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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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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3:35
第五十章 郊 外

  首都B大學的學生在工廠裡很受歡迎,也許是因為著名大學的牌子響,也許是因為工廠的領導層想在B大接納人才,經濟管理學院的學生們的考察活動得到了工廠方面的大力支持。而田老師似乎認識工廠裡一位年輕的高級主管,在他的安排下,工廠方面安排了幾個拉長帶領學生們分別參觀各個工序的生產流水線,並做了適當的解說,同學們在體驗了現代化的生產節奏之後,深有體會--這可不是教授在課堂上能夠解說清楚的,聽著拉長們解釋著各種各樣的規章制度和生產獎懲條例,以及他們具體的生產定額及各種如何調動工人生產積極性的小技巧,不由得暗暗感激田老師的舉措--這次考察真的沒有白來。雖然田老師沒有親自帶領大家一一參觀流水線,而是打著交流人才管理經驗的旗號留在了那位高級主管的辦公室,再不像B大課堂上的候那麼矜持,絲毫不介意同學們曖昧的笑容。
  更幸運的是今天天氣一直不錯,雖然太陽的熱度稍微高了一點,郊外那條大河吹的涼風足已抵消陽光的熱度,正是個適合野外活動的好天氣。
  鐵笑天和柳小薇的同學大有收穫的結束了考察活動,重新登上了校車。這次的目的地卻是離城市更遠的一處樹林,同學們手上提著大包小包,興高采烈的拒絕了工廠方面提供免費午餐的要求,迫不及待的催促司機早點出發。他們想在郊外自己給自己弄一頓美餐。
  鐵笑天和柳小薇並排坐在校車的最後排,車窗被打開了一半,鐵笑天迎著撲面而來的疾風,看著窗外的農田和民居。車子行駛在一條不太寬闊的C級公路上,來往的車輛比城市裡少多了。他雖然凝視著窗外,心神卻集中在前排的楊松子身上,雖然從早上開始,她就表現得很正常,沒有什麼異樣,但鐵笑天也沒有因此而放棄警惕。
  校車慢慢的行進了此起彼伏的丘陵之間,滿山鬱鬱蔥蔥的都是這些年人工造就的樹林,有些樹已經長得很粗了,很有顧慮的排列在山上,地上的草叢也似乎有人經常整理,不長不短的生長在林間樹陰。比起鐵笑天受訓的原始森林來,這裡少了那份令人心悸的恐懼,多了點踏實的安全感。
  校車駛進了一片山間空地裡,在一座樓房前停下了。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鐵笑天扶著車門前的扶手,最後一個走下了校車,站在車前,怔怔的看著這座樓房。
  樓房高約五層,樣子很土氣,大門上掛著一塊寫有「鄉里人家」四個大字的牌子,估計是專門接待郊遊的客人的旅館。此刻,一位像是老闆娘的農村婦女正站在大門口,見校車緩緩停下,急忙迎了出來,招呼著下車的學生們。看樣子這裡是附近的農民自辦的私人旅館。
  鐵笑天被柳小薇拉著胳膊,隨著人流走進了旅館,忽然身邊的柳小薇拉了拉他,他稍一偏頭,只見柳小薇露出了曖昧的笑容:「看那邊……」鐵笑天順著她暗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個開始在工廠遇到的高級主管靜靜的坐在一樓大廳一角,悠閒的品著手裡的茶水。
  鐵笑天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回過頭來,朝柳小薇笑了笑,拉著她在大廳裡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暗暗觀察著坐在大廳另一邊的楊松子。
  楊松子端著一隻老闆娘送上來的槊料杯,小口小口的綴著杯中的飲用水,怔怔的看著大廳外面,臉色甚是凝重。
  這個時候,一位班幹部攔著老闆娘,「大嫂,打攪一下,請問這裡有什麼地方適合野炊啊郊遊的?!最好是安全的地方?!」
  老闆娘顯然不是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隨口答道:「這一帶的小山都很安全的,現在好像要劃成一個公園來著,沒什麼危險的地方,」
  她頓了頓,「只是離這裡大約十里遠的地方有個軍事工廠,有好多當兵的,管得很嚴,你們最好別靠近了,免得惹麻煩!」
  班幹部一愣,隨即感激的笑笑,「知道了,謝謝您哈,還要麻煩您一下,請問您這裡有什麼鐵簽子,燒烤架子出租麼?……對了,你們賣柴火麼?!」
  「當然有,一看就知道你們是來玩這個的,來,請跟我來……」老闆娘招呼著班幹部,帶著他走進了裡間。
  班幹部很快就和老闆娘談好了價錢,發動了所有在大廳裡的先生們,背負起活動的家什,率先離開了旅館。田玲玲吩咐幾名女生之後,和幾個班幹部走在了前面,向樹林裡進發。
  鐵笑天不得不和柳小薇分開,背負著一個燒烤用的鐵架子,夾雜在男生們中間,偷眼望去,楊松子斜斜的瞟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工廠主管,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終於找到一塊背風的山坡。田玲玲和幾個班幹部停下腳步,交頭接耳的商議了一下,達成了一致,紛紛招呼著同學們放下家什,宣佈這裡為活動地。同學們按預先約集劃分好的小組組織起來,各自經營起自己的小地盤。
  很顯然,這裡已經不是第一次迎接郊遊野餐的遊客了,山坡的地表由上到下象梯田一樣被挖了無數個灶洞,被煙火熏得漆黑漆黑,坡面上的青草被人踐踏得奄奄一息,很多處都露出了青黃的泥土,這裡顯然還沒來得及植樹造林或者在造林的計劃之外,整座山頭只有幾株瘦小的野樹給人提供了一點點棲身的蔭影。從遠處看來,這裡就像是一張長滿蘚斑的麻子臉,醜陋不堪。
  鐵笑天當然的和柳小薇分到了一組,同組的還有兩位瘦弱的男生,於是,架設燒烤架和清理火灶的工作自然的落在了鐵笑天身上。他無奈的用小鐵叉扒拉著火灶然後把鐵架子橫放著架在上面,然後整理著柴火,準備生火。同組的女生都是柳小薇一個宿舍的姐妹,她們擁成一團,嬉笑著準備燒烤的材料,活像一群剛進廚房的小媳婦,歡快的切肉穿簽,兩個男生則給她們打著下手,聽候調遣。
  鐵笑天有點尷尬的看著同組的同學們愉快的烤肉吃肉,自己卻提不起半分興趣,在一圈歡聲笑語的同學中顯得有點落寞。不大不小的影響了整個小組的氣氛。柳小薇有點尷尬,但她也毫無辦法:這個人就這個樣子,一天到晚心事重重鬱鬱寡歡,除了偶爾塞給他一串烤肉之外,柳小薇便和周圍的姐妹說起了悄悄話。
  鐵笑天心中歎息——其實他早就發現了自己的這個問題,以前自己雖然朋友不多,也不是很合群,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在集體活動中格格不入。兩個醫生的手術在生理上是極其成功的,但他們卻沒有料到——人的心智和性格是慢慢演化進步的,而不是這樣的突變——老三應該在暗處不斷的調節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和思路,默默的強化著自己的邏輯能力——它只是一個機器,根本不明白人的喜怒哀樂,它按源程序的指令工作,讓自己時時處於非常理智非常警惕的狀態中,不論自己是在和小林元二演戲的時候也好,或者是與柳小薇輕聲呢語也好,或者是現在這樣與天真熱情的同學們活動,自己都不由自主的無時無刻不在調整著冷靜的心態,推理著利害關係,考慮著下一步正確的反應和行動。
  「其實我真的很想和大家一起痛痛快快燒烤……」鐵笑天在心中痛苦的吶喊。他忽然感覺到一陣恐懼——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冷酷無情?肉體機械?!腦海裡忽然因為這次小小的燒烤活動而翻江倒海,額頭上冒出了點點汗珠。
  「警告:情緒非理性變化……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失去控制……再調節失敗……機能紊亂……」
  一陣巨大的疼痛襲來,痛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由得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頭髮——這次比原來的警告刺激要猛烈得多,鐵笑天心中一凜,回過神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老三是幫助自己成長、賦予自己的力量的生死夥伴,自己怎麼能對它產生敵意呢?怎麼可以懷疑已經和自己血肉一體的「兄弟」呢?……他皺了皺眉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種對自己身體的萬分熟悉重新回到了大腦裡——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回到了自己的掌握之中,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真像是一個擁有無盡財富的富豪,心中舒暢無比。
  「回答:……主意識回復正常……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回復正常……神經系統調節成功……機能穩定…………」
  忽然間他把自己剛才對老三的痛苦置疑忘卻得無影無蹤,或者它們已經悄悄的退回到了腦海深處。
  耳中又傳來女生們的咯咯嬌笑,鐵笑天直著眼,毫無意識的揮了揮手,茫然望去,只見柳小薇和幾個女生已經圍成一團,玩起了撲克,其他幾個沒有擠上位子的女生則各自坐在自己的支持者背後,為她出謀劃策,兩個男生則在旁邊添柴撥火,翻動著烤肉,在一旁大獻慇勤。
  鐵笑天搖了搖頭,完全回復了冷靜,記起了自己的任務,偷眼向前面看去,楊松子正安靜的坐在燒烤灶邊,臉上波瀾不驚,翻動著鐵架上的烤肉,鐵笑天瞇了瞇眼睛,收縮著瞳孔,她纖巧白皙的手掌中隱隱握著一個小小的飾物——鐵笑天認識那種飾物,通常是連在一根細繩掛在手機上的吉祥物。她旁邊的女生們彷彿都很矜持——她們那一組的女生看起來似乎都非常文靜,沒有像自己這邊這樣火熱,都在安靜的享受著野外大自然的清新空氣。這讓旁邊的幾個男生非常尷尬也讓他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這次燒烤活動看來辦得很成功,同學們都在著無邊無際的天地裡忘乎所以,鐵笑天坐在原地,眼睛梭巡了一周。沒有找到田玲玲,他心中一動,卻站起身來,挪到柳小薇身後,拉了拉她的胳膊。
  柳小薇正在下家的催促中考慮出哪張牌,忽然感覺有人拉扯自己,心中一急,抽出一張甩到地毯上,隨即心中大悔,看著眉開眼笑的下家,她不耐煩的回過頭來,口中說道:「是誰啊?討厭,沒看見人家正忙著嗎?……」忽然看到了鐵笑天平靜的面容,她心中一緊,換了個口吻,怯怯的問道:「笑天……什麼事啊?!」
  鐵笑天親切的看著柳小薇帶著些許歉意的面容,燦爛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沒事,你玩好了,我有點悶,想去周圍走走看。」
  柳小薇把牌一合,「那我也……」話沒說完,身後的對家就叫了起來,「小薇你可不許臨陣脫逃,這次咱們輸慘拉,得趕回來嘛……」
  鐵笑天笑了笑,「你還是繼續玩吧,別掃了同學們的興致,我想一個人走走,清靜一下。」
  柳小薇回頭看了看牌局,關切的叮囑鐵笑天,「那……好吧,我在這裡打牌……不過你可要小心點呀,聽老闆娘說這裡過去不遠就是軍事禁區了,好多當兵的,你可要小心點呀,別走錯了地方……」
  鐵笑天溫柔的扶著柳小薇的肩膀,把她扳過身去,繼續面對著牌局,「你放心吧,好好陪同學們玩牌,我也就隨便看看,走不遠。」他對著大家笑笑,「不好意思,打攪了,你們繼續玩!」他攤攤手作了個抱歉的姿勢,站起身來,向山坡下面走去。
  鐵笑天好像是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他順著小道行進,在幾個岔路口都沒有停頓猶豫,好像在自家的花園一樣,腳下毫不停滯,走得很快,眼中四處梭巡,同時豎起雙耳聆聽著周圍的動靜,保持在高度的警覺裡。
  他很快翻過了一個小小的丘陵,快到平地時卻突然離開了山間被人踏出的小道,撥開雜草,向前面山頭茂密的樹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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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4:09
第五十一章 失 算

  時以近夏,山中的雜草已經快半人高了,鐵笑天穿梭在悶熱的草叢裡,謹慎的向前行進,雙目不住的觀察著前方密密的草叢,耳朵彷彿雷達一樣搜索著周圍,隱隱傳來蟲鳴蟻行的細小活動,自己沙沙的腳步聲壓倒了一切,除了隱藏在一些草叢下的小生命驚慌躲避的聲音還夾雜其中外,再沒有其他異樣的聲響。
  鐵笑天躬著身子,腳下的力道前虛後實,謹慎的踏在一片片草莖上,提妨著隱藏在草叢下的小坑。但這卻沒有影響他的速度,如果有人在高處俯視下來,會發現在茫茫的綠海中,有一處似江上小舟在穿波破浪,直劃向樹林深處。
  長草經過了一個春天的修養,已經頗為厚實了,窄葉如刃,迎面襲來,好在他今天穿著長袖的帆布襯衫,剛才已經把捲起的衣袖放了下來,把袖口嚴密的扣實,這樣身體裸露出來的部位就只有頸部和面部了。鐵笑天豎起衣領,接在腦後的髮根處,遮住了後頸,同時橫著手掌,輕柔的在面前劃開,小心的推擋梳理著不斷劃過來的葉子,護住了自己的臉。
  在草浪中穿行良久,鐵笑天終於抵達了樹林邊緣。
  這片人工植成的樹林看來已經歲數不小了,大多數樹幹都有水桶粗細,又不像原始森林般兇惡無章的枝橫葉掃,而是像一排排士兵一樣井然有序的排列在山上。底下的野草也比林子外面矮小稀疏多了,東一大叢西一小塊,錯落有秩的按著樹林頂上枝葉粗疏分佈,接受著不小心遺落下來的陽光滋養。
  鐵笑天沒有急於進入樹林,而是反覆在林外觀察著附近的地形地貌,彷彿在與心中的某個記憶映照,確定之後,他便在林外最外排的一株株樹幹下悄悄行進,好像在尋找些什麼,他耐心的不斷撥開一株株矮小的植物,查看每一棵樹的根部,不知道查看了多少株大樹,他終於發現了其中的一株根部被人用匕首微微的劃破,斜斜的像一根箭頭一樣指向樹林某處。他站起身來,小心的把怕開的小草回復原狀,循著這個方向走進了樹林。
  鐵笑天按著野戰訓練中行軍方式,交替著變換樹幹的掩護,輕快的向前行進,心中默默的倒數,他走到了一處山坎前,忽然定住腳步,矮下身來,瞇著雙眼,搜索著四周,一處茂密的草叢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小心的走了過去,在草叢裡面按了按,忽然身手揭開一個蓋子——一個用活籐草葉編織而成的蓋子,偽裝得精巧無比。鐵笑天並沒有絲毫的驚訝,冷靜的在蓋子遮住的小坑上朝下看了看,然後謹慎的搜索著四周,掏出手槍仔細的擦了擦,裝上了消音器,輕推上膛,放回懷中,從容的跳了下來。回手抓起蓋子,小心的把蓋子遮在自己頭上。
  周圍一片寂靜,偶爾有幾隻啄木鳥在樹林中穿梭跳躍,歡快的享受著自己的生命,遠近大小的聲響鉅細無遺的傳入鐵笑天的耳中,頭上的蓋子嚴重的影響了他的視界,使他只能依靠耳朵來觀察外面的變化,陽光逐漸從不遠處向這片草叢移動,透過縫隙照射在他的頭上,坑內濕度很好,悶悶的非常難受。鐵笑天小心的控制著面部的肌肉,汗水有規律的順著理出的紋理流下來,落到了衣領裡面。不適的感覺慢慢的蔓延到了全身,嚴重干擾了他對周圍事物的注意力,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給老三下了命令。
  「指令:散熱,內容:……肌肉軟組織放鬆……擴張細胞壁舒展表皮層……釋放水分子揮發熱量……調節內器官工作頻率……執行中……」
  鐵笑天感覺到了一陣清涼,精神一振,回復到寧靜的心態中來。
  不知過了多久,鐵笑天忽然聽到了那幾隻啄木鳥同時展翅騰空的聲音,很多昆蟲也停止了鳴唱,他精神大振,一陣衣袂摩擦的聲音劃破平穩的林中氣流,隱隱傳到了鐵笑天的耳中。鐵笑天謹慎的緩緩轉動著頭顱,同時集中聽力,把注意力集中聲音傳來的方向。
  微弱如絲的氣流輕輕掠過鐵笑天感覺敏銳的皮膚,另他迅速作出了準確的判斷,把目光集中在前面的一株大樹上,一根細細如釣絲的透明小索快疾的破空飛來,無聲無息的釘在大樹上,一個瘦小的影子隨即順著它飛快的掠過,燕子般輕巧的穿過數株大樹,衣服詭異的在陽光和樹陰中不停的變換著顏色,落在了樹幹上的橫叉上,隨即隱在了枝葉深處,衣服忽而又變得與翠綠翠綠,他瘦小的身子蜷縮在樹葉中間,即使目力如鐵笑天者,也要凝神細看,方能發現他的藏身之所。
