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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聞笛忙問道:「你知道什麼?」
杜青道:「我知道韓莫愁這套劍法並沒有學全,而且才練習了兩三天,生疏是必然的!」
華聞衡又是一怔問道:「他這套劍式是從那兒得來的?」
謝寒月叫道:「是我家的!」
杜青看了她一眼,然後點頭道:「不錯!正是你家的。決鬥那一天,他用盡心機,匆匆地過目了一下,因為我們在旁邊,他的心情很緊張,來不及記全,字跡已經隱去了,所以他才不敢輕易使用……」
華聞笛歎了一口氣道:「你倒是很細心,居然能想到這一點,不過這只是你的猜測之詞,不足為憑的。」
杜青道:「我有絕對的把握,韓家與謝家各保存一份劍譜,這兩分劍笈合起來,才是一套完整無缺的劍法,韓家的那一份是右手招式,謝家的那一份是左手招式,韓莫愁對他自己所有的那一份,火候確是相當精練,唯獨謝家的這一份,由於種種的原因,他最多只能領悟一半!」
謝寒月以詫異的眼光看著杜青道:」杜大哥,你真沉得住氣,這件事你比我還清楚呢?」
杜青正色道:「寒月,你不要懷疑我是知而不宣,事實上我是今天見他動手後,才有這個想法!」
謝寒月道:「今天我們都在場,怎麼我們看不出來!」
杜青笑道:「那只怪你們太粗心,或者是心情太緊張,如果你能冷靜地想一下,便可以發現韓莫愁的左手劍招與他的右手劍式有許多是相輔相成的……」
華聞笛沉思片刻,忽然大聲叫道:「小子!真有你的,經你這一說,我也有印象了,韓莫愁的左右手劍式合起來,才是一套完全無缺的劍法,也是一套獨步天下,凌厲無雙的劍法……」
杜青笑道:「幸虧左手劍招他只記住了一半,否則倒真是無人能制住他了!」
華聞笛一歎道:「你真了不起,連老夫都沒注意到這一點!」
杜青神色一莊道:「這是家父從小就給我的教訓,他說一個劍手爭取勝利固然重要,記取失敗的教訓尤為重要,無論什麼時候都應該注意對手的劍路,能克則克,力不足敵,則緊記失敗之由,以免第二次再失敗在同一原因上,所以我在決鬥時往往特別費力,因為我必須分出一半的精神去記住對方的招式……」
華聞笛道:「這並不是最好的方法,決鬥時如不全神貫注是件很危險的事!」
杜青一笑道:「得失利弊是機會均等的,雖然我不能全神貫注於戰鬥會影響到實力,可是在這個方法下,我永遠能保持冷靜的頭腦,不衝動,不浮躁,往往也佔到很大的便宜!」
華聞笛長歎一聲道:「令尊是個很偉大的劍手,他這套理論的確是培養劍手氣度的金玉良言!」
杜青笑笑道:「那麼前輩對明天赴約的事,是否可以重新考慮?」
華聞笛想了一下道:「不行!老夫言出如山,絕不悔改!」
杜青道:「一個劍手如果情形許可,必定是想用真正的實力去勝過對方,韓莫愁卻選取偏道來置前輩於死地,足見他對前輩仍有顧忌之處!」
華聞笛長歎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在老夫別有安排,只要那另一份劍譜能交到你手中,仍然可以與韓莫愁一爭短長,你好自為之吧!」
杜青見他意志很堅定,也就不多說了,默思了片刻才道:「那麼前輩說定一個時間,再晚明天替前輩準備一下,無論如何,總不能讓前輩曝屍於韓家的門口!」
華聞笛黯然道:「我看還是讓謝小姐另外派個人去收殮一下我的骸骨吧,你千萬不能出來!」
杜青笑道:「沒關係,韓莫愁今天傷了手,短時間內無法復原,他不敢立刻找我麻煩的。」
謝寒月也道:「不錯!蜂尾針毒兩三天內還不會消除,這段時間內韓莫愁不會有動靜的,前輩如果沒有什麼事,今天也到寒舍聚聚,明天我們一起陪您老人家前去!」
華聞笛搖頭歎道:「不了,我要求多活一天,實在是為了有許多未了之事急須作個交代,否則我今天就該自作了斷,而且會少離多,今日這一聚反而令人難堪。明天如果你們肯替我料理一下後事,我就感激不盡了!」說完又是一歎,回頭走向後殿,杜青與謝氏姊妹目送他離去,也不禁唏噓長歎不止。
莫愁湖畔的韓家堡今天顯得很特別,近午時分,在堡前漏夜加工搭起的涼蓬下已經坐滿了客人!
