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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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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一劍寒山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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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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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47:15 |只看該作者
  鏢傷初癒的金鏢牛勝,見狀忙道:「老爺子,這不能怪大哥,那姓李的小子不僅劍法高強,心眼兒也特別靈活,大哥與三哥並不是真不如他,在長辛店不是將他殺得亡命奔逃嗎,要不是姚胖子在裡面混攪,那小子早就沒命了!」

  劉琮冷笑道:「第二次在我家門口呢?人家才來了幾個人,卻把劉家的人殺得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你,姚胖子落腳在長辛店,你居然不知道他是姚逢春!」

  牛勝苦笑道:「姚逢春號稱賽奉先,是個聞名的美男子,誰想會胖成那個球相,老爺子,您在這兒喝酒好了,我替您出去招呼去!」

  劉琮將酒杯吧的一聲,摔破在地下,大吼道:「不必了,我出去瞧瞧那姓李的是怎麼個三頭六臂,我叫你準備的東西,你都預備好了嗎?」

  牛勝連忙道:「預備好了,您一聲吩咐就抬出來!」

  劉琮這才點點頭道:「好,王老哥,咱們出去瞧瞧!」

  王伯通綽起他的銀槍,精神抖擻也與他並肩走出門去,來到廣場上,但見三騎一車,孤零零地停在一邊,姚胖子見劉琮來了,不禁哈哈大笑道:「劉老師父,有志不在年高,英雄不仗人手多,咱們這幾個還是原班人馬,上次在貴莊卻大大的漏了一次臉,將府上吵得雞犬不寧!」

  劉琮的臉色氣得鐵青,怒喝道:「姚逢春,你不配跟老夫說話,叫李韶庭出來!」

  李韶庭掀開車簾,跑了下來,凜然抱劍道:「李韶庭在此,劉老師父有何見教!」

  劉琮蔑然地看了一眼,又仰天大笑道:「原來李韶庭是這麼一個窮酸書生,實在不值劉老太爺動手收拾你!」

  李紹庭微微一笑道:"幾位令郎李某都見識過了,可不像江湖傳說的那麼英雄!"

  劉琮回頭看著劉芳與斷臂的劉順,輕歎一聲道:「他們實在不配做我的兒子,如果我那個老五在此,憑他一個人就能收拾下你們全體……」

  李韶庭微笑道:「你這幾個兒子只有劉五爺像個英雄,昨天晚上我們見過面!」

  劉琮一愕道:「老五昨天去過去找你了?」

  李韶庭道:「是的!今天的事不能講理,劉五爺知道理虧,所以昨天晚上冒雪造訪,想憑他手中的那口刀阻止我們今天來赴約,免得你們劉家橫行江湖的醜事張揚出來,受天下人的唾罵,可惜他沒有成功!」

  劉琮忙問道:「你們交過手了?」

  李韶庭點頭道:「是的,我知道你最關心的是勝負,我依然能來赴約,就證明劉五爺未能取勝!」

  劉琮臉色一變道:「胡說,我不相信!」

  姚胖子道:「劉五爺在李相公劍下略遜一籌,他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輸了就認輸。絕不拖泥帶水,臨走時托我代為轉告劉老師父一聲,他因為技不如人,羞於見您,所以今天不來了!」

  劉琮臉色又是一變,咬牙罵道:「沒出息的畜生,他如果敢回來見我,我第一個劈了他!」

  姚胖子哈哈一笑道:「勝負乃常事,如果輸了就該死,您這幾位兒郎都早就該劈了,他們一個個全帶著傷,還有臉站在這兒,比起劉五爺來,更不知恥!」

  劉芳怒極,拐著腳拉刀過去就要過來拚命,卻被劉琮一腳踢了個四腳朝天,厲聲喝罵道:「你要拚命就不應該等到今天,你還好意思出去!」

  劉芳在地上叫道:「爹!我們誰不想拚命,是這個小子藏得緊,我們找不到他!」

  李韶庭笑道:「我不敢叫你們找到,你們劉家的一貫的作風是群攻,好漢不敵四手,我只好躲著你們,如果你敢一對一的拚鬥,不用你找,李某會自己送上來!」

  劉琮冷笑道:「老大!你聽見沒有,李韶庭在向你叫陣呢?」

  劉芳怔住了,劉剛雙腿被姚胖子的短槍打斷了脛骨,拄著拐棍上前道:「爹,大哥一條腿不方便……」

  劉琮怒道:「放屁,一條腿算什麼,劉家的子孫只要有一隻手能使刀,就不會向人認輸!」

  牛勝上前陪笑道:「老爺子,今天這場約會是您訂的,劉大哥即使能勝他,也不能殺了他,可是大哥鬥過一場後您再出去,不是被人笑咱們用車輪戰嗎?」

  劉琮歎了一口氣道:「廢話,這畜生如果真能勝人家,也不會叫人家砍下半隻腳掌了,滾回來吧,如果老五都輸了,你更不是對手,還是由我老頭子扳回這個面子!」

  說著回頭吩咐道:「把東西拿出來!」

  牛勝連忙一揮手,有四名漢子抬著兩張桌子出來,桌上安著香燭,各安著劉勝與虞志海的靈位,香燭前則放著一個空的大瓷盤子,劉琮怒聲道:「我一個兒子,一個外甥都死在你們手中,今天我要用你的心肝血祭,那盤子就是用來盛放你心肝的!」

  郎秀姑怒道:「我父母也是被你們殺死的,花刀劉勝已經伏誅,我還要你老賊的腦袋去祭靈呢!」

  劉琮冷笑道:「很好,我們各欠各的,大家也各憑本事討帳好了!」

  郎秀姑挺劍上前就刺,劉瓊金刀一擺,就將她的劍震飛出去,反刀下劈,幸虧李韶庭及時飛身揮劍,才替她擋住了,連忙道:「師妹!你不行,讓我來吧!」

  劉瓊的金刀一擺,又砍向李韶庭,兩人刀來劍往,展開了一血鬥,劉琮年紀雖老,刀法卻十分凌厲,勁力猶強,李韶庭全靠輕妙的身法與變化多端的劍招,才勉強能支持下去,斗得卻很吃力!

  這是一場萬眾矚目的拼戰,姚胖子等人尤其關心,見李韶庭在劉琮的節節進逼下,已經略呈敗象,姚胖子忍不住向史進道:「老史,看來李老弟要糟,咱們只得打退路了,你準備得如何?」

  史進道:「靠河邊那兩隻船都是我的徒弟的,只要一上船,立刻就駛到對岸,絕對沒有差錯!」

  姚胖子道:「可是咱們的位置站的不對,要搶到河邊登船,必須先沖人群……」

  史進道:「有什麼辦法呢,咱們來的太遲,靠河全叫人先佔去了,我如果故意站到那兒去,反而會惹人起疑,只好等臨時再想法子了!」

  姚胖子道:「有什麼法子呢?」

  史進想了一下道:「到時候你們擋著我,瞧我動作,然後大家一起撲過去!」

  剛說到這兒,戰局更見惡化,李韶庭被劉琮的金刀蓋住了劍,慢慢地壓下來,劉琮想用雄渾的勁力,將李韶庭劈成兩片,李韶庭則拚命上推,要想脫身!

  這是個生死的關頭,如果被刀鋒壓下來,李韶庭勢非喪命不可,但劉琮也不敢太用力逼近,因為李韶庭豁出性命,撤劍反撩,則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他防著李韶庭這一手,時刻保持著高度的戒心。

  因此刀鋒壓至李韶庭肩上半尺的距離時,雙方都僵住了,史進低聲道:「姚大哥,是時候了,你擋著我,郎老爺子,你們祖孫兩,準備衝上去,先給李老弟結圍!」

  郎中令取出他早已不用的銀鞭,郎秀姑也握著劍,分外緊張,史進利用姚胖子擋住了身子,暗地放出了一隻鏢,這只鏢是朝李韶庭打去的,攻的方向指的卻是他的面門!

  李韶庭眼見一道光影射來,偏頭讓過,劉琮也看見了,手下為之一頓,李韶庭趁機跳了開去。

  姚胖子已經明白史進的用意,連忙大叫道:「不要臉!居然用打冷鏢的手段暗算人,大家上!」

  一擺雙槍就衝了上去,史進握緊分水峨眉刺,郎中令舞動銀鞭,郎秀姑執劍,一哄而上!

  劉琮用金刀攔住他們,厲聲喝道:「是誰放的鏢!」

  姚胖子叫道:「自然是你們,你們一向就會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不要臉透了!」

  劉琮怒叫道:「放屁!老夫已經得勝,眼見就可以將這小子斃於刀下,何必再用暗器!」

  姚胖子道:「笑話!李老弟的劍隨時都可以撤出來要你老命,你手下的那些人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劉琮一刀揮去,姚胖子用槍架開,身子卻往後一退,足見這老頭兒腕力之沉厚,郎中令一鞭掃過去,劉琮用刀撩開,反手就是一刀,郎中令的身子受了劉剛一夜的吊打,傷勢還沒有復原,何況曠廢多年,手腳不如以前靈活了。

  劉琮刀沉勢猛,他根本無法招架躲避,刀鋒過處,身子被攔腰砍成兩截,郎秀姑見祖父被殺,悲憤交加,挺劍上前,瘋狂似的找劉琮拚命,劉琮也不退讓,金刀翻飛,不僅壓住了她的劍,好幾次還差點殺死了她!

  李韶庭見郎秀姑情況危急,只得上前雙戰劉琮,因為他的加人,劉琮倒是不敢怠慢,金刀舞得發瘋似的,呼呼直響,史進與姚胖子也圍攻上去,劉琮這邊的人豈是坐視,各挺兵刃攻了上來,立刻變成了一場混戰!

  姚胖子與史進加人戰圈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是要引起混戰,他們兩抖擻精神,將四邊圍上人潮擋住了!

  李韶庭最忙了,一下子要幫郎秀姑去斗劉琮,見到姚胖子與史進應付不了時,又要去幫他們的忙!"

  姚胖子抽空朝李韶庭道:「李老弟,你鬥不過劉琮,咱們就得退,史進有兩隻船在河邊上,咱們上船去!」

  李韶庭道:「寶珠呢?總不能丟下她呀!」

  姚胖子道:「你放心,有人去招呼她了!」

  李韶庭掠眼望去,果然史進的徒弟廖大發引著寶珠,往河邊上慢慢走去。因為大夥兒都在注意這邊,倒是沒有人去攔阻他們,於是他也加足精神,邊戰邊退,將戰圈慢慢向河邊移去!

  姚胖子低聲又道:「李老弟!你別管我們了,我是故意把你們引出來告訴你退路的,旁邊這些人我們招呼得了,你還是去對付老劉琮吧,不把他絆住,咱們都脫不了身!」

  李韶庭看他與史進應付自如,遂專心與郎秀姑合戰劉琮,而且也只有老劉琮這柄金刀最難應付!

  劉琮的眼中幾乎冒出火來,恨不得將眼前兩個對手劈成四段,可是郎秀姑情急拚命,經常用奮不顧身,與敵皆亡的戰法,使劉琮略受影響,而且李韶庭的一枝劍更是神出鬼沒,使他不敢放開手去對付郎秀姑!

  戰圈移近到河邊時,包圍的圈子由四面分成三路,由於一面是水,大家以為他們逃不出去了!

  廖大發與寶珠登上了一隻船,連同另一隻空船從上游放了下來,有人看見了,連忙叫道:「他們有船,準備從船上逃走!大家快堵!」

  可是他們發現得太遲了,姚胖子的雙槍如風,史進的分水刺有尖有刃,將他們堵得遠遠的,無法靠近。

  又有人叫道:「咱們也找船去,從水上斷他們!」

  史進笑道:「蠢才,別忘了今兒是蠟月二十四,是小年夜,大家都忙著送灶老爺上天,一切的買賣歇業了,除了這兩條船是我們自己的,你們再也別想打到一條空船!」

  眾人放眼望去,但是一片滾滾流水,上下幾里,都不見一條船影,牛勝忽然叫道:「別管他們,叫他們溜好了。老爺子,您只要把李韶庭收拾下來,其他幾個鼠輩,不怕他們逃上天去!」

  果然圍攻失都止手了,劉琮緊緊地用刀纏住李韶庭與郎秀姑二人,姚胖子與史進都上了船,站在船頭上叫道:「李老弟!郎姑娘,想法子上船來吧!」

  可是劉琮的刀逼得太急了,他們簡直沒法子抽開身子,拼戰片刻,李韶庭道:「師妹!你先上船去!」

  郎秀姑倔強地道:「我不!我一定要手刃這老賊!」

  姚胖子卻叫道:「郎姑娘,你先上船吧,他們準備用暗器呢!我們擋得住,寶珠姑娘可架不住!」

  姚胖子與史進的船已經離岸了,寶珠的那條船還在等候他們兩人,而且確實有人搜搜地發出利箭,駕船的廖大發用一塊船板替她擋著,情況很危急,郎秀姑知道李韶庭與寶珠的關系,如果寶珠受了傷害,他可能會情急拚命。

  而且劉琮的金刀太凶,今天想殺死他是不可能的,只有以後再等機會替祖父報仇了,李韶庭不僅是她的師兄,也是唯一能幫助她報仇的人,她不能讓李韶庭被人殺死,也必須保護寶珠!

  於是她退了出來,跳上了船,一面用劍去發開射來的暗器,一面叫道:「李大哥!您也上船吧!」

  牛勝趁她說話的時候,飛出一鏢,郎秀姑眼明手快,伸手接住了,李韶庭已退到船邊,劉琮緊逼不放,李韶庭沒有辦法,只得叫道:「師妹!你們先走吧!」

  郎秀姑自然不肯,見劉琮緊逼不放,又想跳上岸去幫助李韶庭,那知李韶庭用腳一蹬船頭,叫道:「走!」

  船被推到河心,郎秀姑一個立腳不穩,坐了下去,而劉琮卻趁李韶庭分神蹬船之際,一刀下劈,砍在李韶庭的肩上,李韶庭雖然用劍架住,卻敵不過他的勁大,刀刃入肉寸許,血水噴濺,李韶庭也被震得坐倒在河岸上!

  劉琮赫赫怪笑,挺刀又要砍,郎秀姑情急之下,拿起接來的那枝鏢急射而出,劉琮沒防備到她手上會有鏢,嗖的一聲,一鏢深人左眼,痛得他大吼一聲,撞倒在李韶庭身上,撲通一聲,兩人都跌進了河裡!

  牛勝拚命跳入河中,救起了劉琮,李韶庭卻沒人水中不見,寶珠急得也要跳河,被郎秀姑攔住,廖大發急急將船搖開了。

  北運河的水雖然濁黃,但河面上結著的薄冰卻是白的,靠近河岸的一所舊瓦屋中,對坐著一群愁眉深鎖的人。

  那是在張家灣決鬥後的第三天,這些人利用船隻,在張家灣脫離了劉家黨羽的追擊,就躲在這所屋子裡!

  大門呀的一聲,使他們精神都為之一震,姚胖子抬頭望了一望,立刻興奮地道:「是老史回來了!」

  史進披著一條麻袋縫成的雪衣,裝成個拾破爛的窮漢,進門後,先抖落了身上的雪片,然後伸手到爐上去烤火,口中還直喊著:「喝,這個天可真寒!」

  寶珠迫不及待地道:「史大哥,您究竟打聽到什麼消息,快說出來,別叫人著急了!」

  姚胖子笑道:「老史專門喜歡吊人家的胃口,他越拿嬌,就證明他有著好消息!」

  史進由爐火上抽回雙手,笑笑道:「姚大哥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的毛病他還有不清楚的,消息是很好的!」

  郎秀姑忙問道:「究竟是什麼好消息?」

  史進一笑道:「郎姑娘,首先得恭喜你,你那天在河邊上一鏢,不僅替你爺爺報了仇,也把劉家的天下給斷送了,因為那天你接住牛勝的那枝鏢是淬毒的……」

  姚胖子跳起來道:「劉老頭兒死了?」

  史進道:「沒死!但也差不多,因為那一鏢打中了左眼,為了要救他的命,必須要用燒紅的鐵棒刺進傷處才能去毒,劉老頭兒剛從冰冷的河水裡上來,經熱火一激,再加上了年紀,另一支沒傷的眼睛也瞎了……」

  姚胖子道:「那是暫時失明……」

  史進笑道:「對劉老頭可不然,他的性子比火還燥急,兩眼瞧不見東西,這個刺激怎麼受得了?一急一怒,人就瘋了,拿起刀子,要殺死每一個接近他的人,尤其因為鏢是牛勝的,他恨透了這傢伙,砍了他一刀,牛勝為了自救,發出兩枝鏢,把老傢伙的兩條胳膊都給廢了!」

  姚胖子道:「劉家的兒子肯饒他嗎?」

  史進笑道:「劉家只剩了三個殘廢的兒子,如果牛勝不把老傢伙的的雙臂打殘,老頭子很可能連他們也給殺死,他們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怨牛勝呢!如果不是劉五爺適時趕回,他們說不定真會把劉老頭兒也給殺了!」

  姚胖子又是一怔道:「劉五爺回來了……」

  史進道:「是的,神刀劉顯是個孝子,老父因傷成瘋。他再也藏不住了,回到家裡,雖然他是最小的兄弟,幾個哥全怕他,他把家產分成四份,把劉芳,劉剛與劉勝都各給一分家財,叫他們搬出去,他自己只留下一份田產,聲明從此奉養老父天年,再也不管江湖的事了!」

  郎秀姑怒道:「劉老頭兒不死,我的仇恨就不能消!」

  姚胖子笑道:「郎姑娘,劉琮雙目已盲,現在兩隻手成了殘廢,對一個成名的武師來說,這等於是死了,看在劉昆的份上,你也該打消仇念了!」

  郎秀姑又問道:「我爺爺的遺體呢?」

  史進道:「銀槍將王伯通問明了當年的是非曲直,這位武林前輩倒底是夠義氣的,他把劉家的人痛斥了一頓,說如果不是受他們花言巧語的哄騙,自己絕不會參加這種有背道義的場合,當時將郎老爺子買棺收殮後,運回了天津衛,你以後可以去領回來!」

  郎秀姑冷笑道:「這種順水人情我才不稀罕,他見劉琮成了殘廢,所以不怕得罪劉家的人了!」

  史進忙道:「這倒不能冤枉他,他是當天跟劉家決裂的,那時劉琮只傷了一隻眼,他並不知道劉琮會雙目失明,更不知道會殘廢,而且他還擺了一積壓話,說等到劉琮傷好了之後,他要再邀集武林朋友,聲討劉家的種種不義,看來這位老英雄是受了別人的蒙蔽!」

  郎秀姑這才不作聲了,史進又道:「銀槍王伯通雖然比不上劉瓊的武藝高,但為人正直是大家所共欽的,在武林中比劉琮的聲望高多了,劉琮急得發瘋,與王老英雄的決裂聲明也有很大的關係!」

  姚胖子問道:「劉昆不管他們了,劉老兒又成了殘廢,他們的靠山已倒,江湖上仇人又多,他們嚇得如喪家之犬。為了怕人尋仇,兄弟三個人都全家躲到京師去了,今後只有靠官方的保護,還敢出頭嗎?」

  說完又笑道:「劉家的勢力一倒,咱們雖然吃了敗仗,倒成了名人了,大哥,咱們可以到長辛店,把金鏢牛勝的那家靈武鏢局接過來開辦,以後不必再偷偷摸摸地躲著了!」

  寶珠這才問道:「史大哥,李相公的生死可有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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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48:08 |只看該作者
第 六 章


  史進道:「沒死!他還活著!」

  眾人精神都為之一振,姚胖子忙問道:「你找到他了?」

  史進搖搖頭道:「沒有,最近北運河裡一共浮起了三具屍體,有兩個是那天動手打鬥時,被我們亂刀砍死在河裡的江湖人,有一個是投河的小媳婦兒,就是沒有這位李大爺,想來他一定命大…」

  寶珠道:「屍體沒發現,不能證明他還在人世!」

  史進笑道:「別人的屍體浮了起來,李大爺的身子不會比別人重一點,我想他一定是浮水逃到什麼隱秘的地方養傷去了,因為計劃由河上撤退時,我問過他,他說他的水性很熟,這點子水淹不死他的!」

  寶珠又增了一份希望道:「他怎麼不來找我們呢?」

  史進道:「那天墮河時,他肩上挨了一刀,傷雖無礙,卻影響他的行動,何況他又是一個人,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怎麼敢隨便出來呢,你放心好了,過兩天,他的傷好了,知道劉家的勢力已經瓦解,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姚胖子道:「吉人自有天相,李大俠是俠義英雄,何況也不是短命夭壽的相,上天一定會保佑他的,也許他找過我們,是我們躲得太密;他無找到,現在我們可以公開露面了,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郎秀姑道:「這倒是對的,我們必須公開露面、他才能找得到我們;姚大哥,你把鏢局開起來,我到天津衛去將爺爺的遺體運回原藉安葬後,也參加你們的保鏢行業!」

  姚胖子笑道:「我本來倒不想開什麼鏢局,但郎姑娘有意思加入,我只好奉陪,不過迎接郎老爺子靈樞,你一個人忙不過來。鏢局不急,我陪你去先辦好這件事!」

  郎秀姑道:「不!我家原藉就在京城,為了避仇,不得已才住到長辛店,運靈的事我一個人辦得了,鏢局倒是急不能緩,必須快點開張,才能使李師哥知道我們的下落!」

  史進道:「我的那些徒弟跟著我憋了幾年,學會了武功藏著不能用。這下子可以給他們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了,大哥,我們立刻進行,聽說牛勝被劉琮一刀砍壞了腿,不知躲到那兒去了,咱們正好把他的鏢局接過來開辦,那局子是一個財主出資的,牛勝只是替他負責而已,我跟那個財主談過了,他滿口答應,咱們換個名號,就用你酒館四海春的舊號,去掉那個春字,叫做四海鏢局。」

  姚胖子一笑道:「你倒是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四海鏢局這個名字也夠響亮的,就這麼決定吧,寶姑娘,你呢?」

  寶珠臉上浮起一層悲苦之色道:「李相公的生死未得確認前,我還是不敢太樂觀,我到南宮去。」

  眾人又是一怔,姚胖子道:「你到南宮去幹嗎?」

  寶珠慘聲道:「我不會武功,不能保鏢,又不能再去賣唱,自然要找個歸宿!」

  姚胖子道:「這是什麼話,我們都可以照應你的!」

  寶珠道:「我已經是李大爺的人了,他還有個母親在南宮,我應該去待奉她老人家,李大爺如果尚在人世,他一定要回去見他母親的;我就能見到他,如果他死了,我就在南宮住一輩子,替他盡事親奉母的責任!」

  眾人不禁默然,臉上都浮起了黯然神傷的表情,雖然史進判斷李韶庭尚在人世,但那只個希望,希望究竟不是事實!

  四海鏢局終於在長辛店靈武鏢局的舊址開張了,由於賽奉先姚逢春與翻江飛虎史元春向有武林雙奇的盛名,再加上姚胖子在劉家莊前打傷寶刀劉剛的壯舉,以及他們大鬧北通州的豪聞,立刻使他們在武林中成為響叮噹的人物。

  出人意外的是開張之日,神刀劉昆居然派人送來了一方「仁俠可封」的四字賀匾,這不但表示了劉昆的氣度,也提高了四海鏢局的威望,第一天就接下了好幾筆生意!