  鐵笑天息氣屏聲,盡力收斂起目中的精神,斜斜的觀察著他,這個瘦小的人影穿進枝葉中後馬上一動不動,像毒蛇一樣盤在一條枝葉茂密的橫叉上,顯然也在警惕中觀察周圍的動靜。
  鐵笑天的手平撫在大腿上,一絲一絲向懷中滑動,那條瘦小的身子也在微微蠕動,只見他慢慢抽出了一支細長的裝有光學瞄準鏡的步槍,橫著架在樹枝上,又掏出了一個黑黑的接著兩個耳機的小匣子——鐵笑天認識這玩意,最新的科技產品,可以收集一定範圍內的生物信息,尤其對熱量特別敏感,在收集到類似人體體表溫度和相似的生物頻率之後,會通過智能處理發出警告。因為造價昂貴,許多國家的特種部門也很少把它大範圍裝備在自己的特工身上。
  鐵笑天停住慢慢向手槍移動的手掌,身體僵硬起來,心中祈禱,把希望寄托在了老三身上。
  「命令:……熱量散發控制,降低身體各器官工作頻率……內容:……收縮肌肉軟組織……骨骼僵化……收縮細胞壁……表皮層汗腺收縮……減緩供血……停止部分內器官運轉……減低腦工作頻率緩解興奮狀態……執行中……」
  鐵笑天忽然感覺極度不適,周圍的悶熱突然像海浪般向他襲來,腦中卻忽然呆滯起來,昏昏欲睡,視線模糊,耳中也一片盲音,再也不能仔細的觀察到了對手的舉動。僅憑著一絲殘存的韌勁,他仍然堅持著一動不動,大概的觀察著對手所在的那個方向。
  模模糊糊之中,那條瘦小的身影似乎已經對周圍測試完畢,小心的收起小黑匣子,慢慢的把精緻的步槍折疊起來,放入懷中,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回復了正常,猛的發現自己開始微微被汗濕的衣褲已然乾透,他心中苦笑,繼續觀察著對手。
  那條細細的透明繩索飛快的被他收了回去,向毒蛇一般似有靈性,鑽入他的懷裡,鐵笑天心中暗讚,之前沒有馬上收回繩索果然大有道理——如果發現周圍存在危險,可以就地執槍拒敵也可循繩索飛快的撤退,待確定安全之後才斷去後路徐圖前進,果然經驗豐富,無愧高手之號。
  正在這個瘦小的身影探出頭去,快要伸手再次放出細索的當兒,鐵笑天忽然運足目力,猛的緊緊鎖住了他。
  對手馬上生出反應,愕然向鐵笑天藏身之地望來,隨即醒悟過來,猛的向懷中抓去,手堪堪及到懷中的槍托,忽然感覺似有滿天雨點,滴滴散在自己頭臉上,身體忽然變得鬆軟不堪,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悶頭栽向樹下的地面,死亡來臨之前的最後一個意識讓他的手掌碰到腰帶上一個小小的按鈕,隨即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鐵笑天嗅著淡淡的硝煙,看著對手眉間慢慢綻開的血花,看著他像一個口袋一樣悶聲的砸向地面,得意的把手槍藏回懷裡,隨手把掉在地上的彈殼拾起,揣在口袋裡。忽然聽到林外草叢中覓食的一群飛鳥驚恐的飛起,猛的從興奮中清醒過來——計劃中的重大疏漏終於給了自己一個嚴酷結果,本來田玲玲和工廠主管分別從兩個方向向軍事禁區潛行,計劃一來收疑兵之效,二來使敵人不得不分散開來,分頭追蹤——想不到這裡地形實在太複雜,林木重重,大大的影響了自己耳目偵察的範圍,以至於自己無法探到另一個策應的敵人所在,這個死去的忍者想必一定在臨死前向夥伴發出了警告,導致現在另一個目標倉皇撤離。
  這個計劃本來就漏洞處處,彼得洛夫所代表的那個勢力的突然出現再次使事態變得複雜擴大,以至於使己方不得不爭取時間搶先在事情再有變化之前處理掉這幾個日本人,好給少校及時通過特別途徑對俄羅斯黑幫施加壓力以破開他們的合作關係,有鑒於此,自己也不得不同意這個冒險之極的狙殺行動。
  現在果然生變。
  鐵笑天心中又驚又怒,急急的從坑中一躍而起。
  如果讓他逃走,此事必將功虧一簣。
  現在已經來不及召喚田玲玲他們和附近的軍隊了。
  自己必須在他逃出這片山區竄上公路之前將其擊殺於此。
  自己不再是奇兵,必須正面與敵人對撼。唯一的優勢是自己預先對地形的瞭解。
  鐵笑天心中歎息,自己除了和老校醫動手切磋那次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正面對敵之外,自己與人交手的經驗真是少得可憐。
  但事已至此,已經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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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4:31
第五十二章 突 變

  下午的太陽愈加毒辣,滿山的綠葉都失去了翠綠的光澤,呈現出一付委靡的枯態。沒有一絲風吹過,哪怕在山岡上,空氣都是燥熱燥熱的,這個時候的確不太適合戶外活動。
  鐵笑天循著敵人逃走的方向緊追不捨,開始乾燥的衣褲很快就由內到外變得濕淋淋的,粘粘乎乎的貼在皮膚上——老三也沒有別的散熱方式,在劇烈的活動下,它也不能從根本上違背人的生理本能,只能讓他的潛能發揮得更多一些、比普通人捱個更久一些而已。饒是如此,鐵笑天也很有有種很煩躁的感覺,在眼前來回搖擺穿刺的草葉給他製造了很多麻煩,不但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干擾了他的聽力,而且對他的皮膚造成了直接的危險,早高速中行進的鐵笑天儘管非常小心的躲避了它們的攻擊,但臉上還是被劃開了幾道細長的口子。
  鐵笑天心中明白,從開始那個忍者的舉動看來,他們是非常精湛於迅速的移動和隱匿行蹤的,而且還可能有很多高科技輔助裝備加強他們的能力,武器配備方面也佔有很大優勢——至少有射程比手槍遠、精確度比手槍高的狙擊步槍,而且還很有可能有其他的武器如手雷炸彈淬毒的冷兵器之類,在這條追蹤的路上,自己隨時可能在的落入敵人布下的圈套,一不小心,不但殺不了敵人,還可能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鐵笑天很緊張——非常的緊張高度的警惕,繃得太緊的中樞神經甚至產生了一絲隱隱的恐懼,他用盡了自己所能用上的最大潛能,張大雙目觀察著前面草叢樹葉的任何一個可疑的運動,豎起雙耳,過濾著周圍發出了任何一絲響動,大腦一直在緊張的工作,分析著感官傳來的任何一個情報。他躬著身體,頭幾乎快垂在膝蓋下面,雙手遮擋著鋒利的草葉,保持著這個吃力而又可笑的姿勢,飛快的前進。
  眼前的草葉不停的掠過他的身體隨即又被拋向腦後,此刻鐵笑天已經接近樹林邊緣大草海的中心了,他憑藉著敵人踏倒草根行進——雖然這很不明智、這樣追蹤一個殺人高手實在是太危險了,但時間緊迫,鐵笑天也只好賭上了這一鋪了。
  感覺前面的小山岡越來越近,鐵笑天心中反而越來越緊張,越來越不安——雖然敵人被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幾分鐘過去之後,他明白自己在後面追蹤他,作為一個高級殺手,沒有理由不反擊的,快要穿過這片草林了,自己居然沒有遇上一個小小的佈置——路走得太順利了,甚至連一個延緩自己行動的小陷阱也沒有。
  他的感覺是正確的,鐵笑天已經猛的停住了前進的步子,就那麼急停在草林中央——他發現了一條繩索,一條和被自己殺死的那個忍者所使用過的一模一樣的透明繩索,非常隱蔽的被繫在兩株長草的根步,鐵笑天正要小心的查看這個小小的佈置,忽然前面草叢的陰影裡劃過一道淡淡光束,在著烈日直射的草叢裡微弱幾乎無形。鐵笑天心中一沉,馬上就地撲了下去,像蛇一般游動在一片草叢之間,遠遠看去,只見一大片草叢胡亂亂動,根本看不清鐵笑天隱蔽的位置。
  鐵笑天滾到一個微微下凹的草坎裡,剛好隱蔽住自己的身體,耳中傳來彈頭急速的橫向刺破氣流的聲音,甚至還聽到了彈頭鑽進泥土裡的「滋滋」響聲。不由得暗暗慶幸,感激那位給自己上戰術課的上尉,開始的那束奇怪的光束毫無疑問是狙擊步槍上的光學瞄準鏡對太陽光束的反射——自己真是命大,敵人也真倒霉,方位選擇得太好了。雖然很微弱,但在自己敏銳的目力下卻是無所遁形。
  剛才的一陣游動顯然迷惑了對手,飛射而來的彈頭也暴露了他自己,根據鐵笑天對彈道的觀察和分析,敵人肯定在對面的小山岡上,自己甚至已經能夠確定確定他在山岡上的大概位置——希望他不會換上另一個擊發點。
  他肯定還有在草林中迅速移動的工具,否則速度不會這麼快,還有時間來佈置,想來是想在這裡解決我之後再輕鬆逃走了。鐵笑天心中想到,不由有些好笑:我要是一直躺在這裡不動你還不是沒有辦法難道能吃了我不成?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身子還是慢慢向前側了過去,鐵笑天伸出左手抓住了一株看上去粗壯一點的長草,借力擺正身體,微微側頭,忽然驚恐無比——這株長草上也連著那根細細的透明的小索——它居然不是橫成一條直線攔住前路的,居然是繞了一個半圓形隱隱圈住了自己,現在長草的根部已經被自己拉得微微有些前傾了,上面的繩索被拉動的幅度更是大得厲害,鐵笑天驚恐的看著這條繩索——絆發地雷……魂飛天外,雙眼發直,大腦甚至停止了轉動,只呆呆的等待那聲巨響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那聲巨響遲遲未到,鐵笑天忽然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真是吃多了豬油蒙了心——軍隊的駐地近在咫尺,在旁邊玩炸彈??!……哈哈,只要這麼一響,諒他也跑不了。這裡馬上就會被大軍包圍搜查,他就算變成一個虱子,也會被梳出來的。心跳過後,鐵笑天不由合掌感謝上天——今天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順著繩索,鐵笑天凝目望去,只見前面隱隱的繫著一個黑乎乎的小小鐵球,鐵笑天心中一動,牽著繩索微微用力拉了拉,發現毫無異狀,心中凜然——這個東西超出了自己的所知範圍了——敵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把它放在這裡的,雖然它毫無反應,但更令鐵笑天縮手縮腳,不敢輕舉妄動。
  正當鐵笑天心中嘀咕的當兒,忽然一陣奇異的聲響隱隱傳來,鐵笑天緊張的循聲望去,只見幾對色彩斑斕的毒蛇兩兩配對,互相緊緊的纏繞在一起,火熱的進行著原始的交配,忽然又有一陣更大的「滋滋」聲傳來,一陣腥臭傳入鼻端,鐵笑天側頭再望,猛然倒抽了一口涼氣——幾條約有碗口粗的蟒蛇吐著鮮紅的紅信,蜿蜒拖過草根,向這個方向爬來。不知道是驚恐還是噁心,那幾對冰冷邪惡的蛇眼老在鐵笑天眼前晃來晃去。
  額頭上的冷汗慢慢流了下來,鐵笑天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不起眼的小黑球不是炸彈或者化學生物武器,或者是比它們更詭異更惡毒只能在特定場合下使用的生物武器,自己原先的判斷設想完全錯誤。它被人拉動之後就會洩漏出一種特別的東西——可以給蛇類催情的氣體或信號,看來這一帶大大小小的蛇類不久以後都會聚集在這裡,自己近在咫尺,在情慾的催動下,狂躁的它們肯定會攻擊自己,這樣自己不得不暴露身形——一旦暴露自己的位置,肯定會被耐心等候自己主動暴露的敵人一舉射殺……
  身邊的蛇越來越多,耳邊不停的傳來沉重的拖曳聲,想來活動在遠處的蛇也在趕來的路上。看著它們在眼前詭異的纏繞翻滾,色彩斑斕的外皮油膩刺眼,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噁心的味道,鐵笑天強壓下自己嘔吐的慾望,頭皮發麻,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蛇口噴出的毒氣,鐵笑天感到一陣眩暈。
  「命令:機體回復,抑制有害物質侵入……內容,呼吸道細胞壁收縮,減弱滲透……加強血液循環,支持供氧……刺激內分泌系統,強化抗體活動頻率……調節中樞神經系統……執行中……」
  鐵笑天慢慢從槍套下面的刀鞘裡抽出一把小小的藏式匕首,眼觀鼻,鼻觀心,回復了冷靜,冰山一樣和身邊幽幽的小眼睛毫不退讓的對視,感覺心跳慢慢回復了原有的頻率,額上的冷汗漸漸消失無形,他無視身邊躍躍欲試眾多毒蛇,輕輕在身上來回拖曳著匕首,清冷的刃光逼把它們逼在一尺之外,腦中苦苦思索解困的方法。
  幾條膽大的毒蛇已經微微開始向前蠕動,鐵笑天心中焦急無比,手中卻穩定異常,把橫在兄口的匕首向下拖去,微微迎向它們吞吐不定的三角形蛇頭,看來它們已經被那個東西激得狂躁憤怒而興奮,隨著那種東西釋放的強度越來越大,它們肯定會暴起攻擊自己,而且只要一條撲過來,其他的蛇也一定會紛紛效仿,一起攻擊自己這個唯一的異類。鐵笑天用鋒利的鋒刃恐嚇著它們,心知這只能收一時之效,等到他們抑制不住,壓倒對人類的恐懼之後,無論自己怎麼辦也將無濟於事,必將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之下。
  這時一條外皮黃綠相間的毒蛇在另一個方向向鐵笑天微微游動,鐵笑天心中歎了一口氣,要不是自己冷靜沉著,似乎還隱隱發出一種強大生物的氣勢,壓住了蛇群,要是換了個驚慌失措的普通人的話,恐怕它們早就群起而噬之了,手中的匕首換了有個方向,向它晃去,忽然手肘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貼在腰間的備用彈夾隨著斜臥的身體的晃動,輕輕嗑了手肘一下。
  彈夾?子彈?!……鐵笑天雙目放光,打定主意,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偷眼向前面的山岡上望去,嘴角牽出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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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惡 鬥

  「命令:強化口腔組織結構……內容……刺激內分泌系統分泌相關激素……抑制神經系統疼痛刺激信息反饋……收縮細胞組織結構……強化顎部骨骼組織……執行中……」
  鐵笑天慢慢的把子彈從彈夾裡一粒一粒退出來,金黃色的子彈慢慢的在他身畔聚成一個小堆,在太陽的照射下發出眩目的光彩,他目測著這一塊的面積,估摸著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把彈夾插回腰間,掏出一塊小手絹,輕輕的鋪在地面上,隨手拿起其中的一粒,送到嘴邊,張口向子彈的底部咬去。感覺一陣鬆動,鐵笑天抽動著彈殼,細細如鉛筆芯一般的火藥象流沙一搬落在了手絹上。他看了看身邊越聚越多的毒蛇,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依然冷靜如昔,伸手拿起了另一粒……
  山岡上的某處凹地裡,長草像一株株小樹又高又直,似蓋子一般把這裡遮得密不透風,如果把它放大幾倍來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這一片鬱鬱蔥蔥的生命中隱藏著一個危險的生物。雖然他從頭到腳也是翠綠翠綠的,與周圍的植物毫無兩樣。他手中緊執的步槍也被塗上了一層油膩油膩的透明液體,鏡子般反射著周圍的顏色,看上去像一株稍粗的草莖,斜斜的伸出去,架在兩株長草之間。
