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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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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一劍寒山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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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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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2:59 |只看該作者
  方福道:「可不是嗎,大仙的容貌雖然幻成大小姐,可是衣服不同,大小姐只穿家常衣服,大仙卻是一會兒宮裝,一會兒短裝,有時在屋頂上,有時有牆頭,看見了立刻閉起眼。別去管,馬上就不見了。只要一開口,立刻就有禍,我們都說大小姐是靈狐投胎轉成人身的,那位大仙一定是她前世的姊妹,在暗中保佑著她!」

  李韶庭冷冷一笑道:「好吧我就到你們家去,把那頭狐狸抓出來,不讓她以後再搗鬼!」

  方福臉有憂色;欲言又不敢,半晌才道:「李大爺!您是讀書人,一定不會信這些,可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李紹庭冷笑道:「我不是不信,我師父茅山的神仙,我也學會了治狐捉鬼的法術,所以我才要清清宅子。」

  方福笑道:「那敢情太好了,難怪您在那兒住著的時候,大仙就絕跡不出現了,一定是怕您,您真要能把宅子清了,大小姐也可以安枕了,她經常背人彈淚,您想想著,一個侯門千金小姐,經常被下人當作狐仙!」

  李紹庭道:「這狐仙住得很久了嗎?」

  方福道:「從大小姐十五歲那年開始了,雖然出現次數不多,可是也夠煩人的、宅子裡的下人見了大小姐,個個又畏又怕,只有老奴是親眼看見大小姐落地長大的,不相信她是狐仙演仙,其他人大部份都以為大小姐就是狐仙呢。」

  李韶庭道:「你見過那個狐仙嗎」?

  方福道:「見過一次,他雖然變得像大小姐,可是卻沒有大小姐端莊美麗!」

  李韶庭道:「好吧,別廢話了我們去瞧瞧。」

  方福喏喏連聲,答應著先走了,姚胖子笑道:「方竹君倒是夠聰明的,居然會提出一個狐仙的故事來騙人!」

  李韶庭道:「今天我非要把她的狐狸尾巴拆穿出來!」

  二人略事準備,因為怕方竹君臨時變瞼不肯就範,李韶庭除了長劍之外,在腰裡還掖了一支匕首,姚胖子也藏了兩支手插子,帶了一排鏢帶,插著九支小鋼鏢,他不善使暗器,但也能隨時救個急,然後兩人了出門而去!

  方福騎了馬來的,二人也上了馬,飛馳入城,到了方府,但見門口冷清清的,個人都沒有!」

  二人直往後樓閣去,玉芹在樓梯口接著他們。姚胖子一笑道:「玉姑娘,昨夜你太辛苦了!」

  玉芹臉上一紅,低聲道:「姚大俠別見笑了,對外請你包涵著點,別人都不知道我會武功!」

  姚胖子道:「胖子的嘴可以封起來,劉昆那些人可不保險,他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女劍俠呢!」

  玉芹道:『』劉昆他們也不會來鬧了,您請放心好了,連天星鏢局都不必去,從今以後;長辛店只有您四海鏢局一家獨門生意了,別的鏢局都歇業關門了!」

  姚胖子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玉芹用手一指裡面道:「您進去就知道了!」

  李韶庭急急道:「是不是竹君又去找人家麻煩了!」

  門簾一掀,方竹君探勝出來道:「李大哥、姚大哥二位請進

  來談,一切都還你們一個明白!」

  李韶庭匆匆上樓,突然伸手,將她的兩隻手拿握住,方竹

  君急忙掙扎,那裡掙得開,李韶庭不理她,繼續伸手在她身下

  摸了一遍,然後放開手,愕然道:「奇怪」

  方竹君羞急得滿臉淚痕,跟著進來,撲倒床上痛哭,方闌君也坐在床上,不禁嗔道:「李大哥,你怎麼這樣魯莽,瞧大姐被你嚇成這個樣子!」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李老弟要摸摸令姊有沒有長尾巴,大小姐,你假托狐仙的那一套故事可騙不了我們!」

  方闡君眨眼道:「姚大哥!你胡說些什麼!」

  姚胖子道:「方福來找我們,說你們姊妹口角吵架!」

  方向君低頭道:「那是我不好,幸虧玉芹擋得快,不然,姊差點就被我殺死在劍下了!」

  姚胖子道:「大小姐的本事可大著呢,會扮狐仙,會高來高去,會殺人放火,你怎麼殺得了她!」

  李韶庭攏手道:「姚大哥,你別混攪,我剛才試了一下,竹君的手掌細嫩,不像練過劍的樣於,否則手皮一定粗糙,掌腔上會生老皮!」

  姚胖子笑道:「千金小姐,手粗了怎麼行,她拿細綢裹著劍柄,練完後立刻用藥水洗手」

  李韶庭造:「可是她身上的骨格鬆軟,肌肉細滑,練過武功的人,一定不可能有這個情形!」

  姚胖子怔了一怔道:「那我昨天晚上真是碰到狐仙了,那個人燒成灰我也認得,除了方大小姐,再沒有別人!」

  李韶最道:「竹君!你別哭,剛才聽方福說了陣,什麼狐仙那一套絕對是假的,你得作個解釋!」

  方闌君也愕然:「大姐,什麼狐仙不狐仙的?」

  方竹君垂珠起來,走到衣櫃前,拉開抽斗取出一卷錦帛,交給李韶庭道:「你去看吧,狐仙,方竹君,殺人,嫁禍,連我先父也是死在這上面的這就是方家的禍胎!」

  李韶庭科開一看、見裡面是一張女孩的半身圖容,形裝與方竹君十分相像,只是眉心有一顆黑痣。

  圖上題著幾個字,卻令李韶庭吃一驚,因為上面寫著:「卿女即朕女故繪容以贈,表朕重卿之心!」

  姚胖子看了也嚇白了瞼,一伸舌頭道:「我的媽呀…這是誰家的,怎麼用這種口氣?」

  方竹君歎了一聲道:「天下誰能用這種口氣?」

  姚胖子又是一震道:「敢情真是卸筆?」

  方竹君點點頭。

  李韶庭也該駭然道:「那麼這圖上…」

  方筆直君沉重地道:「是大內的六公主,也是我一娘同胎的雙生姊妹,除了後心一點黑痣,跟我完全一樣!」

  姚胖子愕然過:「六公主那不是香妃娘娘所生,聽說這位娘娘出身回疆,極得聖上寵幸,特別為她在禁宮內比照回疆,建造了一片牧場,設起蒙古包,以慰其鄉思,可惜天不假年,於十年前殯夭,皇上還為她一痛成疾…」

  方竹君哽咽道:「姚大俠對本朝的掌故很熟悉」

  桃子道:「我那時還在長辛店開飯館來往的人很多,雖是禁宮秘聞,多少也能知道一點,這」

  方竹君道:「先父曾出征回亂」

  姚胖子道。』『對呀!我記起來了,方大人就是征回的主將之一,香妃娘娘就是令尊送進宮的。」

  方竹君道:「先母…不…還是叫娘娘吧,她是回疆第一美人,先父平回之後,與娘娘一見鍾情,兩情相洽,先父乃把她帶回來。誰知是上也聽說了,命先父護送進京,君命如天,先父只好得遵旨割愛,娘娘到了京師,極受寵幸,到了九個月時,產下了一對雙胞胎,那時先母也產下了女,落地即夭,娘娘不忘情先父,買通宮人,報稱只生一步,另外偷偷地把一個女嬰送到先父家裡」

  姚胖子道:「這麼說來,大小姐也是公主了!」

  方竹君淒然道:「『事實上雖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誰的骨肉,不過照時間推算,雙生總是晚一步,還是先父的骨血可能性較大,而我一直在方家長大,那些話也別提了!」

  李部因道:「這些事官中一直不知道嗎?」

  方竹君道:「送我出來的宮女都是娘娘的心腹,本來不會知道的,可是娘娘眷戀先父至切,竟把這些話告訴了我那個同胞姊妹,原意叫她莫忘骨血之情,對先父多加照應。這個害人精居然莽莽撞撞的跑到我家來了,那正是我十五歲時候

  姚胖子道:「也就是老錢媽第一次看見狐仙」

  方竹君垂淚道:「是的!那時娘娘已身故,事情終於被皇上知道了,個人送來了那張圖容,皇上對家父倒是十分愛惜,絲毫沒有責怪之意,可是先父卻因欺君罪重,於心難安,上了一道密本,服毒自盡了!」

  眾人俱皆黯然,方竹君又道:「皇上對先父之死,頗感歉疚,所以才破格降旨,保留先父的爵位,雖然先父無後,由女婿人贅一樣可以蔭爵,這是破格的恩寵…」

  方間君道:「大姐,皇上可能是認為你是他的骨肉,這個爵位是存心成全你的呀!」

  方竹君歎道:「闌妹你怎麼還忍心拿我開胃,我為什麼不敢出門;就是怕給人知道我的形貌與六公主相似、引起非議,我幾曾貪圖這個爵位,可是這件事斷然不能給外人知道,目前雖有皇上護持,可是皇上春秋已高,壽將不永,到了下一代皇帝手中,很可能會禍延九族,而且我那個姊妹在宮裡很不安份,例處結怨,兄弟姊妹們,沒一個不討厭她的,皇上一死,她的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方闌君道:「六公主確實不結人緣,可是對我卻十分親熱,原來是這個原故,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方竹君道:「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家只我與貞姑知道,那個禍害精還常常來看我,求了她多少次都不行,弄得我不得不捏造狐仙來騙人,一到晚上園子裡就不准人進來,都還不是為了她嗎?」

  李韶庭道:「冒我之名,殺人放火的都她嗎?」

  方竹君道:「是的!她學會了那一套高來高去的本事,出入宮庭,毫無顧忌,我實在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李韶庭道:「她怎麼會武功的呢?」

  方竹君道:「娘娘生長在大漠,極善練武,家父曾將家傳劍譜送給娘娘,她也學會了而且她在宮中,有機會接觸到那些身懷絕技的武師供奉,皇上因娘娘之故,對她百般依從,她要學武功還有什麼困難呢?」

  李韶庭道:「我的事她怎麼又知道呢!」

  方竹君一歎道:「那一定是從金鏢牛勝日中知道的,牛勝只把她當作我,後來可以看出她是六公主,因為牛勝與京中王的護院教師很熟,與一些內廷待衛也有交情,認出她後,大概對她有所要挾,才被她殺死了!」

  李韶庭道:「她為什麼要把人殺在大門口呢!」

  方竹君道:「牛勝大聲一叫,她殺了人就跑了,鬧得我家中大亂,我沒有辦法,只有趕早去暗中通知她,總算她找人擺了話,才把那批傢伙鎮壓住了」

  姚胖子道:「難怪馬三江那小子吃了這麼大的虧,居然一聲不說忍了下去,連他的主子也惹不起那位公主呀!」

  方竹君道:「昨天她也來了,你們走後,我就叫她立即設法把劉昆他們止住,她不知找了誰,走通九門提督的路子,把那些鏢局限令即日關門,逐離長辛店。」

  姚胖子道:「這怎麼行,我們怎麼對人交代,羅大哥他們還以為是我搗的鬼,我還能混嗎?」」

  方竹君一歎道:「為息事寧人計,我只有這個辦法,姚大俠不妨找幾個靠得住的,把內情告訴他們,他們想必不會怪罪到姚大俠身上,先父雖然只有我們兩個女兒,金陵本族卻還有幾百族人,如果鬧開來,株連九族,我就成了方家的大罪人了,請姚大爺體念我的苦衷…」

  姚胖子想了一下才道:「大小姐,蒙你看重,不把姚某當個江湖人,比此重大內情見告,姚某為報知已任何事情都一肩擔承,這件事卻不能再入他人之耳…」

  方竹君深深一躬道:「謝謝姚大俠……」

  李韶庭卻沉聲道:「這位六公主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

  方竹君默然片刻才輕歎道:「李大哥在此養傷時,被她看見了,打聽得李大哥的英雄事跡,動了糊塗主意,他居然想離開宮庭,跟李大哥闖蕩江湖去!」

  方闌君忍不住道:「她真不要臉!」

  方竹君一歎道:「二妹!禍卻是你引起的,如果你不招來牛勝,殺死劉琮,她還不知道如何胡鬧,你引發了她的靈機,才幹出那麼多混帳事…」

  方闌君一急道:「我…」

  她不好意思說出已經獻身給李韶庭,敝了半天,才改口道:「她可不能將壞事全賴在我頭上!」。

  方竹君黯然道:「我知道你跟李大哥見面後,一切都可以澄清的,而且全賴在我頭上了,如果我能頂下,一死了之,我早就自殺了,可是我怕死了之後,她胡鬧如故,你們更吃虧,所以才告訴你們這般隱情」

  方闌君道:「別的都可以原諒,她殺死寶珠姑娘…」

  方竹君黯然道:「她在宮中嬌縱已慣,行事向來隨著高興不管後果,假如不是念在父親一點情份,她昨天晚上差點連你都殺死了,多虧我在樓上拖著…」

  方闌君怒道:「『我才不怕她,她不殺我,我還要殺她呢!」

  方竹君忙道:「闌妹,現在可動不得她,因為她是皇上心肝寶貝,皇上現在有點老湖塗了,就只聽她一個人的,如果動了她立刻禍延九族!」

  方闌君道:「我才不管她那麼多!」

  方竹君沉聲道:「闌妹!我還不一定是方家的骨肉,你卻是方家真正的後人。如果你作出禍廷九族的逆舉,你怎麼對得起在地下的爹媽,你不可能糊塗!」

  李韶庭長歎一聲道:「闌君!竹君說得對,我們只好認了,無論如何,你可不能亂來了!」

  方竹君輕歎道:「你們不僅不能碰她,還得立刻躲開她,因為她橫下心來,什麼事都於不得出來!」

  方闌君叫道:「為什麼要躲她?」

  方竹君道:「她的武功在你之上,假如你單獨碰上了她,他絕不肯放過你,前幾天我把你迷昏了藏在密室中,就是怕她傷害你,闌妹,雖然地跟我一個胎同生,我只把你當親妹妹,你可別再惹我傷心了!」

  語畢珠淚直滴,方闌君忍不住又抱住她,痛哭失聲。

  姚胖子是直搓手道:「二小姐,不僅你得躲,李老弟也得躲,咱們實在惹不起這魔鬼!」

  方闌君對姚胖子這種怕事的態度感到很不滿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姚大爺,我雖沒有行走過江湖,可也知道學武的人,天生就有一種責任,那就是除暴安良,現在倒教我們放棄責任,去躲避一個兇手,這說得通嗎?」

  姚胖子不禁一怔。這是他第一被一個女子正言斥責,雖然方間君的語氣還算溫和,他也有點受不了,將胸膛挺了一挺道:「像我胖子,一身擔著身家,最多賠上老命就算完了,自然可以不在乎,你與李老弟可不能這麼想,你還有族人,李老弟還有高堂老母,受不起連累!」

  方闌君道:「我想這不至於,我父親畏罪服毒自盡,道延並沒有降罪我,證明皇上還是講情理的!既然他講理,斷不至為了縱容這個禍胎誅滅我的家人吧!」

  方竹君一歎道:「闌妹!皇上年歲大了,不像以前那麼英明了,現在他就寵這個不明不白的女兒,所以宮中沒有一個人敢惹她,如果你真殺了她。族滅是必然的!希望你不要太沖動,何況以她的武功,你根本還不是敵手!」

  方闌君道:「武功不如她是一回事,怕她是另一回事,反正我絕不會躲她,我一定要會會她!」

  李韶庭道:「躲她是辦法,竹君,她與你一胎同胞,我相信她的本性不會太壞,只是大任性胡鬧而已,我想會會她,好好的解勸她一下,叫她別再亂來了!」

  方竹君苦笑一下道:「李大哥!能勸她的話我都勸過了,大概不會有什麼用,除非你能答應她的條件?」

  李韶庭道:「什麼條件!」

  方竹君道:「兩個方式。一個是公開與她結合,由她向皇上懇求,招你為附馬,榮幸富貴都全了,這在別人是求之不得的機會,可是我想你一定不會接受的!」

  李韶庭曬然一笑道:「那太荒唐了,別說我不答應,就算我有攀龍附鳳之心,朝庭豈能招一個身家平凡的江湖人成為皇親國戚,庭議就行不通。」

  方竹君道:「這倒不足為慮,以她現在的得寵,任何要求都可能的,舅家可以安排,弄成你不是江湖人出身,家母姓李,也是金陵世族,你算是家母的內親」

  方闌君冷笑道:「看來她老早都想周全了。」

  方竹君苦笑道:「她跟我提過,我一口就否決了。因為我知道李大哥不會接受這種求來的富貴」

  姚胖子笑道:「那當然了,李老弟如果有這種興趣,早就做你們方家的乘龍快婿,也不會輪到她了!」

  方家姊妹臉上都紅了一紅,方竹君又道:「第二個方式是她離開宮裡,跟大哥去到外面成家,她保證脫盡宮中的富貴習氣,做一個布衣裙釵的家庭主婦,或者是與大哥比翼江湖,仗劍行俠,成為武林佳偶!」

  方闌君立刻道「做她的清秋大夢,李大哥會要她這種人?

  她想得太美了!」

  姚胖子笑道:「這更行不通,她即是官家的寶貝,皇上肯放她出來到民間去吃苦嗎?」

  方竹君道:「這是她自己的願望,她倒不是個愛慕富貴的人,而且她知道在宮中不結人緣,皇上一旦殯夭,她的靠山就倒了,避禍江湖,倒是最安全的歸宿!」

  李韶庭道:「這兩個方式都不是我能接受的,倒不是她殺死了寶珠,根本上我就不認識她,我不能娶一個陌不相識毫無感情的女子,何況是個金枝玉葉的公主!」

  方竹君道:「她本意並不想殺死寶珠,只是去看看她,那寶珠見了她,叫了起來,驚老太太,她心中一急,伸劍去嚇嚇她,是寶珠自己跌倒創上來的,她闖了這場禍,心中很後海,要我求你原諒!」

  方闌君不滿意了道:「姊姊,你好像在幫她講話!」

  方竹君急了道:「她這麼告訴我的我依樣轉告,真實的情形我並不知道,怎麼會幫她呢?」

  李韶庭道:「這點我倒是相信的,寶珠的傷在前胸,還能等我去趕上送終,假如她真想殺人,絕不會留下寶珠一口氣來指明兇手的,不過這並不表示我能原諒她!」

  方竹君怔了半天才道:「李大哥,她是我的親生骨肉姊妹;從我們的臉貌上,我也不能推賴,我對您虧負得太多,您怎麼樣對她,你也有沒辦法,即便是方家,也不能對您要求太多,您自己去斟酌著決定吧!」

  李韶庭沉冷良久才道:「寶珠已經死了,我心目第二個對象是闌君,不是我想承前方家的爵位。」

  方竹君黯然道:「我知道,你們雖未成定,卻已經成過親了,我為她找到歸宿而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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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0-11-23 23:53: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方闌君臉色飛紅,埋首胸前,低聲道:「姊姊……」

  方竹君黯然笑道:「你的眉眼都透露春色,我是個學醫的,替你把過脈,你不但不是小姑娘,還是個小母親了!」

  方闌君不禁一怔,方竹君道:「我用迷藥將你困住後,試過你的脈象,證明你已經有一個月身孕……」

  方闌君忘了差恥,失聲道:「那怎麼可能,總共才那麼幾次而且我自已毫無感覺,前兩天我還……」

  方竹君道:「前兩天你還有月經,這不足為憑,各人體質不同,有的人妊孕到三四個月,月經仍然不止,你沒有那種經驗,自然難以感覺,可是脈象上絕不會錯的,再過了九個月我就會添個小侄兒了!」

  方闌君低下頭,李韶庭也大感愕然,還是姚胖子湊趣道:「恭喜!恭喜!李老弟二小姐,即然喜訊先報,二位的大事可不能再耽誤了,胖子自居個現成媒人吧!」

  方闌君低聲道:「姐姐我只是想幫助李大哥的劍法速成,我們家那套邪劍法偏有這些鬼門道……」

  方竹君道:「我明白,這並不是邪氣,高深的劍術必須精氣神三者一體,陽盛則劍猛,陰氣盛則勢厲。猛厲則殺氣太盛,俱非大成之道,陰陽合調,精氣神乃入泰和之境,這是高深的劍理,絕非邪氣之所鐘,你不要誤解!」

  姚胖子湊趣道:「難怪胖子的武功一輩子無法大成,原來都是讓打光棍給耽誤的,可惜沒有早遇良師……」

  其他三個人都不覺得可笑,姚胖子也就不再插科打諢了。沉默良久,李韶庭道:「竹君!你為什麼早點不告訴我呢?否則事情不會弄得這麼糟!」

  方竹君長歎道:「這種事情輕易很難啟齒。不僅是關係著方家的安危,也牽涉到我個人的顏面,我的身世公開出來並不光彩,何況還涉及九泉下的父母……」

  李韶庭道:「貞師姑對這件事有什麼主意?」

  方竹君道:「貞姑連家裡都不敢多耽,就是怕那塊魔纏上了,提出無理的要求,拒絕她不行,答應她,又不能強迫您接受,她老人家有什麼辦法呢?」

  李韶庭想了一下道:「明天你準備一下,後天我在鏢局迎娶闌君,為了她肚子裡有了李家的種,這件事不能耽誤,但是要請你對外聲明,這是我娶闌君,不是入贅方家,以後她是我李某的妻子,蔭爵的事絕不談!」

  姚胖子道:「老弟!大喜的事該快快地辦,可是不能公開,否則恐怕不會太平,那位公主一定會來湊熱鬧的!」

  李韶庭道:「事前保持秘密,少邀親朋,我不想鋪張,但一定要公開!」

  姚胖子道:「這是為什麼呢?」

  李韶庭道:「我們不能到禁宮裡去找她,只有用這個方法,把她自己引出來,然後好好跟她解決一下!」

  屋子裡一片沉默,方家姐妹各自表情不同,方闌君則是羞喜交加,方竹君悵然若失,又過了一陣,方竹君才問道:「李大哥!您的吩咐我一定照辦,可是我想問一句,您究竟準備怎麼對她呢?」

  李韶庭道:「我知道她的身份顯赫,為了方家我不能殺死她替岳家惹禍,但一定不能再容她胡鬧了,她肯接受勸告最好,不肯接受,我只有制住她,廢去她的武功!」

  方竹君道:「那恐怕不太容易!」

  李韶庭道:「不會太難,也許她的武功高於我,但是江湖經驗,她比我欠缺,有姚史兩位大哥相助,我想制住她還沒問題,只是事機必須保密,如果先給她知道了,恐怕她會加害闌君,便得婚禮無法進行了!」

