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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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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空空道人]賈寶玉新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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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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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0:3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紫禁之巔

    連續下了十几個小時的暴雨終于停了,下的突然,停的也突然。晨曦縷縷,伴隨著雨后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當然你首先要學會有選擇地忽略空氣中那淡淡地血腥味。

    昨日一戰,關寧鐵騎可謂是全軍覆沒。在王燃派出的三千騎兵面前,至少有同等數量的關寧騎兵直接或間接地倒在了連珠銃下,剩下的部分騎兵和步軍計一萬余人馬除個別四散潰逃外,大部分順利地逃到了姜瓖的后營……然后便成了俘虜。

    這便是讓夏國相等人追悔莫及的另外一個原因……姜瓖不僅在明軍偷襲關寧鐵騎之時按兵不動,更在燕山率兵殺至己方陣前的第一時間宣布投降……夏國相及其手下就像添油一樣,間或不斷的投入姜瓖所部表演了一手自投羅網。

    歷史是神奇的,在王燃這個外來的蝴蝶效應下,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但有的事情卻保留了几分原來的痕跡……姜瓖的事情就是這樣。

    根據王燃原本時空中的歷史記載,姜瓖這位先降順、后降清的“三朝元老”,最后也走上了反清之路。略有不同的是,在王燃到來之后,姜瓖雖有一定的自省,但在很大程度上還是迫于王燃的壓力而被動反清,而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姜瓖在更大程度上屬于主動反清。

    當時姜瓖反清的主要原因,一是受了蓬勃發展的南方抗清運動的影響。由于當時諸多降清的原明廷官員因各種原因重舉了反清大旗,這些手握兵權將領地倒戈使得南方抗清運動發展迅速,這對一些不得已而降清的漢官自然不無影響……清朝到底能不能坐穩江山還兩說呢。再者說,除了像孫之獬等少數特無恥的家伙,誰愿意一輩子背負著漢奸之名?!

    姜瓖反清的第二個原因則出于清朝對他的不信任,由于一大批漢官造反,清朝自然加大了對所有漢官的防范,手掌山西鎮軍地姜瓖自然名列其中。清軍以喀爾喀蒙古擾邊為借口,派英親王阿濟格、端重親王博洛等統兵駐防大同。原本就因為“功過相抵”而倍感郁悶的姜瓖自然更加不平衡。擺明了自己沒前途啊。

    而促使姜瓖起兵地導火索則是阿濟格軍兵的妄行暴虐。阿濟格統兵進駐大同后,軍兵們肆意擄掠婦女。最讓人忍無可忍的是,一個與姜瓖沾親帶故的大同官員的女兒竟在出嫁之日被清軍所擄,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強奸。這件事情被告到了姜瓖那里。姜瓖義憤填膺,親自跑到阿濟格住處。向他講明這樁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要求阿濟格能過問這件事,并歸還新娘,不料阿濟格不但不予理睬。反而把姜瓖趕了出去。

    民族大義加上私人感情再加上對前途地擔憂,姜瓖不造反都怪了!而姜瓖這次也沒有再像原來那樣一日三變,不管清軍后來怎么安撫,直到戰死,姜瓖也沒有再與清軍議和。不知道在王燃到來之后,姜瓖的命運會不會有所改變。

    話說回這個時空。雖說姜瓖的投誠多少也出乎了王燃的意料,但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誰不高興?在把降軍留給閻應元統一收編后,雨方停歇,王燃就親率整編出來地近一萬騎兵先一步奔回京城,庄子固則壓著大軍慢慢開拔……這場雨實在太大,道路泥濘不堪,戰車及步兵實在難以保持行進速度,而京城目前的狀況讓王燃確實比較挂心……王燃等人既然能算得出夏國相會利用這個雨天出擊,自然也不會忽略多爾袞趁機出城襲擊的可能性。

    ……………………

    在王燃等人的推斷中,多爾袞必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單論馬上的騎射功夫,便是關寧鐵騎也不能望其項背,那可是一支騎在馬背上生活的民族。而多爾袞地選擇有兩個……一是出戰留守于北京城下的明軍,利用六千八旗子弟剽悍的戰斗力擊潰明軍。第二則是利用這一良機突圍,跳出包圍圈,向南與多鐸的大軍會合。

    對于多爾袞的第一個選擇,王燃等人并不擔心……即便是擊潰了明軍,只要多爾袞不跑,就影響不到己方的政治目標,況且,負責駐守京城之下的明軍手中還有五百左右數量的連珠銃,別的火器都成了燒火棍,但這連珠銃.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而對于多爾袞的第二個選擇,確實讓人比較擔心……如果多爾袞真的傾城而出,暴雨狂風中,再多上一倍的連珠銃也擋不住多爾袞的逃亡之旅。

    但是在王燃看來,多爾袞應該不會做出第二個選擇……以多爾袞心高氣傲的個性,在這個很快就要實現他“反包圍”策略的當口,讓他放弈京城、倉皇出逃是不可能的,這無疑會使明軍失去目標而過早的選擇撤退,這樣就無法實現多爾袞盡殲明軍的目標。因此,王燃分析多爾袞頂多會選擇借機出城,滅一滅明軍的氣勢,鼓一鼓己方的士氣。

    而讓王燃橫下一條心、沒有連夜派出援軍支援京城,而是集中火力先對付山西援軍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不僅是因為天黑路遠可能趕不及,在王燃看來,即便是多爾袞選擇了出逃也不要緊……在這樣的天氣里,入主北京沒多長時間的多爾袞能跑到哪兒去?況且他要跑也不可能自己單獨跑,帶著老婆孩子能有多快?

    事實証明王燃的判斷是准確的,多爾袞確實選擇了出戰而不是出逃。據說當時龔鼎孽也曾苦勸過多爾袞出逃,“與豫親王會合,方可保無憂”,但多爾袞對這種言論顯然不屑一顧,“逃跑?我就不認得這兩個字!”

    另一方面。事實也証明了八旗子第的戰斗力不是吹出來的,在困守兩個多月,無論是精神還是**都受到了極大摧殘的八旗精銳在出戰之后還是展現了他們強大的戰斗力。

    王燃與庄子固率軍親征夏國相,負責留守的是在北伐戰中開始嶄露頭角的堵胤錫,據堵胤錫事后說,雖然他也判斷多爾袞不會出逃。但卻不敢冒這個險,于是便把連珠銃全部集中到了南門方向。而多爾袞選擇出擊的是卻是北門,以馬刀對刺刀,結果完全不用猜。

    多爾袞的計划是沿京城各門划一個圈,橫掃一遍。不過剛掃蕩了一遍北門,多爾袞就不得不提前收兵回城……堵胤錫這家伙確有几分軍事天分。為防多爾袞趁亂出城,堵胤錫一方面嚴守南門,另一方面則下令其余各門的明軍對京城發起攻擊,牽制清守軍。這與王燃擬定地先發制人的招數倒頗有些類似,當然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除了北門的明軍失去了戰斗力外,東、西方向的明軍均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雖然沒有真的攻占城門,卻也逼得多爾袞提前結束了這次掃蕩。

    而其后。堵胤錫不僅繼續保持了過去小股小股部隊不間斷襲擾地戰朮,更間或采用大部隊攻城的方式,經常給清軍來几個驚喜,吸引住了多爾袞地全部注意,氣得多爾袞大罵王燃變態,其實這跟王燃有什么關系?全都是堵胤錫的主意……從理論上推算,在這種天氣發動攻城顯然對攻方不利,很多時候,就是城上的守軍不管,攻城的人想要架起云梯都很有難度,更別說往上爬了。就是架好了云梯開始往上爬,不用守軍射你,爬到一定高度,都有可能被風刮下去。這無疑會造成攻城部隊更大程度上地傷亡……但據事后計算,這種傷亡比起讓多爾袞出城掃蕩要好得多,畢竟這主動權握在了自己手里,況且這也杜絕了多爾袞的逃亡之路。

    而堵胤錫忽略損傷、發動這種有些“自殘”性質攻擊帶來的另外一個好處是,城下明軍攻的辛苦,城上守軍同樣也不輕松……有人攻,當然就得有人守。而站在城樓上對風雨的感受自然更加強烈,彎弓射箭自然是沒什么准頭,狂風暴雨下,很多士兵連手里地槍都拿要不住。而且面對堵胤錫不時帶給他們的驚喜,多爾袞不得不將手中的士兵全都派上了用場。

    經過一夜的拼搏,攻守雙方都達到了極限,堵胤錫這一方損失頗重,有近三千的將士血灑疆場,余下的人也都疲憊不堪,躺在城外的地上動也不動。此時如果城上的部隊來組織一個六千人次的突襲,一個照面下來,恐怕就能消滅起碼一半的明軍,不過多爾袞部顯然已經集體提前跨入了四十多歲男人的行列,“最近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了……”,但大家手里卻也沒有象“x力神”這樣的補藥,只能目光呆滯地看著敵人就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休息……別說拉弓,能舉起弓的人都很少。

    王燃率部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場景,而這時已距堵胤錫發動最后一次攻擊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雙方都已無力再戰,再處于共同的休整當中。

    王燃所部趕了一天的路,雖然也累得不行,但出于對多爾袞的防范,還是一邊安營扎寨,一邊救助戰友,另一邊則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人隊接替著堵胤錫的部隊發動了一次與平常無異的小規模襲擾戰……王燃并沒有想著憑自己這一萬余人強行攻下北京城,只要控制住局勢,待庄子固大兵趕到之時便是北京城破之日!

    一炷香的功夫后,在眾人目瞪口呆中,這支五百人的小隊全部登上了城樓!不單是城下正在扎帳篷的人,城上的守軍,包括攻上城去的五百人小隊也都全部怔住了。

    有許多爬上城的戰士面對就坐在自己面前的清軍,竟然都忘了拿槍指著,而是看看清軍、再看看城下、揉揉眼再看看清軍、再看看城下……清軍也是一樣,坐在地上,看著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明軍,怔怔地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北伐戰士以一種連自己都有些懷疑的語氣,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后,試探地問了面前的清軍一句:“舉起手來,繳槍不殺?”

    大明歷弘光元年的十月十五無疑是一個具有特別意義的日子,由于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改變了王燃的既定計划,使他提前了十天攻占了北京城……那五百個幸運兒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當不可置信的王燃帶著同樣不可置信的部下進占并控制了北京城時,庄子固正引領著大軍往北京城挺進……閻應元正與姜瓖一起忙于整編隊伍……負責鎮守山海關的北伐將士仍在堅守,他們在這個夜晚是比較輕松的,與平常沒有什么兩樣,因為他們那里根本就沒有下雨,關外的數萬清軍至今也未能越雷池一步……滿清豫親王多鐸部已經撤了徐州之圍正向北京趕,一路上雖然沒有遇到大規模的正面抵抗,但零星的騷擾不斷,雖然沒能拖住清軍,但也遲緩了他們的進軍速度……扼守徐州的李岩,在短暫的休整后,除留下少量兵馬守城外,調集大部兵馬正在回援金陵的路上……至于黃得功與左夢庚現在仍相持于金陵城,王燃拿下北京城的時候,左夢庚也剛剛結束了一次攻擊,造成了自己三千人的損傷,也廢掉了黃得功部的五百人。事實上,雙方損失都在不斷地增加,金陵每天都處于危險之中。不過,由于皇帝、諸位大臣,包括以賈府為首的四大家族都留在了金陵城,金陵軍民的心并沒有亂。

    “二爺,前面就是紫禁城了!”茗煙趕到王燃的馬前,難掩一臉的興奮說道:“燕團長剛才差人來報,已經控制住了整座皇宮!”

    紫禁城,自元朝建都以來,便成為了權力的象征。紫禁城一詞,是歷代皇宮的別稱,古代皇帝稱自己的皇宮為大內,古代官員稱皇宮為禁中。而紫禁一詞的出現則是加入了星相學的觀念。依據古代的星相說,上天有一座紫微星垣,是天帝的宮殿,而人間帝王所居住的宮殿當然就要與之相對應……紫禁一詞就是用紫微和禁中拼接出來的,唐朝詩人在詩作中經常用“紫禁”來稱謂皇宮,這倒不是因為詩人們迷信星相,而是“紫禁”比“禁中”更顯得風雅一些。

    眺望著那組金碧輝煌的建筑群,殿宇重重、樓閣層層、千門萬戶、巍峨庄嚴,不由王燃不心生几分感慨……在原本的時空里,王燃也曾以一個“半普通”游客的身份瀏覽過故宮,說“半普通”,倒不是指王燃可憑軍官証買到半價的門票,而是當時正好在故宮做一個研究項目,公私兼顧,轉了許多“游客止步”的地方。當時王燃已經覺得自己很有些享受特權的意思了,但跟現在簡直沒法比……騎在馬上逛故宮,這感覺……在古代,“紫禁城跑馬”那可是一項極難得的殊榮,非有大功不得賜。

    當然,以王燃目前的功勞倒也配得上“紫禁城跑馬”,雖然還沒有達到王燃當初擬定的北伐目標。

    正所謂計划不如變化快,王燃的“總體戰略”也是一波三折。

    最開始,王燃是准備借清軍忙于對付李自成之機,由李岩部負責牽制河南一線的清軍。庄子固兵團由海路進攻直接奪取北京城,謝啟光的山東軍團同時挺進,徹底打通金陵至北京一線,然后趁清軍回援地空當,奪取山西固一線的內長城與山海關一線的外長城,將清軍隔離在外。并視情況進一步向西方控制住太原、大同一線,將關內清軍的主力封鎖住。截斷他與關外清軍及蒙古的聯系,造成多鐸部“孤軍深入”之勢……清軍畢竟入關時間尚短,在中原一帶并無根基,明軍完全可以挾北伐勝利之勢。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最好的作戰效果……清除了這一支最強力量的清軍主力,關外諸軍就好說了。

    王燃地這個構想在他決定第一次南巡之前就已經成形。因此他才投入了極大的物力、財力、精力籌建東海艦隊,并不惜代價練兵東瀛。在王燃原本的計划中,練兵的地方不只有東瀛,還包括朝鮮。拿下了朝鮮。便等于在滿清地背腹插了一把刀,必要時足可形成兩面夾擊之勢,至少也可以起到牽制關外清軍的目的。

    只可惜,王燃的這個構想剛剛啟了個頭,就不得不重新做出部署……山東謝啟光部在當時激進的清流脅迫下提前發動了北伐,不僅是打草驚了蛇。引起了清軍的注意、使得清軍加強了這一線地防范,還斷送了整個山東軍團,使王燃原本就緊張的兵力變得更緊張,同時更在山東一線失去了主動權。同時,堵胤錫、黃得功搞出的寧國府一案,更使得王燃有一種內憂外困之勢。

    不過在王燃上演了一出連環的“疑兵之計”后,不僅成功轉移了清軍的注意力,更整合了南明最大的一支軍閥力量,將黃得功部納入了整體計划之中,調整后地“北伐計划”重新得以實施……李岩部仍舊擔負著牽制陝西清軍主力的任務,庄子固部仍舊從海路直抵北京城下。不同的是,最初的計划是准備直接奪取京城,而現在由于山東清軍的存在,雖然奪取京城的目的不變,但中間的過程卻調整為了先圍點打援,敲掉山東、山海關一線清軍后再奪占京城,以防己方的兵力被這兩部分清軍纏住,給回援的清軍帶來可乘之機。

    這份調整后的計划較之原本的計划顯然是兜了一個小圈子,但根據王燃等人若干次的兵棋推演結果,這份計划即便達不成切斷清軍主力與關外清軍及蒙古聯系的目的,但也可以實現金陵與北京一線的貫通。

    很明顯,這無疑使軍事上的成果大打折扣。從形勢上看,清軍主力與關外清軍及蒙古完全連成了一片,這必然將造成雙方在較長一段時間內的相持。但話說回來,這在政治上的成果卻與最初的目標無異……拿下了北京城,不僅可以極大的振奮、收攏國人之心,更可以震懾住那些心存二志的牆頭草,最大限度地促成一致對外之形勢。

    這份計划在開始階段還是很順利的,清軍根本沒有想到王燃會從海路進攻,被王燃打了個措手不及,讓王燃順利實施了其圍點打援的計划,先滅了山海頭援軍并順勢奪占了這個橋頭堡,接著回兵重又圍住了北京城。

    只可惜王燃緊趕慢趕,動作依然稍慢了半拍,還沒來得及震懾住左夢庚與牛金星這樣的牆頭草,他們先一步被滿清拉了過去。左夢庚與牛金星的突然反水一下使清軍原本將很被動的形勢變得趨于主動……左夢庚部拖住了王燃手中所有原本可以用做預備隊的人馬,黃得功部、張煌言部、青州部都不得不過早地投入到保守金陵的一戰中……牛金星則充分向世人展示了“此消彼長”的概念,使得清軍在滅掉李自成這個頭號大敵后,實力不減反長,不僅一舉突破了李岩在河南的防守陣線、將之壓到了徐州,更在相當程度上沒有了后顧之憂,可在山西組織起十萬人馬用于支援北京。

    從形勢上看,當時清軍已經從戰略態勢上已經完成了對王燃部的分割包圍……李岩在徐州面對著四十余萬的清軍主力、黃得功在金陵抗拒著七十萬的左夢庚部隊,而王燃的人馬也面對著來自山東、山西、關外三處的夾擊包圍,不論王燃被哪一部分牽制住,不僅北伐將告結束、還將承受對方反過來獲取相應軍事目標與政治目標的后果……清軍打下金陵與王燃打下北京,在政治上價值是極為類似。

    這迫使王燃不得不再次調整北伐計划,現在拿北京為餌不僅僅是為了圍點打援,還要將多鐸部吸引回來以解金陵之圍。

    這實際上是需要打上几個時間差,面對山東、山西、關外、多鐸几處兵馬,先打誰、后打誰都必須經過仔細的計算。更重要的是,這几仗都不能打成消耗戰,王燃手里已經沒有可供補充的兵源。

    非常幸運,王燃做到了這一點。在牽制住關外、山西兵馬,迫使洪承疇部第一個跳入了王燃布好的口袋,這便等于是破解了清軍的三路援軍,逼得多爾袞不得不召回了多鐸的主力。而接著王燃又利用多鐸回兵的空隙,將山西兵馬引入了包圍圈,并借助一場本來對自己很不利的暴雨天氣,不僅好運氣地吃掉了山西的援軍,更提前十天完成了此次北伐最大的政治任務、攻占了北京城。

    說起來,現在的局勢確實讓王燃有些哭笑不得……敵我雙方的態勢距離自己原本的計划已是天差地別。

    從政治的角度來看,王燃達成了此行的目標,但付出的軍事代價卻也是相當慘重……從控制地域上看,原本已經比較鞏固的根據地河南全部淪入敵手、南京周邊也被左夢庚攪得一團糟、北京至金陵之間的要道本來已被打通,但現在又已被金陵截斷……而從戰損上看,先后投入到李岩部作戰的有十一萬人馬,現在被打的只剩四萬不到,先后投入黃得功部作戰的近十二萬人馬,也損失了七萬有余,一直追隨王燃、閻應元北伐的老部隊也耗掉了好几萬,現在余十三萬左右,就算加上新收編的姜瓖部人員,王燃所部的總數目也從四十一萬降至了二十八萬。也就是說,截此為止,除了打下了北京,王燃沒有看到任何好處。

    當然,話得說回來,現在沒看到好處,不代表就沒有好處。

    攻占北京后的政治影響自不用說,從軍事的角度來看,王燃部雖然損失很大,但由于大多數是以守對攻,北伐部隊的伏擊戰更是屢屢得手,因此給清軍帶來的損失更大。據初步估算,清軍已經損失了近五十余萬人馬,雙方的總體損傷比近五比一。

    更重要的是,由于雙方的計划變更,多鐸部的主力并非是從山西東來,而是改由山東北上,只要王燃掐住徐州、北京兩頭,就可以將多鐸部壓在山東境內,這樣的話,不用進占山西也可以斷了清軍主力與蒙古、關外的聯系。

    可是,想吃下這四十萬的清軍,單憑現有這不到三十萬的兵力怎么可能?

    “二爺,前面就是坤寧宮,滿清皇室的人都被集中在那兒……”茗煙的聲音打斷了王燃的浮想。

    坤寧宮?王燃一怔,傳說中皇后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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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0: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宮裝美人

    紫禁城內的建筑分為外朝和內廷兩部分,外朝的中心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統稱三大殿,是國家舉行大典禮的地方,三大殿左右兩翼輔以文華殿、武英殿兩組建筑。內廷的中心是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統稱后三宮,是皇帝和皇后居住的正宮。

    燕山帶隊控制皇宮后,便將當時在紫禁城內議事的眾滿清親貴及后宮諸人按男女分別看押在乾清宮和坤寧宮兩處,大部分的太監及宮女則集中到了外朝看管。至于城內的治安等事則由有著丰富內政管理經驗的堵胤錫統一負責,倒是省了王燃很多心。

    “參見尚書大人!”王燃剛靠近關押女眷的坤寧宮門口,負責看守的特種大隊戰士立刻響亮地打了一個報告。

    王燃沒有下馬,他并不打算在這個坤寧宮多做逗留,乾清宮的多爾袞才是他要見的目標。王燃在馬上微笑著看著這些戰士,“大家辛苦了……”、“要注意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要虐待婦女兒童……”等几句話正在舌尖打滾,就聽到一聲高叫“把皇上還給我們!”,把王燃嘴里的話一下堵了回去,隨即就看見一個女孩從坤寧宮里面沖了出來,

    一眨眼的工夫,女孩已經沖到了王燃的面前。當然,有衛兵在,她不可能真的沖到王燃面前……距王燃五步遠,女孩就已經被轉過神來的衛兵擋在了外面。

    “你們這些大男人欺負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沖出來的女孩一面用雙手抓住交叉在面前的火銃、用力掙扎著想到分開,一面仰頭看著王燃大聲喊道。

    欺負女人、孩子?王燃還沒搞清怎么回事,從坤寧宮里又跑出好几個人。均叫喊著向這邊扑來。慌地茗煙一把掏出手銃,“砰”的向天便打了一槍,王燃的隨行護衛們也都立刻向前,有手疾眼快者一下把王燃拽下馬,護在身后,隨即。長銃、短銃一股腦地指向了扑過來的几個人影。

    几個人包括先前那個女孩立刻都停止了原本的動作,整齊划一地發出了“啊”聲。只不過有的“啊”聲短,有地“啊”聲卻經久不衰……先前沖出來的這個女孩由于靠茗煙最近,受到地沖擊最大,茗煙的槍剛響。她便下意識地捂著耳朵、閉著眼睛“啊”到現在,中氣之足堪比老帕同志的“我的太陽”。

    當然這種長時間地“啊”聲也有一項好處……在這段時間里。大家都已經弄明白了現在的局勢,后面扑出來地几個人與先前這個女孩的裝束都很相似,顯然都屬于滿清的后宮親貴,她們這番扑出是應該為了那位前面跑出來的女孩。

    “拜托。別叫了……你也不怕把狼招來……”被衛士們護圍著地王燃忍不住撥開眾人,一跛一拐地來到女孩前面,卡在女孩換第二口氣的時候喊停……這一跛一拐是由于剛才被猝不及防地拽下馬,崴了腳。

    “什么叫把狼招來?!”女孩一下跳了起來,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怒視著王燃:“我看你就是狼……只有狼才會叼走小孩子!……你把皇上還給我們!”

    “雍穆!不要胡鬧!”王燃正聽得一頭霧水。坤寧宮突然宮門大開,一個宮裝少婦一面喝止著先前的那個女孩,一面率著一堆女人走了出來。

    這位宮裝少婦顯見在皇宮中地位榮寵,說話也頗有威嚴之氣,那個叫“雍穆”顯見著不太甘心,但卻也不敢違抗這位宮裝少婦的話,只是狠狠地瞪了王燃一眼。宮裝少婦的身份很快被曝光,第二批跑出來的那几個女人見她出來,齊齊地施禮道:“聖母皇太后!”

