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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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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1:10
第三十三章 獵艷

  酒吧裡的放送著強勁瘋狂的搖滾樂,陰暗的光線使每個人看上去都有些面目模糊,吳鐵誠趴在吧台上,輕輕握著一杯白蘭地,欣賞著調酒師眼花繚亂的表演。
  今天,他奉鐵笑天的命令,前來狩獵。
  宛如HK特別行政區糟糕的現狀,酒吧裡也混亂不堪,雖然以前進進出出公然兜售低純度毒品的小販消失了,也不見了一些猙獰而熟悉的面孔,多了一些把「阿SIR」寫在臉上的便衣先生們,但紅男綠女們依然瘋狂的在這個音樂瘋狂、燈光迷幻的地方醉生忘死,彷彿忘卻了人世間的一切。
  吳鐵誠不動聲色,他已經默默的觀察自己的獵物一個多小時了。
  她看上去放蕩不羈,一副賣春女郎的打扮,厚重的眼影、長長的假睫毛使她看上去妖艷非常,鵝蛋形的臉上若有若無的撲上了一些磷光金粉,在幽暗的燈光下散發著幽幽的誘惑。颱風還未完全過去,HK特別行政區及大陸部分沿海地域的氣溫仍然偏低,但她卻穿著一件低胸的粉紅色吊帶裝,右邊肩帶已經鬆鬆垮垮的掉到了上臂上,觸目驚心的乳溝完全處於正在專心調酒的調酒師視界之內。只是看上去有些高傲,對偶爾上來獻慇勤的男人不屑一顧。
  由於鐵笑天把她納入在行動計劃之內,吳鐵誠因而得知她的真正身份,雖然兩者看上去反差大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位小姐是HK特別行政區警隊特勤部最高長官的行政助理,名叫林宛兒,現年二十八歲,畢業於大英帝國牛津大學行政學院,獲碩士學位,曾有在倫敦警察部門工作的經歷,因其傑出的工作能力和特區政府現代化管理人才的缺乏,一年前受聘於HK特別行政區政府,擔任一位高級警官的行政助理。
  至於她每天具體進行什麼樣的工作吳鐵誠當然沒有任何興趣,之所以今天她成為狩獵目標,是因為她很偶然的進入了警隊中的特勤部,也就是說,她在HK特別行政區特種警察部隊的指揮中樞工作。
  這才是價值所在。
  其實這個方法有些冒險,即使這個計劃將會進行得如何完美無缺,但派出核心人員從幕後跳到台前,直接與目的對象做正面接觸,也實在危險了點——對於鐵笑天來說,是這樣來解釋的,用台階來形容:他自己是第一台階,那麼他直接指揮的人員如老狼、吳鐵誠、馬然等屬於第二台階,那麼老狼手下的戰鬥人員則應是第三台階,而在鐵笑天授意下的丸婆屬於第四台階,丸婆手下的人員那就是第五台階,她手下的手下或者其收買僱傭的人員則屬於第六台階……以此類推,離鐵笑天台階的差別越大、距離越遠,他就越安全,反之,則越危險。
  因為世界是不可能有完美的計劃的,在計劃實現之前,誰也不能說百分之百的成功,總有可能會出現一些意外。這對於一貫謹慎小心而追求完美的鐵笑天來說,派出吳鐵誠,確實經過了一番斟酌。
  但他還是不得不做出這個選擇,因為他無可選擇。
  關於「飛虎隊」的其他情報倒也罷了,但有一條他實在繞不過去——「飛虎隊」的出勤密碼,這是一條由十個阿拉伯數字和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隨機組合而成的密碼,每二十四小時更換一次,如若需要出動「飛虎隊」,則應需要HK特別行政區警隊特勤部最高長官下達命令,同時輸入密碼驗證,「飛虎隊」當日值日長官則根據命令派出相應兵力並根據密碼領取所需要的、與命令內容性質相符合的作戰裝備,同時上報「飛虎隊」總負責長官並登記存檔,如果還需要其他方便如:交通管制、空中公務通行權、轄區警署的特別支援等等,亦需要以此密碼經HK特別行政區警隊「警務信息指揮中心」巨型計算機終端驗證,以此知會其他單位。
  根據馬然對其計算機網絡系統滲透而得到的情報來推算,密碼自動更換的時間是零點,更換的同時自動發送至有知曉權的公務員個人電腦中。
  那麼要及時取得這條密碼,就必須通過這幾位公務員,經過合理的分析,鐵笑天認為那幾位年老的高級警官經驗豐富、精明老練,而且由於最近壓力很大,很少出入工作以外的場所,所以突破很有困難。
  自然,突破口就落在了林宛兒小姐身上——眾所周知,年輕人的毛病總是會多那麼一點的。
  幸運的是,經過對林宛兒小姐的個人調查,發現她還擁有一個不可告人的隱私——在平時冷若冰霜、恭謹嚴肅的工作姿態背後,她喜歡在這個隱秘的小酒吧放蕩形骸的瘋狂作樂,她在固定的週期內(從科學的角度推算,鐵笑天認為與她的經期有關)會頻繁的在這個小酒吧裡尋找並更換性夥伴,換句話來說,她經常在某些時候玩「一夜情」。其實這並不奇怪,很多很有身份、工作壓力很大的都市白領都有這個壞習慣。
  根據對她性夥伴的類比調查,分析了她對男人的喜好類型,鐵笑天的對她喜好的結論是:三十歲——三十五歲之間、身高一百八十厘米——一百八十五厘米、受過良好教育、相貌英俊、英語口語流利、深沉且頗有幽默感、姿儀優雅但神態稍帶頹廢、具有一定文學藝術修養的成熟男性。根據對她本人經常飲用的飲料來分析,如果這位男士對酒精類飲料和中國傳統茶道頗有研究的話,很可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將會大大提升成功的機率。
  這個角色,對於吳鐵誠來說,是再適合沒有了。
  此刻,吳鐵誠胸有成竹,經過對環境的觀察,他發現現在酒吧裡適合林宛兒小姐口味的男人就只有他一個,其他的不是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愣頭小子就是喝得醺醺然的大舌頭醉鬼,現在已經將近凌晨一時了,與林宛兒抱有同一目的的人不是找到了目標就是失望的離去了。經過多日的守侯,吳鐵誠知道機會來了,就是今天——根據資料分析,林宛兒這位有過留學經歷的女士,可不是一位保守的大家閨秀,根據鐵笑天事先擬訂的戰略,吳鐵誠大可後發制人,穩坐釣魚台。
  林宛兒小姐的姿色尚可,獨坐多時的她顯然有些不耐。雖然她早就對趴坐在吧台上的那位優雅英俊的男士很有興趣,但男士深沉孤獨的背影和女性天生的矜持令她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壓抑了下去。
  彷彿很不經意的,吳鐵誠稍一回頭,頹廢憂鬱的眼神忽然在林宛兒的上空定住了,凝視了片刻,嘴角撇出一絲不屑的微笑,目光下移,好像突然發現她的存在似的,眼見她定定的凝視著自己,優雅的舉起酒杯,好像是出於禮貌,他微笑著隔空相敬,一口把杯中殘酒陰盡,眉頭微縮,彷彿回味著酒精燃燒的滋味,然後輕輕把頭轉了過去,輕輕扶起酒瓶,為自己斟滿。
  林宛兒有些憤怒,對於一個姿色尚可的年輕女人來說,她可以接受厭惡、忍受侮辱,但決不能容忍那淡淡的不經意的不屑一顧,她稍一抬頭,忽然發現自己頭上有一副臨摹畢加索的作品,雖然失卻了名家神韻,但功力尤在,不算下品,她忽然又有些錯愕——他是對畫不屑一顧還是對人不屑一顧?!
  女人好奇起來是不可能安靜的,吳鐵誠身邊的高腳椅早以空蕩蕩一片,於是,林宛兒就不自覺的陷入了某個早以布好的陷阱。她提起自己的酒杯,朝吳鐵誠走去。
  對於她的到來,吳鐵誠彷彿混若未覺,自顧自的飲酒,林宛兒思索著搭訕的話題,一口把杯中的酒飲盡,就在剛要開口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卻忽然把酒瓶拿了過來,非常突兀的給自己斟滿。
  她有些欣喜,「你知道我來找你麼?!」
  「不知道……都一樣。」
  「都一樣,為什麼這麼說?!」林宛兒有些驚訝。
  「或許等下我也會去找你……或者其他女士,都一樣!」
  她一點也不以為忤,側過臉來凝視著他的臉頰,發現他修長的眉毛微微的發皺,「你看上去很憂鬱!——怎麼?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麼?!」
  吳鐵誠轉過臉來,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林宛兒心跳了跳,聽到了他低沉悅耳的聲音,「我不憂鬱,我只是孤獨,和這座城市一樣,都很孤獨,」他轉過臉去,微微一笑,「我從來就不需要問這些無聊的問題——我知道你的名字。」
  「你知道我的名字?!」林宛兒心中一驚,酒醒了大半,不能置信的看著吳鐵誠。
  「當然,你叫」夏娃「,夏娃小姐……」吳鐵誠彷彿酒意上湧,非常失禮的隨手搭上林宛兒潔白豐腴的肩上,把她半擁進懷裡,「對不起,我能叫您夏娃麼?!」
  林宛兒稍一錯愕,隨即反應過來,「咯咯」一笑,「當然,我很願意,呵呵……」她的纖指叉開,輕輕拉開吳鐵誠的領帶,把手探了進去,「『亞當先生』,呵呵……」她忽然換成英語,如夢囈般歎道,「我親愛的亞當,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
  兩個陌生人在十多分鐘內就親密的擁在了一起,林宛兒輕輕的咬著吳鐵誠的耳垂,「你害怕明天麼?!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在枕頭上是不是有種無奈的感覺?!」
  吳鐵誠微微一笑,鬆開林宛兒,「我不害怕明天,我只害怕醒來……」他斜過有些迷離的眼睛,「所以,我就想,也許兩個人醒來的時候會好些,不是麼?!」他站起身來,腳步彷彿有些踉蹌,也不徵詢她的意見,拉起林宛兒,朝酒吧大門走去。
  吳鐵誠看上去有些迷糊,進入酒店房間經過短暫的親暱之後,他拉開窗戶,強勁的夜風吹拂著他的亂髮,讓他似乎清醒了些,他坐在窗戶邊,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濃濃的茶。
  洗手間傳來「嘩嘩」的水聲,吳鐵誠神色一變,彷彿一下驅走了所有的酒意,他一件一件的數著林宛兒挑逗般隨手扔出來的衣物,伸手拉開了她隨身的小坤包。
  他小心的拿出放在一個隱秘的夾層裡的「掌中寶」微型電腦,忽然皺起了眉頭,心中一沉,原來電腦的開啟被設定了密碼。
  膩膩的聲音從洗手間傳了出來,「親愛的亞當,能幫我擦擦後背麼?……」
  吳鐵誠有些無奈的把電腦放回原處,回復成醺醺的神態,走了過去,朦朦朧朧的水氣間隱約可見豐腴玲瓏的身體,他走了過去,噴淋頭上散開的水珠灑了他一身,他忽然打了個激靈,好像有些清醒了,拉了拉領帶,不無歉意的輕輕吻了吻林宛兒,「哦……真掃興,親愛的,等我一下……
  他一邊走一邊解開領帶,彷彿在除著衣服,心中焦急無比。忽然,他一轉頭,看到了林宛兒甩出的貼身衣服口袋裡露出一個小角,他輕輕的拉開,原來是林宛兒的身份證——他心中一凝,回想著電腦密碼的位數,彷彿下了決心,重新掏出了那台微型電腦。
  生辰年、月、日——密碼錯誤?!——不對?!他的心重重的落下,鼻間凝結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洗手間又傳出甜膩的聲音,「親愛的……」吳鐵誠充耳不聞,把數字反過來重試,他的手微微顫抖,他忽然想起鐵笑天冰冷的眼神和殘酷的微笑……還有老狼、周路一干殺氣騰騰的凶漢。
  又錯了!該死!吳鐵誠手抖得更加厲害,他忽然看到了一行英文提示的小字——密碼錯誤:如再次錯誤系統將自動報警……
  他再次看了一眼身份證,心中一動,忽然咬了咬牙,彷彿下定了決心,加上了林宛兒姓名的縮寫,略過了生辰年的數字——程序啟動——成功了!!!
  他隨手抹了抹濕淋淋的額頭,不敢有半分鬆懈,緊張的搜尋著這台計算機的通訊記錄,一行夾雜著英文字母的密碼映如眼簾——特勤部、林宛兒、XXXXXXXXXX,他鬆了一口氣,用此生最快的記憶速度記下了這令他刻骨銘心的密碼,然後消除操作記錄,按原密碼退出工作程序,關閉了計算機。
  冷汗混合著冷水,讓他的真絲襯衣濕淋淋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慢慢的解開襯衣,迎著膩膩的聲音,朝洗手間走去……
  ……
  吳鐵誠對著鏡子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他回頭看了看被窩裡睡熟後宛如一隻小貓一樣的林宛兒,溫柔的笑了笑。這個女人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HK特別行政區享譽數十年的著名特種警察部隊——全港幾百萬市民的驕傲「飛虎隊」,將會被今天永遠的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根據鐵笑天的命令,他小心的把使用過的避孕套藏了起來,他知道再過幾個小時,鐵笑天會派人過來仔細整理這個房間,盡可能的清除一切與他有關的痕跡——如指紋、足跡、毛髮、精液等等,他和林宛兒今天使用過的一切窩具、飲具以及這座酒店在該時間特定的監視錄影記錄等等,都會被盡可能的銷毀。
  他走到大街上,尚是黎明,街上依然有不少巡警忙忙碌碌,警戒著一切可疑事項,他友好的朝最近的一位警察笑了笑,發出了一條短信息,然後按鐵笑天的要求,把手機拆解成一個一個的零件,逐個把它們扔進街邊幾個垃圾桶裡。
  ……
  鐵笑天緩緩合上手機,微微一笑,神情看上去溫暖可愛,他站起身來,等候多時的老狼和周路一躍而起。
  「時間不多了,現在我命令,」他滿意的看了看一臉堅毅的老狼和周路,「通知所有人,按原定方案,啟動『項莊舞劍』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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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1:43
第三十四章 投降

  比起市區的同行來,HK特別行政區伊麗莎白港口警務處的警官們可就悠閒多了,雖然全港都鬧得雞犬不寧,警務處也遵照命令取消了例行的休假,但這裡畢竟是「東興」
  「洪興」兩派人馬共同的生命線,到底沒出過什麼亂子,一時間這裡原本清閒無聊的崗位倒成了同行們羨慕的對象。
  阿龍警官已經在這裡幹了快三年了,由於平時還算謹慎,所以深得上司的信任。今天,輪到他帶著新人當值晚班。
  才打發那兩個才從警察學校分配來的小子對放置集裝箱的幾個碼頭做最後一趟巡視,阿龍警官看了看表,鬆了一口氣,快要交班了,他伸了一個懶腰,隨手擰開收音機,翹起二郎推陶醉在音樂的世界裡。這時颱風還未完全過境,窗外的海風依然強勁的搖撼著陸地,震得整座建築「嗡嗡」做響,但顯然還是沒有影響到阿龍警官的「藝術生活。」
  一陣突兀的鈴聲忽然響起,阿龍警官回頭望去——外線,極不情願的走了過去。按照HK特別行政區警隊發佈的《服務訓令》接聽,「您好!這裡是伊麗莎白港口警務處……」
  「我……是……,伊麗莎白港口……領水處領航員XXX,現在向您通報緊急情況……」電話那頭的急促緊張的聲音混合在巨大的風浪聲中,模糊而遙遠,阿龍警官緊張起來,「我在聽,請說……」
  那邊可能對通話條件的改善做了努力,聲音清晰多了,「今天凌晨XX時XX分,一艘由中東波斯灣XX港開往日本橫須港的萬噸級油輪遭遇颱風襲擊,現已失去自航能力,自離本港XXX海裡處以約七至八節的航速向本港駛來,剛才我們已經和他們失去了無線電聯絡,無法判斷其具體目的地……請通報各處做好緊急疏散、躲避準備……」就在阿龍警官目瞪口呆的時候,聲音嘎然而止,再無一絲聲息。
  阿龍警官不能置信的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紅色電話呆呆出神。
  ——是惡作劇麼?!
  ——海軍的巡邏隊在做什麼呢?!
  ——海面監視部門呢?無線電監視系統呢?
  ——衛星監視控制系統呢?!……
  ——難道上帝居然會安排HK特別行政區警察部隊來充當世界的拯救人這個角色?!……
  他的腦袋忽然清晰起來,幻想出這樣的一副情景——某艘油輪遭受颱風襲擊,部分航行系統受到破壞——然後請求進港口,申請領航——忽然再次受到重大破壞,失去控制、失掉與外界的聯絡——瘋狂的朝碼頭撞過來……
  他不知道它將會降臨在哪裡,他也不明白萬噸油輪撞擊將會撞在在陸地的哪一處、上萬噸燃料在某一處集中燃燒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甚至,他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撒旦的戰書還是某位先生提前的愚人節玩笑,但是——他明白在近海的陸地上有多少臨濱酒店、沙灘浴場度假村、多少市民聚居區,還有那些橋樑、護堤等公共設施……
  沒人能知道,同樣,不管是玩笑還是災難,也沒人能玩得起。
  他忽然跳了起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撲向電話機,瘋狂的撥打起上面的電話來,把自己聽到的和自己幻想著的、猜測著的情況向上級——甚至更上一級報告,通過網絡把這個災難的預言撒向四面八方……
  ……
  XXXX市民小區是由「大發地產發展有限公司」開發的,據說老闆的幾個兄弟在「洪興」裡很是說得起話,但老闆自己卻還算不上在道上混的人,沒能入各派人馬的眼界,所以這裡從拆遷動工到成樓銷售都沒出過什麼漏子,與外面一片腥風血雨相比,這裡倒還一直風平浪靜。
  大飛和浩南昨天晚上偷了懶,雖然保安隊長做過規定,每個晚班必須巡邏若干次,但他們昨天晚上還是躲在某個角落美美的睡足了——所有的兄弟們都是這麼幹的,也從來還沒出過什麼亂子。
  天快亮了,兩人揉著惺忪的睡眼,一腳高一腳低的串在花園小道上,做交班前的巡邏。
  天色依然灰濛濛的,風勢不小,還帶著幾點細雨,大飛走在前頭,忽然有種錯覺,他揉了揉眼睛,忽然又發現那似乎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疑惑的抬起手臂,指著那邊,「細佬,我說你看那邊是不是紅了?!」
  浩南瞪了瞪眼,的確,那邊的天際確實有些發紅——兩人對望一眼,心中同時浮起同一種猜測,不由自主的快步奔去。
  果然不出他們預料,這座樓的頂樓已經快完全被火苗吞噬了,該死的天色,居然掩蓋住了滾滾而起的濃煙,大飛覺得腿腳都有些不穩了,再定睛看去,忽然發現一件更令人驚恐的事情——「糟了……燃氣管道也著火了……」
  兩人驚恐的看著火勢的蔓延,一時間手足無措,忽然同時反應過來——救人!抬眼望去,卻忽然又同時停了下來——幸好這座樓只有最底下兩層賣了出去,而且就這兩層,也正在裝修中,業主還沒來得及入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惜的是,他們沒有時間來慶幸自己的運氣,兩人迅速的進行了分工——浩南拚命的奔了出去,他必須盡可能的關閉所有的燃氣管道閥門;而大飛,則奔向物業公司值班處,他必須把這個不好的消息報告出去——火警、治安警,防止有人趁火打劫,報告物業主管組織人力協助即將到來的大隊警察進行緊急疏散……
  ……
  XXXX購物中心的員工頂著一個壞壞的天氣、懷著一個壞壞的心情進入了大廈,準備迎接今天的第一個顧客——最近又是颱風又是黑社會暴亂,生意極爛,而且這裡暗地裡又是「東興」旗下的產業,所以最近這裡從經理到員工,每一個人都沒什麼好臉色。他們總是在預料著、猜測著,在某一天災難將會突然的降臨。
  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員工費力的打開沉重的大門,街上冷冷清清,一個行人也沒有,只有一輛警車遠遠的停在街角,幽幽的閃著紅綠光,兩個男員工重重的吐了一口悶氣,正在他們準備轉身的當兒,離大門十來米遠的一個垃圾筒忽然凌空飛起,「砰」的一聲炸得四分五裂,刀鋒一般的碎片剎那間四處飛蹦,深深的插進了店門口的滴水簷上,堪堪護住了兩個員工脆弱的小命,巨大的氣浪洶湧而來,兩旁的玻璃櫥窗如水簾一般倏的散開,碎裂了一地,同時也把兩個員工推入了店內,隨著爆炸聲響起,如雪花一般散落了一地的紙片。
  所有在店裡忙活的員工瘋狂的逃往電梯間,警車立即拉響警報,駛了過來,兩個警察冒著冷汗,戰戰兢兢的爬了過來,其中一個忽覺有異,身手捏住一張隨風吹過的紙片,只見上面寫著:「……『東興』的王八蛋看著,老子已經在這裡裝滿了炸彈,如若XXX和XXX掉了一根毫毛,我們就把這裡……」
  兩位警官對視一眼,忽然同時按住肩頭的對講機,瘋狂的呼叫,「總部……總部……報告總部,剛才XXXX大道XXXX地域距離XXX米處發生爆炸恐嚇案件,現場有兩人輕傷,警員XXXXXX請求支援……請求立即疏散附近人群……請求建立警戒區域……請求立即派遣醫療救護人員……請求立即派遣滅火隊支援……請求立即派遣拆彈專家……」
  ……
  HK特別行政區警務信息中心是一座新建不久的智能化大廈,特區政府以保持十年先進水平、保證五十年內升級可能為標準,不惜工本的投入了大量資金,把它建設成了全港最先進、最安全的幾座大廈之一。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從來沒有人敢對它動過腦筋,裡面負責安全的警官多少有些麻痺。
  今天從凌晨到現在,HK特別行政區彷彿發了瘋,短短的兩個小時之內,連續發生惡性的、危害公共安全的刑事案件,最倒霉的是整個警隊居然會被一個報假案的傢伙騙了,派出數千警察,要求駐軍協助,對成千上萬安眠的居民來了個緊急疏散,待到引起恐慌的時候卻發現是個騙局,反而引起了更大的混亂,因為騷亂、盜竊和哄搶財物,原本應該撤離的警察部隊不得不留下維持秩序,而且很有可能還需要增援。
  警隊最近已經全部取消了休假,三萬多警察全體待命,饒是如此,各區警署也開始頻頻告急,有個別的警署留守警力居然窘迫到只剩下文職女警了,作為全港警隊神經中樞的警務信息中心,在調度上也只得拆東牆,補西牆,勉強支撐。不過說老實話,其實也是警隊自己的那套固定的出警程序害了自己,明明知道此現場案情大概瞭解了、沒有危險了、可以撤離了,或者明明知道此案不會有太大危險,可以不進行喊話、疏散、警戒之類過場,但礙於那套程序,也不得不把大隊人馬滯留在那裡機械的進行這些固定的操作,滯滿至規定最短時間才能撤離,因為那是法律——警察是不能違反法律的!