  方竹君苦笑一聲道:「李大哥,你放心好了,我總不會暗中通知她,破壞你跟二妹的好事!」

  李韶庭道:「我不是怕你,而且怕她鬼靈精,稍有風吹草動。她立刻就會知道的,姚大哥!我們走吧!」

  姚胖子笑著道:「對呀!四海鏢局總鏢頭迎親,娶的是名動京師的大美人方二小姐。這該是京師最轟動的一件大事,雖說不鋪張不能太寒磣。是得好準備一下!」

  李韶庭皺眉道:「姚大哥!寶珠尚未入土,我哪有心情迎親,這是不得已之舉,你別弄得我受天下人唾罵!」

  姚胖子訕然不開口了,方闌君忽然道:「李大哥!你迎親的時候,先跟寶珠姊姊的神主成禮我算是續絃,這倒不是我裝做賢慧沽名釣譽,無論如何,她入門在我之先!」

  姚胖子豎起大拇指道:「二小姐,你如果肯這樣受委曲,倒是幫了李老弟一個大忙,因為寶珠姑娘究竟是個風塵女子,怎麼樣也不跟你侯門千金相比,知道內情的自然沒話說,不知道的—定罵李老弟太薄情!」

  方闌君一歎道:「這也是為我家省麻煩,因為朝廷降旨在先,娶方家的女兒,一定要承蔭爵位,李大哥薄意功名,我不能相強,對朝廷很難交代,我自願降格為續絃,朝廷也不能再壓著李大哥入仕了!」

  姚胖子笑道:「哪倒不成問題,朝庭的旨意完全針對大小姐而頒的,因為大小姐是方侯爺的骨血,還是皇上的骨肉,誰也弄不清楚,所以才降下這道恩旨,以為大小姐的報答,不過你有這份心,倒是給泉下的寶珠姑娘一個安慰,胖子首先向你表示謝意!」

  方竹君又一個苦笑,卻沒有表示,李韶庭起立告辭,跟姚胖子走到門口忽然道:「我們還是從後門走吧,闌君你送送我們,順便到園子裡去逛逛,以後你可能再也沒機會回來了,因為你以後只是個鏢頭的妻子,我不想你再跟侯門來往,免得招致非議!」

  方竹君臉色一慘,但並沒有什麼表示,方闌君也莫名其妙,跟著他們一起出來,下樓到院中,三個人還邊走邊談,方竹君倚欄相送,等他們轉入樹後消失身影,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欄上,哀聲痛哭起來,玉芹上前婉言解勸,好容易把她勸得止住哭聲,門簾一掀,卻是姚胖子去而復回,方竹君一愕道:「姚大俠!您怎麼又回來了,闌妹呢!」

  姚胖子道:「二小姐跟李老弟走了,幾天後的親事照舊,府上送出一座空轎,到了鏢局後,二小姐再裝著出來行禮,表示是從府上乘轎子去的就是!」

  方竹君微微變色道:「這是為了什麼?」

  姚胖子壓低聲道:「幸虧李老弟機警,否則後天一場親事,只怕要變成喪事了,我們在商量的時候,那個主兒居然在屋上偷聽,一切全讓她知道了!」

  方竹君駭然道:「真的嗎?」

  姚胖子道:「李老弟的劍術已臻化境,耳目聰敏,一定不會錯,為了怕生意外,他只好把二小姐先帶走了,你如果不信,今夜那個主兒一會還會來找你的!」

  方竹君道:「李大哥也是的,既然要用婚禮引她前去,為什麼,不在今天把她叫下來就解決了呢!」

  姚胖子歎道:「這個主兒的輕身工夫已臻絕頂,她躲在屋上偷聽,我們都毫無所覺,還是李老弟要走時,她怕被發現,急著先走,發出一點聲音,我們出去後,己經找不到她的影子了,只好利用這個方法先避避她!」

  方竹君怔了半天才道:「幸虧李大哥警覺,否則到了後天,闌妹出了事。李大哥一定以為是我洩的密,我跳下黃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嫌疑了,這叫我怎麼好呢!」

  姚胖子道:「李老弟帶了二小姐,不知躲到那兒了,要等後天才露面,今明兩天,那個主兒來了,找不到二小姐,你恐怕會有麻煩老弟又不能幫你的忙,所以特地叫我回來關照一聲,希望你能小心一點!」

  方竹君淒苦的道:「我實在也受夠了,最好讓她把我殺了,免得我左右難做人,闌妹有了歸宿,這個家叫我一個人,怎麼樣才能撐下去呢?」

  姚胖子壓低聲音道:「大小姐,我知道你的心事,曾經滄海難為水,見到李老弟那種人才後,別的男人你也不會再看上眼了,李老弟本來對你頗為鍾情,只是令妹捷足先登,又有那種內情,李老弟才不敢再對你另生情意……」

  方竹君垂頭不語。

  姚胖子又道:「二小姐只能作他遊俠江湖的伴侶,李老弟天性至孝,老母在堂,乏人侍奉,他本人又怡淡成性,很需要你這樣一個內助……」

  方竹君道:「姚大俠!現在談這些不是太遲了嗎?」

  姚胖子笑道:「不遲,只要你肯拋棄富貴,稍微受點委屈,包在我胖子身上,作成你們一雙兩好!」

  方竹君目中又燃起希望的光芒,

  姚胖子道:「不過宮裡那個主兒實在是個大麻煩,你必須付出極大的耐心來等候,把那個問題解決了,胖子負責促成你們姊妹共效英娥,以償夙願,你信得過我嗎?」

  方竹君感激地道:「信得過。姚大俠,我不是無恥,只是癡心而已,我很少出門,沒有機會接觸到別的男人,叫我糊里糊塗把終身托付給一個陌生的男子,我又不甘心,而李大哥閒雲野鶴的風標以及一種發自無形的丈夫氣概,對我這少見寡聞的女孩子來說,更是一種難得的傾慕!」

  姚胖子哈哈大笑道:「李老弟的人品是沒得說的,我認識他時是他最潦倒的時候,他的言談氣義就使我心折不已,別說你是個未出閨門的千金小姐,胖子闖蕩江湖,浮沉多年,閱人千萬,也沒見過第二個,我若是個女子,我會像條狗似的追隨著他,他若不是真好,宮裡的那個那個主兒何至於會看上他,英才難遇,所以你別不好意思,當然也因為你的確配得上他,胖子才多這個事……」

  方竹君深深一襝道:「多謝姚大俠,本來我想一切事了之後,在院子裡設個佛堂,一輩子終老其中了,現在我懷著希望,等候姚大俠的成全了,至於門第富貴、名份,我更是不存奢望,撐著這個家,是我的責任,如果能擺得掉,我情願做最平凡的小家碧玉……」

  姚胖子笑道:「你別轉傻念頭,像你這麼美好善良的女孩子想出家,胖子早應該去當和尚了,將來的事,胖子一肩承擔,可是你得幫幫忙,讓胖子多活些日子!」

  方竹君一怔道:「姚大俠武功精純,正當壯年,該不會有什麼病吧,真要有什麼不舒服,我一定竭盡所能!」

  姚胖子笑道:「胖子一生與病絕緣,除了這身肥肉割不掉,我什麼都不在乎,唯一怕的是那位公主娘娘看中了我,割下我的腦袋,我可無法為你盡力了!」

  方竹君只有付之一聲苦笑,兩人又談了片刻,姚胖子才正式告辭走了,留下方竹君一人在癡癡發呆,過了兩個漫長的夜晚與一個悠長的白天,午後未申之交,是贊禮生推定的吉時,方候府前燃起了一串長鞭,吹鼓手前導吹吹打打,在府裡抬出一座彩暱花轎!」

  花轎是嫁新娘的裝備,送轎的人卻廖寥落落,使得左右的街坊十分奇怪,這不像是做喜事。

  假如是方府嫁女,該是天大的新聞,而且轎前也沒有品銜執事牌,不合方府的身份,大家猜測是方府的丫頭出嫁,才這麼潦草,可是嫁個丫頭,轎子就不該由大門時抬出來,好事者一打聽,喝!竟然是二小姐闌君的吉期!

  這—來大家又非常奇怪,方二小姐艷名雀噪京師,誰娶了這一位絕世美人,跟著還有一場塌天富貴,她的婚事怎會如此潦草呢?不但事前毫無動靜,甚至於連嫁到那一家都沒人知道。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花轎走得慢,消息傳得快,轎子才抬出紫禁城,後面已經跟了一大串的人龍,簇簇擁擁,轎子一直向長辛店而去,到了鎮上,跟瞧熱鬧的人潮已經把道路都塞住了。

  一直到四海鏢局的大門口,轎子停下來,姚胖子穿了一身吉服滿臉喜氣將花轎接進鏢局,大家才知道新郎就是名震京師的大英雄,美劍客,他曾經在長辛店落魄,然後又奇跡般抖了起來。

  為了維護一個風塵中的弱女寶珠,他與武林中最具勢力的金刀劉琮結了怨,首先打了劉琮的外孫虞志海,然後又劍傷劉順,最後又在一場大決鬥中,次第擊敗了劉氏五傑,雖然被劉琮打下了北運河,卻也瓦解了劉家的勢力。

  靜寂了半年,李韶庭再度出現,劍傷劉昆,奠定了四海鏢局的赫赫盛名。這些故事早已膾炙人口,經過宣染,李韶庭已成了傳奇英雄人物,而且根據最近的消息。他與故平西候方家,似乎有著不平凡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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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3:44 |只看該作者
  英雄美人,相得益彰,方二小姐下嫁李韶庭,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以李韶庭在江湖上的地位,自然不肯接受岳家的餘蔭而承繼爵位,因此大家對方闌君的草率下嫁倒不感覺奇怪,更還讚美方闌君慧眼識英雄。

  姚胖子以拜兄兼家長的身份接進花轎,轎子進了鏢局,就有管事的人攔住了想進來瞧熱鬧的人群,大家只好伸長脖子,干望著一場瞧不見的熱鬧,京師第一美人方二小姐做了新娘,打扮一定更美,只可惜很多人都沒這個眼福了。

  可是方家的幾個近親,以及跟四海鏢局有來往的一些朋友,都受邀觀禮。

  這些人都很奇怪,這場婚禮自轎子抬進鏢局新郎並未露面,轎子抬到兩偏房後,一大群看熱鬧的人擁擠不堪,這時才由新郎,把新娘從房裡請出來。而且在他們禮拜天地時,還有丫頭捧著靈牌參加一同行禮,靈牌用布蒙著,瞧不見上面寫著什麼字。」

  拜完天地,姚胖子以家長的身份接受過禮拜,揭開靈牌上的紅紗,大家才瞧見上面寫著:「先到陳氏寶珠孺人之位」。而且李韶庭是先與靈牌交拜後,才與方闌君叩拜成禮的,完後方闌君立刻又參拜靈位,行禮極隆!

  這套儀式大家倒使觀禮人糊塗了後來看見靈牌上的陳氏寶珠才是真正的正娶前妻,方闌君小姐只是續絃而已。

  方大小姐竹君以女方的家長出席婚禮,也受了新人的參禮等行禮過後,送新人入洞房,姚胖子才對大家說明寶珠與李韶庭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贏得了大家一致的讚佩,才招呼方竹君一起來到新房裡,一對新人還是分兩邊干坐著。

  姚胖子笑道:「恭喜!恭喜!李老弟,二小姐,總算一切順利,你們快喝了交杯酒,回頭客人就要鬧洞房!」

  方竹君一個淒涼的笑容,走到方闌君面前,哽聲道:「妹妹,恭喜你有了歸宿,以後你就是李家的人了,相夫教子,孝順高堂,做一個賢惠的媳婦,可不能再像當小姐那樣的任性淘氣了!」

  伴娘是方竹君的貼身侍婢玉芹,她捧了一口彩盤.盤中是一把錫壺,兩盞玉杯,斟滿了酒,分送到新人面前,屈膝行禮道:「恭喜姑爺小姐,你們喝了這只合歡杯今後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永諧白頭!」

  送酒的時候,李韶庭接了酒杯,輕歎一聲道:「闌君!我一直在耽心今天會出事情,沒想到如此順利,早知道那個魔王不來搗蛋,我們昨夜也不必在小旅館裡,受一夜罪了!」

  姚胖子笑道:「老弟,原來二位昨夜就大喜了!」

  李韶庭居然也出一絲笑容道:「還說呢,昨夜在菜市胡同的一家小客棧裡敝了一宿,人家還以為是帶粉頭兒取樂呢,那個夥計藉著擋避官人查夜的借口.硬敲了二兩銀子竹槓,假如不是我攔著,闌君差點沒宰了他!」

  姚胖子笑道:「這倒是難怪,二小姐幾時受過這種委屈,你怎麼想起把她帶到那種地方去呢?」

  李韶庭道:「只有在那個龍蛇混雜的地方、才能避開別人的注意,昨夜我發覺那個主兒在屋上偷聽後,實在沒了主意,我相信她一定發動了禁衛營的全班人馬,搜查我們的下落,假如不躲嚴一點,安能如此太平!」

  姚胖子笑道:「二小姐!不,現在起該叫你弟妹了,以後你可得管嚴一點,李老弟敢情是假老實,那個地方是京師最亂的脂粉窩,李老弟居然能摸了去……」

  玉芹尷尬一笑道:「姚大俠,這可不是您做大伯該說的話,新娘子剛進門,您就播弄他們夫婦不合!」姚胖子大笑道:「沒關係,新房三天無大小,鬧新房的玩笑話,只能當放狗屁,那裡能認真!」

  玉芹道:「鬧新房要等揭了蓋頭才開始,您現在就不正經,豈不是有失大伯的身份嗎?」

  姚胖子笑得頜下胖肉直抖,連連點頭道:「對,這是我胖子該死了,李老弟,你快揭了蓋頭吧,我胖子憋足了一肚子妙語,急著在新娘面前冒一冒呢!」

  玉芹捧上一隻玉如意,習俗上挑開蓋頭面紗用的,遞到李韶庭手中道:「回頭您如果再說得出一句笑話,就算您的本事,現在可別太高興了!」

  李韶庭接如意在手,正待去挑蓋紗,聞言一怔道:「玉芹!這話是怎麼說呢?」

  新娘暗碰了玉芹一下,她皺皺眉頭,連忙又笑道:「您今天即大伯,又是主婚人,客人要鬧新房,您只有幫著擋一下,怎麼能領著頭先鬧呢!」

  這時有許多客人已經湧到新房門口,等著要進來,玉芹笑道:「客人都來了,姚大俠,您可得多包涵著點,改天讓小姐姑爺好好謝您,各位請進來吧!」

  來賓一擁而入,姚胖子可直了眼,因為他瞧這群賓客,沒一個認識的,在席上也沒見過,不知從何處而來。

  可是李韶庭已經將如意挑開了蓋頭,臉色頓時一變,方竹君更是驚呼出叫道:「怎麼是你!」

  蓋紗下的新娘貌美如花,但不是方闌君,那形相倒與大姨方竹君十分酷似,泛起一臉淺笑。

  李韶庭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她是什麼人,拋開如意,伸手就想去拔掛在床頭寶劍。

  可是那些客人圍上來,不僅擋住了他。還將他與姚胖子夾住了,一個中年宮服漢子朝新娘屈了一腿,行了個滿禮然後含笑道:「恭喜格格!」

  完後飛快地在靴筒中取出一個黃綾布卷,展開後,一面繡著旨字,他將旨子一面對著李韶庭郎聲道:「請駙馬爺跪下,聽宣聖諭!」

  李韶庭整個怔住了,架住他的兩個人要壓他跪下,被他掙脫了,倒是那新娘一把搶過綾卷道:「許俊,別胡鬧,我跟父王說過了,我不是以公主身份下嫁,咱們免了這一套。」

  那叫許俊的宮員皺眉道:「格格,這是老佛爺的諭旨!」

  新娘將黃綾卷子一撕兩片道:「你對父王說好了,從現在起,我是李韶庭的妻子,不是什麼公主格格,他是個保鏢的,也不是什麼駙馬爺,更不必受什麼封賞!」

  許俊苦著臉道:「這話叫下官怎麼對老佛爺開口呢?」

  新娘沉下臉道:「我怎麼說你怎麼回!」

  許俊只得又應了一聲,表示服從,他大概領略過這位公主格格的厲害,知道她的話是不容人打折扣的,一個不好,腦袋隨時都有搬家的可能!可是他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尷尬,新娘又笑笑道:「今天應該有兩位大媒,姚大俠是一個,你馬馬虎虎也給算上一個了!」

  許俊立刻哈腰道:「卑職怎麼夠資格!」

  新娘笑道:「姚大俠在江湖上名鎮四海,你不過是個二品統鎮,自然差得太遠,但幸好你在宮庭幹的是挎刀護衛,算得了一個武朋友,將就抬舉你了。」

  許俊屈下一膝道:「謝格格恩賞!」

  

  新娘回頭笑道:「斟酒來,我們先謝大媒!」

  話是朝李韶庭說的,李韶庭卻呆住了,他儘管他飽讀詩書,且武功精絕,卻也無法處理這種局面!

  玉芹忙忙地斟上了四杯酒,兩杯遞給李韶庭與姚胖子,第三杯給新娘,第四杯早有許俊接去。

  新娘笑道:「我也不知道漢家的規則是怎麼樣的.自然也不能照旗家的習俗,應用一杯水酒,向兩位大媒表示一點謝意吧!請!」

  一仰脖子干了下去,只有許俊立刻干了,口中還連連稱不敢當,玉芹卻不管李韶庭與姚胖子喝不喝,把杯接了下來,新娘含笑道:「好好!媒也謝過了,各位還是請到外面大廳上喝酒吧!辛苦大家了!」

  許俊立刻招呼他那些來的人到門口,然後笑道:「二位新人也應該到席上去謝謝大家!」

  新娘笑道:「回頭自然會的,你先招呼著,我們一定出來,假如不出來,你知道是為了什麼!」

  許俊道:「知道,那就是請出聖上第二道諭旨……」

  新娘點點頭道:「是的!不過我想可能性不大,今天是好日子,總不能鬧得殺氣騰騰的!姊姊!你說是嗎?」

  方竹君臉色蒼白,滿身亂抖,如果不是努力撐著,她很可能就暈倒下來了,許俊等人一走,她方刻叫道:「哈闌娜,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新娘一笑道:「姊姊!你怎麼還把我的名字這麼稱呼,嫁雞隨雞,我不再姓愛新覺羅了,今後就叫李闌娜!」

  方竹君渾身直顫,手指著她,嘴皮連動,卻說不出一個字,終於張口一噴,一股熱血濺上了李韶庭的滿身!

  李韶庭警覺地托住她,才算沒讓地摔在地上,李闌娜將她接住扶到床上放下道:「玉芹!你照呼她一下,大哥,我們得到外面去應酬一下客人……」

  李韶庭厲瞪她一眼,李闌娜勇敢地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很意外,也很恨我,但咱們夫婦名義巳成事實,你還是出外敷衍一下的好,那關係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呢!」

  玉芹端一杯溫茶,要去餵床上的方竹君,卻被她一手推開。反手給了一掌,玉芹撲地跪下道:「小姐,這不能怪婢子,奴才完全是為了老爺!」

  李闌娜也道:「姊姊!你別怪她,這是怪不得她,如果今天這場婚事有了變化,方家,你的母親王家,南宮的李家,以及四海鏢局上上下下,幾百個人的生命都將不保,連爹爹的墳墓都會挖開,許俊身上帶著第二道旨意就是這些人的催命符,你總不能要害死這麼多人吧!」

  方竹君坐了起來,手指著她罵道:「這都是你……」

  李闌娜滿臉痛苦之色道:「姊姊!別以為這是我安排的,我一樣的受人擺佈,我想托身李大哥是事實,但絕不會用這個方法,請你相信我!」

  李韶庭冷笑道:「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李闌娜一歎道:「大哥!你不明白宮裡的情形,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

  李韶庭剛要開口,李闌娜道:「大哥!你聽我說完了行不行,我在宮裡是很得寵,但恨我的人更多,我身世你已經知道了,現在宮裡也不再是秘密,父王活著一天我還能站住腳,父王一旦殯夭,立刻會有人要翻起舊事。方天爵的欺君之罪,必將誅連九族……」

  方竹君叫道:「那與今天的作為有什麼相干?」

  李闌娜道:「自然有關,父王知道我日後的情況很不利,辦有他在世之日,給我作個安排,把我送出宮來,而且一定要找個江湖上最有本事的人,日後才能保護我的安全,人是由我看中的,卻是父王選中的!」

  李韶庭不禁一怔:「我?我是個江湖人,有什麼能力去保護你呢?何況你根本不要人保護!」

  李闌娜歎道:「朝中最忌講的就是江湖人,你可能聽過江南八俠的名,他們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

  李韶庭道:「僅聞其名,未曾謀交!」

  姚胖子卻道:「這八個人雖處身江湖,卻另抱目的,與一般江湖朋友極少來往,他們是屬於另一個組織……」

  李闌娜道:「不錯!他們多半是日月會盟主獨臂神尼的門徒,獨臂神尼則是前朝的宗室遺孤,他們不忘故國,組日月會!」

  李韶庭道:「那與我有什麼關係?」

  李闌娜道:「他們活動的範圍在江南。你卻是北方有名俠客,只要你與他們稍通聲氣,他們一定大力支援,朝延就不敢輕易動你了,這是唯一可保全我們大家的方法,假敵人來保護我,可以想見父王愛我之心!」

  方竹君道:「說了半天,我仍然不懂你的意思!」

  李闌娜道:「父王急於送我出宮,選李大哥為我的終身所依的意思,你總該明白吧!拿方家的安危作為威脅是父王的手段,與我毫無關係,可是我知道蠻幹行不通,才採取了較為柔和的手段!」

  李韶庭冷笑道:「你柔和的手段只會殺人!」

  李闌娜輕歎道:「你愛信不信。殺死寶珠的不是我!」

  李韶庭連忙道:「不是你是誰?」

  李闌娜道:「我不知道,以後我會慢慢查訪出來,我已掌握住線索,總是那些想破壞我的人所主使,這些主使人來頭很大,我不能動他們,但對那個冒我身份的女人,我一定要殺了她,給她一個教訓,也給寶珠姊姊報仇!」

  李韶庭一怔道:「事情更使我糊塗了!」

  李闌娜黯然道:「大哥!我崇敬你,但不敢奢望你會喜歡我,我只求你答應掛個名,給宮中一個交代,以後你永遠不見我都行,現在請你同我出去一下,做給許俊那個混帳看看,好讓他回宮去覆旨,以後是我們的事了!」李韶想一下道:「闌君呢?」

  李闌娜道:「我將她點倒在那間屋子裡,換了她衣服出來行禮,留個人對她說明一切,相信她會諒解我的!」

  李韶庭道:「我不信,我要先看看她!」

  李闌娜道:「最好等那批瘟神出門後再去,免得招人啟疑那間房子在嚴守監視中!」

  姚胖子道:「我不信在我的鏢局裡……」

  李闌娜歎道:「姚大俠,宮庭待衛神出鬼沒,豈是你們這鏢局攔得住的、許俊那批不速之客突如其來,你可曾知道呢?請你們相信我一次,雖然我的身份是公主,我卻寧願我是方家的女兒,我委曲求全,做出送上門不顧羞恥之事,也是在保全方家……」

  李韶庭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看看!」

  說著大踏步走了出去,悄悄來到那間小屋,一掀門簾,卻使他怔住了,屋中不是方闌君,卻是一個出乎他意外的人!

