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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理想年代]雙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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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8:34
第三章 事 故

  這是一條省際C級公路,盤桓著群山蜿蜒的伸向遠方,道路可能多年沒有經過很好修繕了,用瀝青和小碎石糾合而成的路面已經到處坑坑窪窪,這讓開車的警察一邊小心的左閃右避一邊破口大罵這一地區的地方官員,越野性能良好的囚車屢屢遇險,讓車內的人心驚膽戰。
  實際上也不能怪這裡的地方官員,這裡實在是太窮了,因為土地貧瘠乾旱少雨長不出好莊稼,所以人煙稀少,百十年來,人們不斷的逃離這裡遷往遠方。物流稀少使地方官員覺得沒有修繕道路的必要——或者他們根本沒想過要把少得可憐的國家撥款用到修路上來。
  鐵笑天龜縮在車的尾部,一排鐵釬把他和前排的押解人員分隔開來,在這幾千公里的路途上,他的雙手一直被一副手銬拷在車尾的鐵釬上,除了吃飯喝水大小便給他解開外,其他時候他就只能被禁錮在這個角落無法動彈。
  此刻他正茫然的看著車窗外的群山,窗外當然沒有什麼好風景,過度的濫砍濫伐造成了嚴重的水土流失,山上到處裸露著醜陋不堪的泥土,灰黃灰黃的看上去沒有一絲生氣。到現在為止,鐵笑天還沒有發現有人居住的痕跡。雖然他知道中校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接應他,即將脫離這種囚徒的生活,但他還是高興不起來。不知道是對父母的內疚還是對柳小薇的思念,他感覺非常厭倦,對未來的人生充滿麻木,精神委頓,頹唐不堪。
  鐵笑天在B大上學的時候看過不少關於地理方面的書籍,對中國地圖記得很清楚,他知道,再過幾十公里越過這個省的省界路況就會好起來,因為這附近有一個大礦場,但是離鐵路有段距離,為了把開採出來的原礦石送到鐵路貨站上去,不得不修了一條標準的公路。
  前面的幾個警察顯然也知道這一點,隨著裡目的地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們一直嚴肅的臉色逐漸鬆懈下來,偶爾開相互開著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這是趟苦差,現在就要快解脫了,把犯人交給那邊的人,他們就可以直接坐火車到省會,乘飛機飛回首都,有個年輕的警察似乎現在就想起了家裡溫暖舒適的浴缸,輕輕哼起了南邊一位歌星的《回家真好》,車廂裡慢慢開始活泛的氣氛讓鐵笑天的心情也稍微好轉了一點。
  囚車轉過了一個山坳,迅疾的拐回車道內側,車裡的人一陣搖晃,但毫不驚慌,走了幾百公里,他們早已習慣。這時他們已經隱約可以看見前面在兩省交界的路標處看到一輛閃爍著紅綠燈的警車,人人面露微笑,看來這邊的同事非常守時。
  囚車緩緩停下,鐵笑天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中校換了一件筆挺的警察制服,站在警車邊向這邊揮手示意,看到鐵笑天,他露出了一絲笑意。鐵笑天心中一真溫暖,幾千公里孤獨的旅行,少校的適時出現,讓他感到非常親近。
  側門被人掀起,一個警察鑽了進來,熟練的把鐵笑天的手銬從鐵釬上解開,又重新把他拷牢,鐵笑天配合的微微起身,準備下車。忽然那警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友善的朝鐵笑天笑笑,「一路上你很配合,讓我們順利的完成了任務,謝謝你!」對於鐵笑天這樣的重犯要犯,上面居然要求單獨押解,可見重視程度。能這樣安全無事的完成任務,回去了一定會受到嘉獎,所以這幾個人倒還真的對鐵笑天有幾分莫名的感激。
  中校只有一名助手,戴著一副墨鏡坐在車裡的駕駛座上,鐵笑天看了他一眼,忽然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略為思索,恍然大悟,輕輕一笑,仰起頭微微示意,被警察押上了中校的警車,被重新拷在了這邊的鐵釬上。
  中校此刻正與這幾名完成任務的警察逐一握手,拿起身邊的礦泉水分發給他們,「咱們西北這邊就是差這個,一路上渴壞了吧?!」
  幾個警察紛紛道謝,他們帶的水早就喝光了,早已乾渴無比,忽然見中校拿出水來,早已眼中放光,接到手上迫不及待的打開,仰頭狂飲。
  鐵笑天看著他們痛快的喝著水,喉嚨一陣癢癢,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液,忽然前面坐在駕駛位上的警察回手遞過水來,取下了自己的警帽和墨鏡,如雲的秀髮披灑在肩頭,朝他嫣然一笑。鐵笑天伸手接過水瓶,冰冷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謝謝您,田小姐,好久不見!」
  鐵笑天舉起水瓶,張口欲飲,忽然看見車外的警察紛紛扶著自己的腦袋,搖搖欲墜,用不能置信的眼神看著中校,癱軟在地上,微微掙扎了幾下,同時失去了知覺,他驚愕的看著手裡的水瓶,逼視著前面的田玲玲,不敢再喝下去。
  田玲玲擺擺手,「別擔心,你的水沒事,」伸手推開車門,走下去幫助中校把地上昏迷的警察一個一個的抬上他們開來的囚車上。
  鐵笑天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待中校把他們抬上車,走到這邊來幫鐵笑天打開手銬時,他忍不住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
  中校無奈的看著鐵笑天,「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必須做點安排,」他瞇著眼睛,側過臉去,看上去說不出的陰森冷酷,他拿出一套警察制服,吩咐鐵笑天換上,自己卻走到車子的後面,打開工具櫃,卻從裡面拖出一具屍體來,把它也放到了對面的車子上。
  鐵笑天幕測到這具屍體和自己的身型非常彷彿,見中校把它放上車,用手銬拷牢——他終於明白中校要做什麼了,他忽然張開嘴,彷彿想呼喊些什麼,卻忽然發現自己一個字也喊不出來——正是為了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中校今天才會這樣把他們犧牲掉。
  自己能對中校說些什麼呢?!
  中校跳上了那輛囚車,熟練的把它發動,掉頭朝不遠處的山坳開去,他緩緩加速,車速不斷增加,忽然一個急剎車,車輪在公路粗糙的地面上登時擦出幾道深深的痕跡。險險的停在了路邊——再過去一點就要翻下山間的深淵了。
  鐵笑天瞇著眼睛,遠遠看著中校跳下車來,走到囚車一側,微微用力一推,囚車不情願的晃動了幾下,終於摔了下去,翻滾著重重的砸在深深的山谷裡,良久,車內的鐵笑天感到地面微微震動,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從山谷傳上來,他推開車窗,窗外的空氣中隱隱攙雜著汽油的味道,山谷中「劈劈啪啪」燃燒聲輕微的震動著他的耳膜。
  中校大踏步走了回來,凝重的臉上看上去說不出的沉重,他緩緩的走上警車,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田玲玲也沒有說話,默默的啟動了警車,一陣顫動,車子向前開去。
  這輛車的性能似乎比鐵笑天開始乘坐的那輛要好得多,或者田玲玲的駕駛技術非常優秀,車子開得快速而平穩,不過鐵笑天馬上就發現了平穩的原因,現在行駛的這條路明顯要比開始要好多了,路面比較平整,公路邊上的瀝青顯然還是不久前重新塗灑了一遍,凝固著還沒有完全隱沒在塵土裡。晃過一座山頭,鐵笑天眼前一亮,前面的群山中隱隱有著許多建築物,山間還豎立著幾座巨大的趾甲,對面的山道上來往行駛著許多滿載礦石的大型載重貨車,鐵笑天舒了一口氣,經過近千公里荒涼的旅程,終於回到了現代文明中來了。
  警車在礦場門口當然的沒有受到任何留難,甚至沒有減速,毫不尊重的旋風般略過值勤的門崗,朝場內深處開去。
  車子駛近了生產區,一陣轟轟的機器聲越來越大,看來空氣的灰塵濃度很大,鐵笑天隨手把車窗關上,拍打自己身上著突然變得灰濛濛的警察制服,他偷眼看了前面一眼,田玲玲和中校毫無向他說明目的地的意思,木然的看著前方。他嚥下一口氣,忍住好奇閉目養神。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鐵笑天感覺外面轟鳴的機器聲漸漸遠去,似乎進入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區域,他忍不住睜開眼朝車窗外看去,以外的發現警車行駛在一條綠樹成蔭的道路上,路旁的樹後居然還有片片綠茵茵的草地。他驚訝的左顧右盼,忽然有一種錯誤的感覺,這裡好像不是山區,自己好像來到了某個平原城市邊上的森林公園。
  幸好這條路並不很長,鐵笑天在道路盡頭的一坐乳白色的高大建築物背後看到了隱隱群山,消弭的自己的錯覺,不容他遐想,警車已經在這座乳白色的建築物前緩緩停下,他歎了一口氣,奔波了幾千公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了,跟著中校和田玲玲走下車去。
  這裡似乎保衛鬆懈生意冷清,鐵笑天跟著中校和田玲玲進入建築物踏上電梯,居然沒碰到一個工作人員,中校和田玲玲也好像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或者是他們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解釋的必要。
  電梯一直升到了頂層,當門緩緩向兩邊滑開的時候,鐵笑天驚訝的發現電梯口居然早有幾個醫生和護士推著急救床恭候他們的到來,見三人走出了電梯,幾個帶著口罩的醫生用探詢的目光看著中校,鐵笑天忽然明白,古怪的笑了笑,不待中校轉身示意,自己一屁股坐上急救床,居然還調皮的向田玲玲揮揮手,看見他們驚訝的神情,鐵笑天微微感到一陣主動的快意。
  不知道是紀律嚴格還是眾人早有默契,當鐵笑天的身子完全平躺在急救床上時,護士小姐就緩緩推著他朝裡間走去。
  鐵笑天睜大眼睛,打量著周圍晃動的人影,在經過某一個房間的時候,他隱隱聽到一陣收音機的音樂聲,「本台最新消息……今天下午X時我省XXX公路XXX路段發生一起車禍,車上四名乘員均全部喪生……據交警部門調查後初步斷定為車速過快剎車不及翻出車道……」
  他閉上眼睛,決定把自己交給他們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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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39:43
第四章 整 形

  除了急救車的滑輪在水磨石地面上滾動的「咕嚕」聲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鐵笑天有點驚奇,偷眼看了看周圍醫生和護士的腳下,發現他們居然穿著柔軟的絲絨鞋,難怪落地這麼輕盈。中校和田玲玲沒有跟過來,想來一定是在某處休憩去了。
  急救車沿著走廊一直急進,彷彿沒有盡頭一樣,身邊的醫生和護士都戴著口罩,遮住了面容,當露出來的眼睛看上去都非常冷漠,偶爾毫無感情掃過鐵笑天的身軀,彷彿在看某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這讓鐵笑天感到非常難受,彷彿自己正被送往某個屠宰場。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身邊的兩位護士小姐忽然加快的腳步,鐵笑天只覺得白裙一閃,傳來一聲「咿哦」一聲門軸的輕響,隨著急救車的向前移動,他看到自己飛快的掠過了兩扇標著「手術室」的玻璃門,鼻端聞到一陣刺鼻的藥劑味。他忽然有點恐懼,再次閉上了眼睛。
  門軸轉動的聲音不端傳來,也不知道穿過了幾道門,急救車終於停了下來。身邊的人立住了腳步,鐵笑天忽然聽到一陣鐵器撞擊的輕響,感覺敏銳的皮膚察覺到氣流穩定下來,想來是進入到了一個密封的空間,周圍的人散了開來,似乎都很忙碌。他有些緊張的忍不住睜開眼睛,意外的沒有看到自己的意想中的無影燈,他左右晃動著腦袋,發現護士小姐們在清理著手術用的器械,一個醫生正平視著手上的注射器,把多餘的空氣擠出針口,針口噴出的幾滴液體飛濺到了鐵笑天的手臂上,鐵笑天好奇的看著這一切,忽然心有警兆,微微側頭,一台形容古怪的機器移到了自己的頭部上空,射出一道柔和的光線,隱隱把自己的頭部罩住。
  鐵笑天愕然朝後望去,猛的看到一個頭顱的影像印在後面牆壁的顯示器上,流動的血液、微微顫動的舌頭、張合的鼻腔一覽無遺,他心中一緊,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腦組織,並無異常,他祈禱著這些專業的醫生不在發現老三的所在。
  身邊幾個醫生正對著顯示器指手畫腳的討論,忽然有個醫生「咦」了一聲,走過來用手輕輕托起鐵笑天的頭顱,撫摩了幾下,忽然輕聲向鐵笑天問道,「同志,你後腦受過重傷麼?!」
  鐵笑天的心沉了下去,「是的,我在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被敵人用重物砸傷過後腦,據給我治療的醫生說,我受了真嚴重的震盪,甚至連頭骨都稍微有點變形,」他看了看釋然的醫生,忽然又補上了一句,「但據這個腦醫學專家的診斷,這沒有對我的健康發生很大的破壞性作用。」
  醫生微微點頭,鐵笑天凝視著他眼角的魚尾紋,看來這個醫生已經年紀不小了,只見他點了點頭,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逝,抱歉的笑笑,「我們只是整形的外科醫生,對具體的腦組織並沒有很多研究,我只是怕你受過什麼不宜手術的重傷,聽你這麼說,看來這並不影響皮膚組織的手術進行。」他似乎是這裡的指揮著,一揮手,那個手執注射器的醫生微微俯下身來,揉搓著鐵笑天的手臂,好像要給他注射。醫生笑笑,「現在給你麻醉,你放心,很快就好。」
  手臂上一陣微微的刺痛。
  「警告:不明物體侵入皮膚組織,釋放危險物質……血液循環系統被滲透……淋巴系統被滲透……部分神經系統失去控制……部分體內器官工作頻率減緩……原因不明……」
  鐵笑天一愣,老三產生了強烈反應,他不知如何是好。一時感覺手足無措。
  「命令:回復身體機能穩定,內容:……刺激內分泌系統,分泌抵抗激素……刺激中樞神經……活躍神經系統……疼痛刺激……體內排斥……收縮細胞壁……執行中……」
  鐵笑天忽然感覺精神一振,感覺說不出的興奮,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在躁動,他明白這是老三和麻醉劑在對抗,不由得感到啼笑皆非,面上卻擺出一副嚴肅的神色,臉色平靜的看著一臉茫然的麻醉師。
  見鐵笑天似乎不太手麻醉劑的影響,為首的醫生非常驚訝,他皺著眉頭凝神思索良久,忽然釋然,恍然大悟的向鐵笑天問道:「同志,你是不接曾經接受過嚴格的反麻痺訓練?是不是經常接受麻醉物的注射讓自己的身體機能達到適應的效果?」他轉頭對麻醉師說:「不要驚慌,看來這位同志的身體很好,免疫力很強,對麻醉物已經能夠自動產生抗體了。」
  鐵笑天心中驚喜非常,恨不得爬起來親他幾口,見機的接口回答:「是的,醫生同志,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接受過這樣的訓練了,」他擺出一副苦笑的樣子,「有次我潛入販毒集團,被迫吸食過毒品,居然都毫無反應……」
  醫生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滿是慈祥,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額頭,「放鬆點,年輕人。一切為了祖國……」轉頭吩咐麻醉師,「加大劑量!」
  刺痛再次傳來,不知道是換了藥物還是加大了劑量,鐵笑天在老三的警告聲中意識終於漸漸模糊起來,朦朦朧朧中聽到那個醫生對周圍的人命令道:「啟動。進入特別手術室,開啟四號電源,啟動自動醫療系統……」