  以前大概只靠街頭巡警和刑事案件調查科(CID)就可維持秩序的情形不存在了,雖然是凌晨,但警務信息中心大樓早以熙熙攘攘、亂成一團,不斷的有大批衣冠不整的警員奉命到此報到,不斷有滿載著警察的車輛駛進駛出,警衛制度早成了一紙空文,高級警官們這一時刻都集中在指揮大廳裡,沒有閒心顧及到這方面。
  周路穿著一身整齊的警察制服,從一輛警車上跳了下來——這是他在街上隨意攔截的一輛順風車,他故意喘著粗氣,一路小跑的奔進了大廈的院子,警衛們焦急的操作著大門口升降的欄杆和值班室的電腦,沒有一個人會有興趣的對他瞧上一眼。
  他並沒有停留,逕直的奔進了大廈地下一樓的停車場,隨著一些亂糟糟的警察,小心的挑選著監視器的死角,一直鑽進了停車場一角的洗手間,挑選了一個小小的隔間,拉開抽水馬桶的受柄,坐了下來。
  外面似乎安靜了一些,看來這一批出警的警察已經全部開了出去,他溜了出來,循著牆角,很快找到了配電間,他彷彿對這些粗大的、密密麻麻的電路非常熟悉,他戴上粗線手套,小心的把隔板拉開一角,鑽了進去,打開手電,循著配電線路的走向,一點一點的朝下挪去。
  線路的終端是幾台巨大的配電開關器,也不知道是地下幾層,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隻小燈發著淡淡的黃光,周路彷彿對這裡的構造瞭如指掌,他很快的根據開關器的位置找到了中央空調系統,一根一根的數著那一排排管道的序號。
  在黑暗中摸索了將近十來分鐘,周路終於選定了一根供氣管道,輕輕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精巧的器械,他熟練的使用著這個精密的小傢伙,在嚴密無隙的管道上鑽了一個小孔,一股小而強烈的氣流倏的衝了出來,吹得他的臉頰微微發疼。
  周路鬆了一口氣,掏出一枚小小的藥丸——他似乎很害怕那課小小的藥丸,好像那個小東西彷彿會在忽然間氣化得無影無蹤似的,他掂量了一會,看了看表,小心的把藥丸從小孔裡塞了進去,一陣輕輕的響動,藥丸隨著管道朝大廈的樓上飛馳而去。
  工作好像並沒有結束,周路走到牆角邊,用手中的小東西在一個硬塑料板上劃開一道大口子,密密麻麻的電子網絡線路暴露在空氣之中,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收發器,小心的裝了上去。
  不遠處一座大廈的天台上,馬然的筆記本電腦已經收到周路安裝的那個小東西的信號,他立即確認了信息,把編寫好的「飛虎隊」出動命令連同輔助程序發送了出去。
  幾乎與此同時,藥性強烈的催眠氣體從天花板的窗頁上奔湧而出,襲擊了警務中心大樓的指揮大廳,在場的包括警務處長在內的所有各部負責的高級警官連同趴在電腦前、坐在無線電語音通訊指揮位置上的所有男女警員全部昏迷,但保持著筆挺的站姿,全神貫注、奉警務處長親口命令封鎖警戒著指揮大廳大門、不允許任何人私自進入的精銳警察部隊卻對此一無所知。
  全HK特別行政區警察部隊及所有的輔助治安力量就此癱瘓。
  ……
  這是兩台自德國大眾公司訂購的中型麵包車,從外觀上看去,普通人絕對不會察覺到它動過大手術的底盤和全部撤換過的防彈裝置,前面一台滿載著著名的特種警察部隊「飛虎隊」成員,後一台承負著先進的特種城市巷戰的指揮系統和輔助裝備,在兩輛交通警察部的摩托著的引導下,它們加足馬力,朝預定的目的地奔馳而去。
  今天接到的這個命令是有些奇怪,大隊長好像也有些猶豫,因為只有書面命令而無前到的口頭指示,而接到命令後卻聯絡不到部門長官,據長官辦公室的林宛兒小姐解釋,因為今天早晨的巨大變故,警務處長召開了各部負責長官的緊急聯席會議,而且斷絕了與對外的任何私人聯繫,所以造成了這個突兀的命令的出現——而且根據林小姐推測,這應該是從指揮大廳直接發出的,很可能是警務處長親自的命令,所以連她也不知情。
  這個解釋似乎可信,到底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也無不可。
  命令內容也符合「飛虎隊」的出勤範圍——解救兩個執槍歹徒挾持的一戶富裕商人家庭,案發地點在郊區,有完整的獨立住宅防盜安全系統,歹徒有自動步槍,火力強大。出勤密碼完全正確——這個想來是不可能偽造的。
  天色已經完全放明瞭,摩托車行駛在山腰通往郊區的大道上,勁風虎虎,吹得林木草葉「嘩嘩」作響,細密的雨珠挾著巨大的力道打在兩個交通警察的頭盔上,雖然覆蓋著雨衣,但最外層的制服也早已濕透了,從昨晚到現在,他們兩個一直都還沒下班,甚至都沒什麼時間去喘口氣,又冷又疲。
  轉過一處彎道,前方忽然出現一處火紅的路障,把整個路面堵得嚴嚴實實的,交通警察打出手勢,車隊慢慢減緩了速度,從防風鏡裡看去,一眼即知是本部門設置的最高規格的防暴路檢障礙——但是很奇怪,為什麼周圍一個本部門的兄弟都沒有?!
  老狼和一個兄弟爬在山頭,身上覆蓋著雨布,陷在茂密的草叢之中,平端著一把怪模怪樣的步槍,槍口正對著車隊。
  老狼側著腦袋,瞄準鏡邊上的電子顯示器上飛快的跳躍著幾行阿拉伯數字,計算著風速和距離,光圈的十字架移動著、跟蹤著,把交通警察紅白相間的頭盔套在中心。
  好像是一股異常銳利的風,平直的從山上吹了下來,準確的擊在了兩個交通警察頭盔的同一個部位上,精巧的貫穿了防護嚴密的顱骨,以縱向運動的方式,破壞了兩位警官的腦組織,稍微減卻了一些速度,從顱骨的另一端破出,重新帶起一股尖銳的風聲,鑽進了路側的山壁。
  兩位疲憊的警官剎那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即刻告別了這個世界,徹底的休息了。
  沒有完全失去速度的摩托車輕輕的甩掉了已經失去生命的主人,側著翻倒下來,衝向了路障,被堅固的路障撞得粉碎,在冒出幾縷青煙之後,發出了兩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幾乎是與此同時,後一輛指揮車的車底忽然從路面發聲爆炸,巨大的力量忽然從地下爆發,如火山噴發一般,在給車底厚實的底盤造成沉重的傷害之後,彷彿化身為一隻巨手,輕巧把這台指揮車連同車上的「飛虎隊」指揮官、司機掀到半空中,輕輕推送,沿著一條彷彿經過精密計算的拋物線運動軌跡,逕直送到數十丈的山腳下去。
  滿載著乘員的防彈車無奈的減速,它雖然裝置先進,但到底不是坦克,前有嚴密的路障,後有一個巨大的彈坑,進退不得。
  車尚在行進中,車門早已被拉開,一個悍勇的「飛虎隊」突擊手抱著MP5衝鋒鎗跳了下來,他懷著必死之心和一絲僥倖,意圖吸引敵人的注意力,掩護隊友,甚至誘發敵人擊發點,為狙擊手創造條件。
  三人一組的突擊模式,他是尖刀。
  但遺憾的是,還未等他雙腳接觸到地面,一發子彈如同毒蛇一般,狡猾而靈巧的避開他的防彈衣,從右頸側貫穿了他的脖子,帶起一蓬觸目驚心的血泉,把他掀倒在路面上。
  車門迅速被拉上,預備的兩人沒來得及衝出,該死的天氣,狙擊手連同他身邊的觀察員都沒能在著短促的時間裡、在這陰暗的光線下觀測到對方的具體位置,只能從彈道中推測對方其中某一人所在的大概方位。
  車完全停了下來,外面卻傳入起兩聲悶響。所有人都判斷到了彈著點的位置——就在緊靠車門外的地面上。
  這是對方的警告射擊。
  他們要幹什麼?!——這是戰爭麼?!
  談判?!——他們是匪徒……難道……難道我們著名的罪惡客星,警界之花"飛虎隊"要接受匪徒的施捨麼??!
  一個平平淡淡的、不帶一絲感情的電子男音響起,在山腰大道上發出重重回聲。
  「裡面的警察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限你們三分鐘內——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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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親戚

  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房間寬敞而舒適,柔和的燈光照在鵝黃色的沙發上,明亮而不耀眼,雪白的桌布沒有一絲污瑕,身著白色制服的服務生推著餐車,慇勤的把一盤又一盤宛如藝術品般精緻的食物擺到了桌子上,然後侍立一旁,禮貌而不失矜持的朝鐵笑天微笑著。
  吳鐵誠微微一笑,隨手塞給他一張面額合適的鈔票,在道謝聲中,服務生推著餐車,退了出去。
  鐵笑天親自走到長長的餐桌對面,拉開高腳椅,「王姐,您請坐!」朝吳鐵誠微微示意,吳鐵誠會意,拉著老狼,悄然無聲的走出了餐廳,順手帶緊了房門。
  「您太客氣了,謝謝!」丸婆微笑著落座,順手揭開面前擦著錚亮的盤蓋,「哦?!您知道我喜歡吃混沌麼?」她詫異的神色中閃過一絲警惕不安,隨即隱去,笑道,「看上去不錯。」
  「能為您效勞,那是我的榮幸,」鐵笑天走回自己的座位,和丸婆遙遙相對,迴避了她的疑問,「據我所知,大部分中國人還是喜歡傳統早餐,我們中國人的飲食文化,一向是口碑不錯的。」他隨手拖過一張晨報,隨意的瀏覽起來。
  丸婆看了看身邊的報紙,那是一張在HK特別行政區發行量很高的《本埠新聞》,今天頭版頭條印了一個極大刊頭,報紙的底紋上恐怖的印著鮮血淋淋插圖,「……本港警隊又曝醜聞——飛虎隊遇襲,折戟沉沙,傷亡慘重……」她回過頭來,朝鐵笑天微微一笑,用小勺輕輕攪動著桌上的混沌,「佩服佩服,鐵先生做事真是大手筆,一鳴驚人,我們甘拜下風。」她淺淺的嘗了口湯,秀眉未皺,「好像還差點胡椒粉。」
  鐵笑天看著報紙上的組圖,那台完好無損的防彈車旁邊倒著一具屍體,車門上血跡斑斑,雨水沖刷著路面,路旁小溝裡的水都泛著淡淡的紅色,他笑了笑,「在火裡添點油而已,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事實上,鐵笑天並沒有下令要求老狼等人殲滅這支飛虎隊的小分隊,雖然他們有實力在警察的援軍到來之前殲滅他們。老狼等人在射殺了兩個交通警察和一個「飛虎隊」的突擊手之後,就開始準備撤離了,為了麻痺對方,在警告射擊之後老狼放置了一台小型的電子揚聲器,在電子揚聲器的督促警察投降的警告中,老狼等人按著預定的計劃迅速的撤離了伏擊區域。
  在戰略上,鐵笑天只是要求造成黑幫戰鬥力依然強勁的錯覺,摧毀公眾對本土治安力量的最後一絲幻想;在戰術上,要求利用突襲的方式,通過打擊警隊中最精銳的部隊,引發政府對警察部隊能力的懷疑,引誘他們用更嚴厲的方式來清洗HK特別行政區的黑社會。
  鐵笑天並不需要對那支小部隊斬盡殺絕,傷亡數字對他毫無意義,只要讓他們狠狠的載了個跟頭,摑上一記令全港幾百萬市民都能聽得清晰的耳光,那就足夠了。
  鐵笑天把叉子斜斜的挑進雞蛋裡,鮮美的汁液流了出來,他盯著盤中的汁液,「你的社團最近接納了不少從這邊逃亡出來的人,對於這批人,我想你應該要小心使用。」
  丸婆給自己添加了幾勺胡椒粉,「當然,請放心,我們社團的一切絕對在我的掌握之中,這一點您可以放心,」丸婆笑了笑,「我們不久之後也許還得依靠他們進駐HK特別行政區的,您說呢?!」
  「不久之後?!」鐵笑天嘿嘿冷笑,迎著丸婆詫異的目光,抬起頭來,「你看了後面的新聞麼?」他一揚手中的報紙,上面登載著警務處長以及一批高級警官辭職或被罷免的新聞,「我看這一界的特別行政區長官馬上就得引咎辭職了——這麼大事情,國內中央政府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我猜,在新任行政長官上台的時候,國內一定會正式派遣大批特工或有經驗的警官來援助,」他定定的看著丸婆,「這個時候『進駐』,是和送死沒什麼兩樣的!」
  丸婆定定的看著鐵笑天,手中無意識的攪動著混沌。
  「我開始所說的『小心使用』的那批人,就是想要你注意到這一點,」鐵笑天推開盤子,「加緊利用他們與歐洲、東南亞、南、北美洲的合作夥伴正式建立夥伴關係,取代原三合會的地位,然後再有甄別的削弱他們或清洗掉他們,」鐵笑天皺著眉頭,感覺到自己說得可能太抽像了點,他解釋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從現在開始,盡快搾乾他們的利用價值,然後除掉他們撇清自己,走出這次HK特別行政區黑幫動亂的陰影,走到政府清洗報復的視線之外——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安全的完成進駐,以一個新力量出現在全世界面前。」
  丸婆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
  鐵笑天彷彿已經猜透了她的心理,「我知道你最近因為不斷的吸納新成員而勢力大增,但這未必是好事,在這個風口浪尖上,槍口瞄著的,總是目標大的。」他笑了笑,「只要這次站穩了腳跟,有我們大禹的財力支持,能佔領HK特別行政區這個制高點,你還會害怕你的社團不能壯大不成?!」
  鐵笑天瞭解丸婆,她是一個很精明的社團掌舵者,但也不可避免的擁有著女人的通病——貪小便宜,而且還因為這些小便宜遮掩了自己的目光。
  丸婆的神色恭謹起來,「我們當然以鐵先生馬首是瞻。」
  鐵笑天稍一錯愕,明白過來,哈哈大笑,「以我馬首是瞻?!錯了,你們錯了,」雙手一擺,站起身來,正對著丸婆,「看來你可能把我當成新的龍頭大哥了,哈哈……」
  鐵笑天慢慢斂起笑容,正色道,「我想你們誤會了,我從來就沒想過當這個什麼『龍頭大哥』,我只是一個商人,從開始到現在,我的目標都只是一個商人。」
  看著丸婆詫異的目光,鐵笑天覺得無須掩飾了,「這個角色,我看由你來擔當更為合適,」他彷彿看穿了丸婆的驚懼疑慮,擺了擺手,「說老實話,這個勞什子大哥,我還真的看不上眼,」他傲然而立,「我如果坐了這個位子,就一定會妨礙到我的發展,在我的計劃裡,統一佔領HK特別行政區的黑道,僅僅只是計劃的第一步,而不是我最終的目標。」
  「可以坦白的說,我對走私販毒運軍火之類營營苟且的事情不大上眼,當然,並非是因為他們的利潤太薄我看不上眼,」他看了看丸婆,「我是什麼人?!國內外著名跨國企業大禹集團的執掌者,我可以發展的、能夠正當獲得利潤的項目太多了,鑒於我的身份,不論是正面或是暗中,我都是不能參與這個生意的——這些非法生意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點,利潤和損失比起來,得不償失。」
  丸婆低下頭,假裝吃餛飩,掩飾著自己的神色。
  一切都落在鐵笑天眼裡,他不動聲色,「但是,在我即將要進行的計劃裡,將會有幾個投入很大的項目,而相對於大禹的融資能力和我在董事會的影響,我可能會遇到資金不足的問題,所以我希望能有一個地下的金錢通道——王大姐,我的合作人,你可以掌握著你的社團,享受一切非法生意的利潤,而我,則可以成為你和你的合作夥伴的洗錢代理人,我可以向你們承諾,我將開拓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金錢漂白市場——你明白麼?!」
  丸婆明白過來,呆呆的看著鐵笑天,不能置信,在她看來,還有什麼事能比干非法勾當更能賺錢的呢?!
