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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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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魔王天書[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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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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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26 21:49: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眾人渾身一震。稍許,他們似是驚醒過來,旋又恢復常態。其中一人訕笑一聲,走出人眾,開口道:

  「於食魚,你那張破網,在定時守,已然毀了。你弄出個這麼玩藝,還想欺世嚇人?……」「於食魚,你黔驢技窮,竟開如此玩笑,真是無恥之尤,死不足惜!」

  於食自聽此一哼,卻不理會。他把手一揚,立見一道光柱呼嘯而出,顫如游龍,撲向殿中的三尊佛像,眾人驚驚望去,又見那游龍幾繞,罩定三尊大佛,那佛立時光芒四射,宛若佛祖再生,祥光普照。

  眾人大駭之下,自知這「雲蛛網」為真,一時魂飛魄散,轟然奔逃。急走之時,他們猶是難解:於食魚的「雲蛛網」,舉世無雙,他們前番參加比武大會之時,親見它已然毀去,焉何今又重現?!

  要知這其中緣故,原是於食魚苦心所致。比武大會之上,」『雲蛛網」為段千秋割為碎屑,四下飄散。會後人去,於食魚忙是遍地拾撿「雲蛛網」的碎屑來。他不捨晝夜,忘我勞作,怎奈碎屑如雪,成千上萬,更有許多遠飄他處,如此一人拾撿,縱是窮極一生一世,也是無望全然覓得了。

  於食魚苦於三天三夜,筋疲力竭,失望之下,不禁伏地大哭,再念比武大會之上,段千秋尋仇毀網,文奇崛當眾戲耍於他,於食魚哭聲更響,心下直道:

  「我於食魚為一個女人所棄、所害只恨我情心不滅,偏偏擺脫不了她的陰影。我獨居深山三十年,到頭來還是如此無能,一如前狀,可是她離我而去,竟是把我已然看透,一無錯處嗎?我耿耿難忘,苦苦掙扎,非要出得這口氣來,可是錯了嗎?難道,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與人無涉,縱是我萬般求取,亦是無用?……既是如此,我還要網做甚?流光似水,前事如煙,網毀不在,我命如此,又復問求?」

  他黯然之下,心下又是頹敗如死。夜空曠曠,陰氣沉沉。他大痛難捱,猛地舉起手來,拍向自己的腦袋;只想一死了之。

  一生是難,一死問易?於食魚自毀之時,卻是被人抓住手臂,令他求死不能。

  於食魚不知身後之人何時到來,他亦不多念死外之事,只是怨聲罵道:

  「狗東西,你不讓大爺去死,大爺就讓你活在!」

  如此之言直似出自瘋人之口,身後之人聽來,卻是不以為怪,只道:

  「我是死人,自是求活了!」於食魚一聽此言,心兒一蹦,他急轉回頭,一看身後之人,竟是驚喜叫道:

  「香戀?……你是香戀!

  身後之人渾身皆黑,長髮披肩,蒼白的臉上,幾無一絲血色。

  身後之人不為所動,冷冷道:

  「我已死了,變成這個樣了,你還能一眼認出我來,食魚,真也難為你了。」

  於食魚抓住她的雙手,喜極而泣,癡癡道:

  「香戀,看你說的,都是些什麼話,香戀!」

  阮香戀面上如冰,截住他的話語,漠漠道:

  「食魚,我真的死了,你若想救我回轉,非得拿到『魔王天書』不可,只是你無德無能,又怎能夠?」

  阮香戀言及此處,兩臂一抖,將雙手拿出,瞥他一眼,飛身即走。

  於食魚恍忽若夢,見她這般,撒腿便追。眼見那阮香戀身去如電,轉眼即逝,於食魚心中一梗,腳下一軟,隨即委坐地上。

  經此之變,於食自灰死之心,立見亢奮。他自知『魔王天書』已為眾矢之的,那會辛不羈拿住蘇萬卷,那天書勢必也為他所有;若要奪得,非功力超群,心機過人,二者兼備方可。眼下,自己若能將「雲蛛網」修復,再以此投靠武林盟主辛不羈,贏得他的信任,暗中下手,取那『魔於天書』當不是什麼難事。

  他有此盤算,自度能否修復「雲蛛網」,乃是此中的關鍵。他苦心積慮,竟是想起「人為財死,馬為食亡」,「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古語來。是此,他仗著一身武功,天黑打家劫捨,劫得無數財寶,以此重賞為他撿回網屑之人。

  此事傳揚出去,四鄉轟動,來者如潮,男女老少竟都放下手中活計,幹起這拾拾檢撿,便能發財的美事來。不消一日那諸多碎屑便俱被收回。於食魚又雇上行家裡手,絞線織網,如此下來,「雲蛛網」重新造就,亦不過二日。

  於食魚以「雲蛛網」之威,前去投效辛不羈,果然深受器重。只是他至此方知,那「魔工天書」不在辛不羈的手裡,卻是被雲飄鶴掠走。人書俱無下落。於食魚本想馬上行走江湖,找尋雲飄鶴。可是一念四海闊大,尋覓不易,若是茫然奔走,還不如暫居此處,這裡為盟主重地,天下武林人上來往頻繁,若是有雲飄鶴的音汛;自己當馬上知曉。冉說,的番比武會上,自己名聲大損,趁此時機,亦可做幾件轟轟烈烈之事,樹下威名。爭口氣在,他日也好和阮香念相見。

  靈巖寺中,於食魚自認為無憂所辱,忍不住故態重萌。

  後來無憂為他而死,大動之下,他方說出和辛不羈決裂之語。一待他擲出「雲蛛網」,嚇跑眾人,於食魚忽似想起一事,臉上不定,週身亂顫,一聲痛叫,竟是回網猛收,將那三尊大佛連根拔起於食魚網破大佛,頓聽有人高喝:「於食魚,住手!」

