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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昆不負神刀之名,在這半年內,他的刀法又進了一層,即使他的父親金刀劉琮活著也不會強過他了。可是姚胖子等人人見李韶庭的劍法在這半年中也大有進境,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所以一口刀一口劍,上下翻挪,刀光劍影,只聽見颯颯的風聲,間而有一兩聲鏘鳴,震人耳鼓。
這是說他們兩般兵器極快交觸,雙方都在出奇制先,招發取隙,無功既收,萬不得已時,才付之一接。
在行家的眼中,這才是真正的高手之鬥,發招接抬,動若飄風,閃招避招,間不容髮,如果沒有深厚的造詣,精確的判斷,誰也不敢做如此冒險的嘗試,如果不是兩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也無法演出這場精彩絕倫的殺鬥。
史進走到姚胖子身邊,輕聲感喟地道:「大哥,咱們鬥了半輩子的江湖,也經過不計其數的廝鬥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今天幸虧李爺來得是時候,否則憑劉昆的這口刀,咱們的鏢局只好關門大吉了。」
姚胖子興奮得連疼痛都忘了,連聲道:「別說話,看著,這一生中你也看不到第二回了。」
死鬥中的兩個人也忘其所以,整個溶入戰局中了,刀來劍往,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沒人人知道究竟進行了多少回合,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妙之極,而且一招接一招,使大家無法捕捉住一個完整的交手過程。
忽而兩人身形交錯,各發出了一手攻著,雙方都取得是無法架的部位,只有利用身形的挪移去閃避。
交斗沒有中止,李韶庭的肩頭卻綻開了一朵紅光,那是劉昆刀尖挑破的,可見剛才那一回合中是劉昆佔了先。
鮮血在雪白孝衣上特別顯眼,姚胖子與史進的心都為之一沉,李韶庭的勝負關係著他們今後的前途,雖然劉昆也不會份難為他們的,劉昆與姚胖子的私交頗為深厚,但他們還是不想見到李韶庭落敗的。
史進輕呼了一個糟字,姚胖子卻還能沉穩地道:「沒關係,他們的勝負不在這些小接觸上,李老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負了傷,這是兩位絕頂高手之戰,實力相當,勝負之差極微,絕不可能有一方是全面獲勝的。」
果然李韶庭鬥志絕未稍歇,劉昆也沒有認為自己佔了上風,戰局依然熱烈進行著。
兩個人又作了一次交錯,這次李韶庭忽出精招,劍鋒本來是對準劉昆肋刺去的,半途突地撤回後往上掠,劉昆的刀則是由上而下,砍他的左肩,李韶庭挫腰縮領,劍勢不變,堪堪避過刀鋒,而他的劍卻削在劉昆持刀的手腕上,搭地輕輕一響,劉昆的刀拋出了手,一個大姆指還貼在刀柄上,掌間血如泉湧。
戰鬥終於結束了,每個人都吸了一口氣,李韶庭見劉昆彎腰去拾那枚斷指,乃進一步道:「五爺神勇,在下欽仰無限。」可是劉昆用左手拾起銅刀,坦頭又衝了過來,刀出如風,李韶度再也沒想到他還會再出手,惰急之下,雙腿拔地縱起,剛剛才躲過,劉昆刀往上挑,劈向他的下檔,既狠又毒,李韶庭萬般無奈,空中硬將身子拉平,單劍下劈,但腿側已為刀鋒掠過,幸好劉昆上挑之力也不夠強,未曾傷及骨骼。