  鐵笑天笑了笑,「當然,作為合作夥伴,你得履行你的義務,那就是作為我的『業務員』,盡可能的向全世界『幹壞事的傢伙』推銷我的洗錢業務——當然,你可以享受非常可觀的提成,」他坐回椅子,微微一笑,「如果我當『龍頭大哥』,對你來說,那就不叫合作,叫『吞併』——這才是合作,是『雙贏』,你說呢?!」
  丸婆象吃了一個定心丸,笑吟吟的抬起頭來,「鐵先生的宏圖大略,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所能想像得到的——如您所願,鐵先生,我和我們社團,以後都將唯您馬首是瞻。」
  鐵笑天當然明白,這個「馬首是瞻」和開始的那個「馬首是瞻」是兩回事,他嘻嘻一笑,忽然像變了一個人,拿起一杯橙汁,親自送到丸婆面前,嬉皮笑臉的說道,「王大姐太客氣了,以後都是自己人了,何必這麼見外?!——如果您不嫌棄,我以後就叫您姐姐好了。」他一邊說話,一邊慇勤的給丸婆身前的空碗裡倒著橙汁。
  丸婆受寵若驚,微一凝神,明白過來,呵呵一笑,「前天那個算命的劉大師還說了,我還有門親戚沒相逢,果然——呵呵,今天我就認下您這個乾弟弟了,」她隨手握著鐵笑天的手,親熱的拉著他坐了下來,「其實還有一件事……」
  鐵笑天嘻嘻哈哈的拉著丸婆的手,「姐姐但說無妨。」
  「你留學德國的侄兒就要回國了,我不大願意他在我們社團,你看……」
  鐵笑天哈哈大笑,「自家人,姐姐又開口了,」他看著丸婆,「侄兒什麼時候回國,什麼時候就是大禹集團的行政助理——姐姐你看如何?!……」
  丸婆眉開眼笑,正要說話,門外忽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不覺一驚,兩人緊握的雙手不覺同時迅速鬆開。
  吳鐵誠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鐵先生,您該去機場了。」
  鐵笑天站起身來,笑吟吟的看著丸婆,「這邊可能沒什麼要我們插手了地方了,不如就交給姐姐如何?!」
  丸婆亦站起身來,「沒問題,你放心吧,這邊只是慢慢的等機會、做水磨功夫了,我會小心的。」她彷彿對鐵笑天一下關心起來,不經意的問道,「你去哪裡?小心些。」
  鐵笑天穿上外套,回頭一笑,「當然是回去對官員們下功夫,我是商人嘛——沒有他們,弟弟我怎麼發財呢?!」
  他朝丸婆點了點頭,走出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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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交接



  巨大的客機穿行在雲層上面,溫和的陽光暖暖的撫摩著機身,比起機場的微風細雨來,真是天壤之別。
  颱風即將過去,下面的黑雲應該是這段惡劣天氣最後的餘燼,看著舷窗外的陽光,每個人的心情都似乎好了起來,連帶著空中小姐彷彿都增加了幾分姿色,令整個機艙內春意盎然。
  鐵笑天坐在頭等艙靠左的一個位置上,周圍並無其他旅客,顯得非常空蕩,此刻,他正皺著眉頭,仔細研究著手頭上的一份文件,旁邊的吳鐵誠則充當著解說員的角色。
  吳鐵誠小心的觀察著鐵笑天的臉色,輕聲說道,「……與其他官員的洗錢手段大致雷同,黃副書記也是先把錢轉移到境外,然後再用遺產繼承的手段,通過正當的法律程序使之合法化……」
  鐵笑天把文件輕輕一推,身子靠回座位,彷彿在閉目養神,口中說道,「你把具體的操作再說說。」
  「具體來說,」吳鐵誠清了清嗓子,壓下了聲調,「情形是這樣的,有人事先在澳大利亞找了個姓黃的老人——這個老人之前是享受社會養老補助金的孤寡老人,據說是很多年前偷渡過去的,當了很多年苦力,直至年老,也沒能有所成就,後來身份合法化之後,也沒有社會生存能力,所以只能享受政府福利,這個時候,由某人牽線搭橋,黃副書記和他認了親,在通過境外的法律程序,建立了為法律所承認的血親關係……」
  鐵笑天眉毛跳了幾跳,沒有出聲,吳鐵誠繼續說道,「……然後黃副書記就和行賄者或者其他交易合作人約定,將應孝敬給他的份額轉移到那位黃姓老人的名下……」
  鐵笑天忽然開口,截斷了他的話,「轉移?!怎麼個轉移法?!」
  「很多種,直接贈送、事先安排的『中獎』、股票、債券的交易,甚至由丸婆等人安排,在澳門參加某個賭局,等等。」吳鐵誠回憶道,「完成一定的積累之後,就由某人出面,組建了某個公司,這樣,吸納資金的渠道進一步拓寬,公司『營運』一段時間之後,在境外出售,再放入銀行或者吃進一些穩妥的股票進行保值……」
  「這個『某人』到是誰?一個人還是數個人?!」鐵笑天睜開眼睛,把目光投入到文件上,瀏覽著那一行行資金帳目。
  「……是……S市發展銀行行長劉偉……」吳鐵誠嚇了一跳,「他在境外的客戶比較多,關係比較廣泛,基本上的操作都是在他的授意下進行的,到了後期的公司經營和資金運作才交由我來經手。」
  「這麼說來,那個黃姓老人不死的話,黃副書記還是拿不到錢的?!」鐵笑天轉過頭來,直視著吳鐵誠。
  「呵呵,」吳鐵誠搖頭一笑,「這事還不容易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他們早就安排好了,要他什麼時候死就什麼時候死,不會遲一分鐘,」他苦笑一聲,「我那裡把所有的法律程序需要的文書都準備好了,只要老人一死,遺產評估、固定資產出售、法院審理、交付遺產稅、合法繼承等等,我甚至已經做好了轉移資金的準備,不論是瑞士、美國或者其他什麼地方,只要需要,只要十五分鐘就可以完成。」
  鐵笑天點了點頭,「這確實很安全,國內的機構是無法一下凍結境外銀行的帳號,而且,一旦有變,涉及到官員,黃副書記還可以潛逃之後來個『政治避難』……」他仰天一笑,「狡兔三窟,果然妙計。」同時想起了岳父張董事長,看來他倒是黃副書記的死黨,不然也夢飛翔俱樂部的那些股份也不會如此大膽的掛在夫人名下。
  「……所以,他的軟肋也在那個黃姓老人那裡,一旦他有變,黃副書記的半生心血就付諸東流了……」吳鐵誠謙卑而討好的朝鐵笑天媚笑,看上去可愛之極。
  鐵笑天笑了笑,看來情報真是重中之重,要不是把這個傢伙挖過來了,誰能找到這個副書記的死穴呢?——不過,此人鼠尾兩端,也絕不可像老狼周路之輩那樣完全信任。
  心中打定主意,他重新靠回到座位上,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此事慢慢再議,我自有主意,你跟緊就是,總之一定要控制這個黃副書記,為我們以後的計劃搭橋鋪路。」
  吳鐵誠謹聲應命,忽然問道,「那HK特別行政區這邊……」
  鐵笑天微微一笑,睜開眼睛,「你覺得我們費這麼大勁,把熟了的果子丟給別人,白白為他人做嫁衣吧?!」他搖了搖頭,「你覺得我能坐這個位置麼?能坐穩麼?——之前我在黑道上有何基礎?我能就這麼順理成章的坐上去?!」
  「我要坐上去,拋開得失與否不說,首先就得控制丸婆的社團,兼併她的勢力,然後再利用她來鋪路——象丸婆這樣在刀口上添血過活的女人會這麼蠢麼?人家就不會防我一手,她不斷利用這次機會壯大實力,早就有了自己的體系——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她有變……她都把兒子召了回來,說不定連輔佐的人都定了。」
  「就算我費個大周折,坐上了這個位置——你想過沒有,政府是笨蛋麼?他們從暈頭轉向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對黑道上忽然出現的一個新人會沒有任何警惕?這麼大的動作,和把自己朝槍口上送有何區別?!」鐵笑天看了看他,「繩頭小利,我等取之何益?」
  「那我們也太便宜她了吧?!」吳鐵誠似乎心有不甘。
  鐵笑天看著他,搖了搖頭,看來這個人心胸才具確實還差了些,「對於丸婆的社團,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資金的支持,沒有我們大禹,他們根本沒有能力接收地盤、建立對外關係、擴展勢力,一個地方性的小社團突然的飛躍沒有雄厚的資本做後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們掌握著她的命門,這比我自己直接控制他們要好得多,」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吳鐵誠,「你知道老狼周路為什麼沒跟在身邊?!——我命令他們就伏在暗處,就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丸婆的頭上,她是知道他們的威力的,他們就像我們的核武器,不久之前已經使用過一次,現在冷冰冰的窺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能足夠鎮駭他們不敢有任何異動,否則,我會將他們象『歷史上的』三合會一樣絞得粉碎。」
  看著吳鐵誠佩服的點了點頭,鐵笑天嚴肅的說道,「先給足他們甜頭,能為我所用,然後留下令他們心知肚明的殺手鑭……」飛機有些震動,慢慢在下降,「……如此恩威並重,方為王者之道。」
  飛機終於著陸,鐵笑天等人走出了機場出口,遠遠看見一輛熟悉的小車停在一邊——那是大禹公司張董事長的座駕,他微微一笑,心中雪亮,他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了。
  司機恭敬的迎了過來,為他拉開車門,「董事會今天舉行重要會議——張董事長說了,您什麼時候回來,董事會就什麼時候開始!」
  走進會議室之前,鐵笑天調整了一下表情,整了整衣服,然後謙恭的推開大門,微笑著朝在坐的各位董事一一示意,走到長長的會議桌那邊,在張董事長對面坐了下來。
  其實大禹的董事會並沒有很多權限,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大禹集團的百分之五十四的股份掌握在張氏父女手中,張明月名下的股份自她的亡母、張董事長的夫人處繼承而來,其他董事小半還是早年跟隨張董事長打天下的老部下,其他的董事才是真正通過合法的證券市場渠道、經過大禹正常融資行為而成為大禹的董事的,所以,以資本發言權論,張董事長一繫在董事會有絕對的權威,而其他的董事在大部分時候也很難通過自己的主張,多年以來,年年豐厚的紅利也使他們漸漸的麻木起來,認可了這樣在某種程度上獨裁的行為。
  鐵笑天看了看旁邊故作滿臉嚴肅、但眉梢眼角掩飾不住內心欣喜的張明月一眼,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各位前輩久等了,實在是很抱歉,」他謙虛的微微躬身,「我這個董事長助理實在耽誤大家太多時間了。」他不提他行政總監的身份,而稍微強調了自己助理的身份,為參與會議資格的合法性從側面做了說明。
  「潤霖不必過謙,呵呵,」禿頂的財務總監顛著肚皮,臉上的肥肉隨著笑紋層層顫抖,「其實等您來,是向您宣佈一下董事會的決議,事關重大,干係到大禹以後的發展前途,所以也取得您的首肯。」他以前稱鐵笑天為「你」,今天特意把「您」念成了重聲,反而有些居心叵測的味道,引人發笑。
  老頭子果然言而有信,鐵笑天心中想道,口中卻謙虛推辭,「哪裡,各位商界前輩的決議,潤霖必當俯首遵從!」
  大禹集團的資深董事、監視會主席看了張董事長一眼,見他緩緩點頭,他會意的站了起來,展開一卷文件,朗聲宣讀,「現在宣佈大禹集團20XX年度第XX次會議之第XXXX號決議……」他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鐵笑天,目光咄咄。
  鐵笑天安然聆聽,臉上笑吟吟的,平和的和他目光相接。
  監視會主席滿意的點了點頭,加重了語調,「……董事會接受原大禹集團董事長張曉生先生的辭呈,經董事會討論、多數表決通過,接受張曉生先生離任前的推薦,任命現大禹集團董事長助理、行政總監鐵潤霖先生為下一任董事長……」
  鐵笑天顯得有些慌忙,急忙站了起來,「這個……本人在大禹集團沒有任何股份……」
  財務總監笑道,「鐵先生在說笑了,昨天張小姐跟我說,她和張董事長每人增予了百分之七點五的股份給您——根據中國法律,我已經準備就股份變動情況擬報中國證監會了,過戶之後,您就是大禹集團的大股東了,當然具有就任董事長的資質。」
  鐵笑天還要張口,對面一言不發的張董事長站了起來,微微一笑,看著鐵笑天,雖然目光中滿是祥和,但鐵笑天卻忽然感到有些心虛,他微微低頭,迴避了他的目光,只聽張董事長說道,「小鐵不要推辭了,既然是董事會的決議,此事就此定論,如何?!」
  鐵笑天笑了笑,看上去彷彿極不情願,笑容枯澀,他朝張董事長微微鞠躬,「就依董事長、各位董事之命!」
  待各位董事遜謝之後,他彷彿從忽然接受的事實中清醒過來,換了副面孔,緩緩掃視著在坐的各位董事,容光煥發,充滿自信,「潤霖執掌大禹,一定秉承前張董事長之精神,絕不會讓各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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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訪



  夕陽已經到了那邊,漸漸的快要墜入海中,縷縷餘光依然照射了進來。颱風過去以後,天氣漸漸炎熱起來,雖然現代化的辦公設置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它對工作的困擾,但還是給人一種心煩意亂的感覺。殘陽的天空,飄蕩著幾片雨雲,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會下下來。
  確實是難以想像的,在一般人的想像中,在電視電影的熒屏上,鐵笑天這樣的「成功人士」的生活是非常的豐富多彩的,事實卻恰恰相反。他的生活機械又呆板,每一個節奏都程序化了,到了現在,鐵笑天才真正理解到,大禹的這些財富是老張董事長數時年如一日枯燥單調的工作中獲得的,如果說商業頭腦、決策能力是事業的骨架,那麼,辛勤就是它的血肉。
  公司的大部分員工都下班了,他依然坐在辦公室裡,把玩著手頭上的一份傳真。
  前不久,他秘密的命令老狼派出了幾個手下,以大禹集團旗下某公司商務人員的身份,取得了澳大利亞的簽證,在鐵笑天的直接指揮下,執行一個特殊的任務。
  現在,這份傳真上就是澳大利亞某知名律師事務所的承諾書,內容大致如下:尊敬的黃XX先生:非常榮幸能為您服務,本所接受您的關於遺產遺囑法律事宜的授權委託……根據您所提供的澳大利亞皇家會計師協會估算的財產清單,分別就銀行存款、各類不記名證券、記名股權債權、貴金屬、私人藝術收藏品等動產及分佈澳大利亞、北美洲、歐洲的不動產重新辦理的相應法律文書並公證……所有處理事宜,以您的最後遺囑為準……
  鐵笑天笑了笑,把傳真小心收好,放進西服的內口袋裡,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今天,他得好好利用這件武器。
  早已收拾好一切的米秘書從工作台裡站了起來,鐵笑天滿臉歉意——他不下班,米秘書是沒辦法下班的,雖然公司沒有明確規定,但這是秘書的不成文的職業準則,他揮了揮手,「對不起,今天被一件事拖住了。」
  米秘書心中感慰,僅有的那一絲不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恭敬的回答道,「董事長太客氣了!」
  鐵笑天看了一眼她的工作台,忽然皺了皺眉頭,「對了……你今天晚上還有別的事麼?!」
  米秘書心中彭彭亂跳,紅暈上臉,忸怩著小聲答道,「沒有什麼事,」雖然她也經歷過幾段感情,但在鐵笑天面前,不知如何,卻又是欣喜又是羞怯,她期望著夜晚夢境中的一切忽然就在今天發生,她抬起頭來,卻迴避著鐵笑天的眼神,「怎麼?!想請我吃飯麼……」話一出口,她就覺得糟糕之極,臉紅得更加厲害,原本打趣調笑的口吻變得軟綿綿的情意濃濃。
  鐵笑天呆了一呆,錯愕半晌,忽然明白過來,知道她誤會了,心下好笑,口中說道,「恩……我的意思是,如果米小姐晚上有時間的話,我想請您去做一件事,」他看了看米秘書,笑了笑,「也是吃飯,但不是我請,是大禹集團請你——我想你代表我、代表大禹集團邀請本市的婦女聯合會主任、黃副書記的夫人一起晚餐,就婦女兒童救助募捐事宜交換意見,你看如何?!」
  米秘書心中一陣煩亂,模模糊糊的點了點頭。
  鐵笑天心中暗暗叫糟,自己腦中一刻也沒空閒下來,居然沒有發覺自己的秘書會對自己有感覺,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張明月,不讓她涉入自己的黑色勾當,應該會比米秘書更適合這個角色。不過此刻也不宜多說。他朝米秘書公式化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幕終於籠罩了這個城市,鐵笑天遠遠的注視著市委宿舍區大院的正門,兩個保安站在兩側,進出的車輛行人都得一一登記。
  一輛奧迪慢慢駛過街角,滑到正門口停了下來,車門「噌」的一聲,被人一腳彈開,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搖搖晃晃的鑽了出來,睜著迷離的醉眼,一個勁的朝裡面揮手,「……再見……再見……」
  「楊部長……您先回去休息,我們送下劉老闆回酒店,呵呵,他功力不到,抗您不住,這下已經醒不了了……」車裡一個清脆的女聲送出,引擎轟鳴,絕塵而去。
  楊部長看來也好不了多少,腳步踉踉蹌蹌的,他在路邊搖晃了好一會,終於分出了東南西北,看準了正門口,一步一滑的朝裡面走去。
  鐵笑天早已跟在後面,眼看著小車遠去,一個箭步衝上,並肩靠攏了上來,右手攙扶在楊部長的掖下,左手看似隨意的搭上了他的肩膀,食指與中指併攏,用力的掐在了他的脊椎骨與頸骨結合的一側,口中大驚小怪,「哎呀……楊部長,怎麼喝成這個樣子?!……」聲音在這條冷清的街道上傳出很遠。
  在鐵笑天剛剛攙扶著自己的時候,楊部長曾經扭過頭去看了一眼,他覺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又叫不出名字,但看這個親熱的勁兒,想來是某個點頭之交吧,正在思量間,忽然頸側一麻,頓時覺得四肢無力,頭暈耳鳴,思維混亂,本來他只喝到八、九分醉意,此刻忽然好像到了十分,連眼皮都好像快撐不起了,腳下綿綿的,原來還能勉強走路,但此刻卻把全身的的重量交給了旁邊的鐵笑天。
  「……唉,不知道嫂子見了會不會罵,不然我們這些鄰居就遭殃了,」鐵笑天苦笑著說道,還不忘記扭過頭去,朝兩個保安表達一下自己的痛苦之情,「嫂子那個聲調,八里外都能聽到,這次您喝成這樣,難保她不會放火燒房子咯……」手指緊縮,再次用力的掐在原處。
  就在裝飾得樸素莊嚴的正門口,楊部長又是一陣不適,隨著從頸側閃電般蔓延到全身的那種似痛似麻的感覺中,他的腸胃翻騰起來,喉頭再也壓抑不住,「哇……」的一聲,食物汁水噴了出來,在正門口濕淋淋的吐了一地。
  兩個保安這下傻眼了,本來兩人像看猴戲一樣看著這一切的,但現在這裡一片狼籍,不由得有些慌忙,如果被上司看到這裡臭水淋淋的一地,肯定是一場好罵,兩人顧不上別的,一個拿起掃把,一個端著撮箕,一迭聲道,「快,快,快送他回去休息吧!」至於登記——或者他們忘記了,或者從剛才的情形來看,兩人都不屬於登記的對象。
  拐入小花園某個當風處,鐵笑天把楊部長放下,讓他坐在假山一側,伸手在他後腦重重一拍,楊部長登時大吐特吐的吐了個痛快,頭腦也漸漸清醒了過來,鐵笑天微微一笑,不待他回過頭來,自行潛入了黑暗中。
  這個時候家屬公寓一片寂靜,孤零零的幾盞路燈發著昏黃的光,鐵笑天默默的穿行了許久,在一棟樓邊停了下來,黃副書記住在這裡的第十二樓,他從當副局長的時候就住在這裡,陞遷之後,他曾在這裡堅決拒絕了多起不法商人的行賄,S市日報有段時間曾轟轟烈烈的報道過一段時間,表揚他身處寒舍拒絕洋樓,實在是政府官員廉政的表率云云,但現在倒給鐵笑天增添了一點麻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指令,加強上肢肌肉軟組織系統,內容,張大細胞……細胞液滲透淋巴系統……加強血液循環……強化上肢軟組織工作頻率……調節身體各器官……執行中……」
  他輕輕一躍,探手抓住了一樓一戶人家的防護罩,穩住重心後,把腳慢慢放到了排水管上,反過手來,藉著支撐在排水管上的支力,直起身體,抓住上一層的防護罩,循著排水管道,交替著用力朝上爬去。
  很輕鬆的攀到了十二樓,鐵笑天看了看黑漆漆的陽台,一道堅固的防盜柵欄嚴嚴實實的把它包裹在自己的鋼鐵懷抱裡,每一根鋼柱都將近棒槌粗細,看上去嚴密無隙。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伸出手掌,緊緊的握住了其中的兩根。
  「指令:加強上肢下肢肌肉骨骼組織結構,內容,加強細胞液循環……擴張血管加強供血……壓縮軟組織空間……壓縮骨骼關節空間……興奮相關神經增強爆發力……調節身體各器官……執行中……」
  忽然,他的身體宛如一根彈弓,有節奏的起伏起來,搖擺著又像一根彈簧,不斷的受力後又不斷的拉回,而且頻率越來越快,他的腳死死的頂住柵欄的底端,手中緊緊握著鋼柱,身體卻搖擺不定,懸在樓外的夜空中,彷彿是一隻築巢的大鳥。
  漸漸的,柵欄慢慢的開始扭曲,「咯吱咯吱」的慢慢彎出了一個小洞。
  鐵笑天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嘗試著把頭湊了進去,剛剛好。