  那是個中年道姑,神情怡然,盤腿坐在榻上,李韶庭屈下一腿,行禮參見道:「師姑!您怎麼來了!」

  原來這道姑竟是俗名方玉貞道號玉貞子的方家真正女主人,她抬眼微笑道:「韶庭!你終於成了我們方家乘龍婿,我這個師姑兼姑姑,怎能不趕來喝杯喜酒!」

  李韶庭不知是何滋味,苦笑道:「師姑!事情有變化,弟子娶的不是闌君,而是……」

  玉貞子點點頭道:「我全曉得,闌娜說的全是實情,她名是公主,我認為她實際還是先兄的骨血成份居多!」

  李韶庭一怔:「那麼闌君呢?」

  玉貞子道:「她已經有著你的孩子了,自然是你的人了,此時此地,她不宜再出現,否則就給闌娜太難堪,我叫她悄悄地離去,由秀姑伴送,到南宮去見你母親了,讓她在那兒把孩子生下來,有秀姑解說,我相信你母親會接受她的,萬一不行的話,我已請藥師兄出頭說明瞭!」

  李韶庭愕然道:「師父他老人家也回來了?」

  玉貞子神色疑重地道:「是的!是我硬把他從長白山拖了回來,目前雖然以你的婚事最重要,但嚴重的麻煩還在後頭呢,這一半是由闌娜身上引起,另一半卻也是你本身的原故,因為你最近太出名了!」

  李韶庭又是一呆,想想才問道:「師姑!弟子不明白還有什麼麻煩,您老人家是否能明示一下!」

  玉貞子沉思片刻才道:「大致的情形你從闌娜口中,可能也聽明白了,可是闌娜以一個公主的身份,無聲無息下嫁你這個平民,豈能這麼容易,這裡面還經過許多曲折,而且是我暗中見過官家,談好條件的!」

  玉貞子道:「你可會聽過本朝有兩個跋扈的將軍遭受誅戮的事,我的條件就是從這上面而產生的!」

  李韶庭道:「年羹堯與紀獻唐嗎?」

  玉貞子道:「是的,年羹堯與獻唐一生事業,都得力於一位武林名宿顧肯堂老先生,這兩人是他的授業弟子,顧老行生培植他倆別有有心意,想利用他們執掌兵權後,從事顛覆工作,可是都沒有成功,而擒殺這兩人,又都是先兄方天爵居間策劃。」

  李韶庭道:「這與弟子有什麼關係呢?」

  玉貞子道:「顧老先生已經仙遊了,他的後人子弟卻不肯甘心,想再培植第三批勢力要為年紀二人復仇。目標就是方家,現在他們為朝中另一個有力人士所籠絡,他們的實力很厚,因為顧肯堂是武當名宿,武功劍技都師承武當,實不容輕視!

  李韶庭道:「弟子乃江湖草野之士,不想介人這些事!」

  玉貞子一歎道:「當今朝庭是異族入主,你是漢夏子孫。我不能強迫你幫助朝庭,只可惜那批人的仇念更重於國事,竟然以我們方家為第一對象,最糟糕的是他們現在所擁戴的那個人,陰險殘忍,如若此人得勢,我漢家子民,所受荼毒將更慘厲,為了若干生靈,你總不能置身事外吧,否則,以你師父那樣一個超脫的人,又怎肯捲入漩渦呢?」

  李韶庭道:「師姑與官家究竟訂了什麼條件?」

  玉貞子道:「現在的這位皇帝在年青時,也是個極端精明人物,文字獄,瓜蔓抄,很做了一些殘酷的事,到了晚年,卻仁慈多了,他心目中要冊立的對像是個很慈和的人,只是那人天性仁孝,恐怕難以如願!」

  李韶庭道:「做皇帝手掌生殺之大權。還怕什麼?」

  玉貞子歎道:「這麼說你對宮中的事完全不瞭解,皇帝雖然權限大,卻未必能放開手行事,如果辦得太絕,很可能會掀起一場大變,因此他只能求我暗中幫忙!」

  李紹庭道:「幫什麼忙呢?」

  玉貞子道:「現在的太子是個最懦弱的人,事事受人挾制,絕非社稷之選,皇帝已經另外有了安排,求我促成其事,才答應將闌娜下嫁給你的!」

  李韶庭道:「皇帝作了什麼安排,他心相中對象是誰?」

  玉貞子一笑道:「這個你不必知道,否則對你將更為不利,現在你只要與闌娜成婚,後在長辛店繼續保你的鏢,我相信你不找人,人家也會找你,說不一定今夜洞房花燭,你也不見得能安穩,我只是提醒你一聲!」

  李韶庭肅容道:「師恩雖重,但不能叫弟子……」

  玉貞子不等他說完就笑道:「你別誤會我與你師父是以師命來挾制你,你一定不願意娶闌娜,大可以此刻拔腿一走,我與你師父絕不會怪你,只是我告訴你一句,寶珠姑娘之死,就是別人要破壞你與闌娜的婚事,為了那個多情不平凡的女郎,為了漢家若干生靈,你想想你的責任?」

  李韶庭黯然不語,玉貞子又道:「我不便公開現身,所以我馬上要離開,該怎麼做,你自己在這兒想一想好了!」

  說完她的身形如一片秋葉飄起,眨眼間已到窗口,又止身道:「不管怎麼樣,我剛才對你說的話,你都不能告訴第三者,連闌娜都不行,她的嘴快,一不小心抖出來,不僅自己惹來殺身之禍,還會牽累很多人!」

  玉貞子的人影一恍而逝,李韶庭度卻在屋中呆了半天,李闌娜與方竹君姚胖子擁了進來,見屋中只有他一人,方竹君立刻問道:「闌君呢?她怎麼不在了?」

  李紹庭一歎道:「她走了,為了讓出方二小姐的身份,她當然不能留在此地……」

  李闌娜惶然道:「她不會負氣出走吧!」

  李韶庭搖搖頭道:「那倒不會,她是個很明理的人,闌娜,現在我們出去謝客,記住!我娶的是方家的女兒,今後你也必須以這個身份出現在人前!」

  李闌娜聽李韶庭的口氣,似乎已經接納她了,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道:「我什麼都不是,只是李家的媳婦,一個鏢客的妻子,不管人前人後,我只是這個身份!」

  李韶庭苦笑一下道:「那也好,我們出去吧!」

  姚胖子莫名其妙,也只得在前導行,來到廳堂上,滿堂賀客,多半是他們不認識的,一半是大內的衛士,另一半是方家的親朋,只有一小半是當地的街坊,主家的親朋自然認識李闌娜,雖然覺得不對勁,卻也不敢開口,有的人不認識方闌君,把她當作方二小姐,也是赫赫身份,自然不敢冒充,所以一對新人只亮亮相,就回到洞房去了!

  方竹君帶著淒涼的惆悵,回去方宅了,姚胖子與史進好不容易將客送走後,到洞房門前去探了一探,裡面燭影搖恍,卻不見人影,他們也不便打擾,回到前面的小客房中,兩個人都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洞房裡的兩個人都已脫去外衣,睡在床上放下帳簾,看上去似乎春色十分,其實卻充滿了緊張,因為李韶庭不僅自己執著劍,還叫李闌娜也帶好劍,靜靜地躺下,以防有變,李闌娜瞧他一臉嚴肅,問了幾句也沒個回答,李韶庭只叫好禁聲勿語,雖說大禮已成,究竟還是陌生,她也不好意思湊近去切切低語,只有耐心等著!

  更鼓四敲,李闌娜已朦朧欲睡,忽然李韶庭在她肩上輕輕推了一下,她已警覺了,靜聽屋上微有聲息!

  片刻後,屋中飄來一股淡淡的香氣,李韶庭已經早有準備,遞過兩團濕棉花,叫她塞住鼻孔,那香氣是江湖夜行人慣用的迷魂香,用水可解,可是他們都不動聲息,又過了一會兒,屋頂拋下一聲小石子,李闌娜抽身欲起,李韶庭將她按住了,低聲道:「這是投石問路,別忙,裝作沒聽見,等他們來再動手!」

  石塊墜地後又有一段時間,屋頂飄落兩條黑影,都是手執長劍,一人慢慢走近,用劍挑開帳簾,李韶庭才突然沖身而出,手起劍發,刺傷了一人,另一人立刻退後,用劍護身,李韶庭以劍比往那人道:「朋友!放下兵器,李某不想傷人,大家談談明白!」

  受傷的那個人肩部中劍,將劍交到左手拿著,兩個人都是黑紗蒙面,一身夜行衣,一高一矮,雖看不出表情,他們的態度卻很沉穩,默不作聲,李韶庭又問一聲道:「二位寅夜見訪,請教來意如何!」

  受傷的那人以尖聲:「姓李的!我們找的不是你!」

  聲音很尖,一聽就知道是女子,李闌娜立刻道:「不找他就是找我了。我又不認識你們!」

  那女子冷笑道:「你不認識我們,我們可認識你,方闌君,你傷了我們許多朋友,今天居然想安穩做新娘了!可沒那麼容易,你得還我們一個公道才行!」

  李闌娜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們是為這個來找我,那真太無聊了,你們可以正大光明前來,何必蒙面呢?」

  那女子叫道:「誰不知你勢力通天,如果讓你知道了臉貌,你就可以借官方的勢力來對付我們了!」

  李闌娜笑道:「這話欠通,我行事一向只憑自己的本事,從未借助於官方,再說你既然怕我認清面貌而蒙面前來,自然是有相當把握能勝我,我的生殺取決之於你們,怎會怕我洩漏你的身份呢?」

  一句話將那女一問住了,作聲不得,還是那瘦高身材的男子道:「方闌君!我們知道你的武功高明,又有李韶庭為助,力敵恐怕不足,想借助迷香成事,現在迷香無效,我們只好靠真功夫跟你一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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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李闌娜笑道:「算你會說話,我相信你們的目的決不是為那些江湖人復仇,但我也懶得拆穿,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不妨明說一聲,我總接著就是!」

  那兩個人猶豫片刻,仍是男子道:「還能怎麼辦,既然來了,總不能沒有個結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闌娜笑道:「就憑你們兩個人?」

  男子沉聲道:「善者不來,來者不懼!」

  李韶庭淡然道:「二位來意已明,大概善罷不了,這屋子裡太窄,我們出去到屋外空地上付之一決吧!」

  那女子道:「出去就出去,別以為你們鏢局裡人多,我們可不在乎,反正我們有的是朋友,殺不盡斬不絕,即使我們不能成功,遲早會有人替我們報仇的!」

  李韶庭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們來的決不止兩個人,在外面巡風把守的,不知有多少呢,李某約你們外出一鬥,就是想會會你們全體,來個總結,免得零碎麻煩,請!闌妹!你先出,我押著他們出來!」

  李闌娜身子一縱,由屋頂的破洞中穿了出去,李韶庭用劍朝二人比道:「二位也請吧!」

  那男於略遲疑,才以低聲道:「李大俠!我們找的不是你,你何必要淌入這個漩渦呢?」

  李韶庭冷笑道:「你們找我的妻子,我焉能置身事外!」

  那男子忙道:「大俠可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李韶庭道:「廢話,我連自己妻子是誰都會不知道?」

  那男子道:「大俠知道了就好,這個女子身份特殊,下嫁大俠,乃是一項陰謀,有這麼個妻子,絕非大俠之福!」

  李韶庭冷聲道:「既成了我的妻子,就沒有其他的身份了,我知道就是這些!」

  二人又是一呆,那女子道:「李大俠,我們都是漢家子民,我們的行是為了整個大局,事非得已!」

  李韶庭怒道:「胡說!你們殺死了寶珠,一個無辜而可憐的女孩子,她也是漢家子民。」

  女子道:「為了救千百萬人,有時總不免要犧牲一兩人,我們尊重大俠,殺寶珠是為了保全大俠!」

  李韶庭冷笑道:「寶珠是我的結髮妻子!」

  女子道:「她只是……」

  李韶庭臉色一沉道:「她只是個風塵女子,卻是我平生第一知已,你憑什麼侮辱她,在我看來這個風塵中的女子,比你這陰險狠毒的女人上千百倍!」

  那男子忙道:「敝師妹不會說話,李大俠千萬別生氣,寶珠姑娘是個很可敬的女子,我們不得已傷了她,原是為了大局無法顧小節,大俠是個明理的人,想必能有所諒解!」

  李韶庭道:「我永遠也不會諒解,如果你們不殺死寶珠,就不會有這場婚姻,過去的不必說了,現在我娶的這個女子是真心愛我的,她為了我已經拋棄一切,你們仍然苦纏不休,我更難諒解!」那女子沉聲道:「李大俠!現在你已經成了我們圖謀大事的阻障,我們看得起你,才跟你好好商酌,希望你能與我們合作,否則我們迫不得已;只好連你也犧牲了!」

  李韶庭冷笑道:「你們口口聲聲以復國為重,但你們卻屈身事仇;為虎作倀,行為比亂臣賊子更可恥!」

  男子道:「這只是一個手段!」

  李韶庭朗聲道:「復國是忠義光明的行動,假之以手段,甚至以殘害同胞並達成目的,我絕對無法苟同,即使你們能成功,也只為一二人攫取權勢,絕非萬民之福!」

  那女子道:「漢賊不兩立,你是個讀書人,至少應該明白春秋大義,怎能說出這種無君無父的謬論?」

  李韶庭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犬狗,前明一片大好江山,非失之於外力,乃斷送在當道昏庸,我並不擁護現在的朝廷,但更鄙視前一個朝廷,復國的行動我絕對贊成,但絕不贊同你們所從事的努力!」

  二人又是一呆,最後那男子道:「李大俠!你會後悔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瞭解你的立場後,已經不想引你為同志了,但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韶庭想起玉貞子力誡他不得洩露談話的內容,可是在衝動之下,居然都說了出來,心中確是頗為後悔,但則一想,反正已經說了,倒不如說得透澈一點,乃冷笑道:「後悔的恐怕是你們,你們自以為得計,到頭來也許會成為敵人利用你們的手段,你們自以為身份很保密,卻不和早已為人洞悉無遺!二人又是一呆,那男子叫道:「絕不可能,除非是你洩露出去,李韶庭,現在更不能留下你了!」

  李韶庭用劍一指道:「出去吧!別浪費時間了,也別叫你們的同伴等得不耐煩了!」

  二人縱身而出,李韶庭隨之出,黯淡的月光下,但見李闌娜持劍而待,微笑問道:「大哥。怎麼耽誤了半天?」

  李韶庭道:「我們談了一下,弄清楚一些事,闌妹,他們已經承認殺死寶珠,你的嫌疑總算洗清了!」

  李闌娜一怔道:「大哥還不信任我!」

  李韶庭道:「以前我從不懷疑,可是近來所發生的事,使我不敢輕易信人,所以我事事都要弄個明白!」

  李闌哪一笑道:「幸虧大哥詐了他們一下,叫他們承認了,如果他們不認帳,一口咬定是我,我豈非太冤枉了!」」

  李韶庭笑了一笑,對那二人道:「二位還是快點把同伴召來,你們已有一人受傷,如果要動手的話,你們絕不是敵手,李某不願乘人於危…」

  男子在面紗下發出一咕咕之聲,如果鳥夜啼,聽來十分刺耳,大概是向同伴召援的暗號!響聲過後,黑暗中閃出兩個人,女子忙道:「大哥!我們失了手,對方早有防備,還是採取第2步計劃吧!」

  後來的一人笑道:「第二步計劃是什麼?」

  聽聲音是姚胖子的,慢慢掩近,果然是他胖胖的身體,另一個卻是史進,女子失聲道:「你們是誰?」姚胖子大笑:

  我們是鏢局的夥計,二位貿夜造訪,也不行打個招呼,直接去打擾李總鏢頭實在太不講交情了!」

  那女子急忙問道:「我們的人呢?」

  姚胖子笑道:「由我們招待安頓下來了,胖子是在江湖上混大的,對江湖朋友,絕不會虧待的!」

  那二人聞言似乎慌了手腳,女子怒叱一聲:「姚逢春,你也是江湖上混的,對同道朋友居然如此不講交情」

  姚胖子笑道:「講交情要看人,是你們不給面子在先,黑夜私探,暗藏埋伏火器,份明是跟我們過不去,胖子有交情也不能亂佈施,何況二位蒙面而來,胖子連二位的盧山真面目都見不到,這交情如何賣起!」

  女子發劍急刺胖子,另一個男子卻逞向李闌娜搖劍急攻,他們好像早就計劃好了,男的意在拚命,要刺殺李闌娜,女的卻只想突逃命,姚胖子用單戰架住,卻不認真,也不放鬆,不想取勝,也不放她脫身!。

  女子的劍法凌厲,卻因為右手為李韶庭所傷,換成左手使劍,不能盡量發揮,姚胖子又狡黠異常。

  他的槍下月牙刺刃,半為攻敵,半為鎖拿敵人短刀而用,現在他放棄了攻敵的打算,專一去鎖拿女子的劍,人跟著劍轉,連帶將對方的攻勢遏住了,那女子空自焦燥,卻是拿他毫無辦法,再者史進手持一對分水峨嵋刺。也不時打擾,每當那女子迫開姚胖子想脫身逃走時,總是被史進逼了回來,幸虧她的劍術還算俐落,保住自己沒有受傷,但要想脫身,似乎相當困難!」

  另外那個與李闌娜交手的男子,劍術例相當厲害,劍下如風雷並發,李闌娜雖然也有守有攻,跟他戰個不相上下,但氣勢上總不如對方凌厲,僅能維持不敗而已!

  李韶庭冷眼旁觀,覺得李闌娜的劍法雖然精奇,但是穩練不夠,假如以這種劍技,對一般江湖庸手,自是足足有餘,可是遇到像神刀劉昆那種狠腳色,仍是相形見絀。

  這也證明以前刀傷劉昆,殺死寶珠的事,絕非她所能為,再看著姚史二人,纏住那女子絕無問題,仍執劍上前道:「闌妹,你下來,讓我來對付他!」

  李闌娜的性情與方闌君一樣,好強喜勝,那裡肯聽,李韶庭一聲催促,她下手更急,恨不得將對方一劍劈成兩片才心意足,可是她情急求勝,本身的空門大露,那男子看準機會,一劍急刺,李闌娜欲避無及,劍奔心口而來,她一咬牙,將心一橫;於脆不去理會,揮劍反削劍招是夠凶的,雙方如果失意退後,就是同歸於盡的局面,那男子的目的,似在刺李闌娜,劍下毫無顧慮,也幸得有李韶庭這等高手在側,才未讓悲劇釀成,他雷疾進身,一劍突撩,首先擋開了那男子的急刺,左手同時動作,將李闌娜貼肩推開。雙方才各避免了一場危險!

  那男子厲聲叫道:「李韶庭,你要不要臉,兩打一!」

  李韶庭淡然道:「現在又不是比武幾個打一個都不算丟臉,何況你要殺死的人是我的妻子,我當然不能坐視!」

  男子很起心來叫道:「你上來好了,我連你也一起宰了,反正我們對你已盡過忠告,是你自己要找死!」

  李韶庭微微一笑,揮劍急進,那男子豁開了,採取奮不顧身的戰法,每一手都志在拼命,才將李韶庭的攻勢阻遏住,同時另一邊的女子也叫道:「七哥!下殺手,宰得一個是一個,今天絕不放過他們!」

  那男子聞言後,攻勢更急,李韶庭測度一下情勢,知道今天不傷人是不可能了,遂一沉臉色道:「李某與二位素無仇隙,二位如此不講道理,李某可不客氣了!」

  手腕翻飛,劍若游龍,七八個照面後,看準一個機會,順勢遞劍一絞,不但將那男子的劍絞飛,還在他的手掌上刺了一劍,男子輕聲叫痛,探手人懷,取出一枝短刃,正想飛出來,李韶庭眼明手快抬劍一拍,擊在手背上,將短刃也敲落了下來,同時進身抬腿,將那男子踢倒地屋面上滾落下來,李闌娜動作奇快,跟著跳下來,舉劍朝男子劈去,姚胖子連忙叫道:「弟妹劍下留人!」

  李闌娜的劍比著那男子的咽喉道:「還留他幹嗎?」

  姚胖子笑道:「不明不白,殺了他有什麼用,我們至少得問問口供,你先制住他,我把這女的解決了就來!」

  邊說手上邊使勁。鋼叉一扭,鎖住了女子的劍,史進的動作配合得很好,反手一峨嵋刺,橫擊在女子腰上,將她也打倒地上,剎那間,兩個人都被制住了!

  姚胖子笑道:「你們這點本事,還敢到四海鏢局來撒野,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待我來何問你們,如果還想活命的話,趁早問一句,別自討苦吃。」

  那男子厲聲道:「老爺們技不如人,殺剁聽便,但是想在我們口中問出一個字,那是做夢!」

  姚胖子冷笑道:「你以為我沒法治你?」

  那男子道:「上刀山下油鍋,你搬得出,老爺就受得了,反正死了我們,還會有人找你們算帳!」

  姚胖子笑了一下,上前兩個人身上各擰了一把,卻用了江湖上最狠毒的分筋錯骨手法,那兩人痛得全身直顫卻苦於無法行動,只得咬牙苦忍!