而李韶庭的那一劍,卻整整的削下了劉昆的一支左掌,劉昆坐地下,用右手僅留的四指抓了一把灰土,灑在那支斷腕上,跟著撕下了一片衣襟,將傷處裹了起來,長身起立道:「好,好劍法,劉家的刀法確是不如。」
李韶庭腿上的刀傷也大量地往外流血,他卻不去理會,按劍朝劉昆怒道:「五爺,我心敬你是個英雄,誰知你竟會做出那種事。」
劉昆哈哈一笑道:「劉家沒有英雄,金刀劉琮的五個兒子全是狗熊,姓李的,劉某早就說過,我們是生死之鬥,你只削斷我一枚手指,就以為可以結束了嗎?」
李韶庭怒道:「你要怎樣才肯收場。」
劉昆道:「除非你殺了我。」
李韶庭差一點就想提劍刺過去,還是姚胖子叫道:「李老弟不可,你要明白五爺的苦心,如果他只斷了一枚手指,那些人一定會逼著他再來找你的,現在五爺雙手俱殘,就再也不可能來找你了。」
劉昆哈哈一笑道:「姚大俠,劉某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只是現在成了個殘廢,再也無法發狠了而已。」
說完回頭就走,李韶庭叫道:「劉顯,你留下個交代。」
劉昆頭也不回道:「輸了還有什麼話說,你母親與那個女子,我立刻派人送來,四海鏢局的死傷損失,劉某傾家蕩產也要負責賠償,劉門一家都是都成了殘廢,李大爺如果不放心,隨時可以前來,劉某束手聽宰。」
說著他越走越遠,這邊羅世番忙叫帶來的人將重傷的劉氏兄弟也抬走了,死的也抬到一邊,準備收殮。
姚胖子跑過去,雙膝一屈,跪倒在李韶庭面前,李韶庭正望著劉昆的背影,感慨無限,見狀忙拋開劍,雙手將他扶了起來道:「姚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姚胖子一臉虔誠之色道:「老弟,我胖子一生中很少服人,可是見了你的劍法後,實在沒話說,值得我一跪,胖子是拜你的技藝,可不是拜你的人,這半年你躲到那兒去了,讓我們日夜懸心,你可真不夠朋友。」
李韶庭惟有付之一聲苦笑。
郎秀姑跑了過來,嗔怪姚胖子道:「姚胖哥!你也是的,李大哥的腿上還負了傷,你不快給他止血包傷……」
姚胖子腆著大肚子道:「腿上那點傷沒關係,我胖子腰上還有個洞呢,死不了的,大家可以等著,話非講明白不可,李老弟,你是個大英雄,我胖子惹不起你,可是我有理,你若是掉在北運河裡淹死了,那沒話說,你明明活著,卻拋下了高堂老母及一個癡心的寶珠姑娘,還有我們這些不成材的朋友,一藏半年不露面是什麼意思。你交代個明白,否則我寧可不交你這個朋友,也不讓你進鏢局去!」
李韶庭苦笑道:「姚大哥!你一定要我站在這兒說嗎?大哥高見,小弟衷心銘感,小弟不露面,自有我的苦衷,這話可以告訴大哥,卻不能讓別的人聽見……」
姚胖子這才哈哈笑道:「你肯說就行,我是怕你真有難言之隱,不便告人又拔腿一溜,叫我上那兒找你去,才故意逼你一逼,其實我那裡敢得罪你老弟呢?何況這鏢局是你老弟的。總鏢頭,只有你趕我們出去的份。我又憑什麼不讓你進去呢?走!走!進去吧……」
李韶庭著了四周的死傷狼藉,輕聲一歎道:「這門口的事大哥不要照顧一下嗎?」
姚胖子道:「讓老史去忙吧,他是大總管,我跟郎姑娘只管保鏢和按月替你送安家銀子,其餘一概不理!」
李韶庭感激地道:「姚大哥!家母多虧你照顧,養母之恩,天高海深……」
姚胖子忙道:「老弟!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們相處時日雖短,卻是生死之交,你的母親就等於我的母親,何況你與郎姑娘是同門師兄妹,我們都有奉養老母的責任,再說你家裡還有幾畝田產,老太太並不指望我們的銀子去養活她老人家,按月送銀子去,只是我們一點心意……」