  他鑽了進去,站在陽台裡面,用同樣的方法,擺出了同樣的姿勢,慢慢的又把柵欄搖回原狀。他小心的檢查著,直到確信與原來的模樣毫無分別之後,才掏出手絹,把鋼柱上的汗跡和指紋抹去。
  也許是對這到堅實的柵欄充滿自信,陽台上的門和鋁合金窗戶都沒關,鐵笑天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他對這裡比較熟悉——他的熟悉來自吳鐵誠,吳鐵誠先生在就任經理職務之前,曾經為黃副書記家裡提供過家政服務。
  他對黃副書記今天的行程瞭如指掌,而黃夫人,現在應該正在和米秘書進行著愉快的晚餐。
  他在傍晚觀察過雨雲,收聽了今天的天氣預報,估計今天晚上黎明時分,會有一場猛烈的陣雨,足夠洗刷掉樓外任何攀爬的痕跡。
  雖然意外是不可避免的,但小心總是不是過錯。
  在黑暗中,他彷彿在白晝中行走一樣,在沒有任何光線指引下,他徑直走到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靜靜的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道裡遠遠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鐵笑天精神一振,卻換了一個悠閒的、彷彿昏昏欲睡的姿勢。
  「喀嚓」,鑰匙鑽進門鎖,厚實的鋼柵門被打開,然後是防盜門,「咯咯吱吱」,一陣清新的空氣湧了進來,黃副書記身著一身筆挺的西服,落入了鐵笑天的視線,回到家裡後,瘦長的身體彷彿忽然有點佝僂了,平常的官威氣勢一點也看不出來,他隨手關上了門,打開了燈。
  忽然變化的光線令鐵笑天的眼睛有點不適應,但他馬上調節了過來,亦不出聲,微笑著看著黃副書記的禿頂——他在彎腰換鞋。
  不知如何,黃副書記忽然心中有異,他下意識的抬起頭來,隨即張大了嘴巴,呆呆的彷彿被雷電擊中了一般,看著對面沙發上微笑不語的鐵笑天。呆了半晌,他忽然有些尷尬,面色一下變得蒼白無比,有些不知所措,但隨即反應過來,雖然思維還是一片混亂,但臉色也還是紅潤起來,而且越來越紅,緋紅緋紅,慢慢的,眉毛漸漸豎起來,腦門上的青筋凸了起來,一貫和藹近人的臉上忽然抽出了幾條橫肉,跳躍著、抽動著……怒色慢慢的彙集著、醞釀著,就等著他站起身來,配合著語言手勢,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但鐵笑天趕在了他前面,禮貌的站起身來,微笑著寒暄,「黃書記辛苦了!」彷彿他才這裡的主人,迎接著黃副書記這個不速之客。
  黃副書記雖然在異常的驚恐憤怒之中,但在官場中打滾多年,還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猛然喝道:「混帳……混蛋,你……你……鐵董事長,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從憤怒到理智,也僅僅只是幾秒鐘的事情。
  鐵笑天微微一笑,這正是他所需要的,對於黃副書記這樣老奸巨滑的人,城府深厚,一定極難對付,彷彿兩個棋力極高的國手對壘一般,他辛苦了大半夜,為的就是要佔這個先手。亂了方寸的人,一定比平時好對付一些。他有點誇張的把食指伸到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遠聲同志,夜半三更,小心驚擾四鄰,那就不大好了。」
  「我怕什麼,你這是違法行為……我……我……我還要報警……」黃副書記面上依然怒形於色。
  鐵笑天哈哈一笑,笑得比他更大聲,壓下了他的話語,「哈哈……其實我也無所謂,夜半三更,堂堂的大禹集團董事長到市委副書記家裡行竊,的確是天下奇聞,倒是可以上報紙的頭版了。」他摸樣古怪,擠兌著黃副書記,「您老人家搞政治的都敢玩,我一個商人,那就更應該玩得起了。」
  黃副書記目瞪口呆,他平常去大禹視察或在其他場合見到鐵笑天的時候,鐵笑天都是平和拘謹,少言寡語,恭恭敬敬,一派少年老成的作風,現在忽然擺出個無賴面孔,令他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鐵笑天坐回沙發裡,微笑著說道:「我開始就在猜測,您見到我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他皺著眉頭,作思索狀,「如果您笑容可掬,慷慨納客,就不愧為封疆之吏、一方諸侯的王者之氣;如果您冷靜如昔,紋絲不動,我就一定會欽佩您縱橫官場、叱吒風雲的霸者之氣;嘿嘿……」他嘴角牽出一絲嘲諷的微笑,「如果您氣急敗壞,大叫大嚷作潑婦之態——雖然我們後生晚輩不敢評說您老人家的修養,但也不得不在心裡想——您實在是有點『小家子氣』,嘿嘿……」
  黃副書記臉色本來變換不定,聽了鐵笑天的嘲諷之言,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冷冷一笑,在鐵笑天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你本事不小,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
  「當然,我這次來,是受澳大利亞黃XX先生的委託……」他觀察著黃副書記的臉色,發現他果然青筋直跳,心中大定,「……把這個轉交給您。」他掏出傳真,遞給了黃副書記。
  黃副書記接了過來,心中恍惚,眼角一掃,直接看到了底下的財產清單,隨即明白這個東西的確不是偽造來蒙騙自己的,不由得發起呆來。
  鐵笑天不屑的笑了笑,「當然,我一直是非常尊敬黃副書記的,對於您的為人為官,我們大禹的老董事長也是推崇輩至,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老人家,並且用心打點他的財產,沒有您的命令,我們是不敢有任何動作的……」
  黃副書記心中剛硬起來,隨手把傳真甩到了有機玻璃茶几上,冷笑道,「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了你不成?!」今天鐵笑天奇兵屢出,打得他措手不及,數十年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話雖如此,但心中卻失去了以往的自信,忐忑不安。
  「當然,以您現在的地位,即使沒有這些財產,依然可以過得逍遙自在,」只是,他皺起眉頭,「夫人名下的那些財產掛在夢飛翔俱樂部,不知道會不會於您有礙?!」
  黃副書記心中大罵,都是那個貪心的女人,這個手尾是她一手操辦的,自己怎麼勸都不聽,早知道是個痛處,不乾不淨的象顆定時炸彈,幸虧自己當時留了一手,沒有捲進入太深,臉上卻紋絲不動,「你說什麼?什麼『夢飛翔鳥飛翔』的,我和我妻子都擔任著領導職務,互相不干涉對方的事物,我不大明白。」
  鐵笑天早知道他會如此,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說道,「我看您老人家雖然手段高明,但記性卻不大好,S市發展銀行的劉行長您熟悉麼?夢飛翔俱樂部的吳總經理——小吳相信您應該不會陌生吧?!」他看著臉頰肌肉抽搐的黃副書記,「劉行長吳經理這兩個人卻不大高明,相信也粗心得多,可比您好對付多了,可惜對您卻非常小心,不知道您有沒有給他寫過條子、打過什麼秘密電話?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銷毀、有沒有偷偷錄音?!」
  黃副書記的目視著前方,一動不動,彷彿凝固成石像一般,「那又如何?!你可以去檢察院告發,也可以去紀律檢查委員會檢舉,我會樂意配合。」
  鐵笑天一拍腦袋,一迭聲說道,「對,對,對,我怎麼忘記了?您老人家當年的老長官現在擔任副總理,也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難怪您老人家有持無恐……穩如泰山了,嘿嘿,只不過……」他笑了笑,「只不過我我昨天在財務報告中忽然發現,我們大禹居然在新加坡一家大報中有些小股份——聽說那裡是海外華人的聚居區,也不知道他們對大陸這邊大人物的為官之道、財產狀況感不感興趣?!」他看著開始冒汗的黃副書記,「就算有什麼無聊的傢伙發發內參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如果有些居心叵測卻偏偏有財力雄厚的傢伙願意費錢費力在國外媒體上炒作一番……嘿嘿,這個國際輿論不知道會不會對政府有影響?!也不知道到時候政府上層會不會來個『揮淚斬馬稷』,唉……」他搖頭晃腦,「這個世界,禍富相依,可真是難說得緊。」
  汗,終於流了出來,黃副書記掏出手絹,不停的抹著那些不斷冒出來的大顆大顆的冷汗,臉色青黃煞白,直到這一刻,他才呈現出與他年齡相適宜的老態,再也沒有了那副高高在上、威風赫赫的神氣。
  鐵笑天不再說話,站起身來,拿起茶杯,走到飲水機邊,自己給自己沏了茶,然後穩穩的坐回沙發,悠閒的品起茶來。
  黃副書記忽然欠了欠身,聲音也嘶啞下來,「鐵……鐵董事長,既然如此,那依你之見,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鐵笑天也欠了欠身,禮貌的回應道,「呵呵,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不過只要黃副書記能夠體察下情,多多關照我們大禹,關照小……侄我,便包在我身上了,包您光榮退休,而且會在政界生涯中留下最後的、也是最輝煌的一筆。」他笑了笑,「按您的行政級別來算,嗯……S市在中國的地位……應該算是快接近副部長級了吧?退休之後享受國家提供的高級公務員待遇,國外的大筆……又有小侄精心給您打理,嘿嘿,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那你的意思是……」黃副書記臉色好多了,「這個嘛,也在我工作範圍之內,也是我的責任,鐵董事長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經常……」
  鐵笑天打斷了他的話,微笑道,「恰恰相反——您知道我為什麼這次拜訪府上要採取這個方式麼?有些事情是要低調處理的,越少為人知越好,您以後絕對不能表現得對我們大禹非常熱心,相反,還要經常來糾我們的一些小毛病——比如,查處我旗下某公司的違法經營,罰款或者吊銷執照什麼的,您明察秋毫,在視察中發現了,並且親自過問審批——我會好好配合您。嘿嘿……」
  黃副書記稍一錯愕,隨即會過意來,用欣賞的眼光看著鐵笑天,長歎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他吸了一口氣,「看來,你將有大動作了?!」
  鐵笑天豎起大拇指,「果然薑是老的辣——我在醞釀一個大的項目,可以說,大禹的所有家當都可能會投進去,生死存亡,在此一舉。」
  黃副書記倒抽一口涼氣,「大禹的全部家當?!!!」他驚奇中流露出一絲欽佩,不禁苦笑道,「你知道大禹的家當是多少麼?!你打算建個三峽工程麼?!」
  鐵笑天哈哈大笑,「到時候我自然會像您呈上我的計劃,好好向您請教指點一番的,」他抬腕看表,站起身來,「看來我得告辭了。」
  黃副書記亦要站起身來,鐵笑天親熱的按住他的雙肩,「小侄是晚輩,何勞您老人家相送——我怎麼來的,自然就怎麼去了。」走到門口,他忽然回頭,微微一笑,「現在,您老人家和小侄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了,以後,若是手頭不便或是想要些什麼,不妨向小侄開口,那些不名不白的,不要也罷,萬事小心為妙。」
  他恭敬的向黃副書記點頭作別,輕手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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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3:44
第三十八章 賭局



  華燈初上,璀璨的燈火把這一片海濱映得通紅,行人如梭,彷彿比白天更熱鬧。游弋在水面上的遊船和街燈交相輝映,讓黑夜裡的星月都有些寂寞了。
  自十九世紀下半頁以來,這裡就是東亞乃至全世界知名的賭城,雖然幾十年前葡萄牙政府把治權交回了中國,但澳門依然是澳門,她的魅力並沒有因此而削弱。這裡流傳著無數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大概都是這個樣子:某衣冠流浪漢襤褸的來到了這裡,懷裡揣著幾個大子,怯怯而義無返顧的走進了賭場,幸運之神隨即在他頭上攏出了光圈,在一夜血脈賁張的奮鬥之後,第二天早晨,人們發現這個傢伙忽然穿著燕尾服、戴著高禮帽,像一個紳士一樣挽著一位美麗動人的小姐走了出來,成為某地的新貴。
  當然,這樣的故事肯定還有相反的版本:某地知名的富翁、社會名流,在某一個夜晚酒足飯飽之後,駕著名車,帶著僕從趾高氣揚的走了進去,卻不幸的為死神所關懷,在一夜汗流浹背的搏殺之後,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早早出海的老漁民會在沙灘上看到他的濕淋淋的屍體,貼著襯衣光著腳板,一臉的青紫,絕望的眼睛空洞洞的不肯閉上。
  在這裡,天堂在上鋪,地獄在下鋪,當寶盅揭開、底牌亮出的一剎那,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歸宿,複雜的世界在這裡變得很簡單。
  葡京大賭場裝飾得異常華麗,精心磨製過的玄武岩鑄成了它的外殼,的把它包裹得像一個城堡,看上去很有安全感,厚實的楠木大門兩邊的女孩子,看上去單純得像初中課堂裡的小女生,一臉羞澀的迎來送往。推門走了進去,大廳裡人聲鼎沸、擁擠非常,身上吊著幾塊布片的招待女郎端著托盤,盛著酒杯或者籌碼穿梭來去,香風過時玉臂粉腿肉光緻緻,回頭處巧笑嫣然,實在是另外一種享受。
  鐵笑天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老狼和周路侍立兩旁,而吳鐵誠,則戴著一副金邊的平光眼鏡,坐在他的助手席。
  這是一間隔音效果極好的貴賓室,燈光明亮而不耀眼,空間不大卻顯得很寬敞,牆壁上掛著的油畫一望即知道是文藝復興時代的名家真跡。厚實的手工地毯綠得像一片青草,偶爾走動的侍者沒有一絲腳步聲。這個房間裡的傢俱,只有寬大的桌子和舒服的椅子。
  鐵笑天的對面,坐著一個不知道多大年紀的老頭——說他是老頭,實際上只是針對他一頭花白的頭髮,他有著東亞人的臉型,黑瞳孔黃皮膚扁平鼻子,卻有著一頭北歐人的銀髮,臉色紅潤看不到皺紋,甚至都看不出眼袋,如果不是眼角深刻的魚尾紋和雙鬢下那點隱約的老人斑,根本不會察覺到他是一個老人。
  他是這裡的老闆,澳門「博彩業公會」的會長,也是澳門黑色社團的盟主。他的名字彷彿已經隨著那些拚搏的歲月消逝了,現在,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同輩人,見到他之後,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金叔」。
  丸婆微笑著坐在他的身邊,今天的這個會面,就是她安排的,近一年以來,H特別行政區政府已經下了大力氣,在中國大陸政府的支持下,在打擊黑社會問題上取得了周邊韓國、日本、台灣和東南亞以及世界其他國家的聲援,在國際刑事警察部門的幫助下,通過國際司法合作等手段,將多年來三合會的重要頭目、骨幹成員,甚至包括已經洗手退出移民國外的元老一一逮捕引渡回來清算,基本上徹底摧毀了這個歷史悠久的集團,而丸婆的社團,則一直在觀察風向,漸漸的滲入了原三合會的地盤,她吸納那些名聲不響但一直在三合會裡從事聯絡會計事務的小夥計加入自己的社團,給他們提供保護,引導他們在中國大陸大西南、大西北、極東極北等窮鄉僻壤逃亡隱居,對於那些拋頭露面名聲在外的大、中、甚至小頭目卻只是提供行業道義上的幫助,禮貌的拒絕他們跳入自己的社團,竭力拉開和他們的關係——這是鐵笑天的方針,他認為,原三合會的經濟生命就蘊藏在這些不起眼的小夥計手上,他們作為個人,也許不能和那些大哥相比,但他們作為一個整體,卻支撐著整個三合會組織黑色事業的運做,所以,為了逃避打擊,就必須與那些風頭人物拉開關係,如果要最大限度的接收三合會的遺產,就必須花大力氣冒些風險保護這些「關鍵而重要」的小人物,他們就像一個個機械零件,現在把他們分散拆開,到了合適的時候,就可以迅速把他們組成一台精密的機器。由於在內地有黃副書記等人的掩護幫助,這些事情做得很便利。
  現在,他們已經漸漸的滲透進了HK特別行政區,以前的那些騷動短暫而沒有生命力,現代人如此善忘,以致於曾經高度警覺咬牙切齒的HK特別行政區警隊也鬆懈了下來,作為一個自由港,她也不允許也不可能長時間把自己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中,為她的競爭者提供機遇,於是,輕鬆繁榮的時代又重新開始了,政府宣告一切都已經消弭無存,HK特別行政區平安無事,新任行政長官承諾政府轄下的廉政檢查部門、海關稽查部門、警察部門、商業犯罪調查部門不再如以前那樣風聲鶴唳,干擾市民的正常生活。
  不知不覺中,一切都將重歸原來,黑色漸漸復甦,只是,這次換了個掌舵人而已。
  有學者很早就提出了,全球現在是一個整體,這個世界被冠名為「地球村」——這是對於合法的世界。其實黑色世界也一樣,它不會允許東亞這麼重要的一個地域掉鏈,原來的三合會滅亡了,世界關心的是誰來取代它的地位——在他們眼中,誰滅亡誰崛起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保證或者擴大自己的利益。
  金叔就是這個地方世界上其他勢力的代言人。多年以來,他利用「博彩」這個行業,為南美洲的軍火販子、為哥倫比亞的毒品販子,為金三角的鴉片農場主、為東歐恐怖分子,為阿拉伯聖戰者,不論是西西里的黑手黨家族,還是穿行在熱帶雨林中的非洲寶石走私人,只要有適當的介紹人,他都竭誠為他們提供「理財服務」。
  他與三合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為之前那些黑錢的大部分都是三合承擔轉載任務的,這些錢通過三合會從全世界走私彙集在他這裡,把黃金珠寶等變成現金,或者把現金又變成銀行裡的帳目,通過HK特別行政區三合會控制下的公司、錢莊,從開放的證券期貨市場、貨幣交易市場,一筆一筆的交易轉手,在多個國籍不同的公司企業財務帳目上掛號洗錄之後,變成合法的納稅後的財產流了回去。
  現在,三合會作為一個實體,已經成為歷史。但是,這台機器還是要運轉下去,金叔在澳門冷眼旁觀HK特別行政區的江湖風雲,雖然紛爭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三合會完了,接替它的是原S市的一個社團,這個社團的首領是個女人。
  經過多次接觸,他疑惑的發現這個女人彷彿對洗錢業務噤若寒蟬,對許多事情都不敢表示出明確的態度,久歷江湖的他馬上就做出了一個非常之智慧的判斷——幕後有人。
  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幕後人是這個樣子——一頭寸許來長頭髮,光滑幼嫩的皮膚白皙得像個女孩,嘴唇上的絨毛尚未來得及變黑,在穿著黑西服和老狼周路等人的擁簇下,他穿著一身雪白的休閒運動服,反而顯得格外耀眼,如果不是眉眼中的那股沉著和若有若無的殺氣,簡直就是一個大學裡的孩子。他的身份卻又很特別,他是大禹集團的董事長——金叔知道大禹集團,那是一家極副盛名的跨國集團公司,他甚至隱約知道大禹的起家歷史,與黑道有著甩不拖又粘不住的關係,因此,不論從哪一點看,他對鐵笑天都不能有任何一絲的輕視——一個人如果統一了HK特別行政區黑道,同時自己又是一家能在世界排名的跨國集團的總裁,哪怕是長得像一個白癡一樣流口水,也沒有人會輕視的。
  他們玩的是「梭哈」,已經玩了有些時候了,發牌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年齡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會超過二十歲,但從理牌切牌的手法來看,在這上面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功夫,她穿著潔白的短袖襯衣,纖手上戴著雪白的貼指手套,按照貴賓間的規矩,一個回合只用一副牌,她每次扔掉上一個回合的棄牌後、拆開一副新牌前,都會非常規矩的豎起手掌,最大限度的叉開手指,讓桌邊的所有人檢視。
  她用長長的塑料小鏟把牌送到鐵笑天面前,鐵笑天隨意瞥了一眼,牌面是方塊J,而對面的金叔是梅花K,他笑了笑,「其實能和金叔這樣的高手玩牌,輸是一定的,」他挪動著底牌,卻看也不看,「不過即使輸了,能得到高人指點,我也就算是不枉此行了。」
  金叔沒上賭局的時候,總是一臉笑瞇瞇慈祥和藹的樣子,但一上賭局,卻變得嚴肅非常,他認真的觀察著鐵笑天的牌面和表情,「哪裡,自古英雄出少年,末路翻船晚節不保的比比皆是,」他平靜的扔上去一匝鈔票,「十萬——鐵世兄請了!!」
  鐵笑天微微頷首,身邊的吳鐵誠木無表情的扔上一匝鈔票,到現在為止,鐵笑天已經輸掉了兩百多萬港幣,相對來說,綵頭並不大,兩人心知肚明,此行並非為為賭而賭,鐵笑天仍是一副無所謂的笑容,「其實,這世事就跟牌局也差不多,底牌一翻,年紀大小、輩分高低都放到一邊了,牌大就大,牌小就小,您說是不是?!」他瞇起眼睛,看著對面的金叔,第三張牌自己是紅桃J,而金叔是黑桃K,他一對K大過自己一對J.