  姚胖子笑道:「這還是輕的,你們若不低頭合作,我還有更厲害的玩意兒沒使出來呢。」

  那女子哼道:「姓姚的你使好了,姑奶奶最了不起拼上一死,可是我死後做鬼也饒不了你!」

  「你們自稱老爺,必然是在哪一個衙門裡得意,能否說出來,讓我好賣交情!」

  二人都不理他,姚胖子笑道:「你們不說,以為我就不知道了,憑兩塊牌腰,我也能追出你們的根源!」

  說著一攤手掌,現示出兩塊銀牌,李闌娜伸手搶了過去,看道:「這是七貝勒府下的腰牌,原來你們是他派來的,這倒好,明天我就去問問七哥,他是什麼意思?」

  姚胖子笑道:「弟妹,問了也沒用,人家可以來個矢口否認,門客生事,主子最多落個失察的罪名!」

  李闌娜冷笑道:「我把這兩個人送到宗人府,瞧他有沒有種推說不知道。」

  要不,我當著皇上的面問問他!」

  李紹庭忙道:「闌娜!你別忘了此刻只是江湖人的妻子,與宮中全無關係,你不能這麼做!」

  李闌娜怔了一怔,李韶庭接過名牌一看道:「周小琪、白泰和,這是二位的名宇嗎?」

  二人仍然不理,姚胖子笑道:「周小琪是周濤的的女兒,白泰和是白泰官的弟弟,他們都是江南八俠的親人,怪了,江南八俠以前朝遺臣自居,你們怎麼會投人本朝權貴門下做鷹犬呢?這倒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李紹庭知道這兩人的身份後,也知道他們的用心,卻不便說破,姚胖子又道:「你們不肯說也沒關係,我自然有辦法,明天我把你們的衣服脫得光光。在你們身上寫上名字,連帶將你們父兄的大名也寫上,一個是周濤之女;一個是白泰官之弟,然後把你們往邢部大堂一送,叫你們在官方脫了不身,在江湖上見不得人,瞧你們還硬不硬!」

  白泰和還沉著,周小琪卻急了,連忙叫道:「姚逢春,你敢這樣做,我父親饒了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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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4:23 |只看該作者
  姚胖子冷笑道:「是你們上門欺人,姓姚的在那一方面都交代得過,何況姓姚的也不是怕事之徒,金刀劉琮那等聲勢,姚某尚且不懼,何懼乎江南八俠!」

  「姚逢春!你也是在江湖上混的,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有些事你問了並沒有好處。你敢問,姑奶奶就敢回答,只要你擔受得起,你儘管問好了」

  李韶庭唯恐姚胖子追問究底,問出了不便與聞的事。

  「姚大哥,江南八俠與我們素無瓜葛,彼此都是江湖上朋友,還是留一份情面,放他們走算了!」

  李闌娜道:「不!有一件事我必須問清楚!」

  李紹庭沉聲道:「闌娜!如果你是真心愛我,任何事都不該問,一切由我作主,放他們走路!」

  李闌娜道:「大哥別的事我都不問,他們要殺我的原因我也猜到一半了,可是誰殺死寶珠姊姊,總該弄個清楚吧!」接著黯然道:「否則你怎麼對得起她!」

  李韶庭頓了一頓才道:「好!就問這一件事!」

  姚胖子道:「還得問問他們是什麼用心!」

  李韶庭道:「我知道,他們的目的無非是破壞我與闌娜的婚事,至其中細節,大哥就不必追問了!」

  姚胖子道:「難道你已經知道了!」

  李韶庭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彼此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覺得是置身事外為佳,因此我只想知道我是誰殺死了寶珠,再去那個人作一了斷!」

  周小琪問道:「你只想知道這一件事嗎?」

  李韶庭沉聲道:「你們殺死寶珠,嫁禍闌娜,為的是要叫我恨她,不會再要她,妨礙了你們的計劃,這是你們大大的失策,李某雖不同意你們的作為,但也不會來破壞你們,闌娜已經成了我的妻子,她也不會再管你們的事了,但寶珠的死必不可輕易言罷,我要知道真正的兇手!」

  周小琪道:「這是我們的計劃,我們都有份!」

  李韶庭道:「是你下的手嗎?」

  周小琪昂然道:「不錯你們殺了我給她報仇好了!」

  白泰和連忙道:「小琪,你何苦…」

  李韶庭冷笑道:「你想替人頂罪不夠資格,那兇手雖是女子,武功還能與神刀劉昆不相上下,你差遠了!」

  姚胖子忽然道:「如果不是她,一定是八俠中的呂婉貞呂四娘了,只有這個女子可以與劉五爺戰個平手!」

  周白二人俱不作聲,可見是姚胖子猜對了,李韶庭見他們不否認,點頭冷笑道:「好吧你們已招認了正凶,我也不難為你們,姚大哥,送他們出去,同時把另外的那些人也交給他們帶走!」

  姚胖子笑笑道:「二位請吧!」

  那二人由地下起來,走了幾步,周小琪回頭道:「李大俠,今夜之事足見盛情,寶珠雖是呂四姐殺的,但是出於誤會,你既然不想幫官家與我們作對,大家就算了吧!」

  李韶庭沉聲道:「胡說,寶珠是在預謀下被殺的,怎麼能算誤會,你去轉告呂四娘最好自己來找我作個了斷,否則我找上她就牽涉大了!」

  周小琪道:「那不可能的,四姊現在身負重任,你如果要動她,八俠都不能置身事外!」

  李韶庭道:「李某是以江湖規矩行事,才專打呂四娘一人,如果江南八俠一定要為她撐腰,已失俠義本份,李某也不再客氣了!」

  那二人默然無言地走了,姚胖子將他們送出鏢局,再回到新房中才笑道:「李老弟,我還以為你不懂江湖上的事兒呢,那知道你也精得很,連悶香都沒有迷住你!」

  李韶庭道:「家師深精醫道,像毒藥、迷香之類的玩意兒自然都難唬住我的!」

  姚胖子笑道:「正是,我忘了老弟是出身在一代奇人藥師前輩門下,倒是白替二位操心了!」

  說完又知向李闌娜道:「以前我聽方小姐說起來,你很了不起,今天一看,你劍法雖佳動手的經驗太差。幸虧你沒洩底,他們不敢動你,否用遇上八俠中的任何一個,你就活不到今天了!」

  李闌娜經過一次動手後,也有點警覺道:「江南八俠真有那麼厲害嗎?大哥一個人擋得住嗎?」

  姚胖子笑道:「江南八俠一定比今天來的兩個高,但是你也別怕,你瞧白泰和在李老弟劍下一招就制住了,劍式沒有用,講究的是下手穩,你的底子是夠了,跟胖子多喂喂招,包你將來不在李老弟之下!」

  李闌娜笑道:「那就多謝了;我就是沒機會跟人正式對招,出手拿不穩輕重,在宮裡高手也多。他們都故意輸給我,使我一直無法長進!」

  姚胖子笑道:「在這可不同了,你成了咱們總鏢頭夫人,跟你動手的人不但不會讓你,還會要你的命,所以出手非辣不可,沒關係,有我胖子跟老史給你喂招,每天練上個把時辰,不出十天,你就可以成為一代女中高手!」

  李韶庭道:「姚大哥,江南八俠一定都在京師附近,隨時都可以前來。只怕我們沒時間練功夫了!」

  姚胖子笑笑道:「放心!他們吃了這個大虧一定有了戒心,至少不會再暗著來了,如果明裡下帖子,咱們就照江湖規矩應付,光靠你一個人可不行,我與老史也只能湊個數,真正能幫你忙的還是要靠老弟妹,所以我才要給弟妹長長閱歷,到時候給你添個好幫手!」

  李韶庭笑道:「闌娜!我不知道你的劍術如此之嫩,看來闌君比你還強得多,她曾經跟劉昆等幾名高手力鬥過一陣,比你強多了,照說…」

  李闌娜訕然道:「若論動手,我自信不遜於闌君,可是她比我經驗多,因為她倒底殺過幾個人,練功與殺人是兩回事。我面對著敵人,並非打不過他們,實際是不敢殺人,每當劍發出時,我總有點猶豫,這是閉門練武者的通病,大內幾個有經驗的老師父也會這樣批評過我…」

  李韶庭道:「至少你也殺過一個人,金鏢牛勝不是你殺死的嗎?難道你一點經驗都沒有?」

  李闌娜低頭道:「我殺牛勝時,只刺了他一劍,不知道他死了沒有,趕緊就跑了,牛勝根本沒死,還是我帶去的跟班替我了斷的,我實在沒有殺人的經驗」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道:「今後你是得多練練,我並不希望你學會殺人,但如果遇見一個人你必須殺她!」

  李闌娜忙問道:「是誰?」

  李韶庭沉聲道:「呂四娘呂婉貞這個女子太狠毒了,居然殺死毫無能力

  的寶珠,且不問她的目的何在,像她這種行為,即不見容於江湖武林!」

  李闌娜慨然道:「那當然,我也知道,尤其是她假冒頂名字,殺死了寶珠姊姊,為了這個原因,我也不能放過她,只要我碰上她。出手絕不猶豫!」

  李韶庭道:「江南八俠中,只有一個呂四娘可殺,其餘的人,只要是江湖人而不是朝廷的鷹犬,雖然因為形式所迫,捲入了這場漩渦,我們還是要保持江湖人超然的身份!」

  李闌娜誠懇的道:「大哥怎麼說,我一定遵守,除了宮裡的事,我什麼都不懂,絕不會自作主張替大哥惹麻煩!」

  李韶庭本來想說一切的麻煩都是因為你而起,話到口邊界。看見李闌娜楚楚可憐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說她了,只是輕輕一歎道:「天快亮了,我們也進去吧,他們這次行刺失敗,一定還會再來的,敵暗我明,我們的人手又少,必須隨時提高警覺,還要時時養足精神…」

  姚胖子笑道:「老弟!這一點你放心,江南八俠雖然鬼,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我與老史都是閒不下的,越有事精神越足,有我們倆日夜值班。你們足可安心養息,渡你們的新婚神仙生活,戒備的責任,交給我們好了!」

  這番話倒不是言過其辭,今天是外雖然來了幾個都是武林高手,都被他們料理得干乾淨淨,白泰和周小琪雖然摸了近來,也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李韶庭倒是十分放心道:「哪就們勞二位大哥自從跟劉昆一場決鬥後,我受下點輕傷,一直沒機會好好養息,多少總有點不便,假如八俠找上門,俱非庸手,我必須要全神應付…」

  說完與李闌娜回休息了,姚胖子與史進財忙著裡外的。

  種重準備事宜,一連過了半個月的太平日子。居然毫無動靜使得李韶庭也頗為奇怪,好在他也不閒著,一偷空養傷,一則與李闌娜研練劍法,姚胖子武功稍遜,江湖經驗卻十分豐富連李韶庭也受益不少,李闌娜則一日千里進境之速,出乎意料,不過每個人的心情是在平靜中帶著不安!

  時季進入初秋,四海鏢局接下了一趟生意,前任兵部尚書,曹正林乞休獲准,攜眷回金陵故里,委託四海鏢局護送,大人浮沉宦海四十年,後來幾年派任軍機處行走,宦囊豐盛這次回家可說是衣錦榮歸,自京師到金陵都是官道,本來沒護送的必要,但曹大人堅持要四海鏢局護送,出的代價很高,而且還指定要李韶庭親自出馬!

  姚胖子因為江南八俠的事未獲解決,李闌娜更不把一個退休的一品官放在眼中,都主張加以回絕,李韶庭卻一口答應了下來,他的理由是既然開設鏢局,就沒有把生意推開去,走一趟也好!

  他答應了,其他人也不便反對,於是約定三天後啟程,立下約子,就著手準備!

  李韶庭對這趟很看重,不僅叫姚胖子與史進同行,而且還派人到京中通知方竹君,叫她利用這個機會,也跟著到金陵去探訪一下家中的親戚,對於叫方竹君同行的事,大家倒是不反對。因為大家都走了,她一個人留在京,很可能會受人欺負,可是李紹庭出動全局人馬,大家就想不透了!」

  不過他是總鏢頭胖子兄弟進也只好聽他的,李闌娜婚後十分溫順,一切唯夫婿之命是從,自然更不會反對!

  到了動身的那一天,方竹君輕車簡從,只帶了一個待婢玉芹以及一些簡單的行李,曹家可沒了,他們等於是搬家,人口雖然簡單老倆口,個沒出閣的女兒,一個侄女兒僕從有二十多口,使女,僕婦,管家,帳房師爺以及使喚家丁,再加上箱籠行李。足足四十輛大車。

  啟程之前,曹大人會見李總鏢頭,特別交代;有輛車上的十個箱子,是他畢生官囊所積與一些心愛的古玩字畫,絕對不可損失,再者她的女兒體弱多病,侄女了出疹子,不能受驚擾,李韶庭也一口答應了!

  啟程時,兩位曹小姐都坐在一輛密不透風的車子裡,由僕婦扶著上車,那位侄小姐更是重紗蒙面,怕吹了風!」

  因為人多,又受不得顛簸,每天只能走個七八十里,未晚先投宿,日出高昇,才遲遲起行,逢到陰雨。還得歇下來,好在曹大人有的是銀子,不怕花費,住最大的客店,找不到適當的旅館時,也一定找當地的富紳家借宿!

  走了七八天,才出直隸省境,準備取道山東,經濟南府而轉人蘇境,這一天剛好來到禹城縣,投宿在萬家平安客棧中恰逢秋雨綿綿,自然不能繼續前進,於是商定第二天休息。等天晴了再繼續前進!

  由於上房都被曹家住去了,鏢局裡只份到兩間偏屋,讓方竹君,李闌娜與玉芹住一間,李韶庭與姚胖子史進在一間小屋子裡,僅可容榻,飯只好開在方竹君的屋子合要了幾樣菜,一壺酒,五個圍著一張小桌子裡,玉芹則一在旁侍候,客店裡準備不來這樣多的人,一切都是將就弄下的菜也難以下嚥,姚胖子最講究吃喝,挾了一塊紅燒雞苦笑道:「雞連毛都拔不乾淨,又老又於,還不如胖子自己下廚去,怎麼樣也比這高明得多,李老弟,咱們又不短銀子花,你幹嗎接這趟鏢呢!這批活寶走路,簡直是活受罪,老弟!你說說,咱們為的是什麼?」

  李韶庭笑笑道:「姚大哥。你是老江湖了,怎麼沒看出來,這是江南八俠照顧咱們的生意,咱們能不接嗎?」

  李闌娜道:「大哥是說江南八俠混在曹家的人裡面,這不太可能吧,曹老頭兒我認識,那是貨真價實的!」

  李韶庭笑問方竹君道:「竹君!你深明醫理,應該看得曹家的兩位小姐是否有點問題?」

  方竹君道:「曹家與我家沒有深交,平時也少來往,他的那個三小姐是先天的女兒病,病倒不是裝的!」

  李紹庭道:「問題在那位侄小姐,看樣子最少也有二十多歲了,這麼遲才出疹子不是太令人啟疑了!」

  方竹君道:那到不足為奇,各人體質不同,有人到了四五十歲才出疹子的也很平常、還有人終生不發的。李韶庭道:「我曉得可是照常情來說,發疹越慢,情況越嚴重,這位侄女除了不能吹風外一切都很正常,而且我留意她飲食,根本就不忌口」

  方竹君一怔道:「這個倒值得注意。」

  李韶庭道:「還有我注意到一件事,發疹者切忌勞動,必須靜養曹老兒又沒有什麼急事;何以不能等侄小姐發完疹再動身呢,這都是令人不可解的事。」

  方竹君道:「李大哥這一說,我也覺得有問題,假如那位侄小姐真的發疹,應該沿途問醫抓藥才對。可是他們從來就沒做過這些事,連藥都沒有煎過一這都是很不合理的情形,看來的確有問題了。」

  李韶庭道:「問題還不止此,一開始我就懷疑,自京師到金陵都是官道,曹老兒在軍機任上退休,各省督扶都有些交情,就是請他們派一營軍卒,沿途護送他不成問題,何必要化費大把銀子找我們呢,而且還指名要我押鏢,這裡不是大有文章嗎?」

  姚胖子一拍腿叫道:「著哇,老弟還是你細心,這一來必定是有問題那個侄小姐機假借出疹子為名,實際上是怕我們來,只有這個理由才能整天蒙上面紗」

  李闌娜道:「那一定是我們見過的周小琪了?」

  李韶庭道:「不會的,小琪跟我們正式照過面,絕不會再用她出面,江南八俠有的是人手,何必要用已經見過的人呢,這次來的人。定是我們沒見過的!」

  李闌娜道:「那又何必要蒙面呢?」

  李韶庭道:「這是他們小心過度,唯恐我們認出不是曹家的侄小姐,想不到反而露了馬腳。」

  方竹君道:「曹老兒雖在兵部行走,為官不過一品,在京師算不得人物,平素更少應酬,誰會知道他家有個侄小姐照我的看法,這蒙面的女子必然是個在江湖上常走動的人。怕姚史二位認出來,才是蒙面的原因。」

  姚胖子點點頭道:「這話有道理,雖然八俠中我們一個也不認識,但他們不能不有如此顧忌。看來,這個女子倒有幾份是呂四娘的可能。」

  李闌娜一跳道:「那正好我們正要找她,她自己投上門來,豈不省了我們一番手腳,我找她去!」

  李紹庭把她按住了道:「闌娜!這只是我們的猜測,還沒有確定前,你不能暴躁,再說周小琪已經承認殺死寶珠的是呂四娘即使真是她來,也必有相當的準備,我們不能鹵莽行動,一定要謀定而後動。」

  姚胖子沉著地道:「李老弟說的也是咱們幹的是保鏢行業,必須站穩立場,不能無緣無故驚動主顧,不管怎麼樣,咱們只能採取守勢,等他們先發動,我看他們賴在這店裡,說法差不多了,此地居民稀少荒僻,前五里都沒有大市鎮,連生活的必需品都補給不易,這與他們沿路奢侈的生活享受不相稱,如非有特殊的原故,絕沒有住下的理由,他們一定是等候人手。」

  李韶庭道:「我想他們的人手已經到了,這裡雖然人少,卻有一所寺院,二家道觀。八俠中的了固和尚與另一個道士張雲如恐怕就混跡在廟裡,我想不透的是曹老兒為什在會他跟們合作!」

  李闌娜道:「老七現掌軍機,江南八俠護庇其下,曹老兒既然是軍機屬下,還敢不聽命嗎?」

  李韶庭道:「八俠謀逆有據,七貝勒並不知道他們的真正身份。

  才予以包庇,事情鬧開來,別看他貴為王子,照樣也吃不消,曹老兒與他們同行日久,一定是清楚的,難道他不怕丟腦袋叛逆要滅族的,他難道真不知道利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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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史進忽然道:「我明白了,八俠中的曹仁父原為明末遺臣,祖籍也是金陵,而且會一度降順本朝,這位曹大人可能就是那時候發跡晉身的,他與曹仁父必有親誼,而且曹正林是七貝勒當權後才因進了一批武林高手而居功,以是推來,他根本是八俠一夥。」

  方竹君道:「這就是了,他們的佈置周密如何應付才好呢?」

  姚胖子臉色沉重地道:「我們就是這幾個人,加上玉芹姑娘,不過才六名人員,如果八俠一起來到,我們的人手可能就不足應付了,李老弟!你有個萬全之策沒有?」

  李韶庭道:「我給郎師妹那封密函是叫師父與師姑都秘密的請來,如若有事,他們必能及時馳援的,而且我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不外乎二,一個是殺死闌娜,杜絕我與朝廷的關系,一個是想叫我們鏢出問題,逼得我們無法在京師立足,好讓他們在京師毫無顧忌的活動,我已經想好兩個對策……」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忽然放低,將整個人集攏來,作了一番權宜的指示,然後再遣散了大家。

  屋裡剛拿上了燈,忽然方竹君帶著玉芹上了一輛車子,準備啟行,曹大人過來問道:「天都晚了,方小姐還要出去?是有什麼急事嗎?」

  姚胖子負責送行,哈腰回答道:「李總鏢頭不慎被蠍子螫了一下,這種蠍子很毒,必須要幾種珍奇的藥材制配藥劑才能解毒,方小姐深解醫理,所以連夜趕到濟南府配藥,才不致耽誤大人的行程。」

  曹大人哦了一聲道:「傷的厲害?」

  姚胖子道:「傷在手臂上,倒不嚴重,現在用藥鎮住了,但是不驅散餘毒,終究是麻煩!因為我們保鏢的全靠一雙手,大人放心好了,李總鏢頭是一隻手不方便,並不影響行動,我們可能照舊前進,方小姐在濟南等我們。」

  曹大人道:「行程晚兩天到不要緊,李總鏢頭的臂倒是趕緊治療為要,方小姐配好藥,可以叫人送回來。」

  姚胖子道:「我們是這樣打算,怎麼樣快就怎麼樣辦,反正李總鏢頭的傷,三四天之內不會有變化,一定趕得及。」

  方竹君是小姐身份,也不便多搭訕,套好車子就一直走了,曹大人還到李韶庭屋中來慰問了一下,李紹庭的右臂果然包紮了起來,李闌娜在一旁細心侍候著,沒有包紮的部份,膚色也發紅了,可見得中毒頗深。

  曹大人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才告辭而去,臉上微微帶著一絲歡色,看在李韶庭等人眼中,自更有數了。

  到了半夜裡,院中隱聞人聲,李韶庭輕輕推了姚胖子與史進一下,他們早已準備好了,三個人同時執兵器推門出來,但見黑影幢幢,已有不少夜行人進來了。

  姚胖子首先越窗而出,高聲叫道:「是哪條道兒上的朋友,請過來敘敘交情,四海鏢局對各位一定有個交代。」

  屋上一個大胖和尚郎聲道:「老相好,咱們跟曹正林有梁子,與各位全無關係!貴局最好別管。」

  姚胖子道:「這位大師父說話就又錯了,敝局保的是曹大人的鏢,怎麼沒有關係呢?」

  那和尚一縱下地,身邊跟著跳下兩個僧人都是手執兵器,和尚哈哈一笑道:「洒家了因,這是小徒,人稱龍虎雙僧,姚大俠必有個耳聞。」

  姚胖子也哈哈一笑道:「久仰!久仰!原來是八俠之首與龍虎雙佛,三位都是江湖響噹當的人物,為何要效這個月黑風高,殺人越貨的鼠輩行逕呢?」

  了因臉色一沉道:「胡說,洒家明人不做暗事,曹正林是前朝遺臣,賣主求榮,洒家是專來找他晦氣,正因為他找到你們保鏢,洒家聽說你們的總鏢頭李韶庭英雄了得,才特來找李某,否則在路上就下手收拾他了。」

  曹大人從店屋中鑽了出來叫道:「李總鏢頭,不好了。賊人到小女屋裡去了,麻煩尊夫人救她一下。」

  李韶庭連忙道:「那還得了,我去看。」

  曹大人用手攔住道:「還是請尊夫人吧,因為賊人將小女的衣眼都脫光了,總鏢頭前去恐怕有所不便。」

  李韶庭朝了因道:「江南八俠怎麼做出這種令人齒冷的事,掠財尚可,劫色難容,你們不怕江湖非議嗎?」

  了因笑道:「江南八俠不是那種人,我們侵人繡房的都是女子,因為聽說尊夫人一代高手,才借用這個方法來會會她。那邊的事閣下是不太方便。」

  李韶庭聞言一笑道:「竹君!你過看看吧。」

  屋中走出方竹君,一身家常打扮,曹大人一見愕然道:「方小姐,你不是趕到濟南府去嗎?」

  方竹君笑道:「曹大人看錯了,到濟南去是李夫人,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所以你沒有看出來。」