說著已來到裡面,郎秀姑搬出藥箱,替他們兩人都上了金創藥,包紮妥當了姚胖子已迫不及待地道:「老弟!快說說你這半年中有什麼奇遇!我實在熬不住了!」
李韶庭道:「大哥這奇遇二字從何著眼的?」
姚胖子道:「劉昆的神刀簡直已超出他老子的金刀了,可是你的劍法更深進得令人不敢想像,剛才那場狠鬥可以說是江湖上百年難有盛舉,你如果不是有了奇遇,怎能把劍法練得如此精純!而且我相信不但有奇遇,而且還有艷遇,劉昆拿來的那張拜壽箋,分明是大家千金的閨閣用物,你說對不對?」
李韶庭苦笑著又點點頭道,剛要開口說話,史進急急地跑了進來笑道:「李大爺,我漏了什麼要緊的話沒有?」
郎秀姑道:「還沒開始呢,史大哥,你都安排好了?」
史進含笑道:「傷者就醫,死者恤殮。我都招呼下去了,幸虧李爺援救及時,我們還剩下不少能辦事的人手一切都有人分頭負責。我實在等不及想聽李爺的奇遇,把不急的事擱下再說,李大劍俠,總鏢頭,快說您的吧!」
說完拉張椅子,逕直坐下,三個人六隻眼睛,都緊緊地盯在李韶庭身上,李韶庭沉思片刻才輕聲一歎道:「事情千頭萬緒,我也不知道從那兒說起才好!」ˍ
姚胖子道:「從您掉下北運河的那天開始,越詳細越好,除了不便告人的,都應該一點不漏的告訴我們!」
郎秀姑不以為然道:「李大哥會有什麼不便告人的事!」
姚胖子笑道:「我相信一定有的,胖子閱人多矣,善觀氣色,洞察世情,李老弟在這半年中養尊處優,著實的享了一陣子福,因此必然也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私人秘密,否則他也不會躲這麼久不來看我們了!」
李韶庭臉色微紅,低下頭道:「有些事,固然不足為外人道,但你們三位都不是外人,不見則已,見了你們,我自然要絲毫無隱地說了出來,那天我跟劉琮力拼,實在不足為敵,跟他一起墮河,雖然我略知水性,但已身受重傷,被冷水一泡,人已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經睡在一間華麗的房子裡,而且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郎秀姑道:「你昏了那麼久?」
李韶庭道:「當然我不會昏那麼久,可是教我的人,為了使我迅速復原,給我服了一種安神的藥、整整半個月,使我都在昏睡中,等我醒來時,除了傷處還沒有結巴,人已經完全康復了。」
姚胖子道:「對,外傷最忌勞動,唯有在完全昏睡的狀態中,最容易康復,這個人一定是醫道高手!」
郎秀姑忙問道:「你的人是誰?」
李韶庭道:「除了我恩師師姑,還有誰能在半月中將一個奄奄垂危的人,迅速康復呢?」
郎秀姑叫道:「原來是她們兩位老人家。」
李韶庭道:「我恩師遠出關外未返,救我的是玄真師姑,也是你的師尊!」
郎秀姑愕然道:「那天是我師父救你的?她老人家不是跟藥師伯一起上關外採藥了嗎?」
李韶庭道:「兩位老人家在關外發現一支成形雪參,是千年難得一的至寶,恩師留在那兒守護,師姑卻回來採辦一切應用器物,準備在原地制練成藥,幸好遇上我們跟劉琮決鬥這檔子事。兩位老人家有個規戒,不得插手江湖是非,所以師姑只藏在人群中旁視,等我受傷墮河,她才將我救起,送到她家中療治!」
郎秀姑又愕然道:「我師父還有家?」