  金叔皺起眉頭,點燃了一支雪茄,青煙漸漸騰起,冷峻的臉上卻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對賭客來說,是這樣的,」他看了一眼鐵笑天,「但在我來看,只要上了賭局,就永遠只有一個真理——莊家最大!」他抽了一口煙,「只要一直賭下去,那就只有莊家會贏。」他扔過一匝錢,仍是十萬。
  鐵笑天豎起大拇指,「您說得對——我跟了,」吳鐵誠機械了扔過一匝錢,「所以這個就看這個莊家誰來做——一般來說,是不是誰的籌碼多,誰就應該坐莊?!!」他笑嘻嘻的看著金叔。
  金叔定定的看著鐵笑天,「籌碼多的未必能坐莊,」他轉過眼去,「還得讓人信你認你,有口碑有人氣,人家才願意跟你賭。」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年輕人,奮發進取是好事,但切忌貪多務得、好高務遠!」
  「所以我這才來拜望您老人家,」鐵笑天忽然斂起笑容,換上一臉恭敬真誠,「現在這個賭局要換人了,換成了晚輩——如何才能繼續賭下去,或者賭得更大?!」
  金叔明白了,眼前的這個人比原來三合會的蔣萬有胃口更大,他不滿足於平等的合作關係,他想把澳門博彩業也置於他的操控之下,他平靜的撫摩著底牌,「這裡只有一個莊家,所以對於賭客來說,這得看莊家的意思……」他忽然抬起頭,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是真的要坐這個莊?!」
  鐵笑天低下頭,顧左右而言他,「其實來拜訪您老人家之前,我們很做過一些事情的,比如我們發現您的主要財產,您的兒子媳婦的公司的資金,您孫子孫女外孫女上學的學校,忽然統統都轉到加拿大了,本來作為晚輩,我只是想給您這樣的道上前輩盡點孝心,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金叔要退休移民,我們理應效勞的,」他彷彿一下變成了一個老太婆,嘮叨起來,「但是我忽然想到,江湖人嘛,進來容易,出去難,為了讓您老人家平安退休,不讓國際上那些凶悍的賭客追到您老人家家裡去,把您手頭上的事情完整的接下來,也就算幫了您老人家最大的忙了。」
  金叔一點也不驚訝,他平靜的接過發牌女郎的第四張牌,「不錯,這幾年我確實有退休的打算,也一直沒有選好接替我的人,」他歎了一口氣,「這些帳目如果不能平安過度,我確實會死無葬身之地,」他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我這一生,自從幹上了這一行,就在刀尖上跳舞,你剛才的話,我恐怕不知道聽過幾千幾萬遍了……」
  他把牌拋回到桌上,身體緩緩靠回到椅子裡,臉上的肌肉剎時鬆弛下來,看上去滄桑而疲憊,輕聲的問道,「蔣萬有是你做的吧?!三合會的那檔事看來也是你的安排了……」他的語氣如此平靜而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在問一件極平常的小事一般。
  鐵笑天沉下眼簾,彷彿睡著了,一言不發。身邊的老狼和周路縮緊了瞳孔,肌肉忽然一下繃得異常僵硬,而吳鐵誠則好整以暇的取下了金邊眼鏡,掏出手絹擦拭起來。
  不等到鐵笑天的回答,金叔笑了笑,「幾年前我就在安排退休路了,那個時候我勸過蔣萬有,這個人太張揚跋扈,遲早是這個下場,」他輕笑著看著鐵笑天,「但能把這個事情做得如此驚天動地,把三合會打得屍骸無存,這麼大的手筆,老朽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欽佩,「不過,這也只有年輕人能做得出來,像我們這樣的老江湖,瞻前顧後,顧慮重重拖泥帶水,不能像你們這樣膽大包天,無所顧忌,正所謂『英雄出少年』,果然一點錯也沒有。」
  鐵笑天笑了笑,「金叔太客氣了,年輕人鹵莽是真的,不懂大局,亂殺亂闖一番而已,」他嘿嘿笑了幾聲,「不過,有的時候,也還是能『亂拳打死老師傅』的。」
  牌發完了,鐵笑天隨隨便便把底牌一翻,這一局他是一對J被金叔一對K吃掉了。
  金叔把棄牌一扔,認真的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鐵笑天亦直截了當,「就是你說的,這片的洗錢業務,我來坐莊——丸婆他們負責把現金珠寶等東西轉運過來,而你們負責變現並漂白一次,之後在我手中匯總後統一轉為國際資本,以大禹集團為載體進入市場,分成的份額和原來三合會一樣,你和你的博彩公會其他老闆還是老本行。」
  金叔摸了摸下巴,「就這樣?!」他疑惑的看著鐵笑天,「看來你倒不想只吃這份紅利,更像是在證券市場上融通資金?!」
  鐵笑天大方的承認,「不錯,我不單單只想吃那點子縮水錢,還想打這個洗錢週期的時間差——對於大禹這樣的集團公司,在道上也只有我們能玩得起。」他自信的笑道。
  金叔愣了半晌,緩緩問道,「我就要退休了,你們準備怎麼安排?!」
  鐵笑天笑而不語,一旁的吳鐵城突然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彎下腰去,「金叔,晚輩吳鐵城向您老人家問好!」
  金叔反應過來,詢問般看著鐵笑天,鐵笑天笑道,「金叔,如果您不嫌棄,收下這個徒弟如何?!」
  未等金叔表態,吳鐵城早已魔術般變出一個古香古色的茶碗,恭敬的端在手上,走上前去便要拜下身來。
  金叔微微一笑,伸手挽住吳鐵城,「不急,」他看著鐵笑天,「按道上的規矩來,一把定輸贏如何?!」
  鐵笑天稍一錯愕,問道:「怎麼說?!」
  「一把牌——如果你贏了,我就在澳門呆半年,手把手的帶這個徒弟,博彩公會、內外業務關係由他繼承,直到他走上軌道為止;」他微笑著看著鐵笑天,「如果我贏了……」
  鐵笑天忽然豪興大發,雙掌一拍,吳鐵城立即從皮包裡掏出一疊文件來,鐵笑天伸手接過,哈哈一笑,「如果我輸了,從此約束手下不敢再過問澳門的事情,以前三合會怎麼和你合作,丸……我姐姐就如何和你合作,並且比以前少分半成紅利,並且……」他換過恭敬的神色,一揚手裡的文件,「金叔老爺子金盆洗手,在下無以為敬——如果您贏了,這裡是中國大陸著名的『夢飛翔俱樂部』股權——想來您老人家也知道它是什麼,市值十五億人民幣,算是晚輩們孝敬!」
  金叔瞇起眼睛,再無半分滄桑疲老之態,彷彿只有一談到賭的時候,他才會精神煥發,他緊緊盯著鐵笑天,喝了一聲彩,「好——!」他哈哈大笑,「我老人家一生不佔人便宜——那就再加上我在『葡京』的股權,博你的『夢飛翔』,嘿嘿,市值我不知道,但絕對比你只大不小!!!」
  他猛然喝道:「發牌!」
  發牌女郎的額頭漸漸的濕了,喉嚨彷彿火燒一般一陣乾渴,千錘百煉的手腕此刻仍然忍不住微微發抖,她雖然生在賭場、長在賭場,但這麼大的賭局,卻還是只在電視上看到過。
  鐵笑天的神態很輕鬆,伸手要過了一杯杜松子酒,慢慢的品了起來,丸婆彷彿事不關己,坐在一旁若無其事的喝著咖啡,但落在鐵笑天眼裡,她不時回縮的瞳孔卻暴露了她緊張的心情。
  鐵笑天今天一直保持了一個壞習慣,那就是直到第五張牌下來之後他才看底牌,這一局也是如此,和其上面的回合不同的是,這把牌一梭到底,不容放棄。他低下頭,牌面是紅桃J,而對面的金叔則是黑桃Q.
  鐵笑天翻開第三張,他是紅桃Q,而金叔卻又變成了黑桃K,他苦笑著望著金叔,「看來我應該是天生沒賭運,怎麼發你就怎麼大!哈哈……」
  金叔冷冷的把四張牌放下,他的是黑桃J,而鐵笑天則是紅桃十,「牌還沒發完,就不知道大小,世兄何必著急?!」
  第五張落地,鐵笑天是紅桃A,而金叔則是黑桃十,他搖了搖頭,一拍腦袋,「確實很巧,也很倒霉,牌面確實不算小了,但是卻碰到更好的牌,運氣委實壞到了極點!」
  金叔看著自己的牌,嚴峻的臉上鬆動了些,露出溫暖的微笑,與之前在賭局中的表情大不相同,「未必,也許是碰到紙老虎了呢?!」
  鐵笑天笑道,「換做別人我可能心存僥倖,但我面前的是縱橫澳門數十年的老前輩,看來是天命如此吧?!」
  金叔哈哈大笑,他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鼻子,「你錯了,我只是賭場老闆,並不是賭博高手,這一生,我不知道輸過多少次。」他自嘲般笑道,「我對賭博很感興趣,只是因為我賭博經常輸——如果我贏了一生,那還有何興趣可言?!」
  看到鐵笑天笑得搖起頭來,金叔也笑了起來,一指鐵笑天的底牌,「我賭你的底牌不是紅桃K——如果是紅桃順子,我就推牌認輸如何?!」
  鐵笑天認真的看了看金叔的臉,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般,看也不看自己的底牌,探過手去,把底牌揭開,口中笑道,「我也沒看過,但我覺得應該是紅桃K!」低頭望去,桌子上鮮紅一片——最後一張正是紅桃K.
  金叔瞇起眼睛,仔細的看了看鐵笑天的牌面,「果然如此!!」他苦笑搖頭,抬手一拱,「恭喜閣下,成為『葡京』的新老闆!」緩緩的把自己的牌覆成一團,扔在一邊。
  鐵笑天哈哈大笑,「謝金老爺子抬愛,哪能真當如此?!」他朝吳鐵誠瞥了一眼。
  吳鐵誠立即重新端起茶碗,恭敬的走了過去,「師傅,您老人家請受徒弟一拜,」雙膝著地,拜倒在柔軟的地毯上,雙手舉碗過頂,「師傅,您老人家請喝茶!!!」
  金叔接過茶碗,手指沾水後輕輕彈了三下,隨即一口喝下,鐵笑天明白,這是他們的規矩,叫「敬天敬地敬祖師」,過了這個程序,名分就算定了。他放下心來,鼓掌笑道,「好、好、好,不過拜師豈可無禮,呵呵,如此我便借花獻佛,把剛才的那個綵頭作為賀禮,聊表寸心——金老爺子依然是『葡京』的老闆。」
  金叔拱了拱手,「多謝!——在下今日收徒弟,在座都是觀禮之客,請到後堂用飯吧。」他揮手示意侍者們收拾,客氣的招呼著鐵笑天一行人,走出了貴賓間。
  發牌女郎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收拾著牌桌,她偷窺了一眼房間裡的電子眼,悄悄的把金叔未翻起過的底牌掀起一角。
  赫然是一張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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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3:58
第三十九章 談判



  天氣棒極了,從早上開始,太陽就溫溫暖暖的被隔上了一層淡雲,有著微微的風,在這炎熱的季節裡,尤為難得,非常適合人群的聚會——而且農曆的註釋上寫得再明白沒有:X月XX……宜嫁娶、上梁,新居搬遷……
  今天也是金叔的壽誕,看來他確實是一位有福之人,八字也生得如此出彩。不知道是人們知道他老人家退休在即,還是剛從HK特別行政區政府高壓政策影響下緩過氣來,特別需要出出悶氣,前來賀禮的人特別多,除了金叔他老人家原來的門生弟子、混出臉面的手下之外,還混有許多金髮碧眼白皮膚高鼻子的老外,之所以提到他們,是因為這次的服飾比起以往有了很大變化——以前這類聚會眾人幾乎都穿著筆挺的黑色西服,而這次,彷彿被HK特別行政區政府一下打焉了,要和以前拉開點什麼距離,大家都套上了掛著「福」、「喜」字樣的對襟唐裝——可以想像,如此眾多的白種人忽然混在中國人之間套上大襟對褂,確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幸好這裡是澳門——一個接受過歐洲文明幾百年殖民統治過的地方,對於這種中西雜交衍生出來的文化,看在眼中雖然希奇,但卻不一定會很奇怪。
  現在正是宴會的時候,主人公金叔老爺子卻不在現場——家人弟子的解釋是「不舒服」,當然,這個解釋對於一個年紀很大老人來說,任誰也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此刻,他老人家正坐在葡京大賭場頂樓的議事廳裡,悠然的品著來自江南的正宗旗槍龍井,手指間夾著產自菲律賓呂宋島的極品雪茄,靠在軟綿綿的大椅子上,沒有任何生病跡象,看上去「舒服」得很。
  今天,他沒去壽宴當唱主角,而坐在這裡,是在給一個人當配角。
  寬大橢圓的議事桌坐得涇渭分明,鐵笑天坐在這邊的正中央,左右挨著他的是丸婆和金叔叔,老狼周路及丸婆的一眾手下坐在稍後的侍從座上,但吳鐵誠卻緊挨著金叔坐在他的助手席上,早已擺出一副接班人的架勢。
  道格拉斯。唐看著對面的鐵笑天,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從他黝黑的皮膚上,尚可看出一絲西西里農民的影子,拙樸厚實的嘴唇把他的臉勾勒成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不知道根底的人很容易對他產生好感。
  他是美國黑手黨最大的唐根納家族這一代的黨魁,這些意大利人用短短的百年時間創造了令世界矚目的事業,牢牢的在全世界黑色事業裡佔據了重要的席位。
  在道格拉斯的左側,則坐著一個矮小的中年人,他看上去很兇惡,一條斜長的傷疤象蜈蚣一樣從右鬢拉到鼻樑中央,鮮紅的肉色從兩旁朝外翻出,看上去異常醜陋,但他自己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這一點,他看著對面的鐵笑天好像很親切,在與亞洲人的合作中,似乎他認為自己印第安後裔的身份在某種程度上要比身邊的這些傢伙要方便得多。白種人看黃種人的樣子彷彿個個都差不多,黃皮膚黑眼睛扁平的面孔,反之,黃種人看白種人亦然。
  他叫比裡,綽號叫「瘋狗比裡」,是一個在國際上臭名卓著的傢伙,但偏偏勢力很大,他暗殺官員、走私毒品軍火,殘酷的剝削種植圓的工人,甚至還幹過販賣人口的勾當,很多人對他恨之入骨,但他直到現在還活得很健康——他是南美洲、也是世界最大的販毒組織麥德林集團的的首腦,直接控制著集團毒品市場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份額,對集團裡的其他盟友發號施令。
  如果現在亞洲的國際刑警組織知道這兩位大人物忽然一聲不響的駕臨澳門,一定會驚得手足無措,要知道,在地球上,他們兩位如果聯袂來到某個角落,可能很難想像出有什麼事情是他們無法辦到的,即使他們射個火箭到太空去向外星人出口海洛因,相信也不會有太多人驚奇。
  鐵笑天微笑著看著他們,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道:「兩位尊敬的先生,請允許我向兩位表示歡迎,要知道,兩位的事跡我們都能夠耳熟能詳,」他笑著回過頭來,看著金叔和丸婆,「除了熱切盼望能和兩位合作之外,我們——我本人也非常希望能和兩位成為朋友。」
  一旁的吳鐵誠用小聲急促的聲音給金叔做著翻譯。
  道格拉斯微笑回應,「親愛的鐵先生,非常感謝——您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在亞洲崛起,實在是『讓世界嚇了一跳』,」他笑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比裡,「要知道,我在您這個年齡的時候,還在貧民窟裡自己洗襯衣。」
  比裡和他對視一眼,看著窗外的天氣,「請恕我直言,先生們……」他看一眼丸婆,「女士們,我的女人還在房間裡等我,如果您不介意的話,那我們進入正體吧,」他直視著鐵笑天,「您的意思,金先生已經轉達給我們了——關於對以前操作的方式要做很大改變,我們的錢將進入您的企業,滯留一段時間之後再流回,對此,我們想具體聽聽您的理由。」
  鐵笑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沒有什麼其他的理由——HK特別行政區政府的行動相必各位都很清楚吧?!經過那段騷亂之後,他們採取了黑社會預防措施,在商業犯罪調查這塊,對於黑色利潤,現在那邊對自由資本核查得很嚴格——反之相對於中國大陸,我的集團——我本人在那裡的勢力雄厚些,財政金融系統也鬆散得多,所以,我認為這樣更安全、更能保障兩位尊敬的先生——我的盟友的權益!」
  比裡嘻嘻一笑,他看著道格拉斯,「這好像是個令人信服的理由,道格拉斯先生,您說呢?!」
  道格拉斯心中罵了一句,臉上的笑容卻不曾減弱半分,「坦白的說,我親愛的鐵,在這樣的談判中,您的大禹集團是一個很有殺傷力的籌碼,」省略了「先生」二字之後,他的笑容更加甜蜜了,「對於這個問題,我們將完全尊敬您的決定,這也是您作為我們的合作夥伴的權力,」他點了點頭,「但是,我們只是擔心另外一個問題……」他微笑著直視鐵笑天,「我們不得不擔心您把我們的錢投入到某些領域去——當然,我並無懷疑您的商業能力的意思,我僅僅只是擔心,如果一旦不幸陷入某個領域,這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鐵笑天端起茶杯,「道格拉斯先生說得很對,我確實是打算這麼做的,」他看了一眼比裡,「但親愛的先生,我考慮得更多的是您的利益,我們在做一些有風險的事情,我只是想把事情辦得更加安全一些。」
  「瘋狗比裡」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問題——現在您的做法就是把我們當成了您的銀行,我們在支付了巨額費用之後,再把錢貸給您——鐵先生,您不覺得這有些有趣麼?!」
  道格拉斯嘻嘻笑著,和藹得像一個天真的老頭,「我終於明白您為什麼如此年輕就取得這樣的成就了——在欣賞您的同時,我個人認為在和您合作的時候得更加小心一些。」他看了一眼金叔,「金,看來您的後輩更加厲害了,對於他的要求,作為老夥計,您有什麼看法呢?!」
  金叔悠悠吸了一口雪茄,「道格,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他一指鐵笑天,「現在是他控制了這裡,那麼他的想法就可以代表一切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先生們,我是一個商人,我遵循的是風險和回報成比例的法則,」他回過手去,從老狼手裡接過一份文件,「我前段時間做過一個有趣的統計:以美利堅合眾國為首的一系列國家紛紛頒布了版本不同但內容一樣的法律,」他微笑著看著比裡,「相信比裡先生感觸良深,美國稅務警察進一步擴大了核查領域,『煙酒與火器管理署』與『聯邦調查局』進行著密切合作並且成立了專門的合作部門,國會通過了關於海關及民用游輪、航空器物品攜帶的法律,進一步擴大的連帶責任——也就是說,您在航空公司的飛機上運錢,那麼航空公司也得負重大的責任了,各大銀行也接受著金融業行業公會和『反洗錢委員會』的監督……」他看了看笑容有些呆滯的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根據我們的統計,因為涉及洗錢內容而被迫蒙受損失的公司近幾年來達到了四千多家——最聳人聽聞的是著名的紐約聯邦銀行和英國瑪格利特銀行也因為爆出了醜聞而現在陷入破產危機……」
  他很輕鬆的翻著文件,瀏覽著一行行內容,隨口道出,聽得道格拉斯和比裡很不自在。
  道格拉斯悻悻然的表情慢慢消失,恢復了常態,對鐵笑天伸出大拇指,讚道:「鐵先生果然是地道商人,行情看得很準。」
  鐵笑天合上了文件,微笑著看著對面的兩人,「兩位不要想歪了,以為我在敲詐你們,」他嘿嘿一笑,「我是一個誠實信用的商人,我這樣做的目的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要萬無一失的保障盟友的利益。」
  「瘋狗比裡」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嘿嘿笑道,「鐵先生,其實我更佩服的是閣下的膽氣,」他和道格拉斯相視而笑,「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在我們面前這樣說話了,上帝對這樣的人似乎很寵愛,每次他們一說完就把他們召喚上天堂去了……嘿嘿……」