  姚胖子還是很夠義,推辭了好幾筆長途賣賣,因為只有史進一個人能分身出去保鏢,他要留在長辛店等候著李韶庭歸來,而且他還做了一件令人感動的事,他與史進二人都只居副位,總鏢領的名銜仍是掛的李韶庭!

  悠悠的半年過去,郎秀姑早已將郎中令的靈樞扶送回藉,墓園就設在他們從前寄居的那片花圃,因為那裡不僅是他們住了十多年的故宅,也是郎中令將故產變賣後,所購置下的唯一產業,可以算得上是他們郎家的根了。

  她閒暇時,還住在墓旁的舊屋中,出門保鏢時,鏢局中派人來替她看守,她的雙劍已是江湖聞名,四海鏢局有她的加入,陣容更堅強了!

  李韶庭還是渺無訊息,每個月,姚胖子總是親自將李韶庭總鏢頭的一份紅利送到南宮,每次都要想盡方法,去勸慰滿眼淚水的寶珠!」

  李老太太比較達觀,對兒子的生死還不如寶珠關心,她沒有正式認寶珠為媳婦,也沒有當她外人,她對姚胖子表示過,李韶庭如果生還,她很喜歡有這麼個兒媳,李韶庭如果死了,則他是為了正義而死的,她並不遺憾,卻不願叫寶珠耽誤了終身,她自己年青守寡,嘗盡了苦楚,不想再害一個年青的少婦,她接受寶珠當作她的女兒!

  這是個炎熱的暑天,姚胖子第七次上南宮送來了李韶庭的份例,李老太太留他便飯,跟他商量如何安排寶珠的問題,因為她發現寶珠越來越沉默,而且終日禮佛唸經,除了晨昏定省外,簡直不出房門一步!

  姚胖子一直對李老太太很尊敬,稱她為伯母,李老太太也當把他當自己人,稱呼他的名字:「逢春,你在外面留心瞧著,有什麼合適的對象,把寶珠姑娘嫁了吧,韶庭半年都沒消息,多半是不在世了!」

  姚胖子歎了氣道:「伯母!您也看出來了,寶姑娘是個烈性的女子,找對象並不難,可是要勸她嫁人,恐怕沒辦法,還是由著她吧!反正我們在世一日,李老弟這份例銀總是能維持的,她的生活不會成問題!」

  李老太太悠悠地歎道:「生活絕不成問題,長辛店公送的一千兩銀子由她收著,你每月送來的銀子也用不了,李家祖產還有幾畝薄田,我是擔心她的人,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恐怕會死在我前面,白白糟蹋了一個好女孩兒,我實在不忍心!尤其是昨天,她跟我說要出家當姑子去!」

  姚胖子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不敢勸她,上次才一張口,她就把我頂得遠遠的,罵我不夠朋友,說李老弟生死未卜,我勸她嫁人,是存心咒李老弟……」

  李老太太道:「我也不敢開口勸她,我才提個頭,她就要尋死,半月前郎姑娘來看她,兩個人先還談得好好的,可能郎姑娘也想勸她,她當時就翻了臉了,說韶庭是為了替她報仇才跟人決鬥的,罵她忘恩負義…」

  兩個人正在歎息著,忽然史進騎了一匹馬忽忽地趕來了,給李老太太請過安後,立刻就叫道:「大哥!咱們的鏢出了事,可是鏢並沒有失……」

  姚胖子被他弄糊塗了,連忙問道:「是怎麼回事?」

  史進道:「十天前有一筆上灣城的鏢……」

  姚胖子道:「是啊,路不遠,也不是大買賣,我派廖大發押了去的,是這批鏢出了問題?」

  史進道:「不錯,廖大發剛回來,說他們在過正定後的官道遇,見了一批蒙面賊,武藝都很高,把鏢給劫了,廖大發還給人砍了一劍,他趕回來是想通知我們去處理的,可是又怕失去賊人的線索,所以叫了兩個人繼續向前走,到灣城打消息,因為賊人劫鏢後,也是往灣城方向去的,誰知他前腳趕到,派去的王九也回來了,帶回了事主的收執,說我們的鏢送到了!」

  姚胖子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呢?」

  史進道:「我也不清楚,據說回執是半夜裡用一個信封放在他床頭的,他不相信,還到事主那兒去問了一下,證明證實是收到了貨!」

  姚胖子差別道:「貨是誰送的?」

  史進道:「那是一批貴重的藥材,雖然價值幾千兩,也不過是一口小木箱而已,送貨的是腳夫打扮的年青人,送到了貨,取了收執就走了,不知道是誰!」

  姚胖子道:」劫鏢的誰沒弄清楚,送貨的誰也不清楚,丟了的鏢又莫名其妙地送到了地頭,莫非是江湖上的朋友跟我們開玩笑?」

  史進道:「不是開玩笑,否則不會傷人,廖大發的一刀挨得不輕,差點就送了命,假如是朋友開玩笑,就不會下這種毒手,依小弟的判斷,一定是有人暗中給咱們幫忙,替我們奪回失鏢,送了回去!」

  姚胖子一笑道:「劫鏢的蒙面賊又是誰呢?」

  史進道:「這一定是劉家的那些餘黨,在江湖上站不住腳,懷恨在心,才設法打擊我們,而且我想他們一定是熟人,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胖子想想道:「會不會是劉家的幾個寶貝!」

  史進道:「劉五爺子不會搗我們蛋的,劉芳劉剛與劉勝都成了殘廢,躲在京師連大門都不敢出,想來不會是他們,多半是舊日靠劉家勢力在外面混混的那批江湖敗類!」

  姚胖子想了一下道:「這裡面大有文章,我得找王九跟廖大發問問清楚,至少要把這批蒙面賊弄個明白?」

  史進道:「在北通州混的那些人我還有個底子,問都不像,只有以前在長辛店靈武鏢局出入的人,小弟搞不清楚,所以趕來請教一下大哥!」

  姚胖子忽然笑道:「伯母,您可以告訴寶姑娘別急著削髮出家,說不定是李老弟快回來了!」

  史進一怔道:「大哥認為暗中幫我們的是李老弟?」

  姚胖子道:「咱們開設四海鏢局,而且接收了牛勝的靈武鏢局,雖然沒什麼人正面反對,但江湖朋友認為我們不太夠義氣,所以直到現在。咱們想多請幾個人幫忙。沒一個肯答應的,除了李老弟之外,誰還肯幫這個忙,再說那批蒙面賊如果是舊日劉家兄弟的黨羽,武功都不差,只有李老弟能從他們手中將鏢奪了回來!」

  史進道:「如果是李老弟,為什麼不來見我們呢?」

  姚胖子道:「那必定有他的苦衷,劉家的勢力一大半是垮在他手中的,他不出頭,大家以為他死了,心中還好過點,如果知道他尚在人世,找他麻煩的人可多了!」

  史進道:「可是他並不怕人找麻煩呀,金刀劉琮那麼高的武功,他都敢挺身一鬥,還怕這些跳樑小丑嗎?」

  姚胖子道:「就是這批小人難惹,他們不會明著來的,李老弟固然不怕他們,可是伯母與寶姑娘住在這裡,如果對她們下手,咱們誰能防得了!」

  史進道:「那也是,伯母與寶姑娘不如搬到長辛店的鏢局去住吧,免得擔驚受怕!」

  姚胖子道:「不行!蒙面人劫鏢,證明已經有人對咱們展開報復行動了,住到鏢局裡,反而危險,不如還是留在南宮,只要李老弟不正式出面、人家反而不會對她們注意,那批人既然在江湖上混,倒底要講點道義,如若不明不白的對我們展開報復行動,勢必引起公憤,豈僅無法立足於江湖,走遍天下,也沒有一個容身之處了!」

  說完又交代了幾句,親自去見寶珠,說出他對李韶庭在尚在人世的看法以及他不能出面的原因,就匆匆與史進走了。

  姚胖子跟史進趕回鏢局,廖大為與王九都在鏢局裡等著,姚胖子問了半天,結果卻並不滿意,因為他們的武功尋常,根本就瞧不出劫鏢的是什麼來路,至於替他們把失鏢送到貨主那兒去的人,則更沒有消息了。

  忙亂了一陣,姚胖子也只能認為是李韶庭暗裡幫的忙,但是最沒把握還是他自己,劉琮既瘋又殘,劉家的勢力一落千丈,江湖上昔日受過劉家欺凌的人,一個個都勇敢地站了出來,劉家的那些黨羽消聲匿跡,李韶庭實在沒有再藏起來的必要。

  在當天晚上,郎秀姑也飛馬趕了回來,她是聽說四海鏢局出了岔子,對於失鏢復得的消息還不知道呢!

  見了面,幾個人又談論了一下,姚胖子只得把那番話又說了一遍,強調一定是李韶庭幫的忙,郎秀姑較為天真,倒是十分相信而且還表示得十分高興,笑著進:「李師哥也真沉得住氣,一躲半年都不跟我們見面,現在又鬼鬼祟祟地耍了這一手,等以後我見到他,好好地埋怨他一下,問問他是什麼意思!」

  姚胖子陪著苦笑,卻也不忍心掃她的興,亂哄哄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姚胖子照便在院子裡練他的雙槍,因為現在他自己當家,功夫可不敢再擱下了,而且經過半年的鍛練,他一身的胖肉依舊,只是結實多了。

  可是胖還是胖,半個時辰的功夫練下了他一身大汗,還沒來得及沖個澡,鏢伙忽忽地跑來道:「當家的!北通州劉五爺來訪!」

  姚胖子不禁一征,連忙問道:「是真的劉五爺嗎?」

  王九道:「小的沒進鏢局前一直在北通州,劉五爺是常見的,這半年他老了許多,但總是認得的!」

  姚胖子顧不得洗澡了,汗淋淋地披上衣服,趕到大門口果然看見神刀劉昆一個人站在那兒,半年的時間,他瘦削了不少,鬍子也變為花白,姚胖子連忙拱手道:「五爺!一向少會,什麼風把您吹來,請裡邊坐!」

  劉昆神色很憤怒,勉強地忍住了,淡淡地道:「姚大俠!現在你的身份不同了,可以不必如此客氣,兄弟今天專程來訪,是想請教一件事!」

  姚胖子見他神色不快,心中就是一個咯登,忙哈腰拱手道:「五爺有話只管吩咐好了!」

  劉昆道:「聽說貴局出了一件岔子!」

  姚胖子道:「是的!是一起小鏢,在正定叫一批蒙面人劫了,還殺傷了一個人,到現在還沒查出是誰!」

  劉昆道:「這個兄弟可以奉告,劫鏢的都是家兄昔年幾個酒肉朋友,由八臂哪吒李三槐跟石蓮花德祥兩人帶頭干的,他們是存心找大俠的晦氣,卻又不敢與大俠為敵,才幹了那票丟人的事。」

  姚胖子道:「原是他們,這兩個朋友也是硬底子的角色,難怪敝局的夥計不是對手了,五爺是怎麼知道的!」

  劉昆道:「是他們自己向我自首的,因為他們得手這後,又被一位蒙面劍客將鏢劫走了,只說那位蒙面劍客又替貴局將鏢送到了地頭!」

  姚胖子道:「是有這回事,不過我們這邊連誰送去的鏢都不知道,兄弟正感到納悶…」

  劉昆怒道:「姚大俠,兄弟對各位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你說這話就太不夠意思了,據李三槐與德祥的敘述,那位蒙面劍客的劍術十分高,除了貴局那位掛名總鏢頭的李韶庭外,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了!」

  姚胖子苦笑道:「兄弟也猜測是李老弟,可是自從那次他在張家灣墮水後,一直就沒有見過他的面,所以兄弟存了這個想法與希望,卻不敢確定,假如李三槐與德祥說的沒錯,兄弟倒是很高興。」

  劉昆沉聲道:「你說的是真話嗎?」

  姚胖子道:「兄弟在五爺面前絕不打誑語。」

  劉昆道:「好,兄弟相信姚大俠的話,只是對大俠有個要求,要就是請大俠對外宣佈撤掉李韶庭的總鏢頭,要就把鏢局歇業。」

  姚胖子一愕道:「五爺何以會提出這個要求,兄弟雖然跟府上有點過節。對五爺都是衷心祟敬的。」

  劉昆道:「就是念在我們過去的交情,兄弟才只請將李韶庭除名,否則衝著李韶庭貴局掛名總鏢頭這件事。兄弟一定砸了門口這塊招牌!」

  姚胖子更為吃驚道:「前天李老弟跟五爺見過面了嗎?」

  劉昆怒叫道:「如果他敢公開跟我見過面,要殺要砍我都認了,因為是我們劉家對不起他,可是他竟把我騙了出去,跑到我家去行兇殺人…」

  姚胖子一怔道:「誰被殺死了!」

  劉昆怒叫道:「我那雙目失明,兩手殘廢,神智半瘋的老父和李三德祥三個人,還有我一個九歲小女兒受了傷。」

  胖子更為吃驚道:「這不可能吧!」

  劉昆氣得眼睛都紅了道:「屍首留在我家裡,劍痕俐落,只有絕頂高手,才能殺得那麼漂亮,何況我還有人證物證。物證是他騙我出去的手書,人證是我那被砍斷一條胳臂的小女兒,她是侍候家父的,家父近兩個月來,神智較清,對往年之事十分後悔,終日在靜室禮佛誦經、他老人家最喜歡這小孫女兒,日夜由她作伴,由她所描述的兇手形貌,完全與李韶庭一模一樣。」

  姚胖子神色雖充滿了驚疑,仍是辯駁道:「令嬡並沒有見過李老弟,李老弟臉上也沒有什麼特怔,光是由一個小孩子的敘述,怎能確定是李老弟呢?」

  劉昆道:「就算人證不可靠,物證卻是可靠的,這是邀約我出去的紙條,你認識他的筆跡的,瞧!對不對。」

  說著取出一張宇條遞過來,姚胖子接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今夜三更,期於舊地重晤,將往日恩怨,一作了結,知名不具!」

  姚胖子看了大驚,字跡的確是李韶庭的,紙張,墨跡都很新,可以證明是最近所寫的,因此同吟良久才差別道:「這字條是什麼時候,由誰交給五爺的?」

  劉昆道:「前夜二更,也是李三槐與德祥來向我報告蒙面劍客的事件後,我還痛責了他們一頓,將他們綁了起來,置在馬棚中,準備送給大俠發落,回到臥室中,就發現我這張字條,我猜測可能是李韶庭,也想到是約會在上次死鬥的小村,連忙趕了去,等到天亮也不見人影,回家之後,李三槐與德祥被殺死在馬棚中,家父胸前一劍直透後心,小女在睡夢中驚醒,被砍了一劍,削斷的右臂,童言不足信,這張字條又怎麼說呢?」

  姚胖子想了一下道:「字條是李老弟的親筆,不過殺人之事,絕非李老弟所為,他不是那種人。」」

  劉昆想了一下道:「起初我也是不相信,可是後來一想,他可能見到李三槐與德祥奔到敝莊,家父神智已復,認為劫鏢之事,出之家父主謀,才下了毒手!」

  姚胖子笑道:「五爺!您想想、李老弟平時之為人,會不會傷害一個無辜的小孩子?」

  劉昆道:「我就是這點想不透,但字條出之他的手筆,證明他尚在人世是不會錯的,所以才來要求他出面作個解釋,同時給小女指認一下,不過在未澄清以前,我不容許李韶庭的名字出現在任何地方。」

  姚胖子臉色一沉道:「五爺!我從來沒有打過您的回票,這件事卻實難從命,李老弟是我的生死知交,我相信他絕不會幹這種事,也絕不能取消他總鏢頭的名義!」

  劉昆究竟還是個講道理的人,見姚胖子執毅的神情,倒是沒有做過份的進逼,頓了一頓道:「我也希望他不是這種人,我跟他做不成朋友,至少沒拿他當敵人,姚大俠為人更是我所欽敬的,這樣吧;我等三天,三天後,我把小女帶來貴局,聽取回音,如果真是李韶庭所為,姚大俠就得給我個交代了!」

  姚胖子道:「連他的生死都不能證實!我如何交代呢?」

  劉顯道:「這字條證明他活著!」

  姚胖子道:「這字條雖然是李老弟的筆跡,但不能一定說是他寫的;五爺如果不信,三天後,我可以找到描摩的巧手,寫上幾十張相同的字條…」

  劉昆道:「如果是他的親筆,則證明他不僅尚在人世,而且就在附近,姚大俠應該可以設法找到他,如果是別人故意學他的筆跡假禍給他,大俠可以公開宣揚此事,他一定會出面來澄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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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48:26 |只看該作者
  姚胖子道:「假如他已經死了呢!」

  劉昆道:「那他就不必再掛這個總鏢頭的虛名了!」

  姚胖子道:「不行,不管他生死,四海鏢局開著一天,李韶庭就是總鏢頭,殺了我也不能更換!」

  劉昆沉下臉來道:「無論如何,三天後兄弟重訪貴局,一定要個交代,那管兄弟做錯,以後割下腦袋來向大俠陪罪都可以,大俠請慎重考慮一下吧!」

  姚胖子道:「五爺!您見過李老弟,該瞭解那樣一個俠義的漢子,決不會做出殺傷害小孩子的事吧!」

  劉昆道:』『我就是對他的為人稍有瞭解,才給他三天的機會解釋,否則我今天就不放過他了!」

  姚胖子道:「僅憑一張紙條也不能確定是他呀,字跡是可以摹仿的,這一定是有人嫁禍!」

  劉昆道:「我那受傷的女兒聽見家父在臨死前還叫著一個李字,家父總不會臨死還咬他一口吧!」

  姚胖子道:「劉老英雄的眼睛瞎了怎能認人?」

  劉昆道:「家父目盲心不盲,他以前一直以為李韶庭葬身河中了,突然叫出這個李字,總有他的根據!」

  姚胖子無可奈何地道:「五爺,您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我盡量在三天之內找找李老弟,老實說,我更希望他沒死而見他一面,不過,我相信他斷然不會是害令嬡的兇手,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也絕不會易人!」

  劉昆淡淡地拱手道:「最好在三天之後,李韶庭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兄弟就難免要得罪了!」

  語畢回頭運去,姚胖子發了一陣呆,才回到櫃房中,吩咐王九道:「趕快把老史跟郎小姐找來!」

  王九騎了一匹馬,如飛而去,史進是因為接洽一筆生意,上京城去了,郎秀姑則回到家裡歇宿!

  兩處都不遠,沒兩個時辰,兩個人都來到了鏢局。

  姚胖子把劉昆來訪的情形告訴我他們,同時也取出那張字條來給他們過目,史進拿著那張字條,跟李韶庭以以往在廟中時、所寫的詩文與抄的經冊對了一下,然後道:「我只能證明這的確是李老弟的親筆,而且也確實是近日所書,李老弟尚在人間絕無疑問!」

  郎秀姑道:「那麼殺人的事也的確是李師哥所為了!」

  姚胖子道:「我不相信李老弟會做出這種事,劉琮可殺,劫鏢的兩個賊子可殺,但絕不會殺傷一個小女孩!」

  史進道:「也許他是不願現露形跡,那個女孩子剛好碰上了,李老弟怕她聲張,一時失手也未可知!」

  姚胖子道:「豈有此理,李老弟一身武功,要叫一個小孩子不開口,什麼法子都行,何必要傷她呢?再說他不願現身,何必又留下一張親筆的字條給人做證據!」

  郎秀姑卻取過那張字條,看了一下道:「史大哥,你看看這張字條的紙質是什麼?」

  史進道:「那還用看,是薛濤箋,也是最名貴的一種素箋,散通都由作詩箋……」

  郎秀姑道:「這就對了,如果是李師哥要用來哄騙劉昆,絕不會是事先寫好,多半臨時書就叫人送出去,他不會隨身帶著這種名貴的詩箋吧。」

  史進一怔道:「這話有理,我要再研究一下!」

  說著拿起那張字箋在桌上;用茶發漲在箋上,等茶水將字箋濕透後,又拿起來仔細端詳片刻道:「字是最近寫的,但至少在十幾天前,而且道墨法經水不濡,非常名貴,可知他寫字的地方一定很考究!」

  姚胖子道:「你有把握嗎?」

  史進笑道:「錯不了,我對這一道研究有年,薛濤詩箋,名墨,古硯,正宗狼毫筆,而且還是用胭脂水研磨,這是個大家小姐的閨房,才有這種設備,我奇怪李老弟上那兒去找到這麼個地方的?」

  姚胖子道:「別的不去管它,我主要是知道時間,這真是十天以前寫的嗎?」

  史進道:「不錯!至少要十天以上,墨汁才會凝聚,經水不濡!」

  姚胖子道:「十天以前我們的鏢還沒丟,李老弟總不會算得這麼準,預先寫好一張字條來行兇殺人吧!」

  史進道:「那當然不可能,至少他不會知道那兩個劫鏢的人會投靠劉昆!可是這字條上的語氣又怎麼說呢?我對書法極有研究,這的確是李老弟的親筆,絕未經過臨摹,字條既是李老弟所留,把劉昆騙出去,殺之事也不可能有別人吧!」

  姚胖子道:「字條只說一個時間與地點,而並沒有指名給誰,我想李老弟一定是寫給別人的…」

  史進道:「他的別人去那荒村幹嘛?」

  姚胖子笑道:「你也太糊塗了,那字條上說前次相逢的地方,對劉昆來說才是那個荒村,對別人來說,自然是另一個地方,一定是另有人拿了這張字條,剛好利用上了,硬栽在李二弟頭上!」

  郎秀姑道:「那會是誰呢?」

  姚胖子道:「郎姑娘,我如果知道就好了,這件事只有李老弟明白,不過由這張字條我們可以確定李老弟尚在人間,這對我們實在是個好消息,否則三天以後,我們對劉昆如何交代呢?」

  姚胖子沉思片刻才道:「三天後我們什麼都不說,只要一口咬定李老弟沒於那件事,絕不撤消他總鏢頭的名銜,劉昆要拼就拼,要鬥就鬥!」

  史進道:「恐怕拼不過他!」

  姚胖子道:「拼不過就把鏢店關門,反正咱們能出頭,也是靠著李老弟,如果沒有他,我還是開酒館,你還是開茶樓,郎小姐的父仇也報不成,為朋友兩肋可以插刀,咱們受惠太多,這點買賣砸了算什麼?」

  史進道:「我不在乎招牌,再苦的日子也挨過去了,跟劉昆幹一下,至少不會丟腦袋,只是咱們得設法找到李老弟,叫他出頭解釋一下不是更好嗎?」

  姚胖子一歎道:「李老弟尚在人世,不肯見我們,一定有他的苦衷,最主要的是咱們很順利,他們認為無此必要。咱們如果遭受一次打擊,他就不好意思再藏著了!」

  史進道:「如果這麼做能叫李老弟出頭,自然是值得的,我就怕毫無用處!」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另外還有人要出頭呢?取回失鏢的不知是誰,但在劉家寄柬傷人的一定不是李老弟的公開現身,他能取得李老弟近日的書柬,一定知道李老弟的藏身之處