  鐵笑天合上眼簾,感覺周圍的光線忽然漸漸黯淡了下來,身體微微一沉,彷彿周圍都在晃動,他勉強把眼睛撐開一條縫隙,忽然驚奇的發現自己所在的急救車和周圍的人都在慢慢下沉,「難道這不是手術室?真正的手術市在地下?……」他努力的思想,感覺身體肢骸越來越疲憊,腦海裡猛的「轟隆」一聲,終於支持不住,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不知道在黑暗中掙扎了多久,鐵笑天做了無數個希奇古怪的夢,有時候和父母溫馨的一起吃晚飯,有時候和柳小薇手拉著手在海灘上漫步,忽然又和一身血淋淋的中村正雄和小林元二搏鬥……朦朦朧朧模模糊糊,鐵笑天忽然聽到了幾聲鳥鳴,眼簾前一陣光明,他微微掙了掙腦袋,彷彿在擺脫著什麼,漸漸甦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無法睜開眼睛,頭部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縛住了,呼吸沉重起來,他抬起手想要撫摩自己的腦袋。
  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溫柔的女聲,「別動,你的皮膚組織正在融合中,還要幾天才好!」
  鐵笑天心中一凜,剛才心慌意亂,居然沒有發現身邊還有一個人,自己真是沉不住氣,這可不是個好習慣,看來自己處變不驚的鎮定工夫還差得遠。心念一轉,放下雙手,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嘴唇,發現自己居然還可以說話,嘴唇和下顎部分還不是縛得很緊,有點活動的餘地,他小心的控制著肌肉,輕輕問道:「你是誰?我昏迷多久了?」
  聽到一陣衣袂撫動的聲音,身邊的人好像朝自己移動,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彷彿被人輕輕向上拉了拉,「我是特護你的護士,你昏迷了兩天兩夜了,」一陣水流傾進杯子的聲音響起,「你的身體真好,按正常情況下,麻醉的藥力是至少要持續四天四夜的。」
  鐵笑天努力的想笑一笑,忽然發現這根本無法辦到,「謝謝您,這幾天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係,這是我的工作。」鐵笑天聽到小口喝水的聲音,心中想到,聽她的聲音,這應該是個年輕的姑娘。他忽然想起了柳小薇,想來現在她應該在B 大上課吧。
  「我能摸摸我的頭麼?」鐵笑天試探著問道。
  看來她有點猶豫,良久才遲疑的回答鐵笑天,「可……可以吧?!」她有點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不過要輕輕的,輕輕的摸……」
  鐵笑天有點好笑,「謝謝!」他慢慢的再次抬起雙手,輕輕的撫摩到自己的頭部,觸手而來的是一真軟綿綿的感覺,頭上被厚厚的不知道纏繞了多少層紗布,他失望的放下手,「我還要多久才能拆開紗布?」
  「大概兩個星期……半個月吧?!」她的口氣不大確定,「醫生說還得看一個人的體質,看你的癒合情況而定,也許時間長點,也許時間短點……」
  鐵笑天微微點頭,茫然把頭轉向面對她的方向,冷漠的說道,「謝謝你,我想獨自安靜一會……」
  「好的,那我出去走走,」她站起身來,叮囑了一句,「千萬不要亂動哦,等下我還要給你輸葡萄糖……」
  聽到門被打開又被關上,鐵笑天感覺心裡亂糟糟的,自己現在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再要半個月,自己就要開始這條不歸路了。原來的那個鐵笑天,那個縱火犯,現在已經在一場車禍死去了,爸爸媽媽和柳小薇現在應該收到了消息,對自己失望透頂的爸爸媽媽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是什麼心情,是悲痛還是高興……自己這個不孝的兒子……他竭力不讓自己再想這個問題,因為他感覺眼眶中忽然盈滿了液體,如果流出來,可能會滲透進為完全癒合的傷口裡……
  只是不知道中校那邊給自己安排的是一個什麼身份,因為前段時間淒涼的心境,讓自己心亂如麻,自己居然都忘記開口詢問了!真是失策……拆開紗布的自己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心中苦笑,不知道老三降臨在身上是好事還是壞事,自己是應該祝福那兩個醫生上天堂呢還是詛咒他們下地獄,到現在,他根本弄不清楚自己是象原來那樣做一個普通人好還是像現在這樣做一個超人好。
  胡思亂想中,麻醉劑的餘力彷彿又發揮了作用,他漸漸感覺有些疲憊,腦袋輕輕的換了位置,壓在鬆軟的枕頭上,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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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幾位書友兄弟的要求,回復幾個問題。
  一位書友談了許多關於女主角受訓的問題。牽扯到了另外一個比較大的倫理問題上去了。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女主角接受訓練只是國家機器控制主角的一個手段而已,前面我已經暗示過了,想來特種部門費了這麼大力氣幫主角做了這麼多事就能一下推出去不理他了麼?居然沒有一點鉗制?這事不符合政治實際和經濟學原理的。呵呵,笑~~但是由於主角在鉗制方面與中校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這些手段只能打這某個旗號來暗地裡進行——雙方都明白只是沒有宣之於口——人家國仇家恨做公務員忠心報國,主角也沒有和她結婚,也沒有什麼公開干涉的理由。
  關於主角整形為什麼不用超能力的問題,最開始的幾章就有過伏筆了,當時主角改變形貌,芯片就提醒過:當時主角才十幾歲,某些內分泌器官沒有完全萎縮,所以能夠局部更改。但現在他已經成年——要改變形貌失去了硬件支持了,當然只能用別的方法了。兄弟們,作者YY也要考慮一下起碼的生理規律啊!
  關於犧牲什麼人之類,這個我也不想多說。
  其實某些事情從來就沒有純潔過,或者這樣說,我們的領導者似乎從來沒有把人的生命當做成本來計算的習慣,更不用談什麼道德人權之類的東西。在戰爭年代就是如此,幾個士兵的生命的價值從來就沒聽說過大於一挺機關鎗、一門火炮之類。
  有的書輕快活潑,情節書暢快淋漓,讓讀者代入後YY得極為舒爽,但也有的書沉悶悲傷——主角能一直呼風喚雨一帆風順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麼?有沒有什麼事情是發展到某個時候會讓他失去控制?一個人可以對抗敵人強大而有效率的組織?能對抗掌握國家機器的組織?鋒利的戰刀往往是在男兒的傷口上磨就的,不會因為他腦袋裡有個什麼東西、有點超能力就無往不利天下無敵。
  我重申一次,我所用的這個腦中芯片只是為了吸引讀者迎合潮流的一個手段,並非所有的東西都會圍繞這個東西展開,我還是寫人的,而且是盡量拋開超人的觀念寫正常人。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會盡量寫得真實一點,而且我也一直朝這個方向努力。喜歡這類東西的朋友我倒可以向您推薦一本書:這期的《魔腦傳奇》,創意和我差不多,情節卻勝我多矣,想來您會喜歡。
  呵呵,其實某些問題合理與不合理在於你怎麼看,如果說荒謬,哪我也只好苦笑回應:故事裡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裡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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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40:12
第五章 化身



  直挺挺的僵坐在床鋪上,麻木的把自己的頭顱交給醫生護士擺佈,鐵笑天的心情複雜,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新面孔,這個模糊而陌生的面孔在自己的腦海裡有無數個版本,讓他在這一個多星期的癒合期中忐忑不安。感覺已經開始解除最後一層貼在皮膚上的紗布,忽然他心中又充滿恐懼,他忽然又非常害怕看到自己那張自己也不會認識的陌生面孔。
  臉上的皮膚感覺一陣清涼,似乎醫生把什麼液體塗抹在自己面部的皮膚上了,鐵笑天緊緊的抿住雙唇,最後一層紗布被浸透了這些不明液體,軟綿綿的粘乎乎的,讓他感覺很舒服,他忽然有一個荒誕的想法:女人們做面膜的時候,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腦海裡亂糟糟的,不可控制的在胡思亂想,等待液體藥劑滲透飽和之後的醫生開始動手解除最後一層紗布了。
  當被紗布覆蓋多日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的那一剎那,鐵笑天感覺面部皮膚的每個毛孔都在收縮,但並無一絲疼痛的感覺,上面還殘留著一些藥液,當醫生活動的雙手激盪起的氣流撫過來的時候,面部肌膚似乎對這樣的刺激感覺非常不適應,每個細胞都僵硬起來,寒毛直豎立,好一陣才緩和下來,開始小心的接受外界環境。
  當最後一絲不適的感覺消逝得無影無蹤,鐵笑天慢慢的、小心的睜開眼睛,市內明亮的光線讓他很不適應,眼球微微有種刺痛的感覺,身邊的醫生急忙命令護士:「該死!居然忘記了,……小劉,你快點把窗簾拉上……」
  聽到窗簾被扯動的聲音,鐵笑天再次睜開眼睛,不知道是拉上了窗簾或者還是經過上一次的刺激,他感覺這次的光線柔和多了,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清晰起來,他瞇著眼睛,開始慢慢打量著周圍。
  這是一間只有一張病床的病房,設施齊全空間寬大,自己坐在病房中間唯一的一張病床上,旁邊站著那天給自己做手術的那幾個整容醫生和幾個年輕的護士小姐。他微微側頭,正好接觸到一道慈祥和藹的眼神——他馬上認出了這道眼神,他迎著目光看去,那個醫生看來似乎六十多歲了,雖然皮膚白皙臉色紅潤,但滿頭的白髮卻在不斷的提醒著別人關注到他的年齡。
  老醫生微微一笑,朝鐵笑天伸出雙手,「恭喜你,手術非常成功,癒合得非常快也非常好,你是我從醫四十多年來見過的最成功的病例。」
  鐵笑天微笑著回應,握住了老醫生柔軟的手,「我很榮幸,在此為各位精湛的醫術表示敬佩和感激。」他微笑著環顧四周,友善的逐一朝身邊的醫生和護士點頭道謝。
  當他轉過頭,再次朝老醫生望去的時候,意外的在老醫生的背後、病房門口看到了面帶微笑的中校,他的出現破壞了鐵笑天的好心情,他鬆開和老醫生緊握的雙手,沉著的拒絕了一位護士小姐遞過來的一面鏡子,壓抑著內心的好奇與渴望,面無表情的望著中校沉吟不語。
  老醫生感到非常驚訝,整形過後的病人居然不著急自己被修改過的面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順著鐵笑天的目光回頭望去,忽然看到中校正靜靜的站在門口,和鐵笑天默默的對視。兩人的臉色都有點古怪,好像是非常親近的朋友相逢卻又相互刻意的保持著距離。
  豐富的人生經驗和多年在特種部門工作的經歷讓老醫生迅速的找到了擺脫這種尷尬的方法,他轉過身來朝中校點頭微笑,「中校同志,這位同志的手術非常成功,情緒也很穩定。」他知趣的向鐵笑天點點頭,朝周圍的醫生和護士擺擺手,帶著他們走出了病房。
  中校在門邊和老醫生握了握手,目送他們消失在走廊的那一邊,方才走了進來,順手把門帶上,走到病床邊,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掏出幾份文件,默默的遞給鐵笑天。鐵笑天伸手接了過來,這是一份XX省交通警察部門出具的一份「意外交通事故鑒定報告」,他隨手打開,翻閱起來。
  雖然他面色平靜,但心中卻不得不暗自驚歎,中校他們的辦事效率真是沒得話說,這份事故鑒定報告作得滴水不漏,從現場勘探、事故車輛事後檢測、對死亡人員的驗屍報告到最後理論上的現場回顧與演繹推理,直至最後的結論,都做得非常完美,通篇報告具有令人信服的強大說服力。他翻到尾頁,意外的發現文件後面還粘著一份附件,他略微掃了一眼,啼笑皆非的發現這居然是一份目擊證人的證言,他心中想到,這又是不知從哪裡拉來的莫名其妙的「證人」。
  看到鐵笑天飛快的瀏覽完鑒定報告,中校微微一笑,看上去有點得意,待鐵笑天放下文件,他卻又衝公文包裡掏出另一份文件,遞給了鐵笑天。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鐵笑天看到自己的「自然人死亡證明書」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顫,這也是XXX省交通警察部門法醫處出具的證明文件,他屏住自己猛烈的心跳,飛快的瀏覽了一遍,在翻動中一張薄薄的紙片差點掉了出來,鐵笑天伸手捉住,居然是XXX省XXX市XXX區人民法院的一份判決書,應XXX省監獄管理局的訴訟請求,從法律上徹底宣告了鐵笑天的死亡。他觀察到文件尾部還附上了一句:「本文件及當事人遺物已寄送其親屬或相關利害關係人」……
  鐵笑天頹然的垂下頭,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凝視著窗簾上的樸素淡雅的花紋。
  自始自終,中校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看到鐵笑天有點失落,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我以為你會很平靜的接受。」
  鐵笑天蠕動著雙唇,「……是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他忽然搖了搖頭,把沉重的思緒驅出了腦海,轉過頭來,平靜的看著中校,「那接下來主人公怎麼出場呢?」
  中校嘴角綻開一絲笑意,卻沒有回答鐵笑天的話,變魔術變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薄薄的信封,再次遞給鐵笑天。
  鐵笑天從容的接了過來,手指微微一搓,感覺裡面似乎是一樣柔韌的鐵片狀的物體。他稍一猶豫,鄭重的開啟了這個薄薄的信封。
  正如他所猜測的,他傾倒著信封,裡面掉出了一張薄薄的身份證,此外空空如也,他隨手把空信封扔在枕頭邊,拿起了身份證仔細觀察。
  姓名:鐵潤霖。出生年月:200X年XX月XX日。性別:男,民族:漢。家庭住址:……編號:XXXXXXXXXXXXXXXXXX
  鐵笑天放下身份證,瞇了瞇眼睛,凝視著中校。
  中校彷彿早有準備,胸有成竹的朝鐵笑天微微一笑,「這可不是用幾百塊錢就能換回來的假貨……」他的神情忽然看上去有點可笑,但他自己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斂起尷尬的笑容,嚴肅的對鐵笑天說:「這是我從國家公安部弄到的貨真價實的證件,雖然這個人以前並不存在,但在你手術的這些天裡,我們已經給你做好了所有的檔案履歷,從中央到省、市、縣等各級公安部門裡都備案,到處有據可查,我相信可以應付一些查驗。」他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檔案遞給鐵笑天。
  鐵笑天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不乾脆把所有的東西一次拿出來?」他橫起雙臂,抱在胸前,有點孩子氣的說道:「我不想看了,大概就那麼個意思吧,你簡要的給我介紹一下就行。」
  中校啼笑皆非的看了鐵笑天一眼,苦笑著自己展開文件,「這份檔案也很簡單,」他嚴肅的看了看鐵笑天,滿意的看到鐵笑天露出凝神聆聽的神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一出生在西北XXX省XXX市XXX縣XXX鄉XXX村第二村民小組,身份是農民,這個地區乾旱少雨,沙漠化嚴重,所以村民們都沒有聚居在一起,許多人家甚至未經批准擅自遷居到別的地區和省份去了,所以就在家鄉,也沒有什麼人認識你;」中校摸出一支香煙,忽然想起這裡是病房,失望的放回口袋裡,舔了舔嘴唇,「因為家境貧寒,你只上過小學——希望小學,就是那種流動的、不確定教學地址,想放牧一樣學生和老師都是臨時性的希望小學,文化程度大概就是……當然,你可以經過自學,達到初中的文化水準,只要你自己處處留心,應該不會有很多人置疑,在你十四歲的時候,父母親雙雙病故,」中校忽然苦笑著皺了皺眉頭,「巧得很,我還真的在那裡找到了一對姓鐵的夫婦,恰巧因為患上甲狀腺腫大無錢醫治而雙雙病亡,而且沒有生育過,我就改了一下他們的檔案,改成育有一個兒子……」他忽然有點感慨的歎道:「這裡實在是太窮了,像這樣窮死的人還真有不少……」