  他眼中射出幽幽的光芒,帶著那沒有一絲生氣的冷靜,當他稍一調換視界的時候,偶爾晃過一絲莫名的恐懼與刻骨的恨意。雖然他俯臥的草叢悶熱而潮濕,但周圍的小生命都應該會有一種冰涼的感覺——那種從最深層的意識裡隱隱傳遞出來的刻骨的冰涼的感覺。就像一頭驚恐萬狀、被激怒後極度亢奮野獸,隱藏在某個角落裡,一邊舔著傷口,一邊盤算著如何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此刻他正聚精會神的通過瞄準境從高處觀察山崗前面的一片草海。這個沒有一絲風的天氣對自己真是太有利了,草海中任何一個可疑的晃動都能使自己做出準確的判斷,而且之前敵人已經在自己的佈置中暴露了大致方位,但對手顯然比自己意料中的要冷靜得多強大得多,反應極其迅速,讓自己的第一發子彈落在空處……唉,可惜了這發氮彈頭,只要擦破點皮就可以的消滅對手的。小林副組長提供的情報真是糟糕之極,本來這只是一個偵察任務的,想不到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己方損兵折將,自己還在敵人追蹤之下,狡猾的支那人顯然已經早早的布好了圈套……小島真是死得太冤枉了,幸虧自己臨危不亂,在敵人的追蹤中沒有驚慌失措,機警撤退從容反擊……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有點得意,陰森的臉上微微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奇怪,按照本部專家提供的技術數據,這個時候蛇群應該早就抑制不住了狂性,應該對周圍的異類發起攻擊的,只要他稍微露出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的任何一個微小的部分自己都可以從容擊發,看著這個令人敬佩的對手痛苦的死去………難道這個支那人有別的方式在沒有任何聲息不晃動草叢的逃遁?難道這一片草海下面有個不為自己所知的地道?……這裡駐紮著軍隊!這是支那人預先佈置的圈套,什麼都有可能……敵人在這裡實力雄厚,隨時可以召喚大隊人馬來支援,也許只要一個電話、一條短信息、一聲槍響……只要他不再顧及這是秘密的特工活動、不再顧及對周圍居民造成影響、不顧及事件的洩露、不怕輿論的擴散的話……他彷彿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恐懼慢慢的迫今了他的心房,難道就這樣放棄?……他萬一在某個地方重新埋伏起來狙殺我呢?……他的面容雖然依舊陰冷深沉,但心中不禁猶豫萬分……
  不行,要撤退!……他終於下了決定,慢慢的活動著有些呆滯的四肢,準備把狙擊步槍折疊起來。
  眼睛剛剛從瞄準境上離開,忽然,前面的草海中傳來一陣「?裡啪啦」的聲響,他猛的精神大振,心道蛇群終於開始大規模攻擊他了,抬眼向瞄準境上湊去——用不著瞄準境了,自己佈置的那一片草林已經火紅一片,濃煙和灰燼騰空而起,大火迅速而猛烈的向四周擴散,受熱膨脹的空氣破壞了原本穩定的氣流,無端的生起風來,捲起一片片燒得正歡的草葉,引起新的火源。這場大火完完全全破壞了自己的佈置的影響,草海中聚集大大小小的蛇瘋狂的向四周逃逸,幾條粗大的蟒蛇捲起長長的尾巴,把周圍的長草掃倒一片……瞄準境中的草海枝搖葉動一片混亂,到處竄動著火蛇——名副其實的火蛇。隨著火勢越來越大,風也越來越猛,吹得長草此起彼伏,開始平滑如鏡的草海沸騰了起來……他再也無法分清哪裡是風動哪裡是蛇動哪裡是人動,他呆呆的看著眼前混亂的草海,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猛的沉的到了最底處,只覺得嘴裡無比的苦澀。
  一股火熱的風吹過山岡,撫過他呆滯的面孔,毫不停留的繼續向後掠去。他回過神來,心中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撤退了,敵人已經成功的製造了煙幕,利用它的掩護從容的脫離了自己的狙殺範圍,現在他不知道潛到了哪個角落,藉著地形或者植物的掩護,靜靜的等待著自己做出反應……主動權不再由自己掌握,重新回到了這個可敬可怖的支那高手手中。
  他不敢再動上一動,連抽回一半的狙擊步槍也不敢在重新架上,只是睜大眼睛,側著雙耳,默默的數著自己的心跳聲,打定了主意,把一個手雷的保險打開,握在手上——今天看來難以生還,不如尋找機會與敵人同歸於盡,為帝國玉碎。
  依然冷靜如昔,依然沉著如水,依然鋼悍凶狠。只是鬥志已盡。
  他不敢轉動自己的頭顱,依然保持著開始的那個視界,看著眼前草海中的火勢慢慢的向外圈去,感覺手心中慢慢滲滿了汗水,連手腕都開始微微發抖,幾乎快捏不住手雷了,但他毫無辦法,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稍微保持一點安全,敵人也無法露出身形來搜索這塊地域。再他的外援感到之前,自己和他只能這樣冷冷的對峙。
  感覺過了很久,周圍依舊毫無動靜,他感到一陣絕望,這麼大的火在燃燒,附近的軍隊肯定會被驚動,他們一定會趕來救火,敵人的高手也肯定會窺伺其間,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溜走,一陣又一陣的孤獨和絕望湧上心頭,他不禁悲哀的向自己問道,難道我連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會沒有麼?!!精英殺手的自尊和信心在一點一點的被時間吞噬,在長期的嚴酷訓練和多年的職業生涯中鑄就的冷靜從容好似河床兩邊生出裂痕的堤壩,一點一點的在崩潰,慢慢的被瓦解。他忽然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趁著自己還保留著一點信心和體力,站出草叢大喝一聲,要求與這個可怕的對手做一場戰士之間的決鬥,就像中世紀的騎士一般,用冷兵器格鬥,然後像自己所崇拜的帝國古戰國時代的武士一樣,在鮮血和榮譽中無憾而死。
  他苦笑了一下,心中奇怪,自己怎麼會突然在執行任務中浮想聯翩,隨即就明白過來——自己已經徹底被對手在心理上壓倒了,僅存的生機隨著時間的消逝一點一點的被泯滅。忽然他又發現自己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四肢軟弱無力,視界模糊,耳中亂糟糟的充斥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響,大腦一陣又一陣的眩暈——心理上的放棄導致了潛意識裡的頹喪,開始劇烈活動中消耗殆盡的體力在自己有意無意的放棄下馬上呈現出疲勞的狀態。即使是這個支那高手還保持著他們那種可笑的傳統和面子,在絕對優勢中放棄對敵人斬盡殺絕的權利,與自己放手一搏,自己也再沒有勝利的機會。
  就在他絕望無比,心中亂成一團的時候,忽然感到一真灼熱,他按捺不住狂躁,回頭張望,驚恐的看見山岡上不知什麼時候也冒出了處處火光,幾片大火起得猛烈而突然,彷彿是從天上突然降落似的,吞吐著煙塵,和著被攪動翻騰的氣流,慢慢的向自己潛伏的草叢逼近。
  他呆呆的看著越來越近的火頭,身上用高科技材料製成的衣服還能稍微保持著一點點清涼,但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傳來隱隱焦灼的疼痛,回頭看看側面,另兩處火頭似乎受山邊的風向影響,匯合到了一起,封死了一個方向,也在慢慢的向自己靠近。忽然一條燒得通紅通紅還冒著火苗的細枝被風吹起,脫離了火口,落到了他的背上。一股灼熱的劇痛從脊柱迅速的被傳往神經中樞,麻木的大腦在一陣又一陣的猛烈的刺激下,終於按捺不住,猛的一下從隱蔽的草叢中跳了起來,模模糊糊的胡亂向某一個方向竄去。
  才奔出兩步,忽然似有一隻小小的蚊子咬了後腦一口,癢癢的毫無痛楚,甚至還有一絲感官上的舒暢,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濃煙中流淚,下意識的舉手抹去,卻在眉間隨手抹下了點點血珠。他隱隱知道發生了什麼,僵直著身體看著越來越暗的天地,心中歎息:應該先扔出手雷掩護的……
  這是他最後的意識。
  鐵笑天從藏身的草叢裡鑽了出來,看著敵人像一根乾枯的木柴一般,僵直的僕在了煙火瀰漫的草叢中,看著熊熊的大火把他瘦小枯乾的身體無情的吞噬掉,看著敵人從敵人手裡滑落的手雷輕輕掉下,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炸滅了一大片火苗。當充滿硝煙味道的氣浪微弱的遠遠掠過他的面龐時,鐵笑天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他木無表情的用手絹把口袋裡剩餘的彈殼和彈頭包好,遠遠的走開,在一處草叢中深深的掘了個坑,把它們埋葬掉。他麻木的做著這一切,好像在埋葬剛才被自己殺死的兩個忍者,好像埋葬掉了自己僅存的一絲男孩的單純。
  他站在這處草叢,默默的哀悼,他已經深深的明白,經過了這一場自己從未經歷的殘酷而血腥戰鬥,自己已經完成了老三所要求的蛻變。
  他感覺麻木又疲憊,「我是什麼?冷血機械?……源程序中的『成功男人』……」令人顫抖的疼痛刺激再次傳來,老三的警告再次響起:
  「警告:主意識混亂……器官工作失去協調……機能紊亂……」
  他在意識下潛之前忽然悲哀的意識到,無論如何,自己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了……
  「命令:回復正常,內容……誘導主意識趨向……刺激內分泌系統控制情緒……協調身體各部器官……協調成功……機能回復正常……」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風越來越大,鐵笑天站在原地,眼中燃燒過的那絲痛楚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他定了定神,回復了冰冷的理智,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草叢。耳邊隱隱傳來一片人聲,夾雜著幾句焦急驚慌帶著泣音的呼喚——他在一片雜聲中聽清了柳小薇的呼喚,心中一動,一邊考慮著如何向同學們合理解釋這裡發生的一切,一邊轉過身來,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迎去。
  一陣風吹過身後的草叢,把草枝搖得瑟瑟作響,被鐵笑天掘起的新土掩蓋的一株小草卻趁勢挺起枝葉,倔強的面對著被滾滾濃煙遮掩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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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暗 算



  滾滾的濃煙遮掩了烈日的光輝,這邊林區彷彿已經進入了陰暗的世界,空氣中到處瀰漫著黑色的灰燼和帶著火星的枝葉,火勢擴展的速度很快,而大風也越刮越狂,在旁邊推波助瀾。眼看這片幾十年的心血就要被毀於一旦。
  當鐵笑天跌跌撞撞的出現在同學們面前的時候,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他的臉被烈火的煙塵熏得漆黑漆黑的,衣服褲子被撕破了幾條大口子,上面滿是植物花花綠綠的汁液和清黃的泥土污漬,臉上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劃出了幾道長長的傷口,鮮血斑斑點點的凝固在傷口周圍,像幾條蜈蚣爬到臉上一般,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場意外的大火顯然嚇到了他,他的身子像風中的樹爺一樣瑟瑟發抖,看到一群同學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仍然還想篩糠一樣站立不住,污穢的面孔扭曲著焦急和驚慌的神色,眼神呆滯而驚恐,直直的站在同學們的對面,彷彿一個經過長途跋涉衝刺到安全地點的難民。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柳小薇一聲尖叫,猛的撲進他的懷裡,捏著小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叫你到處亂跑,叫你到處亂跑……」忽然覺得鐵笑天的胸膛仍然在猛烈的起伏,抬眼看去,只見他仍然呆呆傻傻的目光發直,迷茫的看著人群後面,回過神來,仔細的查看著鐵笑天的全身上下,鬆了一口氣,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咱們馬上回家……」
  鐵笑天沒有發現楊松子,一顆心落了下來,知道少校的人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心中既定,面上卻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在柳小薇的攙扶下,穿過同學們一片同情的目光,蹣跚著向後面走去。
  遠處的刺耳的警笛聲隱隱傳來,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大批穿著軍服的士兵,分成了幾個縱列,蜿蜒向這邊撲來。幾個班幹部指揮著疏散同學,還分出幾個男生去和滅火的部隊聯繫,看來他們還想參加這場滅火的戰鬥。
  鐵笑天冷漠的看著他們慷慨激昂的自己動員自己,心中既不內疚也不感動,冷靜的盤算著這裡與公路的距離,適當的減輕了壓在柳小薇香肩上的重量,慢慢的離開了這裡。
  一群又一群士兵和民兵揮舞著各式救火器具,從各式車輛上蜂擁而下,在鐵笑天和柳小薇身邊錯身而過,勇敢的向火場撲去。公路已經不遠,鐵笑天已經清晰的看到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和標著紅十字的救護車。不喜反憂——下一個目標是小林元二了,可這下鬧得這麼大,肯定會驚動他,自己一定得趕在他沒有收到確切消息、驚疑不定的時候找到他,憑借僅剩的一點點信任,給他致命一擊。
  當鐵笑天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首都已經暗了下來,街燈卻還沒有及時燃起,一切都還籠罩在一片昏暗裡。剛才醫生的檢查顯然讓柳小薇鬆了一口氣——鐵笑天只是驚嚇過度、體力消耗過大而有點虛脫,至於那幾道皮外傷,在來醫院之前就已經癒合了。
  手裡挽著柳小薇的胳膊,鐵笑天心中一片沉重,身邊的柳小薇卻早已心情轉佳,看著鐵笑天陰晦的臉色,小心的提議,「等下我們一起去富貴大酒店吃飯吧?給你壓壓驚……」看著鐵笑天依舊無動於衷,她心中一動,自以為猜中鐵笑天的心事般安慰道:「你別喪氣,沒關係,被這麼大的火嚇到了很正常,你今天沒什麼丟臉的地方……」她笑了笑,「這有什麼沒面子的,性命悠關嘛……」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正想答話,忽然在醫院正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心中大喜,面上卻忽然變得精神恍惚——小林元二手裡拎著一大籃水果,向自己迎面走來。鐵笑天的身體忽然放鬆了下來,舒展開全身的每一塊肌肉,耳目回復了高度的警惕,心道:「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看來不止我著急,你比我更著急。」
  依偎在鐵笑天懷裡的柳小薇感到鐵笑天身體忽然繃得筆直,卻馬上又鬆軟了下來,肌膚傳出一股熱力,她有點驚奇的抬起頭來,忽然看到了小林元二,面上一下晴轉多雲,眼中露出驚恐和厭惡,勉強遠遠招呼了一下,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鐵笑天勉強的朝柳小薇苦笑了一下,「看來我們今天是吃不了這頓壓驚飯了,新的麻煩又來了,唉……今天可真是倒霉到家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單獨和他談談……」
  柳小薇帶著關切的眼光看著鐵笑天,猶豫了一下,擔憂的皺起了眉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心知無法擺脫眼下的糾纏。她踮起腳尖輕輕的吻了鐵笑天一口,鬆開他的胳膊,轉過身去,掩飾住心中的恨意,勉強朝小林元二笑了笑,和他錯身而過,走出了醫院大門。
  看著小林元二慢慢的走了過來,鐵笑天慢上露出了一絲驚恐,急急的大步向他迎去,待要招呼,卻見小林元二豎起中指貼在嘴唇上,做了個禁聲的姿勢,眼中示意鐵笑天跟他走。
  鐵笑天稍一遲疑,暗一咬牙,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醫院大門,走到了人行道。這個時候下班放學的高峰期還沒有過去,也有一些已經吃過晚飯的閒人或情侶在街上散步,人行道上的行人著實不少。
  鐵笑天加快了步子,追了幾步,和小林元二並排而行,面上雖然張張皇皇,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心中卻冷靜從容,密切的注意著小林元二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精、氣、神提到了顛峰狀態,作好了格鬥準備,小心翼翼的提防那可能會突然降臨的致命危險。
