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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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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一劍寒山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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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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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9:00 |只看該作者
  在緊張中,他皮膚的感覺都是麻木了,何況他的精神也集中在戰局的進行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感覺。

  難以抗拒的是勁風帶來的壓力。

  這股壓力似已由虛空轉變為實質,緊緊地壓迫著他,使他無法呼吸,敝住一口氣後,必須要等換招才可以換第二口氣,時間愈長,他所受的苦難也愈難挨!

  就這樣挨到第九十招,主動攻擊的神尼也相當累,一身灰色的袈裟被汗水濕透了,蒼白的臉色變成紅潤!

  尖厲的眸子亮得怕人,如同兩盞火炬,證明她也使出了全力,但也顯示出她武功修為之高到了難以言喻的境界!

  那麼多觀戰的人,包括了許多不同的立場,此刻卻同一個心念,無分敵我,靜靜地看著,想著,猜測著!

  猜測著神尼的下一招還會更強嗎?

  能強到什麼程度呢,一個人的體能究竟有多大呢?

  李韶能挨到什麼程度呢,一個人的耐力又能到什麼程度呢,他能頂得住下一招更凌厲的攻擊嗎?

  當神尼發出一招時,大家關心著李韶庭。

  當李韶挨過一後,大家跟著他透了口氣,將關注移到神尼身上,關注她是否發出更強的一招!

  第九十八招過了,九十九招又開始了。

  李韶庭的長髮已亂,披散在臉上,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連掠一下的力量都沒有了,勁風像一聲粘厚的膠,塞住了他的鼻、口、七竅,勁風也像一聲沉重的巨石,壓著他的胸!

  忍著!忍著!忍著!

  終於忍不住了,眼睛一花,口中鮮血直噴,眼睛前只看見滿天飛舞的星星,身子砰然往後倒去!

  神尼厲叱一聲,這緊張的戰局發出後的第一個聲音,運劍如電,迅速地往前刺去!

  劍發得快,快得令人的視線追不及,然而卻刺了個空,她連人帶劍,竟越過了李韶庭的身子。

  衝出了五六步,才拿樁站住。

  以神尼這麼高的造詣,會刺不中一個失去知覺,束手待斃的人嗎?這是不可能的,誰也不會相信的!

  那麼是她忽發善心,準備放過李韶庭了嗎?

  也不可能的,因為神尼回轉身來,長劍又劃向地上了!

  是什麼原故才使李韶庭逃過那一劫呢?

  這只能說是天意了!

  神尼敝到九十九招,才把李韶庭制倒,她的劍勢也用到了十成的地步,跟著的一刺,已是本能的動作。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李韶庭是被她強大無比的勁力推倒的,倒下去時已失去知覺,一點抗力都沒有!

  正因沒有抗力,為勁風所推倒的速度非常快,直挺地倒在地下,也正因為倒得快,寸避過那一刺,使神尼連人帶劍從他的身上越過!

  但這一倒僅使他避過那一劫而已,並不能挽救他的生命。

  神尼決心要取他的性命,即便他已完全失去知覺,他也不肯放過再刺第二劍的機會,轉身回步,揮劍下劈!

  這一劈因為勢在必得,她沒有用多大勁力。誰知劍才揮出一半,卻被斜裹捲來一縷銀絲纏住了!

  那一縷銀絲不但捲住了她的劍,而且還輕而易舉地把劍從她手中奪了出去,神尼愕然退步抬頭。

  但見面前站著兩個道裝男女,貌僅中年神儀俊朗!

  出手捲走她劍的那個男子,銀絲是他手中的佛塵!

  這兩個人是誰,什麼時候來的!

  驚極而喜的郎秀姑已忍不住的叫聲道:「師傅,藥師伯,您二位老人家終於趕到了!」

  方竹君與方闌君也同時叫道:「貞姑姑!」

  道號玉貞子的方玉貞來了,她的師兄,李韶庭的師尊藥師道長也來到了,最興奮的是姚胖子,咧嘴大笑道:「謝天謝地,二位老前輩來到,李老弟就有救了!」

  神尼與玉貞子還有數面之緣,因為玉貞子曾經受藝天山,輩份與神尼同列,算是她的師妹!

  因此她一變臉色道:「方玉貞,你也要管我的事?」

  玉貞子微微一笑道:「大師姊!闌君是我的侄女兒,闌娜是先兄的骨血,她們同時于歸李韶庭是小妹作的主,萬望大師姊著在小妹的薄面,寬貸他們一死!」

  神尼一愕道:「你……你……」

  玉貞子微笑道:「大師姐難道你不知道方天爵是小妹的兄長嗎!」

  神尼怫然變色道:「好啊!方玉貞,原來你是叛逆的走狗!」

  玉貞子微微一歎道:「小妹受藝天山時,天山老人知道小妹的身世的,大師伯並未因小妹是異族而見棄,因為小妹的先世也是漢人!」

  神尼怒道:「放屁!你的哥哥方天爵是敵酋最忠心的走狗!」

  玉貞子又是一歎道:「這一點小妹不否認,小妹就是與先兄意見不合,才離家歸於道籍,但先兄又故,小妹不得不為家人盡點心!」

  神尼叫道:「放屁!你是為滿庭而效忠!」

  玉貞子搖頭道:「這個小妹不承認,小妹的兩個侄女兒下嫁給李韶庭,純粹是江湖人的身份了,與朝廷全無關係!」

  神尼剛要開口,玉貞子搶著道:「我們不抬槓子,道不同不相為謀,韶庭一切的行動都出於小妹的指使,大師姊為的是復國,小妹為是漢家百姓的安寧,如果兩不衝突,我們各行其是,現在不幸衝突了,小妹仍然不會改變立場!」

  神尼厲聲道:「你是決心叛逆了!」

  「叛逆二字,只是大師姊的看法,對朱明而言,我們都是叛逆,但朱明氣數已終,我們只好盡百姓的本份?」

  神尼冷笑道:「什麼本份,你要讓異族統治一輩子做順民!」

  玉貞子一笑道:「漢家河山當然要光復,但絕不是用大師姊的手法,殘民絕非謀國之道,小妹只想保住原氣,徐待良機!」

  藥師突然插口道:「師妹!別說了,這不是談是非可以解決的,他是前明宗裔,把天下看做他的私產,哪裡懂得為人之道,否則明室也不會淪亡了,我們只照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去做,孰是孰非,留待後人去判斷好了!」

  語畢又朝神尼道:「我是出家人,不問朝政,只以濟世救人為宗旨,神尼是否一定要殺死小徒不可麼,能否看在同是出家人的份上,稍發慈悲……」

  神尼搖頭道:「辦不到!他活著是我的妨礙!」

  藥師點點頭到:「那也不對!我來了一陣子,小徒技藝不如,神尼如果在決鬥中殺死他,我絕無話說,所以小徒瀕臨危境時,我也僅作旁觀未加援手,但小徒已經失去戰鬥能力,神尼仍然放不過他,似失練武的本旨!」

  神尼叫道:「我練武就是為了復國除奸,可不理那一套!」

  「天山劍派立派宗旨,可不是為了復國,只是武林的一個宗派,神尼技出天山,當武林道義的約束!」

  神尼冷笑道:「我現在是天山派的掌門人,行事自有主權!」

  藥師神色一莊道:「神尼不過才主掌一家門戶,就一意孤行,棄武林應有的道義不顧,如果掌有天下,那將目空一切,視人民如草芥了,前明之亡就是為此,神尼不思悔過,還想老百姓擁戴你嗎?」

  神尼被斥得滿臉通紅,厲聲道:「你少放屁,我連你一起宰了!」

  藥師淡然:「可以,神尼約個時間,我率小徒一起來領死!」

  「還約什麼時間,今天就放不過你們!」

  藥師笑道:「神尼力拼小徒之後,還有能力再戰嗎,神尼不守武林道義規矩,我卻不敢漠然視之,絕不能乘人之危!」

  神尼更形激怒道:「放屁!宰你們這幾個人我還辦得到!」

  藥師將奪來的長劍遞過去道:「神尼不願改期就休息一下,恢復體力後再行賜教!」

  神尼接過劍來,就是一劍刺去,藥師拂塵輕抖,纏住劍葉一卷一摔,又將長劍奪了過來,再度遞過道:「神尼功力雖深,倒是血肉之軀,尤其是年歲已高,絕不能再任性使強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神尼見自己的劍一下子就被人奪去了,不禁怒火上衝,這是第二天次劍,卻比第一次難堪多了!

  第一次是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旁邊,無意之間被奪走了兵器,面子上還說得過一點,這次卻是面對面,自己出手時被奪走了劍,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但她出由此領教到對方的武功比李韶庭高多了,光賭氣是不行的,悶聲不響地奪回劍後,朝呂四娘道:「四娘,把回力丹給我三顆!」

  呂四娘怔了一怔才道:「恩師,回力丹的藥性很烈,一顆就夠了!」

  神尼怒道:「叫你拿三顆就拿三顆,廢話些什麼!

  呂四娘不敢違抗,取出一個藥瓶,傾出三顆黃豆大小的火紅色藥丸,雙手奉上,神尼接上一口就吞了下去!

  藥師一歎道:「神尼,回力丹雖能助長功力,但譬如火上添油,釜底增新,對體力的損耗更巨,以神尼的年歲……」

  神尼怒聲道:「我寧可拼了這條老命,今天也非要宰了你們不可!」

  白泰官連忙道:「恩師!這是何苦呢!復國大局,全靠您來領導!」

  神尼一歎道:「泰官!如果今天不能收拾這些人,我多年辛苦佈置都將毀子一旦。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自泰官頓了一頓才道:「恩師!是不是我們可以換個計劃呢,照情形看來,這個計劃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而且這麼多人反對……」

  神尼沉聲道:「不能換,計劃並沒有錯,錯在我們利用這些江湖人,更錯在不該讓他們知道太多!」

  白泰官也不禁默然,但等了一下又道:「恩師!利用我們的人,是否真能夠受我們控制呢?」

  神尼一笑道:『如果能控制他們,就是我們利用他們了,何必還要費這麼大的事呢,目前我只能做被利用者,聽他們的驅策,鼓動他們的野心,等事機成熟後,仁父安排的那些女孩子會解決他們的,那時整個大局才能控制在我們手中,所以我必須除去這批江湖人,因為他們把計劃洩露出,才是真的人心大散,永無匡復之機了!」

  白泰官點點頭才道:「恩師!您的體力恢復了嗎?」

  神尼的臉色變為凝重地道:「我沒想到突會殺出這兩個人,方玉貞雖是我的師妹,但她在天山習藝未久就退出了,不足為慮,這個牛鼻子是李韶庭的師父,可能難纏一點,但是不要緊,我服下三顆回力丹,就能發揮到十二成功力,足可勝之無疑!」

  「弟子擔心的是恩師精力耗損過矩!」

  神尼一歎道:「可能的,也許這是我最後的一戰了,但不要緊,即便我死了,整個大局也有了詳細的計劃,你與四娘幫助曹仁父多盡點心吧!」

  她似乎在交代後事了,曹正林十分憂急地道:「請長公主以國事為重!」

  神尼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會盡力保住這條老命的?」

  曹正林道:「對方虛實未悉,神尼何不先讓別人試一下!」

  神尼道:「找誰試,一個李韶庭都弄得你們焦頭爛額……」

  但是她眼珠一轉,又點點頭道:「泰官,你出去找買賈三把我的藍衛士調一半進來,天山有兩套鎮山絕學,七星劍陣,因為出了幾個叛徒而失去了效用,列宿劍陣的威力還要強一點,這時候倒不妨一試,你出去一說擺小列宿陣,他們就明白了!」

  白泰官道:「列宿劍陣還有大小之份嗎?」

  神尼笑道:「列宿陣是我精化的我的二十八名藍衣衛剛好合列宿陣,就訓練他們操演這個劍陣。但我又嫌二十八人太多,取了一半,精練成小列宿陣,水火金木土日月七翟中二人,威力並不遜大列宿陣,只是顧及的範圍較小,用在今天這個場合倒是恰到好處!」

  自泰官道:「恩師為什麼拿出來運用呢?」

  神尼道:「七星七翟,天山派的技藝全在這裡了,如果不是情況危急,我真還不願意一下子全用出來呢!」

  呂四娘忙道:「白師哥,你快去吧,借這個機會可以讓恩師養精神,等藥力行開,同時也可以消耗對方的體力!」

  白泰官點頭要走,神尼又叮嚀道:「另一半的人叫他們嚴守崗位,千萬不可放走一人!」

  白泰答應而去,而玉貞子已把李韶庭扶到邊上,由方竹君為他量脈診治,李闌娜、方闡君與郎秀姑也幫著救治,姚胖子低聲道:「藥師前輩,您不該讓他們出去召人支持的,那七星劍陣已相當厲害,把我們全困死裡面了!」

  藥師卻微微一笑道:「不要緊,這老尼姑目空一切,自以為絕藝可以冠絕於世,不給他一個教訓,她也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沒有多久,牆外躍進一列藍衣漢子,整整十四人,個個都是三十五六年紀,顯得精神奕奕,躬身致體。

  神尼用手一指道:「把這兩個男女擒下處治!」

  那十四人嗆然拔劍,二人一組,立刻布成列宿方位,將玉貞子與藥師圍在中間,玉貞子稍見緊張地道:「藥師兄,列宿劍陣為天山鎮山絕學,非同小可,恐怕不能再過著不傷人的戒律,還是用劍吧!」

  藥師笑道:「二十年前,我把所使的佩劍給了韶庭,就發誓封劍,絕不能再破戒了,你用劍好了,我就是這柄拂帚!」

  玉貞子想了一下道:「你已經練成了大乙真氣,一柄拂塵可以化為十支利劍,我卻沒有這份造詣,少不得還要借重兵器!」

  說著彎著腰撿起李韶庭遺下的劍,揮了一揮道:「師兄,我們的並肩還是各管各的!」

  藥師笑笑道:「各管各的吧,你的劍術得自天山,一半得自家傳,跟我也配合不起來,在一起反而互相礙事!」

  玉貞子只笑了一笑,列宿劍陣已經發動,劍光霍霍,朝兩人身上湧至,玉貞子揮劍迎上,藥師卻端立不動。

  剎那間但聽得嗆嗆之聲不絕,玉貞子的一口劍上下翻飛,往來衝突,不但將來的劍一格退,而且還趁機反攻,將那批劍手殺得連連後退!

  但是這十四名藍衣劍手個個造詣不凡,配合得密切無間,一組人被擊退,另一組人迅速補上!」

  藥師那邊極少凶險的場面,七組人被玉貞子引去了四組,剩下的三組雖然不斷地向他遞招,但他卻很少理會!

  劍攻到他身前時,好像有一股無形的氣牆將劍勢阻住了,這股氣牆的性質是柔軟的,不但有阻力,還有一股引力!

  攻過去的人,劍勢達到一個相當的距離,不但進不去而且還收不回來,被一股無形的勁力所引向旁邊滑去,幾乎要傷到他們自己人!

  幸好這是個連環的劍陣,進退都有次序,弱則補,勢勝則退,所以攻偏的劍勢都遞進了空檔,不致自亂陣腳!

  但是攻擊藥師的六個人已累得喘吁吁的十分吃力。

  姚胖子忍不住在旁邊喝采道:「看哇!這才是真正的玄門絕學,胖子算是開了眼界,藥仙長,但憑這一手工夫。就足以稱雄天下了!」

  藥師很從容地笑道:「姚大俠過獎了,出家人六根清淨不著一塵,這種功夫僅足防身,不足勝敵,根本不足算是武功!」

  姚胖子道:「怎麼不能算是武功呢?」

  藥師笑道:「武功是用來攻擊人的,貧道這種功夫卻是用來挨打的,光挨打不還手,怎麼能夠稱雄!」

  姚胖子大笑道:「有了這種高深的防身功夫,何必還要攻人呢,就一直讓人攻好了,一招不還也能活活累死敵人!」

  藥師笑道:「沒有這麼傻的人,連禽獸也知道個進退,攻到差不多,自然就會裡手不攻了,貧道有一次採藥深山,遇見了狼群,就靠著這種功夫,跟它們周旋了一夜,結果到了大亮時,它們自動退走了,第二夜又再次相遇,它們成群地從我身邊經過,連聞都不聞我一下!」

  姚胖子卻笑道:「仙長,那是畜生才知道好歹,這批人陰狠成性,比畜生還不如,他們是不死不休的!」

  神尼在旁聽他們一問一答,差點沒把肺氣炸了,但她也的確心驚於對方功力之深玄,看了一下,忽然叫道:「你們是死人,盡往他身上白費力氣有什麼用,攻他的頭部,氣功運不到腦袋上,連這一點都不懂,真妄我白教了你們十幾年!」

  她不愧為一門宗主,稍稍留心觀察,就看出虛實,藥師的這道護身氣牆,威力僅達於肩上!

  聽見她的指點後,那六名劍士開始往頭部進招,雖然身形為氣牆所阻,但劍尖已能突破伸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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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0-11-23 23:59: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藥師不得不擺動後中的佛帚摔開迎面攻來的劍刃。但是神尼的指示尚不至於此,她還點破了氣功兩字!

  在攻擊中,有一組人已慢慢離遠,到達丈許外時,突然兩隻空手齊揚,射出一蓬密如細雨的銀星!

  姚胖子老於江湖,一看就知道這是三楞梅花透骨計,針體打成三楞尖刺狀專用作透骨打穴,破壞護體氣功!

  一見銀星出手,連忙招呼道:「藥仙長,他們用暗器了,要留神!」

  兩蓬銀星勢很急,到達氣牆之外,只阻了一阻。針身上的三楞條紋是以螺旋形繞轉的,針尖透入氣牆後,螺紋受氣體的壓縮力,直往前鑽,勁力愈大,鑽得愈急,姚胖子叫出口後,那兩蓬細針倒有一蓬釘在藥師身上。

  藥師拂塵突卷,將面前四個人的長劍全部卷脫了手,深沉的內力還將他們摔遠遠的

  玉貞子那邊戰得正烈,忽見藥師中了暗器,清叱一身,身形縱起如一隻大鳥,驀而劍光下瀉。

  列宿劍陣雖密,卻也擋不住她全力出擊,嗆嗆聲中,兩人傷肩,兩人斷腕,只有四個人僥倖逃過!

  這一來劍陣破了,但藥師則似乎腳步有點不穩!

  玉貞子連忙上前扶住他問道:「師兄!你怎麼樣了!」

  藥師眉頭微皺道:「不太好,他們的針上還淬了劇毒!」

  玉貞子臉色大變,連忙拾起一根細針驗看道:「淬的什麼毒!」

  藥師道:「不曉得,打在身上麻麻的,想來是一種劇毒,好在我運氣逼住了,讓我服幾顆清毒散」

  玉貞子連忙伸手掏藥,神尼卻擺劍上前道:「方玉貞,你沒時間救人了,還是救你自己吧!」

  搖劍直上,展開攻擊,郎秀站與李闌挪忙舞劍迎上,呂四娘與白泰官四名藍衣衛也攻了上來

  除了方闌君要看護虛脫無力的李韶庭,連姚胖子與史進也都擺動兵器,上前迎戰,希望能將玉貞子替換下來!

  但神尼的劍太勁厲了,她的回力丹也發生了作用,一枝劍舞得呼呼直響,不但纏住了玉貞子,也逼得另外那些人無法迎前。

  擔柴叟陳四忍不住道:「神尼!你這就太不應該了,剛才藥師道長並沒有因你疲乏而乘你之危,現在你用淬毒暗器傷人,還不讓療治」

  神尼冷笑道:「他反正是要死的,何必費神去治療呢?」

  擔柴叟怒道:「如果藥道長不給你休息,你此刻那有命在。」

  神尼冷酷地道:「這就是你們自命為俠義道的江湖人最不可共事的缺點,拘泥於婦人之仁,要知道對敵人寬大,就是自取滅亡!」

  陳四憤然道:「神尼,老朽先前反對你只因為見解不同,現在才發現你陰狠殘酷,連一點人性都沒有!」

  神尼冷冷地道:「任何人遭遇到我這種亡國毀家、宗廟傾廢的深仇大恨,也不會仁慈的,老實說一句,我痛恨你們這些人,較之滿虜尤甚,明室天下之亡,不亡於異族而亡於流賊,如李自成張獻忠之輩,都是你們江湖人!」

  陳四愕然道:「江湖人有好有壞!」

  神尼怒聲道:「屁的好壞,都是一丘之貉,我只知道有了武功,才會作亂,如果我能重握寶器。一定殺光你們這些江湖人。」

  陳四一擺束木肩挑道:「為了你是前朝的公主,陳某雖然因為見解不合,但最多也只想一死以對,現在聽你的談話,才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人,寧可被你目為叛逆,也非要跟你站在敵對的立場了,芸娘!拉傢伙上!」

  陳芸娘看看甘風池,甘鳳池一歎:「芸娘!你聽岳父的吩咐,我如果不是為血盟所拘,我也會手了,只怪我們腦筋太簡單,看不出這些人的真面目!」

  陳芸娘舞動雙刀,了因一擺禪杖大叫道:「甘老四,周老三,路老五,你們的腦筋太死,管它什麼血盟洒家也參加過盟誓,但怎麼樣了,世上只有是與非!」

  他吼著加入戰圈,卻為他的徒弟龍虎雙僧接住,陳芸娘敵住了一個藍衣衛,陳四的束木扁擔挑直掃而進!