    王燃對歷史再不了解,到了這個時空這么久,再加上在原本時空中受了太多“清宮戲”地荼毒,自然也知道此時的“聖母皇太后”指的便應該是自然原本時空中鼎鼎有名的“孝庄”,也就是“孝庄文皇后”輔佐過滿清三代帝王,與四任滿清實際領袖都有著深厚關系。

    “這位便是明廷的兵部尚書賈大人吧……”宮裝少婦聘聘走到王燃面前,看著王燃的眼睛問道。

    說實話,“孝庄”不愧是野史傳說中蒙古第一美女,端庄秀麗,氣質超群,雖然已經屬于“階下囚”,但那不卑不亢的態度確有大家風范。

    “不錯,我就是賈寶玉……那個……那個……”王燃有些口吃,倒不是為對面少婦的美色所惑,而是一時吃不准該怎么稱呼對方……“孝庄”是這位死后的謚封,現在喊顯然不合適。“聖母太后”什么的,也是滿清對她的尊稱,以現在的這種形勢顯然不能這么稱呼。按原本時空的習慣,隨她丈夫皇太極喊個“皇夫人”聽著也是相當別扭,而“順治她娘”顯然又太土……只不過,王燃這個猶豫的模樣落在對面滿清諸女人眼里,對面諸人的面上立刻帶出了几分不屑和憤怒,尤以先前那個女孩最為明顯。

    “賈大人,小女年輕不懂事,沖撞了大人,還望大人不要介意……”宮裝少婦眼中也有一絲不屑閃過。

    “啊,沒關系”,王燃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掏出一本書翻了翻,然后笑著說道:“布木布泰夫人……”

    “布木布泰夫人”是王燃找到的一個中間稱呼……雖不恰當,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根據《風月寶鑑》,“孝庄”本姓博爾濟吉特氏,名叫布木布泰,是蒙古科爾沁部貝勒寨桑的二女兒。“孝庄”在十三虛歲的時候嫁給了三十四歲的皇太極為側福晉。而早在11年前,她的親姑姑哲哲已嫁與皇太極為正房大福晉,九年以后已繼承汗位的皇太極又娶了她的姐姐海蘭珠,于是姑侄三人同事一夫……這在后人看來多少有些亂,但在當時的滿清卻也屬正常。

    “孝庄”為皇太極共生下了三個女兒。第一個女兒便是固倫雍穆格格,也就是剛剛沖出來對王燃大喊大叫的那位,第二個女兒是固倫淑慧格格,第三個女兒則是固倫端獻格格。

    按原本的歷史軌跡,三位公主在成年后分別是嫁與蒙古貴族弼爾塔哈爾、色布騰和鏗吉爾格。但王燃這只蝴蝶來之后,這個過程顯然已經發生了改變,已滿十六歲的固倫雍穆格格竟然還沒有遠嫁蒙古,更不用說十三歲的固倫淑慧格格和十二歲的固倫端獻格格兩人了。

    “布木布泰也是你叫得嗎?你這個……”聽王燃竟然稱呼自己的皇額娘為“布木布泰夫人”,雍穆格格在一旁又禁不住跳了起來。

    “雍穆!”‘孝庄’再次及時喝止了自己的女兒……雍穆格格雖然沒喊出來,但依據語氣推測,應該離“流氓”、“登徒子”什么的不遠。

    “有什么大不了的,頂多就是砍頭罷了……”雍穆格格不服氣地低聲嘟囔著。

    說起來,王燃在婦女界的名聲本就不算好,作為滿清的敵人之一,他的那些風流蘊事早被添油加醋地流傳于滿清的后宮之中,剛才的“猶豫”更讓大家先入為主地將之歸為“見色起意”的有力証據。至于王燃“漢化”、“發明”的“布木布泰夫人”這一稱呼,嚴格說起來并不離譜,草原上的人在熟識之后也經常直接稱呼女孩的名字……也許換個別人,大家還沒什么反感,但是王燃……大家只能認定他有調戲“孝庄”之嫌。

    “賈大人想怎么稱呼都可以……勝者為王敗者寇,這沒什么好說的……”王燃面前的“孝庄”也有些臉色發白,轉向王燃的語調變得有些清冷,但依然保持“國母”的威儀:“但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體諒天下做母親之心……”

    體諒天下做母親之心?王燃不覺摸了摸鼻子……就算自己的那個“布木布泰夫人”稱呼有些超越時代,但也不至于被扣上這么一頂帽子啊。

    “皇額娘說的是皇上,我的弟弟……”雍穆格格在一旁憤憤地說道:“他不過六七歲,能懂得什么?為什么一定要把他從這里帶走?”

    王燃明白了過來……看來燕山同志還是犯了形式主義的問題,將順治小皇帝作為男人一起關押到了乾清宮……可以想像,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要承受多爾袞等人一樣的壓力,怎能不讓媽媽、姐姐們擔心?

    “我會把他送回來的……”王燃笑了笑……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在沒確定這些婦孺有罪之前,虐待婦女兒童可不是自己的作風……再者說,那可是滿清的“皇上”,雖然還沒親政,但也是一件奇貨可居的事情。

    王燃心里打的是用順治小皇帝講條件的主意,自然不能讓他現在太受委屈,把他放回自己的母親身邊顯然有助于平緩小孩子的情緒,王燃已經想像出一個小男孩在乾清宮又哭又鬧的情景。

    不過王燃答應的這么快,倒把“孝庄”和雍穆格格等人弄得有些說不出話,她們原本以為還要費好多口舌才能達成這個目的……雙方敵對的立場和自己戰敗者的身份本來就沒資格談什么條件……當然,王燃同志的名聲使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偏桃色的原因。

    “哼!”雍穆格格以鼻音對王燃表示了不屑,輕聲嘟囔道:“跟那姓周的一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盡管王燃沒聽清,但“孝庄”還是輕瞪了女兒一眼。不過這次雍穆格格卻是少了許多顧忌,也許女孩天生就沾染了草原民族敢說敢當的性格,也許是王燃的“好脾氣”給了女孩更多的膽量,也是許王燃現在一瘸一拐、歪帽斜領的“登徒子”模樣令女孩心生輕視,女孩毫不畏懼地對上王燃的眼睛:“那我現在就跟你一起去,把皇上接回來……”

    王燃自是不知道自己給大家留下了諸多不良印象,也沒心思在這個地方耽擱,答應了一聲轉身正要走,側面一陣騷動,卻是堵胤錫帶著几個人跑了過來。

    “大人,大人,”堵胤錫上氣不接下氣,跑到王燃面前:“公主、公主……”

    “人家那兒不興喊公主。都是喊格格……”王燃笑著說道。不論是滿清,還是蒙古確實都是這個稱呼。

    “不是,誰管她們啊……”堵胤錫哈著腰,一支手扶在腿上,另一支手擺著:“我是說我們的公主……我們大明的公主……”

    大明公主?王燃一怔,沒聽說朱由菘同志有什么女兒啊……說起來朱由菘也算比較背的人。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被他禍害了不少姑娘。但就是沒有子嗣留下。后來在王燃進貢地祕方作用下,身體敏感的一塌糊涂,**的次數倒是沒減,但還沒挨著姑娘面兒呢。就已經繳了白旗,就更不可能有子嗣了……這大明公主從何而來?

    “他說的是長平姐姐……”雍穆格格實在看不下去王燃遲鈍的反應。替堵胤錫說道。

    長平姐姐?長平公主?!……雖然不明白眼前的這個滿清地雍穆格格怎么會和大明的長平公主攀上姐妹地,但看著頻頻點頭的堵胤錫,王燃心中還是不覺一震……難道說真的有金大俠筆下的獨臂神尼一說?

    “大人,我已經將長平公主地府邸保護了起來。”堵胤錫氣息稍勻,神色依然激動,對王燃說道:“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去拜見一下公主……”

    作為崇禎皇帝的女兒,這位長平公主算得上是大明皇帝一脈血緣關系最近的人了……崇禎皇帝先后有過七個兒子,六個女兒。但活下來的卻只有她一個。若不是明廷沒有女皇的先例,論排行,長平公主怎么也能排到朱由菘的前面……對如此重要地人物,也難怪堵胤錫如此激動。

    說實話,若不是親眼看到,王燃還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就是《鹿鼎記》里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獨臂神尼、抑或是《碧血劍》中嬌俏可人的阿九……秀麗但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血色,緊鎖的眉頭帶出淡淡地卻化不開地憂愁,本該靈動的兩點黑漆充滿著對未來的迷茫,空蕩蕩的左袖更讓周圍的氣氛都顯得淒涼哀傷。

    根據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記載,這位長平公主確實命運多舛。在她十六歲正要成親的那年,李自成帶人打進了北京,剛愎自用的崇禎皇帝為免自己的老婆女兒遭受污辱,在送走了自己的兒子們之后便來了個先下手為強,先是逼死了皇后及諸多妃子,然后提刀進了壽寧宮,一句“汝何故生我家!”,對著哭泣不已的長平公主便是一刀斬下,也許是因為長平公主是崇禎皇帝最喜愛的女兒,也許崇禎皇帝當時已是神志不清,這一刀只砍下了女孩的左臂,而長平公主的妹妹昭仁公主則沒有這般幸運,其后直接被崇禎皇帝殺死在昭仁殿。應該說,關于這一段,金大俠并沒有YY。

    但其后的獨臂神尼便應該是金大俠出于對這個女孩的同情而杜撰出來的了,根據史載,長平公主在被人救醒過來后,的確是有著強烈的出家愿望,在大清順治二年曾上書言:“九死臣妾,跼蹐高天,愿髡緇空王,稍申罔極……”表達了自己想到青燈伴古佛的想法,但并沒有得到清朝政府的同意。

    應該說,清朝對這位可憐的女孩還不錯。長平公主在崇禎時曾與一個叫周顯的人定過親,由于李自成造反而一直未成,清政府不僅為他們二人重新舉辦了婚禮,更賜了他們不少的“土田邸第金錢車馬”。

    當然,清政府之所以優待長平公主一則是因為他們需要建立一個“仁厚”的形象工程,二則是因為長平公主畢竟只是一個女孩,不會被有心人利用來造反……象長平公主的哥哥弟弟們,包括事后被俘或主動投降的叔叔伯伯們都被清政府一律處死。最著名的便是當時被東林黨人稱為“賢明”的潞王朱常淓,在投降并被清軍挾至北京后,曾上疏清廷“恭謝天恩”,在疏中自稱:“念原藩衛郡蹇遭逆闖之禍,避難杭城,深慮投庇無所。幸際王師南下救民水火,即率眾投誠,遠迎入境。”對清廷給以“日費”、“房屋”感激不盡,表示要“結草啣環”、“舉家焚頂”祝頌清朝統治者“聖壽無疆”。但可惜即便是這樣地搖尾乞憐,也沒有逃脫被宰割的命運,很快他便與朱由菘等其他明朝藩王一起在北京被殺。罪名是這些明朝藩王“謀為不軌”,企圖擁立潞王朱常淓造反,這個理由真叫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朱常淓要是有這個想法,又豈會在明軍與清軍戰于湧金門下時,喪心病狂地“以酒食從城上餉滿兵”呢?!

    實際上,當時的清廷統治者一方面對朱明王朝有號召力的人物處處提防,力圖斬盡殺絕。另一方面又為了減少征服過程中的阻力,把明朝親、郡王起送北京,所費既不多又便于看管。隨著各地抗清斗爭的逐漸高漲,清廷才不顧自己許下“給以恩養”的諾言,把他們全部處斬,以消除后患。

    在王燃原本的時空里,諸多女性都在為“性別歧視”而耿耿于懷,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長平公主卻是因自己的女性身份而逃脫了殺身之禍。但一個正值花季的少女,本是充滿幻想的年紀,卻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每天要面對著自己親人的不斷被俘、被殺,每晚要承受那親生父親持刀而來的夢魘,一個十六七的少女能挺几天?事實上,長平公主在清軍入關的第二年便郁郁病死在京城。

    面對著崇禎皇帝唯一的血脈,堵胤錫早已是淚流滿面,跪趴在地下頓首淚流不已,而王燃心中也是側隱憐惜不絕,至于長平公主則只是坐在那里,分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傷的淚水不停的往下掉,但不論堵胤錫說什么,她也是一句話也不說,竟像是失語了一般。

    “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進去?!這是我家!我是駙馬!”屋子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一個男子高聲叫道:“你們瞎了眼了嗎?”

    駙馬?王燃與堵胤錫互視了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長平公主……卻發現女孩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事實上,王燃與堵胤錫早已發現,女孩由于受驚過度,一點動靜都會讓她不自覺地發出透著恐慌的輕顫。因此在整個見面過程中,王燃與堵胤錫不論是說話還是辦事都盡量的小心翼翼,堵胤錫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唯恐再讓這個已經很可憐的女孩受驚,可門外的這位自稱駙馬的家伙卻好像并不注意這一點,而這顯然也是讓女孩輕顫不停的主要原因。

    “別害怕,沒人能傷害到你……”王燃忍不住輕輕向長平公主的方向靠近了一步,輕聲安慰道……堵胤錫受君臣尊卑的觀念影響甚重,王燃卻沒有多少這樣的顧慮。

    王燃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他的動作雖然不大,但還是讓長平公主感到了恐慌,女孩下意識地往后一躲,背已經靠到了椅子,女孩不覺地抬起頭看向實際上還有好几步遠的王燃,眼睛里全是驚惶。

    王燃立刻退后了一步以緩解女孩的緊張,剛想再安慰女孩時,門口那位自稱駙馬的男人又在大聲叫道:“公主,你在里面嗎?我是周顯,特地前來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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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1: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明碼標價

    崇禎帝的女兒雖然不少,但唯一定過親的就只長平公主一人,餘者不是年紀不到就是早夭。因而在明廷,朝野上下對這位駙馬的情況卻都知道一些,駙馬的名字正是門外這位男子自稱的「周顯」。

    堵胤錫與王燃互視了一眼,先一步出了房門,王燃只隱約聽到一句「參見駙馬」,還未來得及走出房門,一個年輕男子已然衝了進來,同時身後湧進了一堆人,直衝長平公主而來。他們根本甩都不甩王燃,直接推開擋在長平公主前面的小丫環,哄哄地叫道「臣前來救駕,公主勿慌……」、「臣救駕來遲,公主受驚了……」、「公主,您沒事吧……」,一時間,問寒問暖聲不斷,整個屋子的氣氛一下熱鬧起來。

    作為屋子裡的唯一一個「外人」,王燃很快便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和諧……面對自己的駙馬以及圍上來的親朋故舊們,長平公主不僅沒有表現出應有的喜悅,眼睛中透出的恐慌反而越來越濃,女孩的身體死死抵住椅子,顫抖也越來越明顯。

    「公主,您冷嗎?」、「公主,你怎麼了?」、「公主,您不認識我了嗎?」……嗡嗡聲依舊不斷,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著女孩明顯的無助,王燃忍不住衝了上去,兩手並用,從外面向裡摘起,誰擋道就抓住誰的衣領就往外扔,直到把那個還在喋喋不休的駙馬與眾人一樣甩到了一邊。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王燃輕輕地向明顯已經被嚇壞了的長平公主說道,這是他見到長平公主以來第二次說這句話……女孩照例沒有答話,眼中的恐懼也同樣沒有因為這一句話而散去。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難道你想要對公主不利嗎?」被王燃扔出去地駙馬爬起來揉著胳膊瞪視著站立在長平公主身側的王燃。劈頭蓋臉地先給他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考慮到見公主的隆重性,在堵胤錫的強烈提議下,王燃來之前先搞了一個沐浴更衣,只不過由於時間緊,官服來不及洗、又趕上下雨沒有了換的,便臨時穿了便裝前來。也不怪別人不拿王燃當根蔥。

    「這位是兵部尚書賈大人……」堵胤錫的及時趕到堵住了駙馬爺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地「有刺客!」幾個字。

    「原來是賈大人……」駙馬爺微微一怔,立刻換上了一副悲愴的面容搶上一步喊道:「我們終於等到您了……我們等得好苦啊……」

    王燃被搞得一怔。還沒回過味來,這位駙馬爺已經滔滔不絕地開講了起來。說實話,在王燃看來,這位駙馬爺擱到自己原本地時空絕對有角逐奧斯卡金像獎的潛質。變臉的絕技被他施展的出神入化。雖然講的時間不長,但重點突出、層次分明。一會兒淚眼濛濛訴說自己等人在外虜欺壓下所過的悲慘日子。一會兒慷慨激昂地表達自己如何不畏強暴、堅貞守節、勇與滿清相抗爭地行為,再一會兒又柔情脈脈地看著長平公主,透出同生死、共患難的夫妻情深……要不是王燃不識趣地攔在他與長平公主之間,他都能現場來段天仙配。

    當然。長平公主是無法和他配合演出的,雖然自己的夫君就在眼前訴說著願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地深厚情意,但女孩眼中的恐慌並沒有褪去多少,只不過也許是由於有王燃隔著,也許已經到了極限,女孩的身體不再像剛才那樣顫個不停。

    但長平公主不配合。不代表就沒有別人配合,駙馬爺話音稍微一落,旁邊的那群人就立刻開始附和。

    「打住、打住……」王燃做了個暫停的手勢,也不管別人看沒看懂,打斷了駙馬爺一群人的發揮:「有什麼話我們到外面說好不好,讓公主先休息一下……」

    「對對對……賈大人所言甚是……」駙馬爺臉色一怔,隨即在臉上又堆上了笑容。說實話,駙馬爺雖然地位超然,一般人不敢得罪他,但畢竟駙馬沒什麼實權,有些人也是他們不願意得罪地,兵部尚書顯然位列其中。尤其在目前這種局勢下,稍微有些理智的人就應該會想著跟王燃搞好關係。

    「愧花、秋蘭,你們兩人在這裡好生照看公主……」駙馬爺瀟灑地向王燃比了個請的姿勢,同時向跟在自己身邊的兩個女人吩咐道。

    「放心吧,駙馬爺,我們會照顧好公主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兩個女人齊聲答應到。

    也許是這兩個女人的聲音太大,長平公主像是又被嚇住了一樣,在王燃剛想起身的時候竟一下子握住了王燃的衣襟。

    ……………………

    屋子裡一下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長平公主唯一的一支手,王燃也是相當意外……像是感受到了大家的注意,長平公主手鬆開了一陣,但隨著那兩個叫做愧花、秋蘭的妖嬈女子的靠近,又重新牽住了王燃的衣襟。

    「看來公主是有事要詢問賈大人……」堵胤錫趕緊上來給長平公主的這個動作做出了一個解釋。

    當然這個聽上去還算合理的理由連王燃都不相信。對於長平公主的這個動作,王燃當然不會自戀到認為是女孩有意於自己,從自己幾次靠近並安慰女孩的結果來看,長平公主對自己顯然不抱有相當的戒備,但現在女孩卻牽住了自己的衣襟,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有人比自己更讓女孩感到害怕……是誰會比自己這個剛與女孩見面的人更讓她感到害怕呢?

    王燃向著駙馬爺與那兩個怔在幾步遠的女子看了一眼,受過良好苦情戲教育的王燃從長平公主一系列的反應中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一個亡國的公主,一個殘廢的公主,一個不能給夫家帶來任何利益、還很可能牽累夫家的女孩,其地位和待遇可想而知!

    從那位駙馬剛剛的表現,雖然還不能對其為人做出一個全面的評判,但顯然距離自己標榜的「有情有義」四個字要遠得多。

    王燃這並不是無的放矢,在與堵胤錫一同前來的路上,王燃對事情的過程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堵胤錫確實是在滿清賜予長平公主與駙馬周顯的府邸找到的公主,但在這裡也只找到了公主,本該同居一處的駙馬周顯卻明顯不在這裡。偌大的一個宅子竟然只有長平公主與一個小丫環。

    王燃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多想,但現在這種情況卻是不用想也能看得明白……明軍大舉圍城,幾次三番地大破清軍,作為明朝留在北京為數不多的嫡系皇親國戚,周顯肯定是恨不得與長平公主劃清界限、以免被清軍列為報復對象。

    周顯的骨頭本就不硬。事實上,當年在清軍剛打進北京城的第二天,這位被崇禎帝一眼相中的「東床快婿」便投降了清朝。此後的與長平公主成親也是奉了多爾袞的旨意,周顯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層意思,這位前朝內定的駙馬自投降清朝後,為表自己的忠心,曾不止一次地上書朝廷,強烈表達自己希望退婚的要求……指望這樣的人對長平公主負責,這不扯淡嗎?別的不用看,只看長平公主那個小丫環看向這群人的眼光所透出的強烈冷淡與厭惡,便可知王燃猜得確有幾分道理。

    「公主若是有事想單獨詢問賈大人,臣等先在門外等候?」看著長平公主牽著王燃的衣襟沒有鬆手的意思,堵胤錫再次上來打圓場……堵胤錫是個聰明人,對於眼前的局勢自然也有幾分瞭解,但不管怎麼說,公主已為人婦,大庭廣眾之下與大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公主的名譽可不容有異。

    堵胤錫的一番苦心沒有得到回應,長平公主沒有說話,拉著王燃衣襟的手也沒有鬆開。

    「唉,不瞞兩位大人……公主自闖逆破城後便一直不言不語,行動也頗有些失常……」駙馬爺周顯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女孩的手說道:「今天這樣怕也是因為公主心中太高興所致,並不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問賈大人……要不就先請兩位大人回去,待公主歇息一兩天,我再與公主一起探望各位大人……」

    「如此也好」,堵胤錫沉吟了一下,對王燃建議道:「我們就先行告辭……」

    堵胤錫雖然也看出了公主與駙馬之間的問題,但他身受傳統教育極深,對皇家的內務事自然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堵胤錫的話剛說完,王燃就明顯感覺到長平公主身體一顫,手也握緊了一些,王燃不覺在心中一嘆:「其實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向公主匯報,再者說,公主雖是女兒之身,但畢竟是先皇最後的骨血,關於我軍今後的部署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聽從公主的安排,這個,時間緊,任務重……依我這見,不如請公主隨我等一起前往紫禁城,也好就近請示……」

    對王燃帶長平公主離開這裡去紫禁城的決定,長平公主應該是沒有意見的,女孩緊握著王燃的衣襟直到脫離駙馬等人的視線後才放手。

    有人贊同自然就有人反對,駙馬周顯一派就提出了異議,說什麼公主身體一直欠安、急需休息、不宜讓她過度操勞,什麼紫禁城是公主的傷心地、去那裡不宜公主情緒的恢復等,用周顯的話來說,「如果非要讓公主在紫禁城處理軍國大事,也必須有家人陪同一旁,方便就近照顧……豈可讓公主孤單獨處?」

    周顯的話確實有道理,至於公主的「家人」,目前在北京城也只有駙馬算得上最「親」的一個。堵胤錫對周顯的話也表示了一定的贊同,因為周顯與長平公主之間的事畢竟屬於人家夫妻內部的事情,外人實難插手。

    說起來,堵胤錫這不僅僅是為公主考慮,更是在為王燃著想……大軍進城,保護公主當然是義不容辭,但撇開駙馬擺出一副要單獨保護公主的架勢就很容易授人以口柄。再者說,今天只是北伐軍進佔北京城的第一天,諸多事情都沒有個頭緒。以目前的局勢,還不是搞反攻清算的最好時機,保持京城的穩定在目前顯然是壓倒一切的任務……在沒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理由的前提下輕率地隔離公主與駙馬,無疑會給王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對公主與王燃的名聲都沒什麼好處。

    在堵胤錫看來,將公主接進紫禁城與讓周顯陪同這兩件事並不衝突……雖說堵胤錫對周顯也無甚好感,但人家兩口子的事情。外人怎麼會瞭解其中地內情?周顯就是以前對公主不好,在目前明軍入主北京城的條件下,周顯也不會再有所異動,這從周顯今天的「熱情」表現就可以看得出來。從理論上分析,以公主目前受創的心靈,「家人」的照顧顯然會有更好地效果。況且就算是以後瞭解到了周顯為奸作惡的証據。再辦他也完全來得及……保持京城地穩定可不是說要姑息養奸。

    其實對長平公主之事,在見到女孩之前。王燃並沒有放在心上,更不會想著要插手別人夫妻之間的事……多爾袞等戰利品還等著自己去處理,多鐸的四十萬大軍也在迅速逼近北京城……這麼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去處理,當時要不是不忍心打擊堵胤錫地積極性。並維持自己大明重臣的形象,王燃根本就沒打算來見長平公主。至少不是現在來見。

    但現在既然見了,王燃便發覺自己做不到對女孩的處境不聞不問……長平公主顫抖的頻率與周顯話語內容之間的「配合」已經說明了長平公主對於受到周顯的「單獨照顧」是多麼的「激動」,看長平公主的狀況,很明顯已經「單獨」了很長時間。但「照顧」卻是看不出來,不知道現在冒出來的這些親朋故舊原來都在哪兒……王燃選擇自動忽略了周顯的話,一句「目前的局勢相當緊急,有很多事情急需公主決策……我先護送公主入宮,其它的事情以後再說」,直接把麻煩甩給了堵胤錫。自己則與小丫環一起護著長平公主先行奔往了紫禁城。

    ……………………

    「大人,現在北京城裡可有不少人對您處置滿清貴族地方式有意見……」紫禁城的武英殿內,堵胤錫輕笑著對目前在此辦公的王燃說道:「我估計這件事要是傳到金陵,恐怕又要掀起參奏您的**……別的不說,「有失上朝體統」之名是免不了的……」。

    應該說,王燃對滿清貴族的處置方式確實令很多人不理解……對於俘獲的清軍,尤其是清軍的高級將領及王室成員,王燃並沒有與選擇之講條件,迫使其簽訂城下之盟,以收不戰而克敵的功效。在此次擒獲的俘虜裡,象徵意義上的皇帝、手掌實權的攝政王一應俱全,便是皇帝的玉璽也已被搜了出來,就算不用偽造聖旨這一招,胡蘿蔔加大棒,也足以逼得這些人按己方的意志辦事。

    對這種方式,王燃曾有過明確的態度,「跟他們講條件?這幫俘虜現在哪還有資格能作清軍的主?……再者說,就算簽了什麼條約又能怎樣?只要他們那幾十萬大軍擺在那兒,條約就不過是一張紙……」

    第一種方式被王燃拒絕,大家心目中的另一種「快意恩仇、血債血償」的方式也沒得到王燃的贊同。

    事實上,從打進北京城的那一天起,要求王燃殺他一批清軍貴冑以振奮民心、鼓舞士氣並寒敵之膽的建議就沒斷。

    說實話,王燃對這個建議也比較動心,當年日本鬼子的南京大屠殺,王燃只是見過照片,已經憤恨地快要抓狂,「揚州十日」的慘況可是自己親身親歷的事情……別的人也許還不好說,但像多爾袞、鰲拜這樣的傢伙,定了局的是血債纍纍,就是殺他們一百遍也不為過。

    但動心歸動心,王燃並沒有動手。在北伐軍核心將領的祕密會議中,王燃的解釋是,「只要把清軍打殘,這幫人的頭什麼時候都可以取,著什麼急?……在此之前,他們的價值可不是用死來體現的……」。

    當然,考慮到斬殺一批罪行巨大之人確實有助於增強民眾的凝聚力和對北伐軍的信任……自己的部隊來了,卻沒有懲辦兇手、替自己人伸冤,怎麼可能獲得老百姓的支持?