  曹大人十分著急地道:「這……這如何是好?」

  方竹君微微一笑道:「曹大人!你也不必裝了,江南八俠份明是跟你串通一氣的,想對李夫人不利,我們早就看出來了,才用這個金蟬脫殼之計,預先把李夫人送走了!」

  了因神色一變,朝後叫道:「你們出來看看,這個女的倒底是誰?老白!你簡直是飯桶……」

  上屋門簾一掀,走出一個勁裝女子,卻是那天晚上偷襲四海鏢局的周小琪,她朝方竹君仔細地看了一通才道:「她是方竹君,李闌娜果然溜掉了。」

  了因連連頓腳道:「混帳!都是一批混帳!」

  周小琪道:「那也沒關係,她到了濟南府,咱們在前面也有人,一定能截下來的!」

  了因問道:「你叫他攔截方竹君了嗎?」

  周小琪道:「白二哥去了,我們是想截住她,不叫她配藥來給李韶庭解毒!我們只要對付李韶庭就行了!」

  了因道:「在那兒截她人手夠嗎?」

  周小琪道:「預計是在桑梓店,因為我爹跟甘大叔在那兒,白二哥去了會合後,一定沒有問題,大師伯,李韶庭的右手被蠍子螫了正好是個收拾他的機會。」

  龍僧冷笑一聲道:「周師妹!你真糊塗,李闌娜既然溜了,可見他們早已識破了我們的計劃,李韶庭中毒自然是假的,李闌娜也不會真的上濟南府,也許一出村子就躲了起來,豈不是兩頭都落空,好好一個計劃,全叫你們給弄砸了,你們真不會辦事!」

  周小琪呆了一呆道:「我怎麼想到呢?原來是預算等明天大家都到齊了再發動的,都是曹三叔說李韶庭手受了傷,機會不可失,急著要發動的!」

  了因哈哈笑道:「這也好,洒家本來說法不主張鬼鬼祟崇的行事,李韶庭是個英雄,值得洒家一鬥,假如他的手真受了傷。洒家還不想動手呢!。李紹庭,你的手能使劍?」

  李韶庭笑道:「當然可以,這是你們太粗心,北方的蠍子雖多,常走江湖的人怎麼會叫一頭小蟲給螫傷呢?」

  了因郎聲笑道:「好!李韶庭,你別說風涼話,洒家並不喜歡你的手受傷,和尚要鬥一個真正的英雄,不是一個帶傷狗熊,你能使劍才值得和尚出手一戰!」

  了因的粗豪倒是使李韶庭起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微微一笑道:「承情!承情!如果江南八俠都像師父一樣的心胸磊落,李某應當不會與各位為敵了……」

  了因大聲道:「廢話少說,咱們開始干吧,洒家一生中無論交友也好,樹敵也好,都是相當英雄的人物,但在未能贏得洒家手中這枝鋼鞭以前,一切都免談!」

  說著搖鞭逕擊,李韶庭運劍反磕,才覺得此僧名滿江湖確非偶然,他勁力之強,尚在以前的勁敵金刀劉琮之上,自己若非近年來藝事精進,光這一鞭就接不住,因為了因的鋼鞭勢子比劉琮的還猛,除了硬接之外,簡直連間避的機會都沒有,嗆然一響,鞭劍交觸,雖然架開了,膀子感到微微發麻,那是因為兵器的份量不足之故。

  了因雖粗豪,卻相當明白,哈哈大笑道:「好!姓李的,咱們已較過力了,你的劍不行,份量太輕了,用輕兵器撞重兵器,要多耗一半的手勁,洒家在重量上雖然沾點光,洒家卻不願佔這種便宜,以後咱們在招式上分高低。」

  舉鞭再進,果然改變了戰略,疾如飄風,用鞭稍點向要穴,李韶庭頓感輕鬆多了,劍光閃照,磕開始梢立刻搶招反攻,兩人殺成一片,了因虎吼連連,一枝鞭在手中舞得如竹竿般輕鬆,雖不以力取,也飄灑之極。李韶庭的劍式施展開來了,自然也是迅速俐落、兩個人都最快動作,沒多久工夫,已經交拆了一百多招,勢均力敵,雙方越鬥越勁,也越有精神,除了他們本身之外,旁觀者都覺眼光撩亂,連招式都看不清楚了。

  周小琪在旁邊看的十分著急,大聲叫道:「大師伯,你這種打法太吃虧了,你的鞭重,時間久,損耗的精神也多,一定不是對手,您為什麼不跟他鬥力呢?」

  了因厲聲喝道:「住口!多少年來,洒家從未遇到一個相當的對手,好容易找到這個機會,洒家正想痛快地打上一架,你這鬼丫頭別來掃興!」

  說完又朝李韶庭笑道:「姓李的,你只要能支持過兩百招,洒家就許你為友,保證不讓別人傷害你,假如你能勝過洒家,和尚就尊你為敵,立刻帶人離開,並且不准別人再找你麻煩。」

  李韶庭微笑道:「大師父這種對算法倒很新奇。」

  了因道:「洒家一生要強,能在洒家手下走過兩百招,才有被認作朋友的資格,對朋友自然要客氣一點,如果洒家敗了,則洒家不敢高攀認友,只好尊之為敵,以後洒家當以為奮斗策已的對象,在洒家未能再次來交手擊敗你之前。誰要傷了你,使洒家抱憾終生,非我他拚命不可!」

  李韶庭哈哈大笑道:「大師父快人快語,李某當盡量支持過兩百合,縱不能成為大師父的敵者,也當以爭取到大師父這樣一個朋友為榮事。」

  了因道:「話雖如此說,事情不簡單,兩百合之內,洒家絕不客氣,挨上一鞭,你就別想活命。」

  李韶庭笑道:「李某不敢藏拙,挨上一劍,大師也不見得舒服,李某的劍並不弱於大師父的鋼鞭。」

  了因笑道:「你是說洒家會受傷,你不必擔心,洒家從小不沾女色,練成的童子氣功,劃上一劍連皮都破不了。」

  說著左臂一揮,迎向李韶庭的劍刃,動作很快,李韶庭想撤劍都來不及,劍鋒削過他的胳臂,只覺一股勁力彈出。

  將劍勢震偏向一方,李韶庭連忙的退後以防他進擊,了因止鞭笑道:「這一劍不算,是洒家故意試劍的,告訴你洒家的皮肉有多結實,你看連白影都沒有一條。」

  柱鞭於地,空手捲起衣服袖子,在黠淡的微光下,他的肌肉發出瓦漆般的光澤,得意地笑道:「雖然光線不夠亮,在你們練劍的人,應該著得清楚了。洒家沒有騙人吧。」

  李韶庭抱劍拱手道:「佩服!佩服!」

  了因笑道:「別客氣,你的劍傷不了洒家,和尚的鞭卻能要你命,還有六十六招,咱們再繼續下。」

  周小琪見了因居然跟李韶庭攀起交情來了,不緊大是著急,可是她明白了因的脾氣,任何人都不能違拗他的意思,江南八俠中,了因的年紀並不是最大,周濤、曹仁父與張雲如都齒長與他,可是大家都不同他急,為籠絡這一個高手同伍,大家都舉他為首。

  心急之下,她只好向龍虎二僧道:「二位師兄是閒著,大師伯一定勝過李韶庭,你們何不利用機會,早點把另外兩個傢伙也解決了,免得等下著費事。」

  龍虎二僧早就蠢蠢欲動,聞言立刻一擺禪杖和戒刀,衝向前面,姚胖子與史進只好挺刃接鬥,姚胖子雙槍較重,接住龍僧的水磨鋼杖,史進的峨嵋刺接鬥虎僧的戒刀,了因喝道:「你們瞎湊什麼熱鬧。」

  周小琪笑道:「大師伯,各管各的,我不能叫兩位師兄干瞧著難受,反正咱們是一對一,絕不以人多取勝就是。」

  了因斗性正濃,不願多作耽擱而敗性,乃叫道:「你們要打就離著我遠一點,別來礙我事!」

  搖鞭又取向李韶庭,六個人鬥成三雙,龍虎二僧藝出了因,悍勇卻不如師,才十幾個回合,漸有不支之狀,因為姚胖子與史進早已蜚聲江湖,近年與李韶庭相處切磋,藝事日精又正當壯年,加上豐富的江湖戰鬥經驗,招式毒辣刁鑽,使得雙僧窮於應付!

  姚胖子見李韶庭與了因戰得緊湊,為了分了因的心,乃故意笑道:「大師父,你的藝事不愧為八俠之首,可是兩位令徒太丟人,連個二流腳色都沾不上邊!」

  龍虎雙僧是想以快戰法解決李韶庭的兩幫手,分散李韶庭的注意力,以便師父取勝,一上來就施殺手!

  不想這兩個對手是有名的難纏人物,精靈古怪,在江湖上已混成了精,雙僧如求穩札穩打,還有得一戰,這下子求勝心切不成,反被對方所制,招式就難以貫連一氣,克敵不成,反被對方壓住攻勢,取得先手,著著進逼,弄得他們只能自保,盡失先機,有許多精招也使不出來了!

  了因被姚胖子用話一擠,再看看兩徒弟的狼狽相,不禁怒從心起,厲聲吼道:「混帳東西,簡直替我丟人!」他不罵還可,一罵之後,雙僧更是著忙,虎僧手下略慢,被史進的峨嵋刺劃過腰間,痛哼一聲,慌忙之下,腳下又絆著一塊石子,摔倒在地,周小琪立刻叫道:「不得了,虎師兄被人殺死了,大家快上呀!」

  叫聲中,店房中湧出四五個人,一個道士仗劍直取史進,十分凌厲。另外有幾個漢子也分成兩起,分攻姚史二人,最後邊周小琪都上手了,撲向姚胖子!」

  了因氣極叫道:「你們這樣是幹什麼?」

  周小琪叫道:「我們要替虎師兄報仇!」

  了因怒道:「不准,他自己,被人殺了活該,你們這麼亂哄哄圍攻,簡直丟足了江南八俠的人!」

  忽然曹大人帶著他侄女走了出來,那是個年輕的姑娘已經揭了面紗,手挺長劍,英氣勃勃,沉聲道:「大哥,八俠的聯盟結義不是為了在武林爭名,而是為了復國恥,雪家恨的民族大義,我可不在乎丟人!」

  挺身揚劍,直取姚胖子,劍招之凌厲,驚乎眾人之上,三兩個照面,姚胖子已經招架不住了!」

  這個少女叫了因為師兄,一聽就知道是八俠中的呂四娘,因為她與白泰官是獨臂神尼的門徒,所以地位特尊,周小琪等人可以叫她師姐,因為她的父親呂晚村與周濤是復明的盟友,然而她投在獨臂神尼門下後,八大俠不是師事神尼,就是前明遺臣,獨臂為明定宗裔,他們不敢僭越,都成為呂白二人的兄長了!

  了因對這個小妹妹有幾分顧忌,囁囁地道:「小師妹!這樣行麼,我們的對象是李闌娜,不是這些江湖同道呀!」

  呂四娘道:「他們是大漢子民,不參加我們的行列,就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了因還要開口,呂四娘道:「你管你的,瞧在你的份上,只要李韶庭能接下你兩百招,我們放過他,其他的人你就別管了,姚逢春與史元春在京師羞辱我們的同志,又殺死了虎師兄,罪大惡極,殺不容赦!」

  了因無可奈何地道:「李韶庭,這可沒辦法,你加點精神,擋過洒家兩百招,洒家保證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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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韶庭見呂四娘露出了盧山真面目,想起她殺害了無辜的寶珠,心中怒火正烈,而且姚胖子與史進都岌岌瀕危,也急待拯援,如果他逞勇狠鬥,還有可乘之機,現在了因好像故意在放水,鞭勢由猛而轉穩,存心讓他拖過兩百合,倒是反而麻煩了!」

  看看還有二十多招,不知道是否來得及,心中一急,出劍更厲,然而呂四娘等人也看出他的用意,攻得更急,姚胖子身上已兩處輕傷,要害部位上,若非姚胖子應變迅速,恐怕早巳受劍喪生了,但看樣子要拖到李韶庭脫身來救,大概希望很渺茫!

  正在危急之際,牆外忽然跳進四個人,李韶庭以為對方又來了幫手,心中更急,那四人進來後,卻直入戰局,分成兩對,向呂四娘等人放手進攻!

  一人用左手使一口單刀,十分勇猛,另一個女子也十分厲害,殺得周小琪連連退後,另外兩個人也是一男一女都是用的劍,男的還好,女的劍勁勢猛,幾手快攻,將圍攻史進的兩名大漢不消三招兩式就刺倒了I

  李韶庭這才看出來的四人,女的是他的師妹郎秀姑與方闌君,兩個男的竟是神刀劉昆與姚胖子的義兄羅世蕃!

  這兩個都在方家吃過虧,跟自己也破了臉,怎麼會幫起自己來了,倒是大出意外,不過有了生力軍使他精神陡長,驀而劍下翻飛,以迅雷般的手法,在了因的肋下刺了一劍,這一劍勁力很足,將了因搠得連退兩步!

  了因很光棍,拋下鋼鞭大聲叫道:「洒家敗了!」

  李韶庭也不多說話,飛身過去,揚劍急取呂四娘,呂四娘的劍法雖精,只與劉昆不相上下,到了李韶庭手中就不是敵手了,何況李韶庭恨透了她,一枝劍兇猛無比,殺得她連連後退其餘的人為劉昆合姚胖子等人所截住,無法馳援,眼看著呂四娘岌岌可危!

  忽而了因抬起了鋼鞭,衝了過來,揮鞭逕匝,將李韶庭的劍磕開了叫道:「李韶庭,你停停手!」

  李韶庭怒道:「了因,你已經敗了,還好意思上來!」

  了因道:「洒家承認你劍術高明,尊你為第一敵手,絕對保證你的安全,可是也不能傷我小師妹!」

  李韶庭怒道:「去你的,我不要你保證,你保證自己就行了,呂四娘殺了一個無辜的弱女子,我一定要她償命!」

  了因沉聲道:「李韶庭,洒家雖然輸在你劍下,可不是怕你,一定要講拚命,你可不是敵手!」

  李韶庭冷笑道:「你以為你那身氣功很了不起嗎?李某念你是條漢子,才不忍心傷害你!」

  了因叫道:「放屁!你傷得了洒家!」

  李韶庭用劍一比道:你走不走開!」

  了因忿然道:「你要殺害小師妹,就得通過洒家這一關!」

  李韶庭一劍前搠,了因袒胸受劍,李韶庭的劍在他胸前劃了一下,了因一皺眉頭胸前鮮血盈然,不禁愕然道:「你這是什麼手法?」

  李韶庭冷笑道:「你雖有橫練功夫,卻不見得能擋得住我的劍氣,因為你還明白道理,我不忍心殺死你,才免你一死,否則剛才交手時,我一劍將你腰斬卻非難事現在你是否可以退開,讓我找呂四娘算帳了?」

  了因怔了一怔後,才頹然退後道:「師妹,你看見了,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力有不足!」

  呂四娘冷冷地不理,周小琪卻叫道:「大師伯!你如果跟他較力絕不會輸給他,更不必怕他的劍氣!」

  了因一歎道:「不錯!我如果憑勁力硬拚,雖不敢說必勝,尚有一拼余勇,只是現在太遲了!」

  周小琪大叫道:「不遲,您兵器在手!咱們的人手也不見得比他們少,拼起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了因道:「洒家恩怨分明,李韶庭劍下放過我一命,則是我欠他一命,說什麼也不能再跟他動手了!」

  周小琪急了道:「大師伯,你這個是個人的私事,如何能與復國的大業相較,您要權衡輕重,大義當前。」

  了因長笑一聲道:「小鬼,別跟我講這一套,我是佛門子弟,世法平等,誰當皇帝都是一樣……」

  連呂四娘也為之一怔道:「大哥!你為什麼參加我們呢?」

  了因道:「因為我欠神尼的一點恩惠,借此報恩而已,神尼對我有恩,李韶庭對我也有恩,恩恩相抵,我只有不管了!」

  周小琪道:「大師伯,你原來是個是非不明的人!」

  了因沉聲道:「住口,你一個小丫頭也敢批評我,我不是沒有民族觀念,但是我比你們看得透澈,明室之亡,不是異族的人侵,而是敗亡在氣數上,皇室昏庸,權臣誤國,奸佞當道,忠良受殘,這才是最主要的因素,然後天災交並,迫民流為賊寇,以致天下大亂,一切的禍因都種於本身,怪不了別人,否則以我們漢家億萬之眾,世方之國,憑一個小小滿州部族,說什麼也併吞不下!」

  周小琪不禁一怔,呂四娘冷笑道:「大師哥!這麼說來,你是甘心做異族的順民,為什麼又參加我們結盟呢?」

  了因道:「我是個出家人,本來對政事沒有興趣……」

  呂四娘怒道:「胡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每一個人都有關係,只除了那些貪慕富貴的敗類,才會去賣國求榮,媚仇事敵,做異族的鷹犬!」

  了因悠然一笑道:「小師妹,說大道理我講不過你,但是你這番話卻大違真理,今天你對付的人沒有一個異族,是異族的鷹犬,李大俠薄富貴而不取,雖然娶了一位公主,卻是將她從皇宮里拉了出來,我們總不能說他貪圖富貴吧!」

  呂四娘道:「我知道這是虜廷的陰謀!他們利用李韶庭來籠絡江湖志士,放棄對韃子的仇意!」

  了因道:「江湖人都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我相信李大俠不會成為皇室的工具!」

  呂四娘道:「李韶庭怎麼鬥得過那些陰險的謀士,遲早會入其牢籠,不知不覺為其所用!」

  李韶庭神色一正道:「呂四娘,皇室對李某沒有利用,倒是你們才為一些野心家所利用,利用你們產除異已,掃險障礙,以達到其攘奪權勢的目的!」

  呂四娘冷笑道:「我們當然清楚,這是一個反利用的策略,皇室已經感覺到人心不穩,有意傳位給十四王子,準備用仁術來治天下,那樣一來,人心求安,我們復國計劃更難實行,所以我們必須破壞這個趨勢,幫助那些野心勃勃者成功,厲行酷政,以引起人心思變!」

  李韶庭道:「這一來受苦遭難的依然是善良的百姓!」

  呂四娘道:「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最高的謀略!」

  李韶庭道:「我是個江湖人,但我也懂得謀略非治國之上策,得人心者得天下,才是王道之化,假如一個異族的明主與一個同族的暴君來供我選擇,我寧取前者!」

  呂四娘沉聲道:「這就是國賊的思想!」

  李韶庭冷笑道:「你們的眼光看得太淺近了,所謂異族華夷之份,只是近一兩千年的事,追本究源,四海之內,無一不是炎黃之後裔,同種同文,同族同源!」

  呂四娘瞪他一眼道:「以前我殺死寶珠還有點歉意,現在聽你這一說,我倒覺得做得對,你這種思想就是我們復國最大的障礙,出自一個普通人之口,倒還無所謂,出自一個有影響力者之口,勢將比毒蛇猛獸還可怕,我們非剷除你不可,大師哥你究竟站在那一方?」

  了因道:「我參加八俠之盟,只是為了報答神尼之恩,現在李韶庭也有恩於我,我只有兩下不管了!」

  呂四娘冷笑道:「好!不要你管,我們照樣也能收拾李韶民,那怕你倒過頭來幫李韶庭也不在乎!」

  說著抬手向天,又放出一溜火星,跟著遠天也冒起一連串的流星,彩色繽紛。

  了因愕然道:「你還邀集了人?」

  呂四娘得意地道:「我們做事情一向是力求萬全的,任何一點細節都不放過,四海鏢局派人到南宮去搬救兵,我們也有人綴著,南宮的人到了,我們的人也到了!」

  果然沒多久,牆外連續躍進一批人,四男一女,男的是二老二壯,其中一個年輕男子,尤為軒昂,英氣逼人,姚胖子駭然道:「李老弟!咱們的人手恐怕不足了這五個人可辣手得很!」

  李韶庭仍是十分從容地問道:「是那些人?」

  姚胖子道:「那邊的是曹仁父,另一個老的是江南陳四,外號擔柴叟,是武林的前輩人物,他的女婿就是八俠中武功最高的江南大俠甘鳳池,女的是甘鳳池的渾家,陳四的女兒陳雲娘,另一個壯漢是路民瞻!」

  李韶庭悚然動容道:「八俠已到其六,再加上一位武林前輩高手,各位倒真是看得起李某!」

  說著西邊空中又串一溜火星,了因不禁一怔道:「怎麼周老二與白泰官也趕到了!」

  周小琪高興地叫道:「爹跟白哥趕到,必然是得了手,這下子我們的人手更齊了!」

  這句話倒是使李韶庭吃了一驚,連忙抬眼望,沒有多久,牆外跳進三人,一老二少,少的是白泰官與他的族弟白泰和稍老的一人卻正是八俠中頂尖人物周濤!」

  周小琪跳前去問道:「爹!你們截下車子了。」

  周濤點點頭道:「截下了!車裡是兩個女的,一個是方竹君,另一個是她的丫環,她們是為李韶庭配藥去……」

  周小琪忙問道:「人呢?」

  白泰官道:「那個丫頭還會兩手,我們將她點了穴道,另一個方竹君則根本不會武功,我們交人看守著。」

  周小琪頓足叫道:「糟了!那個女的才是正主兒李闌娜,方竹君還留在這兒,你們受騙了。」

  白泰官道:「我認得很清楚,明明是方竹君。」

  周小琪道:「她們是孿生姊妹,長得一摸一樣,這一個才是貨真價實的方竹君,我們試過了!你們怎麼不試一下!」

  白泰官道:「我是想一下子解決掉算了,周老伯不許!」

  周濤道:「我們為了復國大計,不得不對某些人採取過份手段,但也不能濫殺無辜!何況我根本不認識李闌娜,你們遞來的消息錯誤,怪得了誰?」

  周小琪不敢埋怨父親,呂四娘對周濤也相當尊敬,只得道:「想不到他們會來上這一手呢!李闌娜武功很高,留下的人一定看不住她的,現在追也遲了,好在李韶庭在這兒,解決了李韶庭,大事巳定,走脫一個人不足為害。」