在一個熟悉江湖情勢的人眼中,立刻就意識到這場集會的不平凡,因為與會的人都是聞名四海的江湖人物,而這些人物多半昨天參加過圍捕血魂劍之戰!
那一戰沒弄出結果,血魂劍還沒有現身,就被杜青與謝家的一批娘子軍衝散了,可是這些人離開清涼山後,又被韓家堡的家丁們一一邀請到韓家堡暫住。
韓家堡的莊主韓莫愁與江湖人毫無交誼,不過經昨天的一會後,他們倒是領略了金陵城中謝家娘子軍的厲害,而韓家與謝家在無聲無息中,每三年一會,打了幾十年的悶仗。
武林中有著這樣兩家高明的劍手,已經駭人聽聞了,何況昨夜韓莫愁莊主大宴群英後,宣佈了兩件更是驚人的消息,其一,聞名江湖的武林名家王非俠,就是他殺死,雖然大家與王非俠都有點交情,可是韓莫愁向大家說明動手的情形與原因後,大家也無法責難他,因為王非俠是死於公平決鬥,而決鬥的原因中並無仇恨的牽連……
第二,韓莫愁向大家作了個保證,眾所痛恨的血魂劍明天正午會到莊門前來領死,邀請大家留下作個見證!
儘管有一部人已經受到杜青解釋的影響,對血魂劍消除了恨意,但大部份的人都與血魂劍有著如海深仇,昨天是迫於情勢,不得不退走,能夠目睹血魂劍授首,仍是大快人心。
昨天與會的人也沒有缺席,八荒劍隱蕭樵夫傷勢未癒,經韓莫愁延醫急救後,精神略見振作,也硬挺著參加了,他的老友一輪明月趙九洲仍然陪著他,神情卻較為抑鬱。
千手神劍查子強也為座上客,落落寡歡,獨居一席,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他的心情是最沉重的一個。
血魂劍華聞笛曾經交給他一堆信,托他轉交給各人,他如言做到了,這些江湖人接到信之後,表情不一,大部份的人都是把信看過後撕掉了,無論如何探詢,都不肯透露一點信中的內容。
只有趙九洲在看過信之後,鄭重將信藏入懷中,沉痛地道:「假如這信中所言屬實,我那兩個兒子的確該死,血魂劍不殺他們,我也不饒他們!」
話只說到這裡,查子強也不便再追問下去,顯然血魂劍的信中對殺死他兩個兒子的原因說得很明白,而這原因不能告訴人的!