    因此王燃採取了鈍刀殺驢的策略……由堵胤錫列出長長的一串戰犯名單,根據所犯罪行由輕而重,每天提出一兩個人,召開戰犯公審大會,對其罪行進行宣判……就像是世界盃一樣,先是小組賽、然後是十六強、八強、四強、冠軍,級別砝碼慢慢往上加,絕對可以引發老百姓期待的熱情。

    按道理說,先提取出來的犯人基本上都是職務較低或罪行較「輕」的,但公審下來基本上也都是死刑的結果,不同的只是怎麼個死法……王燃並沒有按照自己原本時空中所提倡的那樣只執行槍決,他將這項權利下放給了堵胤錫,完全按大明律來決定……說實話,在多爾袞所制定「圈地令」、「剃頭令」、「投充法」、「逃人法」等政策的背景下,這些手握一定權利的滿清貴族對老百姓造成的傷害確是罄竹難書,別說普通老百姓,便是王燃看了堵胤錫送上來的罪狀証據也是恨地牙根癢。

    因此,每天在午門舉行的戰犯處決現場,基本都是人山人海……「每日一斬」成為了老百姓必看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場面雖然弄得很大,但秩序卻很好,大家的憤怒在王燃有意識的引導下逐步釋放了出來,而且相當有針對性,老百姓的怒火均被引導到了當日被公審的滿清貴族身上……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王燃對利用輿論工具掌握民心已經有一些心得,只要在開始階段迎合住了老百姓的心理,証明瞭你的可信,其後的事情就相當好辦了,中國的老百姓講究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不管其後你的政策有什麼變化,只要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老百姓就會繼續支持你。只是北京城沒有《人民日報》,讓事情的宣傳費點勁。

    雖然王燃推出了「每日一斬」的節目,但幾天下來也不過才殺了四五個滿清貴族,這樣一來,王燃既明確表達了自己懲辦敵人、維護老百姓權益的決心,加上堵胤錫公佈的一系列治安條例和政策,北伐軍在極短的時間內便獲得了北京城老百姓的支持,北京城迅速穩定了下來。同時,通過這個帶有一定「轉移老百姓注意力」的策略,王燃還實現了「保護」重要人物的目的……象多爾袞這樣的人,若是按戰犯名單的順序一個個來,排到他們恐怕得等到一、兩年後了。在這段時間內,主動權自然就握在了王燃的手裡。

    ……………………

    當然,王燃並不是想放過多爾袞等人……不談軍事,單是多爾袞在滿清入關後制定的各大政策給老百姓帶來的傷害,多爾袞就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王燃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實際,反正人已經在我手裡了,怎麼著也得讓他給自己帶來最大化的利益。因此,王燃用了幾天的功夫對一批重要的滿清貴族,包括一些皇室成員進行了「明碼標價」,並派人將價目表送往多鐸陣營,讓他按表來贖。而之所以花費了王燃幾天的功夫,是因為這個價目表確實很難確定,它關係到王燃下一步戰役目標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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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2: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生米熟飯

    「贖買」在中國遊牧民族之間的交戰中應該說是比較常見的一種方式。俘虜除了被用為奴隸外,還可以通過「贖買」的方式來重新獲取自由。當然這種方式基本都圈定在交戰雙方中比較有身份、有家底的人,贖買價格的確定也是根據被俘之人原本的地位和作用而定,用於贖買的東西無非是大家都很喜歡的金銀珠寶等硬通貨,或是馱馬牲畜等日用品。

    王燃繼承並發揚了這種傳統。

    王燃首批交送給清軍多鐸的價目表寫的很簡單,但包含的內容卻是豐富多彩。有用金銀珠寶標價的,像清宮除「孝莊」之外的另一位太后,也就是皇太極的大老婆、「孝莊」地親姑姑,標價三千兩黃金……有用馬匹標價的。像那個衝著王燃大喊大叫的雍穆格格就標價為兩百匹軍馬……有用武器標價的,滿清一位沒什麼實權的王爺便標價為一門紅衣大炮……還有用時間標價的,像多鐸地大老婆標價為兩天,也就是要求多鐸停止前進、原地踏步兩天……還有用明軍的俘虜來標價地,在這方面王燃沒有露出任何嘲弄之意,提出的交換比例就是一個對一個。雙方首批交換兩千戰俘……當然還有贈品,為表示自己的「誠意」。滿清皇帝的親哥哥肅親王豪格被王燃免費交給了多鐸,當然豪格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可以充當京城被明軍攻陷地見証人以及傳話的信使。

    王燃在價目表地附頁上說得明白,「我們擁有很強的實力。王爺、貝勒、格格等數目充足而且完全保真,並可長期、大批量供應。若是批發價格更優惠……歡迎來人來函洽談業務……」,同時還謙虛地寫到,「我們也是頭一次做這件事,對市場還不夠瞭解。準備的還不夠充分,對於價格定位、數量、種類等方面還存在許多不足之處,但這些都不是問題,關鍵是我們有誠意,只要大家能坐到一起,什麼都可以談……」。

    在滿篇市井小人生意經地最後。王燃露出了「人販子」嘴臉,明確要求多鐸一方在給定的時間內必須做出答覆,否則將單方面中斷此次的交易,至於後果由清軍自負……王燃這幾天被公審處決了的滿清貴族的屍首交於贈品豪格一同送往了多鐸的陣營,除以此來表示己方的決心之外,對可能的「後果」也進行了暗示。

    由於王燃並沒有刻意隱瞞這份價目表,在把豪格打發走沒兩天,這份價目表連同王燃的附言在繼北京城被光復的消息之後迅速傳遍了大江南北,而國內形勢也為之陡然一變。

    其實在北伐軍攻克北京城後不久,這個「大勝」的消息便傳回了金陵,《人民日報》與《光明日報》也在第一時間進行了報道,金陵城各方軍民聽說這一消息自然是歡欣鼓舞、士氣更加旺盛。不過其餘各方勢力,如左夢庚、多鐸以及其它地方的諸侯,由於信息通道的不順以及對這一結果的不敢相信,對此卻是將信將疑。

    多鐸是恨不能一夜飛到北京城下親眼看個究竟,左夢庚也選擇了咬緊牙關繼續保持對金陵的狠厲攻擊,期望能早日拿下金陵城以立於不敗之地,其它許多有著牆頭草特性的南明諸侯也都繼續保持著觀望態度。

    事實上,金陵城早在發覺左夢庚的異動後就發出了勤王令,明確要求全國各地起兵增援南京,廣西、湖廣等數地積極響應了這一號召,但也有許多具備一定實力的地方大員行動遲緩,明顯在觀察形勢……當然,這倒也可以理解,「文章賣於帝王家」,好文章當然要找個好帝王。

    所有的這一切隨著王燃這份價目表的公開而發生了改變。

    《人民日報》與《光明日報》難得地保持了步調上的一致,對王燃搖身成為「人販子」一事,堵胤錫猜想的清流參奏王燃「有失體統」一事並沒有發生。

    黃宗曦與林黛玉均將王燃所列價目表及附頁全文附上,並各自發表了評論員文章……大家對王燃在附表中的「幽默」並不關心,這份價目表已被各方當作北伐軍攻克北京城並佔據戰場主動的最有力証據。同時,隨著時間的推進,關於清、明雙方態勢的各種消息也越來越確鑿,不由各方勢力不重新衡量自己的決策。

    多鐸的大軍在德州城遇到「贈品」豪格後便停了下來……京城既然陷落,原定的「內外夾擊」作戰方略自然不能再用,面對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新形勢,清軍內部已經有內亂的跡象。

    「挑起內亂」正是王燃放豪格回去的一個重要原因,根據他掌握的信息,豪格與多鐸分屬兩人不同的陣營……豪格與多爾袞因皇位之爭積怨很深,而多鐸與多爾袞卻是一母同胞、交情深厚,雖說誰也無法預料放豪格回去之後能起到什麼作用,但把不同派系的人放在一起。便等於給清軍產生內部矛盾埋下了伏筆。

    事實上,王燃的這一招已經有了效果。豪格剛回到清軍大營便與多鐸就清軍下一步地戰略問題以及「買贖」問題發生了爭執。

    按豪格的意思就應該馬不停蹄,趁北伐軍立足未穩之時直取北京城,「賈寶玉找出這件事就是想拖時間,試探我們的態度……如果我們示了弱,這主動權就全部為敵人所握。我們將被他們牽著鼻子走……我們只有擺出一副不怕他要挾的態度,一力北上。才能反客為主,使對方有所顧忌,不敢下手……」

    應該說,豪格的意見在一般情況下是適用的。但這次的情況卻有不同。北京城的失陷等於是讓滿清的貴族被人來了個便宜大處理,多鐸實在下不了決心以這些人的性命為注。別人都還好說,可是自己從小便相依為命的哥哥……從明軍送過來的幾具屍體來看,對方顯然具魚死網破地決心。

    豪格雖是老軍旅出身,在軍中依然頗有些根底。但一來俘虜的身份使他地威信大減,直驅北京的想法多少讓人感覺他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思,二來多鐸在名義上是這四十萬人的主帥,豪格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爭論了一陣,最後也只好同意暫且在德州駐上一兩天。商量一個「穩妥」地辦法出來再說。

    另一方面,左夢庚的進攻節奏也明顯放慢,種種現象表明,左軍已有撤兵的意圖。左夢庚不是一個傻瓜,雖說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回頭路,但清軍的主力既然已經放棄了攻打金陵的計劃,左夢庚自然也就消失了單練下去的動力與興趣,明哲保身、保存實力的想法重新成為其主導策略。

    事實上,左夢庚就是不想保存實力怕也不行……金陵的防守是苦,但左夢庚打的也很苦,前前後後左軍已在這裡損失了至少二十萬人馬,而且還沒看到短期內打下它的希望。

    黃得功本身就是一員智勇雙全的悍將,史湘雲領導下的總參謀部也直接提供了相當有效的決策支持,金陵軍民更是眾志誠誠,王燃一手創辦的金陵軍校在這一階段的保護戰中也起到了相當積極的作用,在校方的組織下,學校成立了一支五千人規模的學生軍。這支部隊的構成相當複雜,有很年輕的學生,也有百戰餘生到金陵大學接受再教育的軍人,他們在王燃得意門生夏完淳的率領下成為了黃得功手中一支重要的預備隊,他們不只擔負起了部分的守城之責,更直接策劃並完成了幾次主動出擊,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戰績。雖有不少學生軍過早地失去了他們的性命,但不可否認,這支剛成立的部隊與軍官搖籃四個字已經完成畫上了等號。

    同時,李巖在完成徐州的防守之後,也率三萬人馬及時回援,進一步降低了左夢庚破城的希望,其餘南明各地的勤王之師也在紛紛而來,大家不約而同地加快地前進的步伐,這樣一來,左夢庚不僅沒有了破城的希望,如果再不及時收手,很可能把自己都陷在這裡。因此,不管北京城有何變化,金陵的危機已經消除了大半。

    ……………………

    說起來也只能感嘆無心插柳柳成蔭,王燃甩出這份價目表的目的本是為了對付多鐸的四十萬大軍,沒想到先在其它的方面起了作用。

    「我們不僅要無心插柳讓它成蔭,有心栽花更要讓它開的燦爛……」王燃輕笑著說道:「這麼多人在我手裡,我就不相信沒人找我談!」

    王燃的判斷正確,很快便有人因為此事而找上了他,不過並不是多鐸,而是長平公主。

    長平公主派人來請王燃,王燃自然不會怠慢。這倒不是因為目前在北京城,長平公主是大明地位名義上最尊崇的人,更重要的是,女孩的經歷讓王燃只有憐惜她的想法。

    說起來,自王燃把長平公主接到紫禁城後,女孩明顯輕鬆了許多,並沒有像那位駙馬爺周顯分析的那樣會沉浸於強烈的「睹物思情」之中。

    說實話,王燃本來也很擔心女孩的心理問題,畢竟這裡發生過太多的事情,很容易勾起女孩感傷的情緒。但現在看來,也許是心理學的基本原理並不一定適應所有的人群,也許是時間已經沖淡了不少回憶,也許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熟識的地方,也許是因為這個地方再差也比原先住的地方要好,也許是因為王燃找回了許多宮中的「舊人」一起陪伴著她、讓女孩不再感到那麼寂寞,幾天下來,女孩不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有較大的改善。

    據服侍女孩的小丫環說,女孩在住進來之後的當天晚上,頭一次安穩地睡了一個整夜而沒有從夢中驚醒。女孩對王燃的戒備更是少了許多,雖然女孩依然沒有開口說話、她與王燃之間的溝通還要靠猜測和小丫鬟的翻譯,但女孩明顯已經不再抗拒王燃的靠近。

    當然,取得這樣的進步與王燃每天都堅持來看望女孩很有關係……從理論上分析,一個人在受到打擊而封閉自己後,對外界的感受度看似淡漠,但實際上更為敏感。就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誰對他好,心裡明白。

    ……………………

    王燃應召趕到長平公主的居處壽寧宮時,這裡還像往常一樣安靜……雖然長平公主已經不再像原先那樣容易被嚇到,但除了王燃來時會與大家開幾個玩笑外,其餘人都保持著小心翼翼。

    現在壽寧宮內負責服侍長平公主的宮女全都經歷了李自成進京、滿清入關兩次劫難,李自成沒有什麼憐香惜玉之心,滿清更沒有把這些宮女當人看,這些女孩可謂是吃盡了苦頭。要不是王燃打進北京,她們的下場不是被虐待至死,就是被變賣為奴。因此對這些女孩來說,王燃具有「救命恩人」的角色,再加上王燃「寬以待人」、「平易近人」的性格,自然受到了壽寧宮裡所有人的歡迎。

    不過,今天的氣氛明顯有些異樣。

    看到王燃進來,宮女們立刻都迎了上來,但大家的臉上並沒有帶出往常那樣的輕笑,而是透著明顯的著急。

    「大人」,一個平時與王燃說話比較多的宮女指了指長平公主的居所:「駙馬爺來了……」

    「什麼?」王燃一怔:「周顯在裡面?」

    王燃對周顯可說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周顯在王燃的印象中屬於典型的對國家不忠、對妻子不義、「有奶便是娘」之人,但王燃卻一直沒有動他,原因無它,這種「三姓才子」並不只這位駙馬爺一個,對周顯的處理將影響到一批人。

    王燃對漢奸的態度一直是深惡而痛絕,但真要「絕」他們並不是一件說做就能做的事,這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甄別,漢奸與漢奸的情況也不一樣……有的屬於主動投清,死心塌地地為滿清賣命、竭盡全力地表達忠心,像名列漢奸榜第一位孫之獬以及龔鼎孽等人。有的則屬於被動投清,他們投靠滿清往往是因為走投無路,這部分人在進入清政府後則有些「隱忍待發」或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意思,像著名的祖大壽等人……話再往下說一點,當初的北京城可是全城迎降,那些漢官是漢奸,老百姓們可也好不到哪兒去,京城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完成了「剃髮易服」的轉變……總不能來個屠城吧。

    況且,值此明、清雙方對壘的關鍵階段,又是在京城這麼一個具有重要政治意義、官員非常集中的地方,全世界的眼光可說都盯在這裡,一個處理不當不僅會遭至非議、影響到穩定的大局,更可能失去原本可以納入已用的力量,給己方樹立本不必要的死敵,從而帶來不嚴重的損失……這可是有歷史教訓的。

    南明建都金陵之初,也就是在滿清剛剛攻入北京之時,除少量官員直接投降了清軍之外。大批官員選擇了南逃,希望能為明朝的新政府服務。

    按道理講,亂世最需要地就是人才,但南明在這方面做的並不好。雖然史可法幾次提出「國事之敗壞非常,人才之匯征宜廣,未可仍執往時之例」、「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投呈吏、兵二部,注名錄用。否則絕其南歸之心」,並建議只懲處罪大惡極的降賊官員,但並未得到大家的支持。在阮大鋮「順案」的別有用心引導下,江南士民群情激憤。堅決反對寬恕那些叛臣,吳地縉紳上疏譴責陳名夏、項煜等降過賊而今又倉皇逃到南方的官員。當南京政府頒布了楊汝成、項煜、陳名夏、徐汧等「北都從賊諸臣罪狀」之後。楊汝成等人地住宅便受到以生員為主的暴徒們地襲擊。這種狀況迫使那些孤立無援的從賊官員又紛紛逃回北方,加入了清政府,像王燃最先收服的謝啟光就有些類似於這種情況。

    反過來看,清政府在這方面做得就比較好。自多爾袞進入北京起。就公開申明歡迎明朝官僚加入新地政權,還特別向地主官員做出保証,如果他們剃髮歸降,那麼他們不僅可以恢復原職,甚至還將官升一級,「各衙門官員。俱照舊錄用」,由於那麼多的官員因為投順李自成而已經名節掃地,所以他們大部分立刻就接受了這一招降要求。而清軍在其後之所以能夠順利佔領北京,甚至進一步侵吞了黃河以北諸城鎮,這些投降漢官所起地作用至關重要。

    應該說,明末清初之所以有那麼多漢奸,除了少數人是天生賤骨外,南明政府與滿清政府的合力是很重要的一條原因。

    因此在王燃看來,對漢奸肯定是要懲罰的,但不能搞一刀切。對那些為虎作倀之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對那些良知未泯之輩還應該讓他們看到希望……自清軍入關以來,投降清政府地漢官不計其數,其中有很多人都屬於實力派,這些人中絕大多數並不是心甘情願地想當漢奸,把他們逼上絕路顯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例如對於最近投降的姜瓖,由於軍機不能延誤,王燃採取的策略便是「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在斥責其變節降清的行徑後,對他帶軍投誠也給予了肯定,最終結果是打了四十軍棍後官復原職。

    北京城各官員的情況比起姜瓖一個人顯然複雜得多,北伐軍又是剛剛佔領京城沒幾天,精力還顧不到這些方面,維持北京城地正常運轉及穩定是北京城內治理最核心的任務,因此主管北京城政務的堵胤錫對這些漢官採取的方式便是暫時擱置、先讓他們按原職幹活,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

    這也是周顯還能進入紫禁城的原因……負責京城政務的堵胤錫並沒有將周顯單獨列出來予以特殊對待。因此在一般人看來,周顯的駙馬身份未變,自然有資格來見他的老婆、也就是長平公主。

    ……………………

    一般情況下,「分居」兩地的小夫妻兩人時常見個面是件很平常的事兒。就王燃所知,這幾天周顯可沒少往這裡跑,雖說幾次都沒能見到公主的面……還沒等周顯把凳子坐熱,那個一直跟著長平公主的小丫環就會跳出來說公主累了、想要休息,然後便將這位駙馬爺給打發走。

    不過這一次與以往好像有些不一樣。據宮女們所說,周顯與公主在裡面已經呆了好大一會兒。

    「駙馬說是有了太子的消息……」一個宮女解釋了此次公主召見駙馬的原因。而周顯也正是用這個「事關機密」的借口把其餘的宮女都打發了出去,除了那個死活不肯聽命於他的小丫環之外。

    王燃眉頭輕輕一皺……太子?周顯所說的太子顯然指的是長平公主的兄弟,也只有這樣的借口才可能讓女孩見周顯。不過,根據自己收到的消息,這位太子連同崇禎其它的幾個兒子都已經被清軍處置掉了,一個死人還能有什麼消息?

    王燃原本以為公主身在紫禁城,安全方面應當沒有問題,周顯再囂張也不敢在紫禁城裡亂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周顯輕而易舉地便創造了與「駙馬府」同樣的環境,除了公主與那個貼身的小丫環,再沒有公主的人在裡面。

    而據宮女們說,周顯這次並不是一個人前來,還帶了兩個侍妾,就是王燃在「駙馬府」裡見過地「愧花、秋蘭」。對這兩位。王燃同樣沒什麼好感,一看就屬於悍婦型……這些人在裡面能幹出什麼好事?

    王燃的腦子的立刻又浮現起初次見到長平公主時。女孩面對周顯、愧花、秋蘭等人的害怕表情,顧不及多想,王燃幾步便來到了長平公主的寢宮,略一遲疑。在門口高聲喊道:「公主,您在裡面嗎?……微臣賈寶玉。有要事稟告……」

    王燃的意思是找一個光明正大地理由來確定長平公主的處境,只要確定女孩沒事,王燃也不想把事情搞大,雖說從第一次見到長平公主與周顯起。王燃就有將周顯廢了的想法……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女孩的恐懼與封閉起碼有一半是來自於周顯及其家人。

    寢宮內傳出了一聲極短的輕「啊」,稍微一靜後接著響起了周顯透著些許慌亂的聲音:「是賈大人嗎?公主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說吧……」

    王燃立刻反射般地拔出了手銃,抬腳便踢向房門,裡面肯定有問題……按道理說。王燃親自前來,長平公主就是真的想要休息應該派人出來解釋,像現在這樣隔著門說話算是怎麼回事?……話說回來,就算裡面沒有出事,頂多是大家尷尬一陣,憑王燃現在地地位,誰能把他怎麼樣?但是如果是因為自己的猶豫而導致發生什麼問題,那可就要後悔終生了。

    王燃作出了踢門的選擇,只不過紫禁城的門基本上都很厚重,壽寧宮也不例外,王燃一腳下去竟是紋絲不動,反倒差點把王燃地腳骨震斷。

    情況緊急,王燃來不及仔細考慮,也沒有想到去外面叫人,而是後退兩步,瞄準門閂便是一槍。當時的槍彈穿透性雖然不及現代槍彈強,但出口後卻具有一定的爆破力,一槍下來竟把木製的門閂差點打裂。王燃接著又是一腳,在門內門外的驚呼聲中,長平公主寢宮的大門被王燃踹開。

    ………………

    寢宮地情形讓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一股怒火直接從王燃心頭燒起……長平公主的小丫環被反綁在床頭,看到王燃進來,拚命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說些什麼,只可惜嘴裡被堵著布,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長平公主衣衫零亂,淚流滿面,女孩的嘴裡倒沒被堵著,也沒有被綁,只是身體卻被愧花、秋蘭兩人按著,一樣動彈不得……至於周顯,則是一副典型的強姦未遂的造型,一面半跪在床上做餓虎撲食狀,看樣子正在解女孩的衣裙,一面則轉過頭看向剛剛闖入的王燃,滿面的慌張。

    「你想幹……幹什麼?」看著大步走過來的王燃,周顯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下,顫顫地說道:「我,我可是駙馬……」

    「駙你媽!」王燃難得地甩出一句粗口,衝上來一把抓住周顯的頭髮,將他從床上直接拖到了地上。手銃一指,壓住了愧花、秋蘭的驚叫,還沒等周顯反應過來,曲起腿用膝蓋直接磕向了他的臉。一聲悶叫,伴隨著明顯的鼻樑骨骨折的聲音,周顯立刻滿面鮮血,本來放在頭上的雙手也立刻垂了下來摀住了臉。周顯自小嬌生慣養,哪裡吃過這份疼,剛要開口慘聲大叫,王燃右手又是一提辮子,再次將他的頭提到合適的角度,緊接著又是一膝,硬生生把周顯的大叫壓成了悶哼。很快周顯連悶哼也成了一種奢望,王燃不斷地重複著拎辮子、膝擊、再拎辮子、再膝擊這幾個動作,直到周顯軟成一團,用辮子也很難再把他拽起來。

    胖揍了一頓周顯,讓王燃暴怒的心情多少得到了一些緩解。緩出一口氣,王燃來到長平公主床前,愧花、秋蘭兩人早已被王燃表現出來的血腥手段嚇呆了,立刻從床上連滾帶爬地滾到床下。顫顫抖抖地跪在地下,抱著王燃的腿喊饒命……這兩個女子倒不傻,知道抱著王燃地腿可以避免受到周顯一樣的膝擊。

    王燃沒有理她們,只是用手銃示意她們停止喊叫並鬆開手,然後取過一床薄被將長平公主裹住,輕輕將女孩抱起來走向旁邊偏殿的房間……女孩今天肯定是嚇壞了。再加上剛才自己有些過於衝動,製造了一個十八禁的場面。讓女孩再留在這裡可不太好。

    醒悟過來的宮女們趕緊上前,有的給王燃帶路,有地給小丫環鬆綁,有的則跑出去叫人進來收拾殘局。

    長平公主今天確實是被嚇地不輕。隔著被子,王燃也能感受到女孩不斷的輕顫。

    「別害怕。已經沒事了……」王燃將女孩輕輕地放置在臨時收拾好的床上,憐惜地說道。

    小丫環和宮女們拿著衣服圍了過來,女孩的衣服確實應該好好整理一下,王燃知趣地準備迴避。可剛轉過身,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長平公主一樣,女孩再次拉住了王燃地衣襟。

    王燃有些詫異地向女孩看去,女孩眼裡的主色調還是害怕,但在接觸上王燃地目光後卻立刻多了些安心與祈求的意思。

    「賈大人,公主是不想讓您走……」小丫環剛剛脫困。雖然眼中的驚惶還未完全散去,但還是堅持在一旁翻譯,在這個小姑娘心底怕是也不願意王燃離開。

    其實不用小丫環翻譯,王燃也能猜出長平公主的意思……經歷了這麼大地事情,女孩心中的安全感恐怕只用王燃才能帶給她。

    「我不走,我在外面等你換好衣服就進來……」看著女孩楚楚可憐的模樣,王燃忍不住俯下身拍了拍女孩的手。

    女孩的手微微一顫,但卻沒有因為王燃的話而鬆開,而是更握緊了一些,望向王燃的眼光更多了一分依賴地執著。

    「聽話,你先換衣服……」王燃繼續柔聲地說道。

    可不管王燃如何努力,女孩就是拉著他的衣襟不放,螓首微搖。幾次下來,女孩輕咬著嘴唇,眼中開始淚光點點,就像是一個孩子得不到自己心愛的玩具一樣,最終也只能是王燃屈服。

    長平公主明顯把王燃當成了最大的依靠。即便是在換衣服時,女孩也不願意鬆開手,即便是因為套衣袖不得已鬆開時,也是剛弄好就又恢復了原有的姿勢。

    換穿衣服的時間雖然不太長,卻也讓王燃鼻尖冒汗……女孩不放手倒也罷了,竟連王燃背轉身去也不願意。

    雖說王燃對女孩絕無一絲褻瀆之意,雖說王燃經歷過諸多香艷考驗,雖說王燃知道女孩這樣只是因為心裡缺乏安全感並無其它含意,雖說王燃知道此時不應該有其它的雜念……但目睹一個青春少女換衣服的全過程,從外衣到褻衣……旁邊還有一大堆粉面含羞的女孩看著,也確實搞得王燃尷尬異常……王燃畢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抱著女孩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但現在平緩下來,女孩曼妙的身姿、甜膩的體香卻開始刺激起王燃的五官,女孩的斷臂不僅無損於女孩的嬌美,反而增添了一份惹人憐惜的柔媚。

    幸好衣服再多也有換好的時候,女孩經過這番折騰也透出了倦意,臥下不久便有了睡意,只是半睡半醒間好像也在擔心王燃突然消失一樣,總是間隔著睜眼看看,確定王燃還在才又閉上,看得王燃心疼不已。若不是由於剛才踢門的時候用力過猛,整條腿像斷了一樣的發木,疼痛的感覺沖淡了不少湧上來的柔情,王燃都想將女孩攬進懷裡小心呵護。即便這樣,王燃還是不覺地反手握住女孩的手,輕握著,直到女孩安心睡去。