李紹庭道:「是的,她不但有家,而且還是京中顯宦,可是她生性慕道,早藏離家,這次為了要購備練藥用品,須要大筆的財物,才回到家索取,救起我後,也因為無處右送,他自己急於離去,保有她的侄女懂得醫道,才把我帶回家中交給她侄女救治!」
朗秀姑道:「那你這半年都在我師父家中渡過的了,這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為什麼傷好後不來看我們呢?」
李韶庭道:「師姑沒等我清醒就走了,留下一封信,說我的劍術雖然略具根底,但要勝過劉琮,非並要好好下一番功夫,她留下一部劍冊,說這是她家傳劍譜,只能留在她家勤修,不許攜走,叫我至少在半年內,不得過問外面的事,也不准離開她的家,所以我就一直留下去了!」
郎秀姑道:「劉琮中了我一鏢,傷癒後人已成瘋,被他的兒子弄成殘廢,根本不能再與人動手了,你也不必練劍去對付他了,為什麼還要藏著不出頭呢?」
李韶庭一歎道:「我可以不知道,這半年來,我被關在一座花園中,整天除了練劍外,就只有兩個女孩子,是師姑的兩個侄女兒,此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郎秀姑道:「你也不問問我們的消息?」
李韶庭道:「我怎麼不問,是竹君把我瞞住了,她那一場戰鬥兩敗俱傷,由江湖同道出面調停,跟劉琮約好半年後重死一戰,又說你們都到了南宮,住在我家裡,她已叫人秘密送了一封信給你們,告訴你們我尚健全在人世,正在潛心練刻準備半年後重作交鋒…」
郎秀姑叫道:「這簡直是鬼話!」
李韶庭一歎道:「我可不知道,師姑留下的信要我半年不問世事,專心練劍,跟她所說的事情完全吻合,我自然深信不疑,何況他們兩姐妹看得我很緊,寸步不離,我也無法分身出來探問確信,想不到會發生了這麼多事!」
郎秀姑問道:「你說的竹君是誰?」
李韶庭道:「是師姑的大侄女兒,還有一個妹妹叫闌君,師姑俗家姓方,她的哥哥曾經出任黑龍江將軍……」
姚胖子愕然道:「原來是這一家呀,方天爵軍功彪炳,被封為義勇伯,壯年謝世,宅在鐵獅子胡同,雖然人不在世,聖眷仍隆,依然是顯赫世家,聽說方二小姐是京師有名的大美人,今年才十八歲……」
郎秀姑卻問道:「師哥!今天你是怎麼來的呢?那個方竹君為什麼要瞞住你,不讓你知道外面的情形呢?」
李韶度沉吟了一下,才避開第二個問題答覆道:「昨天晚上我在方家看見闌君跟一個男管家談話,那個男管家見了我忙躲開了,我認得他是金鏢牛勝,心中很奇怪,今天我問起竹君,她什麼也沒說,只叫我到長辛店來看看,我來了,但見你們與人在外面與劉昆理論,牽扯到我的名字,我不明就裡,也不便現身,忙到後面找個人問了,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等我趕出來……」
史進忍不住問道:「金鏢牛勝怎會到方家去做管家呢?」
李韶庭頓了一頓,才輕歎道:「我總算弄明白了,一切都是方家兩姐妹搗的鬼,方竹君瞞住我固然有她的打算,方闌君卻不甘心,明著不敢跟她姐姐搗亂,就製造事故破壞他姐姐的計劃!逼我出頭!」
郎秀姑問道:「方竹君有什麼計劃?方闌君又為什麼要破壞呢?怎麼把牛勝也拖進去呢?」
李韶庭沒作答,姚胖子笑道:「我倒明白了,方大爵功績彪炳,卻沒有兒子,聽說朝廷有意破格成全為方家女兒招個賢婿,可以繼承方天爵的伯爵,所以京師王孫公子,莫不想乘龍方府,方大小姐竹君一定是看中了老弟的人品,所以封鎖外面的消息,叫你擺脫江湖人的生涯,以便當朝立品,老弟!這可是千載難逢良機呀!」
李韶庭紅了臉道:「竹君可能有這個意思,可是她比較穩重,一直沒有表示,闌君倒是跟我提過,我拒絕了!」