  看來小林元二並沒有請鐵笑天吃晚飯的意思,走到了幾座立交橋圍繞的花園噴泉邊坐了下來,鐵笑天緊跟著坐到了他旁邊。旁邊有幾個老人「咿咿啊啊」的唱著京劇的某個選段,看來這是幾個老票友在閒聊中忽然興致大發,忍不住就地開腔了,這個小小的廣場裡還坐著幾對神態親暱的情侶,分散開來竊竊私語,幾個小孩子嬉鬧著做著遊戲,幽靈般的小販來來回回的兜售著自己手中的商品,模模糊糊的光線使人們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別人的活動——實際上都市裡冷漠的人們也不習慣關注別人的舉動。
  小林元二轉過頭來,輕輕的撫摩著手裡的水果藍,臉色平靜,陰冷的眼睛幽幽的看著鐵笑天,「今天電視裡出了好大一個新聞,郊區發生了一場大火,燒掉了幾座山頭,巧得很,好像就是你們郊遊的那塊地方。」雙手穩定的捏著籃上的花紋,平滑的皮膚上隱隱暴起了根根青筋。
  鐵笑天尤自驚魂未定,傻傻的看著小林元二,「是啊……可把我嚇壞了,我本來是在跟蹤那個田玲玲的……今天她好奇怪,我覺得那個工廠的一個高級主管好像是她男朋友,那傢伙跟著我們到了郊外……我本來一直注意他的,後來我和小薇正在燒烤的時候忽然看見田秘書離開同學們,我就悄悄跟在她身後,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和男朋友幽會,確認一下他們的關係,可是……」鐵笑天露出恐懼的神色,「可是她進了一座林子忽然不見了,我跟丟了她,於是只好進去找找看,想來被她發現也不緊,大不了犯個尷尬……可我卻怎麼也找不到她了,我才找了一會忽然樹林就起火了……好大的火……好大的風……於是就拚命的跑,跑了出去,然後,然後就進了醫院……」鐵笑天手撫著臉上的傷口,心有餘悸的說。
  小林元二瞇著眼睛看著鐵笑天驚慌的面容,上下打量著鐵笑天破爛的衣裳和戀上的傷口,久久未能出聲,側著頭不知道想著什麼。
  鐵笑天忽然拉著他的衣袖,小聲哀求道:「小林先生,這次我怕會有大麻煩了……當時好多同學都看見我一個人走進了那邊樹林又一個人走了出來,警察一定會來找我的,萬一他們把我栽上一個縱火罪的那我可就……我上次的那件搞不好也會牽扯出來……」他企求的看著小林元二陰森的臉,只見他仍然保持著那副高深默測的樣子,心中冷笑,繼續著自己顫抖的聲調,「……所以我想快點去日本留學,越快越好,我想在他們找到我之前出國……」
  小林元二沒有回答鐵笑天,一個小販向他們走了過來,看著兩人不善的眼神,還沒有開口就知趣的放棄推銷的念頭,遠遠走開,看著小販消失在陰影裡,小林元二微微垂下腦袋,一邊撫摩著水果藍一邊思索,眼中驚疑不定,彷彿在下一個決定一般,遲疑不決。
  鐵笑天用期盼的眼神緊緊盯著小林元二,左手攤在污穢的褲子上,急躁的揉搓著自己的膝蓋,一隻手卻伸向身後陰影,輕輕的在腰間摸索。
  良久,鐵笑天終於聽見小林元二微微呼出一口長氣,只見他慢慢的轉過頭來,換上了一個親切的笑容,柔聲對自己說道:「鐵君不必擔憂,你的簽證我昨天終於拿到了,那邊的手續也已經辦好了,現在你只要買張機票就可以去我們日本留學了……呵呵……你為我們工作了這麼久,這次還差點有生命危險,為了表示歉意,我決定在你的戶頭上打進一筆款子,作為鐵君留學的費用。」
  鐵笑天慢慢抽回身後的右手,雙手交叉著相互揉搓,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忽然有點忸怩,「這……這怎麼好意思,我都還沒完成小林先生您交代的工作來著……真是感激不盡,小林先生,他日我若在日本有所成就,一定會……」
  小林元二微笑著打斷了鐵笑天感激涕零的道謝,微笑著說道:「呵呵,這是鐵君應該得到的,我們大和民族從來不虧待自己的朋友,你們中國也有一句話嘛,叫做……那個,朋友有通財之義嘛,呵呵,關於田玲玲的事鐵君就不要煩惱了,我再另外去想辦法,」他在籃中摸出兩罐啤酒,「來,我們先喝點東西,天可真熱。」
  鐵笑天瞇著眼睛,運起敏銳的目力,忽然看到小林元二指間的戒指微微反射出一股淡淡的藍光,心中凜然。
  「命令:阻止有害物質入侵……內容,……收縮呼吸道細胞……收縮消化道細胞……控制淋巴液體運動……刺激內器官分泌抗體……加強血液循環……停止部分消化器官工作……執行中…………」
  伸手接過小林元二遞過來的啤酒,心中忐忑,暗一咬牙,仰頭大口喝了一口,微笑著舉罐向小林元二示意。
  看著鐵笑天喝下啤酒,喉頭有節律的晃動,傳來液體流動的聲音,小林元二嘴角慢慢的綻開一絲冷笑,對鐵笑天的邀飲舉罐回應,慢慢的湊到嘴邊,一仰頭,準備暢快的一飲而盡。
  就在他仰頭暢飲的時候,鐵笑天突然的抽出一張薄如細紙的鐵片,從皮帶上卸下來的用來裝飾皮帶壓在皮帶表層的一張薄薄的鐵皮,手腕用力一抖,將它甩得筆直,準確的刺向小林元二的左肋,穿過他薄薄的深藍色襯衣,精確的在他第三根與第四根肋骨之間斜斜而上,深深的貫入了小林元二的心臟。
  小林元二的雙目忽然凸了出來,喉頭發出一陣混合著液體流動的「咯咯」的聲音,舉著啤酒罐的手忽然一軟,就在即將滑落的當兒,鐵笑天及時的欺過身去,探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讓啤酒繼續灌向他的喉嚨,口中輕輕笑道:「說好拉,喝完哦,可不許耍賴……」
  那幾個老票友聽到這邊的聲響,轉頭頭來看了看,只見兩個年輕人在互相灌酒,微笑著回頭繼續著未完的段子。
  小林元二手腳在鐵笑天的緊壓下無力的抽動了幾下,雙眼不能置信的看著鐵笑天陰冷的面孔,終於慢慢停止了掙扎,凸出的眼睛的瞳孔慢慢放大,漸漸失去了生命的顏色。
  感覺最後一絲生機已經遠離小林元二的身體,鐵笑天慢慢的取下了壓在他嘴上的啤酒罐,輕輕的抹了抹他的眼睛,幫他把不能瞑目的眼睛合上,小心的查看著他的傷口。
  這條致命的傷口又短又薄,只微微滲出了幾滴細細的血珠,他隨手把它們抹掉,使傷口看上去像一根細細的紅線,緊緊的貼在這塊失去生命的皮膚上。
  鐵笑天對自己的手法和力到感到非常滿意,看來自己在B大圖書館的那些關於人體結構的書籍沒有白看,今天小試牛刀,果然一擊成功。
  擺好小林元二的姿勢,鐵笑天轉頭面對著身後的花壇,給老三下了命令,喉頭格格有聲,臉色忽然變得蒼白無比,臉上的肌肉痛苦的跳動了幾下,終於嘔吐出一攤污穢的液體。
  「命令:全面檢查身體各部器官……執行中……肝部工作頻率過大,呈疲勞狀態……各部器官正常……機能穩定……」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小心的在小林元二身上搜索著,掏出了他的錢夾證件手機鑰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把他的屍體擺成一個依靠欄杆小憩的模樣,再把水果藍放在他的膝蓋上,拉過屍體僵硬的手臂,牢牢扶住。幫它整理了一下衣著之後,鐵笑天站起身來,離開了這個小廣場。
  鐵笑天走在人行道上,掏出了小林元二的手機,撥通了少校的電話,幾聲輕響,傳來少校的聲音,「你好!」
  「是我,剛解決了一個,XXX街XX立交橋下的小廣場裡。」不待少校回答,鐵笑天就合上了手機。
  幾分鐘之後,一輛標著「110」字樣的警車駛進了這個小廣場,鐵笑天站在立交橋上看著警車上跳下幾個人向屍體走了過去,微微一笑,把手機拆解成部件,隨手扔在車道上,一輛汽車碾過,碎屑紛飛。他慢慢向前走去,每隔兩個垃圾桶就扔掉一點東西。
  這些東西鐵笑天都仔細的看了一下,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但他不打算把這些戰利品與少校共享。
  警車在下面忙活了一陣,在人們還沒來得及圍觀之前就離開了廣場,飛快的駛上了立交橋,在鐵笑天身側呼嘯而去。
  望著警車消失的方向,鐵笑天笑了笑,隨手攔下一輛的士,鑽了進去,對司機說道:「首都B大學!謝謝!」在車身啟動的時候,他忽然改變的主意,改口吩咐司機:「不去B大,去XXX道XXX胡同。」
  司機輕輕笑了笑,忽然回過頭來,「是去吃山東扒雞麼?!」
  鐵笑天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排的少校,說不出話來。
  的士掉了一個頭,向XXX道XXX胡同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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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6:10
第五十五章 攻 勢


  
  鐵笑天很塊冷靜下來,若無其事的給了少校一個燦爛的微笑:「看來你對計程車司機這個職業情有獨鍾嘛,今天收入如何?」
  少校回過頭去,目視前方,「才上崗幾分鐘,不怎麼樣。」伸出手去,掏出一支香煙。
  「你們效率真高,幾分鐘就找到我了,呵呵……」鐵笑天目光閃爍,「看來我的自我保護能力真的不到家,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少校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來,點燃了唇上的香煙,輕輕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別誤會,我沒有跟蹤你。」他取下香煙夾在手中,穩穩的扶住方向盤,「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正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家銀行,所以馬上就趕來了,我猜你還沒走遠,於是就跟過來了。」
  鐵笑天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忽然笑了笑,「最近發大財了吧?去銀行存起來?」
  少校微微側過頭,瞟了鐵笑天一眼,「昨天晚上全市的廣大公安民警及聯防隊、居委會等單位奉上級關於掃黃打非的指示精神,在首都各個地區突然展開了清查,我們的俄羅斯朋友彼得洛夫先生被一名賣淫女指認有嫖宿行為,被公安部門請了回去協助調查……」
  鐵笑天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過,口中卻淡淡的說道:「那可真是遺憾……但我聽不出這與銀行有什麼關係。」
  少校取出兩張薄薄的單據,反手遞給鐵笑天,「經過搜索專家對彼得洛夫下榻的酒店房間徹底搜查,我們在衛生間門上的縫隙了找到了這個東西。」
  鐵笑天狐疑的接過單據,掃了一眼,驚訝的看著少校:「銀行保險櫃租賃單?!」
  「奇怪吧?我也很奇怪,於是我就去了銀行……」他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當然,我不得已用上了一點手段,打開了這兩個保險櫃,找到了用禮品盒裝著的一些小玩意,組裝起來一看……呵呵,好一把大傢伙——最新的反器材狙擊步槍。」少校口中「嘖嘖」稱讚。
  鐵笑天把單據遞還給少校,「是送到大西北挖沙子還是就這麼幹掉那小子?」
  少校搖了搖頭,斂起歡容,神情凝重,「他只是一隻手,不是腦袋,還沒資格去想事情,」他頓了頓。「但我們還是得通過這隻手與俄羅斯黑幫接觸,他既是證據又是橋樑。」
  鐵笑天靠往計程車後座柔軟的靠墊,露出一絲疲憊,「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我的任務今天已經超額完成了。」
  少校忽然哈哈大笑,「那你怎麼不回B大學生宿舍睡覺,忽然想去吃山東扒雞?!哈哈……」
  鐵笑天抬起頭來,眸子裡精光四射,和少校交換了一個會心的微笑,「蔡先生應該還沒得到消息,不管怎麼樣,我們得搶先去問候問候他老人家嘛……」他摸了摸硬邦邦的掖下,「你說呢?!」
  說話間,計程車已經穿過了大半個城區,行駛到鐵笑天熟悉的那條街道上,在紅燈的阻隔下耽誤的幾秒鐘。忽然拐入一條小小的胡同口,在山東扒雞店前停了下來。
  晚飯的時間已過,當鐵笑天跨進大門的時候,蔡老闆正站在櫃檯裡給最後一撥客人結帳,看見鐵笑天走了進來,他老臉的皺紋條條顫動,展開燦爛的笑容,微微點頭,示意鐵笑天到樓上去等他。
  鐵笑天走上樓去,第三次在老位子上坐下,不久,樓梯上響起硬塑料鞋底巧擊木版的聲音,蔡老闆端著一盤香噴噴的扒雞,出現在樓梯口,滿臉熱情的朝鐵笑天走來。
  鐵笑天微笑著看著蔡老闆,看上去似乎很愉快,蔡老闆臉色微變,隨即回過神來,放下盤子,在鐵笑天對面坐下。
  鐵笑天絲毫沒有享用扒雞的意思,只是靜靜的微笑,雙眼牢牢的鎖定了蔡老闆,一言不發。
  蔡老闆忽然感覺全身僵硬,面前的這個人忽然陌生起來,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主人看著即將被宰殺的母雞,這還是以前那個輕浮單純、狂妄自私的少年麼?……他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縮,寒毛直豎,脊背的內衣傳來一陣濕意。他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輕輕把盤子朝鐵笑天那邊推了推:「來,才從湯裡撈起來的,夠火候了……小林呢?你們沒約好麼?……」
  鐵笑天輕輕的把盤子推回桌子中央,忽然像看一個陌生人般左右打量著蔡老闆,搖了搖頭,微笑道:「小林先生剛才忽然發病,蒙貴國天照大神寵召,已經先行一步,小弟忽失摯友,無比悲傷,這盤扒雞實在是沒有心情吃下去了。」
  蔡老闆臉色大變,忽然回過神來,擺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唉……真是……他父親一樣,英年早逝……」眼中卻目光閃爍,身上的衣襟隱隱無風自動。
  鐵笑天豎起食指,立在唇上,打斷的蔡老闆的做作,「人固有一死嘛,蔡老闆也不必悲傷,何況小林先生臨終前有我在場給他送行,也算幸運了……哈哈……」笑得無比暢快。
  蔡老闆忽然停住悲泣,慈祥和藹的面容忽然變得陰森無比,冷冷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傲然一笑,毫不退讓的與他對視,「呵呵……實不想瞞,小弟因為手頭緊張,不得已在中國政府的某個部門做了兼職,賺點零用錢花花,可惜開始忘記告訴閣下了,有失朋友之道,嘿嘿……真是慚愧。」
  蔡老闆身形一震,眼中露出驚訝悔恨的神色,帶著些許仇恨冷冷的盯著鐵笑天,白皙的手上暴起粗大的綠筋,緊緊的抓住桌子邊緣,呼吸卻忽然放得平緩無比。鐵笑天目光一厲,忽然大喝一聲:「停—!!!」堪堪抵住了洶湧而來的殺氣。
  蔡老闆聞聲愕然,未等他反應過來,殺氣一滯,忽然對面的屏風後面射出一發細細的子彈,以驚人的高速破空而來,在蔡老闆淬不及防間鑽入了他的肩膀。
  蔡老闆猛然起立,大喝一聲,待要出手,忽然感覺一股麻痺的感覺從肩上的傷口上迅速蔓延到全身,探手抓向鐵笑天的雙手在半道上忽然氣力全無,四肢的關節忽然「喀喀」作響,運到丹田的氣流忽然消逝得無影無蹤,心中忽然一陣悲涼,知道自己已經入人掌握,頹然倒在椅子上,失勢的雙手打翻了桌上的扒雞,再也動彈不得。
  少校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背負著雙手,好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裡一樣,緩步朝兩人走來,優雅的在桌子邊坐下。
  少校伸出手去,仔細的搬開蔡老闆的嘴,口中說道:「我的速度不慢吧,從窗戶進來還趕在你前頭。」
  鐵笑天捏著鼻子,厭惡的看著少校慢慢從蔡老闆骯髒的嘴裡掏出一粒小小的綠色膠囊,回答道:「的確不錯,身手很好,落地輕盈;槍法高明,準頭極佳!」
  少校小心的把那粒綠色的膠囊收入懷中,不理會蔡老闆仇恨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挺,再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認再也沒有供自裁的毒藥之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摸出一個小小的注射器,在蔡老闆腮邊猛的紮了進去,一推到底。
  蔡老闆喉頭「咯咯」有聲,好一會才活動起嘴唇,聲音卻嘶啞模糊,「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自盡麼?」