  這位名滿江南的老俠客果然功力深厚,一連逼開了幾個人,加進去與玉貞子雙鬥神尼!

  因為有他的加入,使玉貞子能稍喘口氣,抽空掏出一個藥瓶,只是無法分身,只得丟給藥師道:「師兄,你自己動手拿吧!」

  藥師運氣抗住毒性內侵,一點也不敢鬆懈,藥瓶雖然在腳底下,卻也無法分神彎腰去拾!

  方竹君是懂得醫理的,慢慢走過去,彎腰拾起藥瓶,白素和飛過一劍刺向她的背後。卻被周小琪架開了!

  白泰和愕然道:「小琪!你也忘記自己的立場了?」

  他與周小琪是一對情侶,兩人感情極深,而周小琪的民族思想極為奮烈,他再也沒想到周小琪會阻止他。

  周小琪淒然道:「白師哥,我很抱歉,我實在無法同意你們的行為!」

  神尼暴跳如雷地叫道:「泰和!我告訴你,這些江湖人靠不住,你是官宦世家,怎麼可以跟江湖女兒私情論交,以前為了周濤我不便阻止,但遲早我會要你們分開的,現在她決裂在先,就更不必顧忌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那老道士得到解毒藥!」

  白泰和頓了一頓才道:「小琪!為了你,我只好不聽神尼的話了!」

  周小琪十分感動的道:「謝謝你,白師哥,我並沒有忘記國仇家恨,我父親也是一樣的,我們可以用另一個方式來實現我們的理想!」

  白泰和道:「別說了!小琪,快讓方小姐把藥送過去吧,不好,有幾個藍衣衛在阻著路,恐怕我們得護送她過去!」

  被藥師捲走武器的四名藍衣劍士,先時被一拋之力,震得臂骨脫節,這時已互相推拿接好提劍過來。

  周小琪與白泰和雙雙仗劍護送方竹君過去,那四名藍衣衛正待阻止但不知怎麼竟停住了,放他們過去!

  方竹君打開藥瓶,傾出幾顆藥九,投入藥師口中!

  白泰和道:「前輩,這透骨針藥性很烈,您的藥也許能解,但必須從速用功逼出毒性,晚輩給你護法,您快用功散毒吧!」

  藥師朝他點點頭,隨即閉目運功,白泰和驀而一劍,刺向藥師的胸窩,劍刃深入內至兩寸。

  周小琪大驚失色,連忙舉劍砍來,白泰和想拍劍招架,但劍身深陷在藥師的胸肌內,一時拔不出來。

  周小琪一劍劈下,白泰和反應略遲,閃躲不及,肩頭被削下一大塊肉,他的身子卻趕緊躲開了。

  周小琪氣得眼淚都流了下來道:「白泰和,你太卑鄙了!」

  白泰和冷笑道:「小琪,這老道士不死,我們的大業絕難得成,我不得不用點手段希望你別見怪,這是為你報仇,你難道忘了在長辛店,李韶庭用劍刺傷了你」

  周小琪叫道:「我殺了你這卑鄙的小人!」

  掄劍逕搠,白泰和側身讓過道:「小琪,我是看在以前的交情才對你說這話!」

  周小琪不顧一切,揮劍亂砍,她在急怒中加上了極度的傷心,淚水盈眶,迷住了視線,根本不成章法。

  白泰和閃了幾下,看準一個機會,一掌下切,將她的劍擊落在地,順手一掌,拍在她的臉頰上,將她擊昏倒地。

  拾起他的劍冷笑道:「周小琪,是你不講舊情,你怨不得我狠心了!」

  提劍正待刺下,背後一道勁風突至,卻是周濤凌空連劍下劈,劍落首飛。白泰和的屍體滾了開去!「

  周濤外號入雲龍,他的身法與劍術都臻化境,暴怒下出手,更是凌厲,白泰和如何逃得過呢!」

  白泰和一死,那四名藍衣劍士立刻衝上來要圍攻他,路民瞻見狀叫了起來道:「甘四哥,咱家也管不得什麼血盟不血盟了!」

  飛劍來助周濤,甘鳳池遲疑了片刻,終於也拔劍加入戰圈,他與周濤是八俠中劍術最深的兩個。

  那些藍衣劍士,雖然受過神尼真傳,但是被藥師一卷一拋,震脫了肩胛骨,剛接上不久,動作自然受影響!

  交手不到幾合,甘風池已刺倒上一人,周濤一劍橫掃,居然腰斬兩人,剩下的一個想要逃走。

  路民瞻大吼一聲,拔步進身,山兵般的軀體卻像陣風似的壓了上去,他是個烈性,滿腦子的不痛快一直敝到現在。

  這下子發了,自是勢不可當,那名劍士也感覺他追了上來,回身電疾刺出一劍,攻得很陰很絕!

  但路民瞻的一劍竟是當頭劈下。根本不在乎對方如何反攻,他的劍刺進了路民瞻的前腹,透腰而出!

  路民瞻的一劍卻劈他成了兩片,一腳跺開屍體,連腹中的劍都不去理會,轉身又去找第二個人拚命。

  接手的人是八俠中的道士張雲如,排行第七,在路民瞻之後,年齡卻比路民瞻大,他跟曹仁父一樣,是前民的官宦之後,卻沒有當上官,明室淪亡時,他是個遊俠少年,世家子弟,後來為了掩敝身份才入了道籍!

  性情上他接近江湖人,意識上他又站在神尼那一邊,見路民瞻朝他殺未,一面招架一面道:「路五哥,我們是自己人!」

  路民瞻怒叫道:「放屁!曹仁父才是你自己人,我們江湖人那怕掏出了心肝也不會成為你們的自己人,我姓路的被利用夠了,再也不聽你這一套花言巧語了!」

  邊說邊舞劍就殺,張雲如的武功跟他差不多,但路民瞻受了傷,相形之下,就差了一點!

  只是路民瞻的氣勢比他壯,一開始逼得他連連後退,十幾個回合後,路民瞻的腹中間開始噴射鮮血。力氣也衰了。

  張雲如究竟還有點結義之情,不忍心下手手,一面戰一面勸道:「五哥本還是歇吧,這樣你會送命的!」

  路民瞻大叫道:「那個老婆子存心要把我們都擱在此地,我還想活得了嗎?我只要拼一個夠本,橋兩個就賺的!」

  口中叫得凶,手下卻越來越鬆了,張雲如一劍磕飛了他手中的長劍,跟著一掌把他推翻在地!

  那知路民瞻存心拚命,居然拔出腹中的劍,又跳起來找他拚鬥,腰後腹前,兩處血如泉湧!

  張雲如不禁駭道:「五哥!你為什麼一定要找我拚命呢?」

  路民瞻叫道:「不是找你,是找你們這一夥人。」

  白泰官因為堂弟白泰和被殺,也紅了眼,厲聲叫道:「六哥!宰了他算了,還跟他講什麼情義?」

  張雲如雖然有足夠的力量殺死路民瞻但究竟不忍,遲遲不能下手,一轉身去迎戰李闌娜了,同時道:「老七!你去殺好了,我究竟對自己人下不了手!」

  白泰官騰出身來,搖劍直奔路民瞻,甘風池接住,道:「白泰官,你真的連一點情誼都不顧了嗎?」

  白泰官冷笑道:「跟你們講什麼情誼,先前我還認為恩師對你們過份一點,現在看你們一個個倒戈相向,才覺得你們果然該殺!」

  甘鳳池萬分痛苦的道:「這是神尼逼出來的!」

  神尼經過一段時間的激戰,藥力整個地行開了,精神抖擻,一隻劍逼住玉貞子與陳四游刃有餘,冷冷一笑道:「甘鳳池,我承認逼你們太過份,但我顧慮不為無理,就算我今天不殺你們,你們還會聽我的話嗎?」

  甘鳳池啞口無言,神尼又冷笑道:「殺一個李韶庭並不費事,我把你們全部召集來此對是要試探一下你們的心性,經你們的表現,即使現在不反叛我,將來也會干擾我的計劃,怪只怪四娘太不會辦事,提早把我的計劃說了出來」

  呂四娘忙道:「恩師!不是我,是李韶庭說出來的,他全知道了!」

  神尼一笑道:「現在都沒關係,反正證明了這批人不可共事,也證明我對江湖人的懷疑並沒有錯殺吧,放開手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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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9:46 |只看該作者
  她精神抖擻,郎秀站也圈人劍勢範圍中,只有兩名藍衣衛與姚胖子史進對殺得難份難解,張雲如獨鬥李闌娜,陳芸娘與周濤接住兩名劍士在另一邊拚鬥,呂四娘與兩名劍士空出身子,都去包圍甘風池了!

  甘鳳池一隻劍力敵四大高手,雖然吃緊,仍能說話道:「神尼,既然你不信任江湖人,為問你又苦苦地要我們入盟,加入日月同盟不是我們自己投入的!」

  神尼冷笑道:「這個你最好去問曹仁父,是他的主意!」

  曹仁父剛好帶著另外十四個劍士進來,接口笑道:「甘老四,你問起這個,我就答覆你,免得你死了還不知原故,你們江湖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假如不把你們先管住,很可能你們會像李韶庭一樣,反過來搗蛋,所以我才獻策神尼,把你們先網羅過來!」

  甘鳳池一咬牙道:「我們不死於今日,也必死於異日!」

  曹仁父一笑道:「那也不見得,我籠絡了三山五獄的好漢很多,但那些人見利忘義,不失為可用之才,只有你們這些人,心眼兒太死了,才必須在剪除之列,只可惜你們反叛得早了一點,如果等大局穩定,你們雖然一死,還可以名列義民榜,現在你們卻要做千古不齒的叛賊了!」

  甘鳳池義憤填膺,劍發如風,即使有四個人,仍然抵敵不住曹仁父連忙分配了四個人上前幫忙!

  神尼叫道:「曹仁父,你怎麼把人都帶進來了?」

  曹仁父一笑道:「神尼放心好了,屬下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此刻已壁壘分明,再也沒閒人了,還怕他們逃走不成,倒不如集中全力,一舉而殘,免得多事犧牲!」

  神尼道:「我們這邊已經佔優勢了!」

  曹仁父笑道:「還不一定,該殺的人都沒死!」

  說著指指李韶庭與藥師,神尼這才急道:「那個老道士已經服下毒散,必須快點解決!」

  曹仁父一笑道:「臣下知道,否則臣下還不進來呢!」

  他將餘下的十名藍衣劍士,分成了三起,兩個人前去殺李韶庭,三個人去攻擊藥師,另外四人則各扣三楞梅花透骨針,遠遠監視住,李韶庭早已甦醒,雖是脫力過甚,這時也執了一口劍,與方闌君同時守護著藥師。

  六名劍名士圍攻上來,他們只好捨命一前一後地迎敵,然而戰況極危,方竹君守伺在藥師身邊十分焦急。

  藥師的胸前被白泰和刺了一劍,劍仍然釘在那裡,但他卻如同未覺,閉目端坐,一動也不動!

  方竹君大是焦急,拚命搖他道:「藥老師,您快運運氣,再遲可來不極了!」

  藥師張開眼睛,四下看了一眼,忽而歎道:「內有豺狼外有虎,血雨腥風百姓苦,除卻大羅九重天,人問何處是淨土,玉貞,我被你拖下水了!」

  玉貞子也一歎道:「師兄,如果藥籃能濟世,我絕不連累你!」

  藥師輕歎一聲,慢慢起立道:「神尼,貧道此生從未開殺戒,實不願多傷無辜,叫你手下人都退開,由我二人一決如何?」

  神尼厲聲道:「臭牛鼻子,死到臨頭還在說大話,殺!」

  六名劍士撲戰更急,藥師袍袖輕拂,揮出一股勁風,將六支長創一起擲飛脫手,神尼變色叫道:「發透骨針!」

  遠處的四名創士同時揚手,四蓬銀星如飛湧至。

  藥師將拂塵連掃,忽而揮帚一撐,那四名發計的劍士一起雙手掩目,滾地痛呼不止,這一來大家怔住了!

  藥師輕歎道:「貧道煉藥以濟世,實在不能眼看著你們以淬毒暗器來害人了,所以才弄瞎你們的眼睛,毒針是你們自己的,想必你們也有解藥,最好安靜下來,從速用解藥拔毒,否則性命就保住了!」

  那四人仍是滾地亂叫,根本就聽不見他的話!

  藥師朝擲脫兵器的六名劍土道:「去幫幫他們吧,先叫他們安靜下來。」

  六人愕然,神尼卻怒不可遏,忽然縱身飛起,單劍下劈,勢子極為厲害,藥師揮帚撩架!

  神尼的身子雖然被撩開了,但藥師手中的拂帚卻被他的劍刃揮為兩截,只剩下尺來長的一根細桿!

  藥師望著手中的殘柄歎道:「劫效,劫數!老朋友,塵世紛擾,害得你遭劫,我實在感到太抱歉了,但願你藉此兵解,早證正果!」

  每個人都莫名其妙,覺得他似乎有點癲狂,一根雲帚,又不是什麼珍奇之物,用以要如此珍惜!

  只有玉貞子與李韶庭知道他這番話的用意,藥師封劍之後,受一位異人點化,傳以衣缽,就是一口藥箱,一柄拂塵,並且力誡他不得介人武林是非,仗此救世濟人,並傳了他玄門正宗練氣工夫!

  李韶庭與金刀劉琮拼對,幾乎喪身,藥師都不聞不問,還是玉貞子把他救了起來的,這次被玉貞子拖來拯危,今雲帚被毀,他更難對那位坐化的異人了!

  每一處的打鬥都自動停止了,大家都知道,今日的生死存亡,不在乎本身的勝負,全系於這二位世外高人一戰,

  神尼那一擊已經連足了全部勁力,結果僅削斷了一枝拂塵,還被摔退回來,情知藥師功力之高在她之上!

  但她一向自尊已慣,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反身搖劍,準備再度撲上來,藥師卻退後一步道:「神尼!適才一擊,已見功力,你是仗著回力丹之效才支持到現在的,而且你服用過量,絕不能再事損耗了!」

  神尼怒叫道:「放屁,今天我不殺掉你誓不為人!」

  藥師輕歎道:「我是世外之人,不值得神尼用性命來相拼,我死了與世無損,神尼卻是千萬人心中的偶像,只要放棄你那個有傷天和的計劃,仍然有很多事可為!」

  神尼那裡聽得進這一套,連劍逕撲,藥師拔出了身前白泰和的長劍,傷口處漂出了一縷碧血!

  李韶庭大急道:「師父!您為什麼要用這口劍呢?」

  藥師輕歎道:「劍主凶既然我無法持守戒律,用那口劍都是一樣!」

  李韶庭道:「可是拔出這口劍,您的傷口就沒有東西阻塞了!」

  方竹君道:「李大哥,你不懂,藥老師所中的毒性已深入血脈,必須割破血脈,放出毒血才能清除體內餘毒,白泰和那一劍刺得及時藥老師正好將毒血都逼到受傷的部位,一定要放出來才能用力!」

  李韶庭道:「可是這一劍傷在要害,劍口一時無法收縮。」

  藥師苦笑道:「韶庭,我何償不知道,但淤血不散,我不能動手,我不能動手,今天的事萬難善了,有什麼辦法呢?」

  語畢朝神尼道:「神尼,我們動手以百招為限!」

  神尼怒叫道:「放屁,誰跟你定什麼限制,我非要爭到你被殺死為止!」

  藥師一笑道:「我負傷而戰,這口氣最多能撐到百招,百招之後,力衰而氣竭,傷口處的血也快流乾了,不勞動手,我也非死不可,只是神尼仗藥力勉強提起精神,而且也消耗了不少,最多也只能到百招而已…」

  神尼大喝一聲,揮劍砍來,藥師也揮劍招架,兩人先前還保持體力,略接即退,但十幾招後,神尼不耐煩了,再度使出雷電劍法,勁之強,比對李韶庭時猶高出倍許!

  而且這次是仗了藥力的支持而施為,不能久續,所以一開始就用足全力,勁風之強,使旁觀戰的人都睜不開眼睛,只能瞇著眼凝視!

  藥師神態自如,也像李韶庭那樣硬挺,他將長劍微微振動,產生一股無形的勁波,直接將神尼的勁風搖散了!

  滿天的泥沙,在接觸到藥師前尺許處,就紛紛落下。

  就這樣對峙時到三十招,神尼的臉色由紅轉自,最後變為青色,那是功力不繼,已到衰微的程度了。

  而藥師的臉色也微見蒼白,胸前傷口處的鮮血慢慢地流下來,凝結在衣服上,堆了厚厚的一灘。

  撐到第四十招時,神尼鼓起僅有的一點餘力,硬把長劍遞進去,眼看著快到藥師身前時,藥師輕輕一擋。

  噹的一聲,兩枝劍都斷了下來,神尼腿一屈,差一點要跪了下來,但終於撐住,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一邊。

  呂四娘怯怯的道:「恩師,你怎麼了!」

  神尼長歎一聲道:「時不我與,功敗垂成,以後要看你們的了!」

  呂四娘神色大變,白泰官也趕了過來。

  神尼一手扶著呂四娘,神情漠漠地道:「牛鼻子,我認輸,現在由你處置好了!」

  藥師吁了一口氣道:「這是什麼話,我只求神尼放過這些人,何敢言他!」

  神尼一瞪眼道:「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兒的人都是迫而自衛,誰也沒有與神尼為敵之心,是神尼要殺他們!」

  神尼頓了一頓才道:「好,衝著你,今天都算了,以後再說!」

  玉貞子連忙過:「大師姊!關於你的計劃,是否可以放棄!」

  神尼冷笑道:「不可能,你們儘管破壞好了,我還是要貫徹到底!」

  玉貞子剛要開口,藥師道:「玉貞,別爭了,她只是不肯輸口,今天殺不死我們,這個計劃就無法實行,因為這麼多人為見證,她再要堅持下去,只是自絕於人。」

  神尼冷笑道:「不見得,我們走著瞧好了,今天殺不死你有明天,只要被我遇上,我還是不會放過你們的!走!」

  藥師一笑道:「不必,你們傷的很重,還是我們走吧!」

  叫李韶庭把車子套好,騎馬的上馬,搬起那被殺的人放在車子,與玉貞子兩人斷後,出門而去。

  走出約模有三四里的樣子,藥師忽然叫住大家道:「我要先走一步了!」

  玉貞子忙道:「師兄,你上那兒去?」

  藥師苦笑道:「我的去地方很遠,誰都到不了,但將來一定會到的!」

  眾人先還聽不懂他的話,還是方竹君看他的神色不對,連忙在李韶庭的耳畔低聲說了兩句。

  李韶庭臉色大變,連忙挨過去跪下道:「師父,您別嚇人!」

  藥師苦笑道:「生死是很平常的事,有什麼可怕的!」

  玉貞子也覺得藥師神態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連忙走了過來,握住他的手一把脈,已經微弱得近乎停止了。

  這一來急得她連聲都變了,哽咽著道:「師兄!怎麼會這樣子呢?」

  藥師輕輕一歎道:「獨臂神尼為天下技擊第一人,我跟她一戰勉強達到兩敗俱傷,已經算是很僥倖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玉貞子泣然出聲道:「剛才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藥師臉色十分平靜地道:「那是我靜持功夫比她好一點,實際上我受傷的程度比她還嚴重,我硬撐著沒事的樣子把她嚇住了!」

  玉貞子哭道:「你為什麼要硬撐呢,如果你即時告訴我,我們身邊有新煉的靈藥,維持住你的生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藥師微微一笑道:「是的!如果我即時服藥,或許能多活一兩年,但我不敢冒這個險,因為她受的傷比我的輕」

  玉貞子咬牙道:「這老虔婆難道還能殺人不成?!」

  藥師道:「可以的,至少她還可以跟你一擠,或許還能多殺幾個人,當然她自己也活不成了,但以她的個性,她絕對會硬拚的,所以我必須撐住,使她不敢妄動我們大家才能安然離開!」

  玉貞子一口牙齒咬得格格直響,藥師卻笑道:「玉貞!她的傷在十年之內難以復原了,十年的歲月對她來說,等於是生命的盡頭,所以你不必回去找她!」

  玉貞子道:「難道要白白地放過她不成!」

  藥師苦笑道:「我與她談不到仇,只是觀點不同而已,畢竟她的工作是令人欽敬的,我阻止了她,心中很感歉然!」

  玉貞子垂頭不語,藥師道:「她行事的手段過於激烈,受了這一次教訓後,她會收斂很多,尤其是她不知道我會死,更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我的死必須十分秘密!」

  李韶庭見師傅的氣息已漸微弱,忙跪下道:「師父!您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藥師苦笑道:「我相信你已懂得我的意思,不必多說了,我們阻止神尼的行動乃是為了天下蒼生,並不是為了替異族效命!」

  李韶庭道:「弟子知道,弟子不會忘記自己是漢人!」

  藥師一笑道:「那就好了,呂四娘殺死寶珠也不是為了私仇,得饒人處且饒人,應放手時且放手,因為這不是仇恨!」

  李韶庭在此時自然不便辨解,只得靜靜地聽著!