  於食魚心惱自己情激之下,和辛不羈公然決裂。如此一來,辛不羈傳命江湖,追殺於他,勢必有誤找尋「魔子天書」,自也救不了香戀了。

  時下,他一聽有人喝斥,氣血更往上撞,回視之際,但見靈巖寺僧眾簇擁著一素衣老者魚貫而人。

  於食魚把佛像帶至眼前,冷冷道:「爾等可要圍攻在下?!」

  他向佛像蔑視一眼,看著素衣老者,出口又道:

  「殷無法,你罪名昭著,詐死欺世,眼下又連累無優方丈為你而死,怎麼,這三個破佛,你也會在意嗎?」

  素衣老者淡淡一笑,開口道:

  「「於食魚,老夫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利。老夫自信所做無錯,於舵主何必咄咄逼人了』

  他苦苦一笑,走向無憂方丈的屍身旁,淒然不語。良久,他目視於食魚,一宇一頓道:

  「於舵主,無憂方丈救你而亡,你可知此中真相嗎?」

  於食魚傲然一挺,隨口道:

  「在下為他去了強敵,自要比寺毀人亡強多了。他這番作為,實也算聰明之舉。」

  殷無法苦苦又笑,道:

  「」於舵主,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為情所傷,為情所苦,為情所迷,竟至是非不辨,豈不可惜?」

  於食魚臉上漲紫,氣道:

  「殷無法,你是羞辱我嗎?」

  殷無法搖頭道:

  「』於舵主,我說的不對嗎?於舵主,你要知道,老夫詐死瞞世,吾女、吾婿、吾孫所受諸多苦難,說將起來,卻是源於你於舵主一人所賜。」

  於食魚驟然一呆,轉而發聲大笑。殷無法目不轉睛看視於他,平平再道:

  「於舵主,三十年前,你逼死段文烈夫婦,掠走『雲蛛網』,可有此事?」

  於食魚聽此,一笑即止,他恨恨道:

  「殷無法,此事與你何於?」

  殷無法沉沉點頭,繼而又道:

  「於舵主,你搶了『雲蛛網』,從此再無蹤跡,倒是安閒得很。只是江湖之上,因此之故,卻是起了軒然大波。

  到後來直叫老夫不得不詐死,無門分崩離析。時至今日,此禍亦未消除,無憂之死,當是這彌大大禍重又降臨的凶兆。」

  殷無法如此說法,於食魚置之一笑。殷無法臉色更沉,

  隨後又道:

  「段文烈本是大理的後人。他這一死,江湖之上眾說紛壇。有三位結義兄弟,出於義憤,暗中調查此事。萬不想正因如此,三兄弟反目成仇。後來,老大不得不詐死避禍,老二亦是隱姓埋名,出家做了和尚,只有老三春風得意,得為天下武林盟主。」

  於食魚怦然心動,禁不住一聲道:

  「殷無法,你編這個故事,大可不必。我於食魚對你無用,亦是無害,你如此咬定因我生變,可是令我悔過不成?」

  殷無法搖頭一歎,重聲道:

  「於院主,你縱是真的悔過,也是晚了。老夫舊事重提,只因『魔王天書』乍現世上,令老夫不得不重出江湖。

  與你言此,自是希望於舵主明白此中就裡,助我拿到天書,消彌江湖大禍!」

  於食魚一聽「魔王天書」,心神立緊,白忖:

  「殷無法言及重出江湖,卻是因為『魔王天書』之故,如此說來,他詐死瞞世,也是為了『魔王天書』?他說三年前的三兄弟,其中二人分明是殷無法自己和武林盟主辛不羈,那出家做了和尚的,卻是不知所云了。他說起這些,可也是和『魔王大書』有關?』我眼下追查天書的下落,白要從他的口中,得知『魔王天書』的來龍去脈。」

  於食魚記掛「魔王天書」,忍不住問道:

  「」殷無法,依你所說,辛不羈派我等追殺於你,也是因為『魔上天書』嗎』

  殷無法一臉肅然,頜首道:

  「老夫如今沒死,他自是怕那『魔王天書』落人老夫的手中。如是那樣,他辛不羈的諸多籌劃,險惡用心,豈不要全盤落空,功虧一簣了』

  殷無法言此一聲冷笑,於食魚心驚膽戰,喃喃道:

  「辛不羈已貴為天下武林盟主,若說他還有什麼險惡用心,在下實在想像不出。」

  殷無法啼噓一聲,款款道:

  「十舵主不知真相,也是難怪想像不到。於舵主可否容老夫從頭道來了』

  於食魚驚驚之下,卻道:

  「殷無法,你和在下言及這些,到底為廠什麼?」

  殷無法漠然道:

  「於舵主,老夫若說為了救你,你可相信?」

  於食魚啞笑一聲:

  「在下為人所棄,為人所鄙,自不奢望有人救我。不過,在下欲取那『魔王天書』,以此救人,倒是千真萬確。」

  殷無法吁口長氣,接道:

  「於舵主,你深陷情中不能自拔,雖是情癡情重,卻愈加令人惋惜了。」

  於食魚神情一凜,顫聲道:

  「在下十分可笑,是嗎?在下隱在深山三十年,原是想功成之日,殺她洩恨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愈是恨她,就愈是愛她,三十年啊,那日她冷冷的一句話,竟叫我渾然忘了三十年所受的一切苦難我太傻了,是不是?……可我真的不覺得傻,還自豪得很殷無法,你說,這是為什麼?」

  殷無法見他神情大動;默然一歎。他踱上幾步,自顧道來:

  「三十年前,我們結義兄弟三人,趕到段文烈夫婦那裡,他們早已死了。他的那個孩兒,亦是奄奄一息。我們四下搜索,竟在夾牆之中,找出一柄長劍,劍刻著『斬魚』二字,再有一物,便是『魔王天書』。

  「見此武林至寶,我們三人立時心生慾念,俱是想佔為己有。而當初的義憤之心,卻是全無。為此,我們三人互相攻殺。先是老三偷襲老二一掌得手,將其打成重傷,昏死倒地。後是我和老三拚鬥一處,直殺得兩敗俱傷,倒地不起。