  郎秀姑卻道:「姚大哥!我想的沒你那麼多,但為了李師哥,任何事我們也得替他頂起來,三天後,劉昆再找了來,我一個人去鬥鬥他?」

  緊張的暗雲籠罩在四海鏢局內,但姚胖子十分沉著,根本就沒有派人去找尋李韶庭,或是想法子去通知他。

  到了第二天,消息傳來,劉昆在家中為金刀劉琮發喪,他躲在京城的三個哥也去了,劉家的舊日部眾也有不少前去祭墓的。

  入夜,又有消息傳來,說寶珠聽見李韶庭尚在人世的消息後,陪同李老太太一起到長辛店來探詢究竟,在半路上被劫擄,送到北通州劉家去了。

  郎秀姑聽了當時就忍不住,要找到劉家莊去理論,卻是姚胖子將她攔住了道:「郎姑娘,你別急,有劉五爺在那兒,她們不會受虐待的,這對咱們反而是一件好事,李老弟知道了,他絕對無法再藏住,何況劉昆這麼一來,咱們在江湖道義上也站得住腳了,還是等明天吧!」

  死勸活勸,總算把郎秀姑按捺住了,當夜她也沒有回家,就在鏢局中,整夜擦她那兩柄劍。

  姚胖子磨他的槍,史進拾奪他的三股刺虎刀與分水峨嵋刺,準備一場激烈的廝殺,因為劉家的那三個壞種攪了進來,加上舊日的一批黨羽,事情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第三天,是個灼熱的天氣,一早的太陽就曬得人心裡發燥,當然那也與大家的心情有關。

  長辛店的鏢局很多,所以事前就都聚集到四海鏢局來,有的瞧熱鬧,有的還想做和事佬,勸他們息事寧人,把李韶庭的名字取消算了,因為照道理上講李韶庭是不對。

  姚胖子只是含糊以對,上午辰時將半,劉家的四弟兄由天星鏢局的總鏢頭羅世番伴同,帶了一批凶神惡煞似的江湖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姚胖子迎了出去,但見追魂刀劉芳的氣色好多了,人也胖了,他是較為幸的一個,只被削下了半隻腳掌,走路一跛一拐,動作還算俐落,寶刀劉剛兩腿全折,柱著枴杖,一臉凶色,可惜不能再動手殺人,飛刀劉勝只剩了一條胳臂,飛刀是不能使了,獨臂中持了一口鋼刀,大概還能耍幾下子。

  神刀劉昆的臉色鐵青,背上插著他的大砍刀,向姚胖子一拱手道:「五爺,羅大哥,如果是您二位前來,兄弟一定請二位進去坐下好好談,可是各位人太多,局裡太小,招待不開,再者有幾位夠不上交情,只好委屈大家,在門口站站了。」

  劉芳首先叫道:「姚胖子,你少放屁,今天不是敘述交情來的!是報仇來的!」

  姚胖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仍然對劉昆道:五爺,咱們前兩天可不是這樣約的吧!」

  劉昆輕歎了一聲道:「家父之死,家兄們要報仇,大哥是長子,兄弟只好由他作主!」

  姚胖子冷冷一笑道:「早知如此,兄弟根本就不必出門來迎接了,大門開著,各位要找誰報仇,儘管指名叫陣好了,四海鏢局絕不含糊!」

  羅世番道時才開口道:「姚老弟,咱們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你藏晦開酒樓,我這個老哥哥可沒掀你的底,總算對得起你吧,今天我可說句公道話!」

  姚胖子道:「羅大哥!您一向照顧兄弟,恩深義重,只要您的吩咐不失公正,兄弟無不遵從!」

  羅世番道:「老哥絕不會偏向那一邊,你把李韶庭叫出來,就沒你的事!」。

  姚胖子道:「李老弟自從張家灣墮河後,一直就沒有再見過他,不信您可以進來搜!」

  羅世黃道:「那倒不必,我絕對相信你,既然他不在,你把他的總鏢頭的名義取消了,宣佈跟他脫離關係,我保證劉昆轉回頭就走,絕不找你們的麻煩!」

  姚胖子道:「那可不行李老弟跟我們的交情非常,兄弟們能東山再起,完全拜他所賜!」

  羅世番臉色不悅道:「我說姚兄,你在江湖上享有俠譽,何必為一個狠毒的小人而自絕於江湖!」

  姚胖子道:「羅大哥,您說話可得講道理,絕不能聽信一面之詞,李老弟是個俠義男兒,劉家殺人之事,絕非他所為!」

  劉昆怒道:「胡說,我親眼看見的!」

  姚胖子一怔道:「五爺什麼時候看見李老弟了?」

  劉昆道:「昨天晚上他又來了,起先是縱火焚燒先父的靈堂,趁我們忙著救火,他又潛入室中,將我那斷臂的女兒亂自砍死了!」

  姚胖子神色一變道:「真有這回事嗎?」

  劉昆怒道:「我的女兒死了還用得著騙人嗎?」

  姚胖子道:「兄弟對令愛之死感到十分難過,但五爺真有見是李老弟所為嗎?」

  劉昆道:「他蒙了面,但身材劍法都是證據;我跟他對了幾招,從來人來多了,他才跑了!」

  姚胖子吁了一口氣道:「光憑身材不能確定一個人的,至於劍法更不可靠了,兄弟與李老弟相處時間比各位都久,也不知道他是那一家的路子,五爺僅憑著動手的幾招就能確定是他,那未免太武斷了!」

  劉昆怒道:「我雖然說不出他的路子,但那蒙面人能架過我五六招殺手,絕對不會是別人!」

  妹胖子笑道:「五爺,四海鏢局的人雖然不敢說武功了得,但能架住五爺幾招殺手的,倒還有兩三個!」

  劉昆叫道:「別人不需要殺死我女兒,只有李韶庭才有此必要,因為我女兒是唯一可以指證他行兇的活日!他心虛殺之滅口!」

  姚胖子道:「這更證明不是李老弟而是別人的嫁禍了,李老弟的劍法有勝過他的人可以說沒有了,他並不怕人尋仇,何必要殺死一個小孩子滅口,五爺一向處事精明,這次可能是傷痛過度,才做出許多糊塗事!」

  劉昆道:「我什麼地方糊塗了?」

  姚胖子道:「李老弟的母親與寶珠姑娘被人劫往劉家莊。不知可有此事!」

  劉臣道:「有的!是兩位朋友將他送來的,兄弟本來很不滿意這件事,斥責了他們一頓,正想給人送到貴處來,可是小女被殺後,兄弟覺得李韶庭手段太毒,才留下他們作為人質。」

  姚胖子冷笑道:「兇手並未確定是李老弟,五爺都擄人妻人母作為人質。倒是頗有令尊家風!」

  劉昆被說得不好意思,低聲道:「她們並沒有受虐待,只要李韶庭出頭,我馬上放他們走!」

  姚胖子道:「李老弟生死未測,府上殺人的證據井不能確定是他,五爺最好是將他們送出來,以免貽笑江湖!」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放人可以,李韶庭不敢出頭,我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不過四海鏢局的總鏢頭,絕不能再掛他的名字,除非他能證明不是兇手!」

  姚伴子正容道:「李老弟生死未測,如果他死了,豈非永無法證明他的冤屈了,因此兄弟無法從命,除非五爺能有真憑實據,證明行兇殺人的真是他,否則他永遠是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他的家人,我們更有保護的責任!」

  劉芳已忍償住了,厲聲叫道:「老五,你還跟他囉嗦什麼殺進去,拆了他的局子!」

  劉昆忙道:「大哥,我們不是土匪!」

  劉芳怒道:「父仇不報,女兒被殺也不管,你算是那門子英雄,女兒是你的,父親可是我們大家的,你不想報仇,可別拖著我們跟你一起做道子,老二!上!」

  說著一把大刀,衝了過來,劉勝獨臂單刀也衝了過來,胖子空手還沒拿到兵器,幸虧郎秀姑拿著雙劍,截住了兩人,後面的江湖人已一湧而上,史進揮刀架住,則時把姚胖子的槍帶了出來,頓時形成了一場混戰了。

  這批江湖人已沒有多少好手在姚胖子與史進兩人力敵之下,頓時有好幾個人受了傷掛了彩退下!

  其他的人也被趕得東跑西躲的,劉芳的一把刀也失去往日的凶銳,雖然有劉勝獨臂單刀為助,也僅僅能與郎秀姑個平手。

  殘廢的劉剛拄著一雙鐵拐擠了過去道:「老五想爹在世之日,何等英雄,今天弟兄們落得如此淒慘,你看得下,我可看不下了,拼了我這條命,也得為劉家出口氣!」

  他的鐵枴杖,特裝的,下半截是個圓筒銅套,根下銅套,裡面是一雙兩尺多長的利刃,他一手拄著枴杖,另一手就揮舞這杖半刀半劍的武器,跟姚胖子交上了手。

  他的刀法是幾兄弟中僅次於劉昆的,所以才有寶刀之譽,自從斷了腿之後,行動不便,刀法倒沒扔下。

  更因為使了半年的枴杖,臂力增強了不少,居然能與姚胖子的雙槍戰成平手,虎虎風生,頗為凌厲。

  姚胖子連接幾個狠招,頗為驚奇地道:「劉老三,你這半年倒是沒閒著,越來越有出息了。」

  劉剛怒目圓睜,厲聲叫道:「姚胖子,三大爺今天非要砍斷你的雙腿,報半年前一槍之仇!」

  叫聲中招式更為凌厲,姚胖子倒是不敢怠慢,舞動雙槍,架住了他一連串的殺招。

  口中還故作輕鬆地道:「劉老三,如果你早肯如此發狠在功夫上求上進,半年前的一雙腿就不會殘廢了。」

  劉剛不理他的諷嘲,埋頭苦攻,只苦在行動不便,無法迅速追擊,否則姚胖子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因為劉剛的加入,史進只能一個人去應付那批江湖人的圍攻,情況就不如先前那麼輕鬆了,好在這半年裡面,為了鏢行的業務需要,他把手下的那些徒弟都加緊訓練了一下,以前他收徒弟,只是掛個名,隨便教幾手拳腳,近來因為要用人,又請不到教師,只好從訓練徒弟著手。

  他與姚胖子節節順利時,那些徒弟都瞧著沒上來,現在見史進一個人應付不來,各挺刀器上前幫忙了。

  這些人的底子太差,資質又笨,雖經名師指點,還是沒多大長進,跟前來索仇的江湖狠手一比,就差了一截。

  混戰中各有傷亡,但以史進的徒弟們受傷較多,除了廖大發,王九等幾個貼身弟子外,躺下了一大半。

  史進殺紅了眼,厲聲叫道:「姚大哥,郎姑娘,這是他們上門欺人,為了李大爺,為了四海這塊招牌,可不能再存客氣,豁開手干了。」

  叫著峨嵋刺一緊,洞穿了一個對手的胸膛,郎秀姑獨鬥劉芳劉勝兩弟兄,本是游刃有余,再加上史進那一叫,手起劍落,將飛刀劉勝的另一條胳臂削了下來,跟著加緊一劍,刺進了劉芳的肋下,將他刺倒在地。

  然後一擺雙劍,迎著那批江湖人亂殺亂砍,她的劍術與李韶庭同出一師,只是火候不夠,可是比那些江湖人又高明多了,何況還有史進在幫忙,像一條母大蟲似的衝來又衝去,剎時躺下一大堆,幾十個江湖狠腳色,只乘下了三四人,也被她殺寒了心,放棄鬥志,拚命逃走了。

  沒多久,只剩下劉剛一個人在與姚胖子狠拼,郎秀姑殺得性起,也不管他是否殘廢,沖過去道:「姚大哥!你走開,讓我來解決他!」

  姚胖子還沒退走,她一劍直搠,劉剛往後一躲,身子失了平衡,仰天倒下,郎秀姑挺劍又刺,眼看著劍刃將要刺進他的前胸,姚胖子挺槍架住叫道:「郎姑娘,饒了他吧……」

  一語未畢,自己卻哎的一聲,原來劉剛情急拚命,挺刃上刺,卻刺中姚胖子的腰,郎秀姑手下絕情,一劍斜挑,硬生生將劉剛的一雙眼睛給挑了出來。

  她還不肯放鬆,正想刺第二劍時,一道寒風廷面,便將她逼退了,抬頭看去,卻是劉昆出了手。

  劉昆臉色鐵青,沉聲道:「郎小姐,我本來還不想出手的,可是你手段太狠了,家兄已經受了傷……」

  郎秀姑叫道:「姚大哥出手救他,他卻刺傷了桃大哥,是我狠還是你這個該殺哥哥狠?」

  劉昆臉色仍是很憤怒,冷冷地道:「家兄已經是個殘廢的人了,你與姚兄兩人合攻他,這是對的嗎?」

  郎秀姑怒道:「你要講道理,我倒要問問你,當年我父母死在你們兄弟手中,又是應該的嗎?」

  劉昆道:「我四哥已經死了……」

  郎秀姑冷笑道:「殺死我父母的並不只花刀劉順一個人,除了你之外,你四個哥哥,連你老子都有份,何況我爺爺又是死在他手下,三條人命,一條命就抵得過了嗎,這半年來,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沒再找他們報仇,今天他們自己送上門來找死,怨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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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劉昆十分痛苦地道:「郎小姐說得不錯,劉家人是欠你一筆血債,今日之事,已無法論是非曲直,家父被殺,我三個哥哥又傷在你手下……」

  郎秀姑叫道:「他們是死有餘辜!」

  劉昆長歎一聲道:「以江湖道義來說,我無法否認這句話,以劉某的立場來說,我不同意這句話,他們再不好,總是我的父兄,我不能不為他們報仇!請!」

  說完做個待斗的姿勢,姚胖子用手按住腰上的傷處道:「五爺!您真要跟我們為難嗎?」

  劉昆點點頭道:「是的!別的我不管,今天三位家兄與這些朋友都是為家父報仇而來的,他們落得這麼慘,兄弟斷不能袖手!」

  姚胖子道:「報仇找到我們就沒道理,我們都沒有殺死令尊呀,這些人分明借這個借口來跟我們搞蛋。」

  劉昆道:「我也明白,所以先前我一直沒有出手,可是李韶庭在四海鏢局掛名總鏢頭,也不能怪他們無理取鬧!」

  姚胖子道:「你還是認定李老弟是那個蒙面的兇手!」

  劉昆道:「一切的證據都指著他……」

  史進忍不住道:「五爺!李老弟的武功不低於你,如果他要你家去殺人,用不著蒙面!」

  劉昆道:「我就是希望他出來解釋這個問題,他的字跡別人冒不了,證明他尚在人世,他避不出面。就證明他心中有愧……」

  姚胖子道:「也許他根本不在附近,不知道這兒所發生的事,叫他如何前來澄清呢?」

  劉昆道:「現在是不是他,現在已不成爭執了,就算不是他,我對貴局也必須有所行動,才對得起這些死去受傷的人。」

  姚胖子道:「我們也死傷了不少人!」

  劉昆歎道:「所以今天不能講是非,只好各站各的立場,各盡各的本份,兄弟對貴局有一個要求,希望各位立刻卸下招牌,解散鏢局,死傷各自負責,這是兄弟最大的讓步,否則兄弟只好對不起了!」

  姚胖子冷笑朝一旁的羅世番道:「羅大哥!今天是您陪五爺一起來的,您說句公道話。」

  劉昆不待羅世番開口就道:「不必麻煩羅大哥,家兄與這些朋友性子太急把事情鬧成這樣,已經無法善罷,劉昆可以在江湖上不做人,卻無法不姓劉……」

  羅世番十分為難的道:「姚老弟,五爺這句話說得很明白了,當然有他的苦衷……」

  史進挺身道:「劉五爺!兄弟一向尊敬您,因為您大義分明,現在兄弟卻忍不住想開罵人了!」

  劉昆慘然道:「生為劉家人,已經不在乎別人的唾罵了,同是不能再做劉家的逆子。」

  史進一擺峨嵋刺道:「史某領教五爺神刀!」

  劉昆淡淡地道:「可以,不過劉某聲明在先,動上了手,劉某刀下不再講情面了!」

  史進沉聲道:「史某雖沒出息,多少還算個江湖人,如果要一個不明是非的武林敗類來對我客氣,史某也跟著閣下一樣,。算不得是個人了!」

  劉昆慘然長笑道:「罵得好!我是武林敗類,我們劉家都是武林敗類,我只恨做敗類太遲了,才落得如此痛苦,史大俠,請!」

  史進挺刺進擊,劉昆翻刀相迎,出手十分凌厲,五六個照面,就將史進逼得連連退後!

  姚胖子看得心驚,他明白劉昆的個性,這次是橫定了心,已經沒有道理可講了,於是他咬牙撕破一塊衣襟,將腰上的傷口紮緊,擺動雙槍也要上前助戰。

  郎秀姑忙道:「姚大哥!您受了傷,不能再動手了!」

  姚胖子苦笑道:「四海鏢局雖不是個大事業,卻是我們重出江湖的一點成就,絕不能讓人給挑了,拼了我的命也得撐下去廠

  郎秀姑道:「讓我來好了!」

  姚胖子道:「你要上儘管上,老史撐不了多久的,別再顧忌江湖的規矩,我們三個人能斗下神刀劉昆,江湖上也沒人會笑話咱們!」

  史進果然不行,肩上已負了一點傷,可是劉昆毫無退意,仍然緊逼不已,郎秀姑只得擺劍衝了上去,劉昆以一敵二,依然神勇非凡,姚胖子咬牙負傷參戰!

  四個人,六件兵迫往來交叵,叮噹之聲不絕,姚胖子的雙槍,郎秀姑的雙劍加上史進的分水刺,卻抵不過劉昆的一口單刀,砍在手背上,縮手雖快,刀鋒已拖過手背,鮮血直流,分水刺也丟開了!

  姚胖子腰上挨了劉剛一斬,雖然紮住了,可是經過一陣苦戰後,血流的太多,人也支持不住,搖搖欲倒。

  史進忍住手痛,將他扶了出來,剩下一個郎秀姑還在咬牙苦拼,但武功一絲也勉強不得的,大概又經過了十幾個回合,劉昆猛發一刀,磕飛了她手中的一口劍,回過刀來,往她頭上砍去,郎秀姑已然倒地!

  大概是劉昆不忍心殺死她,這一刀用的是刀背,她頭上又有厚厚的頭髮保護,這一刀只把她擊昏過去!

  姚胖子長歎一聲道:「五爺,咱們認栽了!」

  劉昆道:「那麼你把招牌摘下來。」

  姚胖子臉色一沉道:「五爺,鏢局被人踢場子摘招牌的事並不是今天第一次發生,但只要不是自己摘下來,總還有掛回去的日子,對不起,您自己動手吧!」

  劉昆道:「姚兄還想再掛回去?」

  姚胖子朗聲:「當然了,除非今天把我們都殺了,否則,只要咱們活著一天,總會重新上門領教,等我們能勝過五爺的神刀時,四海鏢局一定還在原地開張!」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好,兄弟隨時領教,今天可要對不起了!」

  說完走到鏢局門口,舉起大砍刀,正準備往那塊漆金的大橫匾額上砍去時,忽然門洞裡發出一聲沉喝道:「慢!李某尚未候教!」

  劉昆聞聲抽刀退後,門口出來了一個人,錦衣翩翩,腰跨一長劍,氣度軒昂,正是失蹤半年的李韶庭。

  他比半年前胖了一點,氣色也好多了,別有一般逼人的風ˍ采!四下的人都怔住了,姚胖子最是興奮,高聲大叫道:「李大爺,李老弟,你終於來了……」

  劉昆卻一臉怒色,朝姚胖子怒叫道:「姓姚的!你真夠朋友,你真夠朋友,你說李韶庭不在裡面……」

  李韶庭神情雍容地道:「劉五爺,李某的確不在裡面,沒多久以前,李某才從京城趕來,姚大哥並不知道。」

  劉昆打量了李韶庭片刻道:「就算你說的是真話!」

  李韶庭沉聲道:「李某從來也沒有說過假話!」

  劉昆又道:「你來得正好,有許多問題都要等你來解決!昨天晚上…」

  李韶庭道:「我來到這兒後,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且目前我還不打算跟人見面,所以先到了裡面,找個人問了一下,才明白大致的情形,現在我可以答覆你,十天前護鏢的不是我,三天前殺人的不是我,昨天夜間去殺人的也不是我。」

  劉昆道:「有你的親筆字條……」

  李韶庭道:「那字條是我寫的,但是寫給另一個人,為的是別的原故,被人偷來利用而已!」

  劉昆道:「是誰偷的?」

  李韶庭道:「自然是那個護鏢殺人的兇手!」

  劉昆道:「那個人是誰,你認識嗎?」

  李韶庭道:「認識,但是不能告訴你!」

  劉昆道:「為什麼?」

  李韶庭道:「為什麼,我的理由與你無關,所以不必告訴你,我只能說不是我,那就夠了!」

  劉昆怒道:「分明就是你,你不敢承認而已!」

  李韶庭冷靜地道:「你昨夜與那個人交過手,你說認得那人的背影像我,那是你半年前的印象,這半年我胖了不少,你看看我的背影,是否像昨夜的那個人呢?」

  說完背轉身去,他的腰幹已經發胖,果然不是半年前的削瘦之狀,劉昆怔了一怔才道:「那就算我認錯了,可是你知道那個兇手力什麼不能說出來?」

  李韶庭道:「各人有各人的苦衷;我不能說自然有不能說的理由,正如五爺今天向四海鏢局尋仇生事,絕非本心所願,卻又不得不為一樣,五爺以已度人就不會強人所難了!」

  劉昆遲疑片刻才道:「閣下這番話別人未必相信,劉某卻深信不疑,至於那個兇手,劉某自己會查,但事因閣下而起,閣下至少該告訴我一個線索吧!」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道:「好吧!找到金鏢牛勝,就會找到五爺要的那個人,這是我能說的唯一消息。」

  劉昆怔了一怔,旁人有人道:「五爺,牛勝那小子前兩天還在京師有人看見他……」

  劉昆道:「好!只要有線索不怕找不到他,這件事等劉某找到牛勝後再作處置,可是今天劉某非摘下這塊招牌不可,三位家兄都受了重傷,生死未定,還有許多朋友,也是為了劉家的事而送了命……」

  李韶庭怒道:「五爺,這就太不近人情了,你們是為緝兇才上這兒來的,現在我已經告訴你追尋兇手的下落了……」

  劉昆道:「先是一場誤會,出了這麼多的人命,已經不是誤會兩字能解決了,劉昆已經很客氣了,摘四海鏢局這塊招牌,是那些江湖朋友賣命的條件,劉某不能對他們失信!」

  姚胖子冷笑道:「原來五爺拿我們的買賣當人情了!」

  劉昆苦笑道:「為了貴局的一趟鎮貨,使得十幾個朋友喪了命,四海鏢局存在一天,劉昆就無以交代,姚兄如果見應該的話,可以換個字號……」

  李韶庭:「不行,我是這兒的總鏢頭,鏢局的事,應該由我作主,摘招牌的事礙難照准,換字號也不能同意,倒是我還有兩件事,第一、家母與寶珠姑娘被羈留貴莊,請立刻派人送返,第二、本局死傷人眾身後事宜由五爺全部負責……」