  藥師又道:「我以前獨善其身也錯了,白白辜負了一身武功,看了今天江南八俠的作為我很感動也很慚愧他們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姚史二位仗義行快,勇拒金刀劉琮這樣的惡霸,也比我更不負所學。」

  姚胖子十分激動地道:「藥仙長今日一戰,功德無量!」

  藥師點點頭道:「我生平只動了這一次手,就遇上了一個絕世的高手,傷了一個我最不願意傷的人,雖說問心無愧,我仍然感到很遺憾,今後小徒在江湖上行走,尚祈二位多於支持,時加匡勸,他的江湖閱歷大差,成名太早,這都不是好事,也容易失足,二位是江湖上風浪中歷練出來的。」

  姚胖子知道這番話明獎暗勸,含有深意,忙道:「前輩放心好了,再晚等一定全力全心,幫助李老弟把鏢局好好地辦下去,盡一個武人本份。」

  藥師安慰地點點頭,然後道:「武人的本份是行俠仗義,我們的對象是江湖強梁惡霸豪吏,此外最好別多插手到不相干的事情中去!」

  李韶庭知道師父的意思,忙道:「是的!弟子一定保持江湖人的身份,呂四娘等人只要不再危及生民,弟子絕不再找他們麻煩!」

  藥師想了一下乃道:「方小姐!你姑姑曾經為你論婚下嫁韶庭,我怕門第身份不同,沒有答應,現在你的意思如何?」

  方竹君含羞低頭道:「全憑伯父作主!」

  藥師點了一下道:「現在你這千金小姐也做不成了,而且你開罪的江湖人大多,除了韶庭之外,誰也保護不了你,只是你家中的爵位必須放棄了,你肯嗎?」

  方竹君道:「侄女從來也沒有把爵位之事放在心上,而且想到李大哥不是富貴中人,更不願用富貴去沾污他的志向!」

  藥師道:「好!我這次見到韶庭的母親。說服了那位老太太。同意認你為媳,因為你不會武功,正好長侍在他身邊!替韶庭一盡人子之份,還有秀姑。」

  郎秀姑聽藥師為方竹君作了主,心中十分失望,聽見又叫到她,不知是為了什麼忙應聲而前道:「師伯有什麼吩咐?」

  藥師看了看她道:「你祖父是我的好朋友,一再托我照應你,現在我也無法再照顧你了,只好委屈你也跟著韶庭吧!」

  郎秀站心中暗喜,卻不敢流露出來,只跪下叩謝。

  藥師道:「韶庭!本來一夫一妻,才是家室和美之源,但你的情形不同,這四個女孩子都因為際遇之故,都要歸到你一人身上,她們都是心胸廣闊的好女兒,不會有爭風吃醋的無聊行為,但也要你一視同仁。」

  李韶庭沒想到師父一下子又給他弄了兩房媳婦,在別人或許以為艷福齊天,對他卻是件苦事!

  但此時他能拒絕嗎?藥師又道:「闌君,闌娜,你們的身份已定。我又給你們添了兩個人來,你們不會怪我多管閒事吧!」

  李闌娜忙叩頭道:「多謝師父,弟子感激不盡!」

  藥師笑笑道:「四人同心,其利斷金,你們都不是世俗女子,相信不會爭計立長幼之分,今後以齒序論長幼吧!」

  李闌娜道:「師父指示極是,大哥的結髮妻室是寶珠姊姊,我們都是繼室,也都是姊妹,沒有正庶之分了!」

  藥師道:「這也好,寶珠那孩子太可憐了,雖落了虛名,也略可安慰她泉下之靈。還有韶庭,你們即日回南宮,稟過你母親由她主持成禮,小住半月,闌君留家待產,竹君就在南宮侍奉老夫人,其餘兩人從此匡助韶庭在江湖行便,我的話都完了,你們走吧,今後我會在冥冥中保佑你們的。」

  眾人都感到十分悲慼,李韶庭叩頭道:「師父!弟子成婚的事不忙,還是先侍奉您老人家。」

  他不忍說出歸天二字,藥師卻一笑道:「我的死是秘密的,不能聲張出去,而且我埋骨之所早已選定了,有玉貞送我就成了!」

  玉貞子含著眼淚道:「韶庭!我跟師兄早已選中一處地方作為埋骨之所,那是誰都找不到的,今後我如非必要,就在那兒常伴師兄不再出來看你們了。好在師兄已把後事都交代清楚,用不到我來費心了。你們走吧。」

  方竹君哭著道:「姑姑!至少總該把地方告訴我們!」

  玉貞子搖頭道:「不必,我會來看你們,不用你們來看我,你知道我也是為了承爵的事,無法跟師兄結合,你們的運氣比我好,經過這麼多的變化,皇帝再也無法用一個爵位來套住你們了,快去吧!」

  藥師也勉力揮揮手,看見了因在旁,乃道:「大師,今日多承賜援,小徒等人才能支持到我們來解圍,無以為謝,只有麻煩你當個現成的媒人,為小徒與方郎二位姑娘主持婚禮!」

  了因恭身道:「洒家榮幸奉命,李大俠,恭喜,恭喜!走吧!生死在天,闖江湖的人應該看得開一點,別婆婆媽媽的!」

  李韶庭猶自戀戀不捨,還是姚胖子道:「老弟!走吧,藥仙長在世的時間不多了,他與玉貞仙子還有許多話要說,我們不便在此打擾了!」

  玉貞子含淚點頭道:「是的,你們留點時間給我吧,我跟他幾十年相處,卻很少有機會好好地談幾句話,現在再不說,以後恐怕再也聽不到了!」

  給她這樣一說,眾人都不便再留下了,包括了因在內,每個人都朝藥師叩頭辭別,藥師只對了因與姚脖子史進三人點頭回禮,卻沒有開口,顯然他要留下最後一點精神跟玉貞子談幾句知心的話!

  一行人肅然而去,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但沒有多久,了因就跟姚胖子史進三人談得有說有笑!

  天色向晚,他們樓宿在一家客棧中,了因與姚胖子史進三人一桌,大吃大喝,十分投機。

  李韶庭與四個女的在另一桌都愁眉苦臉,食不甘味。

  終於李闌娜道:「大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又得了兩房如花美眷!竹姊溫雅響淑,秀妹武藝超群,內外兩邊,你都添了個好幫手!」

  李韶庭微一皺眉道:「闌娜!我那裡有心情!」

  李闌娜道:「大哥!你別以為我不難過,但難過有什麼用呢,老師把我們遣開,不讓我們送他歸真,就是不希望我們太過傷心,所以我們應該遵從他老人家的遺志,打起精神來!」

  姚胖子在旁道:「弟妹這話對練武的人,隨時都得把性命置之度外,死固可哀,但死得其所,就無所謂哀了,今天我應該比你們傷心,羅世藩是我的結義手足,劉五爺更是我平生第一知心知己,他們也死了。我該為他們大哭一場才是,但我哭破嗓子也不能使他們死而復生、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李韶度一聲長歎道:「姚大哥,我能像你這麼灑脫就好了!」

  了因笑道:「李大俠!酒家對你的胸懷見識武功都十分欽佩,就是你這婆婆媽媽的性情看不順眼,你該跟令師學學,他老人家臨死之前,語態從容,把事情—一交代清楚,而且沒有一點痛苦,這是何等的灑脫的氣度,你真不像他的門人!」

  方竹君輕輕地道:「大哥!姚大哥與了因大師說得很對,師伯與站站都是修道之人。他們對生死另有一種看法。雖然姑姑也掉了眼淚,那不是傷心,而是為了不忍別離的悲哀而已,其實他們又何嘗分開了呢,師怕在世的時候,他們會少離多,各人忙著自己的功德極少相聚,師伯一死她們倒是永遠在一起了!」

  李韶庭默默不語、方竹君又道:「師伯與姑姑從小就認識了,可是我父親因為門第不合,不答應他們結合。師伯負氣出家修道,姑姑也跟著作了道姑,我父親很後悔。臨死時上了一本,奏請要朝是將候爵由師伯繼承承,讓他與姑姑結合,皇上准了他的奏章下詔要他們還俗,但師伯不願為富貴所羈,但又不忍正面抗旨使我家為難,只好終年漂泊,連站站的面都不能見,直到近幾年,姑姑方奏准將爵位移到我們身上,她算是脫了身,但兩個人都入了中年,不便論婚姻了,而且師伯養成了飄遊的習慣,鶴蹤無走,姑姑大部份的時間都在找他,他們自己找定了藏真之處,那必然是塊人跡不至之處也不會受人打擾的地方,這下子是他們團聚的開始……」

  李韶庭黯然道:「一生一死,幽明異途,這稱是團聚嗎?」

  方竹君道:「心有靈犀一點通,何在乎生死呢,何況師伯並不一定會死,他神定氣閉,那裡像死的樣子!」

  李韶庭一怔道:「什麼!你說師父還能活下去!」

  方竹君點點頭道:「是的!我對醫理頗有研究,師伯如果是為力戰而虛脫,絕不能如此輕鬆,你看見那老尼姑,她的修為並不比師伯差,她口噴鮮血,面如白紙,那才是受了內傷的樣子,所以我懷疑師伯所謂的死,只是一種遁辭!」

  李韶庭想想師父的情狀,將信將疑地道:「那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呢?」

  方竹君道:「獨臂神尼是個性情高傲的人,遭此敗績,必將引為奇恥大辰,必然會全心全力以求報復,師怕不願為此跟她糾纏不休,乃托歸真以絕其仇念!」

  李韶庭道:「哪為什麼要背著她呢?既是如此,應該讓她知道呀!」

  方竹君笑笑道:「你以為她不知道嗎?我相信他們必然派人偷偷地盯在我們後面以觀究竟,然後去報告她的!」

  了因道:「不錯!酒家看見遠處林中有人影一恍,好像是白泰官那小子,洒家懶得理他,同時洒家也為仙長分了心。」

  方竹君道:「那就對了,師伯必然是發現有人跟蹤,才突然想出這個主意,使老尼姑對他死了心,老尼知道師伯的死訊後,心中好過得多,以後連我們的麻煩不會找了!」

  郎秀姑道:「藥師伯既然好好的,就證明他比老尼高得多,還怕她找什麼麻煩呢。現用不著裝死來躲避她呀!」

  李韶庭漸漸有了信心道:「你不懂,恩師最怕麻煩,這次是萬不得已,以後自然越少麻煩越好,再者師父說兩敗俱傷也是實話、神尼受了這麼重的傷,師父自然不可能絲毫無損,他的內力一定大受損傷非長期修養不能復原,所以才想出這脫身之計!」

  姚胖子笑道:「越說越有道理了,否則他們的藏身之處對別人要保守秘密,對自己的親人弟子也該說一聲,以便日後祭掃,他們不願說,分明是還沒有到時候,老弟!你放心好了,等你們生了幾個白胖小子後,說不定兩位仙人還會來瞧瞧從孫呢,胖子就不相信像藥仙長那樣的活菩薩會這麼早歸天的,不過他老人家把事情都指點清楚了,短時間內是不會出世的了!」

  史進這時才開口道:「我一直在旁冷靜地觀察,玉貞仙子到底不是真神仙,做不到斬斷六情七欲,她先前流的眼淚是急淚,那是真著急,後來含淚說話,語氣反而平靜了,神色也安詳了,她一定是明白藥仙長的意思,方摧著我們走。」

  方竹君紅著臉道:「李大哥,師怕要托詞裝死的最大一個原因是為了我,姑姑為了我的事,求過他很多次了,他始終不肯勉強,你娶了闌君與闌娜之後,更難為我說話了,只有在這種情形下,你才無法拒絕,我對他老人家的用心固然十分感激,但你不必太勉強。」

  李韶庭忙道:「這是什麼話,師父已當面指示,而且也過得母親的同意,怎麼能反覆呢,只是太委屈你了!」

  方闌君笑道:「大哥對姊姊的印象極好,秀妹妹跟大哥則是同門師兄妹,又兼患難之交,只是被我與闌娜姐姐拔了先籌,把她們兩位嫁過來,唯恐我們掀風作浪,才如此苦心安排,最後那一番訓詞,分明是針對我與闌娜姊姊而說的!」

  李闌娜道:「師父似乎把我們看得太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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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00:00: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方闌君道:「那倒不能這麼說,師伯替姊姊跟秀妹作了主,但也希望我們能和睦相處,所以才用心良苦!」

  姚胖子大笑道:「李老弟!這下子你可以放心,藥仙長安然無恙,你則是四美兼容,艷福無窮,還不值得高興嗎?來!喝酒!」

  李韶庭心中的陰影終於被化開了,於是兩張桌子拼成一張,大家拋開愁緒,熱烈地喝起酒來。

  曹正林的那枝鏢自然而然地作廢了,他所預交的一批定銀,李韶庭已經留下給鏢局的伙計,叫他們迅速收拾劉昆與羅世藩與忠婢的遺體,送回京裡與北通州,餘下的銀子也分成兩份,交給劉羅兩家的後人!

  所以他可以安心地去到南宮去省母成婚了!

  雖然那三個人的死使他心中很不安,但除了對玉芹之外,羅世藩與劉昆之死,他的歉意略略低一點!

  因為這兩個是江湖人,死於兵刃乃很尋常的事,他們在獻身江湖時,就等於已經選取了這個結局!

  何況他們之來,並不是為了江湖道義而支援,而是為了向呂四娘等人尋仇以報復呂四娘冒名傷害劉昆的家人。

  想到劉昆,李韶庭不免感慨,這是一個真正的江湖豪傑,任俠尚義,恩怨是非分明,武功尤其值得欽佩!

  只是他的生活圈子太狹窄了,太斤斤計較於江湖恩怨,以至於白白送了命,如果他能看得開一點,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但是呂四娘二次潛入劉家,殺死了他的小女兒,傷了他的家裡不少人,這口氣實在難以忍下去。

  劉昆雖然不滿於他父親金刀劉琮的作為,可是劉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呂四娘的作為,太過傷害他的尊嚴了!

  方闌君殺死劉琮,他可以忍受,因為金刀劉琮素行不義,縱容子孫輩在外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他的小女兒卻死得太冤枉了,完全是犧牲在一個陰謀之下,對一個有血性人說來,實在也難於忍受!

  這些感慨在李韶庭的腦中反覆思回,使他對於江湖生涯感到很厭倦,如果可能,他真想就此擺脫一切回家侍母了!

  可是藥師在臨行時把責任交在他身上,使他無法推辭,他必須撐下去,為了江湖伸張正義而撐下去。

  何況他的生活也變得複雜了,因緣輻湊,一下子有了四房妻室,除了方竹君之外,另外三條都是母大蟲。

  郎秀姑、李闌娜、方闌君,她們都不是能安於平淡的人,再者,他也不是當年落魄京師的窮盡書生了!名有了,而且是赫赫盛名,正是壯年有為之際,想閉也閉不下來,尤其是李闌娜的下嫁,還有許多節外因素!

  這些因素雖然不致於使他被朝廷所利用,但也不允許他閒下來,他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像是一頭拉磨的驢子!

  嘴裡沒有轡頭在拉他前行,身上卻有了一付羈絆使他無法選擇自己的路,他須繞著磨子走!

  磨子限制了驢子的行動,驢子卻又在推動磨子,到底是何者主動,何者被動呢,他不禁付之苦笑!

  這是他現在處境中一個很好的比喻!

  了因與姚胖子史進等三人則興致勃勃,這三個人才是真正的江湖人,豪邁,雄壯,一無牽掛羈絆。

  他們沒有任何約束,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去留,但他們似乎不甘於寂寞,心甘情願地投身江湖去尋求刺激!

  李韶庭反而羨慕起他們來了。

  酒酣耳熱,座中走進了三個人。

  正是江南八俠中的周濤甘鳳池與路民瞻。

  他們的突然而來,使得這邊的人停止了喧嘩!

  了因站了起來,李韶庭與其他人也站了起來!

  了因招呼道:「老二、老四老五,你們怎麼來了,一塊兒坐!」

  那三個人的神情都是慘慘的,周濤黯然道:「大和尚,不必如此稱呼了,江南八俠已經解散了!」

  了因點了一下頭道:「這是什麼話,難道咱們的交情也跟著完蛋了不成!」

  周濤頓了頓才道:「大和尚,並不是我們漠視交情,而是不便跟你攀交,免得以後左右為難,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原故嗎?」

  了因大聲道:「洒家不知道,有什麼為難的呢?」

  路民瞻忍不住道:「大哥!神尼要殺死你!」

  了因哈哈大笑道:「洒家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呢,原來是這麼一點小事,那早在灑家的意料中,有什麼可慮的!」

  路民瞻急了道:「大哥!神尼把這次失敗,歸咎在你的頭上,說不是你首先倒戈,事情不會失敗,她恨透了你!」

  了因笑道:「這倒是抬舉洒家了,洒家還不知道自己有如此重要!」

  李韶庭忍不住道:「這不能怪大師,神尼應該自己檢討一下,這根本是她的計劃為天地所不容,才導致人心向背!」

  甘鳳池一歎道:「她如果肯檢討自己,就不會有今日之失了!」

  了因卻笑笑道:「這與咱們的交情有什麼妨礙呢?她總不會叫你們來殺我吧!」

  三個人都沉默不言,了因微征道:「她真的這樣吩咐了!」

  路民瞻點點頭,了因臉色微變,隨即笑道:「那也沒關係,咱們先喝酒,回頭就出去解決,洒家把命交給你們,總比死在那些王八蛋手中強得多!」

  周濤一歎道:「和尚!你把我們看成什麼人了!」

  了因一笑道:「這麼說你們沒答應!」

  甘鳳池道:「是的!我們當場就拒絕了,而且特地追上來警告你一聲,這是我們唯一能盡的心了,我們卻不能幫著你!」

  了因哈哈大笑道:「謝謝你們夠朋友,不是洒家說句大話,除了你甘老四與周老二,灑家真沒把別人放在心上!」

  周濤道:「和尚!你也別也太自滿了,我與老四不算什麼,你該注意的是呂四娘與白泰官,最好別讓他們碰上!」

  「這兩個小雜種,洒家一雙手也吃得了他們!」

  路民瞻忙道:「大哥!現在情形不同了,神尼因為八俠離散,痛下決心,把天山掌門的位子傳給了呂四娘!」

  了因怔了一怔,隨即笑道:「這老尼姑怎麼交代後事了,莫非……」

  甘鳳池道:「還不至於,但她與藥師一戰,功力耗領過巨,今生恐怕無法恢復了,她把天山掌門之職傳給了四娘繼任,把白泰官提升為總執法,同時把天山秘技交給他們兩個人,第一任務就是不計一切殺你!」

  了因笑道:「那也沒什麼,他們兩個想達到老尼姑的程度還早得很呢,洒家能不能活到他們藝成還是問題!」

  路民瞻憂形於色道:「大哥!你別這麼樂觀,神尼說他們兩個人的底子早已打好了,最多三個月就可練成功!」

  「能練得跟老尼姑一樣厲害!」

  「那或許不能,但至少會在你我之上!」

  了因豪然笑道:「怕什麼,老尼姑那樣厲害,也有人比她更強!」

  甘鳳池忽然問道:「李大俠,令師此刻何在?」

  李韶庭道:「不久前已分手了,甘大俠何以問起?」

  甘風池道:「白泰官一直在暗跟著你們,看見令師好像已經……」

  李韶庭沉著地道:「是的!家師在這一戰損耗很重,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甘鳳池長歎道:「這個消息已經證實了,據白泰白官說,你們分手後,方仙子就背著令師到了一個小鎮上定制了壽具……」

  李韶庭先是一驚,隨即安定下來道:「家師對生死看得很淡!」

  他見到三俠都有不予之色,才笑著道:「三位別誤會,家師在分後前已作訣別,當時兄弟以為真的,但後來一想,他是為了做給白泰官看的!」

  廿鳳池愕然道:「難道令師仙遊是假的!」

  李闌娜忙暗推了李韶庭一下,他卻笑笑道:「本來兄弟還不放心,現在倒是真的安心了,家師已隸道藉,如果真的仙遊,絕不會留下一具臭皮囊在人間的,而且家師早有吩咐,什麼時候他老人家真的死了,就地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敝師姑既然是制棺木,必然是假的!」

  甘鳳池這才吁了一口氣道:「我們想想也不可能,令師的功力分明勝過神尼,何況方仙子所訂的壽具十分考究,亦不合出家人的身份……」

  李韶庭忙道:「這一點師姑做得太著痕跡了,反而露了破綻!」 甘鳳池道:「曹仁父曾經提出疑問,但神尼倒是信了,她自己出身宮庭,對身後之處十分注重,在天山早已建好生壙,異常講究,因此她對令師死後厚葬之舉,認為理所當然!」

  周濤苦笑道:「也許她是知道的,但她生性好勝,敗在令師手中,認為此生奇恥大辱,令師的死訊至少使她滿足了一點,因此明知是假的,她也硬著頭皮承認了!」

  路民瞻不解道:「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周濤道:「你的想法太單純了,藥師仙長此舉雖為避免她的糾纏,但也表示今後不再會找她麻煩了,對她來說,藥仙長的生與死並沒有差別,卻可以扳回她的失敗,她何樂而不為呢?」

  眾人不禁對周濤的看法深表欽佩,周濤又苦笑道:「剛才夫人暗中阻止李大俠說出此事,大概對我們還不信任,現在該可以放心了吧!」

  李闌娜顯得很不好意思,李韶庭卻道:「拙荊自幼生長在宮中,一向是在虞詐的環境中長大的,對吾輩道義相交,肝瞻相照的性情缺乏瞭解,周大俠萬勿介意!」

  周濤一歎道:「沒什麼,在日月同盟中,我們也習慣了!」

  這句話充分現出他心中的悲哀,使得大家都感染了!