不過在查子強的心中,對血魂劍的好感已經逐漸加深,相信他不是亂殺無辜的凶人,因為那些要找血魂劍報仇的人,在看過信之後,或多或少,都有著一點羞慚之意;
尤其是八荒劍隱蕭樵夫,看過信之後,雙手直顫,情緒異常激動,又昏了過去。當時大家都在場,卻沒有一個人去拾起他手中的信看看,似乎大家都明白那信中的言詞必然是令人極為難堪的事。
信由韓莫愁代為火化了,除了蕭樵夫本人外,誰也沒看過它的內容,大概只有蕭樵夫與作書的血魂劍兩個人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不過查子強也發現這些人對血魂劍的恨意未減,反而有加深的趨勢,一個個迫不及待地等著血魂劍前來送死,而那原因似乎不再是為了仇恨,而是為了殺人滅口,以免那信中的內容公開。在查子強的猜測中,那些信一定都是他們見不得人的醜事。
鎮六關陳其英也在座,帶著兩名僅剩的弟子,由於昨天他表現得太卑鄙,眾人都不齒為伍,他自己卻毫不在乎,他的席位離主人席最近,頻頻與身為主人的韓莫愁低聲交談,一付諂媚的小人之態,看來更令人作嘔。
日影將中,韓莫愁招招手,有兩個莊丁抬來一口薄楊木的白皮棺材,大家都知道是干什麼用的,陳其英立刻道:「莊主太客氣了,還準備了棺木,那種人真應該讓他暴屍荒郊才對!」
韓莫愁微笑道:「那又何苦呢?血魂劍到底還是武林一脈,我不能太刻薄他!」
陳其英恨聲道:「他一個人背了多少血債,萬死不足以謝,應該亂劍分屍,讓我們每人砍他一劍!」
韓莫愁笑道:「這一點我倒不反對,因為各位都跟他有著切膚之仇,所以我特別準備了一日薄材,等他躺進去後,各位可以從外面刺他一劍,聊解恨意!」
陳其英高叫道:「那太好了,我第一個動手!」
查子強實在聽不下去了,怒聲道:「姓陳的,如果你要報仇,就憑真本事去找血魂劍拚鬥,傷人遺屍,是最卑鄙的行為!」
陳其英不甘示弱地道:「如果昨天不是你多事與那個姓杜的小子聯合作梗,先把我傷了,我自然會找他一拚,現在只好戮他的屍體出氣了!」
查子強臉色一沉道:「你敢!」
陳其英因為受了傷,不敢跟查子強翻臉,只好拉著大家一起道:「查子強,你沒有受過血魂劍的迫害,自然樂得說風涼話,可是你不能干涉我們報仇雪恨!」
查子強憤然起立道:「不管是誰,如果想毀壞華老先生的遺體,我姓查的就對他不客氣!」
韓莫愁打個哈哈,道:「查子強,昨天你幫著杜青與我作對,我原諒你的無知,不予計較,仍然請你來作客,如果你想在我家中發橫,可是找錯了地方!」
查子強一拍桌子起立怒道:「誰希罕來這裡作客!」
韓莫愁冷笑道:「那你坐在這裡幹嗎?」
查子強怒道:「我是來送一位俠義前輩的終!」
蕭樵夫怒叫道:「血魂劍也配稱俠義?」
查子強冷冷地道:「為什麼不配?你敢不敢把他交給你的那封信公開發表出來,讓大家知道他為什麼要殺死你的妻子!」
蕭樵夫的臉色鐵青,哆嗦了半天才道:「我不否認我的妻子有過錯,但她是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查子強道:「我只問你的妻子是否該死,如果她有該殺之罪,血魂劍殺她就沒有錯,與武功沒有關!」