  劉昆道:「第一件事自然遵行,第二件卻說不過去了,我們這邊死傷的人更多!」

  李韶庭道:「是你們找上門來生事的!」

  劉昆想想道:「摘了招牌一切都可從命!」

  李韶庭道:「辦不到!」

  話說到這兒成了僵局,劉昆道:「江湖曲直,只有在手底下見真招了。」

  李韶庭道;『』五爺一向是通達事理的人。為什麼這次會改變初衷呢?」

  劉昆歎道:「父死女亡,劉某一時激動才答應下這批朋友的條件。現在又出了這麼多條人命,劉某如不實踐,無以對死者,若劉某力不能逮,輸了那沒有辦法,否則劉某就必須貫澈始終,做個真小人了。」

  李韶庭道:「五爺要想報殺父傷亡女之仇,大可自己出頭,為什麼要答應他們的條件,要他們幫忙呢?」

  劉昆頓了一頓才道:「條件是我大哥答應的,當著先父的靈柩,我無法拒絕,家父在世之日,我可以不聽他的,家父去世了,他是劉家的家長……」

  李韶庭輕歎道:「擇善固執,乃立身之大道,五爺為不善而固執,壞了一世英名,又是何苦呢?」

  劉昆有點怒意了道:「李韶庭,劉某人沒讀過多少書,不懂那些大道理,因此你不必教訓我,我只知道一點死道理,為人子不論父母之非,這些朋友是因為我們劉家才落到無地容身的境地的,為我們劉家流血送命,我如果不為他們盡點力,活著無以對去者,死後無以對亡魂,話說到此地為止,你認為夠了沒有?」

  李韶庭默然片刻才道:「五爺如此一說,人各有志,在下倒是不能再說五爺的不是了,請。」

  劉昆舉刀一拱道:「劉某自知理屈,但事情到如此程度,劉某也沒有辦法,何況這也不能全怪劉某無理取鬧,如果閣下不隱身潛居,也不會有這種事,閣下今天早點到,在沒有殺傷人命前,事情也好商量,因此閣下也負有大部份的責任……」

  李韶庭道:「我不出面是有我的原因。」

  劉昆道:「劉某不問原因,只是把話說在前面,回頭動手時,劉某必將全力以赴,閣下也不必客氣,這一場生死之鬥,劉某便還有一口氣在,總不會中止決鬥的。」

  李韶庭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道:「悉聽五爺吩咐了。」

  劉昆抱刀作勢,李韶庭也凝神待敵,兩人相峙對面有頃,然後像兩支急箭似的,同時沖前發招,交鬥在一起,旁邊觀戰的人也屏息靜氣,目睹著這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進行,甚至於連重傷的劉芳,劉順,也都強行打起精神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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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49:38 |只看該作者
  劉昆不負神刀之名,在這半年內,他的刀法又進了一層,即使他的父親金刀劉琮活著也不會強過他了。可是姚胖子等人人見李韶庭的劍法在這半年中也大有進境,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所以一口刀一口劍,上下翻挪,刀光劍影,只聽見颯颯的風聲,間而有一兩聲鏘鳴,震人耳鼓。

  這是說他們兩般兵器極快交觸,雙方都在出奇制先,招發取隙,無功既收,萬不得已時,才付之一接。

  在行家的眼中,這才是真正的高手之鬥,發招接抬,動若飄風,閃招避招,間不容髮,如果沒有深厚的造詣,精確的判斷,誰也不敢做如此冒險的嘗試,如果不是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也無法演出這場精彩絕倫的殺鬥。

  史進走到姚胖子身邊,輕聲感喟地道:「大哥,咱們鬥了半輩子的江湖,也經過不計其數的廝鬥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今天幸虧李爺來得是時候,否則憑劉昆的這口刀,咱們的鏢局只好關門大吉了。」

  姚胖子興奮得連疼痛都忘了,連聲道:「別說話,看著,這一生中你也看不到第二回了。」

  死鬥中的兩個人也忘其所以,整個溶入戰局中了,刀來劍往,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沒人人知道究竟進行了多少回合,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妙之極,而且一招接一招,使大家無法捕捉住一個完整的交手過程。

  忽而兩人身形交錯,各發出了一手攻著,雙方都取得是無法架的部位,只有利用身形的挪移去閃避。

  交斗沒有中止,李韶庭的肩頭卻綻開了一朵紅光,那是劉昆刀尖挑破的,可見剛才那一回合中是劉昆佔了先。

  鮮血在雪白孝衣上特別顯眼,姚胖子與史進的心都為之一沉,李韶庭的勝負關係著他們今後的前途,雖然劉昆也不會份難為他們的,劉昆與姚胖子的私交頗為深厚,但他們還是不想見到李韶庭落敗的。

  史進輕呼了一個糟字,姚胖子卻還能沉穩地道:「沒關係,他們的勝負不在這些小接觸上,李老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負了傷,這是兩位絕頂高手之戰,實力相當,勝負之差極微,絕不可能有一方是全面獲勝的。」

  果然李韶庭鬥志絕未稍歇,劉昆也沒有認為自己佔了上風,戰局依然熱烈進行著。

  兩個人又作了一次交錯,這次李韶庭忽出精招,劍鋒本來是對準劉昆肋刺去的,半途突地撤回後往上掠,劉昆的刀則是由上而下,砍他的左肩,李韶庭挫腰縮領,劍勢不變,堪堪避過刀鋒,而他的劍卻削在劉昆持刀的手腕上,搭地輕輕一響,劉昆的刀拋出了手,一個大姆指還貼在刀柄上,掌間血如泉湧。

  戰鬥終於結束了,每個人都吸了一口氣,李韶庭見劉昆彎腰去拾那枚斷指,乃進一步道:「五爺神勇,在下欽仰無限。」可是劉昆用左手拾起銅刀,坦頭又衝了過來,刀出如風,李韶度再也沒想到他還會再出手,惰急之下,雙腿拔地縱起,剛剛才躲過,劉昆刀往上挑,劈向他的下檔,既狠又毒,李韶庭萬般無奈,空中硬將身子拉平,單劍下劈,但腿側已為刀鋒掠過,幸好劉昆上挑之力也不夠強,未曾傷及骨骼。

  而李韶庭的那一劍,卻整整的削下了劉昆的一支左掌,劉昆坐地下,用右手僅留的四指抓了一把灰土,灑在那支斷腕上,跟著撕下了一片衣襟,將傷處裹了起來,長身起立道:「好,好劍法,劉家的刀法確是不如。」

  李韶庭腿上的刀傷也大量地往外流血,他卻不去理會,按劍朝劉昆怒道:「五爺,我心敬你是個英雄,誰知你竟會做出那種事。」

  劉昆哈哈一笑道:「劉家沒有英雄,金刀劉琮的五個兒子全是狗熊,姓李的,劉某早就說過,我們是生死之鬥,你只削斷我一枚手指,就以為可以結束了嗎?」

  李韶庭怒道:「你要怎樣才肯收場。」

  劉昆道:「除非你殺了我。」

  李韶庭差一點就想提劍刺過去,還是姚胖子叫道:「李老弟不可,你要明白五爺的苦心,如果他只斷了一枚手指,那些人一定會逼著他再來找你的,現在五爺雙手俱殘,就再也不可能來找你了。」

  劉昆哈哈一笑道:「姚大俠,劉某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只是現在成了個殘廢,再也無法發狠了而已。」

  說完回頭就走,李韶庭叫道:「劉顯,你留下個交代。」

  劉昆頭也不回道:「輸了還有什麼話說,你母親與那個女子,我立刻派人送來,四海鏢局的死傷損失,劉某傾家蕩產也要負責賠償,劉門一家都是都成了殘廢,李大爺如果不放心,隨時可以前來,劉某束手聽宰。」

  說著他越走越遠,這邊羅世番忙叫帶來的人將重傷的劉氏兄弟也抬走了,死的也抬到一邊,準備收殮。

  姚胖子跑過去,雙膝一屈,跪倒在李韶庭面前,李韶庭正望著劉昆的背影,感慨無限,見狀忙拋開劍,雙手將他扶了起來道:「姚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姚胖子一臉虔誠之色道:「老弟,我胖子一生中很少服人,可是見了你的劍法後,實在沒話說,值得我一跪,胖子是拜你的技藝,可不是拜你的人,這半年你躲到那兒去了,讓我們日夜懸心,你可真不夠朋友。」

  李韶庭惟有付之一聲苦笑。

  郎秀姑跑了過來,嗔怪姚胖子道:「姚胖哥!你也是的,李大哥的腿上還負了傷,你不快給他止血包傷……」

  姚胖子腆著大肚子道:「腿上那點傷沒關係,我胖子腰上還有個洞呢,死不了的,大家可以等著,話非講明白不可,李老弟,你是個大英雄,我胖子惹不起你,可是我有理,你若是掉在北運河裡淹死了,那沒話說,你明明活著,卻拋下了高堂老母及一個癡心的寶珠姑娘,還有我們這些不成材的朋友,一藏半年不露面是什麼意思。你交代個明白,否則我寧可不交你這個朋友,也不讓你進鏢局去!」

  李韶庭苦笑道:「姚大哥!你一定要我站在這兒說嗎?大哥高見,小弟衷心銘感,小弟不露面,自有我的苦衷,這話可以告訴大哥,卻不能讓別的人聽見……」

  姚胖子這才哈哈笑道:「你肯說就行,我是怕你真有難言之隱,不便告人又拔腿一溜,叫我上那兒找你去,才故意逼你一逼,其實我那裡敢得罪你老弟呢?何況這鏢局是你老弟的。總鏢頭,只有你趕我們出去的份。我又憑什麼不讓你進去呢?走!走!進去吧……」

  李韶庭著了四周的死傷狼藉,輕聲一歎道:「這門口的事大哥不要照顧一下嗎?」

  姚胖子道:「讓老史去忙吧,他是大總管,我跟郎姑娘只管保鏢和按月替你送安家銀子,其餘一概不理!」

  李韶庭感激地道:「姚大哥!家母多虧你照顧,養母之恩,天高海深……」

  姚胖子忙道:「老弟!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們相處時日雖短,卻是生死之交,你的母親就等於我的母親,何況你與郎姑娘是同門師兄妹,我們都有奉養老母的責任,再說你家裡還有幾畝田產,老太太並不指望我們的銀子去養活她老人家,按月送銀子去,只是我們一點心意……」

  說著已來到裡面,郎秀姑搬出藥箱,替他們兩人都上了金創藥,包紮妥當了姚胖子已迫不及待地道:「老弟!快說說你這半年中有什麼奇遇!我實在熬不住了!」

  李韶庭道:「大哥這奇遇二字從何著眼的?」

  姚胖子道:「劉昆的神刀簡直已超出他老子的金刀了,可是你的劍法更深進得令人不敢想像,剛才那場狠鬥可以說是江湖上百年難有盛舉,你如果不是有了奇遇,怎能把劍法練得如此精純!而且我相信不但有奇遇,而且還有艷遇,劉昆拿來的那張拜壽箋,分明是大家千金的閨閣用物,你說對不對?」

  李韶庭苦笑著又點點頭道,剛要開口說話,史進急急地跑了進來笑道:「李大爺,我漏了什麼要緊的話沒有?」

  郎秀姑道:「還沒開始呢,史大哥,你都安排好了?」

  史進含笑道:「傷者就醫,死者恤殮。我都招呼下去了,幸虧李爺援救及時,我們還剩下不少能辦事的人手一切都有人分頭負責。我實在等不及想聽李爺的奇遇,把不急的事擱下再說,李大劍俠,總鏢頭,快說您的吧!」

  說完拉張椅子,逕直坐下,三個人六隻眼睛,都緊緊地盯在李韶庭身上,李韶庭沉思片刻才輕聲一歎道:「事情千頭萬緒,我也不知道從那兒說起才好!」ˍ

  姚胖子道:「從您掉下北運河的那天開始,越詳細越好,除了不便告人的,都應該一點不漏的告訴我們!」

  郎秀姑不以為然道:「李大哥會有什麼不便告人的事!」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一定有的,胖子閱人多矣,善觀氣色,洞察世情,李老弟在這半年中養尊處優,著實的享了一陣子福,因此必然也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私人秘密,否則他也不會躲這麼久不來看我們了!」

  李韶庭臉色微紅,低下頭道:「有些事,固然不足為外人道,但你們三位都不是外人,不見則已,見了你們,我自然要絲毫無隱地說了出來,那天我跟劉琮力拼,實在不足為敵,跟他一起墮河,雖然我略知水性,但已身受重傷,被冷水一泡,人已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經睡在一間華麗的房子裡,而且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郎秀姑道:「你昏了那麼久?」

  李韶庭道:「當然我不會昏那麼久,可是教我的人,為了使我迅速復原,給我服了一種安神的藥、整整半個月,使我都在昏睡中,等我醒來時,除了傷處還沒有結巴,人已經完全康復了。」

  姚胖子道:「對,外傷最忌勞動,唯有在完全昏睡的狀態中,最容易康復,這個人一定是醫道高手!」

  郎秀姑忙問道:「你的人是誰?」

  李韶庭道:「除了我恩師師姑,還有誰能在半月中將一個奄奄垂危的人,迅速康復呢?」

  郎秀姑叫道:「原來是她們兩位老人家。」

  李韶庭道:「我恩師遠出關外未返,救我的是玄真師姑,也是你的師尊!」

  郎秀姑愕然道:「那天是我師父救你的?她老人家不是跟藥師伯一起上關外採藥了嗎?」

  李韶庭道:「兩位老人家在關外發現一支成形雪參,是千年難得一的至寶,恩師留在那兒守護,師姑卻回來採辦一切應用器物,準備在原地制練成藥,幸好遇上我們跟劉琮決鬥這檔子事。兩位老人家有個規戒,不得插手江湖是非,所以師姑只藏在人群中旁視,等我受傷墮河,她才將我救起,送到她家中療治!」

  郎秀姑又愕然道:「我師父還有家?」

  李紹庭道:「是的,她不但有家,而且還是京中顯宦,可是她生性慕道,早藏離家,這次為了要購備練藥用品,須要大筆的財物,才回到家索取,救起我後,也因為無處右送,他自己急於離去,保有她的侄女懂得醫道,才把我帶回家中交給她侄女救治!」

  朗秀姑道:「那你這半年都在我師父家中渡過的了,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為什麼傷好後不來看我們呢?」

  李韶庭道:「師姑沒等我清醒就走了,留下一封信,說我的劍術雖然略具根底,但要勝過劉琮,非並要好好下一番功夫,她留下一部劍冊,說這是她家傳劍譜,只能留在她家勤修,不許攜走,叫我至少在半年內,不得過問外面的事,也不准離開她的家,所以我就一直留下去了!」

  郎秀姑道:「劉琮中了我一鏢,傷癒後人已成瘋,被他的兒子弄成殘廢,根本不能再與人動手了,你也不必練劍去對付他了,為什麼還要藏著不出頭呢?」

  李韶庭一歎道:「我可以不知道,這半年來,我被關在一座花園中,整天除了練劍外,就只有兩個女孩子,是師姑的兩個侄女兒,此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郎秀姑道:「你也不問問我們的消息?」

  李韶庭道:「我怎麼不問,是竹君把我瞞住了,她那一場戰鬥兩敗俱傷,由江湖同道出面調停,跟劉琮約好半年後重死一戰,又說你們都到了南宮,住在我家裡,她已叫人秘密送了一封信給你們,告訴你們我尚健全在人世,正在潛心練刻準備半年後重作交鋒…」

  郎秀姑叫道:「這簡直是鬼話!」

  李韶庭一歎道:「我可不知道,師姑留下的信要我半年不問世事,專心練劍,跟她所說的事情完全吻合,我自然深信不疑,何況他們兩姐妹看得我很緊,寸步不離,我也無法分身出來探問確信,想不到會發生了這麼多事!」

  郎秀姑問道:「你說的竹君是誰?」

  李韶庭道:「是師姑的大侄女兒,還有一個妹妹叫闌君,師姑俗家姓方,她的哥哥曾經出任黑龍江將軍……」

  姚胖子愕然道:「原來是這一家呀,方天爵軍功彪炳,被封為義勇伯,壯年謝世,宅在鐵獅子胡同,雖然人不在世,聖眷仍隆,依然是顯赫世家,聽說方二小姐是京師有名的大美人,今年才十八歲……」

  郎秀姑卻問道:「師哥!今天你是怎麼來的呢?那個方竹君為什麼要瞞住你,不讓你知道外面的情形呢?」

  李韶度沉吟了一下,才避開第二個問題答覆道:「昨天晚上我在方家看見闌君跟一個男管家談話,那個男管家見了我忙躲開了,我認得他是金鏢牛勝,心中很奇怪,今天我問起竹君,她什麼也沒說,只叫我到長辛店來看看,我來了,但見你們與人在外面與劉昆理論,牽扯到我的名字,我不明就裡,也不便現身,忙到後面找個人問了,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等我趕出來……」

  史進忍不住問道:「金鏢牛勝怎會到方家去做管家呢?」

  李韶庭頓了一頓,才輕歎道:「我總算弄明白了,一切都是方家兩姐妹搗的鬼,方竹君瞞住我固然有她的打算,方闌君卻不甘心,明著不敢跟她姐姐搗亂,就製造事故破壞他姐姐的計劃!逼我出頭!」

  郎秀姑問道:「方竹君有什麼計劃?方闌君又為什麼要破壞呢?怎麼把牛勝也拖進去呢?」

  李韶庭沒作答,姚胖子笑道:「我倒明白了,方大爵功績彪炳,卻沒有兒子,聽說朝廷有意破格成全為方家女兒招個賢婿,可以繼承方天爵的伯爵,所以京師王孫公子,莫不想乘龍方府,方大小姐竹君一定是看中了老弟的人品,所以封鎖外面的消息,叫你擺脫江湖人的生涯,以便當朝立品,老弟!這可是千載難逢良機呀!」

  李韶庭紅了臉道:「竹君可能有這個意思,可是她比較穩重,一直沒有表示,闌君倒是跟我提過,我拒絕了!」

  姚胖子豎起個大拇指道:好!好男兒,塌天富貴,垂手可得,而老弟居然不放在心上,真了不起!」

  李韶庭道:「她家,也有這個意思,可能師姑屬意竹君。對她有了番暗示,等師姑練好了藥,陪同我師父一起前來,替我作主答應,真要那樣,我倒是很為難,所以闌君的搗蛋倒是幫了我的忙。」

  郎秀姑道:「如果師伯作主,又不要你易姓入贅,這倒是好事,你為什麼不能答應呢?」

  李紹庭正色道:「師妹!我也許沒出息,但我絕不是那種衣朱帶紫的材料,何況我已經有了寶珠!再說!叫我承蔭妻祿而得富貴,我也沒這份厚的臉皮!」

  郎秀姑自知言重,連忙笑道:「我只是開開玩笑,師哥志懷高潔,我相信師伯也不能勉強你的,你說有闌君搗亂是怎麼回事呢?」

  李韶庭道:「方家的家務是闌君在管。她比較活躍,不知怎麼,她把牛勝招到家裡來管事,在我的猜測中,劫鏢是牛勝唆使幾個舊日夥伴干的,追回失鏢,是方闌君冒我的名干的,以後到劉家殺人行兇的也是闌君!」

  姚胖子一驚道:「一個女孩也會武功?」

  李紹庭輕歎道:「方家是劍術世家,只是世代蔭襲武職,不在江湖流傳而已,連我師父的劍法也是從方家學的,師父與師姑是個表兄妹,他們兩位無意富貴,擺脫紅塵,行醫濟世。卻恬守祖訓,不肯以武行使,竹君體質荏弱,傳了他們的醫術,而且更精於他們,闌君卻繼承了祖上的劍法,練得一身好武功,而且她身材高大,跟我差不了多少,我一聽這些事,猜準必定是她!」

  眾人一陣默然,姚胖子輕輕歎道:「真想不到。名傳京師的方二小姐會是個劍道高手!難怪劉昆一口咬定是你了,你們的劍法是出自一家的…」

  郎秀姑道:「可是他的手段也太毒了,殺死劉琮與幾個江湖匪類尚自可恕,殺死那個小女孩子則太過份了!」

  李韶庭道:「我想她是沒辦法,那個小女孩兒看見了她的臉貌,現在憑人怎麼說,她以方府二千金的身份,誰也不能相信她是殺人的兇手,如果有個人指證,而且是個小孩子,她再也無法推賴了!」

  郎秀姑道:「那麼師哥認為他所作所為都是對了?」

  李韶庭道:「我並沒有這樣說?」

  郎秀姑道:「那你為什麼不對劉昆說明白?」

  李紹庭一歎道:「今天早上竹君垂淚對我說,她們姐妹很對不起我,求我曲意包涵,無論如何,其行可鄙,其情可憐,我又怎能出賣她們呢?」

  即秀姑冷笑道:「什麼叫其情可憐?」

  姚胖子微笑道:「方闌君一切所為,自然也是為著李老弟,她也想像這位大英雄,不然自動會如此糊塗!」

  郎秀姑道:「對方闌君殺人的事,師哥打算怎麼辦?」

  李韶庭道:「我沒有辦法,好在她們家裡還有長輩,師姑是她們的親姑母,由師姑回來去處置吧。」

  郎秀姑憤然道:「等師父回來,我一定要她老人家作個明白的交代,我為了家門血海深仇,那樣求她,她都不肯盡心教我,還是師伯看不過意,才指點我來求你幫忙,現在她的親侄女犯下這等大錯,她又該如何處置。」

  李韶庭道:「師妹,師恩如山,你不能這樣……」

  郎秀姑道:「她把你送回家去治傷,雖然別有用心,我就氣不過,她實在是侮辱你的人格……」

  李韶庭又要開口,姚胖子卻笑著打岔問道:「老弟!劉昆手裡的那張字條是怎麼回事!」

  李韶庭道:「是我寫給闌君的,每天晚上她都陪我在後花園練劍,後來我覺得她太熱切。設法叫竹君阻止了她陪我,她藉故跟我作對生氣,我為了向她解釋誤會,而她又不跟我說話,我只好寫了張定條,叫傭人交給她,因為圖省事,我只說老地方,指的是練劍的地方,沒想到她竟用來作為栽贓的工具了!」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話總算說清楚了,老弟!沒話說,胖子只有更佩服你,方家你還去不去?」

  李韶庭道:「我想不必去了!」

  姚胖子道:「那也好,去了你也難以說話,方家兩位小姐更不好意思見你,何況你上那兒去,叫劉家的人綴上了,反而給她們惹麻煩,鏢局裡經常有一間屋子為你總鏢頭留著的,我料準你總有一天會來上任,今天總算是等到了,你要不要瞧去!」

  郎秀姑道:」師哥受了傷,原也該歇歇,我先給你去收拾一下,再過來請你!」

  李韶庭忙道:「怎麼好麻煩師妹呢?隨便叫個人……」

  郎秀姑嫣然一笑道:「師哥!這些事還是女人做起來仔細,你別以為我只會舞刀弄劍,女人的份內事,我也幹得不錯,就是比不上方家的小姐細心熨貼而已,你擔待點!」

  說完轉身走了,李韶庭不禁怔住了,姚胖子這才拍著他的肩膀低聲笑道:「老弟!你還有事情未從實招來,方才郎小姐在,我沒好意思問,方家兩姐妹,你跟那一個有了一手,但願不是方闌君!」

  李韶庭臉一紅道:姚大哥!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姚胖子笑道:「老弟!練功夫的人,是不是童身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胖子絕不會冤枉你……」