    女孩這一覺睡了足足有一個時辰,再醒過來時的第一個動作竟然還是尋找王燃。當然,畢竟休息了一陣,女孩心性已是恢復了不少,在與王燃的目光相對後,女孩明顯鬆了一口氣,眼裡的緊張與害怕淡去,俏臉微紅,手也下意識地抽了回來。可當王燃剛挪動了一下身體,女孩立刻又反射般的牽住了王燃的衣襟。

    「賈大人,公主還是不想讓您走……」一旁的小丫環對王燃說道:「剛才要不是您來的及時……」

    小丫環話顯然勾起了長平公主的回憶,女孩的臉又俏白了起來。

    「沒事了……」王燃趕緊再次握住女孩的手,一邊撫慰著,一邊岔開話題道:「對了,你們原本叫我來有什麼事?」

    說起來,王燃今天之所以能及時趕到這裡,說到底還是因為長平公主本是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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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4: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美女身價

    長平公主找王燃來的事情還真是出乎了王燃的意料,居然是和那位被王燃標價兩百匹馬的雍穆格格有關。

    說起來確實有幾分戲劇性,大明的長平公主與滿清的雍穆格格居然是好朋友。據小丫環介紹,那位外表刁蠻的雍穆格格其實是一個相當有同情心的女孩,自瞭解長平公主的遭遇後對她就一直很照顧,還隔三差五地來陪她散心,屬於為數很少的能讓長平公主感到安心的人之一。多爾袞之所以賜給長平公主很豐厚的田產莊園一方面是邀買人心,另一方面與雍穆格格也是相當有關。而周顯之所以不敢過於對長平公主不敬,在相當程度上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量。

    當然,並不能因為長平公主與雍穆格格是好朋友就將長平公主也歸於漢奸之列。事實上,在長平公主看來,造成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更多的不是滿清而是李自成,正是由於李自成的造反才令得她父親自吊煤山,而滿清當初揮軍入關時打的也正是替明復仇的幌子……雖然這個幌子已經越來越遮掩不住滿清原本的兇惡面目,但這一點對兩個涉世未深的女孩來說顯然太深奧了些。

    長平公主用手指了指王燃手上那份名滿天下的價目表上所列雍穆格格的名字,然後抬起頭看看王燃輕輕搖了搖頭。

    「公主的意思是想讓您不要賣掉雍穆格格……」小丫環在一旁微紅著臉說道。

    王燃有些哭笑不得,女孩們顯然誤解了『賣』的意思,她們把自己當成了真的人販子,以為自己『賣』掉雍穆格格是要把她賣給別人當奴隸或是賣為妓女。這恐怕也是女孩們感到不易啟口的原因。

    說起來長平公主與王燃現在地姿勢有些曖昧……女孩靠著床頭坐著,王燃則坐在女孩的身旁,猛然看去,竟像是女孩倚在王燃懷裡一般。

    女孩抬起頭向王燃看去,正對上王燃投過來的目光,女孩的眼光裡蕩著希望、祈求還有……一絲羞澀。女孩的臉悄然浮起一抹嫣紅,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月牙般地明眸,看得王燃差點動手去把它分開。

    『你是公主你最大,你說怎樣就怎樣……』王燃趕緊收攝起心神,輕笑著說道:『你要是想她。去看她或是把她接過來陪你都可以……』

    王燃的態度自然讓長平公主很滿意。實際上王燃地這個人情送得很輕鬆,賣不賣雍穆格格確實無關大局。王燃當時把她列入名單也只是因為看著『眼熟』。在需要有人頂上去換兩百匹軍馬的時候便隨手就勾了她,倒沒有其它的意思。現在看來,既然她與長平公主還有這麼一段交情,從名單上勾掉她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這樁生意還處於『漫天要價』的階段。雍穆格格雖然在滿清貴族之中身份嬌貴,擱在平時,若是給她置辦嫁妝,兩百匹軍馬頂多就是她地一個零頭。但值此關鍵時刻,別說多鐸,只要懂得帶兵之人。指定就會認為她不值兩百匹軍馬。

    長平公主既然想念自己的閨中密友,王燃自然是義不容辭地挑了個時間陪同她一起前往集中看管滿清女貴地承乾宮。

    長平公主與王燃現在有點形影響不離的意思。自王燃怒打周顯後,也許是出於對這類事情的害怕,也許是出於對王燃的信任,長平公主把王燃當成了保護傘。雖然沒有到了不能離王燃半步地境地,但情況也相當嚴重,除了女孩家的幾件私祕事,女孩只要看不見王燃就會不安,就連晚上也得王燃在旁邊陪著才能入睡。

    這種極不正常地公主與大臣這間的關係自然引發了不少議論。王燃對此倒無所謂,在他眼裡,女孩更多的是一個急需別人關心愛護的人,而不是什麼公主。一些私下勸過王燃要注意影響的人,如堵胤錫等,在看到長平公主見不到王燃時地驚惶無措模樣,也只能嘆息著搖頭走開。

    至於那位周顯,本來他是應該有資格對王燃這種『第三者』的行徑加以痛斥,不過他的這種資格還在其昏迷之中便被剝奪。用王燃的話來說就是,『他算哪門子的駙馬?……清朝同意他們成親,我大明朝可沒同意!……敢拿清朝封的官在我大明朝使,不是漢奸是什麼!』,於是便將這位倒霉的傢伙定了性,直接從紫禁城拉入了天牢。

    說周顯這傢伙倒霉是有根據的。

    不管哪朝哪代,成為駙馬表面上看著光鮮,但實際上卻是受限頗多,別的不說,娶了公主為妻,再想納妾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公主賢良美麗還好,若公主嬌生慣養,全家都得跟著受氣。但話說回來,能成為皇帝的東床快婿,也絕對意味著數不盡的財富與隱含的權勢……象王燃原本時空中,某位地區領導人陳x扁的女婿就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為自己謀取了很大的私利。

    本來周顯的運氣不錯,千萬人中被崇禎選為佳婿,仕途一片光明,長平公主本身也很俏麗可愛、知書達理,可閤家興奮了沒幾天,自己便從准駙馬變成准亡國駙馬。面對本身已經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利益、還有可能牽連到自己、而且還成了殘疾的亡國公主,周顯自然是大叫倒霉。

    周顯本來的打算是準備來個單方面悔婚,然後憑借自己出眾的才華再去『選一次秀』……自己能被明朝看上,怎麼就不能被清朝相中?清朝也有不少待字閨中的公主、格格……可惜他的算盤再次落空,清朝的確相中了他,不過給他定地位子還是要他繼續明朝駙馬的未盡事業。任他如何表示忠心也不行。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當人家的狗,周顯自然也不敢違抗主人的意思……仕途沒戲了,清廷怎麼會重用明朝的駙馬?周顯只好暫時放下自己的政治企圖,專心謀取自己民地『性福』生活,新婚之夜他便招了兩個風塵女子進了府……其實這也是讓周顯一直到死都後悔不已之事,若是他先與長平公主有了夫妻之實。『一日夫妻百日恩』,在以後發生的事情中。長平公主怎麼會保保他。

    但當時周顯對這個沉浸在痛苦中而顯得憔悴不堪地殘疾妻子卻是絲毫沒有興趣,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不得意的氣理所當然地撒到了這個本來已經很可憐的女孩身上……新婚之夜裡,也不僅剝奪了長平公主的新娘資格。更把她當成丫環一樣使喚,想打就打。想罵就罵。雖說有雍穆格格地保護,周顯不敢過於明目張膽,但私下裡卻是使了不少暗勁,這也是為什麼長平公主一聽到周顯的聲音和他安排那兩個女子來『照顧』她就發抖地原因。用長平公主貼身小丫環的話。『這個壞蛋想盡了辦法要害死公主,這樣他才好另攀門戶……。』

    可就在他暗中使盡手段快把長平公主逼上死路之時,北伐軍打來了。這下他的日子變得更加難過,雖說他早已附表降了清,還無數次表達過忠心,但『明朝駙馬』的頭銜擺在那兒。周顯與許多投降地明廷皇親國戚一樣被控制了起來。若是戰局對滿清有利還好說,這段經歷很可能成為他向清軍剖白自己忠心的好機會,可北京的戰局卻一天天走向惡化,周顯等人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滿清內部已有很多人強烈提議殺掉他們立威解恨,周顯所住的駙馬府已不止一次地被小股清軍報復性的打劫過。

    為自身安全,也為進一步向滿清表達忠心,周顯在反覆琢磨之後閤家搬離了『駙馬府』。當然長平公主這個『禍水』自然是被留下、任她自生自滅,這周顯的確夠狠,搬家的時候不帶女孩走便罷了,居然連一點生活必需品也沒有給長平公主留下,若不是堵胤錫找的及時,長平公主主僕兩人就算不被上門報復的清軍凌虐而死,也會被活活餓死。

    可對周顯來說,世事就是這麼無常,在他閤家搬離『駙馬府』的第二天,北伐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打進了北京城。

    可以想像當周顯在得知這個結果時是多麼的追悔莫及。周顯自是知道北伐軍進京城意味著什麼,更知道自己如果失去了『駙馬』這頂保護傘對自己意味著什麼。一頭是『以漢奸論處』,一頭是『以駙馬之名重享榮華富貴』,周顯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在第一時間便趕到了『駙馬府』,準備來個『亡羊補牢、其時未晚』,雖被先一步趕到的王燃壞了好事,但他毫不氣餒,一路又追到紫禁城,下定主意求得長平公主的原諒,只可惜成效不大,幾天下來,竟連長平公主的面兒都見不到。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逼不得已,在全家人獻計獻策的基礎上,周顯決定來個『將生米煮成熟飯』……只要成了名正言順的『駙馬』,誰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影響。

    可人要是倒霉,喝涼水也磣牙,周顯開頭的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利用太子的消息騙得與長平公主的獨處機會,在苦苦哀求未果的情況下,周顯按預定計劃開始表演『霸王硬上弓』……綁住了想要喊人的小丫環、按住了掙扎哭泣的長平公主……只要王燃晚來一分鐘,就算歷史不會被改寫,長平公主、王燃、周顯三人的命運卻肯定會偏離方向。

    所以說,點兒背不能怪社會,這句話被王燃寫在了批復周顯『斬立決『的案卷後面。

    ………………

    周顯是倒霉到了極點,而長平公主的命運則可以用否及泰來來形容。女孩在經歷了亡國喪家、被人凌虐拋棄之痛後,終於獲得了安定。在王燃的照顧下,女孩的憔悴在逐漸散去。俏麗明媚地面容又重現在女孩臉上。

    當然,女孩能撐到今天,與雍穆格格的關照也絕對分不開……不是雍穆格格,長平公主恐怕根本支撐不到王燃來救她。

    從兩個女孩見面的情形來看,雍穆格格與長平公主確實頗有交情,雍穆格格在見到長平公主時流露的那股發自內心的欣喜與興奮是裝不出來。

    只不過這份欣喜在見到陪在長平公主身側的王燃之後迅速轉變為了怒氣沖沖。

    「你這個壞蛋。居然敢侮辱我,說我只值兩百匹軍馬……我要殺了你!」雍穆格格衝著王燃便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由此可以看出王燃那份價目表確實已經名滿天下。連『階下囚』們都瞭解地相當清楚。

    不過想殺王燃,也只能是過過嘴癮。王燃既然是陪著長平公主深入『敵聚居區』,自然不會沒有安全防範,如同王燃第一次見到雍穆格格一樣。兩把火銃立刻指向了雍穆格格。不過這只嚇到了長平公主等其他人,女孩反射性地牽住了王燃的衣襟。至於雍穆格格這位當事人卻是毫無懼色。

    「你這個膽小鬼!……有本事叫他們放下火銃,我們一對一……」雍穆格格蔑視地看向王燃:「一個大男人居然躲在別人後面,算什麼英雄好漢!」

    「你既然都說了我是膽小鬼,我還當什麼英雄好漢……」王燃一臉笑意地指出女孩話裡的自相矛盾之處。

    雍穆格格自然是被氣得要跳腳。不過沒等女孩跳起來便被身後傳來的一個清冷女聲制止:「雍穆!不許胡鬧!」緊接著從屏風後轉出幾個人,為首之人正是王燃口中的「布木布泰夫人」,也就是王燃原本時空中的「孝莊太后」……遠遠望去,這位宮裝少婦一如原來的雍容華貴、端莊嫻雅,看來這幾天地階下囚生活並沒有給她帶來太大的變化。

    「小女孩不懂事,還請賈大人原諒……」布木布泰對王燃說道。

    王燃示意左右放低槍口,剛待開口。對面的雍穆格格已經先叫起來:「我才不要這種人原諒!……一個大男人,打不過別人,就拿著我們娘兒們要挾別人……額娘,您昨兒不也說這是無賴行徑嗎?!」

    「雍穆!」背後說別人的壞話被當場揭了出來,涵養如布木布泰也不覺紅暈上臉,她羞怒地瞪了口無遮攔地女兒一眼…………現在這種情況,惹怒手掌己方生死的人殊為不智,便是布木布泰自己不怕,也還顧忌著自己的兒女。

    「他本來就是無賴嘛……有本事在戰場上跟我們大清勇士一較高低!拿住我們算什麼!」也許是從沒有受過這般的「羈押」之罪而積壓了太多的怨氣,也許是被兩百匹軍馬的價格氣暈了頭,對母親之言有所畏懼地雍穆格格聲音雖然低了不少,但還是低聲咕噥著。

    女孩聲音雖低,大家卻都聽得清楚。左一個無賴、右一個無賴,王燃忍得,身邊的衛士卻忍不得,當即就準備往上衝。

    「沒關係,誠實是優點不是缺點,雍穆格格做的很對,布木布泰夫人不必介意……」王燃伸手壓下身邊衛士欲動的身形,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再說,我也不介意別人說我是無賴……對付強盜,別說是無賴,就是無恥,我也願意……」

    「你說誰是強盜?」雍穆格格一下跳了起來,聽著王燃口中『親暱』的『布木布泰夫人』稱呼,以及對『強盜』的論述,讓小女孩的火氣不可抑制地爆發了出來,她根本不顧布木布泰的阻攔,指著王燃的鼻子說:「你們自己沒本事,被人造了反,連皇帝被殺了也沒辦法……我們大清好心好意地替你們報仇,可你們卻恩將仇報,趁我們進剿李闖之時卻來偷襲……你們這不是忘恩負義又是什麼!」

    王燃有些無語……雍穆格格的話驗証了什麼叫『勝者的歷史教育』……成王敗寇,歷史本就是根據勝利一方的意願來書寫。

    事實上,在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中,滿清在其幾百年的統治中,對自己進駐中原一事確實有著統一而明確的解釋,『應明廷所請入關,出義兵替明廷平寇報仇,然後又順應民意改朝換代,建立大清……』。康熙親政後為穩固民心,辦的一件大事就是祭明陵,並千方百計地宣揚『大清』的江山是從『大順』手中奪得,並非是從『大明』手中獲得,以此來論証自己政權的合理性以及『反清得明』的荒謬。

    對於雍穆格格的「詰難」,王燃並不想爭辯。說到底,年輕的雍穆格格也是被清廷列入的「愚民」之一……女孩接受的思想灌輸自然是滿清的「救世主」與「強者」形象。

    「愚民」是歷代統治者慣用而且必用的招數,清朝將之發揮到了一個新高度……不僅要「愚」原大明之民,讓他們理解自己入主中原的正確性,從而放棄抵抗,還要「愚」滿清民眾,同樣要讓自己的民眾充分認識到「師出有名」,才能進一步激發己方的熱情。

    不過王燃不想說話,不代表沒人想說。

    雍穆格格話音剛落,來向王燃匯報工作、順便陪同王燃與長平公主一同前來的堵胤錫便跳了出來:「什麼『應明廷所請』一派胡言!」

    認真說來,清廷極力鼓吹的「應明廷所請,出義兵入關平賊」之語確實是破綻百出。在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以後,歷史上最著名的大漢奸吳三桂確實曾以大明的名義請求過清軍入關協同對付李自成及其手下的農民軍,當時吳三桂還許諾說要「裂土以酬」。當然,吳三桂的本意並非真是為了「反順復明」,李自成剛定鼎北京,這位掌握著大明最精銳部眾的山海關統領便早早遞上了降表,表示願意為新政權繼續效力,只是後來因為家人被殺、愛妾被擄,才演出了一幕「衝冠一怒為紅顏」而重新抗起了反順的大旗。

    且不說吳三桂只是一名地方大員,並不能代表明廷,得到公認的南京朱由菘政權雖然有「聯虜平寇」的想法但當時卻還沒來得及付諸實施,「應明廷所請」本就站不住腳。就算是真的是應明廷所請。也不應該在平寇之後,順帶連委託人一塊平了吧。

    事實上,遠在此次「應明廷所請」之前,自滿清第一代統治者努爾哈赤起,滿清都曾出過「義兵」入關,而且是不請自來。直接「義不容辭」地主動替明廷「平」了許多地方……清軍所過之處,一切皆「平」。

    不論是努爾哈赤還是皇太極或是多爾袞。他們與中原用兵都有一個共同的原則,這個原則並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因為這句話並不能完全反映出他們的心態。他們的做法通常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就是說一遇抵抗,破城得地之後不分軍民,不論參與抵抗或未參與抵抗,通通屠殺或掠取為奴婢。不談在這個時空已經發生過的「揚州十日」。也不談在這個時空尚未發生的「嘉定三屠」,單只清軍尚未正式入關前,努爾哈赤在遼東地屠戮漢民,皇太極時三次深入畿輔、山東等地的屠殺搶掠便足以說明其「義兵」之實。

    至於清廷所說「順應民意,取明而代之」更是無稽之談。雖說在王燃原本地時空,漢、滿已同屬中華民族這一個大家庭、親如兄弟……這也是王燃在心裡並不願涉連普通滿人的最重要原因……但在當時。明朝之人對此卻有著相當明確的區分,顧炎武就曾將李自成取代明廷稱為「亡國」,而將滿清入主中原稱為「亡天下」。

    「亡國」與「亡天下」的區別王燃雖不甚明瞭,但他明白一點,一個先進地民族被一個落後的民族征服,對那個落後地民族而言意味著進步與繁榮,而對那個先進的民族來說則意味著全面的倒退,而這是王燃絕不願看到的。

    ………………

    「天下乃天下人地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在堵胤錫的旁徵博引下,雍穆格格在原來話題上站不住腳,不覺羞惱道:「憑什麼只許你們漢人當皇帝?!我們滿人就只能替你們當牛做馬?」

    「有德?」堵胤錫忽略了女孩後面的話,嗤之以鼻道:「你們也配談德?!」

    如果單從明末這個時空來看,王燃完全同意堵胤錫論斷,滿清的統治絕對與「德」無關。

    雖說作為一個漢族人,王燃當然希望自己的民族做「老大」,但這並不是王燃參與到這場轟轟烈烈地「反清復明」運動中的原因。除了不想讓中國失去那本該屬於自己地光榮之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現在這個時空正是最殘酷的戰亂年代,王燃不願意看著這麼多的老百姓經歷這種「被征服」的苦難歲月。

    在王燃原本的時空,有不少「名家」曾極力鼓吹中國「被殖民」的必要性,並拿出香港、澳門等地作為例証,更有人發出「如果中國當年被日本征服……」的暢想,言下之意,八年抗戰根本就是多餘。對這種論斷,王燃除了鄙視還是鄙視……且不論結局是否真的會像他們想像的那麼美好,單是那種「被征服」的過程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說這種話的人純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話說回這個時空,「苦難」二字對現在清廷統治下的漢民絕不為過。 「剃頭令」、「圈地令」、「投充法」、「逃人法」無不將清軍佔領區的老百姓迫入水深火熱之中。

    「留發不留頭」的「剃頭令」強行剝奪了漢民族幾千年一直傳承下來的民族尊嚴……中國是一個以漢族為主體的多民族國家,漢族本身也是由多種民族融合而成的。說實話,漢族人士可以當皇帝,少數民族人士當然也可以君臨天下,這本身並無可厚非。但是無論是哪一個民族為主體建立的中央政權都決不應該強行改變其他民族的風俗習慣,這是一個起碼的立國原則。但是多爾袞等滿洲貴族卻在入關不久便悍然公佈了「剃頭令」,說什麼「今中外一家,君猶父也,民猶子也;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畫一,終屬二心……自今佈告之後,京城內外限旬日,直隸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盡令剃髮。遵依者為我國之民;遲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規避惜發,巧辭爭辯。決不輕貸……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多爾袞自己的祖輩和父親努爾哈赤在反叛明朝以前,世世代代都是明帝國的臣屬,以接受明朝廷的封號、官職、敕書為榮,而明朝地漢族皇帝從來沒有強迫女真族蓄髮戴網巾。遵從漢制。清廷統治者把不肯放棄本民族長期形成的束髮、服制等風俗習慣的漢族官紳百姓視為「逆命之寇」,一律處斬。這種凶殘暴行即便在整個中國歷史上也極為罕見。

    「圈地令」、「投充法」、「逃人法」則等於徹底將漢人掠奪一空,並剝奪他們的自由。自滿清入主北京城起,漢人便淪為了滿人的奴隸。

    多爾袞為首的滿洲貴族為了自身私利和解決移都北京後大批滿族居民遷移入關定居地生計,發佈了圈地令。不分有主無主大量侵佔畿輔地區漢族居民的產業。同時頒布地投充法,又將耕種田地的漢民變成了旗下的奴僕,專為旗主勞作。所謂自願投充很快就變得面目全非,許多地方都出現了「滿洲威逼投充」,或「耕種滿洲田地之處莊頭及奴僕人等將各州縣村莊之人逼勒投充,不願者即以言語恐嚇。威勢迫脅」,致使大量農民成為了農奴。這不僅在生產關係上較之漢族居住區早已盛行的封建租佃制是一種倒退,由勞動者變成了農奴,而且使這些漢民失去了做人地尊嚴。按清廷的規定,連農奴娶媳婦都得先讓旗主先享用三天,其它地權利可想而知!

    清廷的政策無疑激起了強烈的反抗。如「剃髮令」一下,不僅原先準備降清的人立即改弦易轍,連已經歸附地州縣百姓也紛紛揭竿而起,樹幟反清。滿洲貴族以「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的野蠻手段強迫漢族百姓改變自己的風俗習慣的記述在史籍中多如牛毛,由此引起的反抗以至於大規模的武裝鬥爭幾乎遍及全國。許多地方地抗清鬥爭不始於清廷接管之時,而起於剃髮令頒布之日。江陰人民壯烈的據城抗清就是在清朝委派的知縣宣佈剃髮之後,相率「拜且哭曰:頭可斷,發不可剃」的情況下爆發的。

    清廷對此類反抗的態度一直很明確,就是「以暴制暴」,逮住了就殺,殺一個不行就殺一家,殺一家不行就殺一村,最後就是直接屠城。多爾袞對此的解釋是:「君,父也;民,子也。父殘其子,情理之所必無。況誅戮所以懲有罪,豈有無故殺人之理?自元年以來洗民謠言無時不有……無故而屠戮者為誰?民肯從此回想,疑心必然冰釋。」……別管我說的話有理沒理,你不聽就是你不對,你不對我殺你還不應該?