  李韶庭聽說李闌娜沒有遭擒制,心中較定,沉聲道:「好極了,八俠齊集,李某正好跟你們談個明白,請問那一位可以作代表?」

  周濤道:「八大俠中輩份各異,很難分上下,今天我們以江湖身份相對,自然以了因師兄為尊。」

  呂四娘冷笑道:「別問他,今人有江南七俠,了因師兄不齒我們的作為,已經退出行列了。」

  周濤一怔道:「這是為什麼?」

  了因道:「周老二,洒家只是不管今天的事,但呂四娘一定要將洒家除外,洒家也認了,從現在起,江南八俠中將洒家與你們關係一刀兩斷!」

  周濤不明就裡,周小琪低聲將經過的情形概說了一遍。

  周濤才笑道:「四娘說話太孩子氣,了因師兄是直性漢子,恩怨分明,這正是他可敬之處……」

  了因沉聲道:「周老二,你不必再說好話,洒家是走定了,今天我只來斗李韶庭,你們鬼鬼崇崇的計劃我一點都不知道,我根本就是個外人。」

  周濤道:「師兄不要誤會,一切授意出自神尼,我們也不知道,並不是只瞞你一個人,神尼的指示只告訴四娘與泰官,我們僅是奉命行事……」

  了因沉聲道:「你怎麼說沒用,老實說一句,我根本就反對你們這種作為,復國是光明正大的事,偷偷摸摸,屈身事仇,打擊同道,洒家不習慣。」

  周濤道:「處非常之境,不得不採用非常的手段,只要天下重還朱明,我們自然要恢復正常的。」

  了因道:「朱明的宗室都死絕了,只剩一個神尼,即使能恢復舊業,這個皇帝由誰來當!」

  周濤怔住了,半晌無以為答。

  擔柴叟陳四笑了一下道:「大師!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老朽及小婿參加復國之業,只是盡一已之心,各位也是一樣,我們都不是廟堂之器,也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功成身退,依然江湖本色,這些事我們不去管他也罷!」

  周濤忙道:「陳老前輩的話有道理,我們中間,只有仁父是曾經立朝為官從過政的,可是等到功成之後,他的年紀也到了退休的時候了,所以我們沒有一個是為本身打算的,這些事自有神尼作主,我們何必操心呢!」

  了因道:「這倒使我覺得大俠的話有道理了,如果神尼捧出的皇帝,仍然是個昏庸無道之徒,我們辛辛苦苦,白忙一場是小,反而害苦了老百姓遭殃……」

  呂四娘道:「恩師慘遭亡國滅家之痛,怎會再做那種事,她老人家定會扶植個有道明主。」

  了因冷笑道:「神尼對我有恩,照理我不應該批評她,可是從她作風上,我實在看不出她會有多大的改變!」

  呂四娘怒道:「你怎敢詆毀恩師!」

  了因道:「事實如此,她棄正途不由,卻先拿自己人開刀,這樣對付李大俠就沒道理!」

  呂四娘:「因為他是我們復國的障礙,不然,我會對付他嗎?」

  李韶庭道:「我表示得很明白,復國之舉我贊成,但不為姓朱的一人而為,漢室天下,不是朱姓一家的!」

  呂四娘道:「恩師是前朝唯一的宗室,除了她老人家,誰配出來領導復國的大業?」

  李韶庭道:「誰能為老百姓謀福利,誰就可以有天下!」

  周濤不願再談下去,連忙打斷他的話頭問道:「李大俠,道不同不相為謀,本來可以各行其是,可是局勢所逼,我們必須站在敵對的立場下,只好要得罪了!」

  李韶庭道:「你們為前明而努力,我則是為天下生靈而打算,你們罵我漢賊,我說你們是民害,各有立場,反正大家問心無愧就行了,現在只問各位想何以處置李某!」

  周濤面對他振振有詞,倒底有點內疚,輕聲一歎道:「民為國之本,李大俠的用心自然比我們光明得多,周某不敢為敵,現在有個變通辦法,神尼在塞外立下了不少基業,李大俠如果肯聽周某代為作主,願將天山下最好的一片牧場相贈,外帶良馬千乘……」

  李韶庭搖頭道:「辦不到!我並不想在江湖上混,目前卻不能離開,而且必須反對你們的計劃,因為你們的作為,將殘及萬千無辜的老百姓,這與我練武濟世之本願相反!」

  周濤道:「那就沒辦法了,因為滿酋立朝先高壓繼之懷柔,人心幾將就死,非有一次刺激,不足以振撥,只希望他們能體會到神尼的一番苦心……」

  李韶庭將劍一揮道:「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們上吧!」

  雙方劍拔弩張,激戰即將開始,李韶庭朝劉昆道:「五爺!適才援手之德,李某心感無已,現在請不必介入了!」

  劉昆苦笑道:「李大俠!我跟你一樣,為了一點理由,無法退出,不過我沒有你的道理堂皇!」

  李韶庭道:「五爺與八俠沒有過節呀!」

  劉昆道:「我是私人的過節,第一,呂四娘冒充方小姐殺死小女,此仇之一,第二,寶珠姑娘是在劉某的保護下為呂四娘殺死的,劉某有責任討回這一場公道以便交代!」

  呂四娘怒道:「我是為了大業……」

  劉昆道:「劉某是個平凡百姓,朱家未曾對我有思,卻殺了我的女兒,這種大業想我會贊同嗎?」

  呂四娘沉聲道:「你也是一樣的漢賊!」

  劉昆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們叫獨臂神尼先為我的女兒抵命,我就承認她是有道之君,否則對一個暴君,人人都可以推翻他!」

  呂四娘倒是被他駁得無話可說,陳四道:「劉五爺!令尊死在李闌娜之手,可是一點不假,她現在是李韶庭的妻子,你怎麼居然忘了仇而獨為女兒報仇呢?」

  劉昆正容道:「陳前輩!我說句背天逆倫的話,家父所作所為實有取死之道。如果我不是姓劉,不是劉琮的兒子,我也想殺他,你是武林前輩,我以武林正義想問你一句,親仇與道義何者為尚?」

  陳四沒有話說了,劉昆又道:「除暴安良才是武人的本份,劉某不能逆倫弒父,已經有愧於心,拋開家父的仇不顧,我相信誰也不能責備我,可是我的女兒卻沒有犯過一點錯,沒有害過一個人,慘遭殺戮,站在武人本份上,就算不是我的女兒我也該管,現在更該管了!」

  呂四娘被他責得臉上一塊青,一塊白半晌才道:「殺死你女兒與寶珠都是我,我承認錯,只是現在我身不由已,等我復國大業告成之日,我一定自刎以謝罪!」

  劉昆道:「廢話,如果你這輩子不成功,我女兒與寶珠姑娘就白死了不成,何況你殺死這兩人的動機乃是為了一陰謀的實現,我針對事實,也要反對你的陰謀!」

  了因道:「四娘!你看清楚了,如果再用這種方法下去,你們不但得不到人心,而且會失去人心!」

  呂四娘怒道:「放屁!你們都是井底之蛙,無君無父的禽獸我要你們一個個伏屍於劍下!」

  了因沉聲道:「你說什麼?」

  呂四娘沉聲道:「我懶得多說,週二哥!八俠中了因除名,你就是領班了,叫大家一起上,連了因在內一起宰了!」

  周濤皺皺眉頭,難作表示,呂四娘道:「恩師早就預感到了因非我之同志,知道他不可靠,所以很多事都不肯告訴他,今天果然不出所料,你儘管下令好了,一切由我負責,恩師那兒我會擔當的!」

  周濤道:「四娘!了因並沒有反對我們……」

  呂四娘道:「二哥!你要弄清楚,八俠的結盟並不是為了江湖之義,而是為了一個遠大的目標,一點錯失都不允許發生,非友即敵,這是恩師的指示,你忘了嗎?」

  周濤無可奈何地道:「大家上吧!」

  了因放聲大笑道:「周老二!洒家再說句良心話,洒家最感窩囊的就是我們這個組織,大家都是一把年紀,卻要聽一個小丫頭的指令,洒家總算退出了,現在輪到你來受氣了,結義

  之情是你們先斷的……」

  呂四娘道:「胡說!是你自己先說出從此一刀兩斷的話來,恩師早有指示,什麼時候你說出那句話,什麼時候就剪除你,今天不殺李韶庭都行,就是你不能放過,因為你知道得太多……」

  了因大笑道:「洒家本來還為有負於神尼不安,既然她利那個指示,洒家反倒輕鬆了,上吧!」

  陳四搖頭一歎道:「老朽心存明室,身在江湖,幸未參與結義,四娘可以准老朽退出今天的事嗎?」

  呂四娘一怔,覺得事態嚴重了。

  周濤將臉色一沉道:「四娘!今天的事只是為了我們要達到一個目的,現在我們大家絕對支持你,把江湖的身份丟開,這是我的命令!」

  呂四娘不敢再說,周濤又道:「陳老儘管退出,連雲娘與小琪都不准進來參加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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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甘鳳池朝陳雲娘揮揮手道:「聽週二哥的話!」

  周小琪還想開口,周濤已沉聲道:「小琪!記住!今後你只做個江湖人,縱使你有報國之心,也只能以江湖之身,從事另外的活,不許你再管我們的事!」

  呂四娘怯然道:「二哥!我做錯了嗎?」

  周濤一歎道:「你沒錯,錯在神尼太不瞭解江湖的情形,才有這種措施,你別再多說話了。讓小琪她們以另外的方法在江湖上活動,還能補救一下神尼的錯失,否則復國之業未成,我們卻已成眾矢之的,連自己的同志都要倒過劍尖來對付我們了,各位兄弟,就我們七個人上吧!」

  七個人各據一方,布成七星陣式,七枝劍同時發動,劍氣映月光,發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李韶庭這邊有姚胖子、史進、方闌君、郎秀姑、劉昆、羅世蕃、也是七個人,不過了因已自動加入,所以多出了一個,然而在七支長劍的圍攻下,並沒有佔到便宜,因為那七支劍動時齊動,守時齊守,形成一道堅強無比的劍幕,將他們緊包在裡面。

  這是個很玄妙的劍陣,李韶庭已經看出他們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卻測不出奧妙之據!

  圈子越拉越小,受困的人壓力也愈形加重,不過慢慢的他已發現這個劍陣實際上只有四個人最得力,呂四娘獨據天樞,擔任指揮及發動攻勢的司令人物,她的劍指向那一方那一方的攻勢就凌厲得多!

  白泰官居斗杓,主要的任務是司攔截,不許人出陣,周濤與甘鳳池一居天璇,一居地璣,才是攻擊的主力,路民瞻據搖光之位,促成攻勢加強,而張雲娘與曹仁父只是翼護天樞呂四娘,使不受侵騷,以利指揮而已!

  周白甘路四個人,如果有一個能稍弱一點,就不難取隙而破陣,要不另外有個人能從外圍外攻擊,攝亂呂四娘的指揮,也可以減輕一點壓力而突圍了,只可惜戰時倉猝,大家都集中在一起了!

  劍陣雖厲,可是包圍在中間的人也是好手,一時無法傷得了人,只是越圍越緊而已,了因十分暴燥,長鞭飛舞,總是衝不出去,怪聲大吼道:「你們什麼時候練成這個劍陣的?怎洒家一點都不知道!」

  呂四娘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了因吼道:「你們自始至終都把洒家當作外人!」

  呂四娘道:「你本來就是外人,恩師早防到你會有變凶的一天,不敢讓你參與太多的機密,今天果然不出恩師所料,週二哥,你為什麼不加緊進攻呢?」

  豈僅周濤的劍下不動勁,連甘鳳池也是適可而止,不作進一步的打算,否則陣內的七個人,至少有一半以上會送命,初時還不覺得,呂四娘控制全陣,最先發覺了,李韶庭也看出了周甘二人有意在手下容情。

  被呂四娘一摧,周濤微慍道:「八妹!神尼授此劍陣時,曾說這是對付強敵所用,可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

  呂四娘怒道:「他們怎麼是自己人?」

  周濤道:「至少不是敵人,我們的敵人是大內的鷹犬、滿虜的走狗,這些人那一個是的!」

  呂四娘語為之屈,沉聲道:「可是他們卻為敵之悵!」

  甘鳳池搖頭道:「不!八妹,以前我還相信,現在我卻不信了,如果你不用那個方法,連李韶庭在內,都可以成為我們的朋友,是你硬把他們擠成我們的對頭……」

  呂四娘:「這是恩師的指示!」

  甘鳳池道:「神尼出身宮闈,昧於江湖形勢,她的決定未必全是對的,如果她事先跟我們商量一下,一定可以收到更好的效果,你一味聽從神尼並不是好事!」

  呂四娘變色道:「這些話你向恩師說,現在卻必須聽我的,這幾個人非除去不可!」

  甘鳳池道:「為什麼?」

  呂四娘道:「因為他們絕不能成為我們的同志,而他們都知道了我們太多的秘密!」

  李韶庭莊然道:「呂四娘,你別以為這是秘密,其實我早知道,而且宮庭裡也知道了,只是因為繼統未定,宮中不敢採取斷然措施來對付你們而已!」

  呂四娘冷笑道:「你們所知只是一點皮毛,還有更重大的機密在我恩師的掌握中……」

  李韶庭道:「不管那是什麼機密反正用這種手段,你們絕難匡復天下,因為你們連漢家同胞的人心也失了!」

  呂四娘道:「殺了你們!人心就會歸向的!」李韶庭微微一笑道:「我倒不知道我們這幾個人的性命會有這麼大的作用你不妨說說看,如果真的有用,李某甘願將人頭自動獻上,以助你們成事!」

  呂四娘道:「不能說,反正你們非死不可!」

  說完又暴燥地叫道:「週二哥,甘四哥,你們再不加緊,我只好請恩師的丹心令來強迫你們聽令了!」

  甘鳳池道:「你帶著神尼的丹心令嗎?」。

  呂四娘道:「不錯!但是我不願意拿出來,因為我在結盟中排序最小,我不想仗著恩師來霸到各位上面!」

  甘鳳池朝周濤一歎道:「二哥!我們既然以身許國,只好認了,假如等丹心令一出,我們仍然要聽令,卻變成勉強了,這一次算是賣呂四娘的交情吧!」

  周濤沉重地點點頭,兩個人的劍勢突然加強,面對著甘風池的李韶庭還能支持,首當周濤的神刀劉昆卻腿上中劍,負痛而叫,連手中的單刀也丟掉了!

  曹仁父見有機可乘,一劍直劈而下,卻被羅世蕃用劍磕開,那知道劍陣是連貫一氣的,他分神去救劉昆,位據斗杓的白泰官及時補進,一劍將羅世蕃腰斬於地!

  了因大吼一聲,奮鞭進搠,白泰官不理會,因為那該路民瞻補進來,可以趁了因鞭勢未達之前,使他飲劍而斃的,可是路民瞻到了了因後心,居然手下一頓,了因的一鞭急落,白泰官發現不對,想要躲開已遲,只得硬起頭皮,用一條胳膊硬架上去,叭的一聲,打個正著!

  白泰官多虧氣功練得不錯,了因的鋼鞭又是鈍器,只打得一踉蹌,滾地出外,遂又爬了起來,單手執劍,仍然守住斗杓之位,以維持劍陣的完整。

  一死兩傷,雖然白泰官的傷勢不重,卻也使得大家停了手,呂四娘沉聲問道:「路五哥,你是什麼意思?」

  路民瞻歎道:「八妹!對任何人我都能下手,就是對了因大哥不能,我跟他是同一個村裡的鄉鄰,我從小是個孤兒,受盡欺凌,多虧大哥翼護,才免於饑凍而死,我的武功是大哥教的,我在江湖上能闖出點成就是大哥提拔的,一直到加入日月會後,我才跟大哥疏遠了,但了因大哥對我的恩情是永遠存在的,我不能忘恩負義!」

  呂四娘道:「那你就是置民族大義於不顧了嗎?」

  路民瞻道:「如果我不顧大義,今天就會幫著大哥了,但是你不能叫我對恩深義重的大哥下殺手!」

  了因大笑道:「好,兄弟,假如大哥要殺你呢?」

  路民瞻肅然道:「沒有大哥!小弟早就不在人世了,大哥一定要殺小弟,小弟束手聽殺而已!」

  了因道:「我不殺你,只要你退出這個劍陣!」

  路民瞻搖搖頭道:「那可不行,小弟在神尼面前滴血盟誓,以身許國,就必須貫澈到底,大哥要出陣,則可以從小弟這兒出,殺了小弟就行!」

  了因大笑道:「好兄弟!你有這句話,把大哥看成什麼人了,我知道你受了丹心令的約難,我絕不在你那邊出陣!」

  路民瞻:「大哥!這個北斗劍陣是神尼積心獨創之作,您的能力絕對闖不出去的,如果到了萬分急難時,大哥還是在兄弟這邊求出路吧!」

  了因狂笑道:「洒家就不信真叫這個鬼陣困住了,你不忍心傷我,大哥忍心傷你,白泰官,剛才那一鞭算你小子命長,洒家再賞你一鞭試試看!」

  搖鞭逕取白泰官,他用劍架住了,這時曹仁父進來補上了路民瞻的搖光地位,與張雲如同時揮劍側擊,還虧李韶庭眼明手快,將他從危機中解救出來!

  了因伸伸舌頭道:「這個鬼陣還真厲害,李大俠,你如果不想個辦法,我們真要被困死在裡面了!」

  李韶庭道:「劍陣的虛實我倒是看出了一點,只可惜我們都被因在裡面,如果有個人在外面攻取天樞……」

  話才說到這牆外翻進兩條人影,前面一人道:「大哥!我來了,哪兒是天樞!」

  那赫然是頂著方竹君之名先期逸去的李闌娜,後面跟著的是方竹君的丫頭玉芹,李韶庭咳了一聲道:「闌娜!你怎麼來了,他們心心唸唸想殺死你,我們費了多大心血把你送了出去,你幹嗎又回來呢!」

  李闌娜道:「我不放心,要死也大家死在一塊兒,大哥!您說,哪兒是天樞……」

  方竹君在一旁用手指四娘,李闌娜劍直取,呂四娘叫道:「快攔住她!」

  周小琪與白泰官同時出劍,周濤喝道:「小琪!你躲開,我命令你不准再介人的!」

  呂四娘不禁指然道:「週二哥,正主兒已經來了,您何必還計較這些小節骨眼兒。」

  周濤正色道:「四娘!這是一個是非的問題,必須一絲不苟,假如我不是為一點小節骨眼兒所拘,現在應當會幫你!」

  呂四娘見他正在性子上,不敢多說,只得道:「曹正林,你把那個女的擋一擋,最好是宰了他!」

  曹正林卻不敢違背她的吩咐,挺著一隻劍,擋住了李闌娜,李闌娜冷笑道:「曹大人,你可真夠意思,別忘了你是事主,雇我們來替你保鏢的,我們在為你拚命擊賊,你卻幫著盜賊來打我們!」

  曹正林硬著頭皮說:「六格格,相信你也明白,我找你們保鏢,只是為著把你調離京師,何況江南八俠也不是盜賊,我們是各為其主,沒辦法,請你多原諒一點!」

  李闌娜冷笑道:「你有幾個主子?」

  曹正林明知李闌娜是譏嘲他曾經在清庭為官,也不作答辯,挺著一枝劍,拚命向她進攻,可是他的劍藝比李闌娜差太多,沒有幾個回合,反被李闌娜殺得連連後退!

  呂四娘十分著急,知道只要被李闌娜插進來一擾亂,七劍陣立破,而李韶庭等人一突圍而出,今天的事就不知如何了局,萬分無奈中,只得朝周濤與甘鳳池道:「二哥,四哥,請二位幫幫忙,把事情快點解決,我只要完成這樁任務,那怕以後大家拆伙都行!」

  周濤道:「我們可沒有拆伙的意思!」

  呂四娘道:「我已經明白,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是真正的江湖人,跟師父的行事準則自有許多不同之處,勉強湊在一起也沒有意思,辦完了這什事,你們儘管回到江湖上,以後誰也不管誰了,行嗎?」

  周濤道:「你說的是哪件事?」

  呂四娘道:「恩師的指示原是將他們一起都殺死的,現在是不可能了,我只求殺死那個女的!」

  周濤沉吟片刻才道:「好吧!甘老四,你絆住李韶庭,我絆住方闌君,路五弟對付郎秀姑,其餘一人對一個,請陳老前輩跟弟妹也幫幫忙,目的只絆住對方,四娘,你跟泰官出去殺人好了,我們的忙只幫到這個程度!」

  呂四娘道:「二哥的意思是要拆散劍陣!」

  周濤道:「你的目的是殺人,我保證你不受牽阻就行了,至於用什麼方法你就不必管了!」

  呂四娘想了道:「好!就這麼辦吧!」

  擔柴叟陳四道:「老朽是看在週二俠的份上,勉強做一次違心的事,但還有兩個條件,第一是老朽絕不傷人,第二是老朽只擋五十招,五十招後,不管事情能否得手,老朽不管了!」

  周濤道:「當然!我們都不想傷人,四娘與泰官聯手,如果五十招內還殺不成對方,這個忙咱們也幫不上了!」

  擔柴叟執起他那條束木扁擔叫道:「將劍陣移過來!」

  呂四娘立刻指揮劍陣,將陣中的人硬迫著向旁邊移了幾丈,陳四巧妙地扁擔一揮,就將劉昆接了過來,甘鳳池劍鋒急轉,封住了李韶庭,他的妻子陳雲娘配合上去,敵住了姚胖子,周濤與路民瞻則絆住方闌君與郎秀姑,張雲娘扣住史進,只剩下了因一人,被曹仁父擋住了。

  了因大吼道:「曹六!你想攔住洒家嗎?」

  八俠中以曹仁父的武功最弱,而對殺氣凜凜的了因,不禁有點怯然,了因的徒弟龍僧降龍羅漢都挺著方便鏟上前道:「六爺,我來幫你!你別擔心!」

  了因怒吼道:「畜生!你竟敢叛師背祖……」

  降龍羅漢悍然直呼其名地叫道:「了因,我們是奉神尼之命,指定投到你門下的,你根本沒傳授我什麼,我們也不想學什麼,主要的任務就是監視你!」

  了因勃然大怒,鋼鞭急揮,降龍羅漢舞動方便鏟,居然殺成一團,而地下的伏虎羅漢,先前只是為劍葉拍昏過去,這時早已清醒,跳起來抽動戒刀,也加人戰團,與曹仁父三戰了因,氣得了因更是暴燥如雷!