  李韶庭低頭半晌才道:「這……」

  姚胖子道:「老弟!事關名節,我跟老史一定會守如瓶,此事絕無第四人知,但你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是竹君大小姐,倒還沒什麼,如果是那位玉羅剎闌君小姐……」

  李韶庭一急道:「會怎麼樣?」

  姚胖子歎了一口氣道:「看樣子有點不妙!」

  李韶庭道:「我有一天喝醉了酒,不知怎麼糊塗了,第二天闌君對我說那是為我們雙方好,因為有幾手劍法必須要經過這一關,才能深入化境事實上倒也確是如此,以後還有過幾次,可是我把寶珠後告訴她後,她就不來找我了,劉昆的那張字條。就是在那個情形下寫給她的,我不能丟開寶珠而要她,才寫條子約她密談,請求她的諒解,姚大哥,事情怎麼會不妙呢?」

  姚胖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我正在奇怪,方闌君是個千金小姐,即使為了要跟她姐姐爭風,也犯不著做出這種事來陷害你,現在難怪了,老弟,我相信你是個負責任的,絕不會佔有了她而丟開手不管的,你究竟跟她怎麼說的?」

  李韶庭道:「我當然不會負她,我告訴她,要我繼承父親的餘蔭而入朝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能放棄家中的富貴,與我共闖江湖,而且還能給寶珠一個安排,我一定與她結婚,她哭了一天,也沒給我回答……」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那還有點希望,倒是又增加了許多困擾與麻煩,尤其是郎小姐這一關……」

  李韶庭幾乎要叫起來道:「姚大哥,你說什麼?」

  姚胖子聳聳肩微笑道:「我是說方府二千金跟老弟之間的事還有希望,她雖然沒有回答,卻用行動作了最好的回答,她還無條件地把身子獻給你,以為你應該瞭解她的心了,誰知你還會那樣問她,不怪她難過,在你心目中,你還把她當作一個戀慕榮利富貴的庸俗女子……」

  李韶庭道:「難道我的話說得不對?」

  姚胖子笑道:「是對的,只是說得太遲了,早已瞭解你的胸懷,所以獻身相就,自然是打定了跟你終老江湖的主意,而你還那樣問她一聲,怎不叫她傷心呢?因此她後來的那些作為,就是向你證明她有意打入江湖的決心,否則以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份,她何要來行兇殺人呢?」

  李韶庭:「我就是想不透這一點,她真要向我表示決心就不該如此妄為,她知道我是最痛恨殺人的……」

  姚胖子道:「這位小姐比你果斷,她知道對付惡人的方法最好就是一刀剁成兩截,你不可能感化他們,因為他們受一次教訓後,作惡的方法也就更進一層!何況他殺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李韶庭道:「劉昆的小女兒呢?」

  姚胖子道:「這位小姐行事很縝密,從她秘密為我們取回鏢貨的這件事上就是個明證,因此我很懷疑其中的可能性,如果她要滅口;第一次就該殺死那個小女孩兒,為什麼還要來第二次再去呢?」

  李韶庭道:「第一次她匆促下手,以為那個小女孩兒已被殺死了,這是初次行兇的通病……」

  姚胖子笑道:「老弟這就太看輕她了,奪鏢時她己殺死了幾個強寇,後來到劉家,又鏟除了劉琮與他的幾個強徒,手法乾淨俐落,豈會連一個小女兒都殺不死。」

  李韶庭怔了一怔道:「大哥的意思是說劉昆的女兒不是闌君殺死的,那又是誰呢?」

  姚胖子道:「我相信絕不是她,但我也說不出是誰,如果我能見到那位二小姐詳談一下,也許能給你一個較為確定的答案,老弟!老弟!你既然對她作過明確的表示,相信她也會來找我們的,江湖上能有你們這一對兒俠侶,的確是件值得幸福的事,不過問題難在如何應付郎姑娘!」

  李韶庭忙道:「姚大哥!你剛才提到郎師妹,就嚇了我一跳,她怎麼會是個問題呢?」

  姚胖子笑道:「老弟你別裝糊塗,郎小姐早就把你當作她的終身寄托了,自從你在河畔墮水失蹤後,她的臉上就沒有笑過,名義上是替她祖父守孝,實際上是為你守心喪,她為你的死而守喪,也為你的復生而除喪!」

  李韶庭道:「這怎麼可能呢?我跟她根本談不上……」

  姚胖子笑道:「三天前劉昆拿了你的字條前來興師問罪。老史證實是你的親筆,判斷你尚在人世時,她表現得最興奮,第二天就淡淡地塗了一層脂粉,脫下了她的黑色素孝,換上了一件顏色較為鮮明的衣裙,這證明她的喪是為了你守的,我與老史看在眼裡,卻不好意思點破……」

  李韶庭仍然搖問道:「我還是不能相信!」

  姚胖子笑道:「我當年不是這份肥相,賽奉先三個字也勉強算得是個俊俏,綺紅偎翠,溫鄉中的滋味,我經歷得多了,風流韻事也不少,娘兒們的心事我還會不懂嗎?老弟,我相信你也不是真糊塗,不會連一點知覺都沒有!」

  李韶庭這才低頭道:「我已經向她作了種種暗示了,經常在她面前提起寶珠種種,她應該明白的!」

  姚胖子笑道:「她怎麼不明白的,所以她後來特別巴結寶珠姑娘,口口聲聲叫她姐姐,就是伯母大人那兒,她也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她每個月的奉銀除了自己留下來一小部份,大部份都歸入你的名下,交給伯母收藏,她提議我們都在伯母膝下做義子女,我與老史對老人家自是十分尊敬,卻並沒有改口,依然是伯母相稱,只有她已改口叫娘了……」

  李韶庭急了道:「家母難道不勸勸她嗎?」

  姚胖子道:伯母世情練達,還有什麼看不出的,她老人家對郎小姐倒是很滿意,但老人家對你生還的指望不大,怕耽誤了她的終身,才盡量疏遠她,所以幾個月的鏢銀都叫我送去,避免跟她見面,而且還叫我留心替她找個合適的對象,說女孩子的終身大事不能長寄江湖……」

  李韶庭道:「對呀!姚大哥!你一定沒有盡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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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0:45 |只看該作者
第 八 章


  姚胖子道:「我提了幾個人,碰了她一鼻子灰,老弟,曾經滄海難為水,你該比誰都清楚!」

  李韶庭急急道:「大哥!你根本就沒有盡心幫忙!」

  姚胖子雙手一攤道:「我若是不盡心,就遭天殊地滅,如果我胖子再年輕個十歲,而且不發福成這個瘟相,或許還有點希望,現在叫我挑個能與老弟相匹對的青年人,胖子實在沒有辦法,說句良心話,我提的那幾個人,連我胖子都瞧不上眼,向她引見,碰了一鼻子灰是自找的,她沒有罵我是混帳已經是夠客氣了,老弟!我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教你!」

  李韶庭忙問道:「什麼辦法?」

  姚胖子笑道:「盡量吃肥肉,長得像我這麼胖,那時不但方家兩位小姐、郎小姐、甚至於寶珠姑娘都不會再對你這麼癡心了,此外別無良策!」

  李韶庭這才聽出他在開玩笑,鼓起怒目,姚胖子忙又笑道:「老弟!寶珠姑娘是沒問題了,她的一顆心在你身上,而且她也不敢妄求你對她從一而終,所以方闌君與郎小姐都能容下她,問題在兩條母大蟲,性子都烈得可以,將來不知會鬧成什麼局面呢?你最好想個兩全其美的對策,這兩個人的心都不能傷,我實在替你擔心…」

  李韶庭皺眉不語,郎秀姑又來叫道:「姚大哥!李師哥受了傷你不叫他早點休息,還拖著窮嚕囌…」

  姚胖子作個苦笑道:「胖子也受了傷,就沒人疼了,老弟!你快請吧!再聊下去,胖子成罪人了!」

  郎秀姑臉上一紅,連忙搭訕道:「師哥!你的房間好了,我扶你去躺著,你一定要好好休養!」

  不由分說,架起李韶庭就往後院走去,到了內廳,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潔雅致。被褥都是新的,李韶庭為了避免纏夾,立刻就躺下了,而且裝成很疲弱的樣子,郎秀姑倒是不敢再打擾他,替他脫去鞋子。蓋上薄被,還放下了帳子,才輕輕地掩上門離開了!

  李韶庭躺在床上,心頭思潮起伏,屋子很高,外面又有綠樹濃蔭,本來很涼快,他卻燥得一身汗…

  好容易朦朧人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被一陣嘈雜聲醒了,天色已黑,只見郎秀姑的聲音道:「不行!李師哥要靜養,任何事情都不能驚擾他!」

  另一個卻是史進的聲音道:「郎小姐!方府的人指名要見李老弟,而且事情的確很緊急,萬一真誤了事,你叫我怎麼交代呢?還是問他一下的好!」

  李韶庭連忙披衣下床,開了門問道:「什麼事?」

  郎秀姑白了一眼,史進道:」方府的大小姐派人來通知說金鏢牛勝被人暗殺在她家大門。二小姐又出走不知去向,現在有許多江湖人擁集在她家吵鬧,她無法應付,特地向你求援!你看該怎麼辦才好!」

  李韶庭聞言一怔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史進道:「不清楚,姚大哥已經去調解了,但方府又派了第二個人來,一定要見你!」

  郎秀姑忙道:「理他呢?方家有的是官府勢力,可以叫官人去解決,師哥!你受了傷,不能再為她家賣命了!」

  李韶庭皺眉道:「師妹!方家是師姑的家人,何況又救了我的命,說什麼我們都不能坐視!你把人叫進來讓我問問,如果我可以不管,自然不想去多事!」

  郎秀姑這才無可奈何,史進忙出去帶了個老蒼頭進來,李韶庭是認得的,見他要撩衣下跪請安,忙止住道:「方福,你別多禮,快說出了什麼事!」

  那方福顫巍巍地道:「李相公,昨天您走了之後,沒多久,新來的管家方是被人殺死在大門口,接著就來了一大批拿刀帶棍的人,包圍了宅子,說方貴是什麼金鏢牛勝,被咱們家殺死了,要咱們家交出兇手!」

  李韶庭道:「那不是胡鬧嗎?你們為什麼不請官人鎮壓?」

  方福道:「誰說沒請,可是來的那些人,裡面有幾個是大宅院的教師爺,官人也不惹不起,只叫咱們自己解決?」

  郎秀姑道:「方府有權有勢,可以通知那些人的東家,命令他們的手下不准胡鬧,不就結了嗎?」

  方福苦著臉道:「』那幾家都是向咱們求過婚的,被二小姐一口回絕了,懷恨在心,這次是他們的東家在背地裡所支持,所以他們才敢出頭吵鬧,大小姐實在沒有辦法,才叫老奴來請相公前去排解一下!」

  郎秀姑道:「這種事用不著李大哥去,他身上還有傷,我們不是已經有位姚鏢頭前去排解了嗎?」

  方福道:「姚鏢頭去了沒有用,架不住他們人多勢眾,而且他們好像掌握了證據,說殺人的。。。。」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下來,環顧左右,李韶庭道:「沒關係,你說好了,這兩位都是我的生死至交,對你們的事都知道了,他們說殺人的是誰!」

  方福歎了一口氣道:「他們說是二小姐,而且連二小姐會武功的事都知道了,一定要進去抓人上衙門治罪,偏偏二小姐又失蹤了,大小姐實在沒有辦法,只得請李相公去排解一下,相公,您老千萬看在大小姐的份上去一趟吧;如果讓人把大小姐抓上了衙門,方家的人就算完了!」

  郎秀姑道:「就算殺人的是二小姐,與大小姐什麼相干,他們也不能隨便抓呀!」

  方福道:「跟他們還有什麼道理講呢?他們無非是要出方家的丑,好在幸虧有姚鏢頭撐著;沒讓他們動手,可是姚鏢頭也撕擄不開。只有李相公去了才行!」

  郎秀姑道:「李大哥去了就行了嗎?」

  方福道:「李大爺早在半年前就是聞名天下的大英雄,今天早上一戰,劍敗劉昆,更是轟動京師…」

  李韶庭皺眉道:「才一天的事,傳得這麼快了。」

  方福道:「劉昆找四海鏢局決鬥的事,早已轟動京師,今天瞧熱鬧的,大部份是京師的人,整個一天,上上下下,都在談論著李相公,您就快去一趟吧,姚鏢頭也說,這件事非李相公去了才能解決。」

  李韶庭點頭道:「好吧!史大哥,麻煩你吩咐人備馬!」

  郎秀姑忙道:「師哥!別忘了你身上的刀傷!」

  李韶庭一歎道:「師妹!姚大哥是個很謹慎的人,他說要我去,大概是非要我去才能解決的事,你別說為了……」

  郎秀姑道:「要去就一起去了,萬一要跟人動手,由我們上好了,師哥千萬不能再出手了,否則身上傷更難收口了!」

  李韶庭點了點頭道:「使得!不過京師不比長辛店,不能隨便動兵刀,傷了人尤其麻煩!」

  郎秀姑笑道:「我知道,現在我多少也是個有身份的鏢師了,豈能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跟人拚命!」

  說著史進已命人備好了三匹馬,方福的馬沒離鞍,一直栓在鏢局門口,四個人登鞍疾馳,馬去如風,城門早已關閉了,幸虧方福人頭熟,居然叫開了城門。

  來到王府井大街的方府,總算姚胖子懂事,把人都請到院子裡去談話了,門口倒是清清淨淨的。

  遠處有幾個官人探頭縮腦,就是不肯走近,可見方福的話不錯,這件事情暗中有人主使,不讓官府插手干涉。

  姚胖子將人都招待在大廳裡,方天爵在世時,這兒往往來應酬的都是一品以上的方面大員,現在卻淪為江湖人咆哮的場地,倒使李韶庭生了許多感慨!

  李韶庭到達的消息,巳有人傳了進去,所以喧嘩的聲音也靜了下來,李紹庭一進廳門,姚胖子就叫道:「好了?咱們李總鏢頭到了,各位瞧他的面子也不好意思再鬧了吧!」

  一個長身魁梧的大漢一拍桌子叫道:「憑他是誰,也得給我們一個明白的交代。堂堂候門小姐也不能殺人!」

  李紹庭看了他一眼道:「請教這位仁見台甫?」

  那漢子道:「兄弟賈雲飛,現任榮王府護院總教師!」

  李韶庭微微一笑,這傢伙口中字號叫得響亮,所坐的位子卻在未席,一看就知道他只是個混混兒,姚胖子也沒有對他很客氣,淡淡地道:「榮王爺是幾十年前的老古話,貴上的榮四爺也只不過是個皇莊的莊頭,兄台的總教師手下只有兩個打更的,閣下大可不必囂張、…」

  賈雲飛怒不可遏,拍桌子想叫道:「姚逢春,你只不過是個鏢客,居然敢瞧不起賈大爺!」

  姚胖子冷冷地道:「姓資的,姚某讓你進門已經是抬舉你了,李總鏢頭是來談正事的,沒有精神跟你混攪。」

  賈雲飛要叫。李韶庭卻一拱手道:「賈兄!如果你作得了主,我們就談談,否則就請你坐下,李某也不是什麼有頭的人物。只是機緣湊巧,與本宅略有淵源,才出頭代為解決這個問題,大家實事求是,話越簡單越好,如果貴友是想叫賈兄來掃掃李某的顏面,那未免太小題大作;也太抬舉李某了,面在李某請教貴方究竟是由誰作主!」

  賈雲飛被塞住了嘴,另一個上座的中年瘦子站了起來道:「賈六,你坐下,這兒沒有你開口的份兒!誰要你胡亂開口的,白白替我們丟人。李大俠,兄弟馬三江。。。」

  姚胖子道:「馬大人是隆親王府跨刀護衛。」

  李韶庭對這個姓馬的倒是頗為注意,因為此人說話中氣十足,一望而知為內家高手,再者隆親王聲勢顯赫,跨刀護衛,等於是貼身保鏢的!敘銜可及三品,身份不低,遂拱手笑道:「馬大人久仰久仰」

  馬三江笑道:「兄弟這份差使,不過是敝上聘給的,隨時都會解雇,也算不了什麼,今天不談這些,賈雲飛與被殺的牛勝是磕頭兄弟,為友心切,失禮處請多原諒,李大俠與方府是什麼關係,望能見示一下,咱們才好說話!」

  李韶庭見他說話很厲害,他想套出自己與方家的關係,不是想摒諸事外;就是另有所謀,乃笑道:「是遠親!」

  馬三江笑道:「半年前李大俠寄寓長辛店,聽說頗為潦倒,幾至衣食不濟,遇著這門富親戚,怎不照顧一下!」

  李韶庭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依人為食,李某再沒出息,也不能丟武人的瞼,寄生豪門,可是方府有了困難;李某叨在親誼,倒不能不管!』」

  馬三江聽他話中帶刺臉色微變,卻沒敢發作,只是冷笑一聲道:「那麼方家的事,李大俠能全權作主嗎?」

  李韶庭酌了一下道:「方家門庭,只有兩個弱質女流,如果有人要欺負她們,李某自然不能坐視!」

  他避重就輕,卻巧妙地將責任一肩承擔,馬三江豎起大拇指道:「李大俠究竟是念過書的,說出話夠高明,方府雖然因侯爺去世而冷落一點,卻依然是京師首屈一指的豪門。」

  李韶庭道:「馬大人,這話怎麼說?」

  馬三江臉色一流道:「金鏢牛勝死在大門口。」

  李韶庭道:「兄弟只知道方家的管家方貴被惡徒暗殺,卻不知道什麼金鏢牛勝!」

  馬三江赫赫冷笑道:「李大俠真會推托,金鏢牛勝也不是個無名人物,屍骨猶在,大俠自己也認得,而且方府自己也承認他是管家方貴,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韶庭早有腹稿,微微一笑道:「兄弟在方家沒有見他,否則一定會知道而不予錄用,據兄弟所知,金刀牛勝了金刀劉琮後,即告失蹤,大概是怕劉家人尋仇,才改名避禍到方家來的,他的被殺,一定是江湖人尋仇。」

  馬三江岸笑道:「牛勝鏢傷劉老英雄,是出於劉家人的請求,因為劉老英雄那時神智激動。要殺死全家人,她的兒子自己沒辦法,才求牛勝發鏢阻止,劉家的人不會找他尋他的,牛勝到方家是出之方二小姐闌君的邀聘,進行一件陰謀,牛勝之死,也是方二小姐的殺人滅口行動。」

  李韶庭心中一震,忙問道:「什麼陰謀?」

  馬三江道:「這個倒不知道因為牛勝與方二小姐互有默契,沒有明白說出,但他的死的確是方二小姐所為!」

  李韶庭這才放了心,笑笑道:「無憑無據,就憑各位的一面之詞,便把一位不出閨門的小姐說成兇手,這不是笑話嗎?馬大人你也是常在官場上走動的?」

  馬三江道:「我們有牛勝的親筆狀,他在進人方府不久,就寫了一封信給他的把兄賈老六,說他現在受雇於方闌君進行一件密謀,又說方闌君武功高強,手段狠毒,很要能會殺他滅口,萬一他有不測,叫賈六邀集幾個同道朋友,為他伸冤報仇,現在牛勝果然死了。」

  李韶庭忙問道:「信呢?」

  馬三笑道:「信在我們手裡,這是唯一的證據,要到公堂上才能獻出來!」

  賈雲飛跳起來叫道:「牛勝很講道義,連他跟方闌君進行的密謀都不肯說出發來,方闌君卻仍然不放過他,她這種惡毒的女子,我非要手刃她,給我把兄出頭不可。」

  馬三江沉聲道:「賈六,你少開口,京師重地,豈容你隨便殺人,國有國法,反正牛勝絕不會白死!」

  李韶庭是最明白了,知道牛勝這封信絕不會假。他不敢說出與方闌君的密謀,是因為方闌君在劉家殺死了幾個人,他都有份,說了出來,劉家的人也不會放過他,他見到方闌君的殺戮過殘,暗自心驚,所以才留了這一手,可是她不會殺死牛勝至少不會殺在自己的家門口,因此這件事使李紹庭心中頗為躊躇難決。

  郎秀姑卻忍不住道:「假如我是方闌君,要殺人滅口,也不會在自己的家門口行兇,這分明是陷害。」

  李韶度看了她一眼,怪她多嘴,然後笑道:「敝師妹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根據兄弟所知,方二小姐根本不會武功,各位一定要追究。盡可報官處理好了!」

  馬三江冷笑道:「那就太不講義氣了,我們想方二小姐既是武林同道,有事最好私下解決,不必鬧到官中去。」

  李毅庭拿定他們光憑一封信的證據不足,方家聖眷仍隆,憑這樣一封信,絕對不生作用,這些人也不過藉機吵鬧而已,但不知他們的意向何在,所以先擺了一句門面話。探探對方的口氣,聽馬三江的話後,乃微微一笑道:「方二小姐不會武功,也不是武林中人,更不會殺人,不過人死在方府門口是事實。牛勝即為方貴也是事實,站在東主的情分上,方府對牛勝的後事自當盡力負責,不超過萬兩,李某現在就能答應,否則,就得和方小姐商量一下!」

  馬三江怒道:」李大俠以為我們是為詐銀兩來的?」

  李紹庭一笑道:「方府能做到的就是這一點,此外別無責任、方大人雖死,爵位仍在,牛勝既然是家奴,按照大清律法,就算為方府人所殺,也不過是懲治家奴致死而巳,在參爵後才能論處,那似乎與各位無關,該由御史衙門請朝命天裁,馬大人如果不滿意,大可請諸公議。」

  馬三江一聽李韶庭說話很厲害,乃沉下臉色道:「李大俠,我們是以江湖人本份為死友求公道。」

  李韶庭淡淡地道、「馬大人意待如何?」

  馬三江道:「我們只請方二小姐出來,對牛勝的死作個合理的交代,然手接照江湖規矩處理!」

  李韶庭冷笑道:「馬大人別忘了,你們誣陷的方二小姐是位閨閣千金,可不是江湖人,她沒有殺人更不會出來與各位見面,各位如果不是要銀子,就請回吧!」

  馬三江也冷笑道:「李大使是在下遂客令了?」

  李韶庭沉聲道:「不錯!李某受方府之托代為護宅,方府一門薄弱,不堪驚擾,李某護宅有責,只好得罪了!」

  馬三江一按腰刀道:「我們賴定了,方闌君不出面,絕不離開;李大俠瞧瞧用什麼方法打發我們走好了!」

  李韶庭沉聲道:「馬大人以堂堂王府護衛,既然自己不愛惜身份,李某只好以市井無賴視之!」

  馬三江等人個個都拔出了武器,姚胖子與史進郎秀姑等三人也都亮刀備虞,李韶庭卻朝手下擺擺手道:「三位先等一下,我已經叫方福持著方侯的手本,到九門提督府及宗人府去邀請兩個人來作證,說有人擾亂京城,部份不肖之徒,在方侯府胡鬧滋事,等兩處的官人到來,咱們的腳步站得穩了,再從容對付他們不遲!」

  馬三江沒想到李韶庭會要出這一手,頓時變了臉色,有幾個後台較軟的護院教師,更是惶然不知所以。

  馬三江連忙朝身邊的那些人叫道:「你們別怕,趁著官中人沒有來,大家先干開了,有事我負責!」

  一擺刀直往前衝,眾人也跟著湧上來。

  李韶庭道:「姚史二位大哥攔住別人,郎師妹護住後進,別讓人進去驚擾了方小姐,我來對付這個姓馬的!」

  郎秀姑挺劍急道:「李大哥!你受傷不能跟人動手!」

  李韶庭朗然道:」笑話,金刀劉琮那等英雄,我照樣負傷跟他鬥個半天,難道還會在乎這群鼠輩!」

  姚胖子道:「老弟!你別看不起這幫人,他們能為各大宅院延聘,手底不都不含糊,尤其這馬三江,是八卦刀的名家,技藝並不在劉琮之下,你恐怕不行!」

  李韶庭笑道:「我以為他比劉琮差遠了;劉琮雖然死,倒底還是稱雄過江湖,這姓馬的只會給人當奴才!」

  這句話激怒了馬三江,八卦刀一擺,直放過來,李韶庭連劍都沒有撥,抬腿踢起一張紅木圓桌,擋住了他的攻勢,跟著進步一腿橫撩,將馬三江勾倒在地!