蕭樵夫厲聲叫道:「我的妻子是該死,可是不該由他來執行,殺死一個弱女子,縱使有正當的理由,也非俠義之所為……」
話剛說完他已氣喘不止,趙九洲在旁幫他推拿道:「蕭兄!你平靜一下!」
語畢又對查子強道:「查大俠,蕭兄的話也沒有錯,你是個血性漢子,如果換了你,是否做得出這種事?」
查子強被他問住了,趙九洲又是一歎道:「血魂劍的行為也許不能算錯,但也不能算對,行俠仗義,不能以殺戮為手段,我的兩個兒子死在他手中,我不為私人的理由恨他,但是我要說句公平話,血魂劍的行為的確有愧俠義二字!」
查子強剛要開口,趙九洲擺手止住他繼續道:「不過毀屍雪恨,亦非俠義所應為,今天如果誰要對血魂劍的遺體有毀壞的企圖,老朽定然站在大俠一邊加以阻止!」
他的話義正詞嚴,使查子強無話可說,恰好在這時候,遠處來了一簇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那簇人來近之後,卻是謝家三姊妹和門中的十二個堂表姊妹,由謝寒月率領而來。
這邊只有韓莫愁一個人起立迎接道:「謝小姐,韓某首先向你致無上謝意!」
謝寒月微笑道:「莊主太客氣了!」
韓莫愁道:「不是客氣,是真心的感激!韓某回家之後,依方處治,果然解了針毒,幸留蟻命,應該對小姐致謝的!」
謝寒月淡淡地道:「那倒不必,昨天莊主如果中毒死了,府上一定會對我們不諒解,謝家全是女流之輩,難與人多勢眾的府上相抗,我替莊主解毒,未嘗不是為自己打算!」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其實韓某昨天只想對付華聞笛一人,無意與各位為難,因此雖然動手相拚,並未太認真……」
謝寒星冷笑道:「你別假惺惺了,昨天你恨不得把我們全都殺了,還說不認真呢!」
韓莫愁仍是笑笑道:「韓某如有此意早就上門去了,你們那能活到今天……」
謝寒星正待反唇相譏,已被謝寒月攔住了道:「韓莊主,我們兩家還沒有到必須互相殘殺的地步,所以我才預留一分人情,不過我也可以先擺出一句話,莊主如果一定不肯放過我們,我準備的防身利器可不止蜂尾針一項!」
韓莫愁臉色一變,隨即恢復原狀笑道:「小姐言重了,我們兩家本屬世交,怎會互相殘害呢?昨天是一場誤會,好在韓某受了一番教訓,以後對府上當更為尊敬,還希望小姐能消除芥蒂,多加賜誨!」
謝寒雲冷哼一聲道:「你又假情假義了,少來這一套,謝家現在跟你們已經談不上交情,也不必來往,你不惹我們,我們也不惹你,你要找麻煩,我們也不怕……」
這小妮子口齒尖薄,說話毫不留餘地,可是韓莫愁也具有梟雄胸襟,聞言哈哈一笑道:「三小姐這一張嘴比刀還鋒利,昨天廟裡的濟濟群雄都被你駁得啞口無言,韓某只好甘拜下風了!」事情就被他這樣輕輕帶過了,謝寒雲見他如此老臉皮厚,倒也沒有話說了,韓莫愁想想又道:「杜俠士呢?」謝寒雲道:「你問他幹嗎?」
韓莫愁微笑道:「沒什麼,我想今天這種場合,他應該來盡點心!」
謝寒雲道:「他當然會來,不過現在他替華老先生選棺木去了!」
韓莫愁道:「這個不勞費心,韓某已經準備好了!」
謝寒雲用眼一瞥那口薄皮棺材冷笑道:「就是這一口嗎?你倒是拿得出手!」
韓莫愁哈哈一笑道:「這裡坐的有一大半都是血魂劍的仇家,准許他埋骨有所,已經夠客氣了!」