  這時李闌娜已用劍劈傷了曹正林,剛好被呂四娘與白泰官斷住,一堆人由混戰變成作對廝殺,其中最心急的是;李韶庭,可是他的對手是甘鳳池,江南八俠早享盛名,一枝劍使得超神入化,穩沉功夫尤其到家,任憑李韶庭如何衝擊,總是無法突破他的糾纏。

  倒是李闌娜身在兩大高手的夾攻下,毫無懼色,越戰越勇,她的劍技本就不凡,長年居住宮中,跟大內的一些好手中也學得不少精招,就是臨戰經驗不足,自從與姚胖子史進二人互相切磋後,靠著兩個老江湖的指點,居然將所學的劍招雜技融合貫通,其造詣竟不在李韶庭之下,凶鬥了一陣,她忽而止手道:「大家先停一停,我有幾句話說!」

  她這一叫,李韶庭等人都止了手,只有了因,則由於兩個徒弟也叛了他,怒火沖天,一心只想殺了他們,根本不作理會,仍是悍斗不休,呂四娘按劍道:「你要說什麼?」

  李闌娜不理她,掉頭朝陳四道:「老前輩,我求您主持一下公道,今天他們的目的全是在我身上,既然白泰官與呂四娘兩個人是指定作為拚鬥的對象,我就認了,這一戰算是我們三個人的,各位都不必牽在裡面了!」

  陳四道:「老朽希望能如此,就怕尊夫不答應!」

  李闌娜道:「大哥!你也答應了吧!為我一個人,你何忍心將大家牽在裡面。由我一個人承當好了!」

  姚胖子道:「弟妹!這是什麼話……」

  李闌娜道:「姚大哥!我很感激各位義氣,可是我今天已為李家的媳婦,應該為李家來著想,我相信各位都撐得住,我擔心的是闌君妹妹,她已有了身孕,如果動了胎氣,壞了肚子裡的孩子,我將是李家的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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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7:27 |只看該作者
  方闌君剛要開口,李闌娜搶著道:「妹妹!你別說了,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答應的,但是我們女人出了嫁,就當以丈夫為主,你不能再憑自己的意氣了!」

  方闌君低頭道:「我聽大哥的一句話!」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道:「『好吧!闌娜!我倒是不擔心闌君的孩子,可是你說得對,像姚大哥,史大哥以及劉五爺,他們是為了義氣我不能連累他們……」

  劉昆叫道:「別管我,李韶庭,看看死在地上的羅世蕃,這條命的債是我欠的,因為是我拉他來的,但是你也有責任要幫著還一點吧!」

  李韶庭肅容道:「死的人多呢!除羅兄之外,還有寶珠,但這些債都放在以後,今天是為了李某的家事,實在不敢驚動各位,過了今天,李某誓必取回每一筆血債!」

  周濤輕歎道:「李大俠!我們也是為了今天身不由子,過了今天,我們以江湖的身份,任何事都可以憑公道!」

  李韶庭沉吟良久才道:「好吧!今天我們都退居局外,因為你們不知道闌娜已是我的妻子,更信不過我與朝庭沒有關係,但過了今夫,各位想必能有個瞭解,闌娜的生死暫且不論,請各位轉告神尼一聲,叫她對寶珠的死,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永遠找定她,不了不休!」

  李闌娜朝呂白二人道:「來吧!你們是為了師命,非殺我不可,我為了自衛,也不能束手待斃,好在把別的問題都交代清楚、也不必連累到別人,我雖死也無憾了!」

  呂四娘與白泰官沉著進劍,李闌娜也沉著應付,雙方都沒有別的顧忌,全心全意集中於一戰,打得非常激烈。

  另外一邊了因師徒也打得很熱鬧,使得原來被選為對象的曹仁父反倒無所事事,挺著劍在一旁看熱鬧,不時抽空補上一兩劍,也是無濟於事,因為他的劍不夠凌厲,了因的長鞭還沒有回擊,他已嚇得躲開了!

  姚胖子的嘴最閒不得,他見李闌娜那邊一時不可能分出勝負,於脆注意這一項,冷笑朝甘鳳池道:「甘大俠!江南八俠中的這一俠倒真是少不得,我常聽人將八位比做八仙,沒想到八仙中何仙姑不是呂四娘而是曹仁父!」

  他的言詞很促狹,只有曹仁父行止猥瑣,根本不堪為伍!

  甘鳳他聽了滿臉羞慚,無以為答,事實上他們八俠結盟,根本不是道義的結合,這個曹仁父是獨臂神尼硬塞進來的,誰都看不起他,可是他偏能獲得神尼的信任,而且他專門出些壞點子,大家看在神尼的份上,只得容忍他!

  李闌娜與呂白的戰鬥漸入緊張的局面,她的一枝劍左劈右挪出盡威風,以一敵二,似乎逐漸佔了上風,姚胖子興奮道:「老弟,看來弟妹這枝劍不在你之下!」

  李韶庭反倒憂形於色道:「大哥!你不是學劍的,不懂得劍理,這並不是好現象!」

  姚胖子道:「老弟!我雖然不懂劍,但是跟一般所謂名劍手也會過幾次,武功的道理總是一樣的,難道連個勝負都看不出,弟妹的劍勢精而不亂……」

  李韶庭道:「大哥所持是一般的看法,她遭逢的對手卻非一般的劍手,劍道近仁,她的劍勢都走了霸道的路子,過剛易折,別看她勢如狂飆,所謂疾風不經書,霸道必無法持久,假如她二十招內還無法取勝,今天就敗定了!」

  姚胖子道:「老弟!你是行家,這一點我不跟你辯,可是你得拿定主意,今天的事並不是分出勝負就了的!」

  李韶庭道:「我曉得,但我能怎麼辦呢?江南八俠的頂尖劍手並不是呂四娘與白泰官,我已經答應人家了……」

  姚胖子道:「八俠已貌合神離,尤其是周濤與甘鳳池這兩個頂尖人物,已經心灰意懶,他們未必會管!」

  李韶庭道:「你錯了,他們是信義漢子,完全是為了江湖道義,才不願介入,假如我失了信,他們不會袖手了!」

  姚胖子道:「那你就眼看著弟妹遭人毒手了!」

  李韶庭黯然道:「有什麼法子呢,假如闌娜在交手中殺傷的對方他們也不會出頭的,現在只希望有奇跡出現。」

  姚胖子道:「什麼樣的奇跡?」

  李韶庭道:「闌娜的劍式變化最多還能支持二十招之後,變化已窮氣勢已竟了,立將為對方所乘,除非是她在二十招內,能夠殺傷對方中的一個!」

  姚胖子沉思片刻,忽然叫道:「不好!了因大師有危險了,他幫了我們的忙,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被他這一叫,了因略為一怔,不知道毛病出在那裡,而在他背後的曹仁父見有機可乘,一劍急搠,刺向後心!」

  姚胖子把手中雙槍拋出一枝,這枝槍拋得很絕,竟是貼地尺許平擲而出,勢勁力疾!同時挺另一枝槍直攻曹仁父!

  張雲如見狀急叫道:「六哥小心後面!」

  曹仁父心計最工,也是怕死,聽見喊聲後,雖然劍尖已觸及了因的後心,竟然撤劍旁跳,哪知道姚胖子根本是虛張聲勢,用意就是逼他往旁邊躲,而且姚胖子戰陣經驗豐富,算準備曹仁父必然是住右邊跳,才能兼顧了因的鋼鞭,不為所傷,因此他的那枝槍是擲向右邊,同時他擲槍的勁道用得很妙月,剛好在那個地位,槍勢轉靜,槍尖插進地面,斜梗地上,曹仁父跳到那裡,腳下一絆,踉蹌跌出,了因的長鞭也及時掃至,克擦一聲。

  鞭梢落在執劍的右臂上,不僅擊斷了他的臂骨,還把那枝劍擊得脫手飛起,拋向另一邊的白泰官!

  自泰官剛連劍化開李闌娜的一手急攻,眼前又一劍飛來,也不知是強是弱,只有撤劍回保,嗆然格開這飛來的一劍,李闌娜攻勢又到,劍風掠處,白泰官肋前中劍,痛叫一聲,踉蹌退後,白泰和忙又上前補上!

  姚胖子叫道:「好傢伙!你們竟不顧諾言!」

  挺起單槍,衝上前接戰白泰和,他一動,史進與郎秀姑也跟著上前,會合李闌娜,變成四個打兩個,跟著玉芹也仗劍加入,變成混戰了。

  甘鳳池微慍道:「姚逢春!這分明是你先破的約,也是你先出手的!」

  姚胖子道:「不錯!但我是幫了因大師,這一點可沒限制吧,何況曹仁父的劍脫手可不是我教的!」

  甘鳳池道:「我們又不是瞎子,看得清清楚楚,了因並沒有危險,是你叫了一聲,才使曹仁父有出擊的機會,你的用意想分散另一邊的注意……」

  姚胖子笑道:「這個我可以承認,也可以不承認,但我就算承認好了,可沒有直接幫忙,在旁邊吶喊助陣,總不能算是違反規矩,倒是曹仁父那一劍,他絕不會是去擲白泰官,而且也沒有理由把劍飛到那一邊去,他的用意又是何在呢?他是想幫忙白泰官他們,只是幫倒了忙而已!」

  這一點連甘鳳池也無由辯駁了,了因鞭傷曹仁父,照落鞭的情形看來,曹仁父的劍即使脫手,也飛不到另一邊去,分明是他想臨危偷機,飛劍去刺李闌娜的,只是手受了傷,拿不准方向,反而擾向白泰官去了!

  姚胖子不愧是頭老狐狸,不但看得準,連人的心思也摸得準,曹仁父的反應料得透定。

  曹仁父擲劍是他意料中事,擲向白泰官才是意外,那一劍無論能否傷及李闌娜,都是違反協定,使姚胖子有出手支援的借口了,這才是姚胖子的如意算盤。

  那得曹仁父一劍幫了倒忙,使白泰官受了傷,而白泰和以二敵五。

  更是無法招架,張雲如不得已挺劍上前,甘鳳池與周濤路民瞻個個躊躇難決,一時拿不定主意,李韶庭見事情轉變得對已有利。一時不便插手,只是以深沉的目光,注定他們三人!

  周濤道:「四弟,五弟!你們怎麼說!」

  甘鳳池道:「小弟全由二哥作主!」

  周濤想想才道:「過了今天,我們可以不管,但是今天是我們總還得顧念八俠結義之情!李大俠!很抱歉,我們不是存心破壞約定,算來姚逢春也要負點責任,我們也不想殺死誰,只求保持八俠全身而退!」

  說完起手亮劍,李韶庭也撤劍加入戰圈,卻及時格開了郎秀姑的一劍,將自泰官和由危急中解決出來,然後大聲叫道:「大家都住手,今天看在周甘二位的份上,任何過節都暫時丟開,以後冤有頭,債有主,我再找相對的人作一了斷,闌君,郎師妹,你們先退出!」

  這兩個人自然聽他的,跟著玉芹也止了手,姚胖子與史進自動歇手,呂四娘與白泰和才得歇一口氣!」

  周濤見狀也不再動手了,只朝李韶庭拱手道了個謝字!

  簡短的一個字,表明了他的態度,倒也直接了當,因為此時此地,實在也沒什麼別的話好說!

  呂四娘心知今天殺死李闌娜已經沒了指望,寒著臉,躲在一邊乾生氣,只有了因跟他兩個徒弟還悍戰不休。路民瞻道:「大哥!您也歇手吧!一切等以後再說!」

  了因怒吼道:「放屁,我要殺的是兩個犯上叛師的逆徒,這都是你們弄出來的,你們誰有瞼來阻止我!」

  眾人付之默然,誰也接不了腔,忽而牆外飛進一條灰色的人影,疾若飛鶴,一進場,就直撲戰圈,單手一探,接住了因的長鞭,沉聲喝道:「了因,你自己無君無父,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就要殺你!」

  了因抬頭一看那人,失聲叫道:「神尼……」

  來人正是名動天下的獨臂神尼,她已是九十餘高齡了,精神矍鑠,全無老態,臉貌豐潤,望之不過五十許人!

  身披寬大的灰色袈裟,頭戴圓頂便帽,氣度雍容,一條右臂被斬於她的父親,也就是前明最後一代的崇禎帝。

  右手緊抓住了因的鋼鞭,沉聲道:「了因,你還認得我!那很好,我還以為你眼睛長到頭頂上去了呢!」

  了因急道:「神尼,我一直尊敬您老人家的!」

  神尼冷笑道:「虧你還尊敬我,才這樣對我,假如不尊敬我,恐怕早就把我賣到宮裡去討賞了!」

  了因漲紅了險道:「神尼!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您知道洒家是個粗人,只有一根腸子,不善作偽,要不希求什麼富貴,但是洒家一生恩怨分明,是非清楚!」

  神尼沉聲道:「那你認為我是錯了!」

  了因道:「您心懷救國,矢志光復河山,自然沒有錯,但您對付李大俠的一切措施的確是錯了!」

  神尼厲聲道:「胡說!先皇蒙難之日,有多少忠臣烈土,捨命全節,李韶庭只犧牲了一個女子……」

  李韶庭忍不住道:「神尼,為臣子的死於節是應該的,因為他們身受國恩,理應全命以報,但那寶珠……」

  神尼沉聲道:「寶珠死於國事,日後在烈女冊上,自然有她的地位,她應該感到光榮!」

  李韶庭冷笑道:「她不是死於國事,而是死於陰謀,再說成仁取義,應該出予自願,不能由他人強自為之!」

  神尼憤怒道:「住口!你這不忠不義逆民……」

  方竹君突然移身向前道:「神尼,您講到死節為忠,再下倒想請教一件事,聽說您的一條胳臂是先皇帝砍下來的!」

  神尼神容一慘道:「是的!亡國之悲,斷臂之慘,我時刻常記心頭……」

  方竹君微微一笑道:「那些暫且不論,我只想請教,先皇帝為什麼要砍斷您的一條胳臂呢,為什麼又只砍斷您的一條胳臂呢?」

  曹仁父忍不住插嘴道:「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先皇帝的本意是怕長公淪於賊手受辱,想殺死公主的,因為下手時悲痛過切,只砍斷了一條胳臂,那是一段極為感人的情節!」

  方竹君冷笑道:「我倒不覺有什麼感人之處,先皇帝既是要長公主死以全節,神尼就不該偷生於世,違抗君父的遺命!」

  神尼一下子被她問住了,方竹君又冷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忠,父要子死,子不死不孝,神尼自己就不忠不孝,更無顏以責人!」

  曹仁父大聲道:

  」胡說,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長公主並非偷生,乃是為了要負起更大的責任,不能輕易求死!」

  方竹君冷笑道:「那是以後的事,據我所知,長公主那時才十三歲,既不會武功,也沒有今天的事業,我相信當時長公主心中也沒有匡復國業的壯志,只是懼乎一死而已,否則流寇陷宮,許多宮人都全節自盡了,長公主應該不待先皇動手賜死就自尋了斷……」

  曹仁父情急無詞,只得怒罵道:「住口!無知賤婢,你懂得什麼!」

  神尼卻將了因的鋼鞭放開了,輕聲一歎道:「仁父!你別暴燥,這位姑娘指責得很對,當時我是該死而不死,原因無他,我卻是不願意死而怕死!」

  曹仁父訥訥地道:「公主!您怎麼可以承認這種事?」

  神尼泰然道:「為什麼不能,當時我才十三歲,在宮中嬌生慣養,根本不瞭解什麼叫忠孝節義,我只想活下去,因為我也是個普通人!」

  眾人俱皆默然了,神尼又道:「我被人救走後,送到天山去學藝,那時才聽說了許多忠臣死節之壯舉,尤其是替我而死的宮人費貞娥,更令我感動,這時我才瞭解到節操的莊嚴可貴,我也不怕死了,卻已不能輕易一死了之了!」頓了一頓又道:「正因為有這麼多的義民烈婦,我覺得人心還是向漢的,大局猶有可為,我以忍辱之身,偷生於世,從事於復國的奮鬥,方姑娘,假如我想苟安,此刻向滿酋投誠,我相信富貴並不難求,你認為對嗎?」

  方竹君點點頭道:「這倒不錯,神尼如果向朝廷設誠,以神尼的長公主身份與對民心的影響,必然可受到無比優厚的待遇!」

  神尼道:「這就是了,我以九十高齡,仍然不辭辛勞,冒著斷頭凌遲的危險,從事於復國之奮鬥,總不是為了偷生吧!」

  方竹君只得點頭無語,神尼含笑道:「以我個人而言,我做這些工作稱不得是犧牲,我這麼大的歲數了,就光復河山,帝位也輪不到我,先朝後裔宗室,為帝酋剪屠殆盡,爭到天下,也不是我們朱家的了,我是為誰忙呢?」

  眾人寂然無語,神尼朗聲道:「我遁入空門,祝發為尼,表示我放棄下長公主的身份,與大家一樣,都是漢家子民,我們都在為漢人而奮鬥!」

  四周還是一片沉默,神尼繼續道:「為了這個理想,每個人都該不計犧牲,殺死寶珠,是為了有利於大局,如果我顆腦袋有利於大局,我同樣也會毫不考慮地割下來。李韶庭,現在你是否仍然認為寶珠死得冤枉?」

  李韶庭不覺俯下了頭,無以為答!

  李闌娜忽然道:「當然是冤枉,因為寶珠姊姊並沒有非死不可的必要,你們的目的只是阻止我嫁給李大哥而已!你們應該殺死我才對!」

  神尼冷笑道:「殺死你並非不可能,只是你深居禁宮,我們必須要付出很多的代介,才能達到這個目的,想想未免不值得!」

  李闌娜道:「現在我出來了,你們可以得手了!」

  神尼道:「不錯!所以!今天非殺死你不可!」

  李闌娜笑道:「殺死我的目的是為了避免李大哥成為你們的阻礙,現在李大哥已經聲明不妨礙,我仍然非死不可嗎?」

  神尼道:「不錯!你與李韶庭聯姻已成事實,雖然我相信你們不會為朝庭所用,但朝中有人對你不能放心,非要你死了才甘心?」

  李韶庭憤然於色道:「神尼是要我們作犧牲嗎?」

  神尼笑笑道:「你肯自己犧牲最好,否則我們也會成全你的!」

  李韶庭忍無可忍,大聲道:「神尼!我已經知道你們的目的,你們要在親貴中捧出一個暴虐的君主,利用他來實施暴政,引起天下人心思變,然後再去推翻他!」

  神尼訝然道:「看不出你這個江湖人,見解倒很透澈!」

  李韶庭道:「這是正當的手段嗎?」

  「凡是能有助於復國的手段,都是正當的!」

  「必然會成功嗎?」

  「自古暴政必亡,當然會成功的!」

  李韶庭道:「就算能成功,你知道要有多少人遭受荼毒呢,這些受害的人,都是我們華夏的無辜子民!」

  神尼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幾十年來,人心已漸漸苟安了,如果沒有一次非常的刺激,河山永無光復之日!」

  李韶庭冷笑道:「剜肉補瘡,絕非謀國的手段,如果我把這種陰謀公諸於世,人心向背,你們將受天下的唾棄!」

  神尼沉聲道:「你既然把我們的策略探測清楚了,自然不能讓你活下去,不但如此,凡是幫你的人,也必須一併翦除!」

  李韶庭一歎道:「神尼,你還是不改舊習,專好玩弄權術,美其名曰謀國,都拿無辜的老百姓來作犧牲,李某實無法苟同!」

  神尼喝道:「你只是一個江湖愴夫,懂得什麼?」

  李韶庭道:「我承認不懂,因為我不是謀國的材料,我是個江湖人,只知道行俠以濟世,你們為謀國而害人,我就要為救人而自衛!」

  神尼冷冷地道:「我不怕你飛上天去,了因,你倒底站在哪一邊?」

  了因想想道:「洒家還是站在李大俠這邊!」

  神尼冷笑道:「亂臣賊子可怪不得我狠心了!大家上!」

  周濤與甘鳳池對看一眼,兩人雖然站在備戰的位置,都神色十分沮喪,而且甘鳳池把他妻子陳雲娘推開了!

  神尼道:「甘四俠!我已經把道理都說明了,你還是不能悟透嗎?」

  甘鳳池淡然道:「是的!我們與李韶庭一眾,都是江湖人,實在無法同意神尼的措施,但神尼放心好了,我們既然入了盟,便當全始全終,拙荊與家岳都非盟單上的人,他們不必介入!」

  神尼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們江湖人不足成事,要不是仁父與張道長一再推薦,我根本不想你們加入的!如果你們心中不願意,現在退出也來得及!」

  甘鳳池道:「等我們替神尼辦完這件事後,神尼不趕我們走,我們也準備退出了,但求神尼放過拙荊與家岳!」

  神尼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甘鳳池黯然道:「我們很清楚,如入盟單後就沒有退出的可能,因此不勞神尼費心,我們自己會作了斷!」

  周濤也道:「殺死李韶庭是神尼之命,我們絕不敢違抗,殺死李韶庭之後,我們愧對江湖同道,唯一死以謝……」

  擔柴叟陳四哈哈一笑道:「鳳池,你想得太天真了,你們就算自求了絕,神尼會放過我們嗎?我們所表示的態度就是死定了,你的決定沒有錯,但請求錯了,我老頭子沒有別的指望。只希望將來萬一成事,忠臣譜上別把我老頭子列進去就行了!」

  神尼忙道:「陳老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四昂然道:「沒什麼意思,我老頭子只是個江湖人,壓根兒就不配作什麼忠臣烈土,再說把我老頭子跟那些卑鄙的政客們列在一起,我在泉下也不得安穩!」

  神尼皺眉道:「陳老先生言重了!」

  陳四軒眉笑道:「這是真心話,假如小婿不受盟單的約束,我老頭子早就加入到李韶庭那邊去了,現在沒話說,我就只好在這兒等死了,雲娘,你也準備著吧,鳳池一死,我們爹兒倆最好互相對刺一劍,免得他們動手!」

  曹仁父忙道:「老丈誤會了,神尼絕不會對自己人怎麼樣!」

  陳四啐了他一口道:「你給我滾遠點,你以為我還不懂你們口密腹劍那一套,你放心,我女婿一條命賣給你們定了,入盟之前,他來問過我是我勸他加入的,所以我必須陪上一條老命,因此你別賣好,假如你敢不殺死我老頭子,我一定把你們這些狗屁搗糟的陰謀整個的抖出來!」

  曹仁父縮頭不語,神尼道:「仁父!別說了,陳老先生的誤會慢慢再解釋,目前還是先對付李韶庭等人再說,布七星劍陣!」

  七俠重新佈陣,將了因也困在裡面,神尼道:「四娘!你與泰官合據斗杓,專司殺敵之職,把天樞的地位讓出來由我擔任,其餘的人只要固守方位,不放人突圍逃出就行了!」

  呂四娘頓了一頓才道:「師傅!我們是否應該重新考慮一下,假如我們的措施連自己人都起了反感,這證明方法是確有問題!」

  神尼怒道:「唯一的問題就是錯用這些江湖人,他們太注重道義,忘了自己的根本,跟他們無理可說!」

  李韶庭莊容道:「國有道,民有義,道義才是為人的根本,你們但求謀國而忽視道義,永遠也不會成功的!」

  神尼將左手一揮,長劍出鞘,道:「殺!殺盡這些逆徒!」

  劍陣跟著摧動,這邊的人雖不少,卻多半困頓不堪,雖然在說話時得到片刻的喘息,仍然沒有恢復。

  尤其自神尼加入之後,她的那枝劍有如山嶽壓頂,劍勢凌厲,勁力深厚,李韶庭與李闌娜拚命抵住也感吃力萬分。

  其他的人更苦了,只有了因,封住他的是五俠路民瞻,兩人本就情逾手足,路民瞻還是了因提攜成人的,不忍過份相逼,而且將他引往攻勢較弱的方面,所以還不太吃力,周濤與甘鳳池則一直不太賣力,只將各人封住而已!

