杯,時不時地瞥了眼面前獨自喝著悶酒的男人,眼底始終凝著一抹悠淡。
“劍昀,你真的決定放棄了?”他雖然沒見過原劍昀命定中的她,但是卻早已聽過他們的故事,此刻突然聽說原劍昀與她恩斷義絕的消息,不由的心中震撼。朋友多年,他知道原劍昀的性情,他從不輕易動情,但是一旦動了真情,又豈會輕易放棄?
原劍昀的家族可謂奕國首富,楊宇淩出遊列國時無意中救過原劍昀一命,從此兩人結為知己,成為莫逆之交。此次原劍昀因商號的關係來到音國,第一個見的自然是他的好朋友,也就是音國的二皇子甯王殿下。
“不是覺得放棄了,而是已經放棄了……我……徹底傷了她的心,我……終歸是放不下那些東西。”他仰面將整壺酒都灌進口中,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楊宇淩,忽而淒涼一笑,“問世間,情為何物?兩情相悅又如何?終究抵不過上一輩的恩恩怨怨。”
楊宇淩看著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將酒杯中的酒一口飲下。
“你呢?”原劍昀忽而一笑,看著楊宇淩,略帶調侃,“齊人之福的滋味如何?”
楊宇淩看著他略帶血絲的眼睛,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齊人之福,絕非我所願。劍昀兄又不是不知道為兄希望的也不過只是‘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而已。如果不是心中所想,再多的人,也只是多餘罷了。”
“噢?難道宇淩兄心中另有他人?”原劍昀嘴角一扯,好奇道。
心中另有他人?楊宇淩捫心自問,自己心中真的有人嗎?腦中隱隱約約出現一個幫他擦著額頭血跡的溫婉面容,但是始終看不清楚她的臉……
那是宏遠寺中的她,便是她吧。她是懂自己的,比任何人都懂。
她說藏墨的畫作乖戾卻也豪放,孤傲不失其率真,看的出來他是一位至性至情之人。
她說或許藏墨也想做一個哭之笑之的性情中人,只是現實的情況讓他只能掩其鋒芒罷了。
她說自己的評價太過偏頗,看不出藏墨畫中的意味……
可是……如果她知道,其實藏墨就是自己的話,不知道,會是何種的表情呢。
楊宇淩眼中忽然浮現一抹狹促……很期待她知道這件事情時的神色。
可惜那日最終也無法相見,星空大師更是雙唇緊閉,一句話也問不出來。他也曾暗中派人監視宏遠寺,但是這麼多天來,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忽然握緊身側的手,沉思了半響後,揚眉對著原劍昀,“劍昀兄走南闖北見識多廣,可知這暖水袋出自何處?”
暖水袋中的水他早已傾倒而出,如今只剩圍著玄色狐毛的空空皮囊。這個暖水袋,他時時刻刻都戴在身邊,寸步不離。
此時,他將暖水袋拿了出來,呈現在原劍昀面前,似乎恍惚已久的心也漸漸安定,明朗清晰起來。他握緊身側的手,眸中沉澱了一種叫做堅定的東西。
“暖水袋?”原劍昀接過暖水袋仔細一看,眼睛一亮,這東西倒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暖水袋做工精細,狐毛亦屬上等,看來不是平凡人家之物。
“這暖水袋裡面灌滿水,倒也是冬日取暖的佳物,比手爐,銅爐要好上許多。這個創意不錯,如果可以用來在市面上流通,賣給一些富家太太小姐……咳咳,淩兄,為何如此看著小弟?”
不愧是久經商場,原劍昀一看就知道這暖水袋可以賺錢,此時腦中已經清晰明瞭地列出這暖水袋的數條好處,暫時忘記了前一刻他還是傷春悲秋的失意之人。
但是……宇淩兄為何如此兇狠地瞪著自己,好像要把自己一口吞下去。
“絕對不許在市面上流通!”楊宇淩一向溫和的面容此刻凝著寒霜,語氣冰冷地告誡道。
“這是為何?”明明是可以賺很多銀子的機會啊。
這是為何?楊宇淩心中苦笑。如果這暖水袋在市面上流通開來,那麼他要找到那暖水袋姑娘的幾率就更加渺茫了……更何況,他知道,她是存心在躲著他。
“難道……這跟你那意中人有關?”原劍昀頭腦通透,一想就通。
楊宇淩不置可否地苦笑,面容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苦笑,“她是為兄的救命恩人。”
只是救命恩人如此簡單?原劍昀嘴角掛著一絲了然的笑意,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唉,宇淩兄另有意中人,這叫新婚燕爾的大嫂們情何以堪啊?聽說宇淩兄的王妃兇悍潑辣,又豈會容得下這暖水袋姑娘?”