  「我們三人躺在地上,不想此時來了一個蒙面之人,他衝我們冷笑聲聲,把那書劍,連同那孩兒一併帶走了。我們傷重在身,動彈不得,心下只歎這蒙面人坐收漁翁之利。

  「我們後來各自調息三日,方能站起。因為此事實不光彩,我們又生怕外人得知,俱是打那二件寶物的念頭,有此緣故,我們三人才不再繼續攻殺,保持緘默,只在暗中詢那蒙面人和書劍的下落。

  「十八年前,老三憑其武功,一舉奪得武林盟主之位。

  我和老二心下疑懼;我們三兄弟原本功力相當,他驟然戰

  敗天下群雄,可是已然找到了那個蒙面人,奪得了書劍,方有如此神功嗎?……若是如此,老三定會再無顧忌,殺人滅口了。

  「有此恐懼,我和老二盡去怨恨,相聚一處,密商對策。相商之下,老二決意毀去容顏出家為僧,身在明處;我詐死欺世,身在暗處。我們一明一暗,一是去了殺身之禍;二是互相配合,探尋那書劍到底落沒落人老三之手;三是等待良機,一待我們功力高過老三,再重出江湖,聯手殺他。

  「這般籌劃之後,我卻犯難了。我詐死之後,無上門豈不遭殃?無奈之下,我瞞著吾婿,將吾女召來,告之此事。

  我言明厲害,命她待我詐死之後,自可將那『不了情毒』暗中讓吾婿服下,他淫亂無度,惡名傳出,老三自不會介意他了,吾女亦可佯借此故,憂憤詐死。

  「吾女初時百般不肯。直到我反覆言明,如此做法,雖對吾婿名聲有礙,卻是救他不死之術,她方哭著應下。如此安排妥當,萬不料我詐死之後,吾女依計而行,吾婿不僅變得淫惡,更是逼她交出『不了情毒』,強行給她灌下,令其與他同淫。這還不算,他又變得性情暴虐,對本門二位師兄大打出手,霸佔了他們的妻子。

  「吾女為此傷心悔恨,我亦始料不及。如此一來,無上門真不如為老三毀了。於是,我暗中見了吾女一面,令其佯做悔恨而死,將她安頓於一無名谷中。後又將吾婿抓走,陳明一切,吾婿痛恨於我,一氣之下,出家定時寺做了和尚,自道修行懺悔。

  「如此一來,我更把老三恨人骨髓。怎奈那書劍找尋不到,我終是不敢發作。不過,我還是有所收穫,暗察之中,我發現老三雖貴為武林盟主,卻和『萬神幫』相互勾結。我對此甚是驚惑,乃告之老二;讓他投身『萬神幫』,探知真情。原來,老三這個盟主,竟是個傀儡。當年那個搶走書劍的蒙面人,只不過傳他幾招據說是『魔王天書』上的功夫,便假借他手,控制了整個武林。老三心下不甘;這才暗中和『萬神幫』來往,直想借助這黑道勢力,替他除去那蒙面人,真正做個武林盟主。』

  「我得知此情,日夜難安。『斬魚劍』、『魔王天書』出現的消息一經傳出,我立時感到,這是天賜良機,無論如何,我必須將天書拿到。不想後來吾女為人所劫,我方將天書之事放下委託老二假冒『萬神幫』幫主之命,令南方舵主宮笑海查辦此事,救回吾女。由此方知劫人者竟是梨花鏢局,這樣一來,使我猛然想起一人,如我所料不錯,他就是當年那個蒙面人!」

  殷無法說及梨花鏢局劫人,又道他由此已然猜到了那個蒙面人為誰,於食魚心兒一抖,忙道:

  「殷無法,他是哪個?」

  殷無法掃視殿中僧眾一眼,卻不急於說破。他沉吟半晌,沖於食魚道:

  「於舵主,三十年前,你的妻子阮香戀棄你他走,你只道阮香戀瞧你不起,遂自輕自賤,幹出那等蠢事,卻不知此中因果,當與那蒙面人大有關連。」

  於食魚始終為此費解,今聽殷無法言及,登時心頭猛震他臉色紅漲,氣喘有聲,忽一聲叫道:

  「殷無法,你不必吞吞吐吐。那蒙面人既令我們夫妻不得團圓,我於食魚自要將他碎屍萬段!殷無法,他到底是誰?!」

  殷無法重咳數聲,皺眉道:

  「他到底為誰,老夫也只是猜測。於舵主可否容老大把話說完;我們再做決斷?」

  殷無法不待於食魚作答,續道:

  「我既懷疑那人,再一思想近來江湖發生之事,卻又難以詮釋、那人據有『斬魚劍』、『魔王天書』,焉何又在二個無名小輩手出現?且任其一毀,一失?若是那人真的死了,此等寶物也斷不會落人他們手中,更何況以他的功力,又怎會為人暗算得手?……更令人不解的,他竟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骨肉被人掠走…」

  殷無法自言自語,於食魚心下愈加焦急。他抖出網中三尊大佛,收網在手,上前一步,不耐道:

  「殷無法,你說出那人的名字,在下雖是隔世已久,自會判斷一二。」

  殷無法凝視那三尊大佛,似是全沒聽見於食魚之言,只道:

  「他死之狀,奇崛乃是親見,我當好好問問他了。」

  他逕自走到藥師大佛前,右手按住大佛頭頂,向下一旋,那頭頂竟是一下脫落,露出一個大洞。

  於食魚驚奇觀望,不想殷無法手伸人洞,一拉之下,卻是拉出一個人來。

  於食魚一見那人,幾地呆住,敢情那人竟是腐儒怪俠

  文奇崛!