  空氣沉悶起來,鐵笑天聽到中校的感慨,默默不語,中校忽然回過神來,一振手裡的文件,「所以你十四歲後大概就獨自生活,守著那幾畝貧瘠的土地或者偶爾去某處拾點破爛幫人打打零工什麼的,勉強維持著生活,直到現在……」他忽然抬起頭,「蔡老闆留下的錢,我遵守承諾給了他的孤女一部分,剩下的都兌換成人民幣,大概將近兩千萬人民幣,我全部存進了國內的銀行,密碼是XXXXXX,你以後可以自行修改,這是銀行卡……」他把卡遞給鐵笑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其他的工作就是你的了。」
  鐵笑天接過銀行卡,隨手塞在枕頭底下,「那你認為我將要去哪裡呢?……」
  中校垂下雙目,不與鐵笑天探詢的眼光接觸,皺了皺眉頭,「這完全由你自己決定,不過……」他猶豫良久,終於答道,「依我看來,以你現在的身份,做為南下打工的農民工是最合適不過了……」他忽然精神一振,「那裡接近HK特別行政區,經濟發達,國內外各方勢力都滲透了進來,機遇很多,相信比去別的地方更好……」
  鐵笑天皺了皺眉頭,「農民工??……按我們原來的計劃,我得組建自己的班底,建立形成規模的資本組織,才能和那幾個財閥對抗……這樣是不是太緩慢了?」他想了想,「我預先打算是,走在證券市場上融資這條路子應該快得多……」
  中校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國家的金融市場說老實話……那只是一個笑話,前段時間就已經擊穿了一千三百點的底線……」他茫然看著鐵笑天,「如果你想在那裡圈集資本,只有一個可能,能得到最高層的支持……可惜因為最近幾年以來我們的一些行動和對某些時間上的巨大分歧,我們和那幾個部分的關係很尷尬,幾位首長相互之間不是很愉快,所以我們也幫不上忙……」
  鐵笑天大是頭痛,自己的計劃看來用不上了,得另找方向,他試探著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中校左右環顧著房間的擺設,彷彿在欣賞病房空間的佈局,口中淡淡的答道:「要迅速的積累原始資本,最有效率的辦法就是最原始的方法……」
  鐵笑天會意的點點頭,隨即驚訝的問道:「殺人放火太下三濫了,難道你要我像街頭的那些流氓一樣收保護費、搶地盤、零售違禁藥品什麼?……」
  中校忽然露出一絲狡猾的笑意,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難道真還要你去做那些不如流的渣滓麼?那我隨手可以找到一大票的人,不用你這個『超人』出馬,」他嚴肅的對鐵笑天說,「那一區域很複雜,你可能不不知道,」他伸出手指在鐵笑天的床單上比畫,「西南的毒品由XXX省入境,取道XXX省經XXXX線運到這裡,再通過這裡用非法途徑出關,經HK特別行政區發散到全世界,那邊氾濫的軍火也有許多是走這個路線,北邊XXX省XXX省等發散出來的軍火也多流入這個地區,他們規模巨大,集團化運作,你可以大展開拳腳。」
  鐵笑天啞然失笑,聳了聳肩膀,「這樣?!你的意思是我就純粹的去做……」
  中校站起身來,擺擺手打斷了鐵笑天的話,「剛才只還是說了一小部分,只說了由內向外流的,你難道還要我提醒麼?」他站定身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我們國家的走私活動之猖獗,在全世界範圍內也是排在前列的,可恨的是,由於現在特殊的政治和經濟形勢,我們無法採用雷霆萬鈞的手段是打擊他們,」他發出了一聲浩歎,「而且還有為數不少的官員也參加進去了,為了穩定發展的大環境,我們的犧牲的確太大了一點……所以,」他頓了頓,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我也不是拘泥不化的人,既然走私已經規模浩大,暫時國家對此無可奈何騎虎難下,我認為你可以暫時利用形勢,通過它來積累你的原始資本……當然,這只能偶一為之,」他用嚴峻的眼神看著鐵笑天,「如果你陷溺其中,我們一定也不會坐視不理……」
  鐵笑天不置可否,令中校看不出他的心意,他露出深思的神情緩緩對中校說:「你所說的這些知易行難,恐怕沒有個五、六年難以打開局面……」
  中校點了點頭,「是的,如果你就這麼去當然是這樣。」他走回椅子邊坐了下來,打開公文包:「所以我冒著風險,個人送給你一件利器。」拿出一份文件,笑吟吟的遞給鐵笑天,「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誰,這可是機密的文件了……」
  鐵笑天饒有興趣的接了過來,敏銳的發現中校眼中不安猶豫擔心的神情一閃而過,心中一凜,感激的朝他笑笑,「謝謝,這是備份麼?我會閱後即毀。」
  中校微微頷首,「好,這件利器就是信息與情報,」他慎而重之的看著鐵笑天,緩緩說道:「這裡面是那一地區各方勢力的情況,他們走私販毒偷運軍火的方式,他們洗錢的方法和手段,他們的組織情況,他們重要領導人的人事狀況,牽涉到的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種商業金融行政機構,」他頓了頓,「還有一些被拉下水的政府官員,以及他們的一些不可告人的隱私,如果有可能,我——我個人決不介意你用某些方式或手段去秘密對付他們。」他流露出切齒痛恨的神情。
  鐵笑天眼中防光,心道中校的這份大禮不可謂不重,這可是國內勢力最雄厚、背景最大的組織多年的工作成果,有了它自己可就如虎添翼了,急忙展開閱讀,口中問道:「很全面麼?」
  中校搖了搖頭,「當然不全面,形勢每一天都在變化,不斷的有新的勢力滲入或崛起,不斷的有老化的組織被無情的淘汰,這是風險巨大的地下活動,每一分鐘都充滿了不可知的危險,任何時候的某一個微小的意外都可能改變全局,何況這只是年初的報告集成。」他頓了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但對於你來說,現在瞭解這麼多已經足夠了,以後還要自己去收集去挖掘去面對……」
  鐵笑天明白中校的意思,他贊同的點點頭,深以為然,忽然像想起什麼事情一樣,「一個人的力量可能力有不逮,如果有可能,我想我會物色幾個夥伴來幫助我。」
  中校認真的看了看鐵笑天,「那是你的事情,我想到了某個時候,這是必然會發生的情況,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來看,我們要求你在任何情況下不得暴露我們之間的關係,另外,我個人希望你能對你的夥伴完全瞭解並牢牢控制,絕對不能讓他們過於出格的危害社會的穩定,要是因此而滋生出新的毒瘤……」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茫然看著鐵笑天的臉,「那我們可就是般起石頭自己砸自己的腳了。」這個問題顯然引起了他的重視,他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思索起來,
  鐵笑天翻動著手裡的文件,馬上開始用心記憶起來,忽然中校停止了度步,在房間中央站定,面對著鐵笑天,彷彿象下了一個什麼決心一樣,「我會向上級申請,做一些小小的改變,」他狡猾的笑了笑,「柳小薇同志現在還沒有正式加入我們的組織,所以暫時還不算我們的正式成員,我會向上級提議暫時不讓她進入組織,不讓她深入瞭解過多情況,只對她進行某些方面的針對性訓練,然後派過來作為你的助手,如何?!」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鐵笑天一眼。
  鐵笑天聽到一半,大喜過望,忽然聽到中校的下半闕話,有若一桶冰水兜頭澆下,冷靜了下來,心中明白,小薇接受了洗腦般的特種訓練之後,將會是中校派來監視自己的棋子。他苦笑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發現自己無論從內心還是現實都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中校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微笑著繼續對鐵笑天說道:「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為了給你更大的幫助,我們會給柳小薇同志提供最嚴格最完善的訓練,當你在那邊立穩腳跟的時候,她會適時出現,成為你有力的臂助!」
  鐵笑天冷冷的看著中校,「我希望你知道,小薇很有可能成為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她會接受一些男人無法忍受的無恥的訓練。」他看了看臉色尷尬的中校,緩和了語氣,「她大概會接受多久的訓練?」
  中校從尷尬中回過神來,「你放心,我們對柳小薇將進行針對性很強的訓練,我們沒有打算讓她去完成媚惑敵人的任務,實際上她也未必會同意,」他平靜的看著鐵笑天,「我一直認為我們是朋友的,我會盡一個朋友起碼的義務……時間嘛,如果系統訓練完成的話,那大概需要兩年的時間。」
  鐵笑天略微放下心來,露出感激的神色,埋頭對文件開始用起功來,中校走了過來,拿起椅子上的公文包。「我想我們距離下次再見面應該有一段不短的時間。」
  鐵笑天放下文件,直起身字,感情複雜的看著中校,忽然鄭重的伸出手去,和中校的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中校定定的看著鐵笑天,慢慢的鬆開手,「記得文件記牢後要全部徹底毀去!」說完就那麼轉身出門,離開了病房。
  鐵笑天凝視著他漸漸消逝的背影,臉上表情複雜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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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南下



  也許在許多年以前,人們絕對不會想到這裡會發展成為規模如此之大的現代化城市,其實這個城市在幾十年以前還是一個小小的漁村。在以國家資本的刻意的扶植下,加上本身得天獨厚的優越地理條件,這裡迅速發展成為中國的經濟龍頭城市之一。大片大片的農田被覆蓋上了柏油,無數的村舍一夜之間被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取代,昔日弄舟海上的樸實的漁民紛紛搖身一變,成為挺胸凸肚、油光滿面的商賈,城市化的進程無情的碾碎了古老的生活方式和它所代表的淳樸觀念。金錢的魔力擊敗了理想的號召力,全國各地的精英人才從研究所、從大學校園、從政府機關裡奔赴而來,他們放棄了自己原來的工作或者拒絕了母校的分配,在這裡尋找新的夢想。
  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偶然,最先到來的弄潮兒大部分在創造了中國的這個經濟奇跡的同時,也順利的挖掘出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他們的成功、他們的財富在各方面有意無意的宣傳炒作下,被迅速的傳播到了九州大地,彷彿只要來到這裡的大街上轉上幾圈,就能拾到大把大把的鈔票,於是,這輛馬車彷彿有點不受控制了,隨著巨大的慣性,潮水般洶湧而來的人群淹沒了這個城市。
  可惜的是,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製作精美的履歷,沒有大紅燙金的文憑和資深人士的引介,或者也沒有「膀身行天下」的一技之長,絕大部分都是被無數傳說刺激得兩眼通紅,被未來的憧憬鼓勵得雄心萬丈的農民。
  他們拋棄了自己土地,告別了父母妻兒,來到這個夢幻中的都市,盼望著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從小在田間梗上養成的刻苦耐勞的毅力,開闢幸福的人生。
  或者說理想和現實是兩回事,沒有人會在身無分文、餓著肚皮的時候用優雅的聲調高唱:「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也不要哭泣……」當他們發現原來自己找不到工作——哪怕是最卑微最辛苦的工作時,當他們發現原來這裡找工作的人如此之多以至於沒有人來僱傭他們時,他們擦皮鞋、他們賣報紙、他們拾破爛、他們在街上跪坐乞討……當他們發現連這樣也無法維繫自己的生存時,當他們被警察追逐驅趕時、當他們忍受著都市人無情的嘲弄與鄙視時,當他們被地痞流氓欺凌勒索時,當他們龜縮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羨慕的看著腦滿肥腸的人們擁著妖艷的女人駕著華貴小車打著飽嗝出入燈紅酒綠的餐廳酒店的時,他們慢慢發現原來女人們可以用身體換來這一切,男人們可以用拿慣鋤頭的粗糙大手舉起長刀槍械換取這一切時,生命的另一種方式已經開始了。
  當鐵笑天從擁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般的火車上走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他走得比中校估計的時間要遲,從醫院出來之後,鐵笑天認為自己應該獨立或者要走出可能存在的監視與控制——雖然他不想這樣推測中校的動作。他認為真正的安全時刻就是沒有一個人有興趣多看他一眼的時候。當然,他也覺得還有一些必要的工作要做:比如熟悉他的「家鄉」的型貌,學會自己「家鄉」的方言,還要準備一些小玩意:比如「流動人口計劃生育證」等等看似不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在沒有受到任何干涉的情況下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懷裡揣著一張身份證和銀行卡,遊歷了XXX省的大部分地方,讓自己有些白皙的皮膚換上一層健康的太陽色,讓保養得很不錯的雙手看起來比較粗糙,觀察著社會底層的人們努力把自己和他們同化——鐵笑天是一個謹慎的人,他一向認為既然要去做,就得準備充分、萬無一失才好。
  現在他慢慢走出了火車站,拿著一個裝著幾件內衣的看起來污穢不堪的人造革小包,小心的避開了拉客的小旅社的老闆娘和幽靈搬遊蕩在黑夜裡的流娼,漫無目的的踏上了S市的馬路。
  他暫時沒有投宿旅社的想法,他認為自己應該露宿在某一個天橋底下或者這個城市某個偏僻巷子陰暗的角落裡。雖然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不會關心留意他的行蹤,但他仍然堅持這樣做——鐵笑天絕對沒有任何虐待自己的傾向,他認為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做到謹慎小心是絕對正確的,好的習慣不是一天兩天、一件兩件事就能養成並保持下來,而且他強健的身體也不會因為這樣做損害健康。
  他身上並沒有攜帶多少現金,他只在銀行中提取了很小很小的一個數目的現款,他的銀行卡就藏在他腳下陳舊的橡膠鞋底夾層裡。他沒有動用它來改善自己生活的意思——鐵笑天並沒有把它和烤雞、蛋糕、西服、皮鞋、酒店房間等等同起來,而是把它們看成是匕首、子彈、炮彈等等,他把它看成是自己的武器,自己的生活得靠自己的雙手和頭腦來改善,絕對不能用自己的武器去交換,他認為這是一個原則,是要絕對遵守的,是不能有一點點的逾越的——只要一個小小的破壞:比如第一次提取一筆錢來吃喝,那緊隨而來的就是第二次用它來娛樂,理智的長堤就是這麼一點一點的崩潰的。任何目的的達成都需要自己的主動犧牲。
  鐵笑天沿著S市寬闊整潔的人行道慢慢的行走,這座城市對他陌生又熟悉。他之前查閱記憶了它的很多資料——從中國國家社會科學院知名院士的研究文獻到某個小文人的紀實報告文學,從國家最權威的報社社論到某個小報的花邊新聞,他都有所涉獵。他甚至還用心記憶了這個城市的許多圖片,她的各種比例的地圖。所以在鐵笑天的腦海裡,它是很清晰的、很明白的,他感覺自己就像熟悉自己的身體一樣熟悉她。
  但是當他真的來到她的面前、走進她的懷抱裡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對她還是那麼的陌生,圖片上和地圖上的建築物和街道原來是兩回事,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圖片上的東西真的和實景差別很大,以至於很多時候鐵笑天沒有把握把它們分辨出來。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有一個重大的疏忽——他居然沒有仔細的研究這個地方的方言,而這個地方的方言是出名的難懂的,他只是略微的聽了一段時間這個地方的方言電台的廣播、看了一些使用這個地方方言的錄像和電視,而現在走在S市的大街上,聽到身邊偶爾走過的行人的私語時,他居然意外的發現其中的大部份都無法聽明白。
  夜風輕輕的撫摩著他的面頰,把他沉重下來的心情驅逐一空,他貪婪的呼吸著微微帶著海腥味的空氣,快步走在人行道上。他忽然覺得這都不是困難,沒有什麼難題能難到自己的,在老三的調節下,有什麼方言是學不會、不能很快熟練掌握的呢?!