姚胖子豎起個大拇指道:好!好男兒,塌天富貴,垂手可得,而老弟居然不放在心上,真了不起!」
李韶庭道:「她家,也有這個意思,可能師姑屬意竹君。對她有了番暗示,等師姑練好了藥,陪同我師父一起前來,替我作主答應,真要那樣,我倒是很為難,所以闌君的搗蛋倒是幫了我的忙。」
郎秀姑道:「如果師伯作主,又不要你易姓入贅,這倒是好事,你為什麼不能答應呢?」
李紹庭正色道:「師妹!我也許沒出息,但我絕不是那種衣朱帶紫的材料,何況我已經有了寶珠!再說!叫我承蔭妻祿而得富貴,我也沒這份厚的臉皮!」
郎秀姑自知言重,連忙笑道:「我只是開開玩笑,師哥志懷高潔,我相信師伯也不能勉強你的,你說有闌君搗亂是怎麼回事呢?」
李韶庭道:「方家的家務是闌君在管。她比較活躍,不知怎麼,她把牛勝招到家裡來管事,在我的猜測中,劫鏢是牛勝唆使幾個舊日夥伴干的,追回失鏢,是方闌君冒我的名干的,以後到劉家殺人行兇的也是闌君!」
姚胖子一驚道:「一個女孩也會武功?」
李紹庭輕歎道:「方家是劍術世家,只是世代蔭襲武職,不在江湖流傳而已,連我師父的劍法也是從方家學的,師父與師姑是個表兄妹,他們兩位無意富貴,擺脫紅塵,行醫濟世。卻恬守祖訓,不肯以武行使,竹君體質荏弱,傳了他們的醫術,而且更精於他們,闌君卻繼承了祖上的劍法,練得一身好武功,而且她身材高大,跟我差不了多少,我一聽這些事,猜準必定是她!」
眾人一陣默然,姚胖子輕輕歎道:「真想不到。名傳京師的方二小姐會是個劍道高手!難怪劉昆一口咬定是你了,你們的劍法是出自一家的…」
郎秀姑道:「可是他的手段也太毒了,殺死劉琮與幾個江湖匪類尚自可恕,殺死那個小女孩子則太過份了!」
李韶庭道:「我想她是沒辦法,那個小女孩兒看見了她的臉貌,現在憑人怎麼說,她以方府二千金的身份,誰也不能相信她是殺人的兇手,如果有個人指證,而且是個小孩子,她再也無法推賴了!」
郎秀姑道:「那麼師哥認為他所作所為都是對了?」
李韶庭道:「我並沒有這樣說?」
郎秀姑道:「那你為什麼不對劉昆說明白?」
李紹庭一歎道:「今天早上竹君垂淚對我說,她們姐妹很對不起我,求我曲意包涵,無論如何,其行可鄙,其情可憐,我又怎能出賣她們呢?」
即秀姑冷笑道:「什麼叫其情可憐?」
姚胖子微笑道:「方闌君一切所為,自然也是為著李老弟,她也想像這位大英雄,不然自動會如此糊塗!」
郎秀姑道:「對方闌君殺人的事,師哥打算怎麼辦?」
李韶庭道:「我沒有辦法,好在她們家裡還有長輩,師姑是她們的親姑母,由師姑回來去處置吧。」
郎秀姑憤然道:「等師父回來,我一定要她老人家作個明白的交代,我為了家門血海深仇,那樣求她,她都不肯盡心教我,還是師伯看不過意,才指點我來求你幫忙,現在她的親侄女犯下這等大錯,她又該如何處置。」
李韶庭道:「師妹,師恩如山,你不能這樣……」
郎秀姑道:「她把你送回家去治傷,雖然別有用心,我就氣不過,她實在是侮辱你的人格……」
李韶庭又要開口,姚胖子卻笑著打岔問道:「老弟!劉昆手裡的那張字條是怎麼回事!」
李韶庭道:「是我寫給闌君的,每天晚上她都陪我在後花園練劍,後來我覺得她太熱切。設法叫竹君阻止了她陪我,她藉故跟我作對生氣,我為了向她解釋誤會,而她又不跟我說話,我只好寫了張定條,叫傭人交給她,因為圖省事,我只說老地方,指的是練劍的地方,沒想到她竟用來作為栽贓的工具了!」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話總算說清楚了,老弟!沒話說,胖子只有更佩服你,方家你還去不去?」
李韶庭道:「我想不必去了!」