  少校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對鐵笑天說話:「二十七年前,有個人從蒙古人民共和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交界處偷偷潛入境內,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堅韌勇敢的獨自前進,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他頓了頓,「眼看就要按計劃穿過忽倫貝爾大草原,經內蒙古自治區滲入內地,勝利在望,可惜天公不做美,忽然讓他遇到了冰雹,被困在了草原邊緣,最糟糕的是連食品也消耗殆盡,指南針也被冰雹打壞了,這個人堅持了幾天之後,昏迷在忽巴兒旗牧民定居點幾公里的地方。」
  蔡老闆緊緊的閉上了嘴巴,凶狠的盯著少校,少校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說了下去,「這場冰雹使忽巴爾旗的牧民遭受了巨大損失,很多人家的羊群走失了,於是牧民們在冰雹結束後四處搜索,意外的在某處發現了這個人,於是把他救了回去,幾天之後這個人醒了過來,身體很虛弱,無法起來行動,於是就只好寄居在這戶人家裡,躺在他們的蒙古包跟著出去遊牧。」少校凝視著漆黑的窗外。
  「更巧的是他們從定居點與其他人家分別,在遊牧的路上居然遇到了忽巴爾旗的賑災隊,還跟著領了一份救災物資,」少校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張發黃的紙,上面字跡已經開始變得模模糊糊,隱約還能看清「救災物資發放登記……」字樣,旁邊還印著一排排鮮紅的指印,「這個人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件,而且身體很虛弱,說話都很苦難,當時工作人員就吩咐這家牧民,暫時照顧他的身體,等他好點之後就送到相關政府部門去登記核查,」少校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激動,忽然轉頭憤怒的看著蔡老闆,「可是這幾個工作人員與這家人分別之後,草原上就再也沒有人看到過他們,直到一年多以後,另一戶牧民在草原上偶爾發現一座被燒燬的蒙古包的殘燼,發現了這一家六口的屍體……經過當地公安處的鑒定,他們居然死於一種當時非常先進的毒素之下……」
  鐵笑天靜靜的聆聽著少校的敘述,緊緊的捏住了拳頭。
  少校回復了冷靜,「因為當時國內形勢比較混亂,後來這個殺人犯僥倖逃脫了追捕,輾轉來到了山東,在一家老扒雞店裡當起了學徒,學了一手做扒雞的手藝……」
  蔡老闆咬了咬牙齒,接著說了下去,「學成之後這個人就來到了首都,經過一番奮鬥,終於在這裡立足,還開了一家小小的店子,當起了老闆。」
  少校搖了搖頭,「你漏了一件事,這個殺人犯在山東當學徒的時候還曾經與一個寡婦相好,居然還生了一個女兒……可惜的是這個人在學成之後的某一天忽然離開,再也沒有音信。」
  蔡老闆臉色變得蒼白無比,驚恐的看著少校:「我的事與她們無關,而且她們……她們也算中國人,你們是不會株連的吧?!……」眼中露出乞求之色。
  少校臉色冰冷,「那個寡婦在十二年前死於肺癌,她的女兒嘛……現在我們也掌握了她的行蹤。」他眼中閃過一絲嘲弄,「相信你的上級也想不到你居然在這裡有個女兒……根據你們的紀律,這可是不能原諒的錯誤,想必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容這母女倆活下去……」
  蔡老闆臉上的冷汗大顆大顆的冒出來,順著額頭淌了下來,嘶聲叫道:「你……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你們怎麼樣都可以,可你們絕不能動她一根汗毛……」
  少校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依舊是那麼的冰冷無情,「我還知道你秘密的存了一筆錢,想必是想彌補當年對她們的虧欠,如果你告訴我們想知道的東西,我可以代你完成這個願望,讓她永遠安靜的活下去。」
  蔡老闆的牙齒咬得「咯咯」做響,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不絕,滴滴汗水順著鼻尖滴落在椅子上。
  少校慢慢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女孩子穿著一身星級酒店服務員的工作服,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裡倚著大理石柱子燦爛微笑,青春的面容上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蔡老闆呆呆的看著這張照片,忽然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垂下腦袋,老眼裡泌出幾滴渾濁的淚水,忽然抬頭,眼中充滿希冀,「你們能放我和她團聚麼?!」
  少校神情陰冷,「對不起,不管怎麼樣,你必須死,除了這件事,我們還必須給草原上的六個亡魂一個交代。」別過頭去不再看他,眼中畢竟掠過一絲不忍。
  蔡老闆頹喪的靠在椅子上,聽到少校的話,忽然回復了冷靜,慢慢抬起頭來,居然還笑了笑,「好吧,為了女兒而死,又有何憾?」他看了看少校和鐵笑天,平靜的問道:「說吧,你們想知道什麼?」
  少校和鐵笑天轉頭相視,同時浮起一絲會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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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審 問



  鐵笑天站起身來,迅速的在這個小小的餐館遊走了一遍。扒雞店的客人早已走光,廚房裡的幫工也已經下班,整個店裡只有他們三人了。
  他走到大門邊關上大門,豎起雙耳聆聽著周圍的動靜,胡同裡靜悄悄的,連一個路過的行人也沒有,只傳來遠處大街上車輛馬達的轟鳴,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走上二樓對少校做了個「OK」的姿勢。
  少校微微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隻小巧的機器,放在桌子上,微微調整了一下角度,讓機器鑲嵌著一面小鏡子的那面正對著蔡老闆,按下按鈕。他清了清喉嚨:「你是哪國人?!」
  蔡老闆呆了一呆,看著鐵笑天輕輕的走到桌子邊坐下,眼中一片茫然,少校一愣,和鐵笑天交換了一個眼色,加重了語氣再次問道:「請問,你是的國籍是什麼?」
  蔡老闆忽然回過神來,「我……應該是日本人吧,我是個孤兒,被養父從漢城帶回日本,直至成人。」
  少校皺了皺眉頭,「我想知道你潛入我國之前的一些個人經歷,希望你據實回答。」
  鐵笑天暗暗點頭,雖然少校開始攻破蔡老闆心理防線的手段不算正大光明,可現在他的審問語氣也算比較客氣了。至少給了蔡老闆起碼的尊重。
  蔡老闆冷漠的看著少校,「我跟著養父在日本一個普通縣城裡長大,我養父曾經是天皇陛下的御用武士,戰敗後從朝鮮半島撤回本土,我從小就跟隨他學習各種武術和……殺人技巧。」他抬起頭,眼中露出似愛似恨的複雜感情,「我一直在公立學校上學,後來考入帝國大學化學系,在大學裡受養父的指示,加入了『血色櫻花』組織,一邊學習一邊接受組織裡對我的特種訓練,在取得博士學位之後,我進入井上財閥下屬的一個製藥公司工作……一年後,奉組織命令,潛入支……」他看了看鐵笑天和少校,見他們反感的皺起眉頭,知趣的改口說道,「潛入中國內地擔任諜報員工作。」
  少校靜靜的聽著蔡老闆的回答,露出深思的神色,待他說完,重新發問,「你養父是這個組織裡的頭目麼?」
  蔡老闆搖了搖頭,「不是,不過為了這個組織的成立他也出了不少力,但不算是正式成員。」他眼中掠過一絲傷感,「就算是現在也對你們沒什麼意義了,他在十七年前就去世了。」
  少校冷冷一笑,「那是他的運氣……」忽然發現自己失言,看著蔡老闆不置可否的神情,放下心來,繼續問道:「據我所知,『血色櫻花』組織不是單純的暴力組織,我很奇怪,你們進行過許多涉及商業領域的秘密活動,進行過很多次頗具規模的大動作,你們為什麼對別國的商業秘密這麼感興趣?你們沒有任何產業收入,僅僅有一些捐贈,怎麼維持這麼大的特種活動的開銷?你們沒有參加過任何公開的政治活動,卻在政界軍界很有影響力,是否有上台執政的野心?」
  聽著少校連珠炮般一口氣拋出一大堆問題,蔡老闆微微一笑,「請不要使用這種蹩腳的心理手段,我們受過嚴格的訓練。」 看著少校有點尷尬,他笑了笑,「我答應告訴你所有的事情,就不會食言,我不會拿我女兒的生命開玩笑,只是請你們也要遵守諾言。」
  少校正色答道:「你放心,我們中國人從來嚴首信義,只要答應過的事情,就不會反悔。」
  蔡老闆無奈的看著少校,「不管怎麼樣,我已經別無選擇了。」他頓了頓,「『血色櫻花』組織很有歷史淵源,在戰爭年代就存在了,戰敗後它曾經衰落過一段時間,卻沒有完全消失,」他看了看少校和鐵笑天,「其實戰後的『血色櫻花』已經完全變質,已經淪為井上財閥和川平財閥手上的工具,就在它快要衰落得完全消失的時候,它意外的得到了兩個日本最大的財閥各方面的支持,在注入大量資金之後,它的實力迅速得到了膨脹和恢復,勢力甚至比原來在戰爭年代最強盛的時候還要大,有兩個財閥在背後的穿針引線,它很自然的和政界和軍界搭上了關係,彼此利用彼此結合……當然,我們最大的任務當然是為井上財閥和川平財閥收集他需要的商業秘密,一切以它們的利潤為中心,所有的費用也由這兩個財閥來支付,至於進入政界,我們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這個實力,因為現在的執政者本身就是這幾個財閥的代言人,我們不會得到這兩個財閥的支持也沒必要去插上一腳。」
  聽完蔡老闆的回答,少校臉色有些呆滯,看來事情的真相顯然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思索良久,忽然又問道:「那……那你們為什麼要以右翼組織的面目出現呢?!」
  蔡老闆苦笑著回答:「任何一個規模巨大的組織要保持她的活力,保持著自己的生命力,就必然要有一個精神上的重心和政治上的綱領,軍國主義在日本深入人心,也符合現在我們市場擴張和政治抬頭的需要,我們利用這個精神武器對內可以加強對成員的精神控制,對外可以掩飾自己的真正面目、取得國內的支持——其實,我們的所做所為也與這個東西並不矛盾,兩個財閥在國際市場上的成功也代表了日本的利益,兩者的區別也不是很大。」
  少校有些驚訝,「你在你們組織裡的地位似乎不是很高嘛,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透徹?!」
  蔡老闆傲然一笑,「我養父算是這個組織的創始人之一,現在組織裡的很多高級幹部原來是他的弟子和後輩,我知道一些不足為奇,何況……」他歎了一口氣,「何況我獨自一人在異地他鄉,沒有在組織裡蓄意製造出來的狂熱環境下生活,一個人靜靜的思索了這麼多年,還怎麼會看不透?!」他狡猾的笑了笑,「其實他們也不是很信任我了,這次行動名義上我是組長,實際上卻是小林元二這個後輩在操控……」他眼中露出一絲不滿和怨毒。
  少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你們組織是怎麼構架的?……我的意思是你們的具體組織結構。」
  蔡老闆困難的活動了一下脖子,瞇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全部的具體組成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知道每一個洲有一個分部,負責本洲的工作。我就屬於亞洲部,另外各個成員的分工也很細,各有各的特長:有的擅長盜竊、有的擅長刺殺,有的是受過高等教育社會地位很高的科技專家,有的卻是為非作歹的黑幫分子……以組來分類,每組設組長和副組長各一人,組員大概三到六人,奉指令行事,各個部的組織大小也不同,應情況需要和各洲的經濟情況而定,大概設部長一人,副部長几人,指揮著部下的小組活動,部長直接對會長與副會長負責,本部還控制著一些精銳力量,比如這次的小林等人,就是本部的精銳……我出來很多年了,組織裡變動很大,我也不大清楚。」
  少校駭異的轉過頭去,看著鐵笑天平靜如水的面容,忽然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繼續問道:「那你們是如何與俄羅斯黑幫搭上關係的?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蔡老闆依舊平靜的看著天花板,「我出來很多年了,與俄羅斯黑幫結盟是最近幾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知道是我們在俄羅斯經濟不景氣開始幾年向俄羅斯黑幫提供了大量輕工業產品和副食品供其傾銷而牟取暴利,關係密切之後俄羅斯黑幫就擴大了合作領域,要求財閥的船運公司在幾條航線上幫助走私什麼東西,還要求我們的工廠幫助他們生產一些特別的產品等等,而我們則要求俄羅斯黑幫幫助我們展開活動,幫我們架通與其他國家各個黑幫家族和恐怖組織溝通的橋樑,以尋求合作……另外他們擅長暴力活動,這方面的能力比我們強,可以公開進行一些暴力恐怖活動,所以我們通常在解決這類問題的時候請求他們出面,畢竟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刺探商業秘密而不是殺人。我們的合法身份大都來之不易,不容輕易捨棄。」
  少校的手輕輕的敲著桌子,掏出一支煙點燃,思索良久,重新發問:「你們平常通常收集一些什麼情報?……比如,有些跨國公司或者在疆域橫跨兩個洲的國家裡,你們是如何管理的?」
  蔡老闆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我們收集情報的範圍很大,種類繁雜,有合法的也有不合法的,比如:中國國內某種知名品牌的市場投放量、返修率,某大企業的進軍某個領域第一手資料、他們的管理情況、資本組合或如何融資、核心技術資料、人事狀況、債權債務等等,我們的任務就是盡可能使用各種手段,得到這些情報,」他伸出舌頭添了添乾涸的嘴唇,少校皺了皺眉頭,端起桌子上的茶壺,伸到他的嘴邊,看著他痛快的暢飲,待蔡老闆示意夠了,放下差壺,靜侯下文。
  蔡老闆舒暢的打了一個水嗝,眼中露出一絲謝意,「其實按現在的世界經濟狀況,按區域管理實在是已經落後了,但捨此之外也難以找出更行之有效的辦法來,在全球一體化趨勢越來越明顯之後,我們組織也進行了一些相應的變革,大大縮小各部的人員機構,把主要力量集中在本部,擴充總部的機動應變力量,管理觀念從原來的按區域負責向現在的按事件、按項目負責的方向轉變,盡量要跟上時代。」
  少校啞然,今天的收穫巨大,都有點讓他不知所措,他決心繼續擴大戰果,「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具體問題,我問你,你們和俄羅斯黑幫結盟,那是否就意味著你們在俄羅斯停止了此類活動?!」
  蔡老闆搖了搖頭,「俄羅斯黑幫是一個國際犯罪組織,他們並不太關心俄羅斯的利益,實際上,他們中的很多實權人物並非俄羅斯國籍,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具體利潤,只關心錢,按那個心照不宣的協議,我們只是不能刺探他們控制下的企業商業秘密,其他的就如在各國一樣,可以照常進行——實際上,我們針對俄羅斯的工作已經很多年了,在冷戰的時候我們為美國人服務,有時也同KGB合作,在各大勢力的縫隙間尋求日本的最大利益,在那個時候,俄羅斯黑幫還只是一夥民族主義激進分子或者政治流氓控制下的打手——這是俄羅斯黑幫的前身,當東歐巨變逐漸平緩下來,社會局勢慢慢穩定之後,他們對於政治家的價值慢慢縮小,而就在他們的政治色彩逐漸消失,成了地地道道的犯罪集團的時候,我們與他們就失去了所有政治上的衝突,有了利益聯盟的條件,開始展開接觸,直至達成合作協議。」
  少校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你們是如何傳遞情報的?」
  蔡老闆忽然神色有點古怪,忍住笑意,「閣下,請恕我直言,在現在這個時代,間諜衛星覆蓋了整個地球表面,網絡信息如蜘蛛網般蔓延全球的時代,如何傳遞情報成為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這樣的條件下,可以衍生出成千上萬種情報傳遞的手段。」