謝寒雲怒道:「華老先生說他生平從未妄殺一人,而他今天前來赴約受死,更足以證明他是個重守信諾的大英雄豪傑,你卻用這口簿皮棺材去侮辱他!」
韓莫愁微笑道:「人一死百了,殯殮的厚薄無關緊要,再好的棺材也不能死而復生!」
謝寒雲冷冷地道:「你可以把這口簿皮棺材留起來給自己用,杜大哥已經為華老先生另作準備了!」
韓莫愁笑道:「杜青得到他血魂劍式的傳授,自然該花費一點孝心,韓某與華聞笛無親無故,即使是一口薄材,也是特別客氣,我並沒有埋葬他的義務!」
謝寒雲剛要開口,陳其英突然道:「我看血魂劍多半是怕死逃走了!」
謝寒月冷冷地瞪了一眼道:「那種事只有你才幹得出!華老先生是何等人物,豈會做出苟且偷生的事!」
陳其英神色一變,但是想想目前人寡勢弱,惹不起謝家這一批娘子軍,只好忍氣吞聲地道:「時限已到,他怎麼還不來呢?」
謝寒月道:「華老先生說好是午時,只要不超過這個這個時辰,誰也不能說他誤時遲約!」
韓莫愁笑道:「晚一點沒關係,我在這兒搭下長棚,高宴群英,大可慢慢地等!」
說著朝後面招呼道:「來人!給謝家小姐們設座!」
謝寒月道:「不必了,我們站著好了!」
韓莫愁笑道:「這又何苦呢?華老頭兒不知要多久才來。站著等也不是事,韓某置備了粗餚水酒就是等各位小姐前來開席呢!」
謝寒雲冷冷地道:「我們可不敢打擾!」
韓莫愁問道:「為什麼?」
謝寒雲尖刻地道:「渴不飲盜泉之水!」
韓莫愁臉色又是一變,終究因為她是個小孩子,無法過於認真,只得含怒朝後而叫道:「上菜!」
後面轉著一批僕役,都捧著食盒,將準備好的菜餚端到每一席上。
韓莫愁似乎在以武林霸主的姿態自居了,雖然在座見識到他武功的只有謝家姊妹與查子強這些人,而且還是站在跟地作對的立場。
但是他隱約間透露的氣度,以及他能將武林中聞名喪膽的血魂劍叫到門口來自殺的這一事實,使得在座的江湖群雄都對他起了一種略帶畏懼的敬意,所以他今天把主位排在正南,高踞獨席,隱含南面稱孤象徽,也沒有人對此感到不快。
何況他也在賣弄他的財富氣派,自己用的是一套墨綠翡翠的酒杯與酒壺,象牙筷子,鑲著半截純金,十月天氣,天並不熱,風已有涼秋之意,蒼蠅更絕了跡,他竟叫兩名盛裝的俊婢站在背後,徐徐揮動孔雀翎宮扇,這種做法,除了滿足他的虛榮野心外再也別無解釋。
待客用的餐具也很講究,燦爛的銀製曲頸壺,鑲銀的烏木筷,鑲著金耳的銀爵,以及考究的細瓷碗碟,每一席還有一名俊婢侍候執壺!
這些都是在突然間擺出來了,使得有些人頗感侷促,許多縱橫江湖的武林豪客固然見過不少世面,但也很少見到這種排場。大棚的旁邊另有一隊剛出來的女樂,個個高髻盛裝,燃管拔絲,開始吹奏悅耳的曲子。
菜更豐盛,只上了六道冷盤,色、香、味已經刺激人們的食慾,顯然都是出之名廚的手藝!
韓莫愁對突然引起的輕微騷動很得意,尤其是一些輕微的驚歎,更是增加了他君臨天下的優越感。
一面含笑舉杯歡飲,一面道:「薄餚水酒,不成敬意,等血魂劍伏誅以後,韓某當另備盛筵,在客廳中與諸公快聚一次,以資慶祝諸公大仇昭雪!」
這樣子的排場還算草率,那他所謂的盛筵一定更為豪華了,群豪中固然也有財雄一方的大富翁,對此也不禁咋舌,儘管做主人的沒有站起來,有些受寵若驚的客人,已站了起來向他示敬!