    「我不信,」雍穆格格激動的表情說明她確實是不信堵胤錫所說的話,女孩看了看不說話的布木布泰,看了看依然淡淡地王燃,看了看有些惶惑的長平公主,最終衝著一臉義憤的堵胤錫喊道:「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還會有那麼的漢人想到我們大清來做官?……他們都是你們漢人中最有才華的人……」

    女孩這句話一下讓堵胤錫無言可對。寧完我、範文臣、洪承疇、吳三桂,確實個個才華出眾……若沒有這些漢奸,單憑滿清八旗,別說南下,根本連京城的邊兒都摸不著。而依據王燃原本時空的歷史記載,揚州、嘉定、江陰、廣州……各地的慘案又有哪個少了漢官的身影?便是後來康熙祭明陵、公告天下的做法也是出於一位漢人的教導,否則,反清復明的聲音哪會這麼輕鬆地就此泯滅下去,更妄談收攏天下之心了。

    說到底,「漢奸」這兩個字永遠讓我們民族蒙羞。

    「這幫人有什麼才華?不過人渣而已……他們若是真有才華,又豈會犯下這般遺臭萬年之事?!」一旁的王燃微笑著接過堵胤錫手中的接力棒:「他們若是真有才華,你們又怎會落到我的手裡?」

    「你想怎樣?」雍穆格格臉上突然有些慌張,顯然是想起了堵胤錫描述了清軍凌虐漢人婦孺一事。再看看站在王燃身側、目露凶光的護衛,女孩自然感到了一陣緊張。

    「別擔心,在你們那位豫親王多鐸沒有拒絕交易之前,你們還是安全的……」王燃半真半假地說道:「但如果你那位多鐸叔叔認為你不值兩百匹軍馬……」

    「你才不值兩百匹馬呢……」雍穆格格叫了起來,不待布木布泰阻止,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人打斷了她的話。

    來人正是燕山。眾人只見他與王燃耳語了幾句,然後遞給王燃一封信。而王燃在打開信稍事瀏覽了一遍後。本來只是微笑的面龐上更多了幾分笑意,抬起頭看了看一臉狐疑的雍穆格格,王燃笑著說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王燃頓了頓:「好消息是。多鐸已經同意與我進行交易,你們中的許多人也許很快就可以重獲自由……」

    對面滿清地陣營中立刻傳了一陣低沉的喧囂。許多人地臉上都露出了喜色……沒有人會喜歡這種階下囚的生活。

    王燃並沒有騙他們。

    事實上,在多鐸駐兵後,王燃就已經按約送去了第一批交易品。雖然多鐸停止前進並不一定是為了與王燃做交易,但王燃卻不管這一套。按自己的理解強行把多鐸的動作劃到「交易」這上面來。考慮到清軍已經在德州停留了兩天地事實,王燃立刻表現出了誠信的一面,在多鐸駐留德州地第二天,便派人將多鐸的大老婆送了回去……按照王燃列出的價目表,多鐸的大老婆與「停止前進兩天」顯然是等價交換關係。

    同時,王燃還命令把那位標價三千兩黃金地皇太后也一併送了去……說是客戶講「信譽」。商家也要有所表示……擺出了一副先交貨再付款的架勢。

    當然王燃這麼做還是有些陰謀的意思在內。嚴格說來,這位皇太后與多爾袞和豪格都不是一路,她是典型的保皇派,與布木布泰一樣都是盡心在輔佐順治小皇帝。而多爾袞和豪格則都有自己當皇帝的想法,三方的勢力混在一塊,讓清軍地大營想不亂都不行。

    對清軍而言,平時沒有外來的壓力,再加上多爾袞在朝堂之上的一枝獨秀,滿清內部的矛盾並不明顯,就是有矛盾也被多爾袞的鐵腕壓了下去。但現在情況顯然不同,壓力當前,多爾袞又不在,多鐸一個人確實壓不住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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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4:39 |只看該作者
.   目前在清營,在是否同意買贖方面,皇太后與多鐸站在了一路,雖然豪格並不情願,但卻拗不過另外兩位的合手,大家初步形成的意見便是同意王燃提出的「交易」。當然交易內容與王燃開頭遞過去自然是大相逕庭。王燃用於交易的都是些無關大局的人物,而清軍目前急需的卻是核心。在這方面,皇太后與豪格保持了一致,都提出要首先換回順治小皇帝,而多鐸要的卻是以多爾袞。

    雙方各執一詞,一個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有明君就不缺良臣,一個說軍不可一日無帥、有統帥自然可以解救出主君。最終遞到王燃手中的便是雙方的妥協結果,順治小皇帝與多爾袞同時列於第一排,提出的贖買價格也一樣。

    應該說,從金銀珠寶的價值來看,多鐸等人提出的贖買價格還是比較優惠的。不過王燃對這方面倒是不在意,只要多鐸等人同意交易,就已經等於把一隻腳伸進了圈套……不管這樁交易能不能做成,只要大家開始談,主動權就再次被王燃掌握在了手裡……別看北伐軍的總兵力依然維持在二十萬,但目前的局勢對北京並不利,南有南面多鐸的四十萬大軍堵在了德州,北伐軍在「勢」上明顯的處於孤軍深入狀態,時間對王燃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況且,只要多鐸有了交易的意思,王燃就能再推著這個「買贖」計劃往前走一步。

    因此這個好消息是雙方面的,不論是對王燃還是對這些階下囚都應該算是好消息。

    「那壞消息是什麼?」對面的雍穆格格性急地問道。

    「壞消息嘛,」王燃笑著揚了揚手中的信:「在多鐸同意交易的名單裡沒有你的名字……」

    「這是什麼意思?」女孩的臉變得有些俏白。

    「它的意思是說,我用你換不來我想要的兩百匹馬……」王燃看著這個沒有任何「階下囚」覺悟的女孩說道:「我想,你恐怕不能再呆在這裡了……」

    「賈大人,小女孩不懂事,您不必與她一般見識……」畢竟是母女連心,布木布泰的臉上也透出了一絲著急,在這種情況下,把女孩帶走能有什麼好事?

    「布木布泰夫人,你就不用為別人擔心了……對於你,我同樣會要換一些東西,如果多鐸不答應,你同樣也不能再住在這裡……」王燃輕笑著,只是他的笑容在雍穆格格等人看來是那麼的邪惡。


第十四章 以人換人

    也許是馬背民族共同的特點,多鐸的性格很直接,這一點在他回復王燃價目表的信中便可見一端。

    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什麼王爺、格格的,全部被多鐸從價目表中直接劃掉,便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甚至是清方占一定便宜的交換俘虜之事,也被多鐸壓後。

    多鐸在信中說的明白,「買贖」的前提必須建立在多爾袞和順治小皇帝兩人被贖回來的基礎之上,否則,便是多鐸的兒子女兒也一樣免談,直接手底下見真功夫罷了。

    「多鐸這小子倒也聰明,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有利,」閻應元笑著說道:「說什麼三天之內若不同意交回多爾袞和順治兩人,他就要直接陳兵北京城下……」

    不管是王燃的北伐軍還是金陵的守軍在經過長達幾個月的征戰後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極需時間休整。清軍在這方面的問題雖然也不小,但比起明軍來要好得多……誰叫人家人多,晝夜不間斷的攻擊也排的過來。

    更重要的是,時間越長,王燃的政治優勢就越容易得到發揮。明軍打下北京城、活擒滿清貴冑的消息不僅可以進一步激發明軍的鬥志、打消「牆頭草」的二心,便是對那些已被清軍佔領的地區,如山西、陝西、河南等地的民眾也將起到相當大的刺激作用……隨著時間的推進,如果情況沒有朝向對滿清有利的一方發展,原本已經被鎮壓下去或已經消失了的反清活動將很可能再次爆發出來,讓滿清原本就不太鞏固地統治崩潰……入關的八旗子弟大部分都隨同多鐸一道行動。控制這些佔領區的大多是軍心未定的「偽軍」。如果真的有什麼異動,別說指望這些「偽軍」前去平叛,他們可能自己先就反了起來。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王燃的北伐軍是「孤軍深入」,但多鐸地四十萬大軍也同樣是脫離了大後方。雖說在糧草供給方面,雙方的問題都不大。王燃靠地是海上的補給線,而清軍通過燒殺搶掠也可以滿足他們的用度。但王燃再「孤軍深入」也屬於本土作戰,佔盡了「人和」,而清軍則屬於典型的「境外用兵」,很容易便陷入人民戰爭地海洋。

    因此對清軍而言。速戰速決是他們最希望的結果,但話又說回來。如果真能把多爾袞和順治兩人贖回也是一件對他們相當有利的事,起碼可以擺脫政治上的被動,拖上幾天倒也值得。

    「這可不行,多少錢也不能換……」聽了閻應元的話。一旁的堵胤錫著急起來:多爾袞是清軍地實際統領,其地位就相當於戰神一般……現在被俘雖然會影響到他的聲望,但以他在清軍中的根底、多年廝殺贏得的名聲以及排除異已的手段,只要放他回去,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可以將清軍重新收攏起來……多爾袞這個傢伙本就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堵胤錫說得有道理。多爾袞地手段確實了得……這傢伙不僅在軍事上戰功卓著,在政治鬥爭方面也很有一套,年紀輕輕便執掌了大清的實權,那些「政敵」們不是被他收服就是被他清除,據說皇太極生前也一直想找借口除去這個對自己皇位威脅最大的「睿親王」,但卻被多爾袞巧妙化解,不但如此,更迅速建立起了可與皇太極一較高低的班底。皇太極在臨死前不得不單獨召見多爾袞,求他善待自己的後代……放多爾袞回去,無異與放虎歸山。

    「那個順治也不能放……」堵胤錫接著說道:「順治是他們的名義領袖,雖然他現在年紀還小,與征戰中起不到什麼作用,但只要他在,清軍的各方勢力就能達成一致……即便有人功高震主,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這個時期順治的地位與日本中的天皇有些類似,是清軍精神層面的象徵,雖然都沒什麼實權,但大家都是拿他說事兒……放順治回去,憑多鐸的四十萬大軍再加上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清軍確實也會很快的平穩下來。

    「現在清軍是失去了主心骨,又有豪格、皇太后什麼的在裡面亂攪一氣,早晚.必亂……」堵胤錫總結地說道:「但要把他們二人放回去,哪怕只放回一個人,也會讓清軍迅速穩定下來,這對我們可是大大的不利……不談軍事上會給我們帶來的麻煩,便是朝廷內部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堵胤錫說的朝廷內部自然是指金陵,如果王燃真的用多爾袞和順治兩人去換金銀財寶,清流們肯定是奏章如潮……你怎麼能為了一點身外之物,就放掉好容易才抓到的強盜頭子呢?!

    堵胤錫這幾句話說得又快又急,王燃等人根本插不上嘴,好容易等他停了下來,王燃才掛著一絲好笑的表情打斷他的話說道:「老堵,我什麼時候說要拿多爾袞去換錢了?」

    「換什麼也不行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堵胤錫對王燃身上的「商賈之氣」也有些瞭解:「只要放了多爾袞他們,咱們辛辛辛苦苦打下北京城的成果可就等於浪費了一半……什麼金銀珠寶、軍馬糧草,就是用他能換來兩千戰俘也不能答應……放了他,我們大明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個兩千人!」

    王燃與閻應元互視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帶出了越來越濃的笑意。

    「老堵,你的想像力也就這麼多了……金銀珠寶、軍馬糧草……就不能換點別的?」閻應元笑著賣了一個關子:「還換什麼也不行……拿他們換一場勝利行不行?」

    「換勝利?」堵胤錫自打進北京城後就承擔著繁重的地方政務工作,鮮少有精力再介入與王燃的軍事部署上,故此對涉及到了軍事行動還不甚瞭解,此時聽了閻應元的話不由有些迷惑,喃喃地說道:「那也得看是什麼的勝利……」

    「什麼樣的勝利?」閻應元繼續賣著關子:「一場很大的勝利,一場決定性的勝利……如果我們得勝,別說是守住北京城以解當前之圍,便是清軍幾十年內都別想再踏進山海關!」

    「以解當前之圍?還讓清軍幾十年都踏不進山海關?……那除非是完勝德州的四十萬清軍……」堵胤錫迷惑更深,禁不住望向王燃:「這怎麼可能?」

    從常理上推斷,這確實不可能。

    目前的形勢對王燃並不利,雖然打下了北京城,在政治上佔據了極大的優勢,但從整個軍事佈局上看,王燃沒有佔到優勢。

    雖然王燃擁有二十萬之眾,又是守城戰,但為了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王燃的二十萬人馬不得不分散用於各城,不像進攻時可以攥成一個拳頭那般有力。

    在京城的北方,山海關的爭奪依然在緊張而殘酷地進行中,關外清軍的兵力源源不斷,給連續抗戰的北伐軍守軍帶來了很大的壓力,王燃的總兵力雖然仍保持在二十萬人的數目,但除了疲兵就是降軍,直到前幾天,王燃派出的兩萬人馬才將原山海關守軍撤下來休整,此時一萬餘人的原明守軍只剩下了一半不到。

    在京城的西面,王燃近五萬人馬已經分別進佔了真定與紫荊關一線,以掐住山西通往京城的咽喉要道。姜瓖雖然已經投誠,但山西仍有數萬左右的「偽軍」,而在陝西、河南等地,通過前一段的戰爭,又有更多數量的地方武裝成為了清軍征服中原的幫兇。

    而且據可靠情報,在滿清的要求下,號稱滿清最可靠的盟友蒙古正在整軍備戰,估計很快就可以聚集十萬鐵騎兵壓山西。

    雖然得到了這樣的情報,雖然知道只要能夠進佔大同一線便可以扼制住蒙古的侵入,將蒙古與駐守山西的「偽軍」隔開,繼而分而殲之,佔領山西全境,但王燃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以明軍現在的狀態和兵力,能夠守住現在佔領的重要城鎮已是極限,根本不可能再展開大規模的進攻行動。

    王燃能夠用於正面防範多鐸四十萬兵馬的部隊也只有十三萬左右。而這十三萬人也不得不分散安排於京津一線,這可是確保海上補給線的重要措施。

    更重要的是,由於左夢庚等勢力的變節,南方自顧不暇,王燃在短期內除了彈藥糧草根本不能得到一兵一卒的補充……普通老百姓的熱情再高,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成為合格的熱兵器使用者。

    分散的二十萬人馬能夠守住這些城池已然是不容易,居然還想著併吞對方的四十萬大軍?

    「大人,您到底是想要多鐸用什麼來贖回多爾袞他們?」堵胤錫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來。

    「用人……」王燃笑著對急得一頭汗的堵胤錫說道。

    「人?什麼人?」

    「牛金星!」王燃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麼?賈寶玉想用皇上和皇太后換牛金星父子?」德州的清軍大營中,多鐸失聲問道,顯然此事很出他的意料。其實,不僅是多鐸,幾乎所有聽到這一消息的滿清重要官員都很意外。

    王燃卡在第三天的最後時限給多鐸復了信,信上的主體內容很簡單,分為三個層次。第一,不管是誰都可以贖買,包括清軍重點提出的多爾袞和順治,區別只是交換的東西不同。第二,這一次贖買的對像是順治,交易成功後再商討多爾袞之事,如果順治這筆生意談不成,下面的也就免談。第三,指出了用於交換的條件,就是用牛金星父子來交換順治母子。

    「本王臨行前曾與那賈寶玉單獨見過一面,對此次交換之事略有涉及……」滿清另一位王爺濟爾哈朗說道:「那賈寶玉雖然極力壓制,但本王絕對可以感覺出他對牛氏父子的仇恨之意……」

    濟爾哈朗是繼豪格之後第二位被王燃當作「表示誠意」而免費放回來的滿清王爺。說起來,這濟爾哈朗也是滿清權貴中一位響噹噹的人物。順治剛繼位時,濟爾哈朗與多爾袞同列輔政大臣之位、平起平坐,手中同樣是權焰沖天,只是後來與權謀機變處搞不過多爾袞,才逐步被超越。

    當然,王燃放濟爾哈朗回來也沒安什麼好心,濟爾哈朗的勢力雖被多爾袞蠶食了不少,但在滿清中也屬於元老級別,絕對有獨樹一幟的實力。把他放回去,清軍的水會變得更渾。

    「賈寶玉恨牛金星倒是很容易理解。不單是他,整個明廷都視闖逆為寇仇……李自成死了,逼死崇禎之罪自然就落到了這位闖軍的原二號人物上……」意外過後,豪格回過味來,說道:「況且,前一陣也正是由於牛金星反水才破壞了他的計劃。否則我大清的損失豈會僅此而已?……那賈寶玉怎能不恨他入骨!」

    豪格在說到「大清的損失」時,語含譏誚地看了看多鐸。顯然是對多爾袞前一階段的用兵策略表示不屑……此次清軍被襲了都城,無數滿清權貴被網住,除了多爾袞及其嫡系,其餘人均將矛頭對準了多爾袞。多鐸軍中的情況本來還比較穩定。但隨著豪格、皇太后、濟爾哈朗等人的回來,軍中地不安定氣氛也越來越濃。多鐸雖然斬殺處置了一批人。但兵營中關於多爾袞用兵失敗致此恥辱的傳言卻越來越盛。

    「怎麼?攝政王為建我大清百年基業,不顧個人安危,以已為餌、堅守孤城幾個月,這是何等氣魄,難道無功反有過嗎?」多鐸眼中自然容不得半點沙子。立馬跳起來反駁豪格含沙射影之語:「若不是洪承疇、夏國相等人救援不力、姜瓖這個混蛋又中途反水,焉能致此慘敗?!」

    「真是可笑!」豪格也不甘示弱:「功勞都是自己地,過錯卻都是別人的……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多爾袞不在,多鐸畢竟還年輕,確實壓不住人,眼見兩人就要頂起牛。一旁的皇太后趕緊站了出來:「好了好了,都不要再為過去的事吵了,還是先顧眼前……大家對賈寶玉提的這個條件究竟有何看法?我們要不要答應這個條件……」

    ……………………

    「他們未必會答應,雖說用他們眼中的兩個漢人奴才換回他們的皇上,怎麼算都是他們佔便宜……」堵胤錫沉吟著說道:「但牛氏父子手握兵權,六七萬人要是鬧將起來,絕對可以傷著清軍的元氣……清軍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

    「為什麼不答應?皇上乃一國之君,萬民之主……只要能把他接回來,我大清便有了核心,介時自然是萬眾一心……」皇太后自然是極力贊成將順治皇帝換回來,親緣、血緣、家國的概念不容她作出第二個選擇。這條理由與堵胤錫分析的相當類似,確實可以上地了檯面。

    「如果是金銀珠寶,不管多少,就是賈寶玉要座金山,我也會給他拿出來……」多鐸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可他們現在要的是人,牛金星父子率眾投誠,與我大清可是立有大功。就這樣把他交出去,不說可能引起的軍心嘩變……以後誰還敢投靠我們?」

    多鐸的意思很明確,正所謂兔死狐悲,牛金星被交出去,自然會影響到其它已經降清的人,畢竟這四十萬清軍之中,真正地滿洲八旗不過十萬。

    「這話我不同意……國不可一日無君,只有把皇上接回來,才能真正讓大清的將士們安下心來……別說是用兩個漢人,就是用我的命去換,我也絕對不皺一下眉頭……」豪格慷慨激昂地說道,在迎順治回來這個問題上他顯然與皇太后持有完全相同的觀點:「再者說,如果是說別人,你那番話還有些道理……可是說到牛金星父子,凡是已經降我大清的漢官們有誰不想殺他?別忘了,咱們當初打的可是為明復仇的口號,很多人降我大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豪格後面的這句話是很根據的……許多人在清軍打進北京城後選擇降清當漢奸所用的借口便是如此。像當時著名的順天巡撫宋權,當李自成攻陷北京時,宋權剛剛就任三天,他選擇的是暫時歸順。而在闖王被趕出北京之後,宋權便動手攻擊地方義軍將領並將之處死、宣佈降清,並代表許多明朝地方駐軍將領的立場聲稱:「吾明臣,明亡無所屬,有能為明報仇殺賊者,即吾主也。」

    這雖然是這些人為保榮華富貴而找出的借口。但畢竟也算是一塊遮羞布,可以保住他們的些許臉面。可現在讓他們與牛金星同朝為臣,無疑是在狠狠抽他們的臉。

    「不錯,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想說了……收降了牛金星,就會失去其它漢官之心……牛金星是李闖集團的核心人物,崇禎還有許多明臣都等於間接死在他手裡。那些漢官們豈有不恨他之理?」濟爾哈朗也站到了皇太后與豪格的一邊。

    「找個別的借口,祕密將之除掉……」皇太后用言語証明「最毒莫過婦人心」之句話:「既可以用他換回皇上,還能安撫其它漢官之心心,豈不一舉兩得?」

    「皇太后聖明,」豪格舉雙手贊成:「反正牛金星也沒有了利用價值……殺了他正好可以全面控制住那支降軍,增強我軍的凝聚力……省得還得天天擔心他們什麼時候又反了。像那個姜瓖一樣……」

    認真說來,豪格與濟爾哈朗對接回順治的興趣還沒有除掉牛金星地興趣大。原因如它,誰叫你牛金星投靠到了多爾袞手下?而如果除掉了他,自己的實力自然可以得到補充。

    多鐸不是傻瓜,從小他就跟著哥哥多爾袞一起與這些人鬥智鬥勇。自然瞭解其中地機關。

    「一舉兩得?你們就這麼肯定那賈寶玉是真的想換人?」多鐸冷笑著說道:「那賈寶玉詭計多端,他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就是算準了我們急於迎回皇上的心思,想挑起我們的內亂,削弱我們地實力!……到時候我們真殺了牛金星,他來個翻臉不認賬。我們那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你想怎樣?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皇上受困不管嗎?」豪格一步不讓地盯著多鐸,冷笑著說道:「現在是換皇上,你就心疼那點家底……若是換你那個攝政王哥哥,恐怕現在牛金星的人頭都已經落地了……」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多鐸跳了起來。

    說實話,多鐸確實是這個意思,自己的哥哥與兩個奴才自然無法相提並論。不過這也只能在底下想,不能拿到檯面上說,現在被豪格揭出來自然不能承認。

    「兩位就不要吵了……老說這些無關之事幹什麼?」皇太后明面上是斥責了豪格一句,但接著話鋒一轉,將了多鐸一軍:「現在的關鍵是我們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乾等著什麼也不作吧……」

    接下來的幾天,清軍確實等於是什麼也沒做,只是天天開會,也就是天天爭吵。皇太后、豪格、濟爾哈朗等人搬出「君臣大義」相責,多鐸也咬定了「明軍奸猾,不能輕易上當」不鬆口。

    「這樣也好,」堵胤錫連續幾天沒見著清軍的動靜,安了不少心,怕就怕清軍不理這個茬,直接起兵北上:「起碼能給我們多留點時間休整……」

    「這有什麼好地?我們休整,清軍就不休整了?」王燃輕笑著:「爭取時間只是我們的目的之一,挑起他們的內亂才是我們最大的目的……」

    「那您想怎樣?」

    「這個混蛋到底想怎樣?!」清軍大營中,多鐸已經沾染上了多爾袞的毛病,開始掀桌子砸板凳了。

    多鐸這幾天一直面臨著皇太后、豪格和濟爾哈朗的聯手施壓,逼得多鐸快要喘不過氣來。

    實際上,多鐸也是兩面為難,他對救出順治母子雖然沒什麼興趣,但後面還跟著從小便相依為命的哥哥,多鐸也怕拒絕了王燃這個條件,對方一怒之下傷了多爾袞。

    可要讓他用牛金星父子去換也確實讓他難下決心,一則他深恐這是明軍的詭計,搞不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二則就是想拿牛金星父子去換又哪有這麼容易?……牛金星久經風波,根本就老成了精,手裡七萬人馬被他控的死死的,連多鐸想插幾個人進去都很難……就算殺了牛氏父子,想控制他的部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說的不好聽,短時間內就不要指望他們形成有效的戰鬥力。

    更何況,想要按皇太后所說「祕密」除掉牛氏父子也很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別看表面上不論是多鐸一方還是王燃一方都控制著消息,雖說牛氏父子的部隊還沒有異動,但牛金星顯然已經嗅到了危險……這段時間,牛金星一直抱病,根本就不來中帳聽差,便是他的兒子牛檜也借口照顧病中的老父,躲得遠遠的。

    如果單是內部壓力,多鐸的日子還好過一些,但他的對手,也就是王燃,也沒有給他時間來充分考慮這件事。

    連續幾天,王燃每天都堅持表示自己交易的「誠意」,又有一位王爺、兩位格格被免費送回了清營,每日一新的價目表也由他們帶回。

    從價目表上明顯可看出王燃是多麼想做成這筆生意,給出的價碼不斷提高,為換牛金星父子,從最初的順治母子,又持續增加了三個貝子、一位福晉。其中就包括了濟爾哈朗的一個兒子和豪格的一個老婆。多鐸的壓力可想而知。

    如果僅是這樣也還罷了,慢慢地耗下去,說不定不用打也能「免費」把自己人全部接回來。但王燃明顯不是一個總做賠本生意的人,最後一位被免費送回清營的格格不僅帶回了最新的價目表,還帶回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大意是說從第二天起進入「撕票期」,也就是說,如果再接不到回音,不僅不再免費送人,也不會再提高價碼,而且開始照著價目表的名單殺人。一天不回復就殺一個、兩天不回復就殺一雙,如果在殺了附帶的三個貝子、一位福晉還不見回復,對不起,順治母子就得被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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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4: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誠信為本

    事實再一次証明瞭王燃在「商場」中的誠信……在最後一次送回那個好運氣的格格後的第二天,一個倒霉的貝子被一隊人馬帶押至德州城下,於守城清軍眾目睽睽之下被砍倒而後捨棄。

    情況突變,明軍的政策一下由看似示弱的「誘導」猛然轉為了極其強硬的「威逼」,不僅打了一直在叫囂「諒他賈寶玉也不敢……」的多鐸一個響亮耳光,更讓豪格和濟爾哈朗紅了眼。

    「媽的,賈寶玉、這招先禮後兵玩得還真漂亮!」多鐸恨恨地一拍桌子:「把老子搞成了一個眾矢之敵!」

    事實上,除多鐸等極少數人外,其餘的滿清權貴都覺得用牛氏父子換回順治母子是一件非常佔便宜的事,有些人甚至在剛聽到這一消息時憤怒地要罵娘……牛氏父子算什麼東西?!居然被拿來與自己的皇上、皇太后相提並論?!便是多鐸本人也不是真的寶貝牛氏父子,正如豪格指出的那樣,如果王燃提出的是用牛氏父子換回多爾袞,多鐸肯定沒有意見,但這句話也只能放在多鐸的心裡。

    如果說前幾天多鐸還能找出些諸如「賈寶玉為人奸猾、此事恐怕有詐,還需仔細權衡……」等理由「拖」上一陣,因為己方反正沒什麼損失,還能淨賺幾個「免費贈品」,可現在卻再也拖不下去……按照推斷,如果再不給明軍一個答案,明天死的很可能就是豪格的老婆就是濟爾哈朗的兒子……豪格和濟爾哈朗怎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倒斃與眼前?!如是真是發生了這樣的情況,這家人被殺的仇恨十有**會落到多鐸的頭上。

    更重要的是。明軍已經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決心,即便是多鐸手掌軍中大權,也承擔不起「不救皇上」的罪名……總不能單憑一個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的「敵方詭計」就放棄這麼大好地營救機會吧。

    「你到底想怎樣?」豪格緊盯著多鐸的眼睛:「是要那兩個漢狗還是要皇上?」

    「不錯,今兒你必須給出個明確答案……如果牛氏父子那裡你不方便動手,我和豪格替你去辦……」濟爾哈朗也在一旁附和道:「只要我數萬八旗子弟往那兒一壓,別說七萬。十七萬也一樣沒戲……」

    多鐸心中恨的一塌,他對豪格和濟爾哈朗等人的心思自然是相當瞭解。他們之所以如此著急地想要辦牛氏父子這件事,最重要地原因還是想藉機壯大自己的勢力,削弱自己地實力。讓他們去辦牛氏父子,事後那七萬人馬肯定被他們瓜分的一乾二淨……自皇太后、豪格和濟爾哈朗等人被免費送回後。原本還算團結的清軍已經隱隱然形成了兩個團隊。事實証明,內鬥是人類的通病。並非漢人獨有。

    王燃確實有些陰險,送回來的全都是原先手握大權但被多爾袞整慘了的人。這些人雖然勢力大不如前,但根基與手段仍在,在沒有多爾袞的情況下。單憑多鐸根本無法阻止他們重新整合自己的勢力。現在多鐸雖然在名義上仍佔據著絕對優勢的軍方實力,但手下的構成複雜,除入關前的五萬滿洲兵外,大多數是後來收服的漢軍,這其中就包括了牛氏父子七萬人馬、吳三桂的十幾萬人馬以及其他地方勢力的近十萬冬馬。這種成分複雜的部隊在沒有遇到困難時顯不出問題,但一旦遇到坎坷。他們的忠誠就會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這也是多鐸的顧慮之一。

    現在知道價目表的人可不只自己這幾個滿洲親貴,有不少漢軍將領顯然也都聽到了風聲,現在他還沒鬆口要拿牛氏父子去換順治母子,得到風聲的牛金星已經表現出了較強的防範之意,而其它諸多漢軍將領表面上雖無異動,但實際上都在觀望此事,多鐸自己也搞不清在把牛氏父子「賣」掉後會有什麼連鎖反應。

    「豫親王,你當真要見死不救嗎?」皇太后壓上了一頂大帽子。

    「要救就一起救」,多鐸臉上陰晴不定,最終一咬牙:「覆信給那賈寶玉,要牛氏父子可以,但交換的人中.必須再加上攝政王,否則免談!」

    多鐸這也是沒辦法,對他來說,換回皇上是大面兒上必須得做的事,但既然要換,怎麼也要把親哥哥一起換回來。用多鐸的說法,「既然賈寶玉說是一樁生意民,總要允許討價還價吧……」,再者說,明軍只說是「回復」,並沒說是要「答應」,怎麼著也能再拖上兩天,「想到拿住牛氏父子,也需要好好策劃一下……」。

    豪格等人雖然不滿,但多鐸一則勢大,二則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好勉強同意一試。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多鐸的策略遭到了無情的狙擊。

    與前一天的情況完全一致,名單上的另一個貝子被押至德州城下砍倒並棄屍。唯一不同的是,明軍在這具屍體上還留了一封信,一方面措辭嚴厲地斥責多鐸一方的惡劣行徑,另一方面再次表明了「先談順治再談多爾袞」的態度,「生意要一筆一筆地做,你們那個攝政王對我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做完了順治,多爾袞肯定也沒什麼問題……」。

    幸好這個貝子與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沒有太深厚的關係,否則兩人非抓狂不可。不過這一次他們顯然不會讓多鐸再玩什麼花樣……明軍很顯然是鐵了心……這次豪格和濟爾哈朗沒有再去找多鐸商量,直接點齊了本部兵馬直奔牛金星父子所在的大營。

    豪格與濟爾哈朗的聯軍有五萬之眾,皆是精銳的滿洲八旗,牛金星的部隊雖有七萬,但若論整體的戰鬥力卻還是差了一個級別。而且依據清軍整體的部署,新近投降的牛金星營帳本就處於其餘部隊的包圍之中。

    按軍中慣例,新降之軍一般都會安排在大營的內圈,這一方面便於控制、防範他們再次反水,另一方面也是擔心他們新敗而士氣低沉,如果安排在外側較容易被對手擊潰,介時反而會衝撞後軍。

    因此,雖然牛金星自降清以後作戰積極勇猛,不管是對待原來的李自成部屬還是南明勢力均是屢屢主動請纓,以致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他投降時帶來的十幾萬人便銳減了近一半。可即便如此,他的地位在所有清軍將領中依然被列為「最不可靠」……誰叫別人都比他投降的早呢?