  少校臉色凝重,久久說不出話來,不再追問這個問題,語調平緩下來,「那麼,你們這個小組只有你、楊松子、彼得洛夫、和另外兩個忍者吧?根據你前面說敘述的,你和小林元二似乎很有矛盾?!」
  「彼得洛夫不是我們的組員,他只是外援,除了你說的人之外,我們還有兩個成員,現在他們出發去對付柳小薇的父親、飛天公司的董事柳文革去了。」蔡老闆懷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看了忽然皺起眉頭的鐵笑天一眼。「至於我和小林元二的矛盾,那是我們組織更新換代、新陳代謝的必然,本部的機動精英因為某個重要的事件下到各個區域來工作,他們直接對本部的高層人物負責,但又不得不尋求各個區域的部門的幫助與配合,勢必產生矛盾,各個分部的骨幹因為長期在某個地域工作,已經在這個地域建立了各種各樣的強大的勢力或找到了合法隱蔽的身份掩護,而且大都曾經為組織作出過傑出貢獻,現在突然被一些後輩指手畫腳,當然會產生矛盾。比如這次的刺殺活動,包括跟蹤田玲玲和對付柳文革,都是小林元二個人決定的,我名義上是組長,是負責人,但實際上只有建議權而無事實上的指揮權。」
  少校臉色微微一變,「對付柳文革?為什麼?」
  蔡老闆笑了笑,「我們不知道柳文革是不是你們的人,但我們知道柳文革在你們的政府裡很有影響力,就算他是局外人,也可以打擊到直接負責這次特種活動的部門——殺死柳文革之後你們的能力可能會受到政府高層置疑或某種懲罰,我們報復目的也就算達到了。」
  少校冷冷一笑,「那也沒那麼容易,我們早有安排了。」他追問到,「你的上級是誰?你們怎麼聯絡的?」
  蔡老闆閉上眼睛,微微搖了搖頭,「之前我與組織一直是單線聯繫,但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和我的直接上級見過面或通過電話,甚至偶爾聯絡的下家也只是偶爾路過中國境內的過客,比如說小林元二的父親…………我只是一個小嘍囉,所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忽然直起脖子,瞪大了眼睛,哀憐的看著少校和鐵笑天,「希望你們能真的能夠遵守諾言,我在瑞士銀行有個帳戶,帳號是XXXXXXXX,密碼是XXXXXX,大概有兩百萬美圓,這是我為組織賣命一輩子的積蓄,如果你們能將其中的百分之一轉交給她,我就感激不盡了。」他忽然目光發直,嘴唇無力的蠕動,「這是一個父親能為女兒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希望兩位成全。」
  少校心中正盤算著下一個問題,聽到蔡老闆的話微微一怔,愕然望去,忽然看到蔡老闆嘴角流出一絲鮮血,猛的反應過來,急忙扳開他的嘴巴,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咬破了一顆磨牙,牙槽間還隱隱殘留著一股淡綠色的液體,口腔中散發出一種腥臭刺鼻的惡臭。少校歎了一口氣,看來藏在他嘴裡的毒藥還不止自己搜出來的那一顆。
  感覺蔡老闆身體漸漸冰涼,少校無奈的放下了他的屍首,掏出電話召喚手下來處理現場,自己卻隨手拿起桌子上的機器,珍而重之的放回懷內。
  鐵笑天站起身來,從容的向樓梯走去,和少校一起,並肩走出了山東扒雞店的大門。
  計程車一陣顫抖,緩緩加速,朝大街上開去,噴出的尾氣緩緩散開,一陣勁風驅散了它們,掠過山東扒雞店破舊的招牌,招牌瑟瑟抖動了幾下,忽然從門框上跌了下來,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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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6:56
第五十七章 未 來



  計程車行駛在燈火輝煌的首都大街上,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但街上的行人絲毫沒有減少的跡象,車道上的大小車輛互相銜著尾巴,蜿蜒而行;人行道上的人流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少校似乎對這一帶的道路很熟悉,車子慢慢向北城區的邊緣駛去,漸漸的遠離了熱鬧的商業中心,進入到一條行人車輛相對稀少的街道上。
  鐵笑天有些奇怪,終於忍不住問少校:「首長,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送我回學校,再過不久我們宿舍就要關門了。」
  少校目視前方,微微轉動了一下方向盤,避過一個橫穿馬路的小孩,「撲哧」一笑,「我想你還沒吃晚飯吧?正巧,我也沒吃,今天我打算請你吃頓慶功飯。」他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有幾件事……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
  鐵笑天瞇了瞇眼睛,看看車窗外漆黑的夜空,不再言語。
  計程車在一條黝黑的胡同口悄悄的拐彎,這裡不再有街燈,車窗外黑糊糊一片,鐵笑天直起身子,通過慘白的車燈,觀察著前面的道路,車子歪歪斜斜的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忽然前面有一絲光亮,幾道橘黃色的光線射了過來。
  胡同小道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排擋,看來是這戶人家把正對胡同的門臉擴大,砌上桌台爐子,做點小生意補貼家用。
  少校緩緩把車子停到了胡同的一個岔口,打開內燈招呼鐵笑天下車。鐵笑天心中好笑,自己原來還以為少校會請自己到星級餐廳大搓一頓來著,想不到是來這裡吃排擋。
  排擋不大,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懶洋洋的依在案台上,對鐵笑天渾若不見,只是微笑著向少校示意。鐵笑天也不理他,自己打量著這個小排擋,前面的攤子上亂糟糟的擺著一些滷肉和涼菜,幾隻上下亂竄的蒼蠅嗡嗡的飛舞在紗櫥上空,這裡光線很不好,頂棚上只牽了一個功率看來不會超過四十瓦特的燈泡, 燈泡一旁還掉著個小小的微型掉扇,幾片扇葉有氣無力的緩緩轉動,幾乎讓人感覺不到空氣在流動。老闆一定非常懶惰,裡間的桌子上還殘留著上一撥客人吃完的碗筷和菜餚,地上除了橫七豎八的倒著啤酒瓶外,還遺有一些骯髒的骨頭和菜葉。整個排擋給人一種濕淋淋很不舒服的感覺。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略帶不滿的朝那漢子看去,他驚奇的發現這條漢子居然只有一條腿,洗得發白的軍褲一條褲管自膝蓋朝上捲著,旁邊依著一條油漆班駁的枴杖。此刻,這條漢子已然用手撐住案台,用一條腿立了起來,微笑著和少校寒暄。
  鐵笑天看著少校親熱擂了那漢子一拳,嘻嘻哈哈的相互取笑,開始的一副冷靜與深沉的模樣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鐵笑天忽然發現這漢子雖然只有一條腿,但身子居然站得挺拔筆直,少校和他動手動腳居然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重心。
  少校並不打算給他們相互介紹,走到鐵笑天旁邊坐了下來,鐵笑天忍不住問道:「叫的什麼菜?!」
  少校微微一笑,「看他的心情,他送什麼菜我們就吃什麼菜。」
  鐵笑天不以為異,試探著再問:「他是你朋友麼?」
  少校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緩緩的沉聲說道:「他曾經是我的同事,我的搭檔,我的戰友,我的兄弟!」他眼中掠過一絲敬佩,但隨即被後來的痛苦所淹沒,「可惜在一次戰鬥中他的腿負傷了……」
  鐵笑天不再追問,他已經明白,這條漢子當年也一定是一位身手卓絕、為國家出生入死的好漢。想必是在一次驚心動魄的戰鬥中失去身體的一部分,解甲歸隱。他眼中不由露出尊敬的神色。
  不一會,那漢子送來一盤豬頭肉,一盤花生米和幾個冷拼,在鐵笑天的道謝中退回了排擋前面,繼續守著他骯髒的案台。
  少校自己起身拎了幾瓶啤酒,給鐵笑天和自己滿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咋吧著嘴唇對鐵笑天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這次你已經徹底暴露了,那些日本人絕對不會放過你。」
  鐵笑天轉動著手裡的啤酒杯,「你有什麼好建議?!」忽然抬頭,目光閃爍,微笑著看著少校。
  少校直直的坐在椅子上,「我希望你能夠加入我們。」
  鐵笑天不置可否,「是一定要麼?!」
  少校俯過身子,定定的看著鐵笑天,「你要知道,這次我們的合作我冒了很大風險,也違反了紀律,現在這件事已經結束了,我必須得把你的事情報告給上級……到那個時候,也許事情就不由我做主了,」他皺了皺眉頭,「你的能力對社會構成了威脅,我想上級應該會認為這種力量應該在政府的控制之下。」
  鐵笑天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是麼?你的意思就是我別無選擇了?」嘴角牽起一撕嘲弄的笑意。
  少校彷彿沒有看到鐵笑天嘲弄的目光,伸出筷子夾了一片豬頭肉,「通過剛才對蔡老闆的審問,想必你也應該明白,敵人的勢力龐大得可怕,不管是為了你自身的安全還是你家人的安全,你都得好好考慮一下,我想只有我們才能很好給予你們保護。」
  鐵笑天淺淺的嘗了一口啤酒,放下杯子,「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你把我的所有資料都隱匿起來,讓我在人海中消失掉?!」
  少校皺了皺眉頭,忽然抬起頭嚴肅的對鐵笑天說:「我想我得向你說明一下,第一,我以前隱匿你的身份是因為事情緊急,不讓事情在那些官僚層層審核和考察批准中延誤戰機,多一分靈活少一些制約,並非有意去違反紀律,」他瞇著眼睛,看著鐵笑天平靜的面容,「第二,我是個軍人,我必須為國家負責,我違反了紀律,我一定會向上級檢查自己的錯誤,並且一定會把你的事情寫成一個完整的報告,呈給上級。」
  鐵笑天笑了笑,「上級?那些官僚?」
  少校依然平靜的看著鐵笑天,「是的,但也是政府,是國家。我不喜歡,但事實上它是。」他眼中忽然掠過一絲迷茫,但馬上清澈起來,堅定的看著鐵笑天。
  鐵笑天毫不退讓的和少校對視,「那我們理念不同,請恕我不能從命,」他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絕對不會加入你們的組織!」
  聽到鐵笑天乾脆的拒絕,少校毫不驚奇,反而鬆懈下來,舒了個懶腰,彷彿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似的,伸手給自己倒啤酒,口中淡淡的問道:「為什麼?」
  鐵笑天一愣,心道難道要老子告訴你老三的源程序指令是要我成為一個成功的男人麼?加入你們天天聽命令做跑腿的小嘍囉還成功個屁?腦中轉了幾轉,口中答道:「第一,我這個人習慣獨來獨往,而且個性倔強習慣自由,不喜歡接受別人的指令,我怕加入你們之後會不斷的違反命令或者紀律;第二,在你們眼中,我不是個正常人,我是個改造人,是個異類,也許還是你們的研究對象,我這裡不想談一些讓大家難堪的話題,但我要為我自身的完整和安全著想;第三,我還有我自己的理想,我……」他想了想,終於找了個理由,「我從小就不喜歡當官,我的理想是做一個有錢人,一個富豪。隨心所欲的享受生命。」
  少校臉色凝重的聽著鐵笑天的話,當聽到最後一個原因的時候忽然有點哭笑不得,「有錢人……哦,那我還真是看走眼了。」仰起臉來,露出譏誚的笑容,滿臉不信之色。
  鐵笑天尷尬異常,口中強辯道,「做個有錢人有什麼不好?我……你沒有聽到蔡老闆的話麼?他們的背後就是一個商業集團,要打敗他們必須從商業上徹底擊敗他們,我想做個有錢人有什麼可笑的?」
  少校忽然大笑,「不用解釋了,我現在明白你的想法了。」他的身子微微前傾,「看來你還是一門心思想和他們鬥,只是還想順便發財罷了,哈哈……」 他口中雖然大笑,眼中卻露出深思的神色。
  鐵笑天冷靜下來,開始享用桌子上的菜餚。
  少校停住笑容,看著埋頭用飯的鐵笑天,「那以你現在的這個身份恐怕不行了,你得改頭換面,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做得到麼?」
  鐵笑天停止咀嚼,漫不經心的答道:「做不到?也許吧?但也許我能做到!」說完繼續大嚼。
  少校凝視著鐵笑天,「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已經徹底暴露在敵人面前,隨時都有可能遭到他們的報復……就算你自己有能力逃脫敵人的報復,可是你為你的家人、你的爹娘、你的愛人考慮過麼?他們是否也能夠逃脫這無孔不入的地下行動?敵人會不會利用他們來打擊你?要挾你?……」他頓了頓,緩緩說道,「我現在忽然有一個新的想法,不過我得向我的上級匯報一下,商討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鐵笑天夾菜的筷子凝在空中,眉頭大皺:「什麼計劃?」
  少校笑了笑,端起啤酒一口喝乾,「既然你執意不肯成為公務人員,那麼我們也不能勉強,憲法上有規定嘛,這是你的自由,」他狡猾的笑了笑,「如果鐵笑天忽然變成另一個人、擁有另一個身份,他也不屬於我們組織,那麼他的所做所為當然與我們無關,你說是麼?」
  鐵笑天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來,狐疑的看著少校,「變成另一個人?!與你們無關?……」
  少校接過他的話頭,「對,我們可以為你提供最好的整容專家,為你製造一個最好的身份,讓你實現你的理想——當一個有錢人,做一個超級大富豪——當然,這也得完全靠你自己努力,至於你怎麼成為這樣一個人或者與某個財閥作對的話,當然就與我們無關了——任何國家或者組織都不能因此而指責我們用不正當手段去進行這一類不正當的活動,對吧?」他又得意的笑了起來。
  鐵笑天若有所思,猶疑不決。
  少校繼續說道,「當然,你得合情合理的消失掉,比如這次郊外人工林突然失火,損失巨大,當然得有個縱火犯了,再比如,這個縱火犯在審訊中還交代自己曾經失手殺過人,並且一直沒有自首……想必槍斃個一回兩回毫不過分……最輕也可以送到沙漠裡玩沙子吧?!……」他目光閃爍:「如果你死去的話,敵人就失去了目標,報復你的家人和朋友也就變得毫無意義,所以,從這一點來說,你的犧牲可以成全他們幸福安定的生活!」
  鐵笑天苦笑了一下,「如果你們把我弄進去當做實驗的白老鼠怎麼辦?!……」
  少校的微笑忽然被打斷,笑容呆滯在臉上,看上去古怪異常,他下意識的掏出一支眼,緩緩點燃,輕輕吐出一個淡藍色的煙圈。
  鐵笑天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思索良久,少校猶豫不決,鐵笑天心中冰涼,湧起一股失望的怒火,忽然見他猛的把煙頭摁滅在桌上,狠狠的甩在地上,「好吧,那我就把你被改造過的情形隱匿過去,說你是我的格鬥教官在退休之後收的徒弟,身手與智慧絕佳的一個年輕人,因為教官遺囑裡不許你加入國家特種部門,所以可以讓你執行這個計劃。」他歎了一口氣,「我一生都沒有對國家虧心,希望這次我做對了……」
  鐵笑天微微點頭,「老校醫是非常之人,實際上,我也受過他的點撥,算得上是他的弟子,能以他後人的名義出現,我深感榮幸!」這幾句話倒是真心實意,由衷而發。
  少校沉重的點了點頭,「現在只有這麼辦了。」
  鐵笑天笑了笑,「你還忘記告訴我了,到底是什麼計劃?!」
  少校忽然狡猾的笑了笑,「這個當然由上級來對你說,我當然只有建議權而無決定權了,這樣,這個計劃有所成就之後當然歸功與上級的英明決策;如果萬一失敗,也是我這個建議者和執行者的責任嘛!」他長長的塗了一口起,無奈的看著案台邊發呆的殘廢漢子。「其實如果我是你,也未必會加入組織……」
  鐵笑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著倚在案台邊昏黃的燈光下的那條漢子,胸中一陣蒼涼,口中強笑道,「也許古往今來,英雄大概都是這個樣子結局的……」
  少校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一時間空氣沉悶起來。
  鐵笑天放下飯碗,打破了沉悶,「這頓飯吃得夠長了,到此為止如何?」他看著尤自發呆的少校。