  還是了因打破僵局,大聲問道:「周老二,你們就是要告訴我這些嗎?」

  周濤頓了一頓才道:「是的!我們雖然拒絕了神尼的要求,但也答應她不幫你的忙只好請你自己多加小心了!」

  了因哈哈一笑道:「這就是你們不願跟洒家繼續論交的原因嗎?」

  周濤痛苦地道:「和尚!你明白我們這些人的,如果我們繼續交往,到時候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八俠的結義剛好到今天告一結束,明天我們大家都是陌路人!」

  了因笑道:「那你們這一趟警告也是多餘的!」

  周濤道:「結義之情,今天還是在的,所以我們急急地找到你,到了明天,就是看到你也不再說什麼了!」

  了因大口喝了一杯酒,然後指著門口道:「你們請吧,洒家最看不慣你們這些婆婆媽媽的江湖人,是非不明,恩怨不分,敵友不清?」

  甘鳳池痛苦的道:「大哥!你要我們怎麼樣?」

  了因豪然笑道:「這樣吧,我只向你問一句,老尼姑要殺死我,道理上站不站得住腳,如果站得住腳,你們應該聽她的,如果站不住腳,撇開已往的交情不談,就站在江湖的道義上,你們也不能置身事外!」

  甘鳳池怔了半天,才低聲道:「大哥罵得對,我們根本就不夠資格做江湖人,更愧對這個俠字,從現在起,我們罷手退出江湖了!」

  說完一拱手,回頭就走、周濤也默默地跟著退出。

  路民瞻等了一會兒才道:「大哥!我們的關係不同!我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

  了因笑笑道:「小五子,你還算有良心,你打算怎麼辦呢?」

  路民瞻道:「我也答應了神尼,那是為了我明白大哥的脾氣,你一向做事乾脆,從不要人幫忙,但如果你真的被人所害,我一定拼了命來為大哥報仇!」

  了因大笑道:「好!小五子,衝你這句話,我算不白認識你!」

  路民瞻想想道:「大哥,你也別太責備二哥與四哥,他們的心夠苦的,他們並不是沒感情的人,實在是他們的處境太難了!」

  了因笑道:「我知道,如果我要求他們幫忙,他們寧可對老尼姑毀允也會答應的,因為他們對是非究竟不糊塗!」

  路民瞻一怔道:「那你剛才為什麼那樣責他們呢?」

  了因一歎道:「我是為他們好,如果我不給他們一番刺激,他們在江湖上混,遲早會遭受那批人的毒手,我擠他們一下,使他們從此罷手江湖,或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這一生,小五子,我看你的討個老婆,從此安份做人吧!」

  路民瞻低下了頭,了因一拍桌子道:「老尼姑不肯放過我,我還放不過他們呢,日月同盟的那批傢伙別叫我遇上了,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

  路民瞻忙道:「大哥!這是何苦呢?」

  了國大聲道:「我不是叛逆,也沒有忘了自己是漢人,但我認為他們不是護國而是害民,我要為民除害!」

  路民瞻道:「神尼受了重傷,那個計劃也打消了,留在七貝勒府中的人都準備撤走,日月同盟今後將轉入暗中活動!」

  了因冷笑道:「不管他們如何活動,他們總做不出好事來,尤其是曹仁父那王八蛋,除了會使陰謀,做不出一件人事來!」

  路民瞻頓了一頓,轉變口氣道:「李大俠!神尼對你也沒有中止仇念!」

  李韶庭一怔道:「她既然放棄了那個計劃,李某就不會再成為她的阻礙,她為什麼還是對李某不肯放鬆呢?」

  路民瞻一歎道:「她是個極端的人,認為這次沒能殺死你,對她的威信是個重大的打擊,而且為了她曾敗於令師之手……」

  了因道:「那她該去找藥師再決高低呀!」

  路民瞻道:「她認為藥師已經死了,只有找李大俠了!」

  李韶庭微憤道:「她簡直莫名其妙,在分手時,她已經答應過從此不再找我麻煩,怎麼這樣糾纏不清呢?」

  路民瞻輕歎道:「她是個很傲性的人,已經誇口說非要殺死你不可,不達目的,絕不肯罷休的!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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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00:00:36 |只看該作者
  李韶庭道:「她既然已經放棄了那個計劃,沒有再殺我的必要!」

  路民瞻道:「她是被逼而放棄,因為這計劃知道的人太多,洩露出去,大家對她會起反感,她才不得已而中止,至於要殺死大俠,則完全是為了她個人尊嚴受了打擊,她始終沒忘記自己是公主,堅持要言出必行!」

  李韶庭默然片刻才道:「神尼出爾反爾,將何以對天下!」

  路民瞻長歎道:「她那裡管得了這麼多,人事即為天心,日月同盟本來是復國最有希望的一個組織其奈主人謀不臧,週二哥他們看透了事不可為,才灰心江湖的!」

  李闌娜一拍桌子道:「大哥!怕她什麼,這老尼再也沒以前那麼凶了,何況師父與姑姑都還在,總有辦法對付她的!」

  了因也道:「李大俠,洒家就是一個人,武功還不如你,洒家都不怕她,你難道還怕不成,再練幾年,你絕對比她差不了!」

  路民瞻道:「神尼已返天山療傷,她自己知道復出的機會不多,大哥要防備的是呂四姐與白泰官至於李大俠,最好能脫離鏢行的生涯!」

  姚胖子一怔道:「為什麼!咱們保鏢也礙著她?」

  路民瞻道:「四海鏢局的名氣太大,已經引起各處綠林道的不安,曹仁父獻議將同盟實力,滲入各地綠林水陸山寨,專事打擊四海鏢局,以江湖制江湖的方法來打擊貴局,這是很厲害的一著!」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神尼不是最討厭江湖人嗎,怎麼又信任江湖人了!」

  路民瞻道:「無所謂信不信任,這是驅虎吞狼之計,無論那一方造成多大的傷害,對她都不關痛癢,卻達到了她的目的!

  李韶庭憤形於色,一拍桌子道:「這姓曹的太可恨了!」

  了因也怒道:「是的!曹仁父是卑鄙無恥的一個傢伙,日月同盟就壞在他一個人手裡,小五子,你為什麼不當時宰了他?」

  路民瞻歎了一聲:「大哥!別以為我沒想到,連二哥與甘四哥都有過這個意思,可是他深得神尼信任,四娘雖然接任了天山掌門,只承受了武功秘錄而已,整個大權都操縱在他手中,神尼的三十六名黑衣衛,也交給他指揮了,殺他談何容易!」

  了因道:「洒家才不相信他有多厲害,非要揪下他的腦袋!」

  路民瞻道:「大哥!你的兩個徒弟龍虎雙僧是他的心腹,你不找他,他還會找你呢,請大哥千萬珍重為上,小弟告辭了!」

  了因略感慼然地道:「小五子!你要上哪兒去?」

  路民瞻稍有忸怩之色道:「甘四哥的岳父陳四老爺子替小弟作了一個媒 ……」

  了因笑道:「好啊!你這傻小子終於要成家了,是那家的姑娘?」

  路民瞻的臉上由黑轉紅,低聲道:「是……週二哥的小琪!」

  了因微微一怔才笑道:「不錯!那丫頭挺討人喜歡的,這下可叫你撈著了!什麼時候大喜,大哥一定趕去喝你一杯喜酒!」

  路民瞻十分為難地道:「大哥!以你對小弟的恩情,這頭親事無論如何是要請你作主的,可是週二哥不願驚動你……」

  了因慍然道:「周老二是什麼意思!」

  說完又一歎道:「我知道,他怕我是掃帚星,會給你們惹麻煩!」

  路民瞻道:「小弟還沒答應,一則因為小琪新遭白泰官之變,心情很壞,尚未跟她說起,由甘四嫂帶她回江南去勸勸她,然後由週二哥出頭,大概不會成問題,但小弟這兒,一定要得到大哥的同意!」

  了因想想才笑道:「這是好事,大哥怎會不同意呢,大哥怎麼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呢!」

  路民瞻慨然道:「大哥這一說,小弟置身何地!週二哥叫小弟別說出來。小弟非要稟告大哥一聲不可,現在就請大哥跟小弟一起去為小弟主婚,如果他們反對,這門親事不結也罷!」

  了因笑道:「寧拆十座廟,不壞一頭婚,洒家自己當了和尚,卻不想別的人也學樣,算了,你有這個意思,大哥就高興了,我跟周老二他們談不攏,去了也沒意思,再者大哥受藥仙長之托,為李大俠做大媒,也抽不開身!」

  「李大俠又有喜事吧!」

  了因大笑道:「李大俠可比你福氣大多了,已經有了兩房如花美眷,現在又添了兩房,方大小姐與郎大鏢頭同日于歸,派上了洒家的大媒,可比你熱鬧多了!」

  路民瞻隨即笑道:「那小弟也不敢勞駕了,小弟的婚事在陳老爺子家裡舉行,任何人都不通知,場面一定冷清清的,也不合大哥愛熱鬧的脾胃,小弟就在這兒給大哥叩頭了!」

  說著恭恭敬敬地跪下拜了幾拜,了因上前托起了他,臉上帶著笑,虎目中卻有點潤濕,哽咽著道:「鬧這套虛文幹嗎,心裡有著大哥就行了,去做新郎吧,大哥很慚愧,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

  李韶庭輕觸李闌娜,她立刻會意,由懷中取出一對白玉手鐲,方竹君也取出了一對鳳釵,由李闌娜一起轉交道:「了因大哥!我們替你準備了!」

  了因忙道:「這怎麼可以,怎麼能要你們的東西!」

  李韶庭笑道:「大師父,我們一見如故,何分你我,路五俠與你情同手足,你這個做大哥的怎麼能不送一點賀禮的?」

  了因道:「血流自己的,錢也要花自己的才有意思!」

  李闌娜笑道:「這就是你的,是我們謝媒的禮物,但給了你這位出家人沒有用,倒不如由你轉贈給路五俠為賀禮的!」

  了因道想了想,終於接了過來,塞在路民瞻手裡笑道:「這雖是慷他人之慨,但也是大哥賺來的謝媒禮,給新娘添妝吧,你家裡沒親人,大哥總不能叫你太寒磣!」

  路民瞻接在手中,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了因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小子,為了你,洒家可得矮一輩了,周老二成了你的老丈人,洒家以後免不了要叫他一聲叔子!」

  路民瞻不好意思地道:「大哥自然是長輩才對!」

  了因道:「去你的!洒家寧可跟你矮一輩,也不跟那些婆婆媽媽的傢伙論交,江南八俠的交情已斷,洒家只認你是兄弟!」

  路民瞻擦擦眼淚才道:「大哥這下子倒是交上好酒友了,姚大俠與史大俠都是一代豪傑,跟他們做朋友痛快多了!」

  了因大笑道:「不錯!洒家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過,自從被你拉進江南八俠之後,灑家連酒都沒有喝痛快過,周老二跟甘老四明明都是酒簍子,卻偏要假正經,說什麼提防酒後洩密了,洩個屁的密,真正的機密事還輪得到咱們來參與嗎?」

  路民瞻聽他重提舊事,不願多作撩撥,弓腰一拜道:「小弟走了,大哥多珍重!」

  「去吧!去吧。別叫你老丈人等急了,多生幾個傻小子,將來也好給大哥墳上燒點紙……」

  路民瞻終於含著眼淚走了。

  直隸南宮的李家張燈結采,十分熱鬧,為李韶庭的婚事大鋪張,那是愛熱鬧的姚胖子一手包攬的!

  李家的幾椽祖屋早經修置一新,這是李韶庭掛名四海鏢局的總鏢頭之後,已經慢慢從事修置了!

  李老太太對兒子的發跡並不覺得很高興,李闌娜初次拜見婆母的時候,狠狠的挨了一頓教訓。

  老夫人的話說得很重:「少奶奶,李家雖是世代書香,卻一直是寒微門弟,實在高攀不起的,更娶不起四房媳婦。你的兩個姊姊是候門千金,我們已經擔待不起了,至於你,我不知怎麼說才好。因此我……」

  李闌娜連忙叩頭道:「娘!媳婦什麼都不是,就是您老人家的媳婦!」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你已經進門了,我還反對什麼呢,前天你姑姑私下來了一趟,帶來了藥老師的一封信,這位老仙長是菩薩,我不敢違背他的吩咐,我對你們沒別的要求,只希望你們能好即輔助韶庭,為老百姓多做點事,我只有一個兒子,不指望他飛黃騰達,只要他堂堂正正做個人就夠了!」

  李闌娜俯首受教,跪在地下一動都不敢動。

  老夫人對她的恭敬比較滿意了,又歎了口氣道:「起來吧。四個媳婦中只有你正式拜過堂,所以我叫闌君也參加一起行花炮大禮,我真正中意的媳婦只有寶珠那孩子,只可惜她命苦!」

  李闌娜哽咽道:「是的!娘!媳婦在長辛店也是先拜過寶珠大姊才進房,她永遠是我們的大姊姊,也是您真正的媳婦;我們四姊妹,算是偏房也好,算是繼室也好,怎麼樣也不過寶珠大姊姊去!」

  老夫人點點頭,揮手道:「李家世代寒微,從沒有置偏房的例子,你們的名份愛怎麼定都行,只要家室和美就行了,我不習慣應酬,你是名正言順的少奶奶,今天裡裡外外,全仗你偏勞了!」

  李闌娜十分感激,也十分安慰,她雖然與李韶庭正式拜過堂,但一直擔心自己的身份不為婆母所承認。

  現在總算是定了心,叩了一個頭起來道:「娘!藥老師的信能不能給媳婦看一下!」

  老夫人搖搖頭道:「不必了他的信上沒說什麼,只是叫你們放心,當他是升天了,只要你們不做對不起人的事,他不會再來看你們,否則他就會暗中懲治你們的,你們四個人的婚事都是他作主的,他要對我們李家的祖宗負責!」

  這番話聲色俱厲,李闌娜只有默然受教!

  老夫人似乎覺得話大重,忙又婉聲道:「少奶奶,不是我不放心,藥老師的信我燒掉了,他不願意讓人知道他還在人世,我相信你明白的!」

  李闌娜連連點頭道:「媳婦明白!」

  老夫人揮手道:「明白就好,你出去招呼客人吧,我在佛堂裡,叫新人也不必來叩見了,一切都由你作主,別來煩我了!」

  說完老太太帶著個小丫頭走了,她還是住天租屋裡,四房一廳,廳堂改為介紹堂,是另外一個天地!

  新居則是姚胖於重金購下的一棟富戶的產業,距離著李家的舊宅有一段路,姚胖子打算把兩片地方連起來,地產都買妥了,只因為時間倉促,原有的業主還來不及逃離,李闌娜只有坐了車子到新房去!ˍ。

  陪她來叩謁的是姚胖子,新居中歡聲喧天,吉禮將啟,姚胖子十分著急,見她出來,忙推她上車走了。

  行徑半途,忽然有三個漢子當途而立!

  姚胖子駕著車,老遠就拱手叫借光,可是那三個漢子動都不動,好像存心擋路似的,姚胖子一怔道:「弟妹!有人找碴子,你注意著點!」

  一控韁繩,朝著來人直衝過去,接近對方時,當中一個蒙著面紗的漢子端立不動,兩旁的人卻迅速掠出!

  一人奪住了馬的嚼錢,輕聲喝道:「站住!你們好大的膽子!」

  馬行車急,那人的功夫極佳,硬生生的將馬一起定住了,另一人則輕舒猿臂,將姚胖子從車上抓了下來。

  姚胖子連施幾招解後,仍然無法擺脫,急得一撩衣襟,抽出腰間短刃往那人刺去!

  那人微微一笑,只一支空手用以拼指疾敲,擊在姚胖子的手背上,胖子只覺得痛徹肺腑,噹的一聲,短刃墜地!

  李闌娜不肯放鬆,搖劍追擊,勢子十分凌厲,逼得那人放開了馬,李闌娜移劍再去攻那抓住姚胖子的漢子!

  她的劍式經李韶庭指點後,又輕過幾次狠戰,出手凌厲已非昔日可比,幾個擰刺後,逼得那人鬆開了姚胖子。

  這時蒙面的漢子才笑道:「不錯!小九兒,你做了人家媳婦學到了不少!」

  李闌娜心中一怔,聽得聲音很熟,再一想,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夠資格叫她小九兒,但是她不敢相信!

  那漢子卻自動地扯下面紗,朦朧的暮色中,顯出他的威嚴的儀態,疏疏的幾絡飄黑髯胸,雙目炯炯有神!

  李闌娜不過才頓了一頓,隨即拋劍跪下道:「老爺子,真想不到會是您老人家……」

  漢子笑了一笑,將她扶了起來道:「孩子!你有了婆家,就把我忘到九霄雲外了,爹可丟不下你,特地出來看著你,你還好嗎?」

  李闌娜像小鳥一般,投在他的懷裡道:「好!很好,比我在宮裡自在得多了!」

  姚胖子先前一怔,聽見李闌娜的稱呼後,才知道是什麼人了,他斟酌了一下,拱拱手道:「草民姚逢春叩見前輩!」

  那兩名漢子立刻叱道:「跪下!你怎敢如此放肆!」

  倒是那漢子微笑擺手道:「不准胡鬧,我們微服出來的,那兒還講這一套!」

  又朝姚胖子點點頭道:「姚義士,我在年青時也闖過一陣江湖,那時你還沒出道呢,你叫我前輩很適當,只是自己的稱呼卻不當!

  姚胖子不卑不抗地道:「早野之民,不習朝儀,卻也不敢冒犯天威!」

  這人正是當朝至尊的雍正皇帝,是歷史上最陰執的人君,年青時為了爭奪大寶,曾經化名遊俠江湖,做得許多草野奇士為助而排除一切的障礙,登上大寶,但他本人卻很開通,尤其在微服出宮時,很少端架子。

  他本人也是個技擊名家,出來時,最多帶兩個侍衛,深入民間,聽取民隱,作為理朝的參證!

  所以他也是一個很有名的皇帝,在史冊上是吏治最清的一代,這時他笑了一笑道:「別拘泥,既然認我是前輩,你就自稱晚輩吧,我這次出來看看女兒,也想去喝竹君的一杯喜酒……」

  姚胖子一怔道:「這不太方便吧!」雍正微笑道:「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有你們知道,別說破,當我是個前輩行了,所以你的稱呼得改一改!」

  姚胖子十分為難,李闌娜卻笑道:「爹!您的消息可真靈通,您怎麼知道的?」

  雍正一笑道:「做皇帝全靠消息靈通,你們的事我當然知道!」

  李闌娜臉色微變道:「爹!你說過我離開以後,就不再管束我的行動了!」

  雍正笑道:「我管過沒有?到現在為止,我沒有干涉過芝麻大的一點幾,完全聽任你自由自主地行動!」

  「可是您的血滴子一定像影子似的釘在我的後面!」

  雍正笑了一下道:「你錯了,我的人絕沒有跟著你,是日月同盟的人跟著你們,你們的一舉一動是由日月盟轉告我的!」

  李闌娜怔了一怔,似乎不信,姚胖子笑道:「前輩的人恐怕早已打進了日月同盟!」

  李闌娜一愕道:「是嗎?爹!您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動!」

  雍正輕笑了一聲道:「可以這麼說,但我並沒有掌握他們的行動,嚴格說來,我還支持他們的行動,我希望他們倒行逆施,自棄於人,那對我反而有利,但想了一下,我不能這麼做,因為我擁有天下,每個人都是我的子民,他們可以拿老百姓不當回事,我卻不能跟他們一樣。所以我要打消他們的輕舉妄動,可是由我主動,事情又複雜了,因此由你們來進行最好,我們或許在立場上不同,但都是為了百姓!」

  他的話很誠懇,使得姚胖子對這位皇帝添了幾分敬意!

  李闌娜想想道:「爹,別人可不會知道姊姊的婚事,我不相信在鏢局裡也會有您的侍衛老爺們滲進來,否則老遠就能聞出他們的氣味,您是怎麼知道的?」

  雍正扭扭她的臉頰笑道:「小丫頭實在厲害,爹答應了你,絕不會食言,不必說什麼君無戲言,我這個做老子的也不能對女失言,竹君的婚事是方玉貞告訴我的,她在四天前進宮,請求方家削爵,我也答應了她,她還要求將方家的產業入官,這點我不好意思,願意折合現銀,給竹君陪退,她拒絕接受,我不能勉強她,只好自己送來了,玉貞沒告訴你我要來?」

  李闌娜道:「沒有!姑姑沒見我們就走了!」

  她忽然想走玉貞子送信來,婆婆將信燒掉了,必然是提到過,所以婆婆才不肯出面主婚,,叫自己去應酬了。

  雍正道:「她應該告訴的,也許她以為我只是說玩玩,沒當回真事,但我豈能不來,為了天爵,我也該來一趟!」

  說到這兒,他有點感慨,輕歎道:「我如果早知道天爵與你母親有情在先,也不會要她入宮了,你和竹君究竟是我的孩子或天爵的孩子很難決定,但天爵太傻了,為了這件事竟仰藥而死,我不便公開承認竹君也是我的孩子,但我始終當她是我的女兒,難得是你們姊妹同事一夫,我能不來參加這次婚禮嗎?」

  他似乎動了感情,眼角有點潤濕。

  李闌娜也很感動地道:「爹!您是個很慈愛的父親!」

  雍正苦笑一下道:「做我的女兒並不是很幸福,所以我很高興你們的歸宿,聽說李韶庭是個很好的男兒漢,孩子,你滿意嗎?」

  李闌娜破涕為笑道:「滿意!爹!您見到他也會滿意的!」

  雍正道:「我知道他很不錯,但我忍不住要來看看,走吧!」

  說著牽了李闌娜上了車,仍由姚胖子駕車,然後道:「這兩個是我最貼身的人,一個叫馮應虎,卻不是兄弟,你們就叫他們馮大馮二吧!」

  二馮各把住一邊車門,直抵親新宅門前,雍正也不讓他們說破,很隨和地找了張桌子坐下觀禮!