    「我們還不可靠?要不是我們,他多鐸憑什麼能剿了闖王?虎牢關、開封、睢州、歸德……哪一次不是我們替他們開路?」牛金星的營帳中,牛檜恨恨地叫道:「現在居然聽信別人一句話就要把我們賣了……狡兔死、走狗烹……現在狡兔還沒死,就想殺了我們……多鐸這個笨蛋,難道看不出來這是那賈寶玉的反間計嗎?!」

    牛金星忽略了兒子關於走狗的論斷,心中一嘆,若說多鐸沒有察覺這招反間計那也不可能,但這招反間計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你明知道這是反間計也不得不往裡跳。

    事實上,自牛金星收到「價目表」的風聲後,就知道自己父子最終必然會被「賣掉」。對方開出的價碼實在太誘人,一方是清軍的精神領袖,一方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降軍……換了自己一樣頂不住。說實話,牛金星對自己降清後的後果想過了無數種。但真還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

    「報!」一句探馬飛奔而來:「豪格和濟爾哈朗地大營清軍已經出動,正往這裡而來……」

    牛金星雖然只是一個文弱書生,但也是從刀槍箭雨裡爬出來的,自從認清了自己的情況後,立刻就派了諸多探馬,嚴密探聽清軍其餘各部的動靜。雖然心中抱著一線希望能夠不被主子拋棄。但必要的防範卻是必不可少。

    「他媽的!這些混蛋真是一點義氣也不講,還真動手了!」牛檜一下炸了起來。

    義氣?最後一個肥皂泡破滅。牛金星一抹苦笑掛上嘴邊……清軍是沒什麼義氣,可自己呢,背主求榮,怕是連清軍也比不上吧。

    「爹。我們現在怎麼辦?」牛檜望向牛金星。

    怎麼辦?牛金星有那麼一剎那地走神……原本還希望通過盡力搏殺,換取清人的重用。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但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從現在起,自己已經名副其實地成了喪家之犬,不談外面的明、順等勢力無不想殺之而後快。便是內部也一樣,不管是多鐸、豪格、濟爾哈朗等滿洲權貴,還是吳三桂等漢官降臣,都對自己虎視眈眈……真後悔自己的「實在」,否則手下有十幾萬又何懼之有?

    「牛金星不會束手就擒吧……」明軍的大營中,燕山有些患得患失地說道:「如果那樣。可就太便宜清軍了……」

    自接到多鐸同意交易後,雖然「價格」還未最終敲定,王燃還是立刻留下堵胤錫看守京城,自己則與莊子固等人親自趕到了兩軍陣前主持這場交易。王燃心中早有計較,只要多鐸坐到了談判桌前,自己已經贏了一半。

    「以牛金星的性格怎可能束手就擒?我們早就想辦法把消息傳給了他,他應該早有準備才是……」莊子固笑道:「只不過他再怎麼準備也是甕中之鱉,七萬人裹在三十幾萬中,想鬧也鬧不出什麼太大的動靜……」

    「也只能期望牛金星確實是謀略過人……要是他真能殺開一條血路,那樂子可就大了……」燕山一邊為牛金星「祈禱」一邊心有不甘地嘆息道:「唉,要不是擔心影響下一筆生易,真想出兵幫幫他……」

    「殺開一條血路?」莊子固好整以暇地說道:「牛金星地營帳地處中間,東面是豪格、西面是吳三桂、北面是濟爾哈朗、南面是多鐸,都是難纏的主……他會選擇從哪兒走呢?」

    牛金星沒有讓燕山失望。在聽到清軍已經撕開面皮直取這裡後,只是稍微一怔神便恢復了過來。

    「通知下去,按原定計劃進行……想讓我死,哪有這麼便宜?!」牛金星一咬牙,面容陰狠,口氣決絕:「喪家之犬?老子自己造個家!」

    牛金星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事到如今,明、清、順,哪路也容不下自己,想要活命就只能自立為王。

    牛金星的命令迅速傳達到了底下各部隊。牛金星控制部隊的手段確實高明,他帶地這支部隊倒是萬眾一心,誰都瞭解自己在清軍大營中「人人喊打」的地位,也只能抱成一團,謀求共同的發展。

    很快,牛金星部隊便完成了作戰準備……這支部隊堪稱李自成的王牌師,幾乎每個人都經過無數次的戰爭歷練,又天天生活在被追殺的危機之中,「應急作戰準備」毫無問題……而此時,豪格與濟爾哈朗地部隊也從兩個方面同時趕到了營帳之外,前鋒騎兵開始在營前集結,後續部隊也在迅速展開包抄。

    「眾人聽好了……牛金星、牛檜父子圖謀不軌,我等奉命前來捉拿……」不等部隊完全展開,豪格便示意手下小校到營門前高叫:「只拿首惡,餘者不究……」

    「去死吧!」回答小校的是一聲暴喝外帶一陣箭雨,直接將清軍小校射成了刺蝟。未等營外清軍回過味,一聲震耳欲聾的火炮響起,一彪人馬惡狠狠地向清軍撲來。

    只拿首惡。餘者不究?正隨同後軍運動的牛金星冷笑著撫了撫鬍鬚,自己早就料到你們有這一招了……連主帥都能拿去換人,還有什麼不能拿去換地?今天出賣我,明天就輪到你……這個道理早在收到「價目表」消息的當天,就已經被牛金星想方設法地植入部將心中。

    牛金星所部攻擊發動得這樣突然而猛烈,一時間竟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看著前鋒竟有些抵擋不住而要敗逃下來的趨勢,差點把豪格氣吐血。他滿以為自己與濟爾哈朗的兩路大軍一到。憑威勢就可將牛金星父子手到擒來,充其量也不過會受到一點小規模的反抗,可現在很明顯是牛金星整個大營都發動了起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竟都是殺聲震天。

    不得不讚嘆牛金星確實是老而彌奸。將兵家虛虛實實之策發揮到了極限。大家心裡都明白,在這種情況下只要稍微有一些常識就不會四面出擊。牛金星這四個方向中顯然有三個方向屬於佯動,旨在迷惑對手,以掩蓋自己的真實突圍方向並使對手不能形成兵力地集中。這一招雖說等於是讓其餘三路人馬送死,但在這種四面環伺的環境下卻是一個較好地選擇。

    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畢竟均是轉戰多年的宿將。見此情形,知是難以善了,立刻不約而同地指揮後軍迎了上去進行兩路夾擊。此次跟隨豪格兩人前來的大部分都是精銳的滿洲八旗,實力確實強橫,三路夾擊,刀槍鏗鏘相擊。馬嘶人叫,很快便將牛軍打得連連後退。

    不過,這股牛軍雖退不亂,雖然在清軍重擊之下損傷不斷加重,但卻毫不放棄,節節抵抗,一付與敵偕亡之勢,一段時間內竟硬是將清軍大隊拖在了這裡。

    只不過牛金星派出東、北兩路「敢死隊」明顯均屬於佯動,每路總數也不過五千人,雖有搏死之心,但在數萬剽悍地清軍面前也拖不了太長時間,不久大隊清軍便越過他們勝利會師。只不過時間雖短,卻也給牛金星大部隊突圍爭取到了一定的時間。

    「牛金星這個老不死地,竟然敢跟老子玩聲東擊西!」脫離戰場後的豪格定心一看,很快便看明白了牛金星的部署……從傳來的殺伐之聲及揚地塵土來看,除自己與濟爾哈朗這兩個方向外,多鐸所在的西面也明顯屬於佯動,牛金星真正的突圍方向應該是西方的吳三桂關寧大軍。

    「把這群不識好歹的漢狗全給我宰了……」豪格一指所剩無幾但依然死纏不休的牛金星部下,然後馬鞭一揮鞘向吳三桂營帳地方向:「追,一定要把牛金星父子兩人給我抓住!」

    若論綜合實力,吳三桂大軍的實力並不弱於其它的方向,甚至稍有強之。因為其它方向並非都是精銳的滿洲八旗,還混雜了許多投降的漢軍。

    但牛金星選擇吳三桂方向作突破口顯然也有他的考慮,一則吳三桂畢竟是個漢人,兔死狐悲之下,吳三桂很可能不會太咄咄逼人,自己的故事已經告訴大家保存實力的重要性,跟自己死磕對吳三桂沒什麼好處。二則也只要往西才能找到一條活路,往北會遭遇明軍,等於是送羊入虎口。往南,濟南一線全都是由清軍控制,一旦被纏上就很難再脫身。往東,部隊機會餘地太小,很可能會被擠到海裡。只有往西,那裡屬於清、明勢力的真空之地,又有廣闊的空間,有利於自己的發展。牛金星現在的想法只有一個,「當年李自成只餘十八騎都能東山再起,老子幾萬人馬怎麼就不能等到機會?最起碼也能效偽當年的水泊梁山,來個嘯聚山林,快活一生……」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牛金星機關算盡,卻算錯了最後一招。

    確如他的判斷,吳三桂並不想與之硬拚,但可惜當時並不是吳三桂能說的算,合該牛金星倒霉,多鐸及其兩千護衛隊當時居然就在吳三桂的大營中。

    在答應王燃交出牛氏父子後,多鐸也沒閑著,一直在琢磨怎麼才能既抓住牛金星父子,又能順利收編他的七萬人馬。與牛金星一樣,多鐸把主意也打到了吳三桂的頭上,準備利用他的十幾萬人馬對牛金星進行逼迫,而正當多鐸和吳三桂商量這件事的時候,牛金星殺了過來。有多鐸在旁邊,吳三桂哪還敢有半點放水之意,兩騎人馬當時就殺在了一起,鬥了個天昏地暗。

    牛金星的部下個個百戰餘生,吳三桂的手下也都不是吃素的。事實上,只要吳三桂不特意放水,牛金星想突出重圍就是癡人說夢,因為只要時間稍微拖得長一些,其它幾個方向的清軍就會把他團團圍住。

    「四面開花……牛金星這老小子干的還真不錯……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好!」燕山對牛氏父子的印象顯然很好:「要知道這傢伙能才高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們當時就應該再領一騎人馬順勢沖一把……」

    「別想好事了,就憑我們現在這種狀態哪還有實力發動大規模的攻擊戰……」莊子固笑了笑:「真正可惜的是牛金星……這老小子確實有才,滿腹經綸,就是總選不對路,先是從賊,後來又當了漢奸……最後還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莊子固說牛金星身首異處只是一個形容,牛金星確實是死了,不過是自殺而死,雖然是拿劍橫了脖子,但肯定沒有能割下自己的頭。按說牛金星不應該是個敢自殺的人,據知情人透露,他在被清軍包圍後,開始除了害怕還沒有異狀,只是在聽道多鐸等人大叫「捉活的……」一語後,突然抓狂自刎身亡。

    「有什麼可惜的,這種人就是再有學問,沒有氣節也沒用……」王燃笑了笑:「他死了更好……咱們跟多鐸說的是以人換人,這死人嘛,當然也只能換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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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5: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內亂不止

    牛金星一役給清軍造成的損失確實不小。按道理說,三十數萬人馬甕中捉鱉般地對付七萬人,怎麼著也能抓個五六萬俘虜。可經戰後統計,牛金星的七萬人只餘了不足兩萬殘兵,其餘五萬人馬或死或逃……吳三桂不是傻瓜,對付牛氏父子自己是拼盡全力,但對牛氏父子的部將卻是「網開一面」,有近兩萬人馬成功突出了清軍大營。

    同時,由於牛金星打了清軍一個出其不意,而且不論是三路佯動之軍還是主力部隊都是超水平發揮,給清軍也造成了兩萬餘人的陣亡,傷者無算。據事後調查,牛金星所部之所以能夠超常發揮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牛金星極大擴大了「被清軍出賣」的風險及後果,背水一戰下部隊的士氣高漲,二則牛金星部分隱瞞了突圍計劃,使得每一路都以為自己才是真正的主攻方向……欺上瞞下本就是牛金星的獨家祕笈,只可惜最終還是棋差一著。

    如此粗略地算來,清軍等於一下便損失掉了七萬戰鬥力,牛金星這支在清軍綜合實力排行榜上佔據第二的部隊徹底從戰鬥序列上抹掉。而這個結果也等於兩支二十萬規模的部隊之間一次普通戰役級對抗的毀傷之和。

    還沒與明北伐軍開打,自己內部就先損失掉了如此多的人馬,清軍內部自然是吵得不可開交。

    多鐸是心疼的直哆嗦,損失最慘重的就要數多鐸,以至於他看著豪格和濟爾哈朗的眼睛都發紅,要不是這兩個混蛋沉不住氣、擅自行動。給了牛金星可乘之機,怎會有此結果?!……事實上,清軍組織地不統一確實應對此次損失付主要責任……而豪格和濟爾哈朗同樣不甘示弱,他們在這次攻擊戰中不僅沒能佔到便宜,反而損失了數千人馬,同樣是暴跳如雷。要不是多鐸這個混蛋優柔寡斷、太「沉得住氣」,又怎會致使局面?!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多鐸、豪格、濟爾哈朗等人吵得天昏地暗,就差直接開練,皇太后勸也勸不住。正在此時接到了明北伐軍的一封信,一下讓頭腦發熱的滿清諸權貴安靜了下來。

    不管己方有多少損失。牛金星父子畢竟已控制在手,具備了交換的條件。因此。還在其它人爭吵之時,心急的皇太后先給王燃送去了消息,要求他按約定歸還順治母子。

    王燃的這封信就是回復。信中,王燃一方面對清軍地「誠信」表示了熱情洋溢的讚賞。表示第二天就會把人送到德州城下。一方面又遺憾地提出為維護「公平」之原則,既然牛金星已死,也只能是「活人換活人、死人換死人」,按道理,順治母子只能有一個活地交到清軍手上。當然,王燃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很強的彈性。「為促成我們之間的精誠合作,茲決定將附加的一位貝子、一位福晉也計算在內,四人之中選出一人即可……若到期沒有答覆,我們將自行決定……」。

    如果唐王在,一定會說:「這封信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變生枝節,如果非要再加四個字,那只能是陰險毒辣!」

    ……………………

    「大人,您這一招實在太陰險了……」從燕山的表情看,這個「陰險」顯然不屬於貶義詞:「四個人,一個是滿清的皇上,一個是滿清地皇太后,一個是豪格的老婆,一個是濟爾哈朗的兒子……刨去順治母子,就只剩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中間挑一個……」

    「不管是兒子還是老婆,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家眷都保護不了,恐怕以後也沒人敢在他手底下干了……」莊子固也說道:「那豪格和濟爾哈朗原本不是一路人,只是因為要對付多爾袞才走到一起,這下免不了又是一次暗鬥……我要是多鐸,就來個坐山觀虎鬥……你不是一夥地嗎,看你們拿挑誰當這個犧牲品!……然後再趁他們兩敗俱傷之機徹底統一軍心!」

    「莊軍長,沒看出來,您也夠陰險的……」燕山一副不認識莊子固的樣子。

    ……………………

    事情証明,陰險人處處有,不獨是莊子固。多鐸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明顯存在抄襲莊子固想法的嫌疑。

    就在豪格等人大叫「賈寶玉這廝欺人太甚!」、「一定要將這個混蛋剝皮抽筋」,憤怒地無以加復之時,多鐸卻冷冷一笑,轉身離開了大帳,臨走前只扔下一句:「諸位慢慢商議吧,你們有了結果再通知我……」

    可以想像剩下的皇太后、豪格、濟爾哈朗等其人是付什麼表情,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情勢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本的聯軍露出了相互提防的架勢……多鐸前腳剛走,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便在不知不覺中從並排站立變成了面對面互視。雖然兩人嘴裡還在不斷聲討王燃的無恥與多鐸的不義,但氣氛卻逐漸冷了下去,很快就變得寂靜無比。

    說實話,在座的人都不是傻瓜,王燃這招挑撥離間大家都明白。但明白歸明白,想要破解卻不容易……誰願意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損命當場?如果沒有希望倒也罷了,可現在希望就在眼前。每個人都知道必須做出犧牲,可誰不希望犧牲的是別人,保全的是自己?

    「我那兒子過了年就滿十五了,正好到了可為我大清效命沙場的年紀……說起來,我常年在外征戰,竟是極少有時間照顧他,也真是愧為人父啊……」濟爾哈朗突然悠悠一嘆。

    「不錯,我老婆跟了我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自成親以來。我一年頂多能陪她一個月,又要拖兒帶女,又要為我擔驚受怕……我也是愧為人夫……」豪格也發出一聲嘆息。

    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把手放到了佩劍的位置……短短兩句話,雙方已然摸清了對方的意圖。虎毒尚且不食子,濟爾哈朗怎可能把兒子親手置於死地?而豪格也不會輕易放棄老婆。連多爾袞都念念不忘的女人,豪格對她怎會不寵愛有加?而最重要地一點正如莊子固所說。一個男人要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敢保護,又有誰敢跟著他幹?!這可是一個態度問題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

    「兩位王爺……」皇太后輕嘆一口氣,打斷了兩人隱隱地對峙。

    「莊軍長,我們來賭一局怎麼樣?猜猜豪格和濟爾哈朗兩個人誰能贏……」燕山難掩臉上的興奮:「一百兩銀子……」

    「這兩人實力相當。可說是勢均力敵……」莊子固也來了興趣,笑著說道:「如果非我我說。那我猜是濟爾哈朗贏的面兒大,這傢伙怎麼說也是當年的輔政王之一,勢力盤根錯節,為人又老奸巨猾……豪格想跟他鬥。怕是沒戲。」

    「那,我就猜是豪格贏,再輔政王也是過氣地主兒……豪格可是皇上的親哥哥,別看爭皇位沒爭上,那也是實力派人物……」燕山說著轉向王燃:「大人,您猜誰?」

    「這兩人我誰也不猜……你們把滿清的人都當成傻瓜了?」王燃笑著說道:「濟爾哈朗一貫是老謀深算。豪格既能爬到這一步也定非等閑之輩。他們豈會看不明白我們這一招?豈會不懂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道理?……上次我們之所以能逼得他們同意換人,主要就是因為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不願讓多鐸一家獨大,只不過他們也沒料到事情會搞得這麼大而已。」

    「那他們總要找一個人當替死鬼吧……把挑選的權力放給我們,我們要是真選了順治,他們不就竹籃打水了嗎?」燕山不服氣地喊到:「不選順治、不選豪格的媳婦、不選濟爾哈朗的兒子,難不成要選順治他娘嗎?」

    燕山說完突然一怔,喃喃地說道:「別說,那個什麼皇太后還真一個不錯的人選……反正滿清需要地只是皇帝,不缺皇太后,而且還能保持住豪格與濟爾哈朗的均勢……」

    「大人,難道您要猜的人是她?您這也太陰險了……」燕山驚呼道:「如果清軍真的選了她,不僅是現在,便是將來,清軍內部也太平不了……一旦等順治長大,得知這一消息,還能不想著替他娘報仇?這殺母之仇怕是要落到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身上,為了自己的家眷,居然出賣皇太后,這跟犯上有什麼區別?絕對是滅九族的事……這樣一來,讓他們把皇帝接回去,他們內部非但不會趨於統一,反而更亂……大人,您可別告訴我,開始您就是這麼計劃的……」

    「拜託,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麼會知道牛金星會死?不過是臨機起意,借個由頭給他們多製造些麻煩罷了……」王燃笑著說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清軍會選誰……就是豪格和濟爾哈朗兩人想選布木布泰也不容易,多鐸應該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不過這事兒我們用不著太操心,等結果就行了,這可是人家的內部事務……」

    ……………………

    「我不同意!」清軍大營中,多鐸冷冷地對著前來告訴他結果的豪格等人說道:「皇上的母后乃萬金之體,怎可輕言犧牲?!」

    「我們這也不是犧牲她,只是暫時緩一緩,我是她姑母,怎能不顧她?」看著保持沉默地豪格與濟爾哈朗,皇太后只好自己出面解釋,她拿起寫給明軍的信說道:「這上面不是說了嗎?願以牛金星外加重金換回她……料想那賈寶玉商賈之氣,不過是多想要些東西,一時談不攏也可以以後再說……」

    「哼,以後再說?」多鐸冷笑一聲:「若是只有皇上、皇太后兩人,我也不會說什麼,可明明還有兩人待選,為何非要讓皇太后冒此風險?」

    「他們二位王爺原也堅持要用自己的老婆、孩子頂上去,是我沒同意……」皇太后為維持內部的安定團結只好違心地說道:「兩位王爺為大清出生入死,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我怎麼忍心再讓他們的家人受苦受難?」

    皇太后這話倒也不全是違心,選擇布木布泰確實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當然豪格、濟爾哈朗兩人也沒有表示反對。

    「我大清將士有哪個不是在為大清出生入死?這本就是我等的本分,何談功勞之有?」多鐸一臉的不屑:「若因此而忘了上下尊卑、忘了皇恩浩蕩,哪還配為人臣子!」

    「豫親王言重了……」多鐸的話可謂是冠冕堂皇,搞得皇太后也是一陣尷尬。

    「言重?我說的全是真心之言!沒有任何誇大之處!」多鐸大義凜然地說道:「要不把這件事告訴在營諸將士,讓大家一起來評評我是否是言重了!」

    豪格、濟爾哈朗兩人同時色變,他們原本以為多鐸會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沒想到多鐸卻是準備拿這件事開發。

    一旦多鐸在軍中公諸此事,後果不言而喻,豪格、濟爾哈朗兩人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誰也不會相信此事與他們無關,最後必然是個名聲掃地的局面。

    豪格、濟爾哈朗兩人立刻互視了一眼,眼中均閃過一絲警惕,又往一起靠了靠,豪格首先開口說道:「依你之見,又該如何?」

    「我倒沒什麼太大的意見,」多鐸悠然地抬起頭:「我只是記得有人曾說過,若是有朝一日需要用他去換皇上,他也絕無怨言……也不知此話算不算數!」

    豪格語氣一滯,當初他在極力主張用牛氏父子換順治母子時確實說過這句話。

    如果說在牛金星事件之前,多鐸與豪格等人還維持著表面上的親戚關係,但經過牛金星一事後,幾人均已撕開了臉皮。尤其是多鐸,誰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恨意。很明顯,利用「選人」一事,多鐸的矛頭已經指向了豪格……豪格繼續曾經宣稱過願意以已身換回順治皇上,現在用他老婆保得皇太后平安自然也是順理成章。

    從理論上看,豪格與濟爾哈朗是聯盟,打了豪格,多鐸自然也不會放過濟爾哈朗。只不過打豪格,多鐸用的是棒子,打濟爾哈朗,多鐸卻是用的卻是胡蘿蔔。

    就在濟爾哈朗琢磨怎麼才能助到豪格一臂之力時,多鐸突然轉過身來看向濟爾哈朗:「我聽說王爺的公子剛滿十五歲,還未定親……我正巧也有個女兒今年剛滿十歲,也還未有人家……如果王爺不嫌我高攀,待此戰結束,結為親家如何?」

    多鐸此言一出,豪格、濟爾哈朗等人均是一怔,還沒等眾人回過味來,多鐸又抽出一支箭:「若是王爺同意,自此刻起,我便與王爺同生死、共富貴,若違此誓,有如此箭,還請諸位作個見証!」說著多鐸「啪」的一聲將手中的箭一折兩斷,爾後目光炯炯地看著濟爾哈朗:「王爺意下如何?」