  此言一出,鐵笑天斂起笑容,毫不退讓的冷冷看著比裡,忽然側過身來,輕輕的一招手,「把我送給比裡先生的禮物送過去!」
  身後的周路輕聲答應,站起身來朝對面走去,比裡和道格拉斯身後的保鏢霍然起立,周路空著雙手慢慢走近,反而令他們更加緊張。
  氣氛還未來得及緊張起來,老狼閃電般掏出一把手槍,「砰」的射出。
  條件反射般,對面除了道格拉斯一動不動之外,所有人同時掏出了手槍,對著鐵笑天這邊眾人。
  比裡拔出手槍,咬牙切齒的看著微笑不語的鐵笑天,卻並沒有扣動扳機——雖然他這邊的人都安然無恙,但他對鐵笑天如此不顧道義的做法仍然非常憤怒。
  老狼那一槍是對著周路射出的,正中了周路的心臟部位,巨大的力量推得周路渾身一震。前襟上破開一個小洞,冒出縷縷輕煙,但奇怪的沒有流出一絲鮮血。
  周路緩緩探手入懷,在中槍的部位摸索著,掏出了一個銀光閃閃的打火機,上面有著兩處深凹下去的彈痕,上面彷彿還標識著英文簽名。他探開手掌,把打火機放在桌上,輕輕一推,打火機順著光亮的桌面,倏的滑到比裡的面前。
  鐵笑天微微一笑,「這是正宗的ZIP打火機,三角洲部隊的軍用配備。上面好像還有某位先生的簽名,如果比裡先生方便的話,請代她陣亡在阿富汗的兒子問候她。」
  鐵笑天微微一笑,「這是正宗的ZIP打火機,三角洲部隊的軍用配備。上面好像還有某位先生的簽名,如果比裡先生方便的話,請代她陣亡在阿富汗的兒子問候她。」
  比裡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獰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鐵笑天回過頭去,微笑著看著老狼,「把這個打火機的來歷告訴他。」
  老狼點了點頭,冷冷的看著「瘋狗比裡」,眼神鋒利得像一把刀子,冷得像一塊寒冰,居然讓比裡在這個炎熱的天氣裡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20XX年XX月XX日,我奉命帶領我的分隊九人潛入阿富汗境內,追殺敵人,行軍途中忽然遭遇美國三角洲部隊第XXX分隊,在敵情不明無法交涉的情況下,雙方展開戰鬥,歷時十六小時,我方以亡一人傷兩人的代價殲滅該部隊十二人,後從軍官屍體上搜出了命令文件,得知他們有十三人,後又搜索行軍一百多公里,把最後一人滅口……」他一指打火機,「這就是從最後一具屍體上搜索到的戰利品——第一處彈痕是他(周路)送給那個美國大兵的,而第二處,則是我送給您的!!!」他微微抬起下頜,用更凶狠的目光看著比裡。
  比裡凶焰頓挫,臉色卻更加難看,忽然想起自己身在對方的地盤,而對方又有著如此高手——看剛才他對著自己朋友的心臟自信的開槍和那個傢伙滿不在乎的用心臟迎接子彈的表現來看,這樣的人應該來自世界最精銳級別的軍隊,而且弄不好是成建制的部隊,不知道有多少人,他的背後不容覺察的慢慢滲出了汗珠,臉上陰晴不定,忽然有些恐懼,暗暗後悔不該以貌取人,不該企圖恐嚇這個看上去白白淨淨、秀秀氣氣的大男孩。
  道格拉斯輕咳一聲,揮了揮手,他的保鏢馬上收起槍,坐了下來,他看著默然的比裡,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國人很神秘,很有他們自己的辦法,我們也不必擔憂盟友的安全,呵呵,」他朝鐵笑天自嘲般笑了笑,「看來您誤會了,我們只是……只是擔憂在您的安全問題——要知道,您的安全就是我們的錢的安全。」
  「瘋狗比裡」難看的臉上扭了幾下,終於擺出了一個訕訕的笑容,一揮手,他的保鏢也收起槍,坐回原位。
  鐵笑天舉起茶杯,臉上重新展開燦爛的笑容,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請喝茶,要知道,茶葉也是我們中國的名產,」他淺嘗一口,「剛才說到哪裡了?!……」他皺起眉頭作回憶狀,手指關節輕輕的敲著桌子,「……風險?!對,就是風險,」他笑著看著兩人,「其實我們的合作者也並不止兩位,比如泰米爾猛虎的寶石軍款、剛果反政府陣線的金剛石軍款、以及」金三角「的一些朋友等等……不過我堅持認為,兩位先生是最大的客戶,最廣泛的代表著他們的意向,所以只要我們能達成協議,也就算形成了慣例,應該是可以使用到其他人的。」
  比裡臉色回復了一些,重新笑道,「所以我想請鐵先生更加仔細的考慮一下我們的利益。」到底是個人物,彷彿一下把剛才的一切都忘記了。
  鐵笑天輕輕笑道,「兩位都是日理萬機的前輩,如果世界還是原來的情形,我想兩位是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自己親自駕臨亞洲的,」觀察著道格拉斯的臉色,「如果摩洛哥和拉斯維加斯還像原來那樣,如果非洲南美洲的那些小國的財政系統在國際上還有地位的話,我想兩位尊貴的先生是不會願意搭理我們這些小生意人的。」他嘻嘻一笑,「可惜這個漂白行業現在越來越難做,能安全進行大筆的循環運轉的夥伴越來越難找——太有錢有地位的人不屑於做,沒實力的人沒能力也不能做……唉……」他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也很猶豫,按我的身份地位來說,有著大把大把的鈔票,能賺錢的項目太多了,實在是不大願意去冒這個風險,」他攤了攤手,一指丸婆和金叔,「可是我親愛的姐姐和叔叔我卻不能不管——我姐姐希望能和兩位保持著親密的合作關係,而我叔叔,則是一位……那個……那個非常非常之有責任感的老人,他希望我能肩負起他對他朋友的責任……唉……」
  道格拉斯搖了搖頭,他覺得再也難以在鐵笑天身上討到便宜,此人年紀輕輕卻老奸巨滑,而且軟硬不吃,真是一位令人頭疼的人物,他苦笑一聲,「非常感謝鐵先生的眷顧,看來還真是『太為難您了』,那就很坦白的揭開底牌吧,」他收起笑容,深深的看了鐵笑天一眼,「我對您提出兩個要求,第一,我們的錢要絕對安全——除了不能損失在政府方面之外,我也不希望您將它損失在商業投資上,我們希望您能提供一定的擔保;第二,我們希望能在原來的基礎上減低操作折扣——我們原來是百分之十的縮水,即送來一億美圓您抽取一千萬為報酬,而現在我們希望減少到百分之五——這一條是因為您將使用融資手段我們的金錢挪做他用,為您的商業目的服務,按照國際商業慣例,我們得享受一定的回報。」
  道格拉斯說完,回頭看了看比裡,「瘋狗比裡」立即表示道:「道格說得再對沒有了,我想我也是這個意思。」
  鐵笑天環顧左右,看了看金叔和丸婆,頗失禮儀的放聲大笑,彷彿剛才聽到一件極可笑的事情一般,「商業慣例?!洗黑錢也可以套用商業慣例?!道格拉斯先生您還真是富有創造力,」他伸出大拇指,笑得天真無邪,一時間令人看不出是嘲諷還是真心讚歎,「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實在是太出乎想像了……」
  道格拉斯微微一笑,不理會鐵笑天的譏諷,「那麼,請回答我的問題吧,親愛的鐵先生。」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斂起笑容,正正經經一臉嚴肅的看著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兩位尊敬的先生,我親愛的盟友,關於第一條,我正式向兩位承諾,您的錢放在我這裡,就像放在聯邦銀行的金庫裡一樣,我可以絕對保證它的安全——當然,任何事情都有意外,出於對您利益的最大保證,我現在正式想兩位提議——我將用我的大禹集團向兩位提供擔保……」他雙掌一合,身後的老狼立即遞上一個黑色的小皮箱子,鐵笑天輕輕打開,取出兩份印製精美的文件,「這是兩份債務擔保協議書——如果大禹集團因為投資不利而破產,兩位將以第一債權人的身份以大禹集團所有的海外資產優先受償,」他微笑著看著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這是防止意外發生,如果大禹集團一切順利,就代表兩位的錢也一切順利,在固定的時間您送來,我把它使用一下之後再把它安全的『匯』回去,如此一筆筆循環往復,大家彼此合作——即使有意外發生,兩位在那一時段陷入大禹的錢也完全可以第一時間內在大禹集團的海外資產上得到償付——不知道道格拉斯先生和比裡先生對這個保證是否滿意。」
  比裡和道格拉斯彼此相視,緩緩點頭,「瘋狗比裡」接過文件,掃了一眼,沉聲問道,「那麼,鐵先生,對於第二個問題,您的意見是……」他漸漸的感覺到鐵笑天的深沉慎密,預備得滴水不漏,實在是一個厲害人物,不知不覺間語氣也客氣多了。
  鐵笑天搖了搖頭,「關於第二個要求,請恕我不能答應,」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如同澆了一桶冷水的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乾淨利落的回絕道,「在我看來,洗黑錢就是洗黑錢,是無法套用國際商業慣例的,我希望兩位能明白,」他一指丸婆、金叔和吳鐵誠,「在操作的過程中,我將付出極大的成本,她在運輸過程的費用、他們在賭場流動中的費用以及一些固有的其他損耗,另外還有賄賂一大批政府官員的費用、其他知情工作人員的封口費用、為正式成為乾淨的錢而不得不用」特殊方法「的分批進入金融市場的的費用、按比例繳納的稅款或其他提成……」他扳起手指,正而八經一筆一筆的數道,聽得「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相對苦笑不已。
  鐵笑天也苦著臉,歎了一口氣,「如果按照第二個條件來做的話,我將是倒貼一大筆金錢為兩位服務,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不如空出時間和精力去紐約華爾街去試試運氣……兩位尊敬的先生如果一定要堅持的話,也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等下享受了我為兩位準備的沙灘美女、東方美食之後,就可以馬上回家了。」
  道格拉斯苦笑著聳了聳肩膀,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鐵先生實在不應該只是一位商人,如果您在我們美國,一定會有機會成為美國總統,您的演說我想可以折服大部分美國公眾——不過,我和比裡先生既然來到這裡,那麼,不論是出於合作感情還是起碼的禮貌,我想您都應該做出一些實質性的讓步。」他看了看「瘋狗比裡」,後者馬上會意的對鐵笑天微笑讚歎,然後大點其頭。
  鐵笑天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上去苦惱異常,他用一種非常肉麻的欽佩眼光看著道格拉斯,無奈的說道,「唉,我們中國有個傳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他忽然發現想用英語完整的表達這個語言境界非常之困難,於是改口道,「……這個……年輕的人……要尊重年紀大的人,為了表示我對兩位前輩的敬意,同時也作為對兩位重視我們親自光臨亞洲的回報,我決定將比例減少到百分之九——這是完全是我個人出於私人友誼,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他換過一副臉色,謙恭的微笑著,「不知道兩位尊敬的先生意下如何?!」
  「瘋狗比裡」情不自禁的啞然苦笑,無奈的點了點頭,忽然省起,忘記了和道格拉斯的攻守同盟,不由得滿懷歉意的朝他看去,果然看到道格拉斯不悅的臉色,但事以至此,道格拉斯也沒有了其他辦法,既然「瘋狗比裡」已然同意,他也只好無奈的接受。
  鐵笑天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取過早已準備好的香擯酒,親自盈盈滿上,走到長桌子中件,親手遞給了道格拉斯和「瘋狗比裡」。
  「非常榮幸能為兩位尊敬的先生服務,」鐵笑天笑著說,「那麼,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他舉杯環邀,笑看著端著杯子的金叔和丸婆,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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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4:21
第四十章 代價



  因為缺少植被的關係,公路路面上的沙塵很大,兩台「沙漠王子」越野吉普車後面拖出了一道滾滾濃煙,駛過之處,彷彿一下打亂了這恆古以來千年不變的景色,在這半沙漠的環境裡,像兩頭不合時宜的怪獸。
  張明月癡癡的看著外面的景色,荒涼而單調的世界有著它原始的魅力,深深的吸引了這來自都市的女孩,車窗外劃過一道淺影,遠遠的那邊,有一座漢朝時代的黃土軍壘,幾千年的歲月,撫去了它的稜角,孤獨而堅強的堅持著它已不存在的任務。現在,它溫和的、圓滑的、蒼涼而冷漠的聳立在太陽的那邊,低頭審視著每一個入侵者。
  前面的一輛坐著鐵笑天和張明月,後一輛則載著周路和他的兩個兄弟,在老狼的堅持下,鐵笑天這次「返鄉」由他們承擔保衛安全的責任。
  鐵笑天默默的把持著方向盤,其實如果沒有心事的話,在這裡開車、而且是這樣的適合地形的好車,是沒有一絲負擔的,原始而無邊沙塵把危險降低到了最小,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但他仍然不是很愉快。
  他現在面臨著一個很煩惱的問題。
  雖然他現在是大禹集團的董事長,但他似乎並不能完全的掌握著這個集團,雖然他現在管理著這個集團的日常事務,但他發現自己卻不能操控著這個集團的發展方向。
  張明月和她的退離的父親,依然依靠著董事會的那幫老傢伙掌握著實際的權力——實際上,他們父女也是最大的股東,有著最大的發言權。在鐵笑天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計劃透露一部分給張明月之後,張董事長考慮了半個多月,開出了這樣的一個價碼:在計劃實施之前,鐵笑天必須和張明月締結合法的婚姻。
  大禹集團是由張董事長一手締造的一個規模龐大的企業,在它誕生與成長的每一步上都留留下了張董事長的烙印——鐵笑天現在分析了它所有的資產,發現雖然規模龐大,卻致命的沒有一個支柱產業,從張董事長的稟性來看,大禹集團直到現在,仍然還是一個投機型集團,雖然它滲透進了很多產業,旗下也有了一大批工廠,但大都是為他人打下手的邊角製造業,就像一個愛好很多的孩子,雖然什麼都會一點,但其實什麼都不會——這幾十年來,它的經營和投資方向比較的紊亂,在張董事長的操控下,大禹集團把注意力大都放在了房地產開發——接納各地政府官員,星級酒店的投資,外國名牌產品的中國代理——建立國內的合作銷售網點等等這一類工作上,與此對應的是中國市場的不成熟,所以直到現在,張董事長在雄厚的資本支持下,在這條官商結合的道路上走得頗為順暢——鐵笑天在前不久的董事會年會上提出了新的看法,這也是他在大禹上台之後的第一個執政宣言。
  鐵笑天認為,大禹走到了現在,仍然把生命寄托在不屬於自己掌握的東西上,沒有自己的支柱產業,而現在的市場慢慢的趨向成熟穩定,以前的那些充滿風險壓力的經營方式是非常危險的——以前的成功是建立在中國的對外自我封閉和特殊的國情上的,如果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大禹很可能早就破產了,現在的形勢如此的嚴峻——「大禹」這兩個字相對於「微軟」、「海爾」等來說,作為企業品牌顯得非常空洞而沒有支撐,所以,他提出了經營的新思路。
  由於大禹集團充裕的流動投機資本,鐵笑天建議:現在緩緩的在房地產、代理或者其他產業中抽回資本,放棄賣出一些投入很大、利潤微薄的勞動密集型組裝加工企業,經營一個自己的項目——一個類似於電腦軟件之於「微軟」、電器之於「海爾」的項目。
  這個說法令很多老成的董事非常興奮,但他們隨即愕然,出乎所有董事的預料——大禹集團的第二代掌門人、這個看上去非常老成精明的年輕人卻提出一個匪夷所思的項目——他居然準備讓大禹集團去種地。
  其實鐵笑天的說法並不老套,反之還是一個非常流行的說法,叫做「環保項目」——這個項目剛剛提出的時候,董事門還以為之前鐵笑天在開玩笑——這類項目在中國大陸來說,大多是出於社會公益的捐贈,作為有回報的投資在操作,確實有些可笑……
  鐵笑天緊緊抿住嘴唇,用力的握著方向盤,看著車窗前面一片荒涼的黃土地,回憶起當時的慷慨激昂……
  當時他按著長桌,迎著一片不信任的目光,侃侃而言,「……各位董事,我希望你們能把目光放長遠一些,要在大禹現在的繁榮中看到危機,這樣的危機……」他看了一眼幾位白髮蒼蒼的老董事,他們是張董事長的老部下,「……這樣的危機幾位老前輩應該在海南島見識到一次,雖然那次我們損失並不嚴重,但它日日夜夜提醒著我——大禹集團現在仍然是一片建設在沙灘上的建築。」
  「……在座的各位大多都受過高等教育,想必都應該對美國歷史有些瞭解,」他微笑著環視著董事們,把話題拉開了,「大家的青年時代想必都喜歡好萊鎢的槍戰大片……」他忽然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與他身份不對但年齡對稱的調皮神態,「我也喜歡看,而且我最喜歡看的是那些西部快槍英雄的電影……從電影裡可以看到,那個時代,成千上萬人潮水般湧入了那一片荒涼的世界,繁衍發展,開拓出了世界第一強國……」
  董事們恍然大悟,鐵笑天笑道:「當然,也許有人會說那個時代與我們現在不同,而且美利堅的西部和中國大陸的西部也是兩回事——也許您的想法是正確的,但這裡我還是要提出我的看法。」鐵笑天朝米秘書點點頭,米秘書立即拉開會議室正中央的帷幕,露出一副巨大的中國地圖。
  「有點像戰爭電影中的戰前會議,」鐵笑天笑了笑,「俗話說商場如戰場,我看沒錯,這其實就是戰爭,和用槍炮打地盤沒有什麼區別,我們要用最小的資本去贏取最大的利潤——現在,戰場就在中國大陸,所以,我要在這裡做一個分析,如同劉先生三顧茅廬和諸葛前輩會晤一樣,在這個蛋糕上……」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金屬教鞭,搭在地圖上,「……找出一個最合適的切入點,來指導我們大禹集團的下一步戰略。」
  他把教鞭指在一片藍色的東部沿海,「這副地圖的顏色代表著發展程度,大家可以看到,藍色籠罩的一片地帶是我國發展程度最高的區域,從遼東半島拉下來,大連、秦皇島、天津上海連雲港直到海南島,這一片區域的幾個省集中了我們大禹集團的大部分投資,多數港口城市的政府和海關我們下過血本,官員和我們關係良好,我們之前的業務多數是從這裡進口貨物,通過我們多年來營造的網絡,把它輻射到中國的各個角落,房地產的資本也多數投入到了這裡,」他收回教鞭,「我昨天看過年度報告,請問總經理,這幾年情況如何。」
  大禹集團的總經理是一個油光光的大胖子,此刻,他抹著汗水,恭敬的站了起來,小心的回答道,「總的情況還是好的……」
  鐵笑天微笑著注視著他,神情極度和藹,很有些狼外婆的味道,「我不怕枯燥,希望總經理先生最好用數字說話。」
  「……因為最近HK特別行政區的騷亂影響……」總經理定了定神,發覺鐵笑天皺了皺眉頭,改口道,「……WTO以後,很多國外企業直接進入中國,直接影響到了我們的業務,而我們的加工業……受到內地的新興企業衝擊,他們的勞動力成本比我們還低,所以也呈萎縮狀態,房地產現在輿論很關注,加上進入市場的有背景的資本越來越多,競爭也大,銷售和資金回籠情況比起往年來,也不是很理想……」他看著鐵笑天,「但總的來說集團多數投資仍在贏利,只是……只是與去年同年相比……呈百分之十五的遞減……」