姚胖子道:「那也好,去了你也難以說話,方家兩位小姐更不好意思見你,何況你上那兒去,叫劉家的人綴上了,反而給她們惹麻煩,鏢局裡經常有一間屋子為你總鏢頭留著的,我料準你總有一天會來上任,今天總算是等到了,你要不要瞧去!」
郎秀姑道:」師哥受了傷,原也該歇歇,我先給你去收拾一下,再過來請你!」
李韶庭忙道:「怎麼好麻煩師妹呢?隨便叫個人……」
郎秀姑嫣然一笑道:「師哥!這些事還是女人做起來仔細,你別以為我只會舞刀弄劍,女人的份內事,我也幹得不錯,就是比不上方家的小姐細心熨貼而已,你擔待點!」
說完轉身走了,李韶庭不禁怔住了,姚胖子這才拍著他的肩膀低聲笑道:「老弟!你還有事情未從實招來,方才郎小姐在,我沒好意思問,方家兩姐妹,你跟那一個有了一手,但願不是方闌君!」
李韶庭臉一紅道:姚大哥!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姚胖子笑道:「老弟!練功夫的人,是不是童身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胖子絕不會冤枉你……」
李韶庭低頭半晌才道:「這……」
姚胖子道:「老弟!事關名節,我跟老史一定會守如瓶,此事絕無第四人知,但你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是竹君大小姐,倒還沒什麼,如果是那位玉羅剎闌君小姐……」
李韶庭一急道:「會怎麼樣?」
姚胖子歎了一口氣道:「看樣子有點不妙!」
李韶庭道:「我有一天喝醉了酒,不知怎麼糊塗了,第二天闌君對我說那是為我們雙方好,因為有幾手劍法必須要經過這一關,才能深入化境事實上倒也確是如此,以後還有過幾次,可是我把寶珠後告訴她後,她就不來找我了,劉昆的那張字條。就是在那個情形下寫給她的,我不能丟開寶珠而要她,才寫條子約她密談,請求她的諒解,姚大哥,事情怎麼會不妙呢?」
姚胖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我正在奇怪,方闌君是個千金小姐,即使為了要跟她姐姐爭風,也犯不著做出這種事來陷害你,現在難怪了,老弟,我相信你是個負責任的,絕不會佔有了她而丟開手不管的,你究竟跟她怎麼說的?」
李韶庭道:「我當然不會負她,我告訴她,要我繼承父親的餘蔭而入朝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能放棄家中的富貴,與我共闖江湖,而且還能給寶珠一個安排,我一定與她結婚,她哭了一天,也沒給我回答……」
姚胖子微微一笑道:「那還有點希望,倒是又增加了許多困擾與麻煩,尤其是郎小姐這一關……」
李韶庭幾乎要叫起來道:「姚大哥,你說什麼?」
姚胖子聳聳肩微笑道:「我是說方府二千金跟老弟之間的事還有希望,她雖然沒有回答,卻用行動作了最好的回答,她還無條件地把身子獻給你,以為你應該瞭解她的心了,誰知你還會那樣問她,不怪她難過,在你心目中,你還把她當作一個戀慕榮利富貴的庸俗女子……」
李韶庭道:「難道我的話說得不對?」
姚胖子笑道:「是對的,只是說得太遲了,早已瞭解你的胸懷,所以獻身相就,自然是打定了跟你終老江湖的主意,而你還那樣問她一聲,怎不叫她傷心呢?因此她後來的那些作為,就是向你證明她有意打入江湖的決心,否則以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份,她何要來行兇殺人呢?」