    大家立刻明白了過來,折箭之誓在草原上是重誓,多鐸這是下定了決心想要拉一個、打一個,在豪格與濟爾哈朗之間,多鐸選擇了濟爾哈朗為同盟。以多鐸的實力,同時對付豪格與濟爾哈朗兩人也不是不行。但那要付出較大的代價。而一旦拆散了他們之間的聯盟,二對一,那就是比較輕鬆地事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濟爾哈朗的身上,雖是短短一刻,時間卻顯得如此漫長,濟爾哈朗的眼光一凝。迎著多鐸的眼光向前一跨,然後緩緩地從背後也抽出一支箭。在所有人的屏息中,「啪」地同樣把箭折斷,嘴角泛起一絲笑容:「承蒙兄弟看得起老哥哥……從此老哥哥便唯你馬首是瞻吧……」

    多鐸銳利地眼神一下平緩了下來,與濟爾哈朗相視哈哈大笑。

    「濟爾哈朗。你這個老匹夫……居然背叛……」豪格不可置信指向濟爾哈朗,明顯太激動以至於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從理性上分析。濟爾哈朗的選擇無疑是正確地。多鐸在這件事上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不管是輿論還是實力。而且多鐸既然下決心撕破臉皮,顯然已經作好了準備。濟爾哈朗相信,在自己與皇太后、豪格等人沉於商討人選之時。早一步離開的多鐸肯定做了一些祕密安排。

    「豪格!」濟爾哈朗輕嘆一口氣,抬腳又是一跨,來到了多鐸身側,轉身語重心長地說道:「豫親王說的有道理,大丈夫一言既出,豈有反悔之理?況且。你的福晉也只是暫緩救出,性命不一定有礙……」

    「肅親王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用與聖母皇太后同樣的條件與賈寶玉談判地……」多鐸看到大局在握,也換了一副淡淡地笑容對豪格說道,然後又轉向一直沒有開口的皇太后:「皇太后,您說呢?」

    皇太后同樣輕嘆了一口氣看了豪格一眼,眼中的同情之意表露無疑,但隨即收回了目光說道:「我們不僅會極力贖回她,更要像全營將士發佈公告,將肅親王的『忠勇』之義通曉全軍!」

    ……………………

    清軍內部地情勢在短短半天之內就發生了大逆轉,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上卻也不難理解。牛金星一事給清軍帶來的巨大損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說句良心話,如果豪格與濟爾哈朗知道此事會有如此的「損人不利己」,他們在擅自行動前肯定會再考慮考慮。而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迫使多鐸下定決心重新整合兵權。

    說起來多鐸心中對王燃那是恨的一塌,本來軍權都掌在自己手裡。可今兒放回來一個王爺,明兒放回來一個王爺,個個在軍中都是有根有底,而且全都不是自己人,當初全靠多爾袞把這幫王爺全都「扣」在京城才使得在外的自己能執掌全權,可他們一摻和,立刻便將那些舊部聚了過去,將大營攪得一團亂逼得多鐸還要想辦法拿回本來已經屬於自己的權力。

    多鐸在清軍陣營中確實屬於智勇雙全的人物,他自幼便被努爾哈赤看重並著力培養,成為努爾哈赤最看好的汗位繼承人之一,若不是因為年紀小,其排名當在多爾袞以及皇太極之上。因此,雖然他恨不能將豪格與濟爾哈朗等人一併剪除,但他明白,這麼做的後果將使他失去對明軍的優勢……要說經過這幾件事,還沒看出明軍「挑撥離間」的手段,多鐸早就不是多鐸了。因此,多鐸決定利用明軍提供的這次機會進行聯濟打豪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話說回來,多鐸下了狠心,豪格與濟爾哈朗之間的同盟只得面對考驗。俗話說,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豪格與濟爾哈朗之間只是一個暫時的同盟,他們之間的矛盾本也不少。既然多鐸只想針對豪格,濟爾哈朗當然也不想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義」字將自己的實力拼光。

    對濟爾哈朗而言,況且雖然當初濟爾哈朗被多爾袞擠得很慘,但照目前的情勢看,多爾袞即便是救回來也是威信大減,在與多鐸結盟後,濟爾哈朗完全有可能再現當時左右輔政王的風光……進一步,兩敗俱傷,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個道理濟爾哈朗怎會不明白?

    而對皇太后而言,只要能把順治換回來就可以保住「自家」的皇位、保住先皇血脈,至於什麼功高蓋主也只能放到以後再說。況且,不論是濟爾哈朗還是皇太后在心裡都不願意看到清軍再發生一次大規模的內耗。那麼,也只好犧牲豪格了。

    「好!……好!……好!……你們……」眾叛親離之下,豪格顫著快要說不出話。

    「既然肅親王也沒什麼意見。此事就這麼定了吧……」多鐸冷笑地看了豪格一眼,既然拆散他們同盟的目的已經達到。多鐸便進入了下一階段:「肅親王為我大清立下功勞無數,此次又為保皇家安危不計個人得失……我認為應當給予厚重的賞賜……」

    多鐸轉向皇太后這位清軍陣營中名義上最尊貴的人,躬身請示道:「我建議升肅親王為軍中副帥,協助我共同策劃軍中事務……」

    這招「明升暗降」雖已被古往今來諸多人用爛。但還是非常有效,皇太后微微點頭:「此事由豫親王做主吧……」。

    ……………………

    德州城下。兩軍正在準備「交易」。由於涉及的人員級別太高,雙方為此次交易都做了許多準備工作,規格相當高,雙方高級領導均有出席。清方的皇太后、多鐸、濟爾哈朗還有豪格,明軍這邊的王燃也親自來到了兩軍陣前。

    這天的天氣確實好,沒有風,只有中午的陽光暖洋洋照在人地身上。王燃特地將座椅擺放到了中軍帳前,坐在那裡一邊曬太陽、一邊等著約定的時間來到。

    「賈大人好謀略,片言隻字便挑得我大清內訌……」。一個旗裝少婦坐在王燃下首的客位上,秀麗高貴,素妝淡抹,口氣雖是淡淡,但神情卻透著一絲憤怒:「居然連死人也要利用,賈大人就不怕有違天和嗎?」

    「誤打誤撞而已,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效果……」王燃毫不在意地與布木布泰的眼光相視,雖然王燃等人並未獲得清軍傷亡的準確數字,但從其他相關資料推斷,卻也猜地**不離十。

    與王燃說話的美麗少婦自然就是布木布泰,作為交易的重要人物,她與順治等人自然是和王燃一起趕到了兩軍陣前。

    王燃對與清軍來往的信件並沒有刻意地對她保密,布木布泰在聽說王燃「死人換死人」地計劃後屢次要求見王燃,但每次都被拒絕。事實上,在隨王燃一同離開北京城後,今天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王燃。不過見到也已經沒什麼用,關於清軍的答覆,王燃已經通知了她們。豪格的福晉自得知自己被「選中」後就垮了下去,原本還千嬌百媚的女人經過了一夜變得毫無生氣,現在雖然還能坐在那裡,但也是目光呆滯外帶絕望,身體在不停的顫抖,對外界也像似失去了反應。

    王燃盡量不讓自己多看這個因為被拋棄而顯得相當可憐的女人,保持著臉上輕笑的表情,繼續對布木布泰說道:「至於有違天和,比起你們大清的勇士,我做的還很不夠……不把他們輪完,天譴是到不了我頭上的……要不要我再給你舉幾個例子?」

    布木布泰的眼光不覺避開了王燃,自北京出發而來,一路上的淒慘以及老百姓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對清軍的憎恨讓她感到驚心動魄。

    實際上,對多爾袞制訂的各項政令,包括「剃頭令」、「圈地令」、「投充令」等,布木布泰一貫是持贊同的態度,不僅如此,她還親身參與或影響了許多政令條款的制訂。可以說,對清軍佔領區老百姓的苦難,布木布泰絕對應佔一份功勞。雖然她沒有能上堵胤錫精心整理出來的「戰犯排行榜」,那也僅是由於中國傳統的「重男輕女」思想在作祟,布木布泰被列入戰犯家屬的行列。

    作為一個在王燃原本時空中被後世稱為「遠見卓識」的女政治家,與她那個「少不更事」的女兒不同,布木布泰自是明白想要確定滿清在中原的統治,必須經過一段陣痛和流血。她對這些政令出台後對漢人造成的衝擊也早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下命令是一回事、坐在高堂之上聽到一個個枯燥的數字是一回事、親眼目睹這種陣痛所帶來的後果又是一回事,感覺完全兩樣……只要是人,對那種孤苦無依、淒惶無助、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境況就做不到熟視無睹。

    「我承認我們的政策有錯誤……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她不過是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布木布泰指了指豪格的福晉,又抬起頭看向王燃:「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她呢……」

    「我沒有說一定要殺她,是你們那邊選出來的,我也沒辦法……如果他們選的是你,我也一樣不會留手……」王燃輕笑著說道:「生意嘛,講究的就是誠信……」

    「既然是做生意,那我們不是已經提出用錢財來換她一條命嗎?你為什麼不答應?」布木布泰看著這個一口一個拿人命做生意的傢伙,眼中的怒火也越來越濃:「你要是嫌不夠,我們可以再加……」

    「NO,NO,NO,很多事情不是靠錢就能解決的……」王燃擺了擺手指。

    「那你想要什麼?」布木布泰追問道。

    「我想要什麼,你一會兒就知道了……」王燃打了個哈哈,還沒說完,就聽到幾聲震得地動山搖的炮響,雙方的軍隊幾乎同時發出呼喝聲,竟似有千軍萬馬一般,震人發饋……交易時間到了。

    王燃坐直了身體,德州城上也出現了幾個身影,看盔甲、看排場明顯正是清軍的大人物。而本來一直處於失魂落魄狀態的豪格老婆也似乎被這號炮與呼喝聲驚醒,她茫然地四顧一望,隨即眼神定格在了對面的德州城上。

    「王爺……」豪格的老婆猛地站起身來,嘶聲叫著向德州城的方向撲去:「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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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5:5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兩個條件

    豪格福晉的求救聲正卡在兩軍呼喝聲的中間,沉靜中顯得特別刺耳。德州城上一個身形猛然伏到了城牆上,正是豪格。

    豪格的福晉沖不了幾步自然便被北伐軍戰士攔住,看著雙手攀著銃身不斷哭叫的「犧牲品」,布木布泰一怔之後趕緊搶上前去扶了她勸慰,豪格的福晉看著德州城並無動靜,一把抱住布木布泰號啕大哭起來。

    老婆傷心,豪格的心裡也不好過。自昨日形成了滿清第N號決議,決定了「捨身救主」的人選後,豪格名義上升為副帥,實際上卻等於被軟禁了起來,失去了與自己部下的直接聯繫。雖然出於穩定軍心的需要,忠於豪格的那些將領的兵權並沒有直接被剝奪,但豪格心裡清楚,既然自己已經被趕下了滿清的政治舞台,自己的手下除了另投他人便只有擔當戰爭中炮灰的命運。

    話又說回來,即便是不軟禁豪格,他也一樣無能為力。多鐸佔據著實力與輿論的雙重優勢,一旦動手,等待豪格的除了重兵壓境外,「背信棄義」、「數典忘宗」、「逆命抗上」等罪名也將鋪天蓋地而來,徹底毀掉豪格。

    可讓豪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婆被殺,只要是個男人又怎能心甘!……豪格本來今天是不想來的,眼不見心不煩,可多鐸卻不想放他單獨在後營,硬把他拉了來,說什麼「福晉忠貞,理應去見最後一面」。

    「肅親王不必如此難過。我們一定會盡力解救她的……」皇太后有些不忍地看了看滿臉痛苦的豪格,語氣中透著歉意。

    「通知明軍,開始交換!」多鐸也看了豪格一眼,只是眼光中卻充滿了不屑與快意……解救?明軍根本就沒答應用錢贖命。

    一聲炮響,清軍陣營中衝出了一騎人馬,近百名清軍彪騎挾裹著被反綁在馬上的牛檜與用草蓆裹著地牛金星來到了德州城下。

    「布木布泰夫人,時間到了……」王燃看著還在安撫豪格福晉的布木布泰說道:「你們那邊已經把人送過來了,咱們也得抓點緊。生意嘛,還是要講誠信……」

    豪格福晉聞言自是越哭越厲害,抱著布木布泰不放手。布木布泰也憤怒地瞪向那個滿**易的冷血傢伙。

    王燃摸了摸鼻子,轉身向身邊的侍衛一示意。立刻衝上來兩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布木布泰與豪格福晉兩人分開,任由豪格福晉痛哭流涕、布木布泰怒斥什麼「賈大人,她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婦孺,你為什麼非要置她於死地?!」、「要殺就殺我好了……」,王燃是一概不理。

    當然,王燃從布木布泰的眼光裡可以看地出來她並非是在開玩笑。本來在王燃對布木布泰並沒什麼好感。但現在卻有了一份敬佩……不管布木布泰是一路上受了刺激也罷,是憐憫別人也罷,是怒火鬱結的發洩也罷,能提出代人受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活人」之間的交易進行的非常順利。雖然雙方對這次交易都做了大量防備對方使詐的準備,但實際上大家心裡也都明白這不過是過場而已……不論是王燃還是多鐸都不會在這一次地交易中使詐,畢竟多爾袞這個大頭還在後面……牛儈與順治母子以及濟爾哈朗的兒子順利交割。

    「活人」交易既已完成。不談順治母子等人「虎口逃生」地感慨萬千,「死人」交易被提上議程。

    對牛金星,清軍沒有任何好感,幾個清軍呼哨一聲提起裹著牛金星的麻袋直接就扔在了地上。明軍一聲炮響,頭髮散亂的豪格福晉也被推到了明軍的陣前,身後隨著兩名刀斧手。

    德州城上的人也是表情各異,有痛苦地想要砸牆的,像豪格。有難過不忍的,如布木布泰。也是表面義憤實則暗喜的,像多鐸。多鐸倒不全為了欣賞豪格的悲痛,他更多地是想著如何利用這件事激發戰士們對明軍的仇恨。

    「王爺,救救我!」眼望著布木布泰等人被帶走,豪格地福晉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絕望,歇斯底里地叫喊著,城上豪格握著牆磚的手也似乎都要出血。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一刻的到來,尤其是布木布泰等人,確實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可明軍顯然不這麼想,一騎越明營而出,來到清軍面前高聲喊道:「我家大人說了,念她是婦孺,又是替她的主子而死,氣節可嘉,就再給她一個與家人見最後一面的機會……誰若是有話想說,便請到這裡來……」

    明軍這是在玩什麼花樣?德州城上的人均是一怔,前幾次也不是沒殺過滿清權貴,也沒見給這什麼與家人再見一面的機會啊……按理說,現在德州城的滿清權貴們與豪格的福晉都是沾親帶故,都應當算做「家人」,可現在去到明軍那裡去見面,不明擺著是去送萊嗎。

    可明軍的這句話卻有些挑釁的意味在內,他們把豪格的福晉描成一個為滿清利益赴死的人,這在臨死前不派個代表卻見見豈不弱了氣勢?

    「肅親王,早就聽說你們夫妻是情深意重,你是否還有話有說?」清軍大營變得沉靜,多鐸面容上掛著一絲冷笑看向豪格……要說家人,丈夫可是最親的了。

    豪格憤怒地看向多鐸,眼睛中的恨意直射而出。城下又傳來明軍的叫喊:「我數十個數,若是沒人,我們就要動手了……一、二、三……」

    「我來!」豪格大喊一聲。本是消沉的清軍大營爆發出一陣歡呼,理所當然。豪格這一行動給清軍贏得了面子。

    「這個笨蛋!」多鐸瞧著飛奔出城的豪格不屑地罵道……明軍搞這一出怎麼也不可能是真的想賣一個人情,更不會是為了試探清軍的勇氣。

    多鐸挑釁的表情、對自己處境的憤怒、對老婆的些許歉意使得豪格做出了這個明顯不理智的決定。

    不過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智重於情感才好,在清軍地呼喊當中,豪格單槍匹馬的到了自己老婆身旁,跳下馬剛要與老婆相擁而泣上演一出透著濃重悲劇色彩地戲碼時,喜劇的結果到了。

    「我們大人說了。他為豫親王的勇武及對妻子的感情所感動……」明軍地傳令官再次高聲叫到:「因此我們大人決定不殺他的福晉,讓豫親王把她一併帶回去……」

    城上的人再次怔住……這人情賣得也太奇怪了。這不等於是長清軍志氣、滅自己威風嗎?還是說,明軍這樣只是想表明自己識英雄、重英雄?

    可不管這些高官們怎麼想,基層的清軍們一怔之後,自然是更為瘋狂地大叫。以至於同樣掛著一臉不可置信表情的豪格帶著老婆返回到德州城時。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諸多清軍戰士齊聲高叫到豪格地名字,表示對他的讚佩。當然。由於明軍對豪格表現了敬重,許多清軍對王燃的印象也連帶好了許多。

    多鐸顯然不願意見到這個場面,可群眾的熱情實在高漲,他又不便強行彈壓。正在暗自惱火時,明軍再次幫了他的忙。

    又是一聲炮響,將清軍的吶喊聲壓了下去。明軍地傳令官再次馳來到德州城下高聲叫到:「我們大人說了,他對滿清勇士的勇氣十分敬佩,對家人之間的團聚也深感欣慰……實在不忍心再看到有那麼多的滿清貴族被分割兩地……因此,我們大人決定利用今天來個大了斷。只要你們同意我們的條件,所有被我們俘虜的滿清貴冑,包括所有願意的滿族老百姓都將一次**還給你們!」

    今天的奇怪事是一樁連一樁,多鐸等人已經根本摸不清王燃的意圖。多鐸與其它人是面面相覷,相互之間都可以明顯地看出對方臉上的不知所措,而普通的清軍也紛紛的開始交頭接耳,一臉的興奮與期待,清軍入關基本上是屬於全族入關,而隨著北京城被攻佔,有許多清兵的家眷都落在了北伐軍的手裡,他們原以為得等到貴族換完或是直接打進北京城後才可能與自己的家人團聚,現在看到了希望,怎能不興奮?

    多鐸抬手壓下了清軍的騷動,看向城下的明軍傳令兵:「你們想要的是什麼條件?」……多鐸心裡明白明軍絕不會真的因為什麼「勇氣」而白白放弈手中的重要棋子,有心暫時迴避這個問題,但當著這麼多人,卻也不得不問。

    「有兩個條件……只要能達成其中任何一項,都算達成協議……」明軍傳令兵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大聲說道:「第一個條件是,只要你們的豫親王多鐸,敢像剛才那位肅親王豪格一樣單槍匹馬地到我們大營,我們大人便會因為這份勇氣釋放所有的俘虜……」

    所有的清軍再次嘩然。

    ……………………

    「大人,您這也太陰險了……」明軍的大營中,燕山嘆息著說道:「先用順治母子等人的交易樹立起您講誠信的一面,再用豪格福晉之事向大家驗証您確實是為清軍的『勇氣』所感動……然後拋出這麼大的一個餌擺在多鐸面前……」

    「多鐸一旦上鉤,只要我們把人一扣,缺了主帥的清軍必是一盤散沙,單憑順治母子根本不可能彈壓住豪格、濟爾哈朗等人的內亂……」燕山繼續剖析著形勢:「到時不用我們打,清軍也撐不了多長時間……這可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點心思,你都看出來了,多鐸能不明白?」莊子固說道:「多鐸可不是豪格,豪格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多鐸犯不著冒這個險……」

    「這可不是他想冒不想冒的事,」燕山不服氣地反駁道:「大人扔下的餌太大了,只要他一個人走一趟,就可以救出所有的人……加上豪格的例子在前,他若不敢來,肯定會落下一個膽小鬼的名聲,更會失去軍心、民望……到時同樣會引起清軍的內亂!」

    「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有個問題你沒有考慮……」莊子固笑著說道。

    「什麼問題?」

    「我們大人說了只要他一來就釋放所有的俘虜,」莊子固說道:「若是人家一來就把他給扣了,豈不給大人留下了惡名?」

    「這……」燕山一時語塞,繼而轉頭看向王燃:「大人,如果多鐸真的來了,您真的會放了所有的俘虜嗎?」

    「好累啊,坐的脖子都酸了……」王燃就像是沒聽到燕山的問話,站了起來:「我得活動活動……」

    ……………………

    正如莊子固所說,在這個問題上,燕山想到的,多鐸只會比他想的還多。

    「你們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不妨一起說出來……」眾清軍殷切的目光中,多鐸淡淡地說道。

    「若是你拒絕了第一個條件,我再說不遲……」明軍的傳令兵笑著說道:「老規矩,我數十個數,若是你不回答,就當你不同意了……一、二、三、四、五、六……」

    數數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如此清晰,多鐸的臉色數變,照此發展,川中變臉王的稱號非他莫數。

    「住口!」明軍的傳令兵剛數到「九」,站在多鐸身旁的濟爾哈朗突然厲喝一聲:「好一出鴻門宴!這等伎倆也敢拿來現眼!」

    「你們打的主意不過就是想誘騙我大清主帥入險,以便瓦解我軍之軍心!……用心何其毒也!」濟爾哈朗怒聲喝道:「我等豈能如你如願!少要把我大清勇士當成傻瓜!」

    王燃拋出的條件之一是以多鐸進入明營的勇氣換取滿清人質自由,正如燕山分析的那樣立時將多鐸逼入了兩難境地。

    答應,就要冒明軍「不守信」之危險,自古戰場上講的就是兵不厭詐,誰會真的和敵人講誠信?一不留神就會是一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不答應,這個條件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實在太具誘惑了,數萬雙眼睛均把希望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加之豪格的例子在前,而明軍講誠信的一面又已為大家所接受,不答應肯定會影響自己在軍中的形象。更可氣的是,明軍擺明了是在將多鐸的軍,數十個數,這麼大的事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如何能決斷?!

    說實話,在明軍的傳令官數數時差點沒把多鐸憋出一口血。幸好濟爾哈朗及時地接過了話頭,才讓多鐸暗自鬆了一口氣。應該說在這種情況下,由濟爾哈朗「替」多鐸做出拒絕的決定顯然是最合適的,這樣既可以免去親身歷險,又可將惡劣影響降至最小。雖然在多鐸看來,濟爾哈朗應該在更早的時刻就替自己出頭,但現在多鐸並顧不上去追究濟爾哈朗可能有的私心,畢竟也算是為自己解了圍。

    「回去告訴賈寶玉,少要在此耍此小人心機……」濟爾哈朗不愧是一支老狐狸,一番連消帶打。高聲斷喝道:「有本事就不要拿人質來要挾,擺開陣勢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

    濟爾哈朗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用詞也相當犀利,但不管怎麼說,話裡的意思誰都聽得明白,這第一個條件是談不攏了。雖說由濟爾哈朗出頭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多鐸地困窘。但士兵們的失望還是溢於言表。不僅是因為失去了一個看似輕鬆的救人機會,更重要的是。剛才由於豪格的勇氣,清兵們的熱情被極大地鼓起,原本大家以為能再親身經歷一次英雄般的傳奇而充滿了期待,但現在看來這份期待只能落空了。

    「既如此。那我就說說第二個條件……」明軍地傳令兵顯然受過良好的心理素質教育,並沒有因為濟爾哈朗的話而激動。也沒有受清軍們失望的情緒影響,仍是淡淡地笑道:若是這個條件能辦到,也是一樣……」

    多鐸剛剛松下地一口氣立刻又提了上來。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大大超脫了他地預期準備,不由他不緊張。多鐸本以為今天的重點是交換順治母子這件事。但現在看來,明軍的重點顯然不在於此,對他們突然拋出的交易所有滿洲人質一事,多鐸可謂是毫無心理準備。當然,這也怪不得多鐸,誰叫這件事地主動權在別人手上呢。

    ……………………

    「知道嗎?這和打仗是一回事。就是要讓對手措手不及!」燕山得意洋洋地與帳中其它人一同分享自己的心得:「我們大人之所以規定十數之時,就是不給對方仔細思考的時間,讓他摸不清我們的想法,最後只能跟著我們的思路走!」

    「就你小子聰明,剛跟大人學了一點就拿出來賣弄……」莊子固好笑地說道。

    ……………………

    多鐸當然也很聰明,雖然他不像燕山那樣可以得到王燃的教導,但憑直覺也已經感到了陷阱地氣息。經過了第一個條件的教訓,雖然他還不知道明軍想要提出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但他完全可以確定那絕不會是一件什麼好事,只會比第一個條件更讓他陷入尷尬的局面。多鐸立刻向濟爾哈朗看了一眼。

    「什麼第二個條件、第三個條件的……少來這套!」濟爾哈朗立刻明白了多鐸的意圖,再次「替」多鐸出頭喝止了城下的明軍傳令官。倒不是多鐸不想親自喊停,只是由於剛才的「勇氣」話題,多鐸也感覺到自己有些弱了氣勢。

    「若要談條件,叫那賈寶玉親自來談!」濟爾哈朗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再要在此胡說八道,妄圖擾我軍心,就讓你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

    說著濟爾哈朗一抬手,左右軍士立刻張開弓箭對準了城下的明軍傳令官。

    「慢!」一旁的豪格突然開口阻止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既然事關我大清諸多人命,便聽聽他說的第二個條件又何妨?!」

    看著掛著濃重冷笑之意的豪格,多鐸恨得差點想衝上去給他一刀……要不是這小子剛才充英雄,又怎會把自己擠兌成這樣,現在又跳出來,純粹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多鐸當然是忘了豪格之所以成為「英雄」,自己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繼續保持著張弓搭箭姿勢軍士猶疑地看向多鐸,多鐸心中恨極,但被豪格以「大清諸多人命」之語扣住,也只好擺擺手示意眾人垂下武器。