  鐵笑天搖了搖頭,命他坐下,心中想道,想必這個總經理應該是善於應酬官員疏於自身業務,在他身上確實體現了張董事長的經營之道。
  他輕咳一聲,把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來,「想必大家都聽明白了,由於缺乏支柱產業,只要內地市場的慢慢完善後對我們的依賴性減弱,我們的經營就出現了嚴重滑坡,雖然我們現在還有一定的地區優勢,有沿海的地方政府保護,但如果大家還抱著老的觀念,我想,當這個地域優勢、市場先入優勢慢慢失卻,我們現在投入在這些行業裡的資本就會慢慢的呆滯,慢慢內蝕,慢慢的失去我們的集團資本集中優勢——這是一個梯次降低的過程,不知不覺中大禹就會走到破產倒閉的狀態。」他微微一笑,「我不是在聳人聽聞,先生們,這是我在將近一百多公斤的財務報表中得出的結論,請務必多加考慮。」
  他看著沉思中的董事們,教鞭揮起,指著地圖中蛋黃色的中部區域,「再看看這裡,我們集團在這一片區域也下過大功夫,雖然直接投資不大,但在這裡建立了不少網點,爭取了很多合作夥伴,但是,我可以告訴大家,由於大的形勢變了,我們在這一片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弱,從原來的積極擴張轉為現在想盡辦法遏止新的競爭對手的崛起,保持現有陣地,」他笑了笑,看著無奈點頭的胖子總經理。
  「呵呵,既然世界變了,那我們也就不得不更著變,」他指著西部那一片鮮紅的地區,「這裡是中國最荒涼、最貧瘠的地區,我們在這個地區的投資將近於零,地區經濟不景氣,生態環境也不好,甚至缺乏最起碼的基礎設施……」話沒說完,董事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大都呈悲觀態度。
  「我不知道是不是年齡的原因,」他看著那幾位端坐不動白髮蒼蒼的老董事,「當年的S市也是一個荒涼的小漁村,可張董事長和在座的幾位前輩卻在這一片荒涼中創造了大禹集團,相信那個時候一定朝氣蓬勃奮發進取,可為什麼現在卻如此的缺乏信心?!」他放下教鞭,「在我看來,現在的西部就是一個新的發展契機,與以前不同的是,現在的中國成熟了——以前來S市赤手空拳就有成功的機會,現在只有資本雄厚的集團去鋪墊才會有成功的希望——我這幾個月以來,一直在請教幾位西部專家,甚至請到了我國學術界號稱『黃土之父』的劉老教授,他們認為,只要有足夠的資本支持,在一個合適的地域裡,建立一個動力中心,慢慢的進行環境改造,建立大型的農業基地是不會有大的問題的,」他看著沉默的人們,開玩笑般說道,「比起在月球上殖民來說,那要容易得多。」
  監視會主席發言道,「農業?!先不談實現與否,」他嗤笑道,「那有市場麼?有利潤麼?」
  鐵笑天嚴肅起來,「當然有,起碼整個西部缺乏新鮮的蔬菜,」他直視著他,「我們的目標是依托我們大禹集團現有的銷售網絡,建立一個自己的支柱產業,這個產業就是食品,只要農業基地成功,我們的配套企業就會馬上建立起來,我們可以成為中國最大的棉花供應商——你們可以想像一下中國在世界排名第一的紡織業;我們可以成為中國污染最少、最乾淨的糧食、肉類、蔬菜的供應商——你們可以想像一下中國的人口;在此基礎上,我們又會成為中國佔用國有土地最多的企業——你們可以想像一下這個升值可能。」
  他看了看活躍起來的董事們,一臉輝煌的描敘道,「只要區域的環境被改造成功,我們就如同一個新的漩渦,吸引著全國、全世界的人們,政府會低劃撥價轉讓土地,會行政支持會貸款會有農業補貼;以前被束之高閣的冷門科學人才會以最低成本的為我們提供智力支持;整個中國的媒體輿論都會關注著我們,只要第一個大型基地成功,我相信大禹的股票馬上會頂穿整個證券市場,我們會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圈集資本;我們的目標也許不僅僅是中國市場,我們要打造世界最昂貴最高等的食物品牌——到了成熟的階段,在世界呼喚自然生態農業綠色工業的關頭,在歐洲美洲苦受瘋牛病、基因食品恐嚇的時代,他們眼中落後的農業中國會來拯救他們,向他們提供安全放心的、來自海拔數千米高原上的純天然食物——就像在古代羅馬的中國瓷和愷撒身上的中國綢緞。」
  鐵笑天看著先是目瞪口呆後是一臉陶醉彷彿在聽天書一樣的董事們,心中好笑,口中卻正色道,「我們的一個個基地會像一個磁石一樣,吸引著不斷來尋求機會的人們,從工業化的農產品生產基地發展成為一個個城市,到那個時候,就如美國開拓西部一樣,就如洛衫磯舊金山一樣,我相信會有以大禹或在座哪位名字命名的城市——這就如同我們手裡多了一把金光閃閃的開啟財富之門的鑰匙——我們將會控制一個個發展中的城市……和這些城市中的千萬人口,可以想像,大禹到了那個時代,將會是什麼樣子?!」他傲然俯視著董事們,彷彿把自己當成了神,「恐怕那個時候,芸芸眾生會在測度我們當初的決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西部城市也』……哈哈哈哈」
  監視會主席目光發直,呆呆的問道,「那……鐵董事長預計要投入多少?!」
  鐵笑天在長長的會議桌頂端坐了下來,看著一片呆滯的面孔,「這個項目實際上不是一個新鮮的事物,在座的各位我想一定不會陌生,也一定會吃過這樣那樣的『綠色食品』,」他笑了一笑,「但那些商家都是一個一個的小蟲子,雖然看到了前景但沒有能力拓展,同時也缺乏操作手腕,所以一直不能走上潮頭。」他環了董事們一眼,「各位還記得數十年前的『腦白金』麼?這個東西有何新穎之處?!」他微微笑道,「卻在資本的高水平操作之下一度統治了中國市場——什麼是奇跡?奇跡是人為的,這就是高智商的有預謀有計劃分步驟創造出來的奇跡。」他不屑一笑,「類似的教材還有『百事可樂』、台灣的『旺旺』集團等等,他們的經驗都可以借鑒。」
  監視會主席皺著眉頭,試探著問道,「您的意思是……」
  鐵笑天點了點頭,「不錯,我決定要大投入,不但要震驚中國——而且我要震動全世界,」他站了起來,右手在空中用力一劈,彷彿把某個東西擊得粉碎,「第一期投入我認為不能少於二百五十億……美圓,」他看著倒抽一口涼氣的監視會主席,繼續給他老人家的心臟增添壓力,「而且這二百五十億美圓只是我們大禹集團的本金,不包括申請的銀行貸款或政府補助,不包括通過其他各種方法在資本市場上的融資。」
  原本任何時候都笑咪咪的財務總監忽然像被誰打了一悶錘,紅潤的臉色有些發青,身體有些發抖,他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董事長……二百五十億……美圓……那可是我們大禹集團最後的極限了,」他哭喪著臉,「要是都丟出去的話,那我手裡的流動資金就完全枯竭了……如果大禹的日常經營一旦出現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
  鐵笑天一點也不驚奇,他笑容燦爛的朝面無人色的財務總監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發言,「關於資金的問題,我會給你派來一個董事長助理——那就是原『夢飛翔俱樂部』的總經理吳鐵誠先生,關於這些方面的問題,由他來處理,他會保證您主持的財務系統的日常支出,」他忽然斂起笑容,有些曖昧的暗示道,「當然,對於集團章程裡規定的您的管理權限,他無權過問,但是他的工作,我希望您也不要理會……恩,這是……這相當於集團內部兩個分開結算的部門……反正您把當成銀行貸款就是,支取償付,無需支付任何利息或手續費。」
  不知道是財務總監的表演影響了大家的心情,還是董事們對年輕的懂事長心存疑慮,會議室安靜下來,人人都一言不發,鐵笑天朝對面的張明月使了個眼色,但卻奇怪的發現她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遲疑。
  鐵笑天心中一凜,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口中卻仍然斬釘截鐵的說道,「那麼,現在可以表決麼?!」
  監視會主席和幾個老董事互相望了幾眼,彷彿有了某中默契,一個老董事恭敬的站了起來,「鐵董事長,我們大禹的最大股東、原董事長張先生現在在海南島療養,關於這個事情……事前我們也沒有得到過他的指示……不知道他是否授予您或者大小姐表決權?!……我們的意思是,可否延期表決?!……」
  眾董事紛紛點頭附和,會議室一片嗡嗡的蒼蠅聲。
  鐵笑天桌子下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心中勃然大怒,身體卻紋絲不動,臉上的肌肉也沒有任何一絲變化,依然笑得滿面春風,口中答道,「當然,當然可以,這個關係到大禹的生死存亡,希望各位一定要考慮周詳……」
  想到這裡,鐵笑天把方向盤握得緊緊的,剛毅的臉上忽然有些猙獰,望著車窗前的目光也有些凶狠了,依偎在他懷裡快要睡著的張明月忽有所覺,動了一動,他忽然醒悟過來,等到張明月揉著眼睛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是一臉溫柔了。
  張明月摟著他的腰,輕輕咬著他的耳垂,「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她忽然歎了一口氣,「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上一代人很傳統的。」
  鐵笑天苦笑著搖頭,「我明白的……今天開了一天車了,路面顏色很單調,有些疲勞。」
  張明月調皮的扯著他的耳朵,嬌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埋怨我不坐飛機,」她手指一點他的額頭,「一點也不浪漫,呵呵,」她一臉幸福的憧憬道,「以後我可以跟我們的孩子說,瞧,爸爸媽媽當年多羅漫蒂克,結婚之前就來了個『浪漫西行』……嘿嘿……」
  鐵笑天微笑著聽著,忽然想到——除了催逼婚姻外,這應該是張董事長對自己的最後一次身份核查了,想必是中校安排得無懈可擊,令他派人調查卻沒結果吧?要不然怎麼會一定要張明月和自己回到「家鄉」辦理結婚證呢?卻不知道中校當初早就在這裡給自己安排了一套說辭。想必張明月也肯定心中雪亮了。
  只有這樣,他才可以取得大禹的最終權力。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價碼不知道是值得付出還是……太高了一點?!
  鐵笑天機械的駕駛著吉普車,車窗前的天幕中,依稀出現了一個女孩模糊的面孔,朦朦朧朧的卻看不清楚,一雙大眼卻盈盈的幽然哀怨,他癡癡的喃喃念道,「……薇薇……青草,青草……薇薇……」不知道是心中的哪個角落,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
  兩輛吉普車帶起漫天塵土,駛入了陽光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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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4:46
第四十一章 考察



  這裡應該是中國大陸最沒有生機的地方了,放眼望去,除了黃土,還是黃土,稀稀疏疏的幾株枯樹上沒有一絲綠色,尋找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在小山包的腰部,被整齊的鑿出了一長溜窯洞,富裕與貧窮的距離在這裡得到了最直觀的體現——稍微好點的人家壘起了一道黃土、大磚院牆。院牆後面,吸拉著鼻涕的小子們光著屁股若隱若現,偷窺著這群光鮮體面的訪客。
  劉教授抓起一把黃土,緊緊的捏在手心,深情的凝望著它,那邊掠過一絲微風,半禿著的頭上尚有幾縷白髮,隨風搖擺。他慢慢的鬆開手指,泥土如沙般散落,從指縫裡流瀉了出去,飄落在風中,他長歎一聲,轉過身來,面對著鐵笑天和張明月:「任重而道遠。」
  鐵笑天沉著臉,凝望著遠處,對於這裡的貧瘠自己早有心理準備,來的路上也曾觀察過,但深入到腹地幾天了,他才深深的感覺到自然的威力——這並非全是黃土恐嚇的結果,這裡居民的神色也深深感染了他,他們是那麼的麻木無奈,早已喪失了抗爭的勇氣。
  一行人裡面真正若無其事毫無感觸的是後面的一溜官員們,他們典著肚皮,艱難的把身體從車上挪到車下,從這個山坡挪到那個山包,雖然心裡把鐵笑天十八代祖宗都問候遍了,但面上卻還是不得不堆起笑容,生怕惹得面前的財神生氣。
  鐵笑天上前一步,親自扶著巍巍顫顫的劉老教授——劉老教授是位國際知名的地理學專家,是中國西部土壤研究的絕對權威,號稱「中國黃土之父」,中國國家社會科學院著名院士——僅僅只是在這個冷門專業裡的「知名」,在土壤沙漠化這片領域裡投入了畢生精力,可惜的是,他所有的成果——包括已經實驗成功的或經過反覆論證得以成立的理論,沒有一個能在現實中實現過一次——哪怕是最小規模的實驗。
  「錢哪,錢哪……」劉老教授癡癡的望著天邊的雲彩,渾濁的眼睛裡泌了幾點水花,「這是我們華夏民族、炎黃子孫的源頭啊……」誰也不會看出來,這位多年出入荒漠無人區,滿臉風沙、對這片黃土無限熱愛的老人,居然來自江南水鄉,他現在的模樣,其實與這片土地裡的老農沒什麼分別,他一邊啃著饅頭、喝著涼水艱難而寂寞的堅持著理想,一邊拒絕了以色列國家農業部的高薪聘請,在某些眼裡,他的名字,多年以來是可以和「傻瓜」劃上等號的。他吸了吸鼻子,「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只要有正確的科學理論為基礎,」他感慨的歎了口氣,「別人已經走到我們前面去了,第三次中東戰爭之後,以色列的沙漠農業就已經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他們從沙漠裡種出了糧食,收穫了棉花和水果,徹底粉碎了人們對沙漠的偏見,可是我們卻一直在這個門檻上徘徊。」
  鐵笑天站在他身邊,享受著乾燥的風,「我們原來不是有沙漠建設兵團麼?聽說很是有些成果的。」
  劉老教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人定勝天,但到了現在,卻並不是肩挑手提小農時代的做法能達到的——我們需要龐大的基金,不同於拖拉的政府機構而高效率的專業營運機構,組織起一個涉及生物科學、有機化學、物理學、綜合地理學等一個龐大的科技人員隊伍,受到整個國家的關注與支持,只有這樣,才能把這裡重新變出青草與樹木,變成生機沃土。」
  他回頭看了看鐵笑天,「我一直在等待,我在等待著一個英雄——不同與戰場上衝鋒陷陣的那種英雄的英雄,他扭轉乾坤,把沙漠變成綠洲,把荒漠變成城市,把貧瘠的土地變成蘊藏財富的金礦……唉……」他苦笑一聲,「如果你能早十年出現,該有多好……」
  鐵笑天微微一笑,「我只是一個商人,不是英雄,對於我來說,利益才是第一的。雖然我可能做你說的那些『英雄』的事情。」他伸手挽住張明月的腰,朝她癡癡望著自己的臉上輕輕一吻,「我把我和我夫人的未來,賭在了這裡。」
  劉老教授苦笑搖頭,指著面前的一片土地,「這一片也很適合,加上前幾天看的,想來應該足夠了,」他慢慢從懷裡掏出一疊記錄來,「其實這裡的降雨也未必算少,只是流失嚴重,你看,從這段時間起到現在,就已經超過200MM了,連村民的備用地窖最近也蓄滿了。」他看著天際的浮雲,「我建議你現在就著手進行吧。」
  「那麼,按照您的意見……」鐵笑天一臉尊敬的看著教授,「首先就在這裡建立動力系統麼?!」
  「當然,根據多年來的數據,風動太陽能系統建立在這裡是最適合的,而且我建議就近建立研究所和實驗室,對土壤氣候以及適宜的生物進行配套研究。」劉教授似乎已經沉浸在輝煌的未來了。
  風動太陽能系統還在德國,對於這項世界前列的技術,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到手,說不定還得使用非常手段,但願馬然能順利的完成招攬個別國外科學家的任務,鐵笑天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空寂的土地,苦笑一聲。他轉過身來,對著一個油光滿面的胖子招了招手。
  「鐵先生還有什麼要求麼?!」胖子笑容可掬,急忙湊了過來,臉上的肥肉一跳一跳的顫抖,看著實在是有些噁心。
  「哦,胡縣長,那麼這片土地的使用權……」鐵笑天沉吟道。
  「嘿,當然沒有問題,」胡縣長連連點頭,這裡最不值錢的可能就是土地了,如果不是國家有法律,他甚至覺得白送出去都沒多大關係,「早就審批下來了,七十年的使用權,一切都順順當當的,您放心好了!」他面對著鐵笑天,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第一期投資就是二百五十億美圓,整個項目將約千億美圓,快趕上幾個地方的國民生產總值了,對於這樣的巨商,簡直就像是一個聚寶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是個通天的人物。
  本來他是沒有接待鐵笑天的資格的,但鐵笑天這次來並非正式的考察,而且還有很多私人性質的活動(註冊婚姻、上墳祭祀祖先什麼的),所以省裡的大員考慮了很久,對他面授機宜,命他熱情接待——聽說這個項目由著名的S市的一個副書記提交到了國務院,受到一個副總理的高度重視……能這麼近的和鐵笑天說話,他都感覺有些受寵若驚了。
  「呵呵,那就好,你放心好了,佔用農業土地補償費以及農業人口安置計劃我會盡快解決,」鐵笑天微笑道,他也知道,這些東西對地方官員的「政績」來說,非常重要。
  胡縣長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討好道,「聽說鐵先生也是本省人,」他豎起大拇指,「真是年輕有為,更難得的是不忘鄉梓,真是這一片鄉親的救星啊!!!」
  鐵笑天心中一跳,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隨即大笑相和,身邊的張明月亦露出注意聆聽的神色,他看了眾人一眼,「西北之苦,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有著深刻感受,」他露出沉痛的神色,定睛看著張明月,「小月可能無法理解,」他指著面前的一片村落,「這裡人喝的都是儲存在地窖裡的髒水、臭水,當年我的父母雙親就是因為飲用水不良而雙雙患上了甲狀腺疾病故去的,別處之苦,最多稱『無隔夜之糧』,而此處,卻是『無隔夜之水』,田地荒蕪,靠天吃飯,天下太平卻千里無人煙,」他苦笑著看著胡縣長和他身後的官員。
  胡縣長心領神會,立即點頭附和道:「鐵先生確實說得再對也沒有了,此處民生之苦,無以為甚,不過……」他訕笑著看著張明月,「此地亦出人傑,遠的不說了,只看鐵先生——最近才從民政部門瞭解到,鐵先生幼時父母故去,年紀輕輕獨持生計,卻一心向學,雖然只是在幾個流動的希望小學啟蒙,卻以此為基礎接受了高等教育,到現在闖出一片天地,而今回到故鄉,挾億萬資金,開天闢地,料想是一定會在歷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的!!!」
  張明月一臉甜蜜的笑了笑,「潤霖一直都有這個想法,很早以前就對我提起過,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聽進去,直到最近他才提交給董事會討論,」她看著鐵笑天,「這次回去之後,我一定會說服父親,著手進行這個項目。」