  於食魚驚歎之時,殷無法如法炮製,從那釋四、毗盧

  大佛之中,又拉出一位灰衣老僧和一位中年婦人。

  於食魚見此搖頭苦笑,心道:

  「我等來追捕,本是心下惶惶,十分畏懼,不料他們更

  是害怕,竟會藏身佛像裡面。由此可見,他們定是做了天大的虧心之事,才這般心虛膽怯。這般看來,殷無法之語,當是遮掩罪過之言,不可令人相信了。」」

  於食魚心生疑竇,冷眼旁觀。眼見三人悠悠轉醒,慢慢睜開雙目。

  殷無法將三人扶起,臉上浮出一絲笑意。他望了望一旁站立的於食魚,悅聲道:

  「於舵主,他們身中『不了情毒』,世上本無解藥。無憂方丈將他們放置佛體之中,言及佛法無邊,佛祖慈悲,若是心有善念,受人超度,享奉香火,他們自去毒消醒轉。

  如今他們安然無恙,可見無憂方丈所言不錯。於舵主這裡見來,以為如何?」

  於食魚聽之心驚,一時難語。

  殷無法將方纔對於食魚所言的一切,向三人重複一遍。

  三人默默聽完,俱是臉顯驚疑;目光不定。

  文奇崛當先道;

  「外公,你懷疑的那人。可是梨花鏢局的總縹師仇嘯傲?」

  殷無法重重點頭。

  文奇崛連連晃首嘴道:

  「外公,這太離奇了。他死之時,眼瞪口張,鼻息全無,絕不似假做,怎會是他?…他的女兒仇瀟瀟,至今還是下落不明,生死難知,他若是那蒙面之人,當初又怎會任孩兒掠走他心愛之女,甘冒女兒禍命之險?」

  獨孤雄一聲長歎,接道:

  「崛兒所言,雖是人情至理,卻非人人皆能持守。」

  殷無法沖文奇崛苦苦一笑:

  「老夫所作所為,你的爹爹先已見過。老夫尚可,仇嘯傲又有何不可?!」

  中年婦人殷情愫茹苦搖頭,哀聲道:

  「你們不要說了。」

  獨孤雄陰雲不散,欲言又止。殷無法心中一冷,再道:

  「老夫一錯再錯,自不需說了。唯今之計,我等既要找到雲飄鶴,奪回『魔王天書』,又要找到那二個無名小輩段千秋和蘇萬卷,查明書劍是何人所授。」

  文奇崛惑然道:

  「外公,那個蒙面人把辛不羈推上前台,江湖之上並未有甚異樣,真不知那個蒙而人到底有何圖謀。」

  殷無法道:

  「正因如此,我們更要及早把天書尋到。若是讓他搶先一步,即便我們知道了他的真意所在,再去阻止,也是無用。」

  殷無法目光一凜,肅然環望殿中諸人,於食魚啞笑一聲,道:

  「殷無法,聽你之言,那蒙面人和辛不羈,分明是江湖魔頭了。你變得如此仗義,宛若救世英雄,你若說不出所以然來,我於食魚第一個不信。」

  殷無法聞此一笑,頓聲道:

  「於舵主,你自可以不信老夫。不過,無憂方丈為你而死,你還不信嗎?」

  於食魚搖頭道:

  「你是你,他是他,我於食魚信不信他,自與你毫無干係。」

  殷無法沉沉道:

  「於舵主,無憂方丈就是我們結義兄弟的老二。他人了佛門,耳聞目染,竟是一改初衷,全心敬佛了、他加人『萬神幫』,為老夫假傳幫主之命,直至維護我等,俱是大違了他的心願。他為你而死,顯是悔過從前,超脫塵世紛爭之舉。至於那書信,卻是在下所書,由在下親信所送。旨在借此找到那神秘莫測,鬼神不知的萬神幫主。在下親信既是把信送到辛不羈手裡,自可證明辛不羈也是那萬神幫主了。老夫眼下這番作為,自可算為無憂報仇,替天下除害!」

  於食魚無以作答,忖道:

  「殷無法這種說法,倒還教人相信一二。我時下處境和他們無有分別,和他們聯手,卻不見得有何害處。」

  他念此再不猶豫,決然道:

  「殷無法,在下就信你一次。」

  殷無法臉上一動,微微一笑。他顧望眾僧,臉色一沉,重聲道:

  「辛不羈抓我等不到,勢必要親自前來,你們可暫時散去。」

  靈巖寺眾僧臉上大苦,卻是無奈。一待僧眾散盡,殷無法道:

  「我和於舵主尋那雲飄鶴,至於那段千秋、蘇萬卷,就交給你們了。一月之後,我們在此謀面。」

  殷無法言畢,和於食魚並肩而走。眼見他們消失門外,獨孤雄一人俱是發出一聲重歎。

  獨孤雄望定三尊大佛,苦道:

  「情愫,崛兒,我們一家三口,同是因佛而生,而那無憂方丈,卻是因佛而滅。我為夫為父,俱是對你們不起,佛祖如此待我,我已知足,自不求你們饒恕了。」

  獨孤雄一語說過,忽出雙指,竟是點了殷情愫的穴道。

  文奇崛錯愕之際,獨孤雄已是抓住了雙腕。

  文奇崛不知所以,正待掙脫,忽覺二股氣浪直貫雙臂。

  他大驚之下,極力想要抽開,怎奈獨孤雄雙手如鐵,憑他如何用力,也是擺脫不掉。

  氣浪洶湧,漫如海水倒灌。文奇崛只覺毛孔都似漲滿,心如火焚,他一聲痛叫,隨及昏去……

  一覺醒來,文奇崛一眼便見獨孤雄癱在地,面無血色,已然氣竭而死。他渾渾茫茫,竟不相信此事為真。

  殷愫愫淚落雙腮,痛聲道:

  「崛兒,你還不替為娘解穴嗎?」

  文奇崛翻身爬起,解開殷情愫受制的穴道。

  殷情愫身子能動,一如獨孤雄前狀,也是抓住了文奇崛的雙臂。她一邊傳功給他,一邊泣道:

  「崛兒,我雖不是你的生身母親,這些年來,也是時刻掛念於你……崛兒,都怪我一時糊塗,害苦了你們父子

  崛兒,你肯原諒我嗎?」

  文奇崛心驚魂懾,吃吃點頭,卻道:

  「我的親娘呢?你快告訴我!」

  殷情愫悲咽道:

  「崛兒,你不要問了。你殺了我,自可算為你的娘親報仇了。」

  文奇崛靈魂出竅,駭聲道:

  「她死了嗎?是你殺了她?」

  殷情愫淚眼朦朧,只是點頭:

  「崛兒,早在你失蹤之後,她就心傷死了。若不是我給你爹爹服下『不了情毒』,又怎會如此?崛兒,是我殺了她。你為娘親報仇,就殺了我吧。」

  文奇崛慘叫一聲,猛地甩開殷情愫的雙手。殷情愫氣力將盡,一甩之下,竟是身形飛起,重重撞上牆壁,摔落地上。文奇崛驚呆之下,急急上前,但見殷情德滿面血污,已然氣絕。

  文奇崛呆立良久,方是一聲哭出。哭罷,他把獨孤雄、殷情愫、無憂三人,葬人三尊大佛之中,又把它們放回原處。他面對大佛,叩拜於地,長跪之中,忽聽身後有人陰聲道:

  「腐儒怪俠,你還沒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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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文奇崛聞聽身後有人,竟是一動不動。他只是望著三尊大佛,自己也似變成了一尊佛像。

  來人見他這等古怪,「咦」了一聲,口裡又道:

  「腐懦怪俠,你又要什麼花樣?你再不動,我就殺你了。」

  文奇崛一聽「殺」字,發聲一笑。其笑苦到極處,竟比嚎哭還要難聽百倍。

  來人更是大覺驚駭,猛一聲道:

  「腐儒怪俠,你當我不敢殺你?」

  文奇崛收住笑聲,懶做道:

  「閣卜要殺就殺,不必費話。」

  來人呼吸急促,硬硬道:

  「腐儒怪俠,你也不問問我為伺殺你?」

  文奇崛道:

  『才生己無活念,正苦自亡了斷,卻是辜負了小生父

  母,閣下若能代勞,小生感激不盡,自不須問了。」

  來人聽過他言,久立無聲。文奇崛似是等之不及,健道:

  『調下還等什麼?」

  他說出此言,雙目一閉,靜待一死。

  文奇崛如此之為,雖是怪異,卻不是絲毫假作。他自度都是生身父親獨孤雄一人作惡,方是禍及於他,令他犯下百條命案,無以挽回。經此之變,他才知自己痛恨的爹爹,原也是無辜受害之人。若說外公該是禍首,可聽他一番言表,他亦是被逼無奈,無心作惡。他們俱不算真正的惡人,那個蒙面人和辛不羈就一定是嗎?…我的爹爹生而又死,殷情繞視死若生,我獨存世上,受此淒苦,又有何益?

  文奇崛死志果決,來人搖頭一歎。他走到文奇崛身前,沉聲道:

  「文奇崛,你睜眼看看,我是哪個!」

  文奇崛微睜雙目,一吁之人,競是一下站起。他識得此人,來人竟是在比武大會之上,掠走「魔王天書」的雲飄鶴!

  文奇崛死念忽消,心下道:

  「』雲飄鶴已是眾矢之的,此等時候,他竟敢來到此處,可是為何?」

  雲飄鶴見他目光閃爍,神情異樣,忙道:

  「文老弟,怎麼,連我也不識得了嗎?」文奇崛直道:

  「飄鶴兄,你來這作甚?」

  雲飄鶴仰頭一笑,嘴道;

  」文老弟先前救命之情,為兄已然在比武大會之上還了,只是你當時神志昏迷,並不知曉c時下你讓我殺你,我沒有動手,自可算救你一命。奇崛老弟,這份情債,你可要記下了。」

  文奇崛見他神態自若,巳又說此無聊之語,更為疑惑。

  他苦笑一聲,再道;

  「飄鶴兄,『魔王天書』在你手村小弟看來,卻是非福是禍。飄鶴兄可否聽小弟一言,將那天書毀去,既可避禍、又可斷了眾人之念,了卻紛爭。』」

  雲飄鶴微微一笑,口道:

  「文老弟,你雖聰明過人,武功了得,卻是天真之極,闖世太淺。你要知道:『魔王天書』在我之手,非但是福,又是了卻紛爭,剷除奸惡的法寶利器。我若按你所說,那才是最大的禍患!」

  文奇崛聽此一愣:雲飄鶴振振有詞,言及仗此剷除奸惡,卻不知他所說的奸惡,又是何人。他念及段無法所懷疑的仇嘯傲,禁不住試探道:

  「飄鶴兄,梨花源局的仇總課師為人暗算,飄鶴兄可否也要為他找出真兇,替梨花鎮局鏟奸除惡?」

  雲飄鶴臉上一緊,目光陰冷。他四下環視一眼,低聲道:

  「文老弟,實不相瞞,為兄早已藏身此外,你們一番言語,為兄已聽得明明白白,為兄以為殷無法所疑甚是O」

  他這般認定,文奇崛駭然心驚。雲飄鶴見他默然不語,又道:

  『當初,辛不羈讓梨花源局押解端硯,那硯卻是假的C那會我倒懷疑是仇嘯傲暗中掉換。後來,他那一死,我也去了疑慮,再不去想他了。

  「我人在辛不羈身邊,多次參加相商剿滅『萬神幫』之事。可每次行動,都是無功而返,損兵折將。我對此有疑之下,一次相商之後,我把議事之人,除了辛不羈,俱都招到一窯窯之中,囚禁起來。萬不想如此安排,此次行動,還是一如從前。由此我才懷疑起辛不羈來。我把此事對所囚禁之人講明,我們暗結同盟,推我為首,伺機將他除掉。

  「一次,我潛人辛不羈的房中,欲要行刺。捱到三更,也不見他上床歇息,我正自焦急叫苦,忽聽房門一響,走進一個蒙面人來。辛不羈一見那人,甚是恭敬,余自端茶到水,滿臉陪笑。那蒙面人對此不以為然,張口便是訓斥他辦事不利。我聽那人聲音,有些耳熟,像是仇嘯傲,可一想他已然死了,自又打消此念。今日回想起來,是他無疑廠

  文奇崛倒吸涼氣,臉一白,那人既是仇嘯傲,此中謎團更難分難解。他心門一問,問道:

  「『飄鶴兄,他們所議何事?