  一個新郎,三位新娘,在贊禮聲中三跪九叩,行完交拜大禮後,送入了洞房,李闌娜才請姚胖子將雍正悄悄地請了進來,合歡酒是設在一間錦房中,共設了八個座位,一席上空設了寶珠的牌位!

  雍正對他們的情形很清楚,也很規矩的先朝牌位了一揖,然後才在旁邊坐了下來!

  李韶庭還不知道來的是誰,方家姊妹卻是認識的,不禁都變了顏色,雍正卻和藹地一笑道:「竹君闌君,你們父親跟我是什麼交情,大好的日子,也不給我一張貼子,四伯伯只好自己來討喜酒喝了!」

  李闌娜朝方家姊妹丟了個眼色道:「竹姊! 闌妹,金伯伯老遠趕來賀喜,你們還不謝謝他老人家,他還給你們帶了一份厚禮呢!」

  方竹君只得拉了李韶庭跪下,李闌娜則拉了方闌君與郎秀姑一起跪下,叩了一個頭笑道:「金伯伯!您是我們的長輩,我們一起叩見了!」

  雍正一攤手,十分高興地笑道:「起來!起來,都坐下,別拘禮,闌娜知道我是最喜歡不拘形式的人,我也很忙,擾過一杯喜酒就要走的!」

  李韶庭只以為他是方天爵生前的朋友,見他態度和詳,倒是很恭敬,雙手捧了一杯酒道:「金老伯!再晚一介寒士,實在太委屈竹君她們了!」

  雍正笑道:「那裡!那裡,世兄技出名家,巳是名滿天下的大俠客了,傲視王侯,天子不能臣,說起來還是她們高攀了!」

  說著取出一個紅封套,遞給方竹君道:「這是我的薄禮,別嫌寒磣,留著添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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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00:01: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方闌君顫抖著,拆開封套,裡面竟是一張朱諭,寫著「憑條即抵付白銀一千萬兩整。」

  下面是一方小小的圓章,不禁愕然道:「金伯伯!這太隆重了……」

  李韶庭也為上面的數字嚇了一跳道:「老伯!再晚開鏢局尚可瞻身,實在用不著……」

  雍正笑道:「反正這是他們方家的,方家不收,也沒人敢領,錢不怕多,自己用不了,分給別人用用也是一樣」

  李闌娜接過來一看道:「金伯伯,您這是空頭人情,憑條即付,向誰要去?」

  雍正笑道:「京師中那兒付得起就向那兒要,反正絕不會打回票!」

  李闌娜自管作主收了起來笑道:「大哥!金伯伯一片盛情,我們就領了吧,你忘記自己落魄長辛店的苦況了,拿這筆銀子, 咱們可以做做善事,辦個慈善院,專門救濟貧困無依的孤兒寡婦,無靠的老年人,以及那些衣食不周的讀書寒士,不是很有意義嗎?」

  李韶庭倒是很有此意,也不加反對了,方竹君見李韶庭似有允意,也不便多說,雍正很和氣地跟他們聊了幾句,不住地打量著李韶庭。好像很滿意,可是方家妹妹一直很侷促,他用了幾杯酒,推杯歎道:「竹君!你別多心,我來看看你們,完全是為了盡一個長輩的心,以後也許沒機會再來看你們了!」

  方竹君只得含糊地應道:「謝謝您。老爺子!」

  雍正沉吟片刻才道:「我走了,雖然我很想跟你們多聚聚,但打擾了你們的花燭良宵,不像是個前輩,你們喝吧,別送了,」

  方竹君與郎秀姑立刻站起,其他各人都站了起來!

  李闌娜道:「新娘子可不能出門,我跟大哥姚大哥送您出去吧!」

  雍正點點頭道:「也好!外面客人太亂,我也不想去應酬,麻煩姚義士通知我那兩個跟班一聲,叫他們在邊門等我!」

  姚胖子答應著連忙去了。

  雍正拍拍方竹君的頭,無限眷戀地歎了口氣,才在李韶庭與李闌娜的伴送下,步入花園,走向邊門而走!

  一路上大家都沒開口, 快到邊門時,突然黑暗中竄出十幾條黑影,都是手執兵器,黑紗蒙面。

  李韶庭身上沒帶劍,李闡娜卻早有了防備,腰間暗藏了一對短劍,連忙拋了一口給李韶庭道:「大哥!接著!」

  李韶庭綽住了劍,沉聲迎上那批人問道:「各位朋友寅夜造訪是何居心?!」

  當頭一個蒙面人道:「李韶庭。沒你的事,咱們找的是這個人!」

  說著用劍一指雍正,李韶庭怒聲道:「胡說,此地李某的家!」

  那人沉聲道:「 李韶庭,我們尊敬你是個英雄豪傑,所以沒有來找你的婚禮,揀這個沒人的地方來了斷私事,這算對得起你了!」

  「胡說,金老伯伯是我的長輩,豈容你們無禮!」

  那人冷笑一聲道:「好?你們認了親了,那就沒話說了,上!」

  十幾條人影,十幾柄兵器一擁而上,李韶庭與李闌娜全仗兩口短劍,一前一後,保護著雍正展開了惡戰。

  這十幾個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李韶庭盡展所學,也只能擋住他們而已,不禁心中大為驚疑問道:「金老伯!這些傢伙究竟是什麼來路?」

  雍正十分鎮定,沉聲地道;「我也不曉得,他們都蒙著面不敢見入!」

  李闌娜卻道;」大哥!不管他們。反正絕不是好人,放開手殺!」

  對方越逼越緊,李韶庭幾乎有招架不住的趨勢,忙道: 「老伯!您先設法脫身好了,再晚纏住他們!」

  雍正卻笑笑道:「沒關係,再等一下,我的人也就到了!」

  李闌娜也道:「是啊!姚大哥叫人去了,再撐一下就行了!」

  那批蒙面人聽說將有人來支援,也著了慌,有兩個傢伙冒死進招,衝過李韶庭,直撲雍正而來!

  李韶庭心中大急,顧不得本身危險,就地一滾, 短劍直撩一人雙足,劍鋒過處,那人痛叫倒地!

  雍正卻一探手,袖中寒光突出,竟是一枝吹毛可斷的利刃,迎著另一個人的單刀削去!

  刃至刀斷,餘勢將那人削去半邊,跟著一腳,將屍身踢了開去,李韶庭雖然解決了一個,卻也嚇出一身冷汗因為沒能擋住另一個,看見雍正自己也能化危為安,殺死對方,才吁了一口氣道。「老伯!原來您也是會家子!」

  雍正笑笑道:「年青時練過,到底比你差多了,你後發而先至, 乾淨俐落,我完全靠著兵器之利,才勉強解決了一個!」

  李韶庭知道雍正的話有一半是客氣,對方都是高手縱有利器,如果沒有高超的技藝,也形同廢物!

  但他知道雍正也會兩手,必要時足可自衛,心下略寬,剛好斷足的那傢伙使的是長劍,他滾地取劍在手,跳起來再度迎敵,這下子威勢就不同了,一則兵器順手,再者無分心旁顧之慮,劍招頓形凌厲!

  那批蒙面人雖然折損兩個,也更形猛烈,拚命地搶攻上來,幸虧李韶庭有了長劍,而且能放手應付,才能堪堪抵住如果還是靠那枝短劍,或者是分神保護雍正的話,不死也帶傷了!

  一面戰,一面驚奇,驚的是這批人不知是何來路,為何個個功夫這麼高深,急的是姚胖子去叫人怎麼還不來!

  他不知道雍正的那兩個跟班如何,但姚胖子的機警與武功,可以幫自己一個大忙,必要時也可以抽身去找人支援,對方的攻勢越來越急,李闌娜早已被纏得喘不過氣,連雍正自己也開始正面作戰了,然而以寡擊眾,勢子上仍是差了一點,僅能勉合維持不被對方所傷而已!

  正在危急之際忽然聽見暗影中一聲虎吼:「那來的王八羔子,竟也到此地來生事!」

  聲至人至,是一條粗壯的人影,手挺鋼鞭,一上來就捲入戰圈,殺得那批家從連連後退!

  來人正是八俠中的了因和尚,他的武功雖不如李韶庭精純,卻天生勇力過人,兵器又長又重,在這種場合下倒是佔盡便宜,李韶庭喘了一口氣道:「大師兄怎麼聞訊趕來了!」

  了因邊戰邊笑道:「洒家去鬧洞房,三個新娘子說你到後花園來送客,洒家想什麼貴客要勞動你新郎官來相送,也趕來瞧瞧,沒想到趕上這場熱鬧!」

  一個蒙面人叫道:「了因!你這下子終於現面目了,真是死有餘辜,神尼說你是叛逆,一點都不冤枉你!」

  了因聽見對方叫出他的名字,又說出這話,一怔道:「你們是日月同盟的人!」

  那人冷冷一笑,挺劍直取了因,十分凌厲!

  了因用鞭撥開叫道:「夠種的你揭掉面上的玩意兒,讓洒家看看是誰?」

  那沉聲道:「叛賊!你還是省點精神吧,知道了老爺的身份也沒有用,就算到陰曹地府去告陰狀,閻王老子也不會准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是死定了,趁早乖乖地納命來吧!」

  了因怒聲道:「見不得人的鼠輩,居然敢罵洒家為叛賊,你們為什麼不去問問獨臂老尼姑, 洒家是如何離開你們的!」

  李闌娜卻叫道:「大師兄!日月同盟的人都跟我們照過面了,用不著蒙面前來生事,這批傢伙一定是七貝勒府裡的,所以才不敢以真正面目示人,你跟你們多說些什麼,殺了再說好了!」

  「洒家想來也是這批王八蛋,只是洒家不明白,連老尼姑都鬧了個灰頭土臉,鍛羽而回,這批王八蛋難道吃了狼心豹子膽非要前來送死!」

  李闌娜不敢說出雍正的身份,只得道:「那可不曉得,抓下一兩個來問問口供!」

  雍正突然道:「不必留活口,殺一人是一個!」

  李闌娜一怔道:「老爺子,難道您不想知道他們是誰?」

  「連你都想得到,我還會不知道嗎?老七是個糊塗蟲,自己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這一定是有人慫恿他幹的!」

  李闌娜道:「您就讓他們如此胡作非為嗎?」

  雍正沉聲道:「闌娜!你該明白我不是怕事的人,但我實在不想把事態攪大,這次回去後,我會好好整飭一下!」

  雍正不禁一歎道: 「傻孩子你不懂的事情多著呢。 」

  李闌娜因為有了因加入,壓力減輕,應付較為容易一點,所以一面交戰,一面還能談話,撅著嘴道:「老爺子。我們都在為您拚命,您至少也得讓我們明白是什麼道理,否則我們被蒙在鼓裡,連鬥志都提不起來!」

  雍正輕歎道:「以前就有人對我造了很多謠言,說我殺親殺兄而取得大權,以後我又整肅了年羹堯,岳琪鐘等一些傑傲不馴的權臣悍將,人心惶惶。都以為我是個很暴虐的人,大家都巴不得我早點死,尤其是幾個糊塗蟲,等不及我嚥氣就在安排以後的事情了,我一直容忍著,為著是不願鬧笑話。 」

  李闌娜道:「他們公然派人行刺。這不再是笑話了!」

  雍正卻搖頭道:「不!如果在京中,我絕不允許他們如此胡鬧,現在我只是你們的金伯伯,因此我希望把這件事當作普通的武林糾紛,大家各憑本事保全性命,不談其他的問題!」

  李闌娜忍住道:「您這就是諱疾忌醫,自欺欺人!」

  雍正苦笑道:「闡娜!我不妄想我能活到千歲百年,我遲早要死的,我們的家醜已經夠多了,我實在不想百年之後,又添上一筆!」

  李韶庭聽著他們的談話,心中不禁吃驚!

  起初他見到方家姊妹神色尷尬,對這位金伯伯就有點起疑,但只以為不過是朝中的一個王公權貴而已。

  現在從雍正的談吐中,他已明白是什麼人了,失聲道:「金…………」

  雍正一笑道: 「韶庭! 你也許已經知道我是誰,這批人也是為著我來的,但你不必緊張,對你來說我只是金伯伯!」

  李韶庭付之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雍正又道:「你是超然的江湖人,我希望你永遠保持這超然的身份,所以我才把闌娜跟竹君托付給你, 我對打擾你的花燭佳期感到很抱歉,我不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但站在人情之常,我來一下並不過份吧」

  李韶庭只得苦笑一聲道:「您老人家言重了,我的婚事注定要熱鬧一番的。在長辛店他們已經捧過一次場了,今天只是循照舊例而已!

  雍正哈哈一笑道:「這才是豪士本色,如果你心裡願意,現在退出也可以,我一個人也應付得了的。他們派出這些傢伙來侍候我,未免太小瞧我了,想當年我也闖過江湖,大風大浪經過多了,人老了,我的寶劍卻未老」

  李韶庭忙道:「這是什麼話,到了這兒,我們自然要負責您老人家安全,您還是多加保重。交給我們應付吧!」

  雍正微笑道:「你應付得了嗎?我看你很吃力呢!」

  李韶庭一歎道:「我恩師是個修道人,傳藝之始,就再三靠誡,不得殺生靈,我稟承師訓, 一直不敢放開手,幾次跟人動手,都是為了不得已…………」

  雍正笑道:「我明白,我看得出,你是為了不想殺死對方,才放不開手,我也不是好殺的人,但我懂得在什麼時候不能太仁慈!」

  李韶庭忙道:「現在當然不同了,我絕不能拿您老人家來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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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00:01:25 |只看該作者
  說著他手中劍光暴漲,劍勢突強。一連幾狠招,殺得對手連連退後,慘呼之聲不絕,已有好幾個人中劍受傷!

  雍正看得興起,連聲叫好道:「精采!精采,這才像名滿天下的大劍客,看你剛才動手的情形,我真還以為武林中人才殞落,每下愈況了!」

  一面說一面撩開衣襟,抽出了貼身的一枝長劍道: 「我也有多年不彈此調,今天被你引動了興致,也來露兩手,叫你看看我當年闖江湖時的雄風!」

  他的劍法展開了,招式十分辛辣凶險,發必傷人,而且絕不姑息,挨著的不是斷首腰斬,就是開膛裂腹!

  頃刻之間,十幾個來犯的敵人,一半傷在李韶庭劍下,兩個被了因砸破了腦袋,四個在雍正的劍下喪生!

  只剩下四個人,各對一個,捨死苦戰,這四個人的劍藝也真不錯,對李韶庭那一個最強,因為李韶庭手下多少留點情,還能戰個平手!

  李闌娜口中說得凶,但受了李韶庭的熏陶,狠不起心來,也將對手纏住,戰個不分勝負而已!

  雍正與了因都是不懂得姑息的人,但他們的對手十分凶悍,一時無法得手,因此戰況十分熱烈!

  雖然敵人少了,打鬥反而激烈了,刀光劍影,夾著了因呼呼的鞭風,不時有嗆當之聲及火星發出。

  園外人影幢幢,慢慢地逼近,卻是姚胖子史進與馮應龍,還有方闌君與郎秀站兩個新娘!

  馮應龍肩頭掛了傷,但他一進來,立刻拉劍要替下雍正,雍正不肯讓,揮手叫他退開,同時間道:「你怎麼現在才來,應虎呢?」

  馮應龍道:「奴才等在門外遭到強敵,應虎已經殉職了!」

  雍正哼了一聲道:「你們遇上了幾個?」

  馮應龍道:「六個,奴才等力戰不退,幸虧姚史二位及時接手,且得兩位新人之助,才盡殘伏敵!」

  雍正冷笑道:「真沒用,虧你們還被稱為宮門兩傑呢,才六個賊人就招架不住了,我們這兒二十都打發了!」

  馮應龍道;「奴才該死!」

  姚胖子卻笑道:「馮大人!我說不要緊吧,有我們韶庭老弟一枝劍,就抵得上千軍萬馬,所以我才阻止你去找人求援!」

  雍正怒道:「應龍!你居然敢去召援,你忘記我的話了!」

  馮應允囁喏地道:「奴才因為來人俱是高手,唯恐聖駕……」

  了因聽得一怔道: 「聖駕?誰是聖駕?」

  移目向雍正叫道:「你就是滿人的皇帝,洒家可不能替你拚命!」

  說著將鋼鞭一撤抽身退後,而雍正卻恰好將對手劈死,接著了因和那個蒙面漢子又鬥上了,笑道:「 了師父!今天我只是以世伯的身份來為兩個世侄女送嫁道喜。此時此地,我們不談那些!」

  李闌娜也道:「 大師兄!我不是瞞你也不是陷你於不義,這是我父親,可不是皇上,爹不是以皇上的身份來巡臨,而是以父執的身份來為竹君姊姊賀喜,我總不能睜睜看著人家手死我的父親吧!」

  了因頓了一頓道:「他是咱家的什麼人!」

  李闌娜道:「不能這麼說,你是我們的好朋友,爹也算是你的長輩,今天你幫了爹的忙,誰都不能說你改變了立場!」

  雍正笑道:「小女說得對,今天我只感激了師父拯危之德,並沒有承認你的救駕之功,事後最多一聲謝了,絕不會影響你義民的清譽,就連韶庭也是一樣,我們的談話你聽見了,我連女婿都沒認,過了今天,離開了此地,我們就是路人!」

  了因一歎道:「洒家也知道,洒家跟日月同盟鬧翻,也不想做什麼義民了,洒家只是個無拘無束的江湖人,沒什麼皇帝,也沒什麼王法,洒家只服從江湖的道義,守的是法外之法,因此洒家不跟官家扯上關係!」

  雍正大笑道:「說得好!這才是豪傑本色,我就喜歡你這種個性,很想交你這個朋友,哪天你高興到京師來走走,別說是找皇帝,你只說來找胤禎好了,咱們喝酒聊天談武藝。」

  了因被他說得引動了心道:「那倒有點意思。說不定那天洒家會來試試!」

  雍正道:「你來好了,但你得走後宮閡,我一定便服出迎,如果你直闖朝廷,我就按王法辦你,咱們把公私分開!」

  了因大笑道:「成!衝你這句話,洒家拼著丟腦袋也得去瞧瞧!」

  雍正道:「只要你忘記我是皇帝,絕不會有掉腦袋的事!」

  了因道:「可是你內宮戒備森嚴,洒家進得去嗎?」

  雍正笑道:「我回去就交代一聲,保證沒人會阻攔你,韶庭,你也是一樣,如果你要來看我,也從後宮來好了,闌娜會告訴你怎麼走的!她經常溜出來慣了!」

  李韶庭沒有回答,了因卻道: 「你的那侍衛肯放我過去嗎?」

  雍正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交代過後,包你出人無禁。你們又南八俠我侍衛全認識,而且只要你到了京城,我就會知道,不等你來找,說不定我會先來邀請你呢!」

  了因一怔道:「你都認識我們?」

  雍正道:「當然認識,凡是江湖上稍有名氣的人,我都詳細的資料與圖形, 江南八俠出入京師多次,每次我都知道! 」

  「你為什麼不抓我們?」

  「為什麼要抓你們?你們視我為仇,我卻沒把你們當敵人,只要你們不公開犯法,我沒有理由要抓你們!」

  了因不禁肅然起敬道:「你是個氣度非常的皇帝!」

  雍正笑道:「我只是個很公平的皇帝,你們自居明室遺民,義不帝清,我卻無分漢滿,一視同仁而已!」

  了因道:「可是你朝廷裡面,掌大權的都是滿人!」

  雍了道:「我用人唯才,並不偏私,你們漢人有才具的都不肯出任,我有什麼辦法,我不能為了討好漢人,將國事硬交給一批庸材來處理,年羹堯、岳鐘琪是都是漢人,我不是賦予他們重大的權柄嗎,但他們的野心太大了,恃功而驕,連我這皇帝都不放在眼裡了,我當然要處決他們!」

  說著他一劍又將對手刺倒了,只剩下李韶庭與李闌娜各纏住一個人苦拼,那兩人見同伴全軍覆沒, 身入重圍。

  情知雖未得手,也難免一死,竟然同時打了個招呼,雙雙回劍,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李闌娜未曾注意,眼看著對手飲刃倒地,李韶庭卻一枝劍,將那人的劍擊落在地。

  那人呆了一呆道:「李韶庭,你為什麼不讓我死!」

  李韶庭道:「因為你必須活著辦事!」

  那人道:「我們已全軍覆沒,不成功便成仁,還有什麼事要辦?」

  李韶庭指著周圍狼藉的死傷道:「死者待收殮,傷者要診治!這都是你的事!」

  那人慘笑道:「那是你們的事,隨便你們如何處理好了!」

  李韶庭道: 「他們客死異鄉,不能再埋骨異地,只有你知道他們的底細,傷者治好了該往那兒送,也只有你明白!我不能讓他們永遠蒙面,所以必須要你來處理!」

  雍正點點頭道:「不錯! 你只要注意一下,無論是死的也好,傷的也好,我們沒有揭開他們的面具,不想揭露他們的身份,免得使事態擴大,我可以叫人把他們都送到城外的那間古廟裡,你去通知自己來領走,這件事就此算了!」

  那人呆了一呆,李韶庭道:「你還不快去!,我們只能替傷者暫時急救一下,療治養傷,則是你們自己的事了,那可耽誤不得了!