  呂四娘與白泰官同泰斗杓地位在中間,專司狙殺,兩枝劍又十分凌厲,配合得天衣無縫!

  戰了幾個回合,首先是方竹君的待婢玉芹中劍身死,她是被白泰官一劍腰斬的,因為所有人中也數她最弱!」

  神刀劉昆也只剩一隻手,刀法雖精,到底是新練的左手刀法,威力大不如前,被呂四娘一劍傷臂,痛得將刀撒了手,白泰官順勢揮劍下剁,姚胖子見狀拚死擲出一枝短槍,將劍勢撞偏,然而白泰官心有不甘,繼續揮劍要去殺死劉昆,忽而斜裡伸進一枝木杖,擋住了他的劍,往上一挑,將他的劍硬挑得脫了手,白泰官抬頭一看驚道:「陳老前輩,您怎麼也幫起外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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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3 23:58: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原來是擔柴叟陳四出了手,江南七俠聞聲驚顧止手。

  陳四將木杖一頓地道:「神刀劉五俠是江湖上聞名的忠義漢子,我老頭子實在忍無可忍,不能眼睜睜地看你們趕盡殺絕!」

  神尼冷冷地道:「陳老先生是存心與我們作對了!」

  陳四想了一下道:「神尼要這麼說也行,因為我老頭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人,李韶庭雖負俠名,他出道尚遲,還夠不上江湖人三個字,我可以不理會,劉五俠卻是江湖世家,是老頭子真正的同道,我不能坐視!」

  神尼不禁一怔,呂四娘道:「陳老前輩,不久前被殺的羅世蕃也是個江湖人,你怎麼無動於衷呢?您這一介入,豈不使甘四哥為難!」

  陳四漠然的道:「那時神尼還沒有現身,老頭子不知道她對江湖人的看法,現在神尼已然表明態度,在復國的行動中沒有我們江湖人的份,我自然要有所選擇了!」

  神尼冷笑一聲道:「陳四!你要加人對方也行,四娘!你來替我的位子!」

  呂四娘應聲補位,神尼抽身而去,仗劍逕取陳四,她不敢將陳四也圈入到陣中。因為陳四是江南俠義道首領,甘鳳池是他的女婿,周濤與路民瞻是他的子侄輩,情誼極深,如果陳四也投入劍陣,那三人必將退出,劍陣也跟著散了,所以她打算單獨去應付陳四,與大家隔離開來!

  那知才與陳四搭上手交戰不到兩回合,八俠中的路民瞻首先撤劍離陣,他與了因對手本已勉強,這時更有了主意,大聲叫道:「我不幹了,這算是什麼?」

  神尼怒道:「路五!你也反了?」

  路民瞻大叫道:「神尼!我不是反,我加入日月會是為了光復河山,抵抗異族的人侵,驅逐滿虜,不是對付咱們自己同胞!」

  神尼道:「他們都是漢賊!」

  路民瞻道:「神尼,您指出來好了,這些人中那一個是漢賊,那一個是滿酋的鷹犬,我路民瞻一個人拚命也殺了他?」

  神尼怔住了,路民瞻道:「這些人都是我們義不帝清的忠貞之士,連李闌娜都算不得是朝廷的人了,她薄公主而不為,要下嫁一個江湖人,李韶庭更是棄皇親而保鏢,沒一個是我們的敵人!」

  神尼道:「他們都是復國的障礙!」

  路民瞻道:「我不管,我不懂這些大道理,我覺得我們才是漢賊,因為我們是為了敵人而殘殺自己的同胞,假如要死一半的同胞來解救另一半的同胞,這個國不復也罷!」

  神尼怒聲道:「那麼你是甘心做異族的順民了!」

  路明瞻苦笑道:「神尼!您知道我不是的,這兒的人沒一個是,我只是認為您的手段錯了,我情願用我自己的方法!」

  曹仁父冷笑道:「你有什麼方法?」

  路民瞻大聲道:「談不上方法,我只能盡自己的力量去消滅敵人!」

  「你一個人能有多少力量?」

  「我不是一個人,這兒的人有一半跟我同樣的想法,天下的人有更多持這個想法,我們合起來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至少比你們的力量大得多,因為你們在背棄人心,即使能成功,也是另一個暴君!」

  曹仁父見周濤與甘鳳池都有退意,連忙道:「神尼,看來是臣下的謀略有了錯誤!」

  神尼一咬牙道:「不!這策略是我決定的,即使有錯,也歸我一人擔承,我要繼續干下去,你們都退開,我一個人來應付好了!」

  呂四娘大急道:「師父!您一個人怎麼行?」

  神尼哼聲道:「所謀非人,我只好一個人來獨撐了!」

  白泰官忙道:「弟子等都是追隨您老人家的!」

  神尼目光一掃道:「好!願意繼續追隨我的人站過來,否則就站到對面去,甘鳳池、周濤,你們想想清楚,我的界限很嚴,沒有第三者,非我同志,即我仇人!」

  甘鳳池頓了一頓,見呂四娘、白泰官和兄弟、曹仁父、張雲如以及龍虎雙僧都站到神尼那邊,陳四未見動作,乃往旁邊一站道:「弟子等絕不敢與神尼為敵,如神尼要視弟子為仇,弟子只有束手就宰,但也不能站到神尼那邊去!」

  周濤與路民瞻都站了過去,了因想了一下才道:「洒家與李大俠一邊!」

  毅然靠了過去,神尼冷笑道:「陳老先生呢?」

  陳四郎聲道:「老頭子誰也不幫,只是不甘心就死,而且發誓要破壞你們的計劃,神尼要殺我,最好趁早!」

  神尼怒道:「我就先殺了你這老漢賊!」

  陳四哈哈大笑道:「神尼,如果你敢把這種用心公諸天下,就知道誰是漢賊了,朝代變了,不是你們朱家指定別人罪名的時候了!」

  神尼怒不可遏,劍氣如虹,直撲而前,陳四掄開木杖翻飛迎敵,兩個老的殺成一團,李闌娜朝呂四娘叫道:「呂四娘!我是為了你冒我之名,殺死寶珠姊妹的事找你要份公道,有種的你一個人出來,別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呂四娘傲然道:「笑話!我怕你不成!」

  仗劍逕出,與她殺成一團,方闌君與郎秀姑都準備上前,卻被李韶庭攔住了!

  方闌君急了道:「大哥!呂四娘頂的是我的名字,尤其是現在,寶珠姊妹與我的關係更為密切,我怎可不管……」

  郎秀姑微含幽怨地道:「李大哥,寶珠姐姐跟你雖有白首之盟,但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沒幾天,倒是我跟她長日相處,她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我有責任要替她報仇……」

  兩個女的都不肯讓,振振有詞地爭著上前,李韶庭沒有辦法,只好長歎一聲,用手指著場中道:「今天的局面已由私怨變為道義之戰,我們誰都有一身恩怨待了,但必須按照江湖規矩,一個個地出去,否則陳老前輩及時仗義為助,我更不能看他陷於危機而不顧,但是我不能出去,這就是江湖人比他們光明的地方!」

  陳四的扁擔雖然勁厲,但他的對手是聞名江湖的第一劍客,獨臂神尼技成於天山,又經多年洗煉,劍招已入化境,塵世間可以說極少有對手了,所以十幾個回合一過,她已將陳四殺得手忙腳亂,喘息連連。

  身為女兒的陳美娘心有不忍,朝夫婿看了一眼道:「鳳池,爹已是八十老翁了,你真忍心看他死於非命!」

  甘風池搓手長歎,陳四卻聽見了,喘著氣道:「芸兒,別逼你的漢子,他有他的苦衷……」

  陳芸娘將心一橫道:「我雖是女流之輩,也懂得大義滅親的道理,鳳池,你說一句,如果爹確是該死,我就不怨你!」

  甘鳳他聞言臉色大變,手已按到劍柄上,李韶庭忽然道:「甘夫人,你不明白一個男人,甘兄雖然是非分明,但是確有他的苦處,他名列盟單,必須受約束!」

  陳四喘息著道:「對了!這批人瞧不起江湖人,現在正是讓他們瞧瞧江湖人可敬的地方,鳳池!你千不可插手,否則就白辜負我對你的器重了!」

  因為說著話,手下略一疏神,神尼一劍刺進,劍尖透進脅下痛得他將扁擔也丟開了,神尼的劍逼住他的咽喉厲聲道:「陳四,我實在不想殺你,只要你發誓,今後不再洩露我的計劃,我就放過你,饒你不死……」

  曹仁父連忙道:「神尼,這怎麼靠得住?」

  陳四哼了一口道:「曹老六,你這種人說話比放屁還臭,你把我老頭子看成什麼人?老頭子放個屁比你說的話香一點!」

  神尼出回頭叱道:「仁父!你少說話!」

  然後回頭對陳四道:「擔柴叟,我相信你是個言出如山的信義君子,而且我要求我的事並不過份,你只要明白表示一下就行了!」

  陳四哈哈一笑道:「神尼!你既然知道老頭子的脾氣,就不該說這種話,鳳池人盟還是我敦勸的,如果不是我認定你事不可為,我怎會反對你,既然我立意反對了,就不會改變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發誓非破壞到底不可!」

  神尼厲聲道:「你是非找死不可!」

  陳四大笑道:「殺吧,除非殺了我,否則你沒有任何方法能封住我的嘴,我再告訴你一句,過了今天,連鳳池周濤也不會再聽你的指揮了,他們才是真正心存故國的義士,如果你得不到這人的擁戴,一味去信任曹仁父那般傢伙,遲早你都會完蛋的,我一死不足惜,只要求你一件事!」

  神尼一怔道:「什麼事!」

  陳四郎聲道:「趁事還沒洩露,你趁早把盟軍單上那些江湖人剔除出去,免得他們也灰了心,那才是真正的人心大死了!」

  神尼冷笑道:「經過這次的教訓後,我也知道江湖人不足以共事,在復國的大計中,絕不允許私人的道義存在,我們面對著一個龐大組織與帝國,也絕不能靠著血氣之勇來成事,今後的計劃中,我絕不讓江湖人參予!」

  陳四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還明白一點道理,這樣儘管你我行我素,還不致使得人心離散,你下手吧!」

  神尼頓了一頓道,才咬牙將劍推出去,可是他的劍還沒有觸到陳四咽喉之前,李韶庭已仗劍而出,大聲喝道:「住手!再下想領教一下神尼的劍法!」

  神尼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你急什麼?」

  李韶庭道:「陳老前輩年青時還是朱明的天下尊敬神尼是前朝宗室,情願束手受誅,我卻不會束手就死的,如果在我未死之前,神尼的秘密還不見得能保得住,陳老前輩這一死不是太冤枉了嗎?」

  神尼怒道:「李韶庭,你終於現出你漢奸的面目了!」

  李韶庭朗聲道:「神尼此言未免太過牽強了!」

  神尼叫道:「你剛才那番話就是亂臣賊子的口吻!」

  李韶庭哈哈大笑道:「神尼!我是大漢子民,可不是朱明的愚民,沒理由為朱家而盲目犧牲,而且你們以漢家的人命為爭權的犧牲,我則是為了保全漢族同胞而反對你們,算起來,我漢奸的罪名難以成立,你們才是真正的漢賊!」

  了因聞言也是朗聲大笑道:「李大俠,還是你看得透澈,洒家一直感到難以取決,神尼的作為洒家知道不對,卻說不出錯在何處,給你這一解釋,洒家算是真正的明白了,原來就是漢家與朱家的差別,天下是漢家的,不是朱家的……」

  李韶庭一笑道:「師兄還沒完全明白,天下不是那一家的,唯有德者居之,但中原是漢家的國土,理當屬於我們漢人才對,驅逐異族,固吾等所願,但萬一力有未逮,我們只能努力保全漢族同胞而盡心,因此對那些殘害我同胞的人,我們當極力反對,共抵漢賊!」

  了因大聲道:「對!神尼,如果你肯放棄你的那套計劃,一心為匡復漢家河山,保護我漢族同胞而努力,洒家依然忠心支持你,如果你執迷不悟,你就是漢家的禍害,殃民的國賊,洒家反對你也問心無愧!」

  神尼被罵得惱羞成怒,厲聲喝道:「無知匹夫,信口雌黃,我要你們碎屍萬段!」

  甘鳳池沉重地道:「神尼,李大俠的話不為無理,你不能再慎重考慮嗎?」

  神尼厲瞪了他一眼道:「甘鳳池,你們這一群井底之蛙,懂得什麼叫見識,假如你也想站在叛賊那一邊,趁早說個明白!」

  甘風池默然無語,李韶庭微笑道:「神尼,在這兒沒一個是叛賊!」

  「你!你李韶庭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叛賊,你娶了帝酋的女兒,為異族的當狗鷹大……」

  李韶庭道:「李某是個江湖人,李某的妻子也是個江湖人!」

  神尼笑道:「誰相信,帝酋將公主下嫁,就是一項陰謀!」

  「什麼陰謀,神尼能揭示一下嗎?」

  「九格格與十四皇子交好,而十四皇子就是帝酋的繼統人,你的妻子一天不死,十四皇子的地位就不會動搖!」

  「這是什麼話,內子自下嫁李某之後,與朝中全無瓜葛!」

  「胡說,你是京師最有名的鏢頭,更有那麼多的江湖人為你後援,有這層關係在,誰還敢動十四皇子一根汗毛?」

  李韶庭笑笑道:「說來說去還是這句老話,神尼只為了朝中幾個權貴放不過拙荊,才苦苦的跟我們過不去!」

  「不錯!你們的態度,朝中的那些人永不會明白的,只有拿了你們的頭去,才能叫他們安心!」

  「神尼是要拿我們的首級去取信於人了!」

  神尼點點頭道:「是的,這是人家開出來的條件,我的人已經在朝中生了根,這也是對我們能力的一個考驗,如果這件事交不了差,我的人就難以取得信任,佈署多年的計劃也就白費了,所以我們必須達成使命!」

  李韶庭一歎道:「神尼仍然迷信那套幼稚的計劃!」

  神尼慍然道:「李韶庭,因為你是個很明理的人,我才對你說得這麼詳細,我們的計劃已十分周密,絕不如你所想的幼稚!」

  李韶庭一笑道:「神尼是否想到那個利用你們的人,也知道了你們的計劃?」

  神尼搖頭道:「不可能的,那傢伙是個草包!」

  「朝廷中可不全是草包,他們多的是跟曹仁父一樣的政客,你們的計劃是政客想出來的,大致差不多!」

  曹仁父微笑道:「不錯!他們可能已經想到了,可能也在利用我們!」

  李韶庭道:「當然在利用你們,等你們幫他奪得大權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們,狡兔盡,走狗烹,這是謀士們一貫的手段!」

  曹仁父微笑道:「不會等到那時候,我早就有佈置,每一人身邊都安好一條毒蛇,在必要的時候,先會咬出他們一口!」

  李韶庭一怔道:「毒蛇?這是怎麼說法呢?」

  曹仁父又笑道:「當然不是真正的毒蛇,但殺人的時候比毒蛇更快!」

  李闌娜道:「我明白了,近兩年來,朝臣們納妾之風特盛,差不多的府第裡都有幾個嬌滴滴的姨太太,而且都是江南美女!」

  曹仁父又一笑道:「畢竟是九格格聰明,這批孩子都是我精選的!」

  李闌娜手指曹仁父道:「我還記得,這些女子多半是由你進獻的,前年你假做壽為名,遍邀軍機大臣,出示了一批江南女樂,個個天香國色,精通音律,事後你就拿她們當禮物送進軍機大臣的家裡金屋藏嬌……」

  曹仁父也笑笑道:「這批女子都是前朝遺臣的女子,她們不但精通音律,極擅媚術,而且還受過幾年的武功訓練,必要時枕邊一刀,我們的心腹大患都解決了!」

  李闌娜憤然道:「這太卑鄙了!」

  曹正林道:「謀國的手段談不到光明,越女西施一人可傾強吳,我們有這麼多的西施,何患大事不成!」

  李闌娜道:「你們不該糟蹋女孩子!」

  曹仁父道:「這不是糟蹋,是成全她們,將來她們也能像西施一樣名垂青史,在一個偉大的復國行動中,必然要有犧牲,這些女孩子認為犧牲色相是光榮……」

  李韶庭莊容道:「如果李某一顆首級能助你們成事,李某也認為光榮,可是你們犧牲的對像牽連到億萬同胞,李某就無法苟同……」

  曹仁父道:「我們不要你同意,也不要你犧牲,我們是用武功來取你的首級,這樣你該死而無怨了!」

  李韶庭沉思片刻才郎聲道:「神尼,李某自請一戰,這顆首級決不會自動獻上的。」

  神尼一聲冷笑道:「本來你就注定非死不可,而且經過你這一件事,我瞭解到江湖人的不可靠,幸虧發現得還早……」

  曹仁父忙道:「神尼,臣下就有此預感,現在您總相信了,幸好臣下還佈置妥善,沒有讓他們知道太多,否則將來壞事的必然是這批江湖人!」

  神尼臉色一沉道:「少廢話,給我看好這些人,一個都不准溜掉!」

  曹仁父臉色有難色道:「神尼,臣下等雖善謀略,武功卻不行……」

  神尼冷笑道:「你以為我就全靠著你們這些人了嗎?」

  曹仁父又忙問道:「難道神尼還另有佈置嗎?」

  神尼峻然一笑,道:「我就怕你們成不了事,把我的二十八名藍衣衛土帶來了,分佈埋伏在四周,你去通知一聲,那些人是不可放過的,你總知道了,叫他們著意點……」

  曹仁父欣然應命,但又問道:「神尼。那些人是不准放過的!」

  神尼怒道:「還用問,你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麼?」

  曹仁父欲言又止,甘鳳地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慘笑道:「曹六,你別吞吞吐吐了,你不放心的,無非是週二哥,我與路老五三個人,我們不會要你費心的!」

  曹仁父乾笑一聲,縮縮肩走了,呂四娘情有不忍,躊躇地想開口,神尼已明白她的意思問道:「四娘!你是否也動了心?」

  呂四娘連忙道:「徒兒不敢!」

  神尼厲聲道:「是不敢還是不會!」

  白泰官忙道:「恩師!師妹絕對不會的!」

  呂四娘也道:「徒兒一家因文字之獄,慘死敵酋之手,國恨家仇,誓不共戴天日,怎會有異心呢,只是週二哥甘四哥……?」

  神尼冷笑道:「你想他們以後能共事嗎?」

  呂四娘頓了一頓才道:「他們都是血性漢子,忠心耿耿……」

  神尼冷冷地道:「江湖有都是重血性的,因此才不足共謀,因為他們的血性發起來,就變得無君夫父了,一次的教訓夠了!」

  呂四娘也不作聲了,神尼道:「李韶庭,你要先死,我就成全你,你是江湖人,我以武功殺死你,就不能說我違了江湖本份吧!」

  李韶庭泰然獻劍,以待一戰,神尼又道:「姓李的,你雖是武林後進,卻是名滿北五省的大鏢頭,但跟我一比,你還嫩的很,我也不小看你,如果你能在我劍下走過百招,我就饒你不死!」

  李紹庭泰然笑道:「除非神尼能放棄那個瘋狂的計劃,否則李某站在與神尼作對的立場上,神尼還是別再存這種想法了!」

  神尼哈哈一笑道:「如果我在百招之內殺不死你。也妄在天山練劍幾十年了,我看不起你們江湖人,並不僅是為了見解不同,對你們的武功與能力,同樣也在不齒之列!」

  李韶庭聽了不再答話,彎腰一禮後,挺劍出擊!」

  這是他生平最沉重的一次戰鬥,比之於一年前決鬥金刀劉琮還要緊張,那時他只是挺身一戰,生死止乎一身。

  今天他這一戰,不僅關係著在場許多人的安危,也關係著千萬生靈,這件擔子實在太重了!

  但他的劍藝他的穩定功夫,實比一年前進步多了,揮劍出招,不帶一點火氣,與以往飛揚激昂的情形大不相同,顯出他沉穩與老練!

  神尼一開始就迭出凶招,似乎想很快地把他解決,但李韶庭守得很穩,幾乎是無暇可擊,就這樣相持了二十多招,神尼的攻熱整個封鎖住,神情漸見暴燥,攻勢也更凌厲,李韶庭則依然如舊!

  旁邊觀戰的人也十分緊張,個個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吐一口,戰局的進行,似乎他們也參予進去了!

  五十招過去,神尼忍不住道:「李韶庭,幾十年來,我從未遇見像你這樣稱心如意的對手,看樣子我非得把箱底的玩意兒搬出來,才能壓得了你!」

  口中說著話,手中的劍卻慢了下來,開始時還一招接一招的連續發出,十幾招後,往往要等很久才推出一招!

  發招雖越來越慢,劍式卻越變越精,勁力也越來越強,一劍緩緩推出,地上的泥沙居然也會跟著捲起來!

  李韶庭神情更見凝重,額上的汗水一滴滴的下落,身子卻挺立不動,單劍徐徐擺動,眼睛卻不眨一下!

  呼呼的勁風挾著泥沙湧至,震撼得他衣袂拍拍直響,然而他卻明白,這股勁風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勁風之後的長劍,那緩緩移來的長劍,隨時都可轉為閃電般的一擊,勁風又是擾亂他注意力的虛勢!

  只要一眨眼,只要稍稍一動腳步,他就沒有再張開眼睛的機會了,他必須全神貫注著!

  當神尼的劍遞到他無法防禦的距離時,他才伸出劍去,凝聚勁力,將劍身盪開,阻止以後可能發生的變化!

  當他化開一招時,神尼總是訝然地輕噫一聲,驚奇於這年青人的耐性與定力,但也加強她的必勝之心!

  現在不再是觀點與利害的戰鬥了,戰局進展到這種程度,一切都無關重要了,僅是為了維持她在武林中崇高的地位與聲譽,她也必須要殺死這年青人!

  這是天山最聞名的雷電劍術,雷霆之發,一擊而天下動,但雷是繼閃電之後發作的!

  劍前的勁風就是電閃之後,凡是被閃電眩惑了神智的人,必將倒於雷聲之後,世人惑於雷電之名,也沒見過真正的雷電劍法,以為俱是快速與威盛,直到這個時候,有才明白真正雷電之威!一劍比一劍慢,一劍比一劍強,八十招之後,勁風不但挾有呼嘯之聲,而且也帶著閃閃的星火!

  那是風中的泥沙自相撞擊而爆出的火星,風勢強而勁,連觀戰的人站在在四丈外,都被勁風推得站不住腳!

  李韶庭的形象狼狽極了,一面要運氣抵擋那密如急雨,勁如尖釘的細砂侵襲,一面要注意對方劍勢的運行!

  他的衣服被細砂穿透,變成千洞百孔,像披著一件麻衣,砂石擊在臉上、身上,像是無數的針在刺!這種痛苦是可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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