  這幾下動作都在一個快字。快得令人無法相信,立刻將鬧哄哄的人震住了,馬三江功夫是不錯,身子倒地,運刀如雪;護住身子,以防李韶庭進攻,退到一個安全的位置才跳起來。那知李韶庭根本沒有追擊,笑吟吟地站在原地說道:「馬大人這點功夫就能在京師混了,倒是令人不敢相信,當年你是怎麼考進王府的!」

  馬三江又羞又愧,舉刀再進,這次可慎重多了,步步為營,直到李韶庭面前才放開刀進攻!

  李韶庭依然不拔劍,完全憑著空手躲閃游鬥以些微之差,在刀鋒間穿來穿去,不時還踢倒一些几椅,滾過去攻他的下盤,馬三江連攻十幾刀,始終沒能傷著對方,只破壞了一些桌椅,更形暴怒,刀出如風!

  李韶庭躲了一陣,忽而身形暴起,竟探開一對肉掌進招反撲,上擊胸膛,下貼小腹,馬三江揮刀急劈想將他退開的,那知刀出落空,眼前不見了李韶庭的人影,跟著後頭上挨了一下重擊,突然俯跌出去,連刀都丟開了,原來李韶庭兩掌都是虛招,誘他出刀解招後,身形閃至他的背後,一掌直切,擊中頸骨,將他震昏過去!眾人見李韶度僅憑空手,將目空一世的八卦刀名家收拾得於淨俐落,不由都嚇呆了,李韶庭沉聲道:「方福將他捆起來、送回他東家那兒去,同時開列一張損失清單,叫隆親王照價賠償,更擺個明白交代來!」

  方福興沖沖地帶了兩個家丁,拿了繩子,出來就要綁人,賈雲飛忍不住叫道:「姓李的。算你功夫俊,咱們沒什麼說的,可是你也別欺人太甚,鬧翻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李韶庭冷笑道:「鬧翻了又怎麼樣?公的,私的;李某一個人都挺得下,瞧你們還有什麼玩意兒抖出來好了。」

  姚胖子含笑阻止了方福綁人,朝李韶庭道:「老弟,依我看不必這麼嚴重;大家都是武林一脈。你把馬三江綁送親王府,砸了他的飯碗還小,以後叫他何以為人!」

  李韶庭道:「這是他自找的…姚大哥,依你看呢?」

  姚胖子笑道:「叫他們把人抬走算了,你那一掌劈得夠重的,一兩個月,他未必能將傷養得好,這教訓也夠了!」

  李韶庭道:「可是他們以後,仍來糾纏不清,我倒不在乎,方家一門細弱,可經不起他們胡來。」

  賈雲飛叫道:姓李的!衝著你、咱們把方家的事擱開,牛勝算是白死了。以後我們找你姓李的算帳!」

  李韶庭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賈雲飛滿臉怒色道:「當然了,姓賈的名氣不如你大,武功也不比你強,可是說的話不比你李大俠份量輕!」

  說完掏出一個信封,丟在地下道:「這是牛勝寫給我的私函,我把它交出來,該沒話說了」

  李韶庭對方福道:「你去看看是不是方貴的親筆!」

  方福拾起拆開一看道:「是的,方貴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就會記流水帳,每個字寫得比核桃大,應該錯不了。」

  李韶庭道:「好!你們把人抬走吧!」

  有兩個有抬起馬三江,他仍是昏迷不醒,脖子歪垂在一邊,可能頸骨都斷了,即使不死,大概一輩子也無法抬直頭了,他在京城武師群中算是個頭兒,落得如此慘狀。使得一個個敢怒而不敢言,默然低頭,魚貫而去。

  賈雲飛臨走還道:「牛勝的屍體被巡檢司抬去檢驗了,我們會去認領的,不要你們方家花一個臭錢,可是這筆帳記在你姓李的頭上,遲早會來結清的!」

  李紹庭哈笑道:「我總等著,不過,你記住,李某往在長辛店,你們再到方家來胡鬧,李某可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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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雲飛這批人垂頭喪氣而去,廳後出來一個素衣長身的女郎,二十上下年紀,脂粉不施,則有一種嫻靜的風儀,也有一種溫淑的美,使得滿懷醋意的郎秀姑也不禁自慚形穢,姚胖子是已經見過她了,其餘二人不得介紹,也知道她就是極擅歧黃的方大小姐竹君了,她笑著先向郎秀姑道:「這位一定是郎小姐;也是貞姑的弟子,郎小姐,我們這樣算來,就是自己人了,所以仗義前來發手解圍,我也不多說感激的話了,這位可是史大俠」

  史進連忙抱拳,平時雖然豁達,可是見了這位候門千金後,反而拘束起來,方竹君卻大方地道:「史大俠,姚大俠,真謝謝你們,如果不是各位、寒舍真不知如何了!」

  史進訕然笑道:「我們什麼都沒盡力,這完全是李總鏢頭的神威所致,剛才小姐在後院也看得清楚京師的這些護院教師,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假如不是總鏢頭來到,憑我們這幾塊料,真還對付不了那批凶神惡煞。」

  方竹君嫵媚地笑道:「對於武林事我一點都不懂的,因此我才急得毫無辦法,無可奈何才求助於李大哥,各位雖是承李大哥之情前來賜助,我是十分地感激!」

  她越是客氣,史進越發侷促不安了,李韶庭卻皺皺眉頭道:「竹君!那些客套話都別說了,現在要弄清這兩件事,第一、闌君究竟上那兒去了,第二,殺死牛勝的是誰?」

  方竹君輕歎了一聲,欲言又止,李韶庭道:「你別顧忌,郎師妹是自己人,姚史二位是我的生死至交,我的事他們都知道了,你必須毫無隱瞞地說出來。」

  方竹君這才探揉眼睛,擦去了兩滴淚,硬咽道:「昨夜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後你走了,闌君留下一張決絕的字條也走了,她對我很不諒解,說永遠不回來了上那兒去了我實在不知道,至於牛勝一定也是她下的毒手!」

  李韶庭道:「她是個很謹慎的人,殺死牛勝以滅口,倒還說得過去,但為什麼要把人殺在大門口呢?」

  方竹君淒然道:「她的字條上對我洩露她一切作為的事很憤怒,這多半是為了對我報復吧!她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說她什麼,這只怪貞姑,如果不教她學武練劍,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現在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李韶庭長歎一聲,半響才道:「牛勝的事,我頂下來了,好在闌君已經離家,來個矢口否認,誰也賴不到她頭上去,馬三江受了傷,以後也不到你家裡來了!」

  方竹君道:「假如事情就此完了,我自然不怕,就怕闌妹那個性情,在外面再做出些什麼事來,被人知道了貽禍家門不說,還會牽累到李大哥,因為大哥今天對馬三江他們當眾否認了闌妹會武功,以後又將如何自圓其說呢?」

  史進一震道:「對!這倒是件麻煩事!」

  方竹君哭出了聲音道:「李大哥幾年來。我撐這個家,實在也費盡了苦心,現在我已心瘁力黜了。請你看在貞姑的份上,無論如何,要替我拿個主意。」

  李韶庭皺眉道:「我又能拿什麼主意呢?」

  方竹君道:「你送我去找貞姑,把事情告訴了她老人家,由他老人家來作個決定吧,我很恨自己不會武功,否則我就把闌妹殺了,候門千金卻是個殺人的兇手,事情傳出去,叫我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雙親。」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那可千萬使不得!」

  方竹君擦去眼淚、又作了個苦笑道:「我也是一時氣話,同胞手足,我怎麼也不能如此忍心,否則就不會有這些禍事了。貞姑早就對我說過,闌妹生性好殺殘忍,讓她練武是一件錯事,叫我要當機立斷,若一發現她有犯罪的傾向事實時,用毒藥暗中鳩殺她,我就是下不了手…」

  姚胖子用手拍了半天桌子,然後才道:「我看這樣吧,玉貞仙子遠去關外,千里迢迢,小姐閨門柔質,去找她是不可能的,不如由郎小姐去一趟,將事情告訴老人家,請她從速回來處理,李老弟則與我們份頭在附近查訪,二小姐一定不會離開太遠的,找到了她,想辦法安頓住她別叫她鬧事,等玉貞仙子回來再作處理!」

  李韶廷道:「這個辦法最好,師姑走了第一天,郎師妹如果轉快馬疾追,說不定在路上就可以追到,我們就盡量探查闌君的下落,才不能讓她再胡鬧了!」

  說完站了起來朝郎秀姑道:「師妹,這是急事,你打點一下,立刻就啟程吧!我們也要立刻開展行動。」

  方竹君道:「李大哥!你的身上還帶著傷,可不能太勞動,不如在這兒休養一下吧!我家沒一個男人,有事也無法應付,探查闌妹的事,不如請姚史二位多費點心。」

  史進道:「對!對!這種事情由我們辦主就行了,欺小姐走了,李老弟的刀傷也要人照顧,大小姐精於醫道,正好給你治治,就使你也好照顧一下家宅!」

  姚胖子道:「這也好。不過李老弟還得上鏢局裡去一趟,劉昆答應把李伯母與寶珠姑娘送來,你見到她們後,再上這來安心養傷,不是更好嗎?」

  方竹君道:「請老太太也上這兒來住好了!」

  姚胖子道:「那不好,李伯母是個很方正的老人家,我們要接她到鏢局來住。她都不肯答應,絕不肯到府上來打擾的,好在長辛店離這兒很近,李老弟離家多年,也該在伯母膝下承歡盡孝,母子聚聚,每天上這兒來看看就行了!」

  李紹廷見姚胖子說話前矛盾,知道他一定別有深意,似乎不要他住在這兒,他自己也沒有這個意思,乃笑道:「寡母的脾氣很古怪,我還是住在外邊的好,咱們走吧!」

  方竹君留不住李紹廷,只得送他們到門口,回到鏢局後,郎秀姑滿心不情願,也被催著去打點行裝了。

  姚胖子找個沒人的機會,偷空向李韶庭道:「老弟!我有點不好的感覺,似乎這位方大小姐,並沒你所說的那樣善良!」

  李韶庭聞言一怔,忙道:「姚兄這是怎麼說?」

  姚胖子道:「牛勝之死,你我都判斷不會是方闌君所為,何以她非要硬栽在她的妹妹的頭上?」

  李韶庭想想道:「假如方闌君把秘密的事。歸根在她姊姊頭上,這倒是頗為可能,她一向是個愛恨強烈的人」

  姚胖子搖搖頭道:「我倒不是這樣想,留字決裂,只是方竹君一面之詞,她並沒有把字條拿出來給我們看!」

  李韶庭道:「那也許是字條上的語詞不便示人!」

  姚胖子道:「這當然也有可能,不過你跟他之間就沒有那些顧忌了,所以我想你明天一早去找她要那張字條,她定然不會拒絕的,如果確有此事,那就算了,如果她不肯拿出來,事情可能還有變化,你該小心一點!」

  李韶庭驚問道:「姚兄認為事情還有什麼變化?」

  姚胖子壓低聲音道:「不但牛勝之死成了問題,連方闌君的失蹤也成了問題,說不定永遠離開了人世!」

  李韶庭大吃一驚,忙道:「姚兄說闌君可能被她下了毒手?不!這絕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人!」

  姚胖子道:「但願是我的過慮,可是剛才我見她說要除去方闌君時,目中所流露地神情,實在感到心驚,反正不管怎麼說,明天你必須要去找她要那張字條看看!」

  剛說著,郎秀姑已打點定當,前來辭行,李韶庭只得壓住心中的疑惑招呼她道:「師妹你辛苦一下;我實在分不開身,否則我絕不好意思麻煩你」

  郎秀姑仍是滿懷不高興的道:「方家是師父的家人,我跑一趟是應該的,而且我還想把師父找回來,叫老人家自己去處理家務,別再老纏著你了!」

  李韶庭只好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念在師門之誼,我不能不管,其實這件事太復雜,咱們外人實在不便插手!」

  大概那外人兩字使郎秀姑高興了,臉上泛起了笑意;也不再繃著臉了,姚胖子道:「出關必須經過京師,天也亮了,老弟送送郎姑娘吧,你們師兄妹半年沒見了,剛會面,就遭到這些麻煩的事、馬上又得分手,也許你們有什麼家門的事要談的,就利用這個機會吧!」

  郎秀姑臉上一紅道:「師哥要休息了吧!」

  李韶庭知道姚胖子是要他再上方家去,乃笑道:「昨天我休息了一個白天,倒是不太累何況我有的是時間,送送師妹也好。半年來奉母養家,我還沒有表示過謝意呢!」

  郎秀姑聽得心中很甜蜜,也就不反對了,兩人並肩上馬;慢慢走去,一路上李韶庭也對她說了許多話,多半問她別後的生活情形,使得郎秀姑十分興奮。臨別依依。可是她心裡為溫情所充塞,趕路也有了精神。

  送走郎秀姑,李韶庭果然又折到方府,一問方竹君,她居然出門拜客去了,李韶庭本待要走的,方竹君貼身傳婢玉芹卻硬留住他,還說方竹君吩咐了,要給李韶庭換藥。藥散都准備好了,一定不放他走!

  李韶庭乃留下來,一面由玉芹替他換藥,一面試探的問她闌君出走的事,玉芹卻連一問三不知,老是笑臉支吾過去,問起闌君的留條玉芹說方竹君收了起來,正因為玉芹的態度暖昧、使李韶庭將姚胖子的話重新作了一番斟酌,非等方竹君回來間個詳細了!

  好容易磨到近午時份,方竹君才回到家裡,李韶庭忙問她道:「竹君!你從不出門的,怎麼一早就去拜客呢?」

  方竹君道:「我必須趕在早朝之前,見到父親的舊日幾個同僚,請她們在朝中言持一下公道,免得讓那些護院武師上門來吵鬧,完了又被他們的內眷拖著,應酬半天,拜到現在我才脫身,真是煩死了,我不知道李大哥會來,否則我一定早早趕回來了,伯母大人來了沒有?」

  李韶庭道:「還沒有,由北通州到長辛店有一段路程呢。」

  方竹君值:「騎快馬也不過兩個時辰…」

  李韶庭造「家母上了年紀,可經不起顛波,一定是坐驛車,慢慢的走,恐怕要一兩天呢!」

  說到這兒,她見方竹君還是穿著家常衣服,而且臉色脂粉不施,連頭髮都沒有梳,不禁奇道:「你就這樣拜客?」

  方竹君道:「這樣拜客有什麼不好呢?」

  玉芹連忙道:「小姐出門拜客,可麻煩呢,穿的戴的,整整忙了個把時辰,因為李相公不喜歡這些浮華打扮,小姐一回來就卸裝,披了件衣服就趕出來見您了…」

  方竹君這才體會到李韶庭所指的含意,連忙道:「是啊,我忙著出來見大哥,卸了裝,連頭都來不及梳」

  李韶庭道:「竹君我有件要緊的事,到你房裡去談!」

  方竹君道:「好啊!只是我那兒還來不及收拾」

  用眼一掠,玉芹會意道:「奴才先去收拾一下!」

  李韶庭道:「我只是談幾句話」

  玉芹笑道:「小姐愛整潔慣了,她的屋子您去過多次了,都是一塵不染的,今天可不能讓你見笑!」

  說著匆匆走了,李韶庭等了片刻,才由方竹君陪同,來到她的臥房,這所屋子,她在休養時也常來。對各處的布設都十分熟悉,進了屋子但見床上還散著一套盛裝,妝台上還堆著珠翠或環等物,果然是凌亂不堪。

  玉芹還在手忙腳亂的收拾,方竹君罵道:「鬼丫頭,叫你來收拾,你怎麼還是弄成一團糟。」

  玉芹笑道。」小姐,你的衣服手飾一向不許人動的。奴才只好保留原狀,只把其他地方收拾一下!」

  李韶度聞到那盛裝上還散著樟腦的氣味,不禁心頭一動,方竹君心細,忙道:「我從來也不出門,這些衣服還是第一次上身,上面的樟腦味兒熏得我頭都昏了!」

  李韶庭笑一笑,然後問道:「竹君!我是想請你把闌君出走時所留下來的字條拿給我看…」

  方竹君臉色微變道:「上面全是混帳話。」

  李韶庭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秘密呢;我是想研究一下她的語氣,假如她表示得非常決裂,那就很嚴重了,也許她會在外面亂來一氣,我就必須很快地找到她,如果她不聽勸誡,為了你,為了師姑,我只好殺了她!」

  方竹君神色又是一動,沉吟片刻後才道:「字條上的口氣是很不友善,還有許多混帳話,我一生氣,當時就燒了!」

  李韶庭忙道:「怎麼能燒呢?萬一我必須制栽她,等師!」回來,就可以作為證據!」

  方竹君輕輕一歎道:「算了,大哥!闌君究竟是年紀輕,何況她一切作為,都是為了你,其行可誅,其情可諒。我想昨天晚上的話,也是太過火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李韶庭道:「可是她濫殺無辜就太不應該了,她的武功是師姑教的,與我同出一脈,為了門戶,為了武林正義,我不容縱她作惡下去,如果她再有什麼不規的行為,我站在本身的職責上,也不能對她容情!」

  方竹君道:「我想不會的,她年青氣盛最好找到她,叫她趕快回家,候門千金,決不能去闖江湖」

  正說著,忽然姚胖子氣喘喘的進來,臉色不好,一見面就叫道:「李老弟!有個壞消息,劉家的人送伯母及寶珠姑娘上長辛店,在半路上遇見了一刺客,伯母大人只受了點虛驚,寶珠姑娘卻。。。。」

  李韶庭駭然色變,連忙問道:「寶珠怎麼樣?」

  姚胖子黯然道:「據送信來的人說,寶珠姑娘身中六劍,奄奄一息,恐怕是活不成了,她還在半路上,不能再動!」

  李韶庭眼睛睜得滾圓,手腳直抖。方竹君也是臉色大變,連忙問道:「是誰那麼狠心,下這種毒手!」

  姚胖子道:「據來人說兇手蒙了面,但看得出是個女的,而且跟前幾次在劉家行兇的人十分相似!」

  方竹君一震,低聲道:「不會是闌君吧!」

  李韶庭眼中射出火,厲聲道:「我對你們方家人仁至義盡你們卻如此對我,竹君,我這是最後一次上方家的門了。以後任何事都別找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竹君低頭垂淚道:「闌君實在太過份了,不怪他要傷心,姚大俠,請你去告訴李大哥一聲,我也沒有臉再為那個妹妹求情,李大哥如果找到她,隨他如何處置!」

  姚胖子掛手長歎,方竹君又道:「家姑回來也會嚴懲舍妹的,即使家姑不管,我也要對得起李大哥!」

  姚胖子只得道:「事情還沒有確定是令妹所為,大小姐還是別太莽撞了,如果令妹回來,最好先穩住她」

  方竹君便咽道:「殺傷寶珠姑娘,一定是舍妹所為,當然她只是對李大哥一片癡心,出於癡情才幹下這種糊塗事,其實她仔細考慮一下,這樣做的後果只有更壞,李大哥不但很死了她,連帶我也恨上了」

  姚胖子道:「李老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剛才是一時憤急,我會慢慢勸他的,至少不能讓他對大小姐誤會!」

  方竹君淒然道:「那就拜託姚大俠了,寒門人丁衰薄,舍妹如此橫行,貽禍家門,剩下我一個伶仃弱女,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今後仰仗李大哥的地方太多,無論如何,都要請李大哥看在姑姑的份上,時賜援手!」「

  姚胖子安慰了幾句,也就告辭出門,李韶庭已經飛騎前往豐台,因為寶珠遇害就在那附近。

  他不敢怠慢,連忙也趕了去,在縣城的一家客棧中,他找到了李韶庭,寶珠已經嚥了氣,李老太太坐在一旁掉眼淚,屋中的氣氛很淒慘,寶珠的眼睛合上了,憔悴而美麗的臉上卻浮著一點微笑,這苦命的女子一生坎坷,李紹庭趕到送了她的終,算是她畢生最大的安慰與收穫。

  意外的是神刀劉昆也負著傷趕到,他焦黃的瞼上浮起一層怒意,兩眼狠盯著李韶庭,幾次欲言又止;見到他進來,連忙道:「李大俠,你來得正好,昨天京師方家所鬧的事我已聽說了,現在又出了這種事,兇手是誰大家都很明白,李大俠可不能再說不認識那個人了吧!」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我只說不能告訴你,並沒有說不認識,有本事你不會自己查去!」

  劉昆冷笑道:「我自然會查,而且不查我也知道了、問題是你李大俠是否還有意思替方家強行出頭…」

  李韶庭怒聲道:「出不出頭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劉昆怒道:「李紹庭,方家連你的女人都殺了,你還那麼巴結他們,到底是貪圖他們那一點?」

  姚胖子忙道:「五爺!這個時候,你逼李老弟是何苦呢?他的心裡正在煩著,以後再談不行嗎?」

  劉昆道:」我不想逼他,只要他擺明一句話,如果他有意頂方家那個爵位,我就撒手不管,乾脆成全他,如果他覺得寶珠姑娘死得可憐,就應該跟我們合作,懲緝兇手……」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五爺!寶珠的死應該由你負責,如果你不留住她,她早已到了我那兒,也不會冤枉送命了,我不找你已經夠客氣了,你還有臉來找我!」

  劉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站起來道:「李韶庭你的指責我無法推托,所以我才來看你,只要你不插手,我一定把兇手查出來,對你有個交代!」

  李韶庭道:「你怎樣交代都無法挽回寶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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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劉昆怔了一怔才道:「不錯!可是寶珠姑娘之死,絕不是為了我姓劉的原故,這一點我們心裡都明白!」

  李韶庭臉色又是一陣慘痛,黯然地道:「是的!所以我不怪你,反正這次死的是我的人,我自己會了結,用不著你幫忙,我只求你別來煩我就夠了!」

  劉昆冷笑道:「李大俠!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們劉家也有好幾條人在裡面呢!憑什麼你不讓我插手!」

  李韶庭冷笑道:「你插手又能管得了嗎?人家又不是沒有跟你照過面,結果你還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人家走了!」

  劉昆臉色又是一變,厲聲道:「李韶庭,姓劉的敗在你手中,你夠資格瞧不起我,可是姓劉的對這件事絕不罷手,即使你姓李的再幫著對方,我也不在乎!」

  說完他氣沖沖地走了,李老太太這才抬起頭,擦去限淚道:「韶廷,劉五爺的人很不錯,他雖然把我們留在那裡,對我們很客氣,他說殺死寶珠是一個姓方的女孩子,還說這女孩子是你認識的,你準備娶她……」