  那人似乎不相信,從面具下環顧眾人一下,見沒有一個人反對,最後才點點頭道:「好吧! 但事情並不算完!」

  李韶庭道:「最好就完了算了,你們要報仇,不妨另找理由,光明正大的前來,別談今天的事,談了對大家都不好!」

  那人怒道:「我們都豁出來干了,有什麼好不好?」

  李韶庭歎道:「朋友! 你們都受人愚弄了,今天的事幹得尤其湖塗,試問你們即使成功了,又有什麼好處」

  雍正微笑道:「是啊!殺死了我,天下難道就讓你們得在手中?那個主使者為了掩人耳目。一定會秘密處死你們,甚至於株滅你們九族,辦你們殺君之罪!

  那人道:「 那至少可以使天下人知道你們的殘虐!」

  雍正笑道:「你錯了!如果你是以前朝義民的身份前來,或許還有點用,但你們此刻身份都是要權臣的門客,說得不好聽一點,你們都是漢奸,漢奸是得不到同情的,連你們自己的同胞都會唾棄你們! 」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那漢子的聲音中透著驕傲,他似乎充滿了信心,以十分莊嚴的口吻道:『但以後我們的犧牲會有代價的!」

  雍正微笑道:「什麼代價?主使你們的人已經把你們當作代罪的犧牲了,還會替你們翻案不成,你別再做夢了,做走狗的人從沒有光榮下場的,你們是眾所周知的走狗, 更是為同胞唾棄,沒有一個人會同情你們!」

  那漢子頓了一頓才道:「我們沒有成功,而你似乎一切都很清楚,我說出來也不妨,我們的代價是在身死之後·」

  雍正笑道:「我知道! 現在你們名義上的主使者是一個蠢村,你們殺死我好扶他登上大主,然後同志從他手裡取回江山! 」

  那漢子點點頭道。

  「不錯!只可惜天不從人願,而且也怪我們太急,在此就發動了,估低了李韶庭的實力,以至功敗垂成,但我沒有別的辦法,因為你太精靈了,我們一路上追來,都未有發現你的蹤跡,直到你進了門才找到你,我們怕你出了門,又無法找到你了………………。」

  雍正一笑道:「在那兒找到我都是一樣,你們對我的估計太低,老實說,我是不想走,否則我要脫身易如反掌,當我以化名闖江湖時,曾經膺任過武要四大盟主之一,你們這幾人就能奈何我了?

  但問題不在成功與否,在乎你們的犧牲是否值得,我之所以不殺死你,也是叫你明白一下!」

  漢子道:「等我們復國成功,凌煙閣上自會我們流芳千古的一筆記載,我們的犧牲怎會沒價值呢?」

  雍正笑道:「即使獨臂老尼成功了,你們也別想名列青史,絕不會追贈你們功名的,因為她早已將你們列為漢賊了!」

  「這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雍正歎道:「你真是至死不悟,她要你們投身權貴,指令你們犧牲,然後明告天下,說投靠異族者必無善終,用以激發民心,使人心思漢,謀國不在乎手段,立國卻必須表示氣節,她會打自己嘴巴來滅弱自己的威信嗎?她會先罵過你們之後,再反過來為你們昭雪嗎?歷史有那一個朝代做過這種事?你們注定是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漢子不禁呆了,雍正又道:「了師父是江南八俠之首,他為什麼要退日月同盟,周濤,甘鳳池, 路民瞻都是名重江湖的豪傑,也是義不帝清的真正志士,為什麼灰心而退出復國之舉,那是他們認清了日月同盟對自己人的手段!」

  了因道:「是的!前明之亡,亡在流寇之後,而流寇的張獻忠,李自成之流都是江湖人,老尼姑恨透了江湖人,殺頭送命有我們的份,功名富貴是他真正奴才胚子的,到頭到我們是第二批被宰割的對象,洒家就為了這個退出的!」

  雍正笑道:「江湖人只能成為他們渡河的踏腳石,等真正的義師成立,你們就是累贅了,你的夢怎麼做不醒呢?」

  漢子呆了半天才道:「我不信!這都是你們捏造出來的!」

  雍正道:「信不信在你,我拿自己舉個例子好了,我的天下也是靠江湖人爭來的,但我登基之後,今天是以武林身份說話,才告訴你這些!」

  漢子的信心開始搖了,沉思片刻才道:「你們是真的放我走嗎?」

  雍正道:「自然是真的,否則我一劍殺死你算了,何必跟你講這麼多 廢話,你自己去想想明白吧!」

  漢子終於道:「好!那我走了,死傷的人送到城外的山神廟好了,那兒有我們的弟兄在等著,後會有期!」

  說完拱拱手,回身跳出牆外而去!

  雍正一歎道:「看樣子他還是沒死心,這也難怪,除非親自聽見老尼姑說的什麼話,否則很難使他們相信的,我也要走了!」

  李闌娜微有不捨之狀,雍正歎道:「我必須走,他們恐還有人綴著,趁現在走最好!」

  李闌娜道;「爹!是否要我們護送您回去?」

  雍正擺擺手道:「不必!我自己還保護得了自己,出門兩里之外,就沒有人認得出我了,所以我來時,他們摸不到頭緒,京師四城,我經常走動的,從沒有人知道,我闖江湖時,學到了不少東西,到現在還有用呢!」

  然後又朝姚胖子道:「我的那個侍衛,麻煩姚義士收拾一下,派人送到京師來,自會有人接下的,竹君!祝你新婚愉快!」

  說完他笑了一下,帶著馮應龍出門而去,姚胖子道:「這位萬歲爺還算是個好皇帝,別的不說,他的氣度就非常人所能及,胖子倒不是巴結他,就為了他是武要的前輩,我也得送送他,老史,這兒就麻煩你收拾一下,我跟著去看看!」

  李韶庭輕歎道:「大哥跟去看看也好,我們都不是貪圖富貴的人,但為了他屈尊前來的情份,我們至少也得把他安全送回去!」

  了因笑道:「李大俠,你這個老丈人很有點意思,那天咱們硬是上京城走一趟,看他是否真的有那份度量!」

  李韶輕歎道:「大師兄要去儘管去好了,我相信君無戲言,他一定會誠懇接待你的,兄弟卻不想去湊熱鬧了!」

  了因道:「為什麼,難道你怕被套上了?」

  李韶庭苦笑道:「我的確有被套上的感覺,雖然我問心無愧,但看來卻是在為明廷出力, 大師兄也許明白,但對別人,我實在難以自明,因此我想跟官方越少連繫越好,假如不是恩師之命,我連四海鏢局都不想再干了!」

  了因大笑道:「李大俠!你就是擺不開,只要自己問心無愧,管他別人怎麼想,你不去,灑愛一個人也要去一趟!」

  姚胖子偷偷地躡在雍正後面去,史進一個人忙著出去召人來處理園中的死傷者,因為要做得秘密,他們只得找鏢局中幾個親信夥計來動手,他們都是史進的徒弟,可以信得過的!

  了因與李闌娜還得去應酬客人,李韶庭不但自己動手幫忙治傷,還把方竹君也叫了來!

  方闌君與郎秀姑也跟著幫忙,三個新娘子,一個新郎官,竟在血腥氣中度過了他們的花月良霄!

  忙了一下,姚胖子回來了,李韶庭問道;「大哥! 你怎麼回來了」

  姚胖子豎起大姆指道:「老弟您這位老泰山真是神出鬼沒,胖子追著他們人看著他們迸到客棧裡,再打了個轉,人就不見了!」

  李韶庭哦了一聲道:」怎麼會不見了呢?」

  姚胖子道:「說來也難以相信。就是不見了,胖子前前後後都找了一遍,又進客棧去逐間屋子查問,硬是沒有人!」

  李韶庭道:「也許是化了裝,你不認得了!」

  姚胖子道:「整間客棧就住了兩個客人。是兩個醉鬼,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胖一瘦,絕不可能是他們!」

  方竹君道;「沒有別人出人嗎?」

  姚胖子搖搖頭道:「沒有!我等了兩個更次,他們是二更天進去。打三更的時候,我就進去查問了,沒有人離開!我等到四更才回來!」

  方竹君道:「難道活生生的兩個人失蹤不成?」

  姚胖子道:「那自然不會,他們一定是走了,哦!我想起來了,真該死我怎麼會漏掉那兩個傢伙呢?」

  李韶庭道:「是哪兩個人!」

  姚胖子笑道:「是兩個更夫,他們從前街打著更過來。繞到後巷還聽見更鑼聲,以後就沒聲息了,三更時從後巷打著更到前面來,就沒打四更。四更是換了兩個人,一個老頭子帶了個小孩子打的,我想他們一定早有安排?」

  方竹君道:「什麼安排?」

  姚胖子笑道:「打二更的是他們帶來的人,到了後巷,悄悄溜了進去,換掉衣服之後,才到屋裡睡覺,三更由他跟那位侍衛老爺打著離去,四更才是真正打更的這位老爺子金蟬脫殼之計玩得真絕。

  連我這老江湖都被瞞過了,難怪那批傢伙追不了! 李老弟!

  你可是真行,今天如果不是你,換了第二個人,即使不叫他們得手,我們恐怕也難免有所死傷··」

  李韶庭道:「跟我對手的那個人劍術很高,官家雖然劍法凌厲,但是還比不上他,我只好拚命纏住他,而且也實在欽佩他的武功,才不讓他脫身,保全他一條命!

  姚胖子笑道:「你知道他是准嗎,說出來準會嚇你~路!」

  李韶庭道:「不曉得,但他確是一個好手!」

  姚胖子笑道:「豈僅是高手,而且還是京師第一把交椅的劍術名家,姓 劉,叫劉八,是意形門的再傳門人!」

  李韶庭想想道:「我沒說有過這號人物呀!」

  姚胖子道:「十年前名震河洛。曾經在太行山一人獨戰綠林道七十多名劍寇,劍下無一生還者,六年前被訥親王重金禮聘為護院劍術總教師,也是京師各大王府的劍術教練,只是沒想到他也是日月盟中的人!」

  方竹君愕然遭;「訥親王是官家的親兄弟,現掌宗人府, 權勢很大!」

  姚胖子笑笑道:「皇室中還有什麼手足之情,這位王爺跟七貝勒走得很近,叔侄之間的感情極佳,自然想幫老侄一個忙了!」

  方竹君一歎道:「官家一定是著破劉八的身份了,所以才不願究!」

  姚胖子道:「是的!他的皇帝得之不易,明裡暗下,火拚了好幾個兄弟才取得大寶,訥親王是他唯一的兄弟了,如果揭開劉八的身份,一定要掀起大獄,他就無法保全這個兄弟了,他的用心也真是良苦!」

  李韶庭一歎道:「所以我厭棄富貴權勢,一入其中,人就會變得冷酷無情,姚大哥! 家師有了吩咐,我不得不硬撐著,但我實在怕出名,而我目前的名氣太大了,我準備再干十年,十年後,我就回家奉母盡孝,等家母歸天後,我連南官都不想耽下去了,我打算..」

  姚胖子道:「老弟有什麼打算呢?」

  李韶庭一歎道:「如果我孑然一身,我就要學家師的榜樣,背個藥囊行走天下,但現在是不可能了,我只好舉家遠走邊疆。」

  姚胖子道:「好!我跟老史干鏢行也是為了好玩,主要是為了跟老劉琮別別勁兒,接過他的事業在江湖上亮亮相,出出多年的悶氣,那知道扯上了日月同盟的邊兒,弄得濕手抓干面,一沾上就摔不脫,我陪你混十年,以後咱們上邊疆另創天下去!」

  李韶庭忙道:「姚大哥。兄弟上邊疆是為了隱居……」

  姚胖子笑道:「老弟!我說的創天下可不是成名立業,咱們的名氣已經夠響亮了,我是說在邊疆另創一番事業!」

  李韶庭道:「邊疆有什麼事業可創的呢?」

  姚胖子道:「有的是,那兒天高地闊,最適合養馬,而且連本錢都不要。咱們捉野馬來馴伏就行了,只有這一行最適合咱們。既可以活動筋骨,又能身體,我這身胖肉就是閒養出來的,我可不想再往上堆了!」

  李韶庭點點頭:「這倒是可行之策!」

  姚胖子笑道:「我早有這個打算了,連地方都找好了,在回疆伊犁河畔,我去過一趟,用五百兩金子買下了一塊地,足足有四百里見方,一邊靠伊犁河。一邊接天山,水草豐足,山上野馬成群,原來我是打算跟老史倆去渡晚年的,難得你也有興趣,那就更好了!」

  方竹君道;「五百兩金子能買這麼大的地嗎?」

  姚胖子笑道:「哪兒的地根本是沒主的,我這五百兩金子只是跟回族的一個族長交個朋友,托他經常派人走走,別叫人佔去而已,其實在回疆。一個子兒不花, 你也能有土地,滿地遍野,誰開墾出來就是誰的!」

  方竹君道:「哪兒很荒涼嗎?」

  姚胖子道:「荒涼要看你怎麼說法,一望千里無人跡,自然是荒涼的,但有水有草,天上有鷹,地下有牛羊馬,只要能耐得住冷清,受得了寂寞,就不算荒涼了!」

  李韶庭欣然道:「就這麼說定了,我要找的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死的用木板釘成的棺木裝殮起來,傷者敷了藥,裹好了創口,趁著天沒亮,悄悄地送走了,大家才喘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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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00:02: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李老夫人很固執,第二天李韶庭率著三個新媳婦去拜見時,她在佛堂裡唸經,叫小丫頭出來攔住了沒讓進去!

  李韶庭沒辦法,只好在佛堂外而叩頭請安,又回到了新居,住了幾天,方闌君因為身懷六甲,幾番奔波激鬥,動了胎氣,幸虧方竹君深明醫裡,抓方用藥安住了,李韶庭一直守著她安頓好,才留下方竹君帶著李闌娜,郎秀姑走了。

  了因先一腳離開了南宮,他為了試試雍正的氣度,果然到了京師,雍正對他很禮遇,不但邀他進宮去會聚!還經常在朝後穿了便服,陪他在四城暢遊,兩人都是好酒量,談得很投機,給他在大相國寺掛了單!

  但他耐不住廟裡的清規約束,十天倒有九天不在,因為他的來頭大,寺裡也不敢過問,勻出一所偏院,派了兩個小沙彌侍候他,除了喝醉酒睡覺外,他很少耽在寺裡,倒經常跑到長辛店四海鏢局來閒逛!

  京師朝廷裡也發生了一點小變化,掌管宗人府的訥親王被免除了宗人府的權職,七貝勒被禁足在府中讀書。

  每天由朝廷派一個大臣來監督他用功,背一章四書,不但要背熟,而且要能句讀講解!

  對於這兩人的被降黜,很多不明底細的王公大臣都感到很費解,但他們自己卻知道為了什麼,嚇得戰戰兢兢!

  四海鏢局的業務蒸蒸日上,差不多大小的生意都要找他們護送,但姚胖子有了警惕,承接時很慎重!

  因為藥師與玉貞子不知隱居何處,再有像上次的事情發生,他們可犯不著去冒那個險!

  生意是姚胖子負責經手接頭的,他跟馮應龍拉上了交情,兩人有時私下經常接觸,多半是姚胖子去找他。

  為的是借重侍衛營的耳目,瞭解一下委託人的背景,這些事情當然是瞞著李韶庭的,否則他絕不會同意。

  姚胖子的用意是想平平安安的過一段舒服日子,暫時避免跟日月同盟的人衝突,就這樣過了三個月!

  李韶庭可以說是很閒,鏢局裡他只要坐鎮就夠了,連史進與姚胖子都不必出去,小筆的鏢插面鏢旗,派了夥計押送就可萬無一失,稍大的生意則由四海鏢局包下後,轉托同行的鏢局押送,四海鏢局只抽取一成佣金,但負全部責任,如有閃失,賠償與追索全經由鏢局擔當。

  這樣一來,長辛店其他的鏢局同行自然十分感激,因為四海鏢局的索價較高,抽取一成佣金後,仍然比他們自己接下的議價為高,而且不擔風險,誰不樂為呢!再者有四海鏢局撐腰,他們的膽子也壯了!

  隔幾天,李韶庭都要回南宮去一趟,往來不遠,騎馬來去,不過三四天,還可以在家住一天。

  方闌君的肚子越挺越大,方竹君一面照顧妹妹,一面定時省奉婆母,李老夫人雖然不一定見她,但她的禮數從未疏失,漸漸改變了老夫人的印象,認為這個媳婦雖然出身豪門,即沒有驕橫的習氣,逐漸相處得很融恰了!

  這一天。李韶庭又循例回家,郎秀姑陪著他回來,李老夫人也破例到新居來看看侍產的方闌君!

  一家五口,母子婆媳夫婦正在談笑歡聚之際,忽然李闌娜匆匆地追來了,進門時神色是倉惶的。

  但聽說婆婆也在這裡,她忙掩飾住了,進門叩見如常,李老夫人詫然地問道:「少奶奶,你忽忽地趕來,莫不是有什麼事嗎?」

  李闌娜忙笑道:「娘!沒事,姚大哥前天接了一筆生意,是個大藥材商人,送了一枝真正的老山野人參,足足有四兩重,據說有一百年火候,媳婦想到您老人家正用得著,所以趕著給您送來!」

  說著打開隨身帶來的包袱,拿出一枝老參來,果然是陳年極品,方竹君是認貨的,連忙道:「這倒是真的長白老參,記得我們家也有一枝……」

  李闌娜瞟了她一眼道:「姊姊!那一枝早就給大哥用來療傷了!」

  方竹君記得並沒有用掉,那枝參太名貴,李韶庭雖然受傷,但並不嚴重得需要這玩意兒,所以一起留了下來!

  這分明就是家中那一枝,不知李闌娜為什麼帶來了。

  李老夫人笑道:「我身子很健朗,用不到這東西,這麼名貴的珍品,還是留著吧,萬一鏢行裡有人受了重傷,可以用來救人一命!」

  李闌娜道:「那用得著呢,鏢行裡太平的很!」

  李老夫人道:「太平時該防備急難時,保鏢不會永遠太平的,總免不了要有人受傷,還是你們留著吧!」

  說完又道:「我的晚課時間到了,你們在這兒談談吧,韶庭明天一早就回鏢行去,你是總鏢頭,不能白拿銀子不幹事,老是麻煩姚大哥也不好,歇一夜,就帶兩個媳婦回去吧,不必到我那幾辭行了!」

  她帶著小丫頭走了,且堅持不要他們送,李韶庭只得將她送上轎子,眼看著走遠了,才問道:「闌娜,究竟有什麼事?」

  李闌娜沉聲道:「姚大哥失蹤了!」

  李韶庭驚問道:「怎麼會失蹤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

  李闌娜苦笑道:「我也不曉得。他跟了因一起出去喝酒,結果兩個都不見了,大前天夜裡有人送來了姚大哥的雙槍跟了因的鋼鞭,叫你到太行山去贖人,如果半個月之內你不到,他們就送兩顆腦袋來了!