  他獨自穿行在S市的大街上,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不知道走了多久,街上的行人漸漸的稀少,他忽然發覺時間不早了,自己還是得找個地方休息,進行起碼睡眠,讓自己整天高度緊張的大腦和默默運行的老三鬆弛一下。他茫然掃視著長街,忽然看到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用來方便行人從地底穿越機動車道的地下通道,他慢慢走了下去,想尋找一個棲身的地方。
  地下通道的兩頭和中間都裝著一個功率不大的燈管,鐵笑天舉目望去,通道的那頭已經有幾個人鋪著報紙席地而臥了,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身份,旁邊廉價的被當做枕頭的、皺皺巴巴的旅行包也證明了這一切,他們看來不是一夥的,相互保持著大概的距離,隨意的在身下鋪墊了些東西蜷曲在通道的牆邊,也許一天的奔波讓他們很疲憊,鐵笑天聽覺敏銳的耳朵甚至聽到了他們沉重鼾聲。
  他在通道一角的垃圾桶裡找到幾份看上去比較乾淨的報紙,在通道的這頭隨意找個地方,簡單的撫了幾下地上的浮土,攤在幾張報紙,坐了下來。隨手展開手裡剩下的報紙,他想看看這個城市最近的信息。
  頭版大概都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信息,鐵笑天略微掃了一眼那些關於「某某領導下基層視察工作」或者「某某大片今日開機」、「今日某某地區發生重大交通事故」等等,隨手把它鋪在地上,瀏覽起下一張來,這一張是招聘專欄,他避過最上面的「高薪誠聘」,仔細搜索著底下的一些小格子裡的招工信息。當務之急是在S市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找一個正當的職業,所以他耐心的翻閱著手上的一疊廢棄的報紙。
  今天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他微微的失望的甩開一張報紙,不帶期望的瀏覽著最後一張,剛剛展開,一則簡短的消息就引起了他的興趣——「良辰美景大廈招聘清潔工人,要求:身體強壯、樸實耐勞,待遇:月薪八百元包食宿,有相關工作經驗者優先,聯繫人:良辰美景事物管理中心劉小姐,地址:XXX路中段XXX號(乘XX路公共汽車XX站前行100米),電話:XXXXXXXX……」鐵笑天精神大振,他竭力回憶著中校送給自己的那份文件,「良辰美景大廈……良辰美景大廈……哈哈」他口中自言自語,為自己的好運氣感到慶幸。
  他把那個小方塊小心的裁了下來,放進口袋裡,然後把報紙鋪好,舒身躺了下來。靈台保持著那點清明,恍惚著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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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腳



  城市漸漸甦醒過來,早在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時,鐵笑天就被清掃城市的環衛工人驚醒了。他們挪動著大掃把,弄得整個地下通道塵土飛揚,不時的用鄙夷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掃視著蜷曲在地上的人們。鐵笑天若無其事的迎著他們厭惡的目光,心中好笑,其實他們又能比自己的地位高多少呢?心中雖然是這樣想,但還是知趣的爬了起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離開了這裡。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S市的公共汽車和計程車忙活著把一撥又一撥的上班族從他們的居所輸送到各個公司企業。鐵笑天慢慢走在人行道上,現在還早,想來良辰美景大廈的先生小姐們還沒有上班,他並不急著馬上趕到應聘地點。
  鐵笑天穿行在上班上學的人群中間,發現周圍的人都用嫌惡的眼光看著自己,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現在肯定看上去污穢不堪,而且沒有洗澡,身上肯定有些異味。他皺起眉頭,在大街的兩邊搜索著。
  很快,他找到到自己要找的地方——公共廁所,他走了進去,不理廁所裡其他人異樣的目光,從容的脫下衣服,站在水龍頭邊痛痛快快沖洗著身體,然後拿出兩件乾淨的衣服換上,在鏡子前略微收拾了一下,把雜亂無章的短髮理平整,讓自己看上去憨厚一些。
  當他按廣告上指引的路線找到良辰美景大廈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他仰頭觀察著這幢高聳入雲的大廈,和腦海裡的資料印證——良辰美景大廈應該不能用「一幢」來形容,實際上她是一座雙子樓,是由「良辰」
  「美景」兩幢大樓組成,在兩座大樓之間別出心裁的連接著一條通道,兩座大樓的層數也是一樣的,都是五十二層,對稱著屹立在這座城市的高樓大廈之間。初升的太陽把她外牆上淡藍色的鋼化玻璃照射得閃閃發光,使她看上去無比輝煌。這幢大廈所在的地段也非常好,處於S市的商業中心地帶,上面大概有兩百多家公司企業或外地公司駐S市的辦事處,此外群樓還配屬著高級餐廳、商場、健身房或其他娛樂性場所。雖然現在還只是上午,但外坪上早已停滿大大小小的各式車輛,衣著鮮亮的保安神氣活現的在外圍巡弋,指揮著不斷往來的車輛,通道上衣冠楚楚的人們進進出出,一派生意興隆的景象。
  鐵笑天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著,從容的跨進了大廈的大堂。跟隨著人流走進了電梯。他默默的按下了自己的目的樓層,知趣的龜縮在電梯一角,和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其他的白領先生小姐們保持著距離。
  良辰美景大廈的事物中心在「良辰」大廈的十三樓,當鐵笑天推開玻璃門的時候,裡面早已有十來個人排隊等候了。靠近門口的一張桌子裡坐著一位小姐,看見身體黝黑壯實的鐵笑天走了進來,放下手裡的一張表格,用探詢的目光看著他,彬彬有禮的問道:「您好,請問您是來應聘的麼?!」鐵笑天怯怯的點了點頭,擺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來。
  那位小姐微微一笑,遞給他一張表格,「請先填寫您的個人信息。」
  鐵笑天接了過來,感激的朝這位穿著西服套裙的漂亮小姐笑了笑,學著別人趴在辦公室的一張小檯子上,抓過一支筆填了起來。他飛快的在表格上填滿了早有腹稿的個人信息,轉身交給那位小姐。
  看著鐵笑天不知所措的搓著手站在自己面前,那位小姐隨意的瀏覽了一遍,她對鐵笑天漂亮的字跡微微感到驚訝,不禁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這位樸實憨厚的小伙子——皺皺巴巴的白襯衣看來已經快接近它的使用壽命了,但是洗得乾乾淨淨,配著下面的手工粗糙的黑褲子顯得非常利索,雖然他看上去有點靦腆,但稜角分明的臉龐卻透出一股剛毅之氣,濃眉下的大眼微微的垂了下來,逃避著自己的目光不和自己對視,但顧盼間隱隱閃爍著從容與沉著。她對他感到非常滿意,雖然這個小伙子文化水準稍嫌低了點,但想來作為一個清潔工人應該足夠了,想到這裡,她熱情的對鐵笑天笑了笑:「我姓劉,是這裡的人事助理。」
  鐵笑天驚訝的看著她,剛才他還以為這位小姐是個接待員什麼的,想不到她就是報紙上的那位「劉小姐」,他看了看比他先到的其他應聘者,慶幸自己今天的好運氣。
  他恭敬的看著她,「劉小姐,我想應聘這裡的清潔員,不知道可不可以!」他垂下雙目,好像有點害羞的看著自己的腳尖。
  劉小姐友善的朝他笑笑,「當然可以,」她看了看鐵笑天身後的其他應聘者,很乾脆的對鐵笑天說:「恭喜你鐵潤霖先生,你被我們事務中心聘用了。」她向辦公室的另一位工作人員微微示意,「請跟我來,現在就可以辦理你的入職手續了。」
  鐵笑天喜形於色,跟著劉小姐走到辦公室的裡間,按她的要求很快填完了幾張表格,複印了自己的身份證和其他證件,辦好了入職手續,領取了兩套天藍色的工作服。恭敬的站在劉小姐的辦公桌前,等候她的下一步指示。
  「你應該在S市沒有住所吧?」劉小姐微笑的看著鐵笑天,不知道怎麼搞的,自己對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小伙子很有好感,或者是他樸實憨厚的樣子讓人容易信任吧,她這樣想道,「入職的前三天你將接受培訓,然後正式在PA部上班。」她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張領班麼?請到辦公室來一下。」轉頭對鐵笑天說道,「你被分配到張領班那個班工作,具體的工作和崗位培訓由他來安排,等下他會帶你去集體宿舍安頓。」
  鐵笑天雞啄米般忙不迭的點著頭,聽著劉小姐的安排,忽然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一位穿著天藍色工作服的三十多歲、看上去有點委瑣的瘦小漢子走了進來,他恭敬的給劉小姐打了一個招呼:「劉助理,您找我?!」
  劉小姐點了點頭,指了指鐵笑天,對他說道:「這是新到的清潔員鐵潤霖,現在分配到你們班工作。」她收拾著桌子上的文件,「好了,張領班,現在請你給他介紹一下大廈基本情況,然後安排他在集體宿舍的床位。」秀眉微蹇,把一份份文件分門別類的一一裝進袋子裡,然後鎖入檔案櫃。
  鐵笑天和張領班知趣的離開辦公室,走到電梯間。一離開辦公室,張領班開始卑微的神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斜著眼睛看了看鐵笑天,盛氣凌人給鐵笑天介紹著大廈的的基本情況:「這幢大廈的業主是『大禹進出口貿易有限責任公司』,這是家民營企業,董事長姓張,」他停頓了背書般的介紹,得意的笑了笑,很榮幸的繼續說了下去:「和我是家門,他也是咱們事務中心的老闆,上上下下都是替他打工的,咱們良辰美景大廈兩座樓一共有兩百三十多家公司在這裡辦公,良辰大廈這邊一樓是銀行和咖啡廳,二樓至四樓是餐廳,上面全都是辦公室,美景那邊嘛,也大概差不多,一樓有個『肯德雞』,二樓至四樓是商場,四樓以上也全部都是辦公室,兩座大廈都是五十二層,在第四十層間兩座大廈有個空中通道連著,那叫啥子『空中生態氧吧』什麼的,嘿,這個張董進出口買賣做得可大了,聽說和市裡省裡的頭頭們都是兄弟,有錢得很……」他無限羨慕的吞了一口唾液,忽然發現自己扯得遠了,回過神來,「說正經的,咱們事務中心PA部一共分三塊,一塊是王大姐的保潔班,她那邊的工作是掃掃地抹抹灰什麼的,定時定人的打掃著大廈的各個地方,保持清潔;咱們這塊的工作是使用機械按計劃定時清洗地毯、給地板打蠟拋光、清洗外牆什麼的,你以後慢慢就知道了,還有一塊就和咱們不相干了,他們搞盆景綠化什麼的……」他囉嗦了一大通,開始教訓起鐵笑天來,「我說小鐵,你既然分到我這裡來,就得聽話服管,我這個人沒啥,只要好好跟著我干,我絕對不會虧了你、為難你,不過你要是調皮搗蛋跟我作對的話……看你這個人還蠻老實的,以後可不要讓我難做……」
  鐵笑天心中好笑,面上卻唯唯喏喏,擺出一副老實的樣子,暗暗笑罵,這棟大廈的來龍去脈老子比你清楚多了,要不是老子對這裡的主人感興趣,你小子怎麼會有對老子指手畫腳的運氣?!