宋驊影兇悍潑辣?楊宇淩嘴角掛著一抹譏誚。她機智聰明,目光獨到,又怎麼會是真正的兇悍潑辣之人?
第一次,洞房花燭夜,她的演技很好,表現地的確如外界傳言般粗俗不堪,兇悍善嫉,而自己也終究被騙了過去。
第二次,皇宮之中,父皇讓她與原紀香挑寶物。她當時挑中了那副在眾人眼中不值一文的畫,但是只有自己和父皇知道,這幅畫千金難買。當時,自己雖然懷疑,但是卻依然固執地以為是巧合。
但是第三次,那一次浣衣坊遇見,才讓自己徹底的確定了。刮那一掌,只是因為看見她身旁的丫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才故意試探。自己當時算好了掌力,但是終究還是發生了讓人苦笑的事。
由於三弟的介入,原紀香的臉狠狠地撞到了自己掌下,而自己當時想收掌,卻已經太遲了。當時自己下意識地不是去安慰原紀香,而是看她,所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譏誚。
她是在演戲,他很早就知道,但是為何演戲,他還沒有查清楚。他不會刻意去拆穿她,因為只有等他查明一切後,才有籌碼與她談判,現在,不急。
楊宇淩看著若有所思的原劍昀,忽然轉移話題,“劍昀兄,你家世代經商,也曾與落華影有過生意往來?”
“原家生意遍佈幻化大陸,涉及多個方面,而落華影亦是音國首屈一指的商號,生意上的往來自然是有了。”其實因為穎華的關係,不止是生意上的往來,甚至落華影的幕後首腦與他也甚有交情呢。
“那劍昀兄可曾見過落華影的幕後首腦?”楊宇淩問出了原劍昀剛剛心中所想的那句話。
“這個……自然是見過的,而且還頗有些交情。怎麼,宇淩兄突然對落華影有了興趣?不過聽說落華影經營的可都是女子之物。”
“如若可以,還望劍昀幫為兄引見一下。”搜查了這麼久沒有消息,如今一聽說原劍昀見過落華影的主人,楊宇淩才放下心來。
原劍昀自然滿口答應。
“小姐,這是昀少爺通過商號發來的信箋。”小舞負責聯絡,所以一般的書信往來都是通過秋亦青與小舞傳遞。
原劍昀?宋驊影想起穎華書信中略略提過的那句話,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她拿過信箋仔細一看,發現原劍昀並沒有提他和穎華的事情,只是說到一些生意上的合作,需要面談,還要給她引薦一位高人。
看著原劍昀故作神秘的樣子,宋驊影只是淡淡一笑。生意上的事不一定要她親自出面,那位高人她也確實沒興趣,不過她倒是想問一問他和穎華之間的事情。
“小姐,您真要去赴約嗎?”小舞一臉的義憤填膺。
宋驊影知道小舞也算穎華的半個徒弟,雖然經常被頑劣的穎華欺負的很慘,但是小舞卻依舊緊巴巴的黏上去,對她崇拜的不得了。可能是因為上次穎華在信中隱約提到她和原劍昀恩斷義絕的消息,所以小舞才會對原劍昀表現地如此氣憤吧。
“你不是也很想去問個清楚嗎?”穎華生性孤傲,很少有能看得上眼的,現在好不容易愛上原劍昀卻被他無情的拋棄,作為知心好友,她有必要替她問個清楚。
“那倒也是,不過小姐,我們還是偷偷摸摸的從後門出去嗎?”
“那倒未必,甯王已經答應我,明日可以回去宋府,你去傳個消息,把時間約在明日傍晚便是。”
宋驊影想起自己去請求甯王讓自己回府時,他盯著自己瞧的那抹若有所思的目光……如果已經被他發現了端倪,倒不如找個時間和他好好協商一下。
第二日,當宋驊影在眾人的簇擁下衣衫光鮮地踏入宋府時,看到一臉怨憤卻不得不在大廳迎接她的姨娘們,心底暗笑。
宋翰林一見宋驊影到來,忙笑著迎上去,樂呵呵道,“影兒你可總算來了,大家都等你很久呢,快進來,快進來。”
“都在等女兒嗎?這倒是讓女兒受寵若驚了。”宋驊影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個平日裡趾高氣揚的臉,然後定格在五小姐宋驊傾臉上,嘴角似笑非笑,“五妹妹似乎有些不高興,這是為何?”