  李韶庭連忙道:「娘!沒有這回事!」

  老太太擦擦眼淚道:「我也不相信,否則你怎對得起寶珠呢?我也不能要一個殺人的凶手做媳婦!」

  李韶庭哽咽道:「娘!你相信孩兒不是這種人,寶珠是為我而死的,我一定對得起她,我也絕不會放過那個兇手!」

  姚胖子忙道:「現在別說這些了,咱們把寶姑娘收殮起來,請老太太到長辛店去,慢慢再商量……」

  老太太道:「長辛店我是不去……我還是回南宮去,寶珠讓我帶回去,這孩子太苦命了,活著做不了李家的人,死了讓她作李家的鬼吧,姚大爺,麻煩你張羅一下送我們回去,這個傷心的地方,我也不想多呆了!」

  李韶庭想想道:「娘!您回去也好、我送您回去……」

  老太太臉色一沉道:「不要你送,你給我留在外面,什麼時候把寶珠的死弄明白了,什麼時候回來,否則我寧願不要你這個兒子了,也不願再見到你!」

  李韶庭怔住了,剛好史進也到了,姚胖子忙道:「老史!你來得正好,帶了人沒有?」

  史進道:「帶了!鏢局裡的人我都帶來了!」

  姚胖子道:「立刻叫人買棺才,把寶珠姑娘收殮起來,然後送伯母回南宮,我跟李老弟還有要緊的事……」

  史進看大家神色不對,也不敢多問匆匆地回頭叫人準備去了,李韶庭在寶珠遺體前默思片刻,又含淚在母親面前跪拜,老太太繃著臉道:「你別拜我,在寶珠面前多拜兩拜,想想你怎麼對得起她!」

  李韶庭果然恭恭敬敬地在寶珠靈前拜了一番,李老太太取出佛珠,口中喃喃的念著佛經,為那苦命的女子祈求菩薩的慈悲,早日超升,李韶庭又轉身對母親叩頭,老太大再不理他,姚胖子將他拖了出來,拉過兩匹馬,向史進交代幾句,就乘馬向長辛店而去,在路上,李韶庭一直默默無語,姚胖子歎道:「方闌君這次做得太傻了,寶姑娘怎麼也不會礙她的事……」

  李紹庭臉色沉重地道:「姚大哥!你以為這是方闌君干的嗎?」

  姚胖子道:「這件事只有方家姐妹幹得出,我覺得方家大小姐心計深沉,可能會幹得出,但是她不會武功!」

  李韶庭道:「我不敢斷定,她自己說不會武功,但她出身在武術世家,也許偷著練,比別人還高明呢!」

  姚胖子道:「這當然有可能,不過出事的時候,她留在家裡,所以我想方闌君的成份居多!」

  李韶庭道:「我一早去找她,她出門訪客了,我故意到她的屋子裡去,看見的出客衣服放在床上,根本沒有穿過的樣子,脂粉不施,頭髮凌亂,像是趕了長途……」

  姚胖子神色一動道:「假如真是這樣,她的嫌疑到是更重了,因為這樣一來,她可以嫁禍在她妹妹身上……」

  李韶庭道:「方闌君雖然性情激烈一點,我相信他決不會殺死寶珠,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

  姚胖子一想道:「我也是這樣想,寶珠跟你的關係,他們妹妹倆是知道的,尤其是闌君,既然把身子給了你,將來想跟你白頭到老的。說什麼也犯不著幹這種事!」

  李紹庭低頭不語,姚胖子又道:「我看還是把方闌君找到,問她倒底有沒有幹過這,然後由她去試探一下方竹君是否會武功,咱們去試是沒有用的,方竹君絕不肯亮真相,我們又不能拿著傢伙去逼她!」

  李韶庭道:「方闌君是否真的出走還不得而知,因為方竹君告訴我事實真相時,我就沒有見過她,也許從那個時候起,她已不在人世了,一切都是方竹君一面之詞。我因為急於來替你們解圍,沒有時間詳細考慮,現在想想說不定整個事件,都是方竹君一人在搗鬼!」

  姚胖子一拍大腿道:「可能!第二次上劉家殺死劉昆女兒,以及這一次殺死寶珠,可能都是她,方闌君如果真心要跟你,絕不會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不過你說方闌君可能已遭乃姊的毒手,我倒覺得不太可能,因為殺死寶珠用意無非嫁禍,使你對方闌君深痛惡絕。由此可以證明闌君尚在人間。」

  李韶庭長歎道:「我怕這正是她陷害闌君的步驟,現在她再交出闌君的屍體僅有推托之詞了,說闌君是畏罪自盡也行,說她是大義滅親也行,這樣方竹君對外都可以交代了,等我師姑回來,她央求師姑作伐,我也無法推托了!」

  姚胖子深思良久才道:「真要如此,方竹君也太毒了,不過老弟還可以說鍾情於郎姑娘。把事情推開去,何況郎姑娘也確是鍾情於你,以前為了方闌君的原故。老弟還有個說法,如果闌君已不在人世,老弟也不該再辜負她了!」

  李韶庭道:「不行,在事情沒弄個水落石出之前,我誰都不能愛,我要為寶珠守義,終身不娶!」

  姚胖子道:「這是何苦呢,你老弟是獨子,一脈單傳,為門香煙計,何況伯母大大也頗為中意郎姑娘,再說這件事跟郎姑娘毫無關係呀!」

  李韶庭輕歎道:「我這次回來才知道郎師妹很可能又是下一個受害者的對象。」

  姚胖子道:「還是老弟考慮周詳,那要怎麼辦呢?」

  李韶庭道:「首先我要證實方竹君是否會武功,那可不能等師姑來,因為這種事必須從側面著手。師姑一回來,凡事都由她老人家出頭,方竹君便可以裝到底了。」

  姚胖子道:「咱們今天晚上就悄悄上方家去一趟。」

  李韶庭搖頭道:「我們不能去,方竹君知道我們,寧死也不肯亮出真相的,最好是另找人去試一試。」

  姚胖子道:「去的人太差,也許不進門就叫人給宰了。弄個死無對證,永遠也難知真相,要找個能與她支持幾回合的高手,實在還不容易。」

  李韶庭想了半天才道:「我認識的人不多,還是要姚兄想想辦法,有沒有可以信賴的熟人,打著劉家的名義,到方家去試探一下,直接去威脅方竹君,那人的武功只要過得去就行了。我會暗中跟著,方竹君一出手,我立刻現身,再也不怕她狡賴了。」

  姚胖子道:「這樣的人選倒是有,我可以央請我的義兄羅世蕃出馬,他跟劉五爺是莫逆至交,手中一枚天星劍也頗為了得,為了五爺,請他辛苦一趟沒問題,不過老弟千萬要跟他配合得好,萬一露了形跡,方竹君不肯出手,最多誤事而已,如果老弟現身太遲,便羅大哥受了損害,那可太對不起他了,羅大哥不比我們,他有家小……」

  李韶庭道:「誤不了事,方家的環境我很熟,我先一步到方竹君的臥房附近隱藏起來,只要方竹君一出手,我立刻現身,絕不讓羅老師吃虧就是,至於羅老師前去,最好還是找方闌君為借口,態度不妨凶一點……」

  姚胖子笑道:「我們現在就去找羅大哥商量去,這種事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李韶庭道:「我不能去了,方竹君假如是這一切的主事人,她一定對我的行蹤很注意,羅老師又是天星鏢局的總鏢頭,也算是個名武師,她如知我去找過羅老師,晚上的戲就唱不了,這連絡的事就由姚兄負責,而且姚兄秘密一點,把方竹君的臥房地形畫給他,約定今晚三更時動手,我一定設法先行預伏,在附近守候。」

  姚胖子道:」這也好。不過老弟能否等一兩天再實行呢?我今天不一定能找到羅大哥。」

  李韶庭道:「不行,只有今天才是最好的機會,方竹君再也想不到我今天會趕回來,出其不意,才有希望逼出真相,時間一久,她會有所防備了,因為她殺死寶珠很倉促猝,破綻很多,尤其是被我看到她的會客衣服沒有上身的情形,她可能已想到我在懷疑了,必然會設法彌補……」

  姚胖子道:「那就這樣決定了,今夜三更,即使找不到羅大哥,我也會找個合適的人選前去的,依我看老弟也不必到長辛店去了,前面分手,老弟多繞點路,由外城的左安門進城,再打正陽門進禁城,隨便找個地方歇一下。等待晚間行事我一定回到長辛店就開始進行找人。」

  兩人計議已定,就分開手趕路了,姚胖子是夠急的,他必須把人找妥,趕在天黑閉城前達禁城,所以一回到長辛店,立刻派人去找羅世蕃,誰知竟撲了個空,不僅羅世蕃不在,長辛店所有夠頭臉的武師都不在家,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姚胖子這一急非同小可,能用的只有自己鏢局裡的幾個人,他們雖說是史進的徒弟,功夫可實在太差了,方竹君既然得劍術之精,不在李韶庭之下,如果派他們前去,恐怕還沒摸進方家大門,就被人家撂倒了,看看時間快到了,他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一咬牙自己躲到一間秘室裡去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換了個人,胖大的身材固然縮緊了不少,臉上滿是虯髯鬍子,粗眉大眼,凶神惡煞般,即使是最熟的人,也認不出他了,他貼身的助手老秦悄悄幫他在後門牽了匹馬交給他低聲道:「姚爺,您又把十多年前的行當搬了出來,可得小心點。您這付形容背著不少懸案呢!落到六扇門手中就糟了!」

  姚胖子苦笑一下,飛身上馬而去,這是他畢生最大的秘密,連史進都不知道,因為他白手闖蕩江湖,手下又闊綽,大家都以為他是個傢俬殷實的富家子弟,誰都不知道他的錢財是靠著這付假面具。暗下劫掠一些富家而來的!

  賽奉先在江湖上很出了名,他就把這付行頭收了起來,只有一個貼身的夥計老秦知道,他開飯館,老秦給他當夥計,他設鏢局,老秦當了管事,誰也沒想到他在做飛賊時,老秦還是他探風接髒的副手!

  今天為了李韶庭的托付,他一時找不到人,只好取出壓在箱底的行頭,再以飛太歲的身份出現一次了!

  這相當冒險,因為飛太歲曾經在京師做了不少次巨案,劫走了數目相當可觀的現銀黃金,還殺傷過幾名公人,在各處衙門中,飛太歲的形貌都落了案,成了個懸賞通緝的巨盜。不僅公門中要抓他,連一般武林中人也在找他。

  因為飛大歲的案子使很多武林朋友受了牽累,大家都認為這個傢伙太不夠道義,十幾年來,飛太歲消聲匿跡,今天卻為李韶庭,他不得不再冒一次險!

  剛好趕在關門前進了城,為了這張臉不惹人注意,他找了一間小客棧住下,幸好事隔多年,人們對飛太歲的事已經淡忘了,也沒引起人的疑惑,挨到晚上二更。他裝束停當、穿上夜行衣,帶上飛索與很少使用的雙鉤,慢慢摸到方府附近,利用飛索,進了院牆!

  向方竹君所屬的莊樓掩去,因為他是摸黑行動自然十分小心,盡量不露行跡,可是快到莊樓附近時,他忽然意識到情形不大對勁,似乎有人也在行動著,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心中一驚,連忙穩住身形,躲在一塊假山石下,思忖著方竹君是否已經有了準備,早就埋伏了人!

  如果方竹君已經算準李韶庭會有行動,暗中通知官府派人埋伏,拆穿了行藏,李韶庭還可以解醒,最多放棄試探而已,自己這身行頭打扮可見不得人了!

  好在約定的三更還沒有到,他決心稍等一下,看看風頭再說,黑暗中卻見幾條人影摸莊樓,他心中又是一動,看那些人的樣子好像也是去找方竹君麻煩的,莫非李韶庭另外又約了幫手,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必冒險了!

  那些人來到莊樓府下,分成四五個方向一起飛身上樓,就在這時候。樓上燈火突熄,接著嘎嘎幾聲輕響,上樓的人有一半摔掉下來,分明是中了暗器,接著正面的樓窗打開,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唱道:「大膽賊徒,你們想幹嗎?」

  聲音清脆嬌嫩,姚胖子卻聽出是發自方竹君的貼身丫頭玉芹,心中又是一動,暗道:「看不出這丫頭也有一身功夫。剛才的暗器分明是她發出的,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但今夜的計劃是告吹了,就有了個丫頭,方竹君依然不必出手,就可以把事情打發過去了!

  可是他仍然沉住氣,沒有作任何行動。撲上樓去的有五個,三個人中了暗器摔了下來,另外兩人是用兵刃擋開了暗器,跳到欄杆裡走廊上,一個粗沉的男子口音道:「方闌君你也明白,我們不是盜賊,你出來跟我們把事情交待個明白,你在我家殺了人……」

  那聲音正是神刀劉昆的,接著另一個男子也道:「方闌君!你再也不能說你不會武功了、剛才你用暗器射傷了我們三個人,這不能怪你,因為我們黑夜私闖,是我們不對,可是你在五爺家裡殺人放火的事,必須作個交代!」

  這是羅世蕃的聲音,姚胖子心中大悟,難怪到處找不到人,原來都被劉昆約走了,樓窗中玉芹的聲音道:「好!我知道你們遲早都要來的,你們下去,在院子裡,我給你們一個交代!這裡是我姊姊的住所,她不會武功,你們別驚嚇了她。一人做事一人當,別牽連到無辜!」

  劉昆似乎頓了一頓,然後道:「下去也好,我們不是盜賊,自然要守規矩,可是,你別藉機會想溜,也別把你的家人都驚動了,我們這次來了很多人,整個院了都圍起來了,你跑不了的,鬧開來對你也沒有好處!」

  玉芹冷笑道:「人多我就怕了嗎?在你家裡那麼多人,又能把我怎樣,我還不是來去自如!」

  劉昆道:「你放心,我約的朋友雖多,大部份是來作個見證,所有的問題,劉某一個人跟你解決!」

  玉芹道:「少廢話,下去!」

  劉昆首先跳下了樓,羅世蕃也跟著下來,這時恰好天上的斜月從浮雲中露出臉來,淡淡的微光,照見他劉昆的臉色煞白,他的右手剛斷不久,禿臂用布裹著,左手挺著一口單刀,羅世蕃一身勁裝,挺著天星劍,玉芹卻是家常打扮,手執一口長劍,跟著飄身而下。

  花園裡還有六七個人。一起從暗中擁出,姚胖子認得都是長辛店各家鏢局的鏢頭,心中暗叫慚愧,幸虧自己沒有魯莽現身,否則這飛大歲的底相就要拆穿了,以後在江湖上將何以立足。想到這兒,他忙把臉上的化裝扯下,恢復本來的面目,以便必要時現身出來排解一下,因為劉昆等沒見過方闌君,把玉芹錯認是她,問題越來越複雜了!

  劉昆朝玉芹打量片刻才道:「你就是方闌君嗎?」

  玉芹冷冷地道:「你問這幹嗎?你要問的是在你家殺人的是誰,我現在承認了,方闌君的名字跟你毫無關係!」

  劉昆叫道:「那麼你承認是殺我家人的兇手了!」

  「方闌君,我父親所為,我不願置辯,可是你殺了我的女兒,證明你非行俠!」

  玉芹道:「那另有說法,我殺了那個小女孩是因為她看見了我,你父親當年殺人滅口。也是為了相同的原因,這些廢話都不必說了,我只問你一句。你今天來的目的何在!

  劉昆:「自然是找你清償一下血債!」

  玉芹笑笑道:「血債血還倒也公平,不過我們把話說清楚,你如果按照江湖規矩,凡事就此了斷,任何條件我都奉陪,你如果要打官司,我就懶得理你,等你到衙門去遞狀子,我們公庭上再作對薄好了!」

  劉昆冷笑道:「我知道你們方家勢力大,不怕打官司!」

  羅世蕃道:「這倒是不見得,朝廷王法不私,證據確實,我相信她們也無法一手遮天!」

  玉芹瞼色一沉道:「羅世蕃,以為我不認識你,你們這批人的嘴瞼燒成灰也騙不了我,老實說,我容忍至今,也是為了顧全家裡的門楣,如果你們想用這一點來要挾我,我逼急了,只得硬幹一下,方家受累的最多追去封爵而已,官司打不到我姊姊頭上,可是你們這些的全家老小都得留神些,說不定半夜都會丟了腦袋!」

  劉昆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芹冷笑道:「你們要壞我的門風,我就滅你們的宗脈,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她說得殺氣騰騰,使得每個人都為之一驚,劉昆大概考慮到事情後果嚴重,連忙道:「方闌君,劉某出身江湖,自然是以江湖方式,來了結這個問題,否則,我們也不會黑夜私來了,血債血還,各憑天命!」

  玉芹冷笑道:「那算你明白,我只是把話說在前面,如果有人想打那個糊塗主意,我就那樣幹!」

  劉昆一擺手中鋼刀道:「劉某倒是不怕你的威協,只是劉某必須遵守江湖規矩,血海深仇一肩挑擔,絕不會丟人到去借重官府,現在劉某就向你要回一份公道!」

  玉芹冷冷地看著他道:「我自然會還你一份公道,但是能否改個時間地點,如果我把你們殺死在家裡,少不得又要報官驗屍,你既然不想借重官府,就得替我想想!」

  劉昆道:「劉某今天請了許多朋友前來,就是為了這一點,如果劉某被你殺死了,這些朋友自會料理,帶走劉某的屍體,絕不會給你增加任何麻煩!」

  玉芹微微一笑道:「我要改個時期,實際是為了你好,因為你斷臂未久,一身是傷,動手也只有送死的份!」

  劉昆怒道:「死了,劉某認命,你少囉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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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1:46 |只看該作者
  語畢挺刀撲進,玉芹只得用劍招架,一男一女,就在黯淡的月光下廝拼起來,劉昆人健刀猛,雖然只剩一條左臂,刀法仍是相當精練,玉芹的一支劍卻使得有點軟弱,只仗著身形靈捷才能支持著不敗!

  劉昆戰了十幾個回合後,忽而止手道:「慢來,我看你絕不是方闌君,前兩次在我家蒙面行兇的那個人劍法兇猛,不像你這般稀鬆平常,你到底是准?」

  玉芹微喘道:「你要替你家人報仇,找我就沒錯,至於劍法,我是懶得施展,對你這樣一個殘廢人,還值得我使全力出來嗎?殺了你也不光榮!」

  劉昆受了激再度挺刀進逼,兩人開始纏鬥,劉昆更形勇猛,刀光霍霍,玉芹倒是受過訓練的,雖然打鬥經驗不夠,氣力也欠缺,出招難於拿捏分寸,在劉昆的猛攻下,立刻亂了陣式!

  好幾次都差一點被鋼刀劈中,情急之下,厲聲叫道:「劉昆!我念你還像個豪傑,才不忍下殺手,如果再這樣不知進退,我就不客氣了!」

  劉昆置之不理,出刀更急,玉芹情急反撲,劍勢突然變為兇猛,而且每發一招,口中跟著喊一聲殺!

  劉昆先前倒是被她將攻勢壓得緩了一點,幾招過後,發現她只是在拚命之下突增的勇氣而已,劍勢仍然缺點很多,乃冷靜地應付了幾招,看過一個空門,一邊進撩,玉芹眼看境危,居然一揚左手,發出兩支袖箭,劉昆用力撥開厲聲道:「你怎麼使暗器!」

  玉芹怒叫道:「什麼明器暗器,你一定要找死,我就乾脆成全你,照打!」

  再度揚手,撲撲聲中袖箭如蝗而出!

  劉昆的臨陣經驗相當豐富,玉芹的暗器手法也實不見得高明,所以很從容被撥開了,可是玉芹的袖箭打得很猛,他一時也無法靠近過去,邊擋邊冷笑道:「我看你袖中能藏多少暗器,用完了又怎麼辦!」

  語音才落,忽而哎呀一聲,將左手的鋼刀也拋落了,舉起手背一看,上面釘著一枚小鐵箭。他用牙齒咬下那支小鐵箭,厲聲叫道:「這枝箭是誰的?」

  玉芹冷笑道:「你瞎了眼,我在你對面,自然是我的!」

  劉昆冷哼道:「笑話,我中箭的時候,手背朝後,用刀葉在前封架,這支箭份明是後面樓上射下來的!」

  玉芹道:「見你的大頭鬼,你自己的技藝不高!該就甘心認輸,還要強詞飾辯,我可容不得你了!」

  舉劍衝了過去,大概是想將劉昆殺了滅口,可是劉昆經驗何等的老到,見她移動身形,早已想到她的動機,暗中做了準備,等她的劍刺出,劉昆就地一滾,躲開劍勢,跟著雙腿反絞,挾住她的腳踝,將她摔出!

  玉芹的劍也丟掉了,正想站起來,眼前寒光忽閃,卻是天星劍羅世蕃砍出一劍,將她砍倒在地下!劉昆急叫道:「羅兄!這女子身手平常,絕不會是闌君,殺了她也沒用,倒弄得死無對證了!」

  羅世蕃微笑道:「兄弟是用劍葉平拍下去的,只把地擊昏過去而已,兄弟也覺得她不會是方闌君,否則照這種身手,前兩次怎能逃過五爺的手呢?」

  劉昆過來又仔細看了一下道:「方闌君在京師有第一美人之稱,此女姿色平庸,很可能只是她家的使女丫環之流,我們把綁起來,繼續搜索方闌君去!」

  羅世蕃道:「只怕方闌君不在家中吧!」

  劉昆道:「不可能,方纔那一支冷箭,就是從樓上射下來的,證明方闡君一定在上面,她可能是怕洩露形跡,被我們證實是她,才故意叫這個女子出來頂替,我們非把她搜出來不可,大家再上去!」

  羅世蕃卻比較慎重,連忙道:「如果,方闌君避而不見,我們究竟不是強盜,亂闖入家閨客秀房,似乎不妥吧!」

  劉昆想了一下道:「不怕!這個女子身著勁裝,袖藏暗器,一再說方家的人不會武功,誰也騙不了,我們儘管上去搜查好了,她們如果報官我們就把這個女子交出來,看他們如何說詞,方闌君心狠手辣,不趁著今天人多,把她逼來,她很可能會去找我們,濫施毒手……」

  這番話又將大家說動了,劉昆拾起鋼刀,又要跳上樓去。

  羅世蕃道:「五爺手上的箭傷不要緊嗎?」

  劉昆道:「沒關係,幸好沒傷在筋骨上,只是皮肉之傷,倒是另外三位朋友,中的箭傷比較嚴重!」

  這時中箭的三個人都走攏來,其中一人道:「我們的箭都中在膝蓋上,傷雖不重,都無法便利行動,那發箭的人真陰狠的,我們拚命也要出這口怨氣!」

  劉昆道:「三位不利於行,上去也幫不了忙就在底下守住這個女子好了,發箭的人必是方闌君無疑,兄弟與羅兄上去把她抓出來,給各位出氣也是一樣的!」

  那三人也就答應了,劉昆將同來的人召集起來,尚有四五人之多,分配各人上樓的位置,同時還叮囑大家小心暗算,準備妥當後,正想再度實行包抄,忽而遠處射來一點黑影,極其迅速,落地無聲,卻是另外一個長身女郎,手持長劍,厲聲叫道:「劉昆!站住,我殺死你老子,是因為他作惡多端,你家裡的另外三個江湖人則因為打劫鏢車,流為盜賊,我才一併誅之,因為你在劉家請人中尚稱直正,我才留你一命,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無恥,串同了一批江湖人,前來擾亂我的家宅!」

  劉昆忙道:「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厲聲道:「你要找方闌君,我就是!」

  劉昆怒道:「好,方闌君,你終於出頭了!」

  擺刀直砍過去,那女子揮劍架開了,忽又面現詫容道:「你那條右手怎麼斷了?」

  劉昆怒道:「你還裝什麼糊塗……」

  這時玉芹剛好醒過來。連忙叫道:「二小姐,別跟她廢話,快點殺了他們,這批人比強盜還可惡!」

  姚胖子在暗中看那女子的臉形與方竹君有幾分相似,卻更為俏麗,情知必是方闌君無疑,又聽她問劉昆的左臂因何而斷,乃知道她以後所發生的事故都不知道,正想出聲招呼,忽然旁邊打來一顆小石子。

  這顆小石子來勢很突然,著力卻很輕,打在他的脖子上後,就由領口滾進背心去,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他心中一動,知道這顆石子必為李韶庭所發,叫自己不要聲張,以觀其變,遂又伏下不動!