  李韶庭道:「對方是什麼人呢?」

  「沒說!兩件兵器是放在一口木箱裡,叫京裡的一個混混兒送來的,史大哥問了半天也沒頭緒,他只知道是一個老頭兒,化了十兩銀子雇他送東西來,那個老頭兒相貌平常,五短身材,說話帶南方口音!」

  李韶庭躊躇片刻才道:「就是叫我去贖人嗎?怎麼贖呢?」

  「對方還要一百萬兩銀子!」

  李韶庭一怔道:「一百萬兩,我們那來這麼多銀子1」

  李闌娜苦笑道:「銀子沒問題,爹給我們的銀子我已經找有政司衙門換成銀票帶來了,大哥!我知道你不願意動用這筆銀子,但為了姚大哥,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方竹君道:「能花銀子把人贖回來,倒也罷了,姚大哥對我們一家恩重如山,再多花一點也是應該的,就怕他們不是要銀子!借這個機會把大哥誘了去!」

  李韶庭苦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對方分明是衝著我來的,但又會要銀子,這又令人想不透了!」

  李闌娜道:「史大哥分析了一下,這可能是日月同盟串通了綠林道的人聯合下的手,日月同盟要人,綠林道要銀子!」

  李韶庭點點頭道:「史大哥分析得很有見地,他的人呢?」

  「史大哥認為對方只開半個月的期限,不可能先將人送到太行山再通知我們的,他追著下去了,希望能在路上將人截住!」

  李韶庭道:「他一個人太冒險了,連姚大哥跟了因都失了手,他怎麼行呢,別把自己也陷了進去!」

  李闌娜道:「不會的,姚大哥的雙槍加上了因的鋼鞭,誰也無法不聲不響地把他們制住,對方必然是用的暗算手段!」

  李韶庭默然點點頭,他又繼續道:「史大哥認為這是憑智力達到的手段,對方一定不會派出有名氣的江湖人,否則必難以逃過大內的監視網的!」

  「你又跟大內聯繫了!」

  李闌娜道:「怎麼會呢,是馮應龍來找了因,說爹約他喝酒,史大哥才說出了因與姚大哥失蹤之事,馮應龍說最近京師沒有可疑人物出現,連舊日的那批人都撤走了,他還問我們要不要幫忙,史大哥一口拒絕了!」

  李韶庭這才點頭道:「這本來是江湖糾紛,牽涉到大內就複雜了!」

  李闌娜道:「我知道,我再三警告馮應龍,如果大內要插手我就唯他是問,姚大哥出了任何岔子都要他負責!」

  李韶庭又問道:「史大哥如何追蹤呢?」

  「他判斷正在送往太行山的途中,他準備分幾路兼程急追而下,沿途留神可疑的車輛行商,同時也準備動用舊日的關係,打聽是太行山那一撥人下的手,叫我緊急來告訴大哥!」

  方竹君道:「你把家裡的人參帶來幹嗎?」

  李闌娜道:「我原來帶來應急的,因為姚大哥他們可能受了傷,才會被人所制,丟棄了隨身兵器,沒想到一進門,看見娘也在,我一時情急,怕驚動了娘,只好說是送人參來給她老人家的!」

  方竹君一歎道:「其實娘早就猜到了,她老人家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卻留下了人參,叫你們一早回去應付呢!」

  李闌娜道:「大哥!史大哥給我們指定了一條路線,叫我們由南宮轉大名府,穿河南直到山西的長治會合!」

  「這條路我沒走過,要多久才能趕到?」

  「史大哥說了,這是條捷徑,要不了四五天就可以到達了,他比我早走兩天,他能跟我們差不多時間到達!」

  李韶庭一歎道:「只有這麼辦了,明天一早就趕路,為了姚大哥,我們豁出性命去一拼也在所不惜,你跟秀姑早點安息吧!」

  回到家中,他多半是歇在方竹君房裡,今天也不例外,可是方竹君把方闌君也拉在一起,淒然道:「大哥!雖然我知道吉人天相,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但也不能不作最壞的打算,這或許就是在家裡的最後一夜了,因此我把妹妹也拉來了,大家多聚一聚!」

  李韶庭也覺得有點惻然,撫著方闌君隆起的肚子道:「竹君!你看這裡面是男的還是女的!」

  方竹君居然笑道:「是男的!而且是兩個,我有絕對把握,雙胞胎是有遺傳的,我跟闌娜就是一胎雙生,闌君這一胎雙雄,正是我們方家的傳統,可見我們與官家的血統無關……」

  李韶庭欣然道:「那太好了!李氏後繼有人,事母教子有你們姊妹,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多多辛苦你……」

  屋中經過一陣默然後,方竹君道:「大哥!有件事我想取得你的同意,如果闌妹平安地生下兩個男孩子,能不能分出一個為方家之後!」

  李韶庭道:「照理說這是應該的,但你要問問母親,她老人家同意,我是絕對沒問題,我想娘會同意的!」

  方竹君道:「娘已經答應了,她老人家不僅是個慈祥的母親,也是個開明的老人家,李氏門中數代一脈單傳,她瞭解到沒有後嗣的苦況!」

  李韶庭一歎道:「是的!我感到很痛苦,要不是恩師的指示,我實在不敢置這麼多的妻室,因為我們都是單一枝線,闌娜不去說了,還有秀姑,但願這次太行山之行沒什麼意外,否則我就愧對郎老爺子了,他們家也沒有人丁了!」

  方竹君低聲道:「不會單單偏了郎家的,否則我就不敢向娘提出要求,她老人家還是個絕對公平的母親!」

  李韶庭忙道:『那怎麼分配呢,難道闌君一胎有三個不成嗎?」

  方竹君低聲道:「不是!闌妹一胎兩雄,快要足月了,秀姑妹子的份兒雖然慢一點,但絕不會落空,因為我也有了!」

  李韶庭興奮地說:「你也有了,有多久了!」

  方竹君紅著臉道:「我們成親方兩個多月,能有多久呢,我計算是你第一次回家時有的,現在大概是一個半月!」

  李韶庭高興地道:「真好,但願你也是一胎雙生就好了!」

  方竹君道:「郎家一個是定了,只可惜我們始終不知道寶珠姊姊的娘家姓什麼,否則也能給她立一個後代了!」

  「這麼說你也是兩個了!」

  方竹君驕傲地道:「人丁少的人家,娶到我們方家的女兒是運氣,在這方面,我們絕不會使人失望,至少會有兩個!」

  「才一個多月,你拿得穩嗎?」

  「絕不會錯!我是研究醫理的,發生在自已身上的事我算得更准,因此李家還多一點留後的人丁呢!」

  李韶庭撫著她的肩胛道:「不知道是男的還是女的!」

  「一定會是男的,我知道自己的責任,不敢生女,在同房之前,我就作了準備,必無懷女胎的可能!」

  李韶庭高興地道:「竹君你真了不起,連生男育女,你都能控制!」

  方竹君笑笑道:「可惜我無法掛牌懸壺,否則我可以給那盼望得嗣的人家行很多方便,等我年紀大一點的時候再說吧!」

  「為什麼現在不能呢,這是很了不起的一項功德!」

  方竹君羞紅了臉道:「現在還不可以,有許多事不適合年輕的女子來公開的對指示的,我是李家的媳婦,要顧全李家的門風,不能引起人家的非議,我請示過娘,她老人家也深以為然,答應我四十歲之後,就可以懸壺以濟世!」

  「李韶庭笑了一笑道:「很好!四十歲時,我送你一塊匾!」

  方竹君忽又沉重地道:「大哥!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要使你安心到太行山去,而且也是向你解釋我不能陪你去了的原因!」

  李韶庭笑道:「我的確是服了一劑定心丸,但你用不著隨我去的,這一次去,殺伐在所難免,你去了也幫不上忙!」

  方竹君道:「不然!我以為這一次鬥智較鬥力的成分居多,我相信在這方面我能出的力很多,尤其是我的醫道!」

  李韶庭笑道:「我恩師道號藥師,我也不是一點都不懂!」

  方竹君一歎道:「藥師父的醫在於濟世,對毒藥的知識卻不精,而我在這方面卻有著很深的研究。至少可以使我們不上當!」

  李韶庭愕然道:「對方會用毒物來陷害我們嗎?」

  「可能性很大,可知對方必有此中能手,我對你此去實在很擔心!」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不錯!我會特別注意的!」

  方竹君道:「這類手法高明時可以做得毫無痕跡,令人防不勝防,闌娜身邊有一顆龍珠,我這兒也有一顆,是我父親征西時得到的,可去百毒,你們一到太行山,就含在嘴裡,那樣就會安全得多,明天一早我就拿給你!」

  李韶庭笑道:「我倒不知道你們藏有這種寶貝!」

  方竹君黯然道:「這是我母親的,原本為一對,我母親送了一顆給父親,作為定情的紀念,以後就由我們姊妹各保存一顆!」

  李韶庭忽然笑道:「竹君,你是個女孩子,怎麼會研究起毒經來的!」

  方竹君道:「那是我父親征西時搜羅的秘本,回疆接近天竺,尋陣容的人對用毒都很在行,西行的將帥必須熟知一切毒物的性能與解法,才不會為之所乘,父親自己也是飲鴆而死,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老人家身死而無法挽救,自此以後我就下了研究的決心,甚至我的學醫,也是由此而引起的!」

  李韶庭道:「那些毒經秘本呢?」

  「在我的箱子底下密藏著!」

  李韶庭莊容道:「燒了它,我不希望我後世的子孫也有這門學問!」

  方竹君訝然道:「為什麼,這是前人多少年心血的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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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00:02:23 |只看該作者
  李韶庭點頭道:「我曉得,它不是專為害人而研鑽的,有許多疑難的絕症,一劑毒方卻能藥到病除,但如果落到了心術不正的人手中,就會成為殺人的利器,我恩師並非不知道用毒,他老人家是不敢為之,他說深入其中,會把人的心性也引往邪道上去的!」

  方闌君不以為然道:「姊姊學了也沒有變壞呀!」

  李韶庭道:「也許是她沒有深入,也許是她本性很善良,但我恩師的話一定不會錯,連他老人家都不敢冒險的事……」

  方竹君點點頭道:「大哥的話不錯!那門學問是很邪惡的,我還沒有深入的,因為它必須要以很多活人來作試驗,我沒有這種機會!」

  李韶庭道:「這就是了,也許毒殺一人的結果可以救活一千個人,但常此以往,用無辜的人作犧牲後,就會對殺人的事感到不在乎了,一個人能若無其事,心無愧疚地殺死另一個人時,就是入了邪道,我恩師之所以不敢涉及也是為此!」

  方竹君想想道:「大哥的話很有道理,以前我沒有想到這一層,聽了藥師父的訓示後,才瞭解它的危險性,明天我就燒了它們!」

  李韶庭想想又道:「如果我也順利地產下兩個男孩子,就分一個立在姚大哥的名下吧,我們一家受他的恩最深!」

  方竹君點頭答應了,夫妻三人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方竹君先起來侍候李韶庭與她們洗後,給他一個小錦袋道:「這就是龍珠,平時懸在胸前可以僻邪,蛇蟲不近,危急時含在口中,百毒不浸,闌娜也許還不知道它的性能呢!」

  李韶庭打開後,只見珠子有桂圓大小,略呈橢圓形,倒像是一枚雀卵,通體晶紅,十分鮮艷,笑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所生的珠子!」

  「是真正的龍目瞳珠,同到識貨的人,萬金不易呢!」

  「世上真有龍嗎,我還以為是附會神話穿金呢!」

  「當然有的,易經上就以在為天象之微,只是此物稀而珍,漸漸絕了種,也許在深山大澤還有遺種,不易為人發現而已!」

  說著李闌娜與郎秀姑也來了,李韶庭把方竹君也有了身孕的事告訴她們,並直說出了自己的決定1

  郎秀姑感激萬分地朝方竹君跪下拜謝道:「竹姊姊!我替泉下的父母叩謝你,家羅巨,我又身為女兒,常為母家的香煙發愁,又不能說出口,本來我想等自己生下一男半女時,再向大哥請求的,但又不知何年何月,你真是我家的大恩人了!」

  方竹君將她扶起笑道:「妹子!自家人客氣什麼,何況這不該謝我,該謝娘與大哥才是,連我也是李家的人,我的孩子也不能作主了!」

  郎秀姑果然行往李老夫人所住的方向一拜後,轉身而朝李韶庭拜了下去,李韶庭剛要攔阻,李闌娜架住道:「該拜的,連竹君姊姊跟闌君妹妹也該拜拜大哥,因為這都是他的賜予,你們快拜吧,替我也拜上一拜!」

  方竹君與方闌君都鄭重地下拜,李韶庭不再掙扎了,受完她們一拜後,才把方竹君與方闌君按著坐下道:「你們也受我一拜,這一禮的意義很重大,一者叩謝你們代盡奉母之責,二者也叩謝你們為李家存了後!」

  方竹君道:「那只有闌君該受禮奉母是我們的本份,立後也只有她的份,我的兩個孩子都不是李家的人!」

  李韶庭道:「我是替姚大哥謝你!」

  李闌娜道:「奉侍婆母我們也有份,偏勞你們了,我也該拜上一拜!」

  她陪著李韶庭跪了下去,方闌君還要阻讓,方竹君卻將她拉住了,泰然受禮後,才慼然地道:「大哥!我們受了這一禮,就是接受了所有的責任,你放心地去吧,所有的事都交給我們了!」

  拜罷後,夫婦五人相對無言,雖是生離,各人卻似乎都有死別的感覺,最後還是李闌娜笑道:「要不了多久,我們都會回來的。還可以趕上為闌君妹妹慶賀滿月呢,多染幾個紅蛋,這次要好好慶祝一下!」

  由她這句話沖淡了悲傷的氣氛,略語幾言,李韶庭與李闌娜郎秀姑三個人才相偕告別而去!

  方竹君沒有送他們出去,方闌君倒是挺著大肚子送到門口,回到房中,見方竹君拿著一冊薄本子發呆!

  她怔了一怔才問道:「姊姊,這是什麼?」

  方竹君摩娑著冊面道:「是爹遺下的毒經秘本!」

  說著又把它放回到開著的箱子裡去了,方闌君忙道:「大哥不是要你燒了嗎?」

  方竹君點點頭,然後才道:「是的!它們應該燒掉,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大哥從太行回來後才付之一炬,如果大哥不回來,我就要靠著它們為大哥復仇!」

  方闌君愕然道:「大哥他們這一行很凶險嗎?」

  方竹君淒然道:「我希望不會,但我有個預感,這次一別,我們五個似乎再難重聚,至少會有一兩個人回不來了!」

  方闌君怔了一怔才道:「是啊!我好像也有這種預感,這都是秀姑引起來的,她拜開頭就連著對拜起來,倒好像是在死別似的!」

  方竹君一歎道:「預感雖不可信,但凶禍之機,每預現於不知之覺之間,但願之是杞人憂天,上蒼垂佑,保庇他們全都無恙歸來!」

  方闌君呆了半響才道:「我不是自私,也不是胸腸窄,我只希望災禍別臨到大哥身上,因為我們都是以大哥為生活的中心,如果大哥有了不測,我們就失了依據,我也要拚命為大哥復仇的,什麼責任都顧不得了!」

  方竹君一歎道:「我跟你的想法不同,我把大哥放在其次,倒希望闌娜別出問題,否則朝廷也將捲入了……」

  方闌君愕然道:「皇上不是親口答應過不再捲入了嗎?」

  「答應是一會事,闌娜死了就難說了,那時即使大哥安然無事,也無法阻止朝廷插手,糾紛就多了!」

  方闌君道:「那你為什麼不阻止闌娜去呢?」

  方竹君苦笑道:「阻得了嗎?你如果不是臨產在即,你也要去的,誰都留不住你,而且她跟大哥在一起還安全點!」

  姊妹兩從默然片刻,方竹君又道:「闌君往最壞處想,萬一大哥有了不測,這復仇的工作由我來擔任,你就多費神事母教子吧!」

  方闡君立刻道:「為什麼要我呢,你比我更適合!」

  方竹君道:「你只會劍法,而你的劍法成不了事,多送一命而已!」

  「你連劍法都不會!」

  方竹君拍拍箱子道:「我不會劍法但我比劍法更厲害的手段,何況我不會武功,對方也不會防備我,我成功的機會比你多!』」

  方闌君還待辨解,方竹君道:「大哥說過了,這部毒經不想遺禍子孫,劍法卻不能中斷的,只有你才能負起這個責任,你別爭了!」

  方闡君想了一下子才道:「好吧!我不能跟你爭,我會把四個孩子教養成人的,但希望你能報仇成功,否則我可等不及仇人一個個歸天,我說什麼也得把姑姑找出來,把教養孩子的事交給她,我再去找仇家一拼!」

  方竹君忽而笑道:「我們只是計劃而已,大哥才只剛出門,我們最好還是為他多多禱告上蒼,保佑他平安歸來!」

  李韶庭等三人三騎,風塵僕僕,循著指定的路線,星夜急馳,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他們一步都不敢停!

  李韶庭雖然名滿天下,但他足跡沒出過直隸,認識的江湖人很少,認識他的江湖人也不多。

  這有個好處,他們不受注意,但也有個缺點,連找人問訊的機會也不多,為了怕顯露身份,他也不敢隨便找人打聽,只希望盡速到達長治,找到史進一問究竟!

  好容易在第六天的傍晚,他們到達了長治縣城,那是太行山麓的一個小縣城,在城裡已可望見蒼杉的山峰!

  他們在城裡轉了半天,沒看見一個鏢局裡的人,想到史進等人可能還沒有到,但又按捺不了焦急的心情!

  百無聊奈中,他看見城裡有一家潞安鏢局,長治為古潞安府治,還有人把此地算作潞安府的。

  這家鏢局的規模還不小,因為山西盛產汾酒,聞名天下,此地就是汾酒的產地,酒商多半是大批的輸出,保鏢的生意也就興隆了,買酒的銀子要送到此地,買好酒後要連運送出去,都需要鏢局護送的!

  李韶庭稍稍打聽一下,得知這家鏢局的名氣很大,總鏢頭叫威鎮八方楊明,是五台山的正傳門人。

  而五台劍派在武林中的地位很高,潞安鏢局的鏢頭是清一色的五台門下,全是楊明的師弟!

  李韶庭想站在同行的立場上,向他們去探詢一下消息大概不會有問題,以楊明的名望也不會跟綠林人物有所勾結,而擄劫姚胖子與了因的人雖可能是日月同盟所為,但勒索百萬兩銀子則是綠林行逕!

  這件事必然是日月同盟勾通太行山的綠林道所為,潞安鏢局在太行山麓,對太行山的綠林人物必有所知曉!

  於是他寫了一張名貼,與郎秀姑兩人一起到潞安鏢局親自投訪,卻將李闌娜留在客棧裡這也是他細心的地方,因為李闌娜的身份很特殊,不慣與江湖人打交道,再者也難以介紹!

  最深的一個用意是怕潞安鏢局萬一與太行山上的人有所勾結,陷住了他們兩個人,李闌娜可以等史進等人到來後,另作所圖,李闌娜本來不肯的,經李韶庭再三曉諭後,才勉強答應了!

  貼子投進去不久,鏢局裡面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年紀約模三十五六,相貌堂堂,一出來就拱手手道:「難得!難得!李大俠翩然光臨,蓬壁生輝,請裡面坐!兄弟久仰俠名,正憾無緣一會,不期俠駕自天而降……」

  李韶庭也拱手道:「兄弟來得冒昧,請問兄台就是威鎮八方楊總鏢頭嗎?」

  那大漢笑道:「豈敢!豈敢!小弟就是楊明,匪號不足掛齒,跟李大俠一比,直有天壤之別,李兄是名聞天下的大劍客!」

  李韶庭謙遜了幾句,才跟郎秀姑一起進到裡面,楊明招待得十分慇勤,奉過茶後,立刻吩咐備酒!

  李韶庭見他為人很熱誠,遂笑道:「楊兄,你我神交已久,一見如故,兄弟也就不客氣了,但在未打擾之前,兄弟有一點事情想請教一下!」

  楊明笑道:「李兄儘管指示好了,鳳凰不落無寶地,李兄坐鎮京幾,執鏢行同業之牛耳,一定是有急事才來到敝地的,只要用得著兄弟的地方,兄弟—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韶庭想了一下才道:「兄弟想請問一下,太行山上有沒有什麼知名的綠林人物盤踞,因為敝局的鏢走不到山西來!情形較為隔膜!」

  楊明愕然道:「李兄何以問起這個,難道貴局的鏢出了岔子!」

  李韶庭略略沉思了一下,覺得還是坦然相告的好,遂把姚胖子與了因失蹤被擄,對方反指名到太行山的事說了出來,楊明似乎對日月同盟的事一無所知,愕然道:「了因大師是江南八俠之首,姚大俠更是名聞天下的武林雙奇之一,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動他們的腦筋!」

  李韶庭苦笑道:「對方將他們二位的兵器送來,可見人必定是在他們手中無疑,只是沒有指明是誰,僅只叫兄弟備一百萬兩銀子前來贖人,兄弟一時摸不到頭緒……」

  楊明一拍桌子道:「這太豈有此理了,擄劫鏢師勒索巨款,簡直是把我們鏢行同業不放在眼中,李兄打算怎麼對付!」

  李韶庭道:「銀子兄弟已經折成銀票帶來了!」

  「不行!絕不能給他們,這不是向他們屈服了嗎?」

  李韶庭苦笑道:「目前兄弟想先把人安全贖出來為上,至於銀子,看情形再說,能夠要回來,兄弟絕不會便宜這批匪人的!」

  楊明想了一下道:「李兄以道義為先,兄弟自然沒有話說,但太行山上似乎沒有什麼值得注目的人物,雖有一兩股零星匪徒,也只劫那些小客商,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胃口……對了,除非是鷹愁潤的那批傢伙!」

  「鷹愁澗是哪一路人物!」

  楊明道:「鷹愁澗是太行山最險峻一處地方,前幾年有一批人大興土木,造了碉堡,為首的傢伙叫夜遊神莫凌雲,他們的人很多,舉動也很神秘,但並不搶劫做案……」

  「他們有多少人?」

  「那倒不清楚,但每月總要下來辦糧食,光是酒,每月都要消耗上百大缸,想來總有五六百人吧!」

  李韶庭心中有數,知道這一定是日月盟的一個據點,在上面訓練義師,所以才聚集這麼多人,而擄劫姚胖子的一定是他們,因此問道:「鷹愁澗怎麼上去法?」

  楊明道:「那就難了,根本無路可通,原有的山路都被他們阻死了,一定要去,只有直闖他們的關卡!」

  郎秀姑問道:「他們居然設關立卡,規模這麼大?」

  楊明點點道:「規模有多大,除了他們自己人,誰也分不清楚,因為他們的行動太神秘了,只有自己人出人!」

  李韶庭皺眉問道:「楊兄對他們一無所知嗎?」

  楊明道:「他們立寨之初,那個夜遊神莫凌雲來拜訪過一次,只說是一些弟兄們在上面安居,保證不與鏢行業務衝突,兄弟彼此去世無關係,也就不去理會了,何況幾年來,確是平安如常,兄弟幾乎忘了他們,今天聽李兄說起,才想到他們,否則別處的人絕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韶庭不禁皺眉沉吟,楊明卻慨然道:「他們既然敢擄劫姚大俠,等於是給我們鏢局一個下馬威,李兄不要怕,兄弟一定全力支持。」

  李韶庭想想道:「謝謝兄弟的盛情,楊兄還要在附近做生意,何必淌入這是非呢,還是由兄弟自己來解決好了!」

  楊明立刻道:「這叫什麼話,你到敞局來賜訪,而且是正式投貼,這已經給了兄弟很大的面子,有再大的事,兄弟也得有份擔一份,否則傳到江湖上,兄弟還能混嗎?人家不罵扁了我才怪!」

  李韶庭想了也有道理,鏢行有個不成文的規例,只要是干同一行的,有了困難,就可以向就近的同業求助,對方也有相助的義務,這是鏢行間的道義,以求聲氣相通來增加業務上的方便!