  耳邊充斥著張領班囉哩囉嗦的說教,鐵笑天微笑著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眼中卻朝大廈外面一望無際的城市望去,繁華的大街上行車如蟻,盡頭碧藍的大海隱隱泛著波浪,胸中不禁豪氣干雲,興奮的想道:S市,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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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中



  經過近一個月的學習,鐵笑天很快的掌握了這套活計。此刻他正手握著擦地機的手柄,耐心的讓飛旋著的底盤在鮮紅的地毯上左右挪動。他偶爾提動著手柄上噴灑裝置,摻合了百分之三十的專業強力洗滌藥劑均勻透過一根小橡膠管灑在地毯上,隨即在擦地機的摩擦在泛出一層又一層的泡沫,潔白潔白的像一朵朵盛開的蓮花。
  今天上午張領班分配給他這一組的任務就是洗滌大禹公司秘書辦公室的地毯,同組的還有一個叫錢昆的小伙子,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一個開動擦地機一個操作吸水機,一前一後很有效率的工作著。眼看就要完成今天的任務了,錢昆停下了手裡的吸水機,招呼著鐵笑天,「喂,兄弟,停了吧,休息一下。」
  鐵笑天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大鐘,堅持著把最後一片地毯擦洗完才挺了下來,憨厚的朝錢昆笑笑,找到一個塑料杯子,走到牆角的飲水機邊倒了一杯水。
  錢昆貪婪的看著玻璃門對面那邊的辦公室,口中嘖嘖稱讚,「唉,那些妞兒真的沒話說,個個長得漂亮身材好奶子大,要是娶一個回去當媳婦就好了……」眼中放光的緊緊盯著一位穿著綠色套群的女孩。
  鐵笑天一邊喝著水,一邊朝錢昆指點的那個方向望去,眼中的那個女孩化著淡妝,身材是不錯的,長相卻無論如何也只能算過得去罷了,稱不上什麼美女,看樣子應該是大禹公司的某個小秘書。但他面上還是附和著微笑,對錢昆的稱讚不置可否。只見那個女孩子轉過頭來,手上拿著一疊文件,似要起身,忽然看到目光灼灼的錢昆,不屑的橫了他一眼,厭惡的轉過身去,朝辦公室門口走來。
  錢昆被她瞪了一眼,反而大是興奮,不住的指手畫腳的對鐵笑天比劃:「嘿……她看我來著……你看……」
  鐵笑天「撲哧」一笑,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忽然見那個女秘書走到門口,橫眉豎目指著橫在走廊中間的清潔機械,盛氣凌人的發起鏢來:「你們兩個,怎麼做事的,這樣橫在路中間,我們怎麼過去。當心我投訴你們……」
  鐵笑天心中叫糟,急忙放下水杯,陪著笑臉過去一邊連聲道歉,一邊把機器拖到牆邊,他可不想惹出麻煩被炒掉,打亂自己的計劃。他拖動著機器,不滿的朝尤自神不守舍的錢昆看了一眼,回過頭來,偷眼望去,那個女秘書鼻中哼哼了兩聲,擺擺屁股,負著雙手朝總裁辦公室走去,鐵笑天眼睛忽然凝在她手中的文件上:「董事長日程安排:下午十四時,江山船舶公司總經理王大富先生預約會談……」鐵笑天心中一動。
  這個王大富和張董事長自己早在中校的文件中出現過多次,都是讓鐵笑天非常感興趣的人。心中正自思索,忽覺腦後生風,他閃電般回過手來,輕輕一托,回頭看去,錢昆的手被自己牢牢拿在手中,他正愕然望著自己,滿臉痛苦之色「老鐵,幹啥??……真痛,輕點不行麼?」
  鐵笑天不好意思的放下他的手,只見錢昆揉搓著手腕,不滿的都囔:「只是叫你收工而已,用不著這樣吧……」他指了指牆上的大鐘,「午飯時間到了。」
  員工餐廳依然等級分明,就連菜式也分了等級,鐵笑天當然享受的是最低級的待遇了,他們這個部門的員工除了主管級以上的頭頭,都坐在食堂最後面的角落裡進餐,看衣服的顏色也看得出來——主管以上的頭頭們都穿著雪白的絲製襯衣,而領班以下的普通員工就是天藍色的清潔服,人人都自覺的遵守著這個自發形成的秩序,並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鐵笑天默默的坐在最邊上的一個桌子上扒拉著米飯,他對面的張領班則一邊吃飯一邊分配下午的工作任務,「下午進行大廈外部清潔……錢昆和鐵潤霖負責擦洗鋼化玻璃……劉水和楊明負責清洗外圍地面……」鐵笑天不覺暗暗高興,抬眼朝錢昆看去,只見他心不在焉和一邊吃飯一邊和對面的清潔女工擠眉弄眼,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不覺皺起眉頭,原來那邊的幾個女工見鐵笑天看著她們,不約而同的紛紛朝他大拋媚眼。雖然整了容,鐵笑天失去了原來英俊逼人的面容,但那過人的氣質、不知不覺表露出來的軒昂的器宇仍然對女性有著強大的吸引力。之前鐵笑天就頭痛的聽到過錢昆用不無嫉妒的語氣轉敘,說張大姐那個班的許多女工都對他頗有好感云云。
  頻頻而來的眼色讓鐵笑天如坐針氈,他急急扒完最後幾口飯,逃命搬離開員工餐廳,朝電梯間走去,他還得要提前準備好清洗外牆的工具。
  頂樓上的朔風吹得鐵笑天的工作服獵獵做響,讓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有一種麻木的感覺。他繫好掛在腰間的保險繩,看了看站在大廈另一面的錢昆——兩人決定一個人負責一面,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務,五十二層的大廈,一個下午是完成不了這個工作的,只能分到個人最大限度的清洗多一點,減輕明天的工作負擔。鐵笑天對錢昆做了個手勢,雙腳一蹬,身體凌空落了下去,一時間耳中灌滿了風聲。忽然身體一彈,保險繩把他凝在了半空中,他活動了一下腰間的活扣,慢慢的放著繩索,用刷子在腰後的小桶裡酌了酌,慢慢的從頂層開始往下清洗。
  大禹公司的辦公室在四十樓——就是有通道連接良辰大廈與美景大廈的那一層,兩座大樓的第四十層都被大廈的業主也是開發商——大禹公司佔據了,據說有人曾出高價想購買或租賃這層,但都被這個張董事長拒絕了,而且他還私下裡對人說,他們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端的是財雄勢大。
  鐵笑天估摸著時間,迅速的把自己放到第四十一層,運盡聽力朝下延伸。
  勁風嚴重的影響了鐵笑天的偵察效果,鐵笑天皺起眉頭,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說話的話,自己應該只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微弱嘈雜的音節,而不能聽到完整具體的談話。唯一幸運的是,這個董事長辦公室雖然空間較大但到底還在鐵笑天的聽力範圍之內。他張著耳朵聽了半天,裡面毫無聲息。他慢慢的把自己放了下去,在這一層的外牆玻璃上搜索著空隙。
  大廈的建築質量非常好,鐵笑天搜索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空隙,所有的窗戶都從裡被人緊緊的鎖住了,而玻璃與玻璃之間用堅固的鋁合金材料緊緊固定,緊密焊接,嚴不透風。他沮喪的放棄的搜索,呆呆的盯著面前的窗簾,苦苦思索著別的辦法。
  懸在半空中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平地上雖然一絲風都沒有,但這裡卻風力很大,要不是鐵笑天緊緊把抓住大廈外面的鐵條,肯定會被吹得座飄右蕩,忽然一陣更猛的大風掠過,鐵笑天下意識的加大了手中的力道。面前的鋼化玻璃雖然牢固,但也被吹得嗡嗡作響。
  鐵笑天苦苦抵受著勁風掠體的麻木,感覺手中的鐵條不停的震動,忽然心中一動,有了主意。
  他慢慢伸出腳去,找了個支點緊緊夾住,穩住了身體,空出手來慢慢的脫下了長及手肘的橡皮手套。他微微側身,擋住了大風,把橡皮手套捧在胸口慢慢理平,另一手探入懷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小心的把橡皮手套的掌心部分割了下來,然後把這塊小小的橡皮合在手掌中間,運起全身的潛能,瘋狂的搓動起來,來來回回不知道搓了多少下,鐵笑天感覺掌心的皮膚都快融化了,而那塊橡皮卻早已軟綿綿的火熱無比,他在窗簾的最邊上找了個角落,「啪」的一聲把它印在上面,冷風吹過,這塊貼在玻璃上呈喇叭狀的橡皮迅速僵硬起來,凝緊在那個角落裡。
  鐵笑天滿意的笑了笑,用匕首繼續裁剪著手裡的橡皮手套,細心的把它分解成長長的一條橡皮繩子,伸出匕首,在那塊貼在玻璃上的橡皮最下面挑出一道小口子,小心翼翼的把橡皮繩子緊密無間的固定在它底下,手裡搖動著保險繩的活扣,身體慢慢象上升起。
  隔了兩個樓層,鐵笑天慢慢的活動著手裡的橡皮繩索,把它固定在另一張橡皮上,附在耳中。
  鐵笑天看了看手錶,計算了一下時間,運起超人的聽力,屏除雜念,把全副精神集中耳上的橡皮中。
  他用頑強無比的毅力和越來越大的勁風對抗,身體的熱量不斷的被它刮走,幸運的是現在還是夏天,鐵笑天還能勉強扛住。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終於傳來輕微的響聲,鐵笑天急忙打起精神,緊張的分辨著各種聲音。
  一個尖細難聽的男聲微弱的傳來——鐵笑天感覺一陣頭暈,聲音太微弱了,加上風聲的干擾,讓他分辨起來非常吃力,他有一種超負荷的感覺。
  「命令:加強腦部供血,內容:……擴張血管細胞外壁……增強心臟張力……提高血液循環系統工作頻率……執行中……」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勉強聽清了那隱隱約約的聲音。
  尖細的聲音此刻再次響起,「……王總經理要咖啡……」
  一個悅耳的女聲答應道:「好的張董事長,請稍等!」
  一陣流水傾倒入器皿的聲音響起。
  那個尖細的男聲——張董事長說道:「好了,萬秘書,你可以下去了。」
  一陣門軸轉動的聲音傳來,想來是那個女秘書出去的時候隨手把門帶緊了。
  只聽張董事長清咳一聲,「好了,別打馬虎眼了,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就痛快點罷!」
  鐵笑天精神一振,扶緊了耳邊的橡皮,凝神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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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生意



  辦公室裡除了小匙和玻璃器皿的撞擊聲外,好久都沒有聲息,鐵笑天一點也不敢鬆懈,苦苦抗拒著勁風和身體的種種不適,聚精會神的聆聽著裡面的一舉一動。
  張董事長終於再次打破沉悶的空氣,「少賣關子了,沒有什麼事,你不會來找我的,這次又出了什麼婁子?痛快點吧。」
  那個王總經理的聲音聽起來比較雄渾,像男中音般聽起來很有磁性,「的確出了點小事情,不然不敢麻煩張董事長大駕!」
  「哦?那王兄就請直說如何?」看來張董事長對他飄忽的語句有點不舒服,但似乎又有些顧忌,不敢得罪對方。
  「我又有批貨到了,可是現在海關那邊的賀關長被調走了,新來的這個楊關長還摸不清楚路數,可現在HK特別行政區那邊的中轉夥伴要得很急,據說斯里蘭卡那邊的客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現在已經親自派人過來看情況……所以,還想請張董事長出面幫忙,一解小弟燃眉之急!」王總經理依然是一副不緊不慢的口氣。
  「呵呵……王兄,這可不大好辦吧?!按照原來我們的協議,我只是幫你們轉轉款子,把錢弄乾淨,當當跑腿的小嘍囉,可一直沒扯進你們的業務裡去吧?」張董事長語氣平淡下來,「現在這樣情勢,呵呵……小弟只是一個商人,能力有限,不是小弟不夠朋友,確實是有心無力,像這麼大的事情恐怕幫不了,慚愧慚愧……」
  「張董事長太過謙了,憑張董在XXX省的地位、在S市的面子,這還不是小事一樁?」王總經理淺嘗了一口咖啡,嘴唇嘖嘖作響,「這咖啡真不錯,這裡的秘書也不錯,嘿嘿,張董可真會享福!」
  「呵呵,那裡,那裡!王兄謬讚了!呵呵……」張董事長笑得有點乾澀,忽然收住笑聲,「小弟在地方上的確是有幾個朋友,那是錯不了的,但海關這個機構是中央……上邊直屬的,說不得管不了,恐怕我那些地方上的朋友就難以說話了……」
  「張董就是太謙虛嘛。據我所知,您這些年早就把這條路都走透了,遠的不敢說,在S市上上下下可沒聽說出過什麼麻煩。可惜啊,這麼一筆大生意,嘖嘖,」王總經理一副王婆口氣,「其實我們一直就想請張董做我們的合夥人,請恕小弟直言,您每年搗鼓那些什麼汽車配件、電子元件、香煙什麼的小東西不覺得做得太小了麼?……現在這裡查得越來越緊了,恐怕就連這樣的生意時日無多,張董為什麼不索性做得大一點,既然都是走海上這條路,為什麼不既能出去又能進來呢?不妨大干幾筆生意賺個飽的,而且我們的業務前景……」
  「王兄請不要再說了,這個小弟恕難從命!」張董未等王總經理說完便斷然拒絕。
  「嘿嘿……也罷,雖然張董在S市是通了,可也未必會在全國各處萬事大吉。據小弟所知,最近大禹公司在TJ市那邊被扣了一批貨,為數不少,聽說現在周轉上出了點小麻煩,如果我們現在把投在您這裡的資金抽走的話……嘿嘿,張董以為如何?!」王總經理看來城府很深,被張董事長拒絕之後語氣依然平平靜靜、波瀾不驚。
  「……我的貸款很快就到……再說我還有其他項目的資金最近也會回籠……王兄……多慮了……」張董事長顯然有點措手不及。
  「呵呵,其實有件事小弟一直沒有向張董匯報,委託您洗的那幾筆款子其實也不全是小弟名下的,其中大部分是我那邊的交易夥伴的,如果都是小弟所有的話,當然不應此刻落井下石,可惜我那邊幾個朋友最近吃貨吃得比較大,手頭頗有不便……嘿嘿,當然,我不說您也知道,他們可不像小弟這麼好說話,到時侯要起錢來恐怕多有不便,若有得罪之處,還要請張董海涵了!」一番話說得惡聲惡氣、殺氣騰騰,令聽者毛骨悚然。
  「你……」張董事長顯然處於下風,說不出話來。
  「如何?其實這樣小弟也未免對不住朋友,兩頭難做人,呵呵……這次小弟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想請張董一起發財罷了!」