李韶庭:「我就是想不透這一點,她真要向我表示決心就不該如此妄為,她知道我是最痛恨殺人的……」
姚胖子道:「這位小姐比你果斷,她知道對付惡人的方法最好就是一刀剁成兩截,你不可能感化他們,因為他們受一次教訓後,作惡的方法也就更進一層!何況他殺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
李韶庭道:「劉昆的小女兒呢?」
姚胖子道:「這位小姐行事很縝密,從她秘密為我們取回鏢貨的這件事上就是個明證,因此我很懷疑其中的可能性,如果她要滅口;第一次就該殺死那個小女孩兒,為什麼還要來第二次再去呢?」
李韶庭道:「第一次她匆促下手,以為那個小女孩兒已被殺死了,這是初次行兇的通病……」
姚胖子笑道:「老弟這就太看輕她了,奪鏢時她己殺死了幾個強寇,後來到劉家,又鏟除了劉琮與他的幾個強徒,手法乾淨俐落,豈會連一個小女兒都殺不死。」
李韶庭怔了一怔道:「大哥的意思是說劉昆的女兒不是闌君殺死的,那又是誰呢?」
姚胖子道:「我相信絕不是她,但我也說不出是誰,如果我能見到那位二小姐詳談一下,也許能給你一個較為確定的答案,老弟!老弟!你既然對她作過明確的表示,相信她也會來找我們的,江湖上能有你們這一對兒俠侶,的確是件值得幸福的事,不過問題難在如何應付郎姑娘!」
李韶庭忙道:「姚大哥!你剛才提到郎師妹,就嚇了我一跳,她怎麼會是個問題呢?」
姚胖子笑道:「老弟你別裝糊塗,郎小姐早就把你當作她的終身寄托了,自從你在河畔墮水失蹤後,她的臉上就沒有笑過,名義上是替她祖父守孝,實際上是為你守心喪,她為你的死而守喪,也為你的復生而除喪!」
李韶庭道:「這怎麼可能呢?我跟她根本談不上……」
姚胖子笑道:「三天前劉昆拿了你的字條前來興師問罪。老史證實是你的親筆,判斷你尚在人世時,她表現得最興奮,第二天就淡淡地塗了一層脂粉,脫下了她的黑色素孝,換上了一件顏色較為鮮明的衣裙,這證明她的喪是為了你守的,我與老史看在眼裡,卻不好意思點破……」
李韶庭仍然搖問道:「我還是不能相信!」
姚胖子笑道:「我當年不是這份肥相,賽奉先三個字也勉強算得是個俊俏,綺紅偎翠,溫鄉中的滋味,我經歷得多了,風流韻事也不少,娘兒們的心事我還會不懂嗎?老弟,我相信你也不是真糊塗,不會連一點知覺都沒有!」
李韶庭這才低頭道:「我已經向她作了種種暗示了,經常在她面前提起寶珠種種,她應該明白的!」
姚胖子笑道:「她怎麼不明白的,所以她後來特別巴結寶珠姑娘,口口聲聲叫她姐姐,就是伯母大人那兒,她也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她每個月的奉銀除了自己留下來一小部份,大部份都歸入你的名下,交給伯母收藏,她提議我們都在伯母膝下做義子女,我與老史對老人家自是十分尊敬,卻並沒有改口,依然是伯母相稱,只有她已改口叫娘了……」
李韶庭急了道:「家母難道不勸勸她嗎?」
姚胖子道:伯母世情練達,還有什麼看不出的,她老人家對郎小姐倒是很滿意,但老人家對你生還的指望不大,怕耽誤了她的終身,才盡量疏遠她,所以幾個月的鏢銀都叫我送去,避免跟她見面,而且還叫我留心替她找個合適的對象,說女孩子的終身大事不能長寄江湖……」
李韶庭道:「對呀!姚大哥!你一定沒有盡到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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