  因此歉然地一歎道:「兄弟奔詣楊兄,只是為了想探聽一點訊息,沒想到給楊兄招來了麻煩,其實這是兄弟的私人糾紛……」

  楊明連忙道:「姚大俠也是鏢行同來,他被人擄劫,我們同道間都有救援的責任,怎會是私務呢。再說兄弟受李兄的恩惠頗多,也不能袖手不管呀!」

  李韶庭奇道:「兄弟與楊兄初次晤面,幾曾為楊兄盡過力了!」

  楊明一笑道:「李兄是間接加惠兄弟,兄弟也是使刀的,金刀劉琮父子橫行江湖時,對家的獨門兵器以的,兄弟勢孤力弱,惹不起他們,不知受了多少氣,這情形一直到李兄劍挑劉家莊後才改善,這都是拜受李兄之賜,兄弟豈能不盡力呢?」

  李韶庭哦了一聲道:「我倒不知道劉家的人如此橫行!」

  楊明憤然道:「劉家父子當勢之時,幾乎天下都有他們的人耀武揚威,不管靠不靠得著邊,只要在劉氏兄弟名下投了門生的貼於,送上一份厚禮,就可以欺壓同道了,金刀劉琮一倒,那批人立刻消聲匿跡,躲得不敢見人了!」

  李韶庭笑笑道:「楊兄拿手的兵器聽說是一枝單鞭!」

  楊明訕然道:「李兄對兄弟知道得很清楚!」

  李韶庭忙道:「兄弟是到了貴地才打聽的!」

  楊明歎道:「劉家父子當勢時,除非是向他們投帖拜在門下,否則就不准使刀,兄弟雖然自幼習刀法,但不屑於做這種事,只好改手練銅鞭了,但趁手的還是刀,兄弟一直閉門私下苦練,滿心想稍有成就時,跟劉家的人幹一下的,這個機會已沒有了,兄弟也想找個機會把刀法亮一亮!」

  李韶庭道:「兄弟此去太行山,能善了則善了,不一定需要動武,他們要的銀子已攜帶來了,總之以救人為主!」

  楊明忙道:「李兄千萬使不得,這不是助長他們的氣勢?」

  李韶庭道:「姚大哥在他們手中,我不能拿姚大哥的安全來冒險,至少也得等姚大哥安全脫險後再作理論!」

  楊明這才一笑道:「那當然!不過事後絕不能饒他們!」

  郎秀姑插口道:「姚大哥是武林雙奇之一,賽奉先姚逢春成名有年,我相信他也受不了這番羞辱,事後找他們算賬是難免的!」

  楊明笑道:「郎女俠說得對,此風絕不可長,訟祖郎老前輩號稱銀鞭俠,我後來改練單鞭地算是他老人家的一個晚輩,這種種的關係,我都不能置身事外,再說要上太行山,沒有我帶路,二位很可能連鷹愁澗都摸不到,太行山綿延八百里,道路錯綜複雜,人迷失在裡面,幾個月都摸不出來……」

  李韶庭覺得楊明實在夠熱心的,倒是不再堅拒,連道:「那就請楊兄鼎力賜助,楊兄既是此間人頭熟,還望能打聽一下,敝局另一位副總鏢頭史進大哥到了沒有?」

  「莫非那位翻江鼠史元春,與姚大哥並列雙奇。」

  「就是他,我們約好在此地碰頭的,照路程說,他應該先到此地,可是到現在沒有消息!」

  楊明道:「這倒沒聽說過,史進大俠神交已久,就感無緣一見,但他是個大名人,應該有人認識他,我找人問問去!」

  說著立刻告罪離開了,郎秀姑道:「大哥!你看這個姓楊的是不是熱心過度了一點!」

  李韶庭立刻道:「你怎麼這樣說,人家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可是他這麼熱心,似乎超過了本份!」

  李韶庭認為她的顧慮不無道理,鏢行雖有相助之義,但是像這種事,他提供消息也夠了,並不一定要介人,因為干鏢行的有時必須與綠林道打打交道,尤其是近身邊的綠林人物,更不便得罪,他何以如此熱衷呢?

  搖了一下頭笑道:「他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限在這個小地方並不滿足,這是個成名立萬的機會,他自然捨不得放棄了!」

  郎秀姑道:「大致不會錯!你聽他的口氣就明白了,他暗練刀法,準備跟劉家一爭上下呢,可見他是個好名的人!」

  正說著楊明帶了一個人進來道:「這是敞局的鏢頭鬍子王老弟,也是兄弟的同門,五台景泰宗門下,他剛從太行山經過,可能有點消息奉告!」

  李韶庭忙道過久仰,隨即問道:「胡兄有何賜教之處?」

  鬍子玉道:「兄弟前兩天剛保了一枝鏢,途經太行山回來,在路上曾經看見一輛車子走向鷹愁澗,過了個把時辰後,又有兩個人前來問那輛車子的去路,其中一個人五短身材,四五十歲年紀,瘦面孔!留八字須……」

  李韶庭道:「那一定是史大哥!另外一個人呢?」

  鬍子玉道:「另一個人是三十來歲的漢子,高出我幾個頭,左腮有個雞蛋大的肉瘤,扛了個布包,長長的,好像很重!」

  李韶庭道:「更沒錯了,這是史大哥的弟子趙大個兒,他布包裡帶著的是姚大哥的雙槍跟了因大師的鋼鞭!」

  郎秀姑道:「他們把兵器帶去幹嗎?」

  李韶庭道:「史大哥跟姚大哥一樣,都是好勝心切的人,了因也是個火爆性子,怎麼肯吃虧呢,史進料一定有一場衝突的,所以把兵器替他們帶去了。」

  楊明點頭道:「由我看來,那輛車子必然是去鷹愁澗莫凌雲那兒的,姚大俠與了大師一定在那輛車子上,史大俠打聽確實了,才急急地進去了,沒有等候各位!」

  李韶庭一歎道:「已經去了兩三天,全無訊息,看來凶多吉少了!」

  郎秀姑道:「鷹愁洞地處極偏,史大俠如果落後了一個時辰,不一定追得到,最大可能是迷路在山裡了!」

  鬍子玉也道:「極有可能,當時他詢問我有沒有一輛車子過去我以為他們也是鷹愁澗的人,只肯定了這件事,連鷹愁澗三個字都沒題,史大俠如果自己去找鷹愁澗,十之八九會摸錯了路,因為我看他們去的主向就不對!到鷹愁澗奔正而有條和,他們都折向大路而去!」

  楊明道:「走大路也沒錯,他們是循著車跡追蹤的,小路過不了車子,鷹愁澗的人如何把車子驅上山就不知道了,史大俠他們順著大路,一定到不了鷹愁澗,鹹會越走越遠,雖然碰不上頭,但也不會失蹤!」

  李韶庭聽見這個消息十分著急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快點前去!」

  楊明想想道:「也好!胡兄弟去準備一下,預備四個人的爬山工具,帶好兵刃暗器,我們得大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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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4 00:02: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李韶庭忙道:「麻煩楊兄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胡兄就不必再……」

  楊明笑道:「胡兄弟是太行山的地理通,他祖上幾代都是世居在山中的,所以本局要經過大行的鏢都由他押送……」

  李紹庭還待推辭,楊明慨然道:「李兄!兄弟說句老實話,五台景泰宗門下弟子雖多,從沒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因此知者無多,師門力誡多事,我們也不但妄生是非,有著這個機會,我們也想好好表現一下,這就是兄弟特別起勁的原因!」

  郎秀姑朝李韶庭看了一下,佩服他知事之明!

  楊明卻以為郎秀姑誤會了,連忙道:「李夫人千萬別以為我們藉機會成名,此去仍然以李大俠的意思為主,他不動手,我們絕不生事,只是以愚意揣測,對方將姚大哥與了因大師遠從京師擄來,絕不會勒索到銀兩就滿足了,因此必須準備一下……」

  李韶庭一歎道:「是的,目前雖然還沒有弄明白對方的意圖,但他們的目的是在打擊李某,這裡面有許多曲折,兄弟不便明說,此去仍然是以贖人為主,萬一要動手時,二位能避免就避免,否則後面的麻煩還多著呢!」

  楊明一拍胸膛道:「怕什麼,景泰宗門下的俗家弟子也有四五十人,真要幹起來,我們絕不怕事,無論如何,在山西地面上,絕不能讓宵小橫行,不知道這件事便罷,知道了絕無坐視之理,那怕李兄不要我們幫忙,我們自己也會幹一下的!」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程度,而且又是一片熱心,李韶庭自然不便再拒絕了,何況到鷹愁潤也的確須要他們領路!

  因此一拱手道:「二位如此盛情,在下刻骨銘心,本看鏢行道義,兄弟也不說客氣話了,只是請胡兄多準備一份爬山工具!」

  楊明道:「不用了,我們是準備抄山路越山到鷹愁澗去,人多了沒有用,我還有幾個弟兄,此刻都出鏢未返,目前作上用處的只有我與胡兄弟兩個人,敞局的人手盡可調動支援,但庸手帶了去,反而會累贅!」

  李韶庭道:「不是的,還有一個內人在客棧裡等候著,多一份工具是為她準備的,她的武功還過得去,多少有點幫助!」

  楊明連忙道:「原來李兄還有一位夫人,怎不一起來賜顧呢!」

  李韶庭道:「她雖是武女,卻自幼生長京師,未習江湖禮數,唯恐貽笑大方,所以才在客棧裡等候……」

  楊明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位嫂夫人對爬山越嶺行不行?假如她不習慣,還是別去的好,這可不能光憑武功的!」

  李韶庭道:「大概可以吧,她的輕身功夫與腕力都不弱!」

  楊明笑道:「兄弟是多慮了,強將手下無弱兵,李兄弟是一代劍傑,尊夫人還錯得到哪裡去,這樣吧,李兄先到客棧裡,通知尊夫人準備,兄弟等半個時辰就來回拜,一起出發!」

  李韶庭道:「那怎麼敢當,還是我們來好了!」

  楊明笑道:「有來有往,禮不可廢,何況在敝局出發也不太穩當,鏢局裡人多眼雜,難免沒有個把靠不住的,洩了行蹤,對我們都不大好,兄弟剛才去問胡兄弟沒讓人知道,還是由兄弟來回拜,叫胡兄弟帶了東西,先到太行山口去等候,我偽作邀各位到外面來便飯,連店帳都不必結,悄悄一走,神不知鬼不覺的,豈不更為妥當?」

  李韶庭雖然一直掛名鏢頭,鏢局裡的事都很少經管,總共才出了一次鏢,那是上次保賈正林南下!

  現在聽楊明所作的安排,心中很是佩服,也知道世事洞明練達是一件了不起的學問,需要多多的經驗才學得來的,更感覺到這次邀到楊明幫忙很運氣,否則沒有姚胖與史進兩個老江湖策劃,憑自己帶著兩個女子,到了太行山也很容易吃虧,因他們的江湖經驗還嫩……

  於是客套幾句,與郎秀姑告辭出來!

  楊明送到門口,不定再吩咐將回拜,堅邀他們便飯以盡東主之誼,這是預定好的計劃,李韶庭連稱不敢當謙辭了幾句而退!

  回到客棧裡,卻發現李闌娜已裝束齊備,忙問道:「闌娜!你要上哪兒去?」

  李闌娜道:「姚大哥他們有下落了,在鷹愁洞!」

  李韶庭驚道:「你怎麼曉得?」

  李闌娜一笑道:「自然有人告訴我的!」

  「誰?是不是史大哥跟你有了連絡?」(斷橋殘雪天馬掃校斌卡OCR)

  「不!史大哥進了太行山就失去了蹤跡,我只知道他沒有失陷,即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那你怎麼知道姚大哥他們在鷹愁潤的?」

  李闌娜含笑不答,李韶庭道:「你又跟官方的人接觸上了!」

  李闌娜點點頭,看見李韶庭臉色不予,忙道:「大哥!我沒有找他們,是馮應龍派人先跟我打招呼的,我本待不理他,但他提供了姚大哥的消息……」

  李韶庭歎了一口氣道:「來人怎麼說的?」

  李闌娜道:「那人是大內細作,卻又是鷹愁澗的一個頭目,他說鷹愁澗的頭兒叫莫凌雲,號稱夜遊鷹……」

  李韶庭道:「這些我們都知道了,那批人是幹什麼的?」

  李闌娜道:「不知道!鷹愁澗裡聚集了五六百人,武功高手很多,謀士不少,就是演練武功,那人是個小頭目,無法參與機密,只知道他們不是日月同盟的人,與日月同盟毫無接觸!」

  李韶庭道:「這是一定的,日月同盟是一個廣泛的組織,份子太複雜,雖然每一個人都是為反清復明而加入,但未必人人都靠得住,有些機密是必須避免不讓同盟中人知道!」

  李闌娜忙問道:「那莫凌雲這批人是什麼來路?」

  李韶庭一歎道:「我不清楚,但最大的可能是獨臂神尼另組的實力,或許是用作將來組成義師的心腹幹部!」

  郎秀姑則問道:「他們擄劫姚大哥的用意何在呢?」

  李闌娜道:「我也不清楚,整個行動都是上面暗地實施的,那傢伙是等姚大哥他們進了鷹愁澗才知道的!」

  李韶庭又問道:「姚大哥他們還好吧!」

  「據說很好,既沒受傷,也沒有生病,只是行動遲緩,不像是練過武功的樣子,他們在山上沒受虐待,了因每天都喝醉熏熏的,醒來就罵人,被禁在一間囚室中,行動不得自由而已!」

  「擄劫姚大哥的是些什麼人?」

  「主其事的是一個叫賽諸葛的老頭子,本名叫諸葛高,以前並不在山上,這次剛來的,好像地位很高,連莫凌雲都要聽他的,這老頭兒的鬼主意很多,上了山之後,立刻就指出山上防務的諸多不當節令改善……」

  李韶庭問道:「史大哥怎麼沒有消息呢?」

  李闌娜道:「那傢伙不知道,史大哥可能追著一輛運送姚大哥的車子進了太行山,但入山不久就失去了跨跡……」

  「他能確定沒有失陷在鷹愁澗嗎?」

  「大概是的,因為莫凌雲也下令撤查史大哥的下落,一共是兩個人,除了史大哥外,還有趙大個兒!」

  李韶庭皺眉道:「奇怪,史大哥上哪兒去了呢?」

  郎秀姑笑道:「別去為史大哥擔心了,我說過他是個老江湖,不會受人困住的,否則山上也不會追索他了?」

  李韶庭又問道:「山上知不知道我們的來了?」

  李闌娜道:「還不知道,莫凌雲在城裡布下的眼線不多!」

  李韶庭道:」大內的人能找到你,山上怎麼不知道呢?」

  李闌娜笑道:「他就是負責收集山下消息的,每天來一趟,今天來到客棧裡就是為了收集消息,這裡的一個夥計是鷹愁澗的眼線,但是我叫他們把那夥計秘密地處理了,回到山上去說沒有異動!」

  李紹庭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李闌娜道:「這樣我們可以悄悄地摸上山去,把姚大哥他們搭救出來,真要花銀子贖他們出來,不是太丟人了嗎?」

  李韶庭道:「鷹愁澗地處僻險,我們怎麼找得到路?」

  李闌娜笑道:「這個我早已打點好了,我叫他給了一張地圖,而且吩咐他先上,相機接應一下,我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回來!咦!你們怎麼也打聽到這個消息!」

  李韶庭道:「靠著江湖朋友的幫忙,我們一樣有辦法,所以無須大內的幫忙,我們最好以後別跟宮庭搭上關係!」

  李闌娜道:「是的!那傢伙叫毛二順,他告訴我此地有十來個大內的好手潛伏,是監視鷹愁澗的,問我要不要幫忙,我一口回絕了,而且還特別警告他,我們沒離太行山前宮庭的人絕不能露面,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

  李韶庭點點頭道:「這才對!你既然準備好了,就披件外衣等吧!回頭有人來請我們出吃飯,店裡你沒結帳吧!」

  「沒有!我想偷偷地走,連馬匹都沒有準備,因為上山路多,騎著馬也沒有用,大哥!我們為什麼不趕快出發呢!還是應酬什麼?」

  李韶庭笑笑道:「到了兩個鏢行的朋友帶路,也準備突襲鷹愁澗,吃飯是做個幌子,以免引人注意!」

  李闌娜取出一張地圖道:「我們憑著這張地圖就夠了,不必要人幫忙!」

  李韶庭接過圖來,仔細地著了一遍,然後揣起道:「留著再說吧,我寧可要人帶路的好!」

  郎秀姑不以為然地道:「大哥!楊明他們地理雖熟,可是對鷹愁澗內裡的情形並不清楚,他們的帶的路,絕不會比地圖詳細!」

  李韶庭正色道:「也許,但人家幫助我們是出於道義,大內對我們可能只是利用,我寧可相信朋友,回頭上山時,你們都不許插嘴,哪怕路錯了,我們也跟著走,尤其是大內的事,一個字都不准提!」

  李闌娜道:「大內的事自然不能提,但萬一路途不對,我們為什麼要跟著錯呢,救人要爭取時間!」

  李韶庭道:「楊明既然拍胸要帶我們上山,自然有相當把握,也許多繞一點路,但絕對到得了鷹愁澗!」

  李闌娜道:「那不是費事又費時嗎?」

  李韶庭笑道:「值得的,那毛二順指的路是鷹愁澗開闢出來的,也是他們常走的,楊明帶的路則是他們以前走過的秘道,我們既然打算突擊,自然以另一條為佳!」

  李闌娜道:「大哥的話自然有理,但是他們可信嗎?」

  李韶庭莊容道:「可信,我們必須付出十分的信任,江湖人與大內不同之處就在此,萍水相逢,只要道義相通,就是知已肝膽相照的朋友,沒有利害,不必猜忌!」

  他這樣一說,李闌娜只也有默然了,於是夫婦三人坐下,由郎秀姑敘述與楊明方面的情形。

  故事還沒說完,店伙已送進一張名帖,是楊明的拜帖。

  李韶庭忙帶了兩人迎出去,給楊明介紹了!

  楊明為人很風趣,拱手笑道:「郎女俠是天官謫仙,嫂夫人卻是月殿素娥,李大俠真是艷福無雙,難怪要把嫂夫人藏在這裡,不敢給兄弟引見了,否則兄弟一定拆了城南的月老祠!」

  李闌娜大方地笑道:「楊總鏢頭真會說笑話,我是因為不諳江湖酬酢,怕去了鬧笑話,但跟貴地的月老祠有什麼關係呢!」

  楊明笑道:「我要問問他為什麼這麼不公平,把天下美人都送到李兄那兒,留給我的只是一個黃臉醜八怪?」

  李闌娜笑道:「楊總鏢頭太客氣,令正不會那麼難看吧!」

  楊明道:「平常看了她還可以,跟二位一比,她連跟著拾鞋都不配,李兄!天上仙女,月殿素娥都被你一人佔去了,你是怎麼修來的福氣?」

  李闌娜一笑道:「南宮家裡還有兩個呢,一個是我妹姊,一個是我妹妹,她們都比我還美,楊總鏢頭如果見了她們,又將說些什麼好聽的話呢?」

  楊明張大了嘴道:「還有兩位,李兄!我們這個朋友交不成了,本來我還打算高攀一下,幾時有空到京師去走一趟,現在兄弟只好放棄這個主意,否則見了你四美並列,只有一頭撞死,一樣是總鏢頭,我那婆娘連出門見人都沒勇氣……」

  李闌娜笑道:「楊總鏢頭,這話不怕嫂夫人聽了生氣嗎?」

  楊明道:「不怕!平常我有季常之癖,這次倒是真的不怕,她如果見了二位,說不定今後的氣會歇下去了,走!我們先吃飯,飯後無論如何也要請二位到寒舍去小坐,氣氣我那河東獅子去!」

  李韶庭這才明白他開玩笑的用心了,就這麼不著痕跡地將今天的行藏掩飾過去,此人不愧是個老江湖!

  因此也一笑道:「拜望嫂夫人是應該的,但這時候去太失禮了!」

  楊明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你我江湖人還講究這些,二位嫂夫人又都是巾幗女傑,更不應為俗禮所拘!對了……」

  說到這兒,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我們何必要上酒樓吃飯呢,乾脆直接就到舍間去好了,拙荊還能做幾樣可口的菜餚,應該讓她表現一下,否則她一無所長,在兩位夫人面前更將慚愧無地了,就是這麼辦好了,兄弟的車子還在門口,我們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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