  「唉,為了融掉你那筆款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張董事長發出一聲浩歎,「不是小弟不從,只是你們賣給斯里蘭卡泰米爾猛虎組織軍火……風險太大,一個不好,可就是要掉腦袋……再說賣些槍支子彈又能賺多少呢?……」
  「張董多慮了,呵呵,其實您還是不知道這個業務的前景,那邊的胃口大得很,現在我們接觸不多,所以暫時只向他們提供一些輕武器,數目確實不太令人滿意,」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張董有所不知,現在他們那邊的船舶、彈藥、火炮、戰車、導彈等等都是從俄羅斯黑幫那邊進口的,據說是要價不低,他們很有怨言,現在他們找我們來採購,未嘗不是試探著想打出另一個渠道,不讓俄羅斯黑幫壟斷他們的軍火供應,呵呵……」王總經理得意的大笑,「只要這條路子通了,我在HK特別行政區那邊的夥伴和他們淵源很深,相信能爭取到很大的訂購份額,以後可就風生水起、財源滾滾了!」
  「哦?!」張董事長顯然頗為心動,「那他們那邊的支付能力如何?!我可沒興趣去和恐怖分子談信譽!」
  「哈哈,張董放心,他們在全球有個巨大的援助網絡,有實實在在的地盤,控制的老百姓少說也有個幾百萬的,支付能力是沒話說,絕對是錢比貨先——至少也是貨到錢到!」他忽然壓了壓聲音,鐵笑天急忙凝神細聽,「聽說他們背後有日本最大的兩家財閥支持,張董大可放心!」
  張董事長有點迷惑,狐疑的問道:「他們那邊一窮二白,日本財閥為什麼支持他們?!」
  王總經理笑笑,「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聽那邊搞政治的朋友模糊說起,好像是日本一來想在這個問題上方便搞搞調停、斡旋什麼的好提高國際政治地位;二來那邊地理位置絕佳,是波斯灣到東亞的油運路線中樞,戰略地位重要,保證日本本土工業的能源儲備和國防預備,而且控制那裡還可以在南亞找個制高點,在未來局勢中搶得主動;三來那裡勞動力廉價、氣候適宜,且多產寶石,在那裡的開設企業成本被壓縮到最小而且可以直接可以把觸角深向印度甚至中亞細亞……呵呵,日本人胃口向來都是不小的……」
  「哦!」張董事長釋然應道,「這個……我一向最多走私民用商品,第一次搞這個,恐怕會力不從心……再說他們既然有日本財閥支持,為什麼還自己跑來跑去採購軍火而不直接要他們供應呢?!」
  「呵呵,都是裝在集裝箱裡面?什麼商品又有什麼區別呢?而且這裡面也不全是軍火,嘿嘿……」王總經理笑了笑,「還有金三角的一些朋友的東西,也要順便過去……」他笑著繼續說道:「日本財閥不會做和恐怖組織直接買賣軍火這麼出格的事情,如果一旦翻船,那他們就在國際上辛苦建立起來的聲譽就會立馬崩潰,得不償失,而且猛虎那邊的人也不願意在軍事實力上多受控制——他們得在各個援助勢力之間玩平衡嘛,拿了日本人的錢有拿軍火,那不等於受人控制了嘛。也會引起別的支持他們的勢力不滿,他們誰是傻瓜呢?!」
  「唉……也罷!」張董事長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現在情勢逼人,王總經理的威逼利誘雖然粗陋,但自己眼下的確關口難過,也不得不從了,「我再仔細考慮一下細節問題,過幾天請市裡的黃副書記和楊關長來吃吃飯,好好談談,接觸一下再說,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事情,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再另想辦法,如果交易時間真緊急的話,來不及打通,那這第一筆就大不了偷過去。」
  「有張董加盟,那我們就如虎添翼了,以張董事長在商場上的地位,想來鋪平這條路應該是游刃有餘的,以後我們就不必像以前那樣當老鼠了……呵呵,」王總經理大喜過望,「小弟以後就以張大哥馬首是瞻!」
  「王兄太抬舉小弟了!」張董事長冷冷的說道,「你不是說斯里蘭卡猛虎那邊有人過來了麼?HK特別行政區那邊的中轉商也有人來了麼?」他頓了頓,「事關重大,我想請王兄給我安排一下,我得和他們好好談談!盡快把利潤價格談妥,沒有回報的事,我就算是殺頭也不會幹的!」
  「當然,呵呵……他們都下榻在市裡的蝴蝶大酒店,我可以馬上安排!」王總經理大笑著說道:「張董這麼一談,我們可就從游擊隊變成正規軍了,張董放心,除了斯里蘭卡那邊我有路子,在阿拉伯、東歐、南美那邊我也……」
  張董歎了一口氣,輕輕說道:「王兄,這種事只可偶一為之,絕對不是長久之計,看現在國家的形勢是越來越嚴,政策是越來越緊,等我們積累夠了、做大了,還是得轉到正當行業上來!!可不能老拿身價姓名去博啊!……」
  「那是自然……」王總經理口氣猶疑,忽然改容讚道:「張大哥果然高瞻遠矚,未有所得先慮所失,小弟佩服之至……呵呵……以後小弟就一心跟著張大哥幹大事,」他收起媚笑,「其實,那邊也急需很多東西,只要我們把路子走通了,避開稅務這關,我們跑過去正正當當賣糧食、被服、民用商品也照樣發財的……」
  張董事長再次打斷他的話,「王兄明白就好,你的船舶公司的規模看來要加快擴充速度,最好馬上去大連訂幾艘好船,把手下那些不乾不淨、毛毛躁躁的人都整頓好,該清除的就清除掉,把隊伍整理好;我這邊處理好港口碼頭、海關、軍區海防、工商檢疫這些事情,觀察一下幾個領導的意想,把政府這頭打通。我們兩個分頭行事!」聽得鐵笑天心中點頭,這個張董事長不愧為成功商人,辦事效率還是很有一套的。
  「那好,張大哥,我和他們談一下,把見面的事情落實下來,回頭給您電話!」一陣皮革摩擦、椅子支架呻吟的聲音傳來,想必這個王總經理身軀定然非常雄壯。
  「嗯?!不要用電話,你……最好派個可靠的人通知我,我們要處處小心!」張董事長口吻憂鬱不定。
  「呵呵,張大哥一看就是幹大事的,好,小弟受教了,遵命!」一陣腳步聲傳來,門軸「嘎吱」一響,王總經理已然興興頭頭的離開了辦公室。
  鐵笑天鬆了一口氣,剛想活動一下身體,忽然腳步聲又起,猛聽窗簾拉動的聲音傳來,鐵笑天心中一急,猛力把手裡的橡皮繩索望上一提。粘在鋼化玻璃上的橡皮塊被大力拉脫,隨著繩索一彈,飛舞在勁風之中。鐵笑天迅速的收回繩索,把它藏回到懷中,斜眼看去,張董事長已然把窗簾向上拉起,站在窗戶前眺望風景。
  鐵笑天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他微微向外探了探頭,卻只能看到張董事長穿著筆挺的西褲的兩條腿,定下神來,活動著腰間的保險繩活扣,身體慢慢向上升起,同時抽出插在背後的刷子,開始認真的清洗起外牆玻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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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41:42
第十章 嫖妓



  整整幹了一天,鐵笑天倒還真的覺得有些疲憊,不是清洗外牆的活兒有多累,只是被吊在空中半上不下的感覺令他頗不舒服,而且在那裡又耗盡潛能去做了很多別的的事情,他感覺體力消耗巨大,幸好今天是最後一個白班——明天就要換班了,他和錢昆上下午四點至十二點的班。鐵笑天打算今天晚上好好放鬆一下。
  才到這裡上班沒多久,由於鐵笑天謹慎的和身邊的人交往,所以他在PA部和許多同事都不大熟悉,即使在集體宿舍裡,他也只和錢昆勉強算得上是比較熟悉的朋友。
  PA部的集體宿舍大概是租賃的其他單位的一個計劃經濟時代的老式單身宿舍,只是原來只是計劃一個人住的房間被硬生生的擠進了五、六個人,廁所和洗澡間公用,每個樓道一個——當然,這只限於普通員工,地稍微高一點的員工,甚至張領班,都可以獨自居住一個小房間。不過這裡打工的人大部分是進城務工的民工,只要有一席安身之地,他們對這樣的安排倒是處之泰然。
  洗完澡,鐵笑天躺在自己那張窄小的舖位上,思索著今天偷聽到的信息,對面的錢昆站在對面的破鏡子面前不停的梳理著他那頭黃澄澄的頭髮,看了看躺在床上呆呆出神的鐵笑天,嬉皮笑臉的湊了過來:「喂,老鐵,今天晚上有什麼活動?!」
  鐵笑天茫然回過神來,隨口應道:「活動?什麼活動?睡覺吧?!你要做什麼?」
  錢昆神秘一笑,「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去找個妞好好樂樂怎麼樣?嘿嘿……」
  鐵笑天一哂,沒有好氣的說:「哦,這個我沒什麼興趣,你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休息。」
  錢昆訝然道:「你這個人倒還真奇怪哦,好像對女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既不見你去和張大姐他們班上的女孩子說話,又不見你有女朋友,一天到晚陰陰沉沉的,倒像個教書的老先生……」
  鐵笑天心中一凜,思索著還沒有回答,錢昆卻接著說了下去:「是不是沒錢?沒關係,我身上還有點,要不先借你點……嘿嘿,其實今天有人幫我買單,我在那邊有個老鄉在蝴蝶大酒店做保安,約好了今天請我一起去玩玩,說不定也不要你出錢……」
  「蝴蝶大酒店的保安?!」鐵笑天心中一動,坐起身來,再不猶豫,「也好,出去放鬆一下,出門在外,能多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錢昆哂笑,指著鐵笑天:「哈,我還以為你小子真他媽的是個正人君子來著,嘿嘿,一聽有人請客,馬上就來精神……」
  錢昆他們去的地方當然絕對不是什麼很高檔的酒吧KTV,下了公共汽車後,鐵笑天跟隨著他拐入一條潮濕骯髒的小巷子,走過幾條臭水橫溢的小道,轉入一條稍微寬闊點的小街,鐵笑天眼前一亮,心中苦笑:眼前的這條不太長的小巷子兩邊大大小小的店面居然都是髮廊,他看著懶洋洋的坐在裡面的那些濃狀艷抹的女人,心中明白,這些髮廊自然都是掛羊頭賣狗肉了。
  錢昆顯然對這裡非常熟悉,拉著鐵笑天熟練了避過了拉客婦女的拉扯,熟門熟路的來到街道最邊上的一家髮廊裡。一進門就拉住坐在門前和一個女人說話的男人,「周大哥,哈,想不到你比我先來哦,」他放開那個男人,指了指鐵笑天,「這是我的同事,鐵潤霖,他是西北XXX省的,和咱們家鄉也不太遠哦!」
  周大哥慢慢站起身來,直起雄壯的身軀,目光銳利的打量著鐵笑天,緩緩伸出手來:「周路,幸會幸會!」
  鐵笑天驚訝的看著身材高大結實的周路,握住了他伸出來的大手:「鐵潤霖,周路大哥你好!」感覺周路掌心虎口的皮膚粗糙不平,心中一凜,瞇著眼看了看他肌肉虯結,青筋直暴的手臂,對他留上了心。
  周路顯然對他不大感興趣,微微笑了笑,放開鐵笑天的手:「小錢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當年我隻身來S市闖蕩的時候,病倒在大街上,要不是小錢和陳小姐,恐怕現在骨頭都不知道在哪裡去了。」他面對著錢昆,「小錢你又來找阿紅吧?唉……」微微搖頭,無奈的回頭看著陳小姐,苦笑著說:「阿桃,看來小錢對你的小紅情有獨鍾,你安排一下!」忽然看到鐵笑天,他一拍腦袋:「哦,小鐵……你是自己……」
  鐵笑天忙擺了擺手,「不必不必,我是陪錢昆出來玩玩,坐坐就好。」不用做作,臉上說不出的拘謹。
  錢昆斜著眼睛看了看鐵笑天,「假正經,周大哥是陳大姐的老公,算是這裡的半個老闆了,你裝個屁!」嬉笑著正要走入髮廊的裡間。
  鐵笑天苦笑著看著周路和陳小姐,還未說話,忽然門外玻璃大門被人砸得乒乓亂響,一夥六、七個痞棍走了進來,橫七豎八的一起擁了進來,堵住了大門。為首的一個大概三十多歲,在小弟們的擁簇下,懶洋洋的扯過一把板凳,坐了下來,昂起臉,不屑的看著裡面的四個人。
  錢昆停下腳步,噤若寒蟬的看著周路,只見他冷冷一笑,卻並不說話,一旁的陳老闆也並無驚慌之色,操著一口生硬的方言問道:「豺狼哥,帶這麼多人來,有事麼?!」
  那豺狼哥依然不屑的昂著頭,坐在椅子上噴雲吐霧,彷彿沒有聽到陳老闆的話一般,他身後的一個頭髮染得五言六色、身材單薄得像吸毒者摸樣的小弟卻上前一步,指著陳老闆的鼻子,操著一口地道的方言大罵:「你個老婊子,他媽的真不識抬舉,開頭就給你打過招呼,你這裡來個小姐就得另外收一份管理費,你他媽的,這幾天偷偷招了四個小姐做生意,說也不說一聲,錢也一分沒交,以為我們不知道是吧?」他有幾分得意的挺了挺乾癟的胸膛:「你他娘的去打聽打聽,這條街上誰自己來了新人做生意敢不給我們打招呼的!?……」
  鐵笑天心中恍然,原來真是這裡的地頭蛇,他不動聲色的稍微往後退了退,身子恰好切到周路身後,才錯開腳步,周路就似有所覺的回頭望來,皺著眉頭神色複雜,卻不說話,回頭繼續盯著門口的流氓。鐵笑天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周路真不是個簡單人物,自己的這一錯身大有道理,完全是按上尉的所傳授的格鬥原理來移動的安全方位,既找到掩護不使自己成為第一打擊目標又能為自己的出手選好角度,而且靠進裡間,形勢不對還可以第一時間撤退……想不到稍一錯身,這個周路就察覺到了——如果沒有經過正規的嚴格的練習,普通人根本無法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對身後或周圍的事物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如此人才,卻是一個小小的保安?鐵笑天心中狐疑不定,耐心的觀察著周路的一舉一動。
  心中思索,耳中傳來陳老闆的解釋,「哦?這可就真是誤會了,豺狼哥,我這裡的那四個姐妹不是來做這份生意的,她們是咱家鄉來S市打工的,在我這裡歇了下腳,昨天才找到工作,今天就般到南郊XXX電子配件廠的職工宿舍去了……」
  「哈哈……你把老子們當成什麼了?廢話少說,你要想做生意就老老實實的交錢,不然,嘿嘿……」他提起一把椅子,反手就砸向髮廊裡的大鏡子。
  就當椅子快要脫手飛出的時候,周路身形一動,一個錯身欺上前去,剎那間就到了他的身前,輕舒猿臂,緊緊扣住了他的手腕,奪下椅子,反手一推,大力傳去,那人踉踉蹌蹌的朝後倒去,砸在豺狼哥的身上,帶著大模大樣的豺狼哥也翻倒在地上。
  鐵笑天瞇了瞇眼睛,緊緊的盯著周路的一舉一動。
  痞棍們頓時象炸了窩一樣,紛紛抽出插在身上的短棍、西瓜刀,待那位「豺狼哥」狼狽不堪的爬了起來,惱羞成怒的用方言吆喝了幾句,便像一群沒頭蒼蠅般撲了上來。