  鐵笑天點了點頭,望著胡縣長,微笑道,「我們這個項目跨越了西北幾個省的區域,從多個地方同時開始動工,貴縣是重中之重,我很希望政府能給予我們支持!!」他指著這片村落,「拆遷和徵用適宜,無論是補償或贖買,都要盡快,不要拖拉。」
  胡縣長立即挺起胸膛,「這個請鐵先生放心,上級以及本界縣政府對這個項目高度重視,而且還有中央領導批示:」要地給地,要人給人『,一定會以最快的效率辦好這件事。「他有意省略了批示中的另外兩句,」行政制約,合理引導「兩句話。
  鐵笑天滿意的點點頭,「依這個項目的性質來看,工程之大可能還在我們想像之外,」他忽然向胡縣長招了招手,胡縣長受寵若驚,忙不迭的把大耳湊了過去,只聽鐵笑天小聲說道,「我們打算針對貴縣的分部建立一個『項目開發辦公室』,聽說縣長同志的大公子在本縣很有影響力,不知可否屈就大禹集團?!」
  胡縣長滿面放光,臉上的一條條肥肉彷彿忽然有了生命,跳躍不已,「當……當然可以,實在是太感謝了……我代犬子謝董事長栽培!!!」
  「呵呵……」鐵笑天大笑道,注意到胡縣長身後的官員的臉色,「我也是年輕人嘛,知道鍛煉的好處,另外,貴縣的其他幹部若有什麼需要鍛煉的年輕人才,如果看得起我們大禹集團,也不妨過來,我們大禹是舉雙手歡迎的,」彷彿一陣春風,吹得滿山岡的官員們心花怒放,鐵笑天微微一笑,「如果各位不反對的話,這個事情就請胡縣長的大公子組織協調好了。」
  胡縣長到底在官場上混了大半輩子,忽然回過味來,用欽佩的眼光看著鐵笑天,由衷歎道,「董事長真是『高瞻遠矚』,」他親密的碰著鐵笑天的肩膀,小聲道,「這下,您可把我們這些人、這個地方吃透了!」
  鐵笑天哈哈大笑,「哪裡哪裡,建設祖國,人人有責嘛!」在眾官員的馬屁高帽聲中,一行人走下了山坡,朝汽車走去。
  ……
  周路扶著方向盤,臉色不豫,看著後座的鐵笑天,欲言又止。鐵笑天從車前的反光鏡中看到了他的臉色,心中明白過來,鬆開攬著的張明月,笑道,「周大哥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周路點了點頭,緩緩啟動了吉普車,「有必要討好這些孫子麼?!」
  車隊慢慢的掉頭,朝縣城方向開去,村落裡的小孩子紛紛跳出了院牆,追逐車隊,鐵笑天把目光收了回來,「你知道我們要在這裡使用多少土地麼?如果不和這裡的本土勢力搞好關係,他們隨隨便便使個小絆子,我們就會損失重大,相反,給他們一點小甜頭,我們辦事就會容易得多,委屈一下自己,逢迎一下官員又算得了什麼呢?——什麼叫『成大事不拘小節』,這就叫『不拘小節』!」
  周路搖了搖頭,不滿之色溢於言表,「我怕這些混蛋會壞了我們的事。」
  鐵笑天很滿意周路這樣憂心事業的態度,他笑了笑,「不要把他們看成傻瓜,他們心中明白得很,我們一出手就是幾百個億,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這樣的機遇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千載難逢,」他看著前方的塵土飛揚的土路,「官吏官吏,除了要掌握好『官』之外,還要學會使用『吏』,要知道,真正辦事的是他們,之所以讓他們撈點好處,只是要讓他們和我們上下同心,下死力給我們辦事,如果不這樣,即使再大的來頭,能壓著他們逼著他們,效果也是一定不會理想的。」
  周路有些明白了,但他還是擔心的問道,「如果他們損公肥私呢??!那樣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鐵笑天縱聲長笑,「哈哈,你沒聽見我的話麼?我給他們的是大禹集團下屬一個辦公室的名義,在這個貧瘠的地方,給他們的公子小姐們一個絕大的出路,絕對的高薪——我們中國人的父輩情結就在這裡——到時候我把他們紛紛調到S市、首都等大城市,把他們掌握在手中,誰能有什麼異動呢?他們多半在心知肚明的情況下還會感恩戴德吧?!而且……」他凝視著鏡子裡的周路,「我要你釘在這裡,盯著這些人——你不適合和老狼一起在HK特別行政區監視丸婆他們,你有案底,在這裡和官員打交道有掩護之後會安全些。」
  周路瞠目結舌,「可……可我根本不懂這些!!」
  鐵笑天笑道,「不需要你懂業務,業務方面我會派專人來,我只要你注意到這些人的動作——在什麼拆遷費用、工程建築上小撈一點、過層水就由他們去,如果他們要有大動作,嘿嘿……到時候我會告訴你怎麼辦。」他把身體靠回到柔軟的座椅上,伸手攬著張明月柔軟的腰肢,疲憊的閉上眼睛,「明天我和小月就啟程回總部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多聽劉老教授的話,盯著那些人。」
  簡陋的黃土路上,車隊翻起漫天黃沙,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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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55:02
第四十二章 來客



  S市的清晨,紫紅色的朝陽跳躍著,被林立的高樓大廈托舉而起,當建築物的陰影忽然變得短小的時候,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車瞬間匯成河流,沖刷起原本乾涸得潔淨的大街小巷。似乎一切都很突然,但這裡的人們早已習慣了驟然發生的變化。就像這裡每天產生的奇跡一樣。人們對各種美麗的傳說除了頷首微笑,已經不再詫異,但當它突然間就在自己身邊發生,一樣還會深深地震撼心靈。
  這是一個好天氣,讓人心情愉快。
  良辰美景大廈的氣氛今天顯得特別輕鬆,大禹集團前董事長的千金同現董事長的婚宴雖然在「夢飛翔」操辦,但團圓飯卻定在了這裡。
  喜事總是令人興奮,何況今天的喜事本身又是一個奇跡,它感染了這裡所有的人,讓人們在恬淡矜持的掩飾下,禁不住內心澎湃,每個人都在等待,或許同樣會有這樣的奇跡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等待的人們都有一些緊張。
  張明月緊張地等待了一夜,一早起來就對著梳妝鏡裡的黑眼圈大呼小叫起來,幾位好朋友勸慰了好大一陣,總算讓她相信,再過一會兒,今天的她將會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陪伴新娘的幾個女孩顯然也都經過了刻意的打扮,儘管她們都沒有搶風頭的意思,但她們也不想太多地落於人後,女人畢竟都是很虛榮的。S市的大檢察官趙小姐、曾氏集團的千金曾小姐、SZ發展銀行的吳小姐……各個花枝招展、靚麗無匹,似乎除了陪伴新娘之外,她們還有爭奇鬥艷的任務。
  幾位大小姐一邊指手畫腳地為化裝師出謀劃策,一邊誇讚著緊張的新嫁娘。
  吳小姐故作感慨地歎了口氣,「唉——今天,明明就嫁出去了。這可是我們單身一族的一大損失!」
  張明月一臉幸福地嬌嗔道:「嫁了又怎麼樣?你們可不許排擠我呀!」
  趙小姐故意氣她,「我跟你們說,她嫁了就嫁了,我們不會有什麼損失。我們檢察院這幾天新來了一個女檢察官,比我們小幾歲,不過,也是一位美女,決不比明明差!她人也不錯,改天我帶她和你們認識一下,讓她頂替明明的位置。」
  「你敢!」張明月一臉不依不饒,苦於正在裝扮不能動彈,只得用目光對著面前的梳妝鏡放射出無邊的怒火。
  曾小姐絲毫不理會張明月似乎吃人的神情,問道:「喂!是不是真的?」
  趙小姐指天畫地,「你們見到她就知道了……」
  想起那位新來的同事,趙小姐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從那女孩來到檢察院之後,自己在男同事中的地位一落再落,支持票被她奪走了一大半還多……
  「你歎什麼氣呀?」
  趙小姐搖了搖頭。
  張明月懶得再理會她們,她現在完全沉浸在幸福裡,那些事情今天與自己都無關,自己今天是他的新娘,鐵潤霖的新娘,今天自己要結婚!什麼也擋不住!
  張明月在拚命打扮自己的時候,鐵笑天得到了一個消息,但他並沒過多地留意。大禹集團已經徹底撇清了所有的違法業務,現在的自己比張董事長要乾淨得多,所以他並不擔心。
  S市檢察院新近陸續調來了一批檢察官,聽說大多對各種犯罪,尤其是經濟犯罪都有很深的研究和實踐,是這個領域內的行家裡手。在化裝師的幫助下略作整理,鐵笑天瀟灑地套上西裝,看了一眼那一疊各位大檢察官的詳細資料,微微笑了笑,「先收起來吧。今天,是我和張小姐結婚的大日子,我要輕鬆一下。這些東西放一放再說。」
  ……
  無論是什麼樣的婚禮,也無論這婚禮是隆重還是簡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只是感情和其他一些東西同時達成交易的結果,可憐的是,往往感情在其中發揮的作用大多很無奈地變得次要了。
  鐵笑天和張明月的婚禮極其隆重,因為它和其他人的婚禮一樣不僅僅是婚禮,作為一個可愛的儀式,或者說是程序,它也同樣承載著很多只可意會的元素。
  在各色各樣人物的見證下,張明月被大禹集團前任張董事長交給了現任鐵董事長,一陣熱烈的掌聲中,她沒有意識到,今天,自己除了是一個新娘之外,更像是一個信物,大禹的掌門信物。從這時開始,年老的張董事長退出了這個舞台,在新人相對癡纏陶醉的一刻,他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有一種突然被冷落了的感覺,他的一切,女兒和財富終於都被「搶」走了。
  鐵笑天完成考察從大西北黃土地回到S市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同張明月小姐結婚,完全拿到大禹集團的控制權,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事情,或者說是他計劃中的一個步驟。在應對賓客的間隙裡,鐵笑天幾次不經意地走神,他的眼中總是隱約地看到一個影子,是柳小薇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的背影……
  「在想什麼?」張明月有所察覺,悄悄地問他。
  鐵笑天向她笑了笑,顯然有些勉強,因為他沒想隱藏,「對不起!」——今天,他不想隱藏。
  張明月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上來搭訕的賀客打斷了,她剛剛露出的失落,馬上又被禮貌的笑容取代,無可奈何地談笑迎合起來。
  西式的婚禮過程很快完成,那時,程序不容人陷入思考,而接下來的中式婚宴卻給了鐵笑天很多的機會,他感覺到自己的歉意不止是對身邊的新娘和心中的小薇,更有自己遠在江城的親生父母……
  他似乎正在走向成功,但代價卻大得有些令人難以承受……
  帶著各種目的前來道賀的賓客們衣冠楚楚,鐵笑天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這些人都是來向他和他的新娘道賀的,為他的婚禮增添喜慶和熱烈,但他卻覺得異常的孤獨。
  「鐵董事長,」黃副書記熱情地招呼著,一拍額頭,「你看我,今天應該叫新郎官嘛!哈哈……」
  鐵笑天陪他笑了兩聲,一語雙關地說道:「黃副書記,承蒙關照,多謝多謝!」
  黃副書記緊緊握住鐵笑天的雙手,「呵呵」乾笑,壓低了聲音,「本來今天是不應該說這些事,不過,上邊的事情已經辦妥了,鐵董事長可要抓緊……」
  鐵笑天抽出一隻手輕輕拍在黃副書記的手臂上,表現得極其熱情,「放心!」
  「噢——」黃副書記好像突然想起一樣,「檢察院那邊最近充實了不少力量,近期,公安、法院也都要進來一些新面孔……上面對HK特別行政區前段時間的情況頗為注意,鐵董事長是不是應該有所防範?」
  鐵笑天點點頭,心裡很看不起這位所謂的「首長」。即便是一次風暴,對於鐵笑天來說,最多是一個鍛煉隊伍的機會,大禹集團頂得住,但他黃副書記可能就會擔驚受怕、寢食難安,貪官走投無路的下場沒有經歷,難道還沒有看到過?
  「黃副書記,我倒是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黃副書記不解地看著他,「怎麼?」
  「它可以讓我們的朋友團結得更加緊密!」
  黃副書記心照不宣地笑了,暗暗鬆了口氣,鐵笑天的態度表明他不會袖手旁觀,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在這個時候,很多不確定因素使他確實有些膽戰心驚,他極其需要鐵笑天這樣強有力的夥伴給予的支持。
  賀客絡繹不絕,幾個「老」熟人都在談話中若有若無地提到了檢察機關最近的動向,這讓鐵笑天稍稍有些後悔,看來,一早不該那麼忽視那疊資料的作用,至少,自己應該瀏覽一下,大家同時表現出來的擔心決不會是無風起浪。
  招呼客人的間隙,鐵笑天推說頭暈,獨自一人在洗手間耽擱了一會兒,對著鏡中的那個自己,他又一次感到了陌生。
  「警告:副交感神經受到不明刺激……眼部周圍微血管充血……淚腺出現不正常分泌……」
  「警告……」
  鐵笑天沒有理會老三的提醒,他記不得自己最後一次流淚是什麼時間,但那顯然不再是自己的最後一次。
  洗手間門聲一響,鐵笑天急忙別過頭去,調整好情緒,就著「嘩嘩」的清水洗去了久違的淚漬。
  看到進來的是馬然,鐵笑天胸中又是一陣翻騰。
  ——我今天是怎麼了?
  強壓衝動,鐵笑天向馬然微笑著點點頭,今天這個婚禮,也許他是自己惟一的故人。
  「我看你走出來了好大一會兒……」馬然有些拘謹,「我想單獨向你道賀……」
  鐵笑天走過去,摟住他的肩膀,看到他臉上的詫異,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謝謝!……走!我們喝酒去!」
  和馬然碰過杯,看著杯中猩紅的美酒,鐵笑天猶豫了一下,剛想舉杯喝盡,張明月來到身邊。
  「今天客人很多……你……」
  鐵笑天把酒杯從唇邊挪開,「今天,你高興嗎?」
  張明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馬然,禮貌地點點頭。馬然知趣地走開了。
  「……可是你不高興!」
  鐵笑天很留戀地望著馬然的背影,讓張明月感覺有些疑惑。
  「你高興就行了!」
  「你愛我嗎?」
  鐵笑天反問道:「今天這不是我們的婚禮麼?」
  張明月執拗地問道:「你愛我嗎?」
  鐵笑天緩緩搖動著酒杯,凝視著杯中晃動的液體,坦誠地說:「我很喜歡你!」
  張明月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可是,我愛你!在神父面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見鐵笑天臉色陰晴不定,張明月搖著頭,看了看周圍,輕輕舒了口氣,慢慢恢復了平靜,「爸爸告訴我,你的提案已經得到全體董事的通過,下次董事會……」
  鐵笑天點點頭,打斷了她,「謝謝!」
  「你是愛我的,我知道!可是……」張明月沒有再向下說,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自己的新郎不可捉摸的眼神,她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陣莫名的酸楚,無邊的寒意漸漸包圍了她。
  鐵笑天一隻手撫在張明月的肩上,正想著如何同她解釋,懷裡的電話忽然響起,他皺了皺眉頭,無可奈何的朝張明月笑笑,掏出了電話。
  一個沉穩而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鐵笑天渾身一震,思緒剎那間混亂起來,望著張明月奇異的眼神,他稍稍鎮定了些,聲音彷彿從天邊飄來,清晰的傳入耳中。
  「鐵先生,恭喜你!」
  「你來了——你在哪裡?!」鐵笑天面寒如冰,對張明月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推門走進了大廳。
  「呵呵,對於我的冒昧——我很抱歉,」那邊的男聲拖長了聲音,「不過我確實很想和您談談,覺得與『鐵董事長』的單獨會面會引人注目,想來在婚禮上會自然些——這套西服很帥!!」鐵笑天慢慢放下電話,中校穩穩的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微笑著看著自己。
  鐵笑天很短暫地遲疑一下,隨即露出同樣的微笑。他慢慢走了過去,兩雙手握在一起,他們都在控制著內心的什麼,雖然不同,但同樣有力。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中校!」鐵笑天的語氣有些生硬,不過,中校還是聽見了那種深深隱藏在心中的真誠。「不是中校,是上校!」中校搖了搖頭,糾正了鐵笑天的話,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感覺鐵笑天的手比原來有力多了,卻好像少了一些溫暖,多了一些剛硬。
  「上校……呵呵,恭喜,看來仕途得意得很,真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鐵笑天笑了笑,寒暄道。
  兩人客氣而不失親切地握手,很有節制,顯然都不想因為過分的熱情而引起眾人的注意。
  鐵笑天問道:「怎麼有時間到S市來?視察?」對這位『老朋友、老戰友』,在鐵笑天心中已經變得非常陌生,但畢竟是『故人』,是今天第二位參加自己婚禮的故人。
  「這次來,我可能要在S市停留一段時間……」
  鐵笑天的臉色稍微變了變,但馬上就恢復了從容,「歡迎歡迎!有朋自遠方來,不已樂乎,難得聚首,我很願意盡地主之誼……首長?上校。」
  上校搖搖頭,看了看熱鬧的婚宴場面,「也許今天,我不應該來,不過……」他注視著鐵笑天,「你在HK特別行政區弄出這麼大動靜,恐怕不想不來也不行,」他彷彿在說著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一臉平靜,「當然,老戰友的婚禮,說心裡話,也真的想當面道賀!」
  鐵笑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岔開話題,指了指正在應付客人的張明月,「張明月。」
  上校向著正看向這邊的張明月禮貌地點點頭,張明月正想過來,見鐵笑天向她示意,只好點頭回應上校,雖然被阻止,但她仍是不時地回過頭來看一眼,顯然對這位生面孔男子的出現很有一些疑惑。
  「你的新娘很美!你走了一條美麗的捷徑。」
  「我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鐵笑天振作了一下,問道:「我父母的情況怎麼樣?」
  「他們都很好!你放心!」
  鐵笑天苦笑著搖了搖頭,那過兩隻酒杯,為中校斟上了紅酒。
  「柳小薇?……」
  「由於出了一些小的變故,柳小薇同志被安排轉入了中國警官大學,現在,她已經畢業了。」上校淡淡的道。
  「畢業?她現在哪裡?」
  上校停頓了一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鐵笑天,嘴角孕著一絲笑意,「她已經來到了S市……現在是S市檢察院的一名檢察官。」
  鐵笑天愣了愣,環顧著喜宴大堂。小薇來到了S市?!他忽然看見了張明月,她也正看過來,兩人目光交觸,眼神很疑惑而難以捉摸,似乎都在確定著什麼。
  ……
  鐵笑天猛然舉杯,一口喝光了杯中猩紅的苦酒,心中頓時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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