韓莫愁爽朗地一笑道:「請坐!請坐,今天是武林道朋友快聚,諸公應不拘形式,快求一醉,才是豪士本色!」
琥珀色的醇釀味甘而勁厚,讓人自然而然地體會到這是百年以上的陳釀,韓莫愁請大家乾了一杯後,又開始讓群賓用菜,舉座只有查子強一個人不理他那一套賣弄,搶過侍婢手中的酒壺,引唇鯨吸,盡了一壺又一壺,連干了三壺後才拍桌大嚷道:「好酒!拿缸來,這小壺不過癮,咱家要喝痛快的!」
韓莫愁讚賞似的笑道:「查大俠,這酒後勁可足呢?」
查子強一翻眼道:「洒家知道,假如勁道不足,酒家寧可喝馬尿也不沾一滴!」
韓莫愁笑道:「韓某是怕大俠酒力不繼,回頭血魂劍來了,錯過一陣好戲!」
查子強沉聲道:「你要是捨不得就別請我來!」
韓莫愁脾氣居然特別好,大笑道:「我不知道查大俠是海量,倒顯得小家子氣了,來,看大爵侍候!」
棚後似乎早就準備好了,出來一列十四五歲的髻齡小婢,兩人一組,抬著一口型式古雅的銅爵,比臉盆還大,容酒斗許,總共有十八人,合成九組,九口銅爵都是一樣大小!
韓莫愁笑道:「寒家祖上也好飲,才定制了這一套大爵,先曾祖弟兄三人據說能夠每人一氣連盡三爵而不醉,到了以後,再也沒有先人這般好量,今天能有查大俠這等豪士,使祖遺酒爵有一展之機,韓某深以為榮!」
這酒入口溫和,穿喉潤滑,到了肚子裡卻有一股火勁,量淺的人只幹了一小杯,已經感到兩頰發赤,一鬥酒最少也有三十杯,九尊大爵,就是兩百多杯,誰也沒這等好量,所以大家都目注查子強,但見他毫不在乎,接過巨爵,一口氣連盡五爵,才略略停了一下。
連做主人的韓莫愁在內都忍不住投以熱烈而欽佩的掌聲,那是出於真心的讚美,尤其是韓莫愁,朗聲大笑道:「了不起,真了不起!韓氏祖上最高也不過一氣三爵,查大俠這一番豪飲,把韓家的最高紀錄打破了!」
謝寒雲忍不住道:「他比你的曾祖還強,可以做你的高曾祖了!」
韓莫愁看了她一眼,沒有表示,仍是笑著問查子強:「查大俠還能喝多少?」
查子強淡淡地道:「你拿得出多少,咱家就喝得下多少,最多醉死你門前,也別浪費了這一口薄皮棺材!」
韓莫愁只笑了一下,吩咐添酒,那些侍婢又將喝空的酒爵添滿了,查子強一口氣又灌下了三爵,才略略有點酒意,到了第九爵,已經有一半潑濕在衣服上了。
謝寒月忍不住道:「查大俠,你可以歇了一下!」
查子強哈哈一笑道:「不!我只想醉得躺下來,人事不知最好,如此好酒難得再遇,又在我最想醉的時候,這機會怎能讓它溜去!」
謝寒雲問道:「你幹嗎非醉不可?」
查子強道:「事大如天醉亦休,一醉解千愁!」
謝寒雲冷嗤道:「你愁什麼?」
查子強眼睛瞪得滾圓道:「我愁什麼?愁自己沒出息,一位仗義鋤奸的大豪俠,眼看著要死在今日,而我卻救他不得,此愁之一也;多少我尊敬的朋友前輩,突然都變成我不認識的陌生人,舉目無知己,入眼盡小人,此愁之二也……,」
前面說的是血魂劍,大家還無所謂,後面分明是罵在座的人,使得每一個人都低下頭,羞愧萬分,只有韓莫愁無動於衷,微笑道:「想不到查大俠還有一腔憤世嫉俗的牢騷,只可惜生得太遲,如果早生個幾百年,與三閭大夫屈原同時,倒是一對好知己!」
查子強一翻跟道:「屈原不過是一個自暴自棄的狂夫而已,只會一死求解脫,還留下一篇怨天尤人的鬼離騷文章,查某人處在逆境,無論如何也要仗手中一枝劍拚一下,絕不會自沉在你門前的莫愁湖中!」