  少校回過神來,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好……對,我們該走了,我還要問詢安插在柳文革那邊的工作人員的情況,這次有點麻痺大意考慮不周,那邊可真是疏忽了,他們得手的可能性太大了。」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滿臉憂色。
  鐵笑天忽然想起柳小薇,心中也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自己這次得人間蒸發掉,可是這段感情……一陣內疚浮上心頭,精神恍惚,心中沉沉重無比。
  兩人各有心事,默默的站起身來,轉身出門,那漢子好像沒有看到他們一樣,少校錯身過去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肩膀,把一疊薄薄的鈔票揣進他的口袋裡,一言不發的默默向車子走去。
  鐵笑天默默的看著這一切,腳下毫無意識的跟著少校朝計程車走去,他回頭看了看那漢子,突然驚訝的發現,他那若睜若閉的眼睛裡,忽然掉下幾滴晶瑩的淚珠,重重的砸在骯髒的案板上。
  一股莫名的激動在他心頭翻騰,憤怒又讓人流淚,他忽然猛的轉過身去,大踏步走到那漢子面前,按照訓練時上尉教授的方法,立正在那漢子身前,給他致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鐵笑天心中火熱,見那漢子木然的靠在那裡,毫無反應,心中微微失望,他歎了一口氣,正要轉身欲行時。那漢子突然睜開虎目,就那麼一條腿立起身來,站得筆直,昂首挺胸,嚴肅的給鐵笑天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眼中精光四射,威風凜凜。
  空氣在一剎那間凝固起來,鐵笑天退了幾步,深深看了那漢子最後一眼,忽然決然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少校麻木的握著方向盤,眼眶中滿是熱淚,勉強笑道,「待以後你發了大財,成了超級大富豪,一定要記得給兄弟們多多支援,要比我們這些拿工資的多……」忽然看到燈光下殘廢漢子落寞孤寂的立在排擋裡,心頭算楚,再也說不下去。猛的啟動了汽車,加速衝出了這條胡同。
  鐵笑天心中激動,他被自己感動著,自己將與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道別,為了一個偉大的目的,即將踏上一條風險重重的荊棘之路,一時間,他記不起自己的愛情,把柳小薇忘卻在腦後。
  不知道什麼時候,刮起一陣狂風,呼嘯著掠過首都的大街小巷,漫天的繁星被烏雲遮掩,陰沉沉的壓了下來,籠罩著這個城市,街道兩旁一排排絢爛的街燈似乎被這天地的巨變嚇得黯淡無光。
  沉悶的空氣醞釀良久,一道閃電終於劃破了長空,隨著隱隱傳來轟鳴聲,斗大的雨點灑落下來。
  迎著閃電和風雨,小車向前進發。

——《雙腦》上卷 成長與防守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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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畫皮與蓄勢 第一章 逮 捕

  根據氣象專家的分析,昨夜的暴風雨似乎與郊區的那場大火很有關係,雖然來得很猛但去得也快,翌日天明的時候,地上都幾乎看不到什麼積水了,裸露在外的水泥地面也只班駁著有幾塊呈出隱隱的濕意,與平常的暴風雨不同的是,這次的雨水中夾雜了不少黑糊糊的灰塵,看來氣象專家的分析沒錯,這應該是火場裡逃逸出來的灰燼。
  首都B大學法學院學生宿舍109寢室裡此刻也甦醒了過來,老大光著脊樑,顫抖著一身肥肉屁桌子上敲打,把兄弟們都喚醒,完成了叫醒服務之後,屁顛屁顛著衝出寢室,搶佔水龍頭洗嗽去了。
  其實鐵笑天早就醒了,只是一直躺在黑暗裡沒有起來,他心情複雜,留戀的撫摩著自己的床板。昨夜可能是自己待在B大最後一夜了,也是自己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天,無憂無慮的生活即將一去不返,寢室裡單純可愛的兄弟們也許此生不能再見,也許,不能再見的還有……她,鐵笑天心中一陣沉重,充滿黯然魂傷的感覺。
  還賴在床上的其他四位兄弟經過艱難困苦的思想鬥爭,終於紛紛爬了起來,老三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穿衣著襪,隨手把身後的窗戶捅開,幾滴雨水順著窗扇滴到了他的臉上,他猛一哆嗦,隨即開口咒罵,忽然窗外的廣播聲似潮水一樣湧了進來,淹沒了他的咒罵聲。
  「……現在播報早間新聞,據本台記者現場發回的報道,昨日十四時四十分,首都市北郊人工綠化林十四號區域忽然發生特大火災,火勢猛烈,目前已經完全焚燬了六座山林兩個綠化區計八百餘畝,在廣大解放軍戰士、公安消防武警戰士及民兵群眾的奮力撲救下,大火在十二區和十五區得到控制,在人民空軍的支援下,預計可以在今天中午之間完全撲滅大火,據林業部門專家保守估計,此次大火的直接經濟損失在七千萬人民幣以上……首都市市委副書記XXX同志、首都軍區衛戍司令部XXX少將及國家林業部相關領導聞訊後迅速趕到現場親自指揮了這場滅火戰鬥,及時做出了相應指示,各部門密切配合、反應迅速,充分體現了我…………」
  震耳欲聾的廣播聲徹底驅散了兄弟們的最後一絲睡意,老三穿好上衣,厭惡的一把把窗戶關上,跳下床來,抓起毛巾和牙刷,大喝一聲:「起床了,張老頭的課,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不去?!」說完急忙奔向洗嗽間。
  鐵笑天慢慢的穿好衣褲,仔細的整理著自己的東西,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拉得平平整整,把抽屜裡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把證件存折收到內衣口袋裡,他無限惋惜的撫摩著嶄新的課本,一本一本的把它們碼在抽屜的最深處,忽然站起身來,抓起毛巾,不再看自己的小窩,決然轉身,走出了寢室。
  109寢室的兄弟們教室的最後面坐成了一排,這是上午的第一第二節課,別人說「一日之際在與晨,」但這句話絕對不能適用在109寢室的兄弟們身上,當他們把最後一團早餐咽進食道裡,舒舒服服的半躺半坐的倚在課桌上時,除鐵笑天外不約而同的都昏昏欲睡,像發鴉片癮一樣流起口水滴起鼻涕來。
  如往常一樣,相貌清?的張老教授走進了教室,他法學院法理學的資深教授,他為人嚴肅治學嚴謹,在國內外的學術界都享有盛名。才踏進教室,他第一眼就不幸的看到了老大那張淌著口水的胖臉,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咳嗽了一聲,推了推鼻樑上的寬邊眼鏡,慢慢走上講台,底下一陣希里嘩啦的雜聲,不久就安靜下來,老大的鼾聲隱隱,在這個安靜的教室裡人人可聞。張教授不悅的掃視了一遍,鐵笑天連忙推了老大一把,只聽老大不滿的小聲都囔了幾句,直起身來,鼾聲終於消失,同學們鬆了一口氣,靜靜的等待著上課。
  張教授不滿的瞪了老大一眼,翻開講義,開始上課。
  這節課鐵笑天聽得非常認真,認真得讓左右熟悉他的同學感覺都有點意外——平常他上課雖然說不上調皮搗蛋,但也是一副懶洋洋無所謂的模樣,多數課他都不做筆記,只裝模作樣略微在書上劃幾個線條,標下重點。可今天他在教室裡坐得端端正正,一絲不苟的記著筆記,滿臉嚴肅,彷彿全身心投入到張教授的課裡去了,怔怔的盯著講台和黑板一動不動。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忽然遠處隱隱傳來刺耳的警笛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打破了寧靜的校園氣氛,班上的同學都有點心神不定,有幾個活潑的同學開始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正在繪聲繪色講敘英美法系與大陸法系之區別的張教授一怔,微帶笑意的面容忽然一板,正要開口訓示,忽然看到教室外面一輛閃著紅綠燈的警車朝這邊開來,慢慢停在了邊上,車上下來幾個制服筆挺的警察,正正的朝自己所在的這個教室走來。
  當警察站在教室門口,用微帶歉意的眼神向張教授示意時,教室裡終於亂了起來,同學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只見這幾個警察微微向張教授示意後,逕直走向教室的後排,精神委靡的109寢室的兄弟們忽然睡意全無,個個心頭發緊,老大忍不住朝後門看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後門也站了幾個臉色冰冷,警容威嚴的警察。
  鐵笑天慢慢的合上手裡的書本,把鋼筆和筆記本輕輕的推到身邊的老大那邊,下意識的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為首的警察大概四十多歲了,鬢角已經微微發白,他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鐵笑天的課桌前面,緩緩從黑色皮革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紙來,左右舉著自己的證件,右手把那張紙攤在了鐵笑天面前,「鐵笑天,我是首都市XXX區公安分局刑警隊二級警督XXX,我們懷疑你在X。XX特大縱火案有重大作案嫌疑,現經首都市XXX區人民檢查院批准,正式逮捕你。」他目光銳利的盯著鐵笑天,見他神色從容冷靜,對自己義正嚴辭的宣佈不置可否,甚至還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不由得呆了一呆,隨即回過神來,指著桌子上的逮捕令的右下角,「你在這裡簽字。」
  鐵笑天緩緩站了起來,從容的伸出手腕,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的臉,「對不起,我拒絕簽字!」
  為首的警官毫不驚奇,只是微微冷笑,一揮手,身後的兩個年輕警察走上前來,掏出手銬把鐵笑天的雙腕緊緊拷住,其中一個伸出手來,解開鐵笑天的皮帶扣,用力抽了出來,環在手中,然後配合著給鐵笑天帶手銬的警察,一左一右的緊緊夾住了他。
  張教授瞠目結舌,呆若木雞,一手拿著課本,一手握著一支粉筆,站在講台上不知所措。下面的同學們用不能置信的眼光看著鐵笑天,在他們的印象裡,這樣的事情在首都B大學這樣的一流學府、在首都B大學學子們這樣的天之嬌子中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鐵笑天平時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少言寡遇,老實穩重,想不到今天居然會因為「特大縱火案」被警察逮捕,心中不由同時歎息:這個人這一輩子完了,大好年華,美好青春、似錦前程今朝一時斷送。
  老大忽然反應過來,東北漢子的血氣忽然在心中膨脹了起來,看著鐵笑天即將被警察押出了教室,他猛的站了起來,讓後門的戒備的警察嚇了一跳,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他。老大毫不理會,追上幾步,在幾乎要掏槍的警察面前停了下來,對鐵笑天大聲叫道:「老五,怎麼回事??!」
  鐵笑天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轉頭熱熱的看了老大一眼,微微搖頭,卻不發一言。
  老大一愣,怔怔的看著他被押解著朝警車走去,他忽然用手捲成喇叭狀:「老五,你還有什麼事要辦的?小薇那邊有什麼交代?有什麼話要轉告給她?!」
  鐵笑天眼中掠過一絲沉痛之色,站在警車門邊再次轉過頭來,朝老大微微搖頭,眼神中滿是感激,這時身後的警察用手按住他的頭,用力一按,把他推進警車裡。
  此刻109的其他四位兄弟彷彿從夢中初醒,跌跌撞撞的從教室裡奔了出來,可惜只能看到鐵笑天坐在帶著鐵窗的警車裡面,搖起戴著手銬的雙手,向這邊揮手道別。
  五位兄弟怔怔的看著漸漸遠去的警車,心中沉重無比,知道此生恐怕再難與鐵笑天喝酒玩笑,聊天笑罵,老大忽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打斷了兄弟們傷感的思緒,「唉……老五……老五完了,」他轉過頭面對著老六,「你馬上去經管院通知柳小薇!」
  當老六應聲而去後,老三卻茫然問道:「老五……我們還能見到老五麼?!……」
  兄弟們依然怔怔的看著警車消失的方向,沒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叮……」下課鈴聲響起,首都B大學又熱鬧起來,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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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7:45
第二章 審 判



  這是一個很小的牢房,整個房間大約只有五到六個平方,設施簡陋到了極點,只有一個鋪了層涼席的窄小骯髒被稱之為「床」的水泥檯子和一個油漆班駁、污垢積累得色彩斑斕的馬桶,空氣中混合著一股惡臭和汗液的餿味。牆頂上一面小小的窗戶豎著幾根粗大的鋼條,但陽光還是勉勉強強射了進來,幾隻蒼蠅在這幾道微弱的光線中舞蹈,勉強給這個死氣沉沉的房間帶來一絲生命的氣息。
  鐵笑天被關在首都市第一看守所已經將近一個星期了,他的吃喝拉撒都在這個小房間裡,在老三的調節下,他理智的適應了這裡的氣味、這裡的飯菜,孤寂的囚居生活和偶爾在鐵門前晃動的幾雙冷冰冰的眼睛。他活動起來很吃力,實際上他也不想活動——腳上纏著二十五公斤的鐵鐐,這讓他不得不長時間老老實實的呆在房間的某一個角落,心安理得的為自己的未來思考。
  首都市第一看守所的獄警們對這個神態安詳的犯人都感到有點怪異,這個人被抓進來幾天了,卻又不見有人來提審,上面的消息老是一句話:「證據確鑿,正移送檢察院起訴中……」而這個人在犯下了滔天大罪,很有可能被槍斃的情況下,居然對自己的處境漠不關心,在以往類似的犯人中,他們要麼斯裡竭底的瘋狂呼號,要麼麻木不仁的進入半癡呆狀態。而這個犯人卻一直神志清楚,很有條理,甚至連每次送飯給他都沒忘記道聲「謝謝!」不管什麼時候從窺視孔裡看去,他的神態都是那麼的安詳,那麼的沉著從容,每當他思索得入神的時候,看守們都會意外的發現他臉上居然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大部分獄警對這個犯人都很有好感,但卻未松棄過警惕,因為他太從容了,而且身體強壯體力充沛,身著近五十斤的戒具卻行動自如,偶爾起立行走的時候仍然從容自如,重刑犯既不絕望又不瘋狂——這樣的人往往有很強的越獄動機。
  鐵笑天所不知道的是,他的父母昨天已經從家鄉江城千里迢迢的來到了首都,但在第一看守所要求探望鐵笑天的時候遭到了拒絕,看守們同情的看著這對悲痛欲絕的夫婦,但對他們的請求卻無能為力。這對夫婦只能在看守所旁邊的招待所找了個房間住下,等待著法庭對自己的兒子審判的到來。
  此刻鐵笑天正凝視著房間裡幾隻翩翩起舞的蒼蠅,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忽然牢房外面的走廊上隱隱傳來一陣繁雜沉悶的腳步聲,鐵笑天精神一振,他在腳步聲裡聽到了屬於少校的頻率。
  牢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乾澀而刺耳,鐵笑天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直了身子。牢門緩緩被打開,生銹的鐵軸發出「吱吱」的聲響,一個身材高大的軍人走了進來,捏著鼻子皺著眉頭看了看鐵笑天,揮揮手示意他站起來跟自己走。
  鐵笑天麻木的搔著自己的脖子,彷彿沒有看見一樣,動也不動。
  那軍人勃然大怒,伸出粗大的手掌,探手向鐵笑天的肩膀楸來,門外的少校臉色微變,揮手示意準備干涉的獄警離開,別過頭去,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來。鐵笑天看也不看那軍人巨掌,忽然伸出右手閃電般刁住他的手腕,借力一帶,那軍人沒料到鐵笑天居然還敢反抗,發怔間被鐵笑天帶得穩不住重心,身形一個踉蹌,朝鐵笑天倒了過來,鐵笑天冷冷一笑,右膝順勢抬起,正中他的下顎,隨著骨骼的脆響,那軍人登時暈了過去。