“大姐,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您現在可是高高在上的正妃娘娘,就算您這次回府是故意來耀武揚威的,五妹又豈敢在您面前有絲毫不悅?”宋驊傾冷冷地哼了一聲。
“不敢有絲毫不悅?那你現在又是什麼態度?”宋驊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忽而譏誚一笑,“爹爹前幾日還說宋府的一家老小就都指望大姐我了,你現在這態度,豈不是讓爹爹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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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耀武揚威
「一家老小都指望你?」宋驊傾冷冷一笑,別過臉去,「那也得你有本事才行啊。一個一成親就被禁足在府中多日的人還說的出來這句話,真是可笑。」
「傾兒!」宋翰林和五姨娘齊聲喝道。就算宋驊影再不得寵,但是皇帝對她可好得很,處處維護她,只要她在皇帝面前說宋府一句壞話,只怕整個宋府都要遭殃。宋驊傾一扁嘴,狠狠地跺了一腳。
「影兒,這是三姨娘特地為你做的白蓮羹,你嘗嘗看味道如何?」三姨娘施施然端了一個托盤走到宋驊影身邊,一臉親切的笑。
影兒?宋驊影心中一陣惡寒。以前在她們口中聽多了諸如死丫頭、賤人等稱呼,如今乍一聽一向尖酸刻薄的三姨娘叫她影兒,渾身哆嗦了一下。她抬頭看三姨娘那笑容,三分弧度,恰到好處。怎麼人家就適應良好呢?她就納悶了。
「三姨娘做的白蓮羹自然是頂好的,也是最寶貝的,想當初君兒病入膏肓的時候,眼巴巴地想喝您親手煮的白蓮羹卻一口也喝不到,影兒當時還被三姨娘一頓訓斥呢,不過您貴人多忘事,應該早已不記得了吧?」宋驊影嘴角彎起完美的弧度,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當初君兒生了很嚴重的病,吃什麼東西都吐,根本無法進食。當時他偶然見三妹宋驊靈津津有味地吃著那碗她娘親親手做的白蓮羹,也說想吃。但是白蓮羹製作不易,更何況食材珍貴,不是一般人能夠吃的到的。
當時宋驊影為了弟弟求得一碗白蓮羹,受盡三姨娘的辱罵,最後也只得了一碗三妹妹不要吃了的白蓮羹。當時宋驊影氣得臉色漲紅,一怒之下甩碗就走了,回到景園後姐弟倆才抱頭痛哭。後來才知道君兒喜歡的並不是白蓮羹本身,而是娘親親手煮出來的味道。一聽到這話,宋驊影當時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了……
三姨娘自然記得當初的事情,此刻想起,心中怨恨宋驊影不給面子,不是好歹,但是臉上還是笑得近乎諂媚,「有這樣的事情,三姨娘倒真是不記得了,呵呵。」
「三姐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也是有的。」四姨娘見自己一直被忽視,便插嘴道。她看出來老爺現在對宋驊影這賤人好的很,只要討好了她,不愁這正室的位置到不了手。諾要論按資排輩,也就三姨娘能高過自己,所以四姨娘一找到機會都會將三姨娘狠狠打壓。這句年紀大了,不僅意味著三姨娘年老色衰,更說明三姨娘記性不好,沒資格跟她爭。
三姨娘狠狠地瞪了四姨娘一眼,她生平最見不得別人說自己年紀大。這四姨娘平日裡仗著自己沒有生養過孩子,身材保持良好,就四處炫耀,也不怕老了沒孩子送終!只見三姨娘朝四姨娘扯出一抹陰狠的笑容,「四妹妹這說的是什麼話,姐姐可只比妹妹大上兩歲呢,姐姐要是年紀大了,妹妹只怕也年輕不到哪裡去!」
宋驊影冷眼旁觀兩位姨娘尖酸刻薄地爭強鬥狠,心中暗笑。不管哪一邊贏了,對她都有害無利,兩敗俱傷更是她所樂見的。
「你們兩個都給我住嘴!」宋翰林見這兩位愛妾當著影兒的面就爭起來。雖然這種事情以前也不少見,但是現如今宋驊影已經是王妃之尊,堂堂的皇家人,怎麼還可以當著她面前這般沒規沒距?