  方闡君遊目四顧,冷笑道:「你們來的人可真不少,但就憑這幾個人就想難住我了嗎?」

  玉芹又叫道:「二小姐,這些人要捉了你送到官府治罪呢,他們很可能又連絡了官人,大小姐防著了這一手,已經叫方福出去應付官差了,可不一定能攔得住,你還是快點把他們解決了,繼續躲起來,我們好應付!」

  方闌君秀眉一挑道:「劉昆,你如此卑鄙,我就不能饒你了,什麼事情可以當面,驚動官府算什麼英雄!」

  劉昆怒道:「胡說,誰驚動官府了!」

  玉芹道:「二小姐,沒時間跟他們聊天了……」

  方闌君道:「劉昆!你要解決問題,可以另約時地,現在趕快滾蛋,否則我就叫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劉昆叫道:「就是今天解決,我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玉芹道:「二小姐,你看看他份明是拖延時間,好讓官人前來,你再不動手,可就來不及了!」

  方闌君臉色一沉,持劍急進,她的劍法確實不凡,幾個照面,就把劉昆殺得連連後退,只能招架,無力還手!

  因為劉昆一臂新創,體力大減,左手上又中了一枝袖箭,行動更受影響,神刀的威力也發不出來了!

  羅世蕃見情況不佳,連忙挺劍助戰,另外三四個武師也舉劍加入圍攻,方闡君以一敵五,精神抖擻,毫無懼色,交手方十餘回合,她一劍已砍倒一人。

  劉昆是殺紅了眼,拚命力戰,一心只想砍倒對方,完全豁開自己的性命不顧。羅世蕃的天星劍雖然沉穩卻也敵不過方闌君的一枝劍凶狠,其他二人更差,如果不是劉昆奮不顧身的打法,使方闌君略受牽制,這些人恐怕早已不支了,幾個回合過去,又有一人中創倒地!

  急而假山石後人影衝起,一個俊逸的男子挺劍加入戰圈,幾下劈刺,把方闌君殺得連連退後。

  方闌君看清來人,失聲驚呼道:「李大哥!怎麼是你?」

  李韶庭停下手道:「闌君,我有句話要告訴你!」

  方闌君道:「什麼話?」

  李韶庭道:「不能給別人聽見,你靠近一點!」

  方闌君湊近他的身旁。李韶庭忽然點住了她的穴道,將她挾在腋下,然後朝劉昆道:「五爺!今夜你的作為殊為不智,快把受傷的人帶走,明天我到天星鏢局去,必然對你有個交代,現在請你別問我為什麼!」

  劉昆道:「李韶庭,方闌君不會武功是你說的,現在又想把她弄走,可沒這麼容易!」

  李韶庭道:「我是為你們好,再動手,你們幾個人根本不行,我如不出來,你們誰能敵得過她!」

  劉昆忽道:「敵得過敵不過是另外一回事,殺父之仇,傷女之恨。我一定要找她算個明白!」

  李韶庭一歎道:「我跟你說不清楚,姚老哥!這裡的事交給你了,你替我解釋一下,無論如何,方家總有一個是無辜的,別把事情鬧大了,我在老地方等你。」說完飛身就走,劉昆等人還要追,姚胖子從暗中出來,把他們攔住了!

  羅世蕃迎著姚胖子,滿臉怒色地道:「逢春!我們是多年交情,我這個大哥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

  姚胖子拱拱手笑道:「大哥言重了,兄弟絕不會對大哥有不利之心,這事情相當曲折復雜,兄弟一時也無法說清,明天李老弟必會對各位有個交代,今天的事都是大哥辦砸了,五爺為仇所激,行事衝動尚可一說,您是鏢局的總鏢頭,說什麼也不該半夜私闖人家的宅第,現在一切都別說了,各位還是快走吧,明天必然會有結果!」

  羅世蕃想想也有點不好意思,頓了一頓問道:「好吧!看在你的面上,今天我們認了,明天准有交代嗎?」

  姚胖子一拍胸膛道:「明天如果李老弟不來,兄弟提著腦袋來見大哥,現在大家請回去吧!」

  眾人將受傷的人或背或扶,仍然由牆上退走了,玉芹過來道:「姚大俠,李公子把二小姐帶到哪兒了?」

  姚胖子笑道:「是帶到寶珠姑娘的靈前殺了她祭靈了,這不能怪他,實在是你們二小姐太狠了一點!」

  玉芹又道:「姚大俠!您去跟大小姐說一聲吧!」

  姚胖子搖搖頭道:「不必了!」

  玉芹道:「李相公要殺死二小姐,大小姐也沒話說,可是總得要大小姐知道,好去收殮遺體呀!」

  姚胖子道:「我想李老弟會把她送回來的!」

  玉芹道:「還是我們去的好,李相公說在老地方見面,那是什麼地方呢?」,

  姚胖子道:「自然是寶珠姑娘寄靈的地方,我得趕回,如果能勸李老弟放過二小姐,自然是好。」

  玉芹想想道:「那就麻煩姚大俠,冤家宜解不宜結,二小姐做得雖絕,其用心還是值得原諒的!」

  姚胖子口中連連答應,離開了方府後。卻不立即離去,閃在一邊的陰影中等候著,過了約模有半刻工夫,果然看見一條黑影由牆頭上飛出來,動作矯捷,疾若狸貓,身形卻很苗條,看去是個女子,背上還插著劍。

  姚胖子看了那黑影的速度,不禁得意地暗笑道:「方竹君,哪怕你狡猾似鬼,也翻不出姚胖子如來佛的掌心!」

  黑影直奔往北通州去的,姚胖子又歇了一下,等黑影去遠了,才慢慢地出來,摸到城邊,越牆而出,好在他事先早有計劃,在城邊的森林裡,他那心腹的夥計牽著馬正靜靜地等候著,他接了馬,只交待一句:「快回鏢局,不管誰來問,都說我上北通州了!」

  然後就急急地催馬,星夜趕回了長辛店,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找李韶庭可是他也摸不著頭緒,李韶庭那句老地方連他也不知是哪裡,因為李韶庭事前並沒有約好,他只有在可能的范疇內去猜測,首先他找到了從前開小酒館的舊址,因為這是他認識李韶庭的地方!

  小酒館早已歇業了,由一個傢伙當住家,胖子沒驚他,偷偷找了一遍,沒有人,第二個是寶珠當歌妓的住所,現在裡面還住著一些粉頭兒,是寶珠舊日的姊妹,他把一個粉頭兒由夢中叫起來一問,李韶庭也沒有來過!

  這下他可直了眼兒,胖瞼上直冒汗珠,李韶庭流落長辛店時,所到的地方就是這幾處,居然都沒有,這位老弟不是拿他在開胃嗎?在天亮前,他必須找到李韶庭!

  否則不但羅世蕃無法交代,方竹君在旅館裡找不到李韶庭,回來也一定不會饒他,想起這位女煞星的寶劍,與百發百中的袖箭,他可真惹不起。

  歎了一口氣,道:「李老弟!現在只有希望你自己回來了,否則姚胖子只有拿性命巴結你了!」

  正當他放棄一切努力,懶懶地想回到鏢局時,忽然一拍腦袋,暗駕自己糊塗,連馬都不騎,撒腿急奔。

  李韶庭所謂的老地方,只有一個所在,那是他落魄時寄寓的呂祖廟,這是最不受人注意的地方,姚子邊走邊道:「李老弟!如果再找不到你,我胖子也不必回去了,就在廟裡找根繩子上吊了!」

  呂祖廟靜靜的,天際已微有曦色,姚胖子摸進廟裡,他對那尊破舊的呂祖爺虔誠地叩了兩個頭,然後再去輕叩李韶庭舊日寄寓的房門,手才推到門上,門忽地開了,一枝劍冷森森地貼著他的脖子,一個女子的聲音喝道:「誰!快道上姓名,否則就殺了你!」

  姚胖子一聽聲音,確定是不久前在方府聽過的闌君,心中大定,吁了一口氣道:「二小姐,劍下留情!」

  劍抽開了,擦的一聲,屋裡點上了蠟,方闡君滿臉淚痕,盈盈地朝他下拜道:「姚大哥!多謝你一再援手!」

  在燈下,姚胖子總算有機會把這位京師聞名的美人仔細的打量一下,瓜子臉,杏眼蛾眉,挺直的鼻樑,櫻桃小口,翦水雙瞳,額前彎彎的劉海,活像是畫中的仙女!

  姚胖子心中暗暗喝彩,伸手出去想扶她,卻又不敢接觸她,只得道:「請起來,李老弟呢?」

  方闌君拜罷盈盈起立道:「李大哥聽見有人來,出去巡視了,姚大哥!你怎麼這麼久才來,到了也不招呼一聲……」

  姚胖子搓著手道:「我不敢嚷,怕被人發現了!」

  方闌君連忙緊張地向道:「難道有人跟著你?」

  姚胖子笑笑道:「那倒不至於,我是在江湖風浪裡打過滾的,這點警覺性還有,不過總以小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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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2:39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說著李韶庭也提劍從外面進來道:「姚大哥也太小心了,我以為你會騎著馬來的,沒聽見馬蹄聲,卻發現有人偷摸了進來,我才緊張了起來,我們等得好心焦!」

  姚胖子苦笑道:「老弟!你那句老地方可把我坑慘了,我幾乎找遍了長辛店你能落腳的地方,最後才想到這!」

  李韶庭道:「當時我只能那麼說,我相信你會找到的!」

  姚胖子笑道:「不過也是,那句老地方,讓我把方竹君誑到北通州去了,否則我真還不敢直接上這兒來!」

  李韶庭一怔道:「竹君跟著你出來了?」

  姚胖子笑道:「我離了方府,就躲了起來,看她出了門,我才敢行,幸虧這位姑奶奶江湖閱歷差了一點,否則她一直綴著我,一定會找到你們!」

  方闌君緊跟著問道:「你真看見是姊姊嗎?」

  姚胖子道:『哪還錯得了,除非府上還有一位女煞神,往後我還得小心一點,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心窩上挨一枝冷箭!」

  方闌君垂淚道:「那麼一切都是真的了?」

  李韶庭道:「你還不相信她會武功,不說別的,單憑那個玉芹,就知道她的武功比你還高,才能教出那身功夫!」

  方闡君道:「玉芹會武功我是知道的,姊姊說她自己不能練武,要個貼身的人保護她,央求我教玉芹的,可是我再也沒想到姊妹在暗地裡偷練成了武功!」

  李紹庭一歎道:「你家的練功秘笈都是她經手保管的,她怎麼捨得不練呢?只怕她還藏了一部份起來。連你都瞞著呢?」

  姚胖子問道:「二小姐!現在見一面,什麼都好說了,你能活著就很難得,我們都猜想你不在人世了!」

  李韶庭道:「我離開方家的前兩天,就被竹君用迷藥迷住,軟禁了起來,第二次上劉家,調開劉昆,殺死劉昆的小女兒,以及後來殺死金鏢牛勝,甚至於寅夜劫人,殺死寶珠,都是竹君所為,這個女人的心太毒了!」

  方闌君:「李大哥!你沒有看見,不能硬說是她!」

  李紹庭歎道:「你還要替她辨護,總一天,你死在她的手裡,才會相信她的利害!」

  說完把大致的情形以及他的猜測告訴她一遍。

  方闌君道:「我真的難以相信姊姊會這樣,她是個很仁慈的人,否則地大可殺了我…」

  李韶庭公「她是先禁住了你,再到劉昆去行兇殺人,如果即時殺了你,那本帳就沒處可推了何況她還有計劃要殺死寶珠,必須留下你來頂這口黑鍋!」

  方闡君想想道:「姊姊既然要嫁禍於我,為什麼今天又要放我出來呢?難道她不怕我們見面對證嗎?」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

  方闌君急問道:「為了什麼呢?」

  姚胖子道:「令姊殺死牛勝是為了滅口,沒想到牛勝早有安排,引來馬三江等人上門生事,把亂子鬧大了,必須設法開脫,所以才預作安排先叫玉芹冒名來頂一陣,玉芹鬥不過劉昆,幾度瀕危,她見旁邊仍然沒有動靜,以為李老弟一定不在附近,才把你放出來解圍,如果劉昆殺死了你死無結證,她自然就沒有嫌疑,反過來說,如果你又殺死了劉昆。她會立下殺手,再除去了你,在李老弟面前,她可以推做大義滅親,不是也輕鬆了!」

  李韶庭道:「對啊!所以我一直忍住不現身,直到你出現後,突然點住你的穴道,立刻帶你離開,使她們措手不及,如果我今夜不來,你是死定了!」

  方闡君道:「我還是不相信姊姊會對我下毒手!」

  姚胖子道:「你們走了之後,玉芹追問你們的下落,我說你們是去往寶珠姑娘的停靈處,她隨後帶著劍追去了,那是為了什麼呢?」

  方闌君俯首無言,淚珠直滴,李韶庭歎道:「你堅持不信她會殺人,我也沒有辦法,反正寶珠被人殺死是事實,不是你就是她,別人總不會去加害一個無辜的女子!」

  姚胖子道:「郎姑娘去找玉貞前輩了,等她老人家回來,三面對證,她就無法狡賴了!」

  李韶庭搖搖頭道:「姚大哥,你這就想錯了,竹君追到豐台,找不到我們,知道事情拆穿了,還會回來嗎?我想她一定亡命天涯,憑著她那身武功,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呢?我最擔心的是這件事!」

  姚胖子怔了一怔道:「是啊我倒沒想到這一層!」

  李紹度沉思片刻道:「不能等師姑回來,我必須立刻去找她,剷除這個禍害,以免她貽患江湖!」

  姚胖子道:「老弟!這也不妥,她那身功夫,你也未必能勝得了她,何況她還有一手妙絕的袖箭暗器,今夜你是看見的,劉昆帶去的那些人,那一個不是頂尖的人物,在她的袖箭下,一個也逃不了,今天你帶走二小姐時,她如果真想下殺手,你們倆恐怕也難免,她不忍下手,如果逼太急,那就難說了!」

  方間君哭著道:「李大哥就算一切都是真的,姊姊也是為了愛你,別人可以逼她,你卻不能,如果你逼她橫了心,再鬧出更大的事,那可是你的罪過!」

  李韶庭想想方竹君的辣手行退,不禁也有點寒心;他自己倒不在乎,可是把方竹君逼急,亂殺一通。不僅方闌君難保,姚胖子、史進、劉昆、羅世善,凡是沾上這件事的人;恐怕一個個都有危險!想了半天,他才長歎一聲道:「那該怎麼辦呢?難道就此放過了她不成!」

  姚胖子道:「只有等方老前輩回來再說了!」

  李韶庭想想別無良策、只有答應了,片刻又道:「劉昆那兒如何交代呢!現在總不能推不知道了!」

  方闌君一挺身道:「我去見他,坦白告訴他,殺死他父親的是我,殺傷他女兒的也是我,他是個明理的人,隨他怎樣處置我好了!」

  姚胖子道:「二小姐,我要冒昧問一句,你也是個很明理的人,為什麼要做出這種糊塗事呢?」

  方闌君沉思片刻道:「那也是我的私心,姊姊準備用柔情絡住李大哥,叫他放棄江湖生涯,貞姑臨走時,也曾如此交代過,我卻不滿意這種安排,因為我…」

  李韶庭知道她顧忌的是什麼,「闌君,你我的事。姚大哥全知道,你儘管直說好了。」

  方闌君的臉紅了,低聲道:「姊姊不知道我已經將身子交給了李大哥一定是跟她成親的成份多,我只好為自己打算一下,剛好找到一個牛勝,得知他們聯手劫了四海鏢局的鏢,我才殺死那幾個劫鏢的匪徒,同時也剪除了劉琮,至於那個小女孩子,是在背後撲過我,我沒有看清楚失手傷了她,我的用意只是想把李大哥重新牽人江湖!」

  李韶庭道:「那你也不必這樣做呀,你知道我絕不是貪戀富貴的人,絕不可能承繼你家的餘蔭爵謀封的」方闡君道:「可是你那一陣子意氣消沉,時時流露出厭倦江湖的意思,我看了自然要著急啊!而且你從那天之後,就不大理我」

  李韶庭一歎道:「那是你不瞭解我,我厭倦江湖是不錯的,但我井不是要圖富貴,我響往的是耕讀自娛。漁樵終老的平靜生涯,你獻身我那一夜,我就告訴你,我不能娶一個千金小姐,只要一個井皿親操的主婦,你一聽就跑了,我以為你嫌我沒出息,所以才不敢再找你……」

  方闌君急道:「誰叫你說話慢吞吞的,我只聽說你不肯娶我。全身都涼了。根本沒聽見以後的話!」

  李韶庭苦笑道:「你的性子未免太急了!」

  方闡君道:「我本來就是個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姚胖子笑笑道:「一切的誤會都是因此而起,不過現在追悔也遲了,前半段的事可以告訴劉五爺、劉琮作惡江湖多年,他是清楚的,我相信他也不能怎麼,而且他是個磊落的人,即要報仇,也得憑一刀一劍地幹,現在他只剩一隻手,大概也不存指望了,可是後半段…」

  方闌君道:「那自然不能把姐姐牽出來。方家出了我這麼一個不肖女兒,已經很塌台了,如果再…」

  姚胖子道:「那要怎樣對他們說呢?」

  李紹庭想想道:「推個不知道就算了,他死了一個女兒,我死了一個寶珠,我的損失比他大十倍不止,我都能不追究,他難道還要硬逼著我追究下,何況總有個明白交代給他!」

  姚胖子想想道:「也只好這麼辦了,為了避免刺激他,二小姐不必去了,由我與李老弟去對他解釋去,你也別回家去了萬一令姊回來。」

  方闌君道:「不!我一定要回家,姊姊回來,我要好好跟她談一談,姊姊不回來,我更要撐起這個家!」

  姚胖子道:「只怕大小姐不會跟你好好地談!」

  方闌君固執道:「我真不相信姊姊真會對我這麼狠心!」

  姚胖子搓手無策。李韶庭想想道:「闌君回家去也好,家裡兩個主人同時失蹤。反而會引人注意,而且我想竹君也不會傷害,事情已經明白了,她再那樣做也沒有好處,反而會自絕更深,她若是夠聰明一定會慎重考慮的!」

  姚胖子想道:「論江湖手段,胖子有兩下子,論看事情,胖子自承不如。只好聽二位的了。而且胖子為了自己的安全,倒是希望二小姐回家,這樣使大小姐有個人可找,不至牽怒到胖子頭上來!」

  二人對他只有苦笑,姚胖子道:「天也亮了,我們離開這裡了,二小姐直接回府,我與李老弟稍有事打點一下,就到天星鏢局去找劉五爺解釋,把話說開了,也免得他們老是到府上去擾亂,這樣對大家都不好!」

  方闌君道:「是的劉昆一定不肯罷休,無可以約他另一個地方解決,千萬不能再來現說有老弟這位大出頭,很多事也用不著你來操心!」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如果你有心要做我們的總鏢頭夫人,可得改了這份急躁脾氣,再說有李老弟這位大英雄出頭,很多事也用不著你來操心!」

  方闌君臉又紅了,卻沒有說什麼,李韶庭騎來的馬栓在後院,給方闌君騎著進城,他跟姚胖子兩個人步行回到鏢局,休息了一陣,更換了衣服、正準備到天星鏢局去。

  忽然方家的老僕人騎了馬趕來了,見了李韶庭就急急地道:『李大爺!請您快上府裡去!」

  李韶庭忙道:「出了什麼事?」

  方福道:「老奴也不清楚,大小姐跟二小姐在家裡大吵大鬧,只有您才能解勸一下!」

  李韶庭愕然問道:「大小姐回來了?」

  方福奇道:「大小姐一直在家裡沒出去,倒是二小姐今天不知從哪兒回來了,見了大小姐兩人不知為了什麼吵得不可開交!」

  」姚胖子也怔住了道:「昨夜我明明看見你們家裡大小姐出去的,難道她竟趕在二小姐之前回家!」

  方福底「姚鏢頭,您別是花了眼吧,大小姐是最懂得保重的人,因為她身子單薄,晚上才交初夏就睡下了,從來也不會出去的!您怎麼說她昨天會出去呢?」

  一李韶庭道:「方福,你是方家的老人家,府裡的事情都會知道,也不必瞞人了,太小姐究竟會不會武功?」

  方福道:「不會。二小姐倒是會的?」

  李韶庭瞼色一沉道「是真的嗎?」

  方福道:「李大俠奴才從小就在方府,連老爺都是奴才待候長大的,府裡的事,上上下下。奴才沒有不知道的,大小姐確是不會武功,老奴怎敢瞞您呢!」

  李韶庭道:「姚大哥,昨夜莫非是看花了眼!」

  姚胖子摸摸腦袋道:「老弟胖子如果會看花眼,還能活到今天。早就被人宰了!」

  方福道:「鏢頭不是花了眼,就是看到大仙了,那座圍子裡有大仙,經常幻化人形,高來高去,而且常幻成大小姐的樣子,府裡的人也偶而看見過,可是不讓說出來,姚鏢頭千萬也別聲張,否則也會有災禍臨身!」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有這回事嗎?」

  方福凝重地道:「不錯。有一次老錢媽瞧見大小姐站在牆上,嚇得叫喊出起來,那時老爺還在世,趕快告訴老爺,誰知老爺跟大小姐正在下棋,滿屋子的人都沒有見她出去過,老爺也瘋了,大家才知道圍裡鬧狐仙,以後就是看見,也不敢聲張了!」

  姚胖子道:「那狐狸精每次都幻成大小姐的形狀嗎?」

  方福臉色稍霽道:「姚大爺,你到了府裡,可於萬不能提這三個字,大仙靈得很,提了准遭殃!』」

  姚胖子道:「那就該請天師來捉妖淨宅呀!」

  方福道:「這不是鬧得大家都知道了嗎?老爺不信這一套,也只有他老人家福大命大,罵了大仙也沒事,其他的人提了准遭殃,所以大小姐住在樓閣,到了晚上,都沒有人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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