  鐵笑天隨手放開他的手腕,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木無表情的看著少校,「最近憋得厲害,火氣大了點。」
  少校斜著眼睛看了看地上人事不省的軍人,皺了皺眉頭,「對不起,這傢伙是個粗線條,教訓他一下也好,讓他以後多用腦子想點事情,」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鐵笑天,改口笑道:「氣色不錯,比我預料中的要好,首長在等你,別耽誤得太久了。」示意鐵笑天跟著他,轉身朝走廊的盡頭走去。
  鐵笑天一聲不吭的跟在他後面,鐵鐐在地上拖曳著發出刺耳的聲音,少校忽然轉過頭來,指了指他腳下。鐵笑天微微一笑,不知道從哪裡忽然摸出一根細銅絲,躬下身去,三下兩下捅開腳鐐,抬腳一甩,把它們踢到牆角。
  兩人繼續前行,穿廊過捨,遠遠離開了監區,走進了外牆邊上的一座兩層的灰色樓房,兩人走到樓上最東邊的一間辦公室外停住了腳步,少校曲起中指,輕輕的在門上扣了幾下,裡面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請進!」
  少校輕輕推開門,朝裡面的中將舉手敬禮,回頭示意鐵笑天進去,等鐵笑天跨進辦公室,他自己卻守在門外,回手把門拉緊。
  中將坐在辦公桌後面,緊緊盯著鐵笑天,眼神有若實質,利箭般在他身上上下梭巡,彷彿一下要把他刺透。
  鐵笑天心中不悅,卻明白此時不宜動作——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呢?他微微垂下目光,不與中將對視。
  見鐵笑天態度溫順,中將緩緩點頭,換了副面孔,露出慈祥和藹的神色,「小伙子別拘束,請坐!」
  鐵笑天依然低著頭,輕聲道謝,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中將微微仰起頭,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並沒有馬上說話,鐵笑天恭敬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他整理好思路。空氣有些沉悶。
  良久,中將回過神來,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喉結抽動著「咕咚」一聲飲了一大口,隨手從口袋裡掏出香煙來,也不問問鐵笑天,隨手甩了一根過來,自己也點燃了一根,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說了別拘束嘛,小鬼……」他的語調親切起來,「我和伍教官是老朋友了,你是他的弟子,那也算是自己的同志了,就像現在,我們還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坐在了一起。」他隨手搔了搔頭髮剃得短短腦袋,一派豪邁之色。
  鐵笑天馬上恰倒好處的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把中將遞過來的香煙捏在手上,坐直了身子,靜靜的等待著這個老狐狸的下文。
  中將忽然收起笑容,嚴肅的看著鐵笑天,「我看了中校和你對那個間諜的審訊音像,」他歎了一口氣,「唉……真是想不到這個小日本……居然在政府外還有一個勢力這麼龐大、組織這麼嚴密的間諜組織,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啊……」他眉頭緊皺,「現在這個組織對我們國家——甚至對國際間的和平都構成了重大威脅,他們苦心經營了幾十年,根深蒂固,背後還有實力雄厚的財團支持、日本政界和軍界明裡暗裡的扶植……現在發展到了我們不能等閒視之的境況,」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們絕對不能容忍他們這樣肆無忌憚的活動,站在我們的國家安全方面來考慮,我們必須要對此有所防範,但是……」他的眉頭忽然皺得更緊了,放緩了聲調,「鑒於現在的國際國內形勢,我們也不能公然的成立專門部分去和他們鬥爭——相信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在國際上的聲譽不是很好,被一些心懷叵測的勢力污蔑視為『沒有民主的專制政府』,使我們在某些領域裡的鬥爭變得很困難,變得更加需要策略性,為了維護現在國內社會經濟穩定發展的大環境,提高我國政府在國際上的公信力和親和力,我們在間諜戰爭和其他特種鬥爭中都受到很多鉗制,所以造成現在一方面某些勢力活動猖獗,一方面我們投鼠忌器、縛手縛腳情況出現……尤其是當國內經濟與國際接軌以來,情勢越來越嚴峻,在現代這個信息湧流的時代,我們內部的一些工作人員的思想跟不上時代、保密紀律觀念鬆懈或者意志受到腐蝕而變得薄弱,使我們的工作出現一些重大問題,一線同志的身份也屢屢暴露,彷彿只要和我們沾上邊,敵人就查出這個人的祖宗八代,鬥爭勝利了,被視為『不正常的政府干預行為』,鬥爭失敗了,那我不用說你也知道,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將受到巨大的損失……」他的身子重重的靠回椅子上,彷彿有點激憤,眼睛卻仔細的觀察著鐵笑天的反應,「我們在謀求重大的改革,但是,這需要時間,更要緊的是,在這內部改革的時候,我們也不能放棄鬥爭……」
  鐵笑天依然恭敬的挺直身體,擺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中將滿意的點了點頭,「所以我們現在在探索新的鬥爭方式,中校前天呈給我一份報告,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設想,」他用希冀的眼光看著鐵笑天,「他提出讓某一個與我們沒有過多接觸的、政治上成熟、立場堅定的同志來改頭換面,利用新的身份與敵對勢力展開鬥爭,他的報告中說到,現在就有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並且列舉了你在前段時間裡的卓越表現,認為你現在舊的身份處境危險,也需要改換一個新的身份,可以進入到一個全新的領域,像孫悟空一樣,搖身變化,然後鑽進敵人的肚子裡,從內部瓦解他們,利用各種手段打擊他們,從而在根本上消滅他們……」
  鐵笑天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計劃?!」
  中將和藹的朝他笑笑,「中校會向你仔細說明的,不要著急。」
  鐵笑天無奈的點了點頭,「那我的家人……?」
  中將忽然嚴肅起來,「這個新的身份、新的任務、新的使命需要個人的犧牲,從你和你家人兩方面雙向考慮,你都必須斬斷以前的所有關係,這對各方都是有益無害的,所以你首先必須要做到這一點……至於你的家人,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他們也是為國家做出了貢獻……當然,我們在經濟上也會給予他們照顧的,你放心!」
  鐵笑天心知他說得沒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無奈的低下頭去。
  中將按了按辦公桌上的某個按鈕,少校推門走了進來,朝中將敬了一個軍禮,中將擺擺手,指著椅子對少校說道,「中校,你和他談談具體的計劃,我還有個會!」他站起身來,忽然問道,「小李呢?他到哪裡去了?!」
  中校從椅子上倏的起立,朗聲報告,「報告,李中尉與小鐵剛才切磋了一下武術,現在在醫院治療中……」
  中將一愣,愕然望著鐵笑天,鐵笑天朝他聳聳肩膀,攤開手調皮的作了個無奈的姿勢。中將反應過來,乾笑了幾聲,不再追問,就那麼推開門,步伐穩健的走了出去。
  待聽到中將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鐵笑天和中校同時鬆懈下來,鐵笑天忽然轉過頭,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中校,「呦荷,看不出,這幾天我在牢裡受苦,首長大人卻陞官發財了……」
  中校擺擺手,苦笑著對鐵笑天說,「不要取笑,這個軍銜你佔一半的功勞,」他正容說道,「說正事,這個計劃很簡單——或者根本談不上什麼計劃,我們並沒有給你制訂出什麼具體的行動步驟和工作目標,因為你不算我們的正式成員……」他看了看鐵笑天,微笑著說:「實際上你也不願意加入我們嘛,所以我們也不能給你下達什麼命令,指示你去做什麼,而且你未來的工作充滿不知的因素,若強行給你制定一些原則反而會讓你縛手縛腳……」
  鐵笑天有點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別兜圈子了,我明白,說點具體的!」他厭惡的看了看這間辦公室,「我坐牢坐膩了,這裡的一切都讓我噁心。」
  中校討好的對鐵笑天笑笑,「別急,其實我們這邊的態度很簡單——我們不要求你加入我們,但我們會給你一系列幫助,幫你整容,改變形貌,幫你製作一個新的身份,幫你走完這場司法程序,當你被押往邊疆監獄改造的路上會幫你製造一場意外,讓你合情合理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他頓了頓,失望的看著前面桌子上中將的殘茶,嚥了口唾液,「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要盡快的投入到與敵人的鬥爭上去,而且不能要求我們給你什麼幫助——當你完成身份轉換之後,我們將不再和你正面聯繫,只是在你身後監督你工作的進展……你自己得有個心理準備。」他目光灼灼的看著鐵笑天,「你的活動經費也不是我們撥給,就是蔡老闆那邊的……一百八十萬美金,並不在我們的財政預算裡……可是說,你以後得孤軍作戰……」
  鐵笑天冷漠的看著少校,「我有心理準備,」他忽然笑了笑,「似乎他便宜我了!」
  中校搖了搖頭,「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說,放出一頭老虎去對付敵人,自己卻不損失一文錢,無論成功或者失敗,都將與我們毫無關係,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鐵笑天瞇著眼睛,緊緊的盯著中校,「萬一我被敵人生擒逼供或者收買?背叛了你們把情況對敵人和盤托出呢?……」
  中校直視著前方,淡淡的答到,「那直接的責任人是我,我將受到嚴厲的懲罰,」他忽然別過頭去,看也不看鐵笑天,「……也許,你的親人也將會遇到麻煩也尚未可知……」
  鐵笑天心中大怒,面上卻神色不變,口裡淡淡的答道,「是麼?這招挺高明的,佩服之至……」
  氣氛尷尬之極,中校站起身來,「你忘記了你那天晚上的軍禮了麼?難道你以為我們現在還可以走回頭路了麼?……」他冷冷的看著鐵笑天,「如果真是那樣,倒霉的第一個就是我,但我也決不後悔,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忍受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受到一些不公平的猜疑,被一些卑鄙的手段所鉗制,默默的去戰鬥到死,……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我從來沒有忘記我對祖國的誓言,如果我將因此而不光彩的結束職業生涯或者被懲罰處死,我死而無憾……」他目光茫然的看著窗外的白雲,「我們不是拍英雄電影,現實往往就是這麼殘酷而沒有一絲浪漫,就像在戰場上一樣,對於逃兵或變節分子,殘酷的手段是最好的最有效的手段……雖然這令人很不愉快——當它降臨到自己頭上的時候,但我們也要從容的去面對,因為這也是戰爭——沒有硝煙的戰爭。」他默默的把軍帽戴在頭上,輕輕的把它扶正,看了臉色複雜,呆呆出神的鐵笑天一眼,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他正要開門,忽然像想起某一件事一樣,回過頭來,「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這是個壞消息,前天接到江城那邊的同志們的報告,柳文革死了,死於心肌梗塞——之前他沒有這個病史,」他眼中閃過一絲內疚,隨即消逝無蹤,「我昨天和柳小薇接觸了一下,對有關情況作了一點小小的說明,經上級領導同意,決定吸收柳小薇同志加入我們的行列,等這個學期結束之後,她將正式開始接受嚴格的特種訓練……」中校意味深長的看了鐵笑天一眼,見他目瞪口呆,「國仇家恨,相信這個同志將來會是個出色的戰士!」不再看鐵笑天,推門走了出去。
  鐵笑天冷冷的看著那道門,呆呆出神。
  半個月以後。
  首都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
  刑事案件審判庭座無虛席,鐵笑天被兩位全副武裝的司法警察左右夾愛被告席上,戴著手銬的雙手扶著身前的橫木,冷冷的聽著法官對自己的判決。
  一位四十多歲的女法官身著威嚴的法官長袍,捧著一本文件站了起來,下面的書記員朗聲喝道,「請全體起立!」
  聽眾席上傳來隱隱的哭泣聲,鐵笑天心中沉痛,卻沒有回頭,媽媽在這場審判中傷透了心,每次鐵笑天偷眼望去的時候,總能看見麻木發呆的爸爸扶著哭得悲痛欲絕的媽媽,在他們空洞的眼神裡,他能讀出他們無比的失望、深深的絕望和對自己無言的憤怒。他不敢再回頭,他發現自己無法面對身後爸爸媽媽。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跳起來把自己和中校的計劃當眾和盤托出,來換取爸爸媽媽一個普通的微笑。
  他緊緊咬住嘴唇,在這場有可能危及他的生命的審判裡,爸爸媽媽甚至沒有幫他委託一個律師來替他辯護,只有一個法庭臨時指定的司法援助的律師有氣無力的為他作些自己聽來也噁心的辯解。
  耳邊傳來女法官中氣充沛的朗讀聲:「被告人鐵笑天,男,現年二十一歲,漢族,高中文化……經首都市XXX區XXX人民檢查院提起公訴……在X月X日在首都B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組織的郊外活動中,獨自離開活動地點,潛入XXXX人工綠化林第十四區,蓄意縱火……造成XXX國營林場直接經濟損失人民幣七千四百六十二萬四千三百零二元整……本案經庭審查明,被告人作案動機明確、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且被告人亦供認不諱……現判決如下: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分則之一百一十五條之規定,『放火、決水、爆炸、投毒或者以其他危險方法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者,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被告人危害公共安全罪罪名成立……經合議庭評議,判處被告人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並處沒收財產…………」
  「咕咚……」聽眾席傳來人體墜地的聲音,鐵笑天緊緊咬住嘴唇,不敢回頭去看倒地不起的媽媽。淚眼模糊,只見眼前的女法官冷冷的盯著自己,嘴唇上下翻動,卻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
  忽然自己被人推動,鐵笑天清醒過來,看了看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司法警察,法庭裡的各路人馬紛紛起身退場,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聽眾席,只見爸爸扶著看上去癡呆得彷彿失去意識的媽媽,麻木的看著法庭上空高高懸掛的國徽。
  鐵笑天呆呆的看著國徽,忽然轉過身來,大踏步朝警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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