所以宋翰林一下子就黑了臉,冷冷地看著三姨娘四姨娘。兩位姨娘難得見好好脾氣的宋翰林動怒,一下子怔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而宋驊影此刻則端起一旁冒著熱氣的茶杯,一邊有一口沒一口地輕輕呷著,一邊享受著宋府眾人的尷尬。
「影兒,你難得回一趟宋府,要不去景園走走?那裡畢竟是你未出閣時的居所,應該還會有些回憶在。不過可惜的是那些下人都被你遣散走了,如今的景園有些淒涼倒是真的。」宋翰林挫挫手,好半響才終於說出一句話,打破這層尷尬。
「雖然下人被大姐遣散走了,但是有些東西卻還是在的。我們都知道自從大姐搬走後景園就開始鬧鬼了,說不定如今大姐回來這鬼也就不鬧了呢。大姐,您還是趕緊去景園一趟吧,那些不乾淨的東西見著了你,不定會多高興呢。」宋驊傾一聽說爹爹要帶宋驊影去景園,嘴角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傾兒!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宋翰林狠狠地瞪了這個平日最得自己寵愛的小女兒。
「景園鬧鬼?」宋驊影面色一僵,驚愕地看著宋翰林,「爹爹,景園鬧鬼是怎麼回事?景園怎麼會鬧鬼呢?影兒出閣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這……」宋翰林一時無語,「爹爹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爹爹後來也請了很多大師過來做法驅鬼,那些大師算過風水都說景園陰氣太重,也只有影兒你這樣命中帶火,凶中帶煞的奇硬命格才能克住景園中那些東西,影兒你一走,那些東西便出來作怪了。」宋翰林要宋驊影去景園,其實還是私心的想借由宋驊影奇硬的命格去克住那些髒東西……
宋驊影一聽這話,口中的茶一點就噗了出來……
原來在他們眼中自己的命格竟然如此硬,連鬼神都克得住……
其實,什麼鬼不鬼的,還不是因為不想宋府的人打攪了景園的清淨,她才吩咐秋亦青帶著幾個輕功一流的高手配合著君兒的畫技,暗中潛入景園,演了幾出厲鬼索命的戲碼,卻沒想到效果還真是不錯。
「對啊,自從大姐搬走後,七姨娘便迫不及待地搬進景園,可是才耀武揚威地住了幾天就屁滾尿流地爬出來,差點也肚子裡的孩子也保不住,哼,真是有夠可笑的。」宋驊傾見誰都是一副不屑的樣子,此刻說起七姨娘,嘴角帶著幸災樂禍的譏誚。
宋驊影看著這所謂的妹妹,心中暗笑。這要誰娶這丫頭,保管家無寧日。她那副五分尖酸三分刻薄一分譏誚的性子完完全全遺傳自五姨娘,簡直是一模一樣。只不過五姨娘經過歲月的磨合,銳氣淡了些,但是這五妹妹嘛,只怕將來有的是她苦頭吃了。
「爹爹,既然影兒命格奇特,能夠克制得住景園裡的東西,反正閒著也沒事,不如讓影兒陪爹爹去一趟吧。」忽然很想去景園,整個宋府也就只有景園是乾淨的了。雖然小時候在景園受盡了欺侮,但是那裡卻是姐弟倆唯一成長的地方。現在過去景園……在同樣的地方,順便討回這些人以前欠下的債,豈不更好?
宋驊影抿嘴一笑,帶頭走了出去。景園的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走過林蔭夾道,繞過一座假山,不一會兒便到了位於宋府最後面的景園。
在眾人的簇擁下,宋驊影走在最前面。這在以前,哪裡會有如此殊榮?權利,果然是很誘人的東西,只要跟掌有權利的人沾了邊便會有無窮的好處。遠遠看著,外觀上景園與以前一般無異,待進了景園,宋驊影心中一黯,因為她感受到了景園到處瀰漫著蕭瑟的氣息。
看著週遭的一切,宋驊影心底一黯。幾個月前,這裡寒梅輕搖,香氣襲人,到處瀰漫著冬日陽光中溫暖馨香的味道,君兒還坐在這裡畫著那些京城貴女的畫像,而如今這裡樹葉枯敗,雜草叢生,角落裡蜘蛛網密佈,就連大門也都是緊閉,幽幽沉沉,一點生氣都沒有。忽然空中飛揚著點點煙灰,紛紛灑灑飄落在眾人頭山、衣服上。
「是誰在那裡?!」宋翰林蹙著眉頭大喝一聲,只見假山後面的角落裡滾出一位年約十三四歲的丫頭。那丫頭似乎是被宋翰林突如其來呼喝聲驚嚇住了,蒼白的面容上一雙驚恐的眼睛愣愣地瞪著他們一行人。
「綠衣?」這時候大家都認出來了,這丫頭是梅園七姨娘的貼身丫鬟綠衣。
「老、老爺……」綠衣結結巴巴地看著眾人,尤其在見到宋驊影的時候,雙目更是瞪著渾圓。
「你不好好服侍你家主子,跑這來幹什麼?你家主子有孕在身,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有你好受的!」宋翰林自己也被這突然滾出來的丫頭嚇了一跳,更何況七姨娘是他最寵愛的小妾,所以一時之間口氣沖了點。