  對方雖然人多勢眾,周路卻沒有絲毫怯意,身形一動,迎向蜂擁而來的痞棍,穿插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巧妙的遊走在雜亂無章的各式武器之中,高大的身材似狸貓一般靈活多變。痞棍們雖然人多,但無奈髮廊裡的空間實在太小,真正能與周路直接交手的只有三到四個人,後面的人只能揮舞著武器,吆喝著卻幫不上忙。但周路僅僅只是招架閃避,並沒有出手傷人,所以前面的幾個人老是堵在身前,進退不得,後面的人只能乾著急。
  一夥人把髮廊裡面打得一片狼籍,陳老闆大為心疼,當一個痞棍伸棍砸向櫃子上的電視機時,陳老闆再也忍耐不住,衝上前去想把電視機搶出來,但她怎會比得過身強力壯的男人,只見那痞棍一把把她推開,順勢一腳,重中的踢在陳老闆的肚子上,把她踢得昏厥在地上,下身湧出一片鮮血,望之觸目驚心。
  聽到陳老闆的悲呼,周路回頭看去,忽然神色激憤,發狂一般大吼了一聲,猛的一拳擊在迎面而來的一個痞棍脖子上,擊得他身體斜飛了出去,他不再一味的招架躲避,出拳起腳,硬碰硬的用手臂招架著對方的短棍和西瓜刀,一時鮮血淋漓,灑滿了店舖。
  鐵笑天和錢昆上前把陳老闆拖到靠近裡間的沙發上,卻見她下身依然流血不止,「流產……」鐵笑天心中大悟,站起身來,觀察著打鬥的局勢。
  鐵笑天注意到周路每每出手盡取要害,力量十足,手臂上雖然鮮血淋漓但一看就知是皮外傷,想必他一定練過很長時間的硬功,那些武器並沒有給他造成很大的傷害,痞棍們大都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此刻周良正隨手架住一根鐵棍,手掌反手切出,正中對方頸動脈,那痞棍哼都沒哼一聲就癱軟在地上——鐵笑天心中大訝,這和上尉的武術極其相似,很標準的野戰部隊的白刃近身格鬥術。
  這樣的格鬥術與民間流傳的或者警察、武警部隊的格鬥術區別很大,後者的招數很注意人身保護,目的只是制服對手使其失去抵抗能力,並沒有很多把對方制之死地或殘廢的狠毒招數;但野戰部隊的格鬥術不同,它的第一目的就是殺死對方,它並不注意對敵人的人身保護,並沒有考慮任何力道、攻擊部位的分寸,它的招數往往是攻大於防、甚至不惜採取與敵皆亡的方法來展開最狠辣的攻擊。現在周良所用的就是正宗的野戰部隊的格鬥術,而且看來技巧嫻熟功力深厚,硬攻與招數結合圓潤,雖然心神大亂但出手仍然深得穩、準、狠三昧,保持了穩定的戰鬥力,可見他絕對不是一般的戰士,一定在某個時候經受過長時間的特別訓練。
  官知止而神欲行,心亂而手穩,這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辦到的,也不是單憑訓練場上的努力就能做到的,只能從殘酷的戰鬥中獲得,在生與死之間的較量中成熟……難道周良參加過戰爭?鐵笑天搖了搖頭,這個想法太荒謬了。
  鐵笑天正思索見,忽然看到那個「豺狼哥」正偷偷的溜向門邊,想來見勢不妙想要溜走,正當他偷偷拉開門,想要狂奔而出的時候,忽然感覺一股大力把他拉了回來,身體不由自主的朝後飛去,他茫然轉頭,卻看到鐵笑天親切的笑容,好不容易定住身子,忽然猙獰一笑,猛的探手朝懷裡掏去,忽然感覺身子自次被人狠狠鉗住,他膽戰心驚的回頭望去,一條血淋淋的手臂揮動,咽喉一痛,隨即失去的知覺。鐵笑天敏銳的鼻子猛的聞到一股硝煙的味道,心道不好,卻見周路若無其事的從豺狼哥懷裡掏出了一個導火索「茲茲」燃燒的管形土製炸彈,順手把它從排氣窗裡扔到了巷後的小道裡,好像仍出的不是一個炸彈,而是一個破爛的玩具,只聽「轟隆」一響,後牆被震得「嗡嗡」作響,壁上的裝飾塗料也隱隱龜裂,鐵笑天暗暗心驚,回頭望去,卻見周路依然穩穩的站髮廊中間巍然不動,好像是對這樣的爆炸司空見慣一樣。
  所有的痞棍均已失去知覺的躺在了地上,遠出隱隱約約傳來了警笛聲,鐵笑天看了看周路,店舖的玻璃門外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遠遠的站著卻沒有一個人敢走進來,「四個殘廢,三個重傷……110快來了,周大哥快走吧,大嫂交給我和錢昆照顧……」
  周良呆呆的看著昏迷不醒的陳老闆,看著她下身尤自汩汩流出的鮮血,垂下血跡斑斑的手臂,對鐵笑天的話置若罔聞。
  警笛越來越近,周良忽然猛的驚醒,回過神來,茫然朝鐵笑天看去,迎上了鐵笑天沉著冷靜的眼神,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鐵笑天擺擺手,「這裡交給我們了,周大哥放心!」
  透過玻璃門已經隱隱可以看到疾奔而來的防暴警察,皮靴敲打在街道上轟然作響,周路猛一咬牙齒,對鐵笑天猛一抱拳:「大恩不言謝,有勞兄弟了,日後必有回報!」匆匆走進裡間,從後門逃逸。
  穿著防彈衣的警察已經驅散人群,幾輛警車列在門口以做掩護,車後伸出幾支黑洞洞的槍口,隱隱可以看到警察們分成幾批,分別朝街後繞去,鐵笑天微微一笑,包圍是沒錯的,可惜稍稍遲了一點。
  鐵笑天高舉著雙手,慢慢走到玻璃門門口,輕輕把門推開,大聲叫道:「鬧事的人已經從後門跑了!其他的都被打傷躺在地上了!……警察同志們快去後面追吧……」說完雙手抱頭,倚著玻璃門慢慢蹲了下來,以示無反抗之意。
  幾名防暴警察舉著步槍,瞄準著髮廊裡面,從車後挪了出來,試探著慢慢推進,他們警惕的用槍制著鐵笑天,繞過玻璃門慢慢蹲著挪了進去,卻只見店舖裡除了橫躺著一地沒有知覺的人體外,只有一個人還清醒的抱著腦袋蹲在牆角瑟瑟發抖,他們放下心來,待把他們拷住,忽然聽蹲在玻璃門門口的那人喊道:「這裡有孕婦,剛才在打鬥中可能流產了,請快送醫院搶救……」警察們大驚,這才發現牆角沙發上下身衣裙已被鮮血染透的陳老闆,手忙腳亂的丟開地上躺著的其他傷者,忙不迭的把陳老闆抬了出去,送到警車上,警笛聲起,陳老闆已經在警察的護送下被第一時間送往醫院。
  鐵笑天和滿臉蒼白、小腿抖得像篩糠一樣的錢昆被押上了警車,也許是因為剛才他的「立功」表現博取了一定的信任,警察似乎對比對錢昆要客氣些,沒有把他拷在警車內的鋼欄上。
  他靠在車尾的車窗上,望著周圍圍觀的人群,心中想到,這裡流動人口如此之多,地形如此複雜,以周良的身手,一定可以輕鬆逃脫。這是個人才,自己正需要這樣的夥伴。可是,如何才能將他收為己用呢?!
  警車慢慢啟動,朝巷外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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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42:02
第十一章 機遇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部分躺在醫院裡的痞棍剛剛醒來,就在病床上受到了嚴厲的審訊,鐵笑天在公安局裡很誠實的對警察們詳細敘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當然略過了他自己幫助周路逃走這一細節,警察們拿著他的口供和鬧事的流氓的口供相互印證,大概吻合,至於錢昆——他一直被嚇得魂不附體,斷斷續續的口供讓做筆錄的警察大為不耐,斷然認定此人當時一定神志不清,所以口供不足為信。
  鐵笑天和錢昆兩人被認定為是這一事件的偶然見證者而並非參與者,被排除出嫌疑人的行列,只是被分別處以五百元的罰款並嚴厲的訓誡以後不得進行「不正當色情活動」後,第二天早上就被釋放了。
  這麼丟臉的事,當然不能對任何人說起,錢昆和鐵笑天從公安局出來之後就約好嚴守秘密,回到宿舍倒頭便睡。
  這樣的事情對鐵笑天來說只能算是小事一樁,確也不能影響到他的心情,但對於錢昆來說,這可是他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大事」,待下午鐵笑天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發現錢昆一直都沒有睡著,躺在舖位上輾轉反側,唉聲歎氣,,眼窩深陷。鐵笑天皺了皺眉頭,關切的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居然火熱燙手,心中苦笑,這個好色膽小的傢伙居然被嚇病了。看來只能幫他請假了。
  幸好錢昆和張領班的關係不錯,再說中班的工作也不重,張領班很爽快的批了錢昆的病假,只是在工作安排上讓鐵笑天稍微吃了點虧:這個中班鐵笑天一個人要干兩個人的活:他要在這個中班裡把良辰大廈洗手間、幾個電梯裡的鏡面玻璃刮乾淨。並且還要進行日常的大堂地面拋光(註:拋光:清潔術語,即用機械磨板把被打過蠟的地板擦亮,一般為花崗岩、天然大理石等質料的地面。)。
  其實這對於鐵笑天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麼很累的活計,因為這一套清潔工作已經在他腦子裡形成了一整套的工作程序,相對於他的體力來說,也可以說是輕鬆無比的,既不費心又不勞力,他當然也就對這個安排無所謂了。
  當鐵笑天一層一層的把一些大點的洗手間的鏡面玻璃刮乾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樓上寫字間裡的白領們除了少數加班的工作狂之外,大都早已下班離去。倒是下面的高級餐廳還有為數不少的客人賴在那裡喝酒,進出的人漸漸稀少起來,鐵笑天看了看表,給電梯做清潔的時間到了。
  他提著一個裝著玻璃清潔劑的小桶,拿著刮條,穿過大堂向電梯間走去,刮完十個電梯裡的鏡面玻璃,自己再把大堂地面收拾一下,就可以向晚班交差了。
  就當他穿行在大堂中間的時候,一輛小車通過斜坡猛然駛到了大堂門口的台階上,眩目刺眼的車燈直射入大堂裡面,鐵笑天心中驚訝:根據慣例,大堂門口的台階是不允許車輛駛上來的,雖然有個斜坡,但那並非是機動車道,它的設計是給殘疾人的輪椅專用的,他轉頭看去,驚訝的看見門口值勤的保安並沒有上前制止,反而慇勤的上前幫這輛車頭標著「寶馬」標誌的小車拉開車門。
  鐵笑天心中納悶,雙耳輕抖,站在大堂裡面的兩個保安輕微的感歎聲傳入聽覺敏銳的耳中:「……張董的千斤來了,不知道這麼晚來大廈有什麼事……」
  「人家既是張董的千斤,又是大禹公司財務主管,這麼晚來當然有正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嘿嘿,今天穿得這麼性感……唉,要是有福氣娶了她就好了,人又漂亮又有錢……」
  「哈,你小子整天做白日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鐵笑天心下恍然,原來如此,回過神來,提著小桶徑直走到電梯間,卻也不巧,舉目朝電子顯示牌望去,大廈的十個電梯都在緩緩上升,沒奈何,鐵笑天隨意的按了最近的一台電梯,慢慢等待。
  不久,電梯緩緩下沉,回到了一樓,滑門開啟處,幾個喝得嘴熏熏的傢伙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酒臭噴滿整個電梯間,鐵笑天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側身讓過他們,踏進了電梯。取出玻璃刮子,上好光滑柔韌的橡膠刮條,開始掛起電梯裡的鏡面來。
  良辰大廈的每座電梯裡都有一塊漂亮的水銀底鏡面,反射著電梯頂部的燈光,襯托得整個電梯明亮無比,但這塊鏡子每天都得定時清潔,因為往來的人太多,人們隨手撫摩在鏡子上時,粘著汗液的手掌都會留下一些難看印跡,直接影響了大廈的第一形象。鐵笑天就是擔負著這樣的清潔工作。
  鐵笑天取出一個雪白的粘附著柔毛的滾筒,輕輕在玻璃清潔劑裡酌了一下,滾在明亮的鏡面上,從上到下,由左至右,各個角落都沒有拉下,然後用平滑的橡皮刮條有步驟的分區掛下這些液體,刮過的鏡面頓時閃閃發光,明亮無比。他專心的忙著手裡的夥計,鐵笑天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很低賤的工作,相反,他認為這也是一種有趣的勞動,當看到自己雙手把這些變得更漂亮、更眩目時,他甚至感覺這是一種藝術——勞動是沒有貴賤之分的。
  電梯門敞開了一會,又緩緩合上,鐵笑天沒有理會它,幹著自己的活,忽然電梯裡的喇叭又發出一聲「叮」響,電梯並沒有如鐵笑天預料般的上升,滑門再次打開,鐵笑天微微一怔,面前的鏡子裡映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款款由電梯間走了進來。
  鐵笑天不由自主的打量著她,只見她明眸皓齒,長髮隨意披灑在肩上,穿著一件敞胸的女式襯衣,露出了雪白豐滿乳溝,凝若滑脂,鐵笑天心中一跳,隨即收斂心神,雙目下垂,卻又看到了這美女纖秀的雙足,穿著一雙小巧的平根軟底鞋,長腿細腰,身材高挑,只稍微比鐵笑天矮了小半個頭。他心中暗讚,想不到那個說話陰陽怪氣的張董事長的千斤、這個張小姐居然是個無可挑剔的美女。
  她看了看低頭刮玻璃的鐵笑天,嘴角一撇,不屑的轉過身去,面對著電梯的滑門,按下了四十樓的按鈕。鐵笑天心中苦笑,拋開欹念,心中不住盤算,手中卻緩緩的刮動著玻璃。
  電梯緩緩上升,在三樓卻忽然停下,一個踉踉蹌蹌的醉漢撲了進來,風隨形動,頓時電梯裡滿是難聞的酒臭。醉漢無力的扶著電梯內壁,雙眼迷離,張小姐顯然有些厭惡,不由自主的往邊上靠了靠。
  那醉漢扶著牆壁,隨著電梯緩緩的上升身體前洋後哈,喉頭偶爾咯咯有聲,彷彿就要嘔吐出來,好不容易聽他咽喉抽動,三人同時聽到一股液體混雜著硬物被重新嚥回肚中的聲音,一陣胃液、酒、食物混合的惡臭登時在這個小小的電梯裡瀰漫開來,鐵笑天強忍住噁心的感覺,集中精神,一邊幹活,一邊偷眼盯著那個醉漢。
  那醉漢彷彿稍微清醒了一點,忽然看到電梯門上不斷向上跳躍的數字,勃然大怒道:「怎麼?這是上去的電梯?你們他媽的怎麼都不告訴我!?」他猛力捶打著電梯門,「我要下去,他媽的快下去……」
  張小姐顯然有點害怕,她腳步輕輕錯動,往電梯那邊稍稍移了過去,但平底鞋在地面的摩擦聲到底引起了醉漢的注意,那醉漢回頭望去,忽然看到一位美女,雙目放光,迷離的雙眼換上一副淫蕩的笑意,扶著電梯門朝她逼了過來,「哈……小姐,『厄』……」他打了個酒嗝,「……居然還有一位[漂亮的小姐……真是幸會……幸會……」身體前俯,彷彿不受控制般朝張小姐那邊倒去,雙手也不老實的探向她的胸脯。
  張小姐猛的發出一聲尖叫,極力抵住那醉漢的身體,雙手亂撲亂打,想要推開他,但她怎能抵住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呢?她不住的朝電梯牆角退去,有心無力的抵抗著醉漢的侵犯。
  鐵笑天低下頭去,盡量不讓人發現自己無法掩飾的微笑,今天的運氣真的還不是一般的好,還有什麼比這個能能快速的接近大禹的領導中心呢?!真是天助我也!