韓莫愁只輕聲一笑,不置可否,謝寒雲道:「那你剛才猛灌酒幹什麼?」
查子強大笑道:「如此好酒為什麼不喝,灌在我的肚子裡,總比糟蹋在畜生身上強!」
這句話叫人太受不了,陳其英一拍桌子怒叫道:「你罵誰是畜牛?」
查子強大笑道:「寡廉鮮恥,貪生怕死,不顧道義的無臉鼠輩都是畜生,我可沒存心罵誰,誰也別多心,我看各位衣冠楚楚,絕不像是畜生的樣子!」
陳其英一肚子氣,卻無法發作,因為他再認真,就等於承認自己是畜生了,氣沖沖地坐下來,忽聽棚後有人鼓掌大笑道:「罵得好!罵得好,千手劍客不愧為俠義本色,就憑那一番話,也足以使那些衣冠禽獸們羞慚而死了!」
那是華聞笛的聲音,接著只見他施施然由涼棚後面轉了出來,查子強看了他一眼,無言長歎,接著舉起大爵又想喝酒,華聞笛笑道:「別再喝了,我知道你滿肚子心事,剛才所說的那些悶愁只是一半,最難堪是相思味,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只有這種愁,是借酒澆愁愁更愁……」
查子強果然只喝了一半,把手中的巨爵一下子拋得遠遠的,好在是銅鑄的,沒有摔壞,韓莫愁一示眼色,立刻有人撿走。
華聞笛看了席上一眼,笑道:「好酒,好菜,好朋友,老夫臨死前能得此三者,雖死無憾矣!」
韓莫愁剛要說話,華聞笛用手一比道:「你別放屁,破壞了我的情趣,老夫所說的好朋友,可不包括你在內!」
說著在查子強對面坐下來,笑笑道:「真正夠朋友的只有你一個人,來!老夫跟你干一杯,不過老夫量淺,可經不起那種大傢伙,咱們來小杯的!」
韓莫愁兩掌一拍道:「給你準備好了,拿出來!」
棚後轉出一對少女,居然是韓莫愁的兩個女兒,韓萍萍與韓真真,一個捧著一把玉壺,一個捧著一雙玉盤,盤中放著一支玉鐘,韓莫愁舉起自己的翡翠杯道:「華老兒,你果然守信而來,韓某倒是很欽佩,咱們也別說難聽話,借此一杯酒,送君入夜夢!」
華聞笛一笑道:「韓莫愁,你的東西全是臭的,不過你這兩個女兒倒是香噴噴的,老夫瞧在她們的份上,接受你的一片好意吧!」
韓萍萍斟滿一杯酒,由韓真真雙手捧著玉盤奉上,華聞笛接過來一飲而盡,查子強用小杯陪了一杯,座中人有的不動,有的也自動陪了一杯!
華聞笛笑道:「謝小姐,你們也很夠朋友,杜青那小子呢?怎麼還不來?」
謝寒月道:「他一早出去,說是替您老人家選一口上好棺木!」
華聞笛道:「那太費事了,大可不必!」
謝寒雲叫道:「怎麼不必,你看看韓莫愁給你準備的棺木,能用嗎?」
華聞笛淡淡地掃了一下那口白楊木薄棺道:「韓莫愁已經夠大方了,其實人赤條條地來,又赤條條地去,本來顯得乾淨,這些玩意兒實屬多餘!」
韓莫愁知道他是存心譏諷,裝作不在乎地說道:「那麼你對它是十分滿意了?」
華聞笛哈哈一笑道:「滿意?老實說,對你的東西我沒有一件是滿意的,別說是一口薄皮棺材,就是你花十幾萬銀子買一口沉沙木的棺材,我也不屑使用!」
韓莫愁微微一笑道:「為什麼?」
華聞笛道:「因為你的東西全是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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