「老、老爺。」綠衣迅速瞥了宋驊影一眼,忙低頭結結巴巴地解釋,「老爺,是七姨娘叫綠衣來景園……燒紙的。七姨娘昨日……又夢見了那些東西……所以今天一大早她便吩咐綠衣到景園燒些紙錢給那些……」
宋驊影和小舞對視了一眼。宋翰林一聽,臉色一黯。七姨娘一直是他最為得寵的妾室,這些年來她在自己身邊使勁招數,非搬進去景園不可,使得自己最後寧願讓影兒姐弟怨恨也要幫她爭取到景園。但是,她實在不是個有福之人,搬進景園沒幾天,便出了這種事情……自從搬出景園後,她整個人都變得神情恍惚,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一驚一咋的,實在煩心的很。
等宋驊影時隔幾個月後再次見到七姨娘的時候,僥是鐵石心腸的她也不由地覺得心酸。
屋內很暗,門窗緊閉,四面八方都用黑布蒙上。此時的七姨娘頭髮凌亂不堪,衣衫不整,面色蒼白無色,雙目渙散無神,原本削瘦的身子此時更是只剩下皮包骨頭,只有肚子還微微隆起……她一見這麼多人走進來,下意識地立馬躲到床角,將整個身子都深深地埋在被子裡,雙肩微微顫抖。
綠衣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朝宋翰林他們抱歉地看了一眼,才走過去在她身邊低聲細語的勸慰,但是七姨娘依舊緊緊抓住棉被,青筋暴起,皮包骨頭的指節微微顫抖……
宋驊影對上小舞憐憫的目光,知道這孩子已經動了惻隱之心。七姨娘平日裡雖然尖酸刻薄,頤指氣使了些,但是因為進府的時候宋驊影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弟弟,所以也沒被她怎麼欺負。會叫人扮鬼嚇她純粹是因為她覬覦景園,她從來沒想到過那次的驚嚇居然會帶給七姨娘如此濃重的創傷和陰影。
「梅兒,我帶影兒來看你了,你看看……」宋翰林見綠衣勸慰了好半天都沒有效果,不耐地親自上前,想要拉出七姨娘。
「影兒……宋驊影……景園……不要!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啊——」七姨娘忽然癲狂起來,頭埋在棉被下猛烈搖晃,就是不探出來。
宋驊影脊背僵硬,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心中一陣茫然。報復的結果出乎意料的成功,原本她應該高興才是,但是現在……除了懊悔,她找不出別的情緒。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七姨娘變成這副樣子,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因為罪魁禍首的確是她自己。
「七姨娘……」宋驊影剛跨前一步,卻見七姨娘忽然有了反應,她掀開棉被,飛速衝到宋驊影面前,一拉拉住她,死死地抓著,面容僵硬,雙目瞪得渾圓,緊張地語無倫次,「我把景園還給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啊……求求你放過我啊……好恐怖啊……那些人是來索命的……求求你放過我……」到得後來,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頭,蹲了下去,無聲地抽泣……原來她的意識的清醒的……
「爹爹,七姨娘的病並不是不能治,為何不請大夫過來看一下?」她暗中問過綠衣,自從七姨娘發癲的這段日子以來,宋翰林便極少去梅園,就算去了,也很快便會離開。甚至連大夫也只是一開始的時候請過幾次,後來基本上就任由七姨娘自生自滅了……好歹幾個月前還是她最寵愛的女人,但是一旦她出了事,他就棄之不顧。這麼薄情寡義的男人……宋驊影只能表示無語。
「爹爹不是沒盡過力,爹爹也請過幾次大夫,也請道士來施過法,不過都沒什麼用處,再說府中現在銀子吃緊,哪裡還有閒錢用來給她糟蹋?」宋翰林看了宋驊影一眼,歎了一聲。大夫開的藥方中需要百年人參,這讓此刻風雨飄搖中的宋府去哪裡籌集?所以只能委屈七姨娘了。
宋驊影看了他一眼,心中徒生出一股無力感。看得出來宋府的確是只剩外面一個空殼了,自己報復的目的也一步步地接近……但是七姨娘這樣,叫她於心何忍?「小姐。」小舞示意宋驊影,與原劍昀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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