  他面對著鏡子,穩穩的站在原地,觀察著醉漢的一舉一動。他並不急於出手——他認為出手要選擇最好的時機、要等到最恰倒好處的關頭,這樣才能收到會好的效果。
  事態朝鐵笑天預想的方向發展,他醉漢步步緊逼,開始踉踉蹌蹌的步子居然靈活多了,雙手無意識的在張小姐身上摸來摸去,嘴裡含糊不清的「咿呀,咿呀」的發出一些淫聲蕩語,張小姐此刻已經哭出聲來,手足並用的踢打在醉漢壯實的身上,並沒有起到多大作用,看上去反而增加了醉漢的快感。
  正當張小姐慢慢開始絕望、那醉漢開始撕扯張小姐的短裙,鐵笑天猛的撲了過來,一把把醉漢扯開,拳頭很有選擇的打在了那醉漢胸前的肌肉上,雖然擊得他猛的撞在電梯的金屬牆壁上,聲勢嚇人,卻並沒有造成多大傷害。果然,那醉漢受到打擊後迅速回復過來,勃然大怒,撲了過來和鐵笑天扭在一起猛烈的搏鬥。鐵笑天低頭微微一笑,有意的把自己的臉湊到他笨拙的拳頭上,卻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不讓自己的內組織受到傷害,挨了幾拳之後臉上頓時塊塊青紫,手中不停的擊打在那醉漢的身上,雖然他現在渾若無事,但幾天後的內傷會疼得他後悔得抱怨媽媽為什麼生下他。
  鐵笑天有意的和那醉漢翻滾在一起,彷彿在拚命的搏鬥,他心中計算著時間,隨手格開醉漢力道十族但毫無方向的一拳,偷眼朝電梯門上的顯示牌看去,已經快到四十樓了,再不怠慢,窺準時機,隨手一拳擊在醉漢的下巴上,打得他身體後仰,手掌滑動,伸到他背後,劃了一個深合力學原理的弧形,猛力切下,正中那醉漢的後頸椎,只見他醉漢受此一擊,翻了翻白眼,雙目茫然發直,登時昏迷過去。
  鐵笑天放開醉漢,彷彿有點吃力的慢慢扶著牆壁站起,轉過身去,面對著目瞪口呆的張小姐,不知所措的交叉著手指,雙目下垂,靦腆的說道:「對不起……張小姐,主管說不許打架的……可我實在是不能讓這傢伙做壞事了……」他哭喪著臉:「您能幫我說幾句話嗎?……我違反了紀律……讓他們不要開除我……」樸實憨厚的臉上青青紫紫,憂慮重重。
  那張小姐回過神來,正整理著身上凌亂的衣襟,忽然聽到鐵笑天的話,忍俊不禁,滿腔羞憤雖未忘記,但笑容卻已掛在了滿是淚珠的臉上,對於鐵笑天的請求,一時間她都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
  這時候,電梯已升到了40樓,滑門開處,一群保安擁了進來,為首的保安滿臉自責,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張小姐,您受驚了,我們雖然在電梯的監控攝像頭裡看到了,卻一時無能為力……」他轉過頭來,面對著鐵笑天,握住他的雙手,彷彿把這個以前碰到視若不見的清潔工人當成了自己多年不見的好朋友,感激無匹的連聲說道:「兄弟,今天多虧你了,要不然……」
  聞訊趕來的保安及各個部門的員工越來越多,張小姐早已回復了矜持,她不悅的看著電梯間的人群,皺著眉頭指了制失去知覺的醉漢,對保安頭目說:「這傢伙……交給你了,好好教訓他,然後送公安局,通知我的律師,他會知道怎麼做!」見保安頭頭親自拖起醉漢,像拉死狗一般拉開時,忽然又叮囑道:「這件事……」她看了看周圍的人群,「我不希望有很多人知道,各位請留意。」轉過頭來對鐵笑天說道:「你跟我來!」站在電梯間準備獻慇勤的人們大為尷尬,知趣的散了開去,幾個保安拖著醉漢,重新跨進了電梯,按下了地下一樓的按鈕,想來是要對這個狂徒進行充分的「說服教育」工作了。
  鐵笑天拘謹的跟在她身後,走進了一間寬大華麗的辦公室,張小姐把小提包發狠的砸在沙發上,坐到辦公室中央的大班桌後面,渾身放鬆一樣癱軟柔軟的大班椅上,來回輕輕的轉動,看了看呆呆的站在辦公室中間鐵笑天,撲哧一笑,「今天多虧你了,謝謝你!」她關切的看著鐵笑天臉上的傷痕:「你的傷沒事吧?!」
  鐵笑天雙目下垂,滿臉通紅,不敢和她對視:「沒什麼,這……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傷口……」口中結結巴巴,彷彿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張小姐看著鐵笑天老實憨厚的面龐,滿意的點了點頭,沉吟不語,大班桌裡掏出一支細長的女士煙點燃,輕輕吸了一口,她在煙霧繚繞中思索良久,忽然問道:「你老家是哪裡的?以前都幹過些什麼工作?!」
  鐵笑天心中凜然,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家是西北XXX省的,我叫鐵潤霖,以前在家種地,幫別人打短工,上個月才來S市打工的!」他露出憧憬之色,「事務中心的劉助理多好啊,一來就答應每月給我八百塊……」
  張小姐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著打斷了他對事務中心的劉小姐的感激之辭,「你……你會開車麼?!」
  鐵笑天心中狂喜,臉上卻是一片茫然,「會的,以前在家的時候開過拖拉機運化肥,後來在一家磨面廠上班,老闆見我老實,安排我開小貨車,還幫我拿了駕駛執照。」
  「哦!很好,我這裡需要一個專職司機,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我想把你從事務中心調到我這裡開做我的司機!」張小姐微笑著看著老老實實筆挺的站在那裡的鐵笑天。
  鐵笑天茫然抬頭,希冀的看著張小姐,忽然冒出幾句土語,「司機那啥好弄不?」彷彿發現自己的失態,滿臉通紅,怯怯的試探著問道:「司機多少錢一月?比PA部的清潔員的工資多麼?」
  張小姐哈哈大笑,重重的靠在大班椅上,手撫著高聳的胸脯,彷彿要岔過氣去,「多,多多了,我這裡的司機底薪三千塊一個月,獎金另外算,不過,」她忽然發覺自己失態的行為,抿口小聲笑道:「工作時間可能會長,我要用車的時候你得隨叫隨到。」
  鐵笑天聽得雙目放光,「哈,三千塊一個月呀!……」他忙不迭的點頭應道:「好好好,我願意做司機!」
  張小姐再次忍俊不禁,笑著滿臉通紅,搖搖雙手,「好吧,我明天就知會事務中心,你今天受了傷,回去好好休息吧!」她皺了皺眉頭,見鐵笑天要轉身離去,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你還住在事務中心PA部門的集體宿舍裡吧?!」見鐵笑天點了點頭,她微微笑道:「以後你的工作時間可能要多變,住集體宿舍不大好,這樣吧,你今天先回去,明天就般到我們公司為高級職員租賃的公寓去,我給你安排個房間!」
  鐵笑天露出無比感激的神色,恭恭敬敬的給張小姐行了一個禮,心中喜悅無限,轉身走出了這間富麗堂皇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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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9-20 20:42:25
第十二章 司機



  其實鐵笑天並非是張小姐的私人司機,或者說張董事長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無條件的溺愛自己的獨女,根據鐵笑天這些日子的觀察,張大小姐也不是那種驕慣任性的貴女,她雖然有自己的小車但並沒有要求配備專門的司機——張董事長的管理制度也不允許,張大小姐只是大禹公司財務部門的一個核心主管,並不能享受這個待遇。
  鐵笑天百無聊賴的坐在辦公室外間的休息室裡,他現在的身份是財務部的司機兼保衛,一般情況下,他的任務就是接受辦公室主任的指令,偶爾陪同財務部門的某個職員提取或者儲存一些不大不小的款子,然後再返回辦公室待命。
  這個工作比較清閒,實際上,誰都知道他是救過張大小姐而被照顧到司機這個職位上的人,所以,上上下下對他都比較客氣,實際上這個年輕人也比較討人喜歡——他沒有能力在財務部門去爭權奪利,不會和白領們爭奪升職或者加薪的名額,也不會和他們攀比工作表現,而且他個性隨和,少言寡語,不管是財務經理、部門總監或是部門裡最卑微的小職員,只要方便,鐵笑天決對不會吝嗇自己那台奧迪車的座位。
  他的生活質量比起剛來S市的時候,也得到了明顯的改善。除了在職員公寓分到一間帶個小衛生間的宿舍外,在當上司機的前一天,張大小姐就親自帶他採購了幾套西服——他不必穿大禹公司的工作服,司機並沒有穿著大禹公司辦公室職員套裝的資格。
  鐵笑天的體格無疑是非常健壯勻稱的,當他穿上手工精湛的西服,套上領口雪白的襯衣、繫上平貼挺直與西服相配的領帶時,無可掩飾的男性魅力暴露無遺,按辦公室主任的要求,他鬱鬱蔥蔥的短髮上被小小的塗了一層定型劑,整齊的的圈出了他的臉型,從容沉著的氣度、不經意間行動中身型的靈活與機敏,讓他迅速引起了這幢寫字樓上上下下女職員的注意。每當他面對著女職員們熱切的眼神、在電梯裡有意無意的搭訕時,心中叫苦不迭——這樣會給他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製造障礙,他甚至有點抱怨給他整容的醫生——為什麼不乾脆弄得更醜一些呢?其實他自己也明白,醫生已經做到了最好,出問題的是自己,相貌是可以改變,但個人的氣質是不可能在生活中隨時隨地的掩飾得萬無一失,男人的美與醜也是沒有標準可言的,一般來說,一個健康的體型和深沉穩重的氣質就足夠吸引很多異性了。即使是現在想佝僂著身體裝出一副委瑣不堪的模樣也來不及了,這樣做反而會更令人注目而驚異。
  幸好他的司機身份比較卑微,在那些心高氣傲的女孩眼力屬於「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焉」的類型,只要他不去蓄意勾搭,保持在那種老實呆傻的不懂女性暗示的狀態裡,擺出一副農村小伙不吃這套的樣子,暫時還不會出什麼麻煩。
  此刻他正坐在休息室裡一張屬於自己的桌子後,本來他是沒有資格要求這個小角落的,但休息室裡本來就有幾張閒置的辦公桌,所謂的休息室大概就專門為男士開闢的吸煙市,而財務部的男士寥寥無幾,僅有的幾個都是地位很高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的高級職員,所以這裡沒有其他部門的休息室那麼熱鬧,除了幾個鐵笑天認識的保安在巡樓中偷偷鑽進來抽支煙外,其他時候很少有人來。鐵笑天在不出車的時候就擺弄自己桌子上的這台電腦。
  他擺出一副打遊戲的樣子,隨便打開一個遊戲卻把它切換到一邊,專心瀏覽著一個網頁。
  他瀏覽的是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的官方網站,他在通緝令的專欄裡一個一個的耐心查找。他在查找年輕在二十五至三十歲之間,有過在軍隊野戰特種兵部隊服役經歷的通緝犯。他一直認為這樣一定可以查找到周路的資料。
  周路在那件與流氓鬥毆的案子裡並沒有很大的過錯,可以說在很大情況下屬於正當防衛,案件的後果雖然比較嚴重,但也是流氓們在危害了他的戀人生命安全之後的反擊,只要請一個水平尚可的律師,但大有開脫的餘地,即使是最不利的情況下最多也不過坐個兩、三年牢,以鐵笑天在首都B大學法律系所得的專業知識來判斷,自首與潛逃的後果的風險是絕對不成比例的。
  而且根據鐵笑天對他的觀察:周路一開始即使是面對幾個流氓的執械圍攻,都能夠克制住自己只守不攻,不下重手,可見這個人不是一個衝動的莽夫,也不是一個對法律一無所知的法盲,而他的事後表現卻是毫不思索的選擇了逃跑——一個絕對不理智的、與鐵笑天對周路性格推理相悖的決定,拋開剛剛流產、有著生命危險的戀人逃跑的決定。這也與周路的性格不符——想他對錢昆幾年前的援手之恩還念念不忘,沒有理由現在這麼冷血。
  所以他一定有問題,鐵笑天冷靜的思索下來,最直接的推斷是他不能讓自己落到警察手裡。
  那麼根據這個理由朝後推——周路一定還身負重案,一個被抓捕後後果非常嚴重的重案,以至於他要不顧一切的逃跑,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把戀人托付給一個認識才幾分鐘的人後馬上逃逸。
  一個正當壯年、身藏絕技的特種軍人安心的在一家酒店做一個收入微薄、地位卑下的保安——雖然不是不可能,但鐵笑天認為這也不能算很正常的表現。
  所以這幾天他集中精力在查找中華人民共和國各級公安部門幾年來的通緝令,他相信,這裡一定有他要尋找的東西。
  連續查找了幾天了,都毫無頭緒,鐵笑天沒有一絲灰心,把電腦顯示器切換到「死亡陰影」的遊戲界面,站起身來走到飲水機邊,給自己沖了一杯速溶咖啡,走回來靠在椅子上整理思路。
  他閉著眼靠坐在椅子上,忽然心有警兆,睜開眼睛朝某個方向望去,繃緊的神經微微鬆懈下來,只見錢昆吊著一根保險繩,在對面辦公室的外牆外面刮著玻璃,正一臉羨慕的朝他伸舌頭。
  鐵笑天回了他一個親熱的微笑,忽然身形一震,他知道自己的錯誤出在哪裡了,他遺漏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周路和錢昆是同鄉,雖然周路這個名字可能是假的,但這個同鄉的身份多半可能是真的,這麼說周路的籍貫地域大概可以確定了。
  他精神振作的切換了屏幕,按籍貫搜索著相關類似的通緝令,跳過幾個明顯不符的案件,一則報復殺人的案件引起了鐵笑天的注意。
  「姓名:周遠足,性別:男,年齡:二十五歲,民族:漢族,文化程度:高中……於200X年X月X日由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快速反應部隊第一縱隊空勤連退伍,軍籍隸屬第三十九軍,專業:偵察……該犯因對其因公殉職戰友XXX撫恤安排不滿,蓄意殺害XXX省XXX市XXX縣民政局局長XXX、副局長XXX,退伍軍人安置工作辦公室主任XXX,手段殘忍,情節惡劣……體貌特徵: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體重:九十公斤左右……」
  鐵笑天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伸手取過一部電話,撥通通了辦公室主任的內線電話,「馬主任你好……我是小鐵,……哦,是這樣的,我等下要出車給張小姐在XXX商場買些東西……是的,現在就要去,下班前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得看張小姐有沒有其他的事……呵呵,是的,對,就是那條路過去,經過XXX小學……當然,沒問題,一定把小馬公子準時接到府上……呵呵,馬主任您太見外了,這是我們小輩應該做的嘛,我很喜歡小馬的,……呵呵,好的,馬主任再見……」
  鐵笑天放好電話,站起來整了整西服,向電梯間走去,今天還沒有去看望陳老闆——周大嫂,等下除了給張大小姐買東西之外,還得去趟銀行,昨天醫生已經打過招呼,醫藥費快見底了,必須再交一筆錢。不知道昨天送去的煲烏骨雞周大嫂吃了效果如何,想來今天也要再買點。
  因為這件事動用那筆資金是絕對值得的,周路絕對值得自己這樣做,鐵笑天按下了電梯,心中想到,一個人是絕對無法做出什麼大事的,眼下自己已經成功的接近了這個漩渦的邊緣,自己必須趁著中校給自己的那份資料還沒過時、還沒有發生重大變化之前,建立自己的班底,找到合適的夥伴,才能放開手腳朝目標衝刺。
  「必須盡快完成預備階段!」望著電梯徐徐滑開的金屬大門,鐵笑天輕輕對自己手,大踏步走了進去。
  電梯緩緩下降,朝地下車庫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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