    「我們大人列出的第二個條件更簡單,還是以人換人……」明軍傳令官並不在意自己剛經歷的生死劫,仍是微笑著說道:「上次我們要的牛金星父子,這次我們要的是吳三桂!」

    所有人,不是多鐸還是豪格都立刻倒抽一口涼氣。

    「只要把吳三桂交給我們,我們將立刻釋放所有的人質……我們大人還說,由於雙方在牛金星一事上表現出來的誠信,這次不再執行死人換死人的政策……吳三桂不論生死,只要把他交給我們,我們不僅會釋放所有的人質。還將保証他們的安全……」明軍傳令官不管清軍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高聲喊道:「交出吳三桂是我們歸還人質的唯一條件,為表誠意,我們仍將免費釋放幾位人質……到明日若還無答覆,我方將自行決定剩餘人質的生死!」

    自行決定人質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就是按老規矩,一天殺幾個。

    又是這套!……一時間,幾乎所有的清軍都冒出了同樣地一句話。也是。王燃這招胡蘿蔔加大棒已經用了很長時間了。

    「大人這招連環計確實厲害!」莊子固嘆道:「先拿了牛金星父子作法,攪得那些漢奸人人自危,再提出什麼兩個條件……既然第一個條件已被拒絕,同意第二個條件也就成了必然……即便是多鐸沒有這個打算。也難保其它清軍不這麼想,吳三桂更是不能不防……簡簡單單一句話。清軍想不亂都不行!」

    「嘿嘿,這正是咱們大人的目的所在……」燕山得意地總結道:「上次的牛金星父子就折騰去了清軍七萬人……這次吳三桂手中可有十幾萬關寧軍,這實力足可跟清軍一拼,他們再要一亂。清軍不死也得脫層皮,四十萬清軍最後能剩個二十萬就不錯了!……他們二十萬,我們也是二十萬,不僅北京城可保無憂,就是直接開打,鹿死誰手也不一定!」

    「大人原本就說過要把這四十萬清軍留下,當時我還以為大人是在開玩笑……憑我們的實力。能保住北京城就不錯了……」莊子固輕呼出一口氣:「可現在看來,如果這次吳三桂真的和多鐸鬧翻了,我們還真有機會一戰定乾坤!」

    「什麼叫如果?翻定了,多鐸不聰明?他難道不知道這是要挑他們地內亂?……可知道又能怎樣?他能不同意嗎?就是他能狠的下心不管多爾袞,他手下的士兵能狠得下心嗎?」燕山不滿地看了一眼莊子固問道:「老莊,如果是你,你會不嗎翻?」

    燕山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邏輯不清,但莊子固卻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一會搖了搖頭說道:「除非是一開始就不跟大人談『交易」鐵了心的領兵北上,否則肯定會一步步地陷進來……但誰能一開始就做到這一點呢……」

    「知道嗎?這就是陽謀和陰謀地區別…………當著你的面兒明著挑撥離間,還讓你一點招都沒有,這就是陽謀!」燕山繼續賣弄著這些天從王燃身上獲取的知識:「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光是我們漢人這樣,滿人也是一樣。牛金星是這樣,吳三桂也是一樣。別看他們給吳三桂封了一個那麼大的官,但在滿人眼裡,還只是他們的狗……主人有危險,再好的狗也一樣顧不得!」

    「看來吳三桂是死定了!」莊子固附和地點點頭說道:「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熬不住……」

    「老莊,不如我們打個賭吧,就賭吳三桂什麼時候反……一,不,二百兩銀子!」燕山又來了賭興,上次猜豪格與濟爾哈朗時等於輸給了莊子固,總想著找個機會贏回來。

    「依我看來,這件事怎麼也要有個過程」,莊子固笑著說道:「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恐怕攻不破清軍地心理底線。」

    「我猜用不了五天……」燕山一付小人得逞的模樣:「大人這次拉出的單子我可看了,這力度比起原來要大的多,一天的計劃是要殺掉十個人,而且是逐日遞增……這是什麼概念,每天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排開一溜……多鐸能熬的住,手下那些清兵也熬不住……」

    燕山這次獲得了勝利,但這份勝利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燕山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吳三桂當天便與多鐸鬧翻了,更確切地說,在明軍傳令兵公佈完條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還沒等明軍把表示誠意的免費品送交清軍,吳三桂就反了水。

    燕山分析的不錯,不只是多鐸,幾乎所有的滿清高層,包括吳三桂都看出了王燃挑撥離間的意圖。可還是那句話,看出來歸看出來,想要破解卻是難上加難。究其原因,除了燕山與莊子固分析的幾點外,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時間。

    如果說是在平時,大家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一談、分析分析,也許還能夠找到彼此的信任感,但現在明軍提出的這個要求實在太突然,幾乎沒有留下什麼考慮時間,直接就套了上來。而此時不論是多鐸還是吳三桂等人都還未從牛金星事件中回過味,在他們心裡根本就沒有今天就要談後續交易的想法,更談不上什麼經驗總結,因而行事只能靠本能的反應……躲避可能的危險顯然是人類的本能之一。

    當時在明軍傳令官喊出吳三桂名字的時候,吳三桂正好站在多鐸的身旁。所有人的目光當時都聚在了吳三桂身上,由於「交易」的不對稱性與思考的慣性,多鐸等人不可避免地順著王燃提出的第二個條件考慮相關的可行性問題。

    可以想像吳三桂的壓力有多大,用群狼環伺來形容絕不為過,加之牛金星事件的影響,吳三桂自然而然地便表露出了強烈的防範意識,直接後退幾步離開了多鐸的身側。而當多鐸與吳三桂等人認識到這是王燃的另一計時,雙方已成了對立之勢,而吳三桂的手也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

    事情就是這樣,一步錯,步步錯。應當說吳三桂開始並沒有反意,這的動作只是保護自己的一種姿態,但這種姿態看在清軍眼裡自然就變了味。多鐸尚未開口說話,左右的清軍立刻紛紛抽出了兵器。

    於是多米諾骨牌被推倒,本就很有些心虛的吳三桂立刻被激起了更大的反應,左右一晃,便來到了剛剛重獲自由的順治母子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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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26 21:46: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一拍兩散

今天的順治母子可算是霉星高照,剛脫離明軍人質的命運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便再次淪為吳三桂的人質。

    說起來也不得不贊嘆吳三桂超強的反應能力和敏銳的捕捉能力。當時的情況下,歷劫歸來的順治母子可說是唯一的破綻。一則他們身份夠高,二則他們離吳三桂較近,三則他們沒有想到會有如此變故,當然,其他人也沒有想到,四則他們身邊相對而言缺少護衛,因為只有他們沒有隨身帶有自己的護衛親兵。

    當然,不獨是吳三桂久歷沙場,多鐸等人手下的親兵護衛也全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雖然事出意外,一眨眼的工夫,吳三桂還是立刻被各種兵器包圍。

    “吳三桂,你這是什么意思?”親兵的護執中,多鐸厲聲斥道。

    “豫親王,請恕末將無禮……三桂只是想請皇上與皇太后到軍營中一坐,并無他意……”吳三桂環視了一下四周,除了身邊的一個有些顫抖的親兵,其余看向自己的目光全都透著明顯的殺意。雖說吳三桂劫持住順治母子純粹只是一種本能反應,但事情既已做下,就已經沒有了后路。

    “你知道你是在干什么嗎?立刻放開皇上和皇太后,否則滅你九族!”多鐸喝道。本來在識破王燃挑撥離間的意圖后,轉過神的多鐸是想先安撫住吳三桂的,他也明白逼反吳三桂的后果。但面對吳三桂做出的這種“大逆不道”之舉動,好言勸慰顯然不符合習慣于用拳頭說話的多鐸。

    “吳將軍,不要沖動。這是賈寶玉設下的圈套……”濟爾哈朗也回過味來,唱起了白臉:“我大清對吳將軍非常信任,絕不會中那賈寶玉之講,用吳將軍來做交易……”

    雖然吳三桂從心里并不想與清軍搞翻,但事情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再想收手卻已是不可能……清軍對吳三桂的關寧軍早就是虎視眈眈。早就想尋個機會實現改編,只是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和理由。今天這件事可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最佳的借口。如果此時放手,即便是清軍沒有拿他去做交易的打算,但也會趨勢將他拿住控制起來……任人宰割,這可不是吳三桂的風格。

    城下傳來了厮殺號叫聲。很明顯是一隊人馬在往上攻,當然這隊人馬不是來自明軍。因為聲音來自城內。吳三桂輕松便判斷出是他帶來的親兵護衛隊,一定是他們在底下看到自己動了手,准備沖上來保護他。

    “吳三桂!趕緊叫你的人住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城上、城下皆是一片混亂。多鐸氣急敗壞地叫道。

    吳三桂面沉如水,根本不去理會多鐸等人,與他身邊的親兵一起抰持著順治母子向自己護衛隊的方向移動。

    也許是受了牛金星父子下場的刺激,也許在潛意識里對清軍就有些防范,吳三桂到哪兒都會帶著一隊武裝到牙齒的衛隊,這隊人馬不僅個個武藝高強、悍不畏死。更繼承了袁崇煥時期五眼火銃地強悍配備,清軍措手不及下竟給他們沖到了城牆的半腰。

    但話說回來,吳三桂手下個個剽悍,清軍也不是吃素地,否則又怎能逼降了吳三桂?清軍在最初的慌亂后迅速穩定了下來,在被砍翻了几十個人后與吳軍拉開了距離,近百張強弓壓住了吳軍的攻勢。

    比較起來,吳三桂這邊的行動雖然進展緩慢,但在清軍投鼠忌器下倒是比較順利,眼見著便退入了自己地親兵保護圈內,當然也落入了清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看著吳三桂等人緩慢但持續不斷地向城下移動,多鐸再次練習起了變臉的絕技,臉色陰晴不定,手上也是青筋爆起……也倒不是為了順治母子而投鼠忌器,而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正擺在他面前。

    多鐸心里清楚,吳三桂與自己已經是撕破了臉,放他回去,關寧軍就算不反也不會再為自己所用。如果抓住這個機會痛下殺手,就算不能生擒吳三桂也可將之格殺于此。只要自己的動作夠快夠狠,就完全可以在關寧軍無甚防范之下控制全軍,不僅可以避免類似牛金星一樣的內亂,更可將這一支勢力龐大的漢軍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當然拿下吳三桂還有一個好處,按照明軍提出的要求,還可能換取到一個救出多爾袞等人的機會。雖然多鐸也知道這個條件更多的只是明軍挑撥離間的一個手段,但既然是順便的事兒,為什么要放掉這個機會?

    至于人質順治母子的安全,多鐸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如果他們運氣好,逃過這一劫,那誰也說不出什么,如果他們點兒背,那也可以把責任推到吳三桂身上,“吳三桂犯上作亂、挾持皇上與皇太后,皇上與皇太后不堪受辱,為吳三桂失手所殺……”,這個說法不僅說得過去,更可激發起軍士的同仇敵愷之心,增強軍隊的凝聚力。

    吳三桂與順治母子在親兵的護衛下還在慢慢地移動,包圍他們的清軍也隨之在不斷的調整隊形,為首的清軍統領抬頭看向多鐸……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之長,多鐸慢慢抬起了手臂。

    “豫親王,他們手里可還有皇上!”所有人自然都明白多鐸抬手的含意,皇太后首先白了臉色:“一定要保住皇上的性命!”

    多鐸的面容變得更加陰鷙,他沒有理會皇太后的喊叫,一揮手,立刻沖過來兩個人將皇太后架開。

    對這種情況,他心中早有所料,不過這絲毫影響不了他的決心。對多鐸來說,這也屬于一種誘惑。值此一片混亂,正是自己下黑手的最好時機。城牆上大都是多鐸的親兵,只要自己一聲令下。管他什么皇太后、濟爾哈朗還是豪格都將死于當場……誰跟老子不是一條心,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而這同樣可歸“功”于吳三桂。

    “吳三桂這小子也太沉不住氣了,絲毫沒有大將風范,怪不得只能當漢奸……”雖然因為吳三桂贏了賭注,燕山對吳三桂的評價依然很低:“怎么著也應該先和多鐸虛與尾蛇一陣,准備准備再反……打仗怎么能打這種無准備之仗呢?……這不擺明了給多鐸送菜嗎了!”

    “我看你不是想怪吳三桂沒准備好,是怪他沒給我們時間准備好吧……”庄子固笑道。

    的確,事發突然。連王燃也沒想到吳三桂說翻就翻。

    “唉!要是我們早知道是這種情況,趁著他們大亂,組織人馬來個渾水摸魚……就算廢不了清軍,也絕對能把他們折騰得元氣大傷……”燕山被庄子固說中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然后又嘆了一口氣:“哪像現在。只能坐在這兒看著他們自己掐。”

    “坐山觀虎斗,你還不知足?”庄子固笑罵道:“你小子也太貪心了……”

    “不是我貪心,我是替吳三桂擔心,這小子挑的機會實在太濫。”燕山說道:“要是他還沒來得及折騰就被多鐸拿下,我們可就撈不著什么好處了……”

    “杞人憂天!”庄子固笑著說道:“你也太小看吳三桂了,別看他現在是當了漢奸,當初在寧錦也是赫赫有名的山海關總兵!……李自成和清軍在他手里都吃過虧品有牛金星地前車之鑑,他豈會沒有准備?”

    “有道理,我也希望吳三桂這小子名不虛傳。比牛金星更強才好!”燕山附和道,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說道:“你說,如果吳三桂根本就是爛泥一塊,被多鐸不費力地拿下交給了咱們,大人真的會放了所有滿洲人質嗎?”

    “按理說,咱們這几出挑撥離間之計,靠得就是咱們手上的這些人質……把他們放了,咱們以后也就少了唱戲的資本……但要是不放,兩軍陣前這么多人都在場,對大人的名聲……”庄子固沉吟了一會兒,然后甩了甩頭:“這問題你還是去問大人吧,我可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那我還是算了吧……”燕山笑著說道:“大人地回答肯定是,‘這個,今天的天氣不錯,比較適合運動’……”

    庄子固說地不錯,吳三桂雖然人品極其低劣,但于軍事謀略一途并不差。多鐸將手舉起的同時,吳三桂的小圈子中突然躥起一道光笀,拽著長長尾音的刺耳尖哨聲直沖天際,然后在空中爆響,散出一團黃色的煙花。

    “吳三桂,你這是什么意思?”多鐸一怔,隨即指著吳三桂爆喝道。

    “沒什么,不過是個信號而已……”吳三桂冷冷的聲音隨之響起:“三桂臨來前曾告知小兒及留營諸將,只要見此信號,就要立即整軍防變,軍中大小事務均暫由小兒打理……非得我親面,不奉其他任何人之將令!”

    “吳三桂,你果然是早就包藏禍心,圖謀不軌!”多鐸大怒……這小子居然也藏了這一手,這不擺明破了自己原本的計划嘛。

    “今日諸多誤會,攪得三桂頭腦昏聵,有失儀之處還請豫親王恕罪,三桂不過是想請皇上和皇太后到我軍中一坐,決無叛逆我大清之心……”吳三桂冷哼道:“希望王爺能暫時讓三桂回轉,也好安撫軍心,遲恐生變……三桂改日自當親赴帳前負荊請罪……”

    吳三桂的意思很明白,放我回去,大家不過是一拍兩散,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但若使強,大家就來個玉石俱焚,殺了我便等于是逼反了我十几萬的關寧軍。

    多鐸火往上涌,本來從理智上分析,多鐸自是明白值此時刻若是逼反了關寧軍,后果比當初的牛金星更為嚴重,但多鐸自開始交易后,几次三番地被王燃牽著鼻子走,早就是郁火內結,此時又被吳三桂要挾,哪里還忍得住,不由一聲大喝:“好你個吳三桂,居然敢威脅本王爺,現在你棄械投降還罷,否則別怪我無情!”,說著多鐸再次舉起了手。

    “豫親王,三桂無害人之心,只有防人之意……”看出了多鐸的決絕,吳三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由將扼住順治的手緊了一緊:“您何必要苦苦相逼?”

    “嘿嘿,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兵馬就能威脅到我嗎?”多鐸冷笑著:“當日我大清既能降服你,今日還降服不了你兒子?”

    說實話,多鐸這也是給逼得沒辦法,事情到了現在,大家都已經騎在了老虎背上,也只能動硬的了。雖然他不想再搞一出窩里斗,但若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吳三桂帶著他的關寧軍離開也是不可能的事,不提十几萬大軍帶來的損失,跑掉了吳三桂,他也沒法向從清軍交代,這還關系到在明軍手中的滿清人質。

    “本王給你最后一個機會,我數十下,若你還不棄械投降,就讓你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多鐸將王燃送給他的一套照樣套到了吳三桂身上:“一、二、三……”

    吳三桂的小圈子發出一陣不安的騷動,吳三桂臉上閃過一絲絕望,但他并沒有選擇投降,因為他知道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即便是他放下了兵器也逃不過萬箭穿心的下場。

    你不仁,我不義……聽著多鐸冷酷的數數聲再不斷往前推進,吳三桂一咬牙,手腕一翻,抬起刀口便向順治母子削去。吳三桂畢竟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眼前的困境激起了他心中的殺意,殺掉手中人質先賺個本,然后再憑手中鋼刀強行突圍,運氣好也不一定跑不出去!

    多鐸的嘴角多了一絲獰笑,口中所數絲毫未停。

    “護駕,保護皇上,保護皇上……”塵煙滾滾處,一彪人馬迅速接近。

    就在吳三桂、多鐸兩人均打算破釜沉舟之時,一隊人馬急馳而來。這路人馬顯是相當得人心,獵獵作響之大旗所到之處無不讓從清軍紛紛閃開一條大路并伴有充滿激情的吶喊歡呼:“肅親王!肅親王!”

    豪格?多鐸與吳三桂均是一怔,不由自主地向原先豪格所在的地方看去,吳三桂倒還沒怎樣,多鐸卻是心頭一沉,豪格已是不在了原地。很顯然,豪格是趁了剛才的亂勁脫離了多鐸的控制。

    沒等多鐸多加考慮,那隊均有兩千人上下的隊伍已然馳到,為首之人一聲呼哨,這兩千人立刻圍了上來。

    這時的局勢頗有些圓中圓的意思,吳三桂挾持著順治母子可說是一個中心,外面一層是多鐸等清軍將領以及用于控制吳三桂的百余親軍,而新來的這兩千人馬則又形成了更大的一個圓,數百張強弓不僅指向了吳三桂,更連多鐸等人一并納了進來。

    正當所有人都在驚疑不定時,兩千人馬閃開一條路,為首之人緩緩步入,正是豪格。

    “豪格,你這是什么意思?”多鐸按下心中的疑惑,指向那為首之人,大聲呵斥到。其余眾清兵清將也都紛紛叫嚷了起來。

    豪格并不答話,只是靜靜地看了多鐸一眼,突然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多鐸心中閃過不妙的念頭,剛想張口,豪格已是將手一揮,就聽到“嗖嗖”聲不絕,伴著左右不斷發出的“啊”聲慘叫。多鐸身邊的清軍將領與親兵紛紛倒在了豪格手下的箭雨中。而多鐸就這樣保持著張口、舉手地姿勢目睹了這不過一盞茶時間的過程。

    等多鐸回過神來,身邊站立之人僅剩了皇太后以及濟爾哈朗等有限的几個王爺,當然,他們也同樣處于石化狀態。其實不僅是他們,便連吳三桂等一干人也都目瞪口呆。

    “豪格,你這是什么意思?”多鐸不可置信地指向豪格。由于受到的沖擊太大,不管是聲音還是身體都在顫抖。便是堅忍如多鐸也只知道重復這一個問題。

    “這些人保護皇上不力,竟置皇上于危險之中,而后更是不顧皇上安危,几欲陷皇上于死地!”豪格冷冷地說道:“他們還不該死嗎?”

    看著豪格冷酷中帶有譏諷的面容。多鐸一下明白了過來,豪格這是准備借機奪權…喪生在這輪箭雨中的几乎全都是自己地親信將領。殺了他們,便等于是斬斷了多鐸的左膀右臂,恐怕還要外帶兩條腿。

    “你,你也太狠了。他們可都是我大清地勛臣,為我大清立下過汗馬功勞……”多鐸目齜欲裂,心中更是痛悔不已,自己要是早一步痛施殺手,又何來今日之患?!

    要說豪格是比多鐸果斷,多鐸想要下令射個箭什么的費死勁了。又是勸說,又是數數的,哪像人家豪格,根本就不跟你廢話,上來直接就開練,因此一下便掌握了主動權。

    “不管他有天大的功勞,不顧皇上地安危,百死難贖其罪!……便是你豫親王,身為全軍統帥,行事如此沒有章法,怕是也難逃干系!”豪格轉頭望向站在多鐸身旁的其余几位死里逃生之人:“皇太后、諸位王爺的意思如何?”

    看著百多具尸首橫躺于地上,以濟爾哈朗為首的其他人哪里還有不同的意見,不待皇太后開口,紛紛扔開已被豪格手下看住的多鐸附和,這個說“不錯,不錯,對皇上不尊重,確實是死有余辜…”,那個說,“肅親王殺伐果斷,處置得當,令人佩服……”,更有人直接說,“肅親王高才,若是早讓您主管軍事,根本就不會出現這種事……”

    眼前地形勢就是不用眼睛,用“雞眼”來看也一樣看得明白。豪格的兩千人馬將這里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完全占據了絕對優勢。這里面發生的事情外面根本無法得知,所謂“真相”完全可由勝利者公布而得。更重要的是,普通的士兵不會對豪格的話產生懷疑,原因很簡單,豪格憑借自己匹馬入明營之舉也已掙得了足夠地威望。這從剛才豪格沖過來時士兵爆發出的歡呼吶喊就可以得到証明。

    可以說,只要將多鐸變成光杆司令,再對其余諸將稍加安撫,豪格便可以順利在接手大部分軍權。雖說多鐸手下也還有一部分嫡系部隊,但只要把多鐸控制在手中,這些也不過就是小麻煩而已。眾人看得清楚,豪格的手下已經從多鐸身上搜出了印璽及調兵的虎符,有了它,大局已定。當然,其它握有一定實權的王爺,象濟爾哈朗等人早就明智地將相關東西交了出來。

    豪格朝手下一名親兵打了一個眼色,親兵一點頭,隨即便帶著一哨人馬急馳而去。大家心中都明白,他們這是去接收部隊。

    “肅親王言之有理,皇上的安危確實高于一切……”看著豪格被眾人眾星捧月般地圍著,而一口一口“皇上安危重于天”的豪格也沒有解救皇上的意思,被諒在一旁的皇太后再也忍不住,指著呆立一旁的吳三桂一伙對豪格說道:“只是目前皇上尚未脫離險境,還請肅親王趕緊想辦法……”

    皇太后的話將眾人的注意力重又拉回到了吳三桂一邊。的確,別看死了那么多人,順治母子的情況并沒有變化。他們與吳三桂之間仍保持著經典的劫持人質的形象。

    也許是對眾人的反應感到滿意,本是一臉肅容的豪格臉上多了几分淡淡地笑意。此刻聽了皇太后的話后,略一沉吟,干咳一聲向吳三桂等人走來。吳三桂一伙人立刻又緊張了起來。

    “吳三桂,你還不趕緊放人!”看著豪格走的不急不徐,皇太后耐不住,先一步來到吳三桂面前是,顫著手指著吳三桂說道:“你看看皇上和聖母皇太后現在成了什么樣子!”

    說起來,現在順治母子的情況確實很糟糕。順治被吳三桂扼著說不出話,小臉早就哭了個稀里嘩啦,不過由于長時間缺氧已經有些發白,現在已是發不出聲音。布木布泰的情況好不到哪兒去,她被吳三桂的兩個親兵架著置于陣前,脖頸處交叉著兩把刀。也許是由于剛才在多鐸數數的過程中過于緊張,布木布泰被划傷,傷口處血跡斑斑。

    吳三桂咽了一口口水,說起來,對剛才發生的意外情況,吳三桂開始也是一陣發愣,他對豪格與多鐸的矛盾倒是早有耳聞,現在看來,這清人不僅是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下手更狠。

    但話說回來,吳三桂自是明白眼前的局勢并沒有因為多鐸與豪格的權力交替而對他們有絲毫的緩解,相反更嚴峻了……本來多鐸只有百余親兵,吳三桂力拼之下未必不能突出去。而只要突出多鐸的小包圍圈,在外面清軍尚搞不清情況的條件下,還有殺回自己大本營的機會。但現在面對兩千清軍,便給他九條命也一樣得折在這里。

    “這確是末將手下的無心之知…末將其實也并無它意,只是想請皇上與皇太后到軍營巡視 …現在卻令聖母皇太后受傷,還乞恕罪……”吳三桂的口氣軟了下來,對吳三桂而言,既然是突圍無望,再加之剛才發生的一段插曲,吳三桂的拼死之意已經剩不了多少。說到底,沒有漢奸能真正地做到不懼生死。

    “廢話少說,先放人!只要放了他們,我擔保此事就此揭過…否則便是滅九族之罪!”皇太后著急地說道。說起來,皇太后應該算是這里最擔心順治母子安危的人了。

    “聖母皇太后受了傷,末將自是不敢再驚動…至于皇上,末將還是想請皇上先去大營……”從吳三桂的角度而言,倒是可以看見布木布泰的傷口。吳三桂一咬牙,示意手下放開布木布泰。

    “光放她一個人有什么用!快把皇上一并放開!”皇太后著急地喝道。

    吳三桂放開布木布泰自然是想表明自己的“求和之心。”當然布木布泰在這件事中并沒有多大的作用,順治才是雙方的焦點。

    “請皇太后和豫親王放心,末將愿以人頭擔保皇上的安全…至多兩天,末將一定將皇上安然無恙地送回……還望豫親王應心允……”吳三桂對著皇太后和剛剛走過來的豪格說道。面對明晃晃的弓箭,吳三桂只能抓住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希望豪格是真的“以皇上安危為重。”

    “吳將軍既有這份心意,本王豈有不允之理?”走近了的豪格笑著說道,正當吳三桂心中略微一寬時,豪格目光突然一凝,繼爾失聲大叫道:“吳三桂,你這個逆賊,居然敢殺了皇上!”

    什么?所有人都是一驚,吳三桂反射般地低頭看向胸前的順治,雖然氣息孱弱,但……吳三桂疑惑地抬起頭,正對上豪格冰冷的眼神。

    “來人!給我殺了這個逆賊!給皇上報仇!”豪格退后一步,高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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