  雲飄鶴道:「仇嘯傲只是小坐片刻,便是走了。為兄也是不知。」

  文奇崛「唔」了一聲,愁苦道:

  「既是如此,飄鶴兄當深研天書的武功,以備他日,你此時現身,和小弟著此,又有何剛」

  雲飄鶴道:

  「為兄愚鈍,怎及老弟一?那天書分明是一本尋常詩書,全無什麼功法。為兄苦思多日,無從破解,自要求教老弟。」

  他說著掏出那本「魔王天書」,遞到文奇崛的手上文奇崛心驚看視,一翻之下,所見俱是古人文章詩句,如此詩文,又是人人熟讀的名家工作,可謂通俗已極,一尋常書生,都會倒背如流。

  文奇崛蹩眉搖頭,草草看過,道:

  「飄鶴兄,你沒有弄錯?」

  雲飄鶴道:

  「為兄也有此想,怎奈它碎劍在先,確是不凡。」

  文奇崛翻開又看,後道:

  「小生看不出它有何異處。若說此書載有『魔王天功』,那它真是一本天書了。」

  他把「魔王天書」扔給雲飄鶴,雲飄鶴接書在手,滿面灰暗,心下氣餒已極:

  「我只道擁有此書,練就書天功,就可無敵天下,放手鏟奸除惡。不想此書除了堅硬之外,再無他用。這樣一

  來,萬事休矣!」

  他氣惱之下,將書擲向一衝他做笑的羅漢塑像。書像相接,那羅漢的腦袋登時碎裂,發出一聲問響。

  雲飄鶴怒哼一聲,掉頭便走。文奇崛略一猶豫,追出殿外。他叫住雲飄鶴,口道:

  「飄鶴兄欲要何處?」

  雲飄鶴道:

  「辛不羈竊居盟主之位,天下武林凶險至極。為兄雖是功力不濟,排上一死,也要殺他!」

  文奇崛黯然一歎:

  「飄鶴兄,小生殺人逾百.路人皆知,你殺我再走,也是不遲。」

  雲飄鶴見他如此之說,肅然道:

  「文奇崛,你若真心悔過,就該和我一道去殺了他們。

  你一味求死,何勞在下動手了』

  文奇崛搖頭道;

  「殺了他們,天下人就能饒恕我嗎?我自知罪孽深重,惟有一死,與其跟你前去白白送命,卻不如在這讓你殺了,也好令你獲此頭功,名揚天下!」

  文奇崛正話反說,雲飄鶴聽來,似有所悟:自己功力泛泛,只怕拚上萬死,也殺辛不羈不得。若是邀上文奇崛同往,卻讓人誤為自己和腐儒怪快本是同黨,辛不羈以此惑人,更對他們有利。

  雲飄鶴思及此處,憂心道:

  「文老弟,依你之見呢?」文奇崛思之片刻,重重道:

  「我們既有『魔王天書』在手,自要利用此書,探明仇嘯傲、辛不羈的真意所在,而後聯絡群雄,阻止他們。眼下如何.我們尚需計議一番,方好行事。」

  雲飄鶴點頭稱是。他隨文奇崛回到千佛殿中,逕直來到那無頭的羅漢像後,只想找回丟棄的「魔王天書」。待他舉目搜尋,忍不住一聲驚叫。文奇崛聞聲過來,一看之下,亦是目瞪口呆,此處空空如也,「魔王大書」竟是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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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文奇崛一見丟了天書,腦中嗡響,心下瞬時百轉:

  「我和雲飄鶴出去,只有稍許時間,顯是有人早已潛伏在此,趁機盜走了天書。此書若被惡人利用,天下武林豈不更遭禍難?」

  他心下惶惶,幾至手足無措,雲飄鶴亦是四下搜遍,只恨不能把整個大殿俱都翻轉過來。最後,他跺足一歎,痛道:

  「文老弟,都怪為兄一時氣餒,讓他人有隙得手。我雲飄鶴聰明一世,卻是虛言了。」

  文奇崛眉頭大鎖,沉吟道:

  「飄鶴兄自責何用?眼下,我們的一番籌劃,已難施為,惟今之計,也只好冒險一次,從長計較。」

  「文老弟,我雲飄鶴若能將功贖罪,自不惜捨身冒險。

  文老弟有何打算,自可快快說出,為兄無有不從之理。」

  文奇崛思之片刻,後道:

  「天書已失,悔己無用。好在我等看過天書,量盜書之人縱是聰明絕頂,一時之間,也是研悟不透。時下,你我又是眾所矚目之人,若再招搖於世,勢必有諸多麻煩,多生誤會,若是因此貽誤大事,糾纏在一本天書之,於天下武林免遭禍難,更為不利。我等不如以退為進,暫且忍耐一時,潛心苦練武功,以備來日一戰。」

  雲飄鶴聽此一怔,急道:

  「仇嘯傲,李不羈用心險惡,已然暗中加緊運作,時下實是山雨欲來,容不得我等片刻消閒了。再說,天下人等對此並不知情,更有諸多人等為『魔王天書』迷惑,只是四下追尋於我。此等時候,若言以退為進,更為不妥。」

  文奇崛只是沉沉道:

  「飄鶴兄,正因如此,我等所為,才是冒險之舉。若不這樣,縱使我等知曉他們的陰謀,刀槍相見,我等亦不是他們的敵手,豈不白白送死?只是我等消隱之時,若是他們公然發難,或是盜書之人練就了『魔王天書』,這個險,我等即使不冒,亦是凶險萬端。」

  雲飄鶴思之再三,無奈道:

  「文老弟為天下武林著想,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計議一番,走出千佛大殿。他們在靈巖山四下奔走,探察得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洞,又從靈巖寺帶來足夠一月之需的饅頭小菜,在山洞之中安頓下來。

  二人委坐石地之上,忽覺疲憊己極。泉水叮吟,聲聲如泣。文奇崛如坐針氈,心亂如麻,對雲飄鶴道:

  「飄鶴兄,似我殺人逾百之惡人,竟會為了天下,在此養精蓄銳,不是很可笑嗎?」

  雲飄鶴聞言一苦,搖頭道:

  「千佛殿中,殷無法之言我已聽得一清二楚。只不知文老弟連殺百人,究竟為何?"&;

  文奇崛心潮一蕩,愁傷不盡。他把皇甫魂以花纖繡要挾之事—一說來,雲飄鶴聽過連連歎道:

  「皇甫魂害你至此,你可想要報仇?」

  文奇崛哀然道:

  「此中恩怨,盤根錯節,說來說去,還是由『魔王大書』而起。小生遍歷生死,神情殆盡,本想一死了之,脫此苦海。眼下禍亂將起,我不求了卻私怨,卻也不能任惡人橫行,危及天下了。」

  雲飄鶴啼噓數聲,忽道:

  「你大錯鑄成,日後即使拯救了天下武林,又怎保於你有仇的各門各派饒恕於你?文老弟,此節你可想過?」

  文奇崛放聲一笑,苦道:

  「如你所說,小生眼下所為,豈不更是可笑?」

  雲飄鶴一頓之際,心兒忽熱,他於咳一聲,出口道:

  「文老弟,日後若有人抓住此事不放,為兄自可把今日之情—一陳明,告之天下。為兄說到做到,絕不食言。大不了我們功成身退,不涉世事,在此隱居,也是不錯。」

  文奇崛收住苦笑,認真道:

  『「此話當真?」

  雲飄鶴一臉紅漲,爽口道:

  「文老弟洗心革面,本是天下大幸。世俗之人苦斤斤計較,又豈是大丈夫所為?我雲飄鶴不屑和小人交接,自要人縱是聰明絕頂,一時之間,也是研悟不透。時下,你我又是眾所矚目之人,若再招搖於世,勢必有諸多麻煩,多生誤會,若是因此貽誤大事,糾纏在一本天書之,於天下武林免遭禍難,更為不利。我等不如以退為進,暫且忍耐一時,潛心苦練武功,以備來日一戰。」

  雲飄鶴聽此一怔,急道:

  「仇嘯傲,李不羈用心險惡,已然暗中加緊運作,時下實是山雨欲來,容不得我等片刻消閒了。再說,天下人等對此並不知情,更有諸多人等為『魔王天書』迷惑,只是四下追尋於我。此等時候,若言以退為進,更為不妥。」

  文奇崛只是沉沉道:

  「飄鶴兄,正因如此,我等所為,才是冒險之舉。若不這樣,縱使我等知曉他們的陰謀,刀槍相見,我等亦不是他們的敵手,豈不白白送死?只是我等消隱之時,若是他們公然發難,或是盜書之人練就了『魔王天書』,這個險,我等即使不冒,亦是凶險萬端。」

  雲飄鶴思之再三,無奈道:

  「文老弟為天下武林著想,也只好如此了。」

  二人計議一番,走出千佛大殿。他們在靈巖山四下奔走,探察得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洞,又從靈巖寺帶來足夠一月之需的饅頭小菜,在山洞之中安頓下來。

  二人委坐石地之上,忽覺疲憊己極。泉水叮吟,聲聲如泣。文奇崛如坐針氈,心亂如麻,對雲飄鶴道:

  「飄鶴兄,似我殺人逾百之惡人,竟會為了天下,在此養精蓄銳,不是很可笑嗎?」

  雲飄鶴聞言一苦,搖頭道:

  「千佛殿中,殷無法之言我已聽得一清二楚。只不知文老弟連殺百人,究竟為何?"&;

  文奇崛心潮一蕩,愁傷不盡。他把皇甫魂以花纖繡要挾之事—一說來,雲飄鶴聽過連連歎道:

  「皇甫魂害你至此,你可想要報仇?」

  文奇崛哀然道:

  「此中恩怨,盤根錯節,說來說去,還是由『魔王大書』而起。小生遍歷生死,神情殆盡,本想一死了之,脫此苦海。眼下禍亂將起,我不求了卻私怨,卻也不能任惡人橫行,危及天下了。」

  雲飄鶴啼噓數聲,忽道:

  「你大錯鑄成,日後即使拯救了天下武林,又怎保於你有仇的各門各派饒恕於你?文老弟,此節你可想過?」

  文奇崛放聲一笑,苦道:

  「如你所說,小生眼下所為,豈不更是可笑?」

  雲飄鶴一頓之際,心兒忽熱,他於咳一聲,出口道:

  「文老弟,日後若有人抓住此事不放,為兄自可把今日之情—一陳明,告之天下。為兄說到做到,絕不食言。大不了我們功成身退,不涉世事,在此隱居,也是不錯。」

  文奇崛收住苦笑,認真道:

  『「此話當真?」

  雲飄鶴一臉紅漲,爽口道:

  「文老弟洗心革面,本是天下大幸。世俗之人苦斤斤計較,又豈是大丈夫所為?我雲飄鶴不屑和小人交接,自要

  雲飄鶴再乾一杯,一笑道:

  「酒色財氣,以酒為最。兄弟捨棄飲酒之樂,愚兄卻要責怪兄弟了。」

  他又是連乾幾杯,再道;

  「愚兄嗜酒如命,不知喝了多少天下美酒。今日看來。

  當以這泉水為首。」

  文奇崛微微一笑:

  「小弟以水代酒,已然慚愧。大哥這樣說來,豈不折殺小弟外

  雲飄鶴放下石杯,侃佩道:

  「酒到好處未須淡,淡到極處便為水。造酒之人,為求美酒,只一味挖空心思,翻新出奇,卻不知如此一來,那酒之味,濃而駁雜,雖是味覺不錯,卻全系造作所至。今嘗泉水,無奇無巧,純係天然造化,聞之無味,喝之醇美,淡淡之中,似有天下所有味道,隨意恩之,其味便來,只此一節,自比那美酒一味濃烈,失卻天然,令人深陷其中、無暇其他,豈不更美,更妙?」』

  文奇崛似有所悟,付道:

  「追奇斗巧,本是釀造美酒之道。雲飄鶴斥之為異端,借酒吉它,可是暗中勸戒自己,忘卻前事,順乎自然,隨遇而安嗎了』

  他心有感慨,亦是以酒人後:

  「大哥這般說來,真是酒水不分了。酒非水也,水非酒也。人到興處,以水代酒,非飲酒也,人到苦處,以酒為水,非飲水也。苦樂常有,酒水自異。小弟今若真的飲酒,和老弟廝守一處。」

  文奇崛心兒奇熱,亦是站起。他一把抓住雲飄鶴的手兒,顫聲道;

  「飄鶴兄,有你一言,我文奇崛縱是眼下便死,也是值了。飄鶴兄如此待我,令小生怎受?」

  一言及此,他竟是掉淚來。雲飄鶴心兒一傷,憶道:

  「文老弟言重了。」

  他一語道過,又覺快意無窮,喜之難盡。大動之下,他重聲又道;

  「文老弟既是相信愚兄,我們就結為異姓兄弟,文老弟意下如何?」

  文奇崛一陣驚喜,連連稱略。二人跪地告天,發下重誓。文奇崛隨後行了大禮,叩拜雲飄鶴。如此已畢,文奇崛順手撿起地上兩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神功暗運,竟將石頭中心碎去,做成兩個石杯。他用石杯舀上泉水,端到雲飄鶴面前,口道;

  「大哥在上,小弟以水代酒,敬請大哥滿飲此杯。」

  雲飄鶴歡顏一笑,大聲道:

  「我們既是兄弟,就不要客氣了。」

  他接杯在手,一飲而盡。

  文奇崛笑容可掬,亦是一口全干。

  二人樂意融融,索性對坐在泉邊,連連暢飲。

  文奇崛喝過數杯,抿嘴道;

  「小弟不勝酒力,向來滿酒不沾。小弟今日倒想大醉一場,只可惜這是水非酒,卻難如願。」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雲飄鶴皺眉道:

  「以酒言酒,酒有何味?以水話水,水又何益?世人不愛酒者,斥善飲之人為酒鬼酒徒;似我此道之人,又皆以酒神酒仙自號。此中至理,原是性情使焉,俗不可耐,不俗之輩,自不拘於此,卻又難免為眾不容,橫加非議。」

  文奇崛一聽此言,心下又苦。他一飲杯中泉水,哀道:

  「大哥所言甚是。如小弟飲下此杯,便不似先前味道,其味苦辣,實難下嚥了。」

  雲飄鶴沉吟半晌,忽抑下石杯,起身道:

  「此水縱是天下第一美酒,我等大事未了,又怎酣飲誤事?兄弟,我們功成之日,再到此豪飲一番,如何?」

  文奇崛神情一震,迅即站起。他盡去雜念,朗聲道;

  「大哥一番言道,實令小弟頓開茅塞。小弟此刻不是惡人,不是聖人,倒似一名酒鬼了。」

  雲飄鶴長笑一聲,欣喜不盡。二人正要坐下練功,忽聽洞中深處有人道了一聲:

  「來的既是酒鬼,可否陪老朽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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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洞有人言,文奇崛、雲飄鶴直如撞上厲鬼,登時駭住。

  他們怔立之際,已見一瘦高老者,一身襤樓,蓬頭垢面,顫顫來到眼前。

  不待老者再言,雲飄鶴後退一步,作聲道:

  「你是人是鬼?藏在這裡,要幹什麼?」

  瘦高老者不屑看他,只道:

  「老朽只為喝酒而來,若有美酒,還不快快拿來!」

  文奇崛覺得此人奇異,一笑道:

  「老文,我們冒味到此,卻是驚動你了。小生文奇崛,請恕打擾之罪。」

  瘦高老者不耐於此,又一聲道:

  「爾等沒聽懂老朽的話嗎?……爾等若是再言酒外之言,老朽說殺便殺!「

  雲飄鶴瞼色一變,上前道:

  「我們以水代酒,你也要喝嗎?」

  瘦高老者「咦」了一聲,卻是一笑:

  」爾等愛酒至此,老朽無話可說。老朽這就拿酒過來,我們痛飲一番,豈不妙極!」

  他聲此並不回轉,只是回手一抓。一抓之下,但見遠處忽飄來一個酒罐飄落老者身側,心下驚道:

  「這老者虛空用氣,竟能把不知幾許之遠的龐大酒罐一手抓來,此人功力,真是令人驚駭,難測高深。卻不知他是何人,又焉何屈身於此?「

  雲飄鶴見狀亦呆,怔怔難語。他斜視老者一眼,怯聲道:

  「閣下如此盛情,可是為何?」

  他自覺這老者既是奇人,此刻現身,自有深意。想必他早已聽到我和文奇崛之言,眼下出來,聽其語氣,卻不見得有何善意。

  瘦高老者卻不作答,自用一雙枯手撕破罐蓋。他乾笑一聲,沖二人道:

  「二位請了。」

  文奇崛、雲飄鶴對望一眼,無奈搖頭。雲飄鶴當先操起石杯,上前便舀,不想瘦高老者一把奪下石杯,嘻笑道:

  「既是酒鬼,便當開懷暢飲,此物實是多餘,要它何用!「

  他隨手一捏,已把那石杯化為碎末,撒落罐中。

  文奇崛見老者如此古怪,陰雲更重。他一手扔去石杯,溫聲道:

  「老丈既是有器不用,可是舉罐而灌嗎?」

  瘦高老者搖頭道:

  「爾等如此愚鈍,老朽只好先飲一番了。」

  他一語說完,竟是把頭扎進罐中,耳聽一陣「咕喀」聲起,響徹山洞。

  文奇崛、雲飄鶴料不及此,相顧失色。頭人酒中,屏住呼吸方能確保無虞,僅此大嘴張合,豈能安然無事?此人既能這般施為,自是驚世駭俗的天外高人,他一味顯示過人功力,真不知為何了。

  二人旁觀許久,方見那瘦高老者拿出頭來。文奇崛見他酒氣沖天,滿頭皆濕,渾似落湯雞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口道:

  「老丈可是喝飽了嗎了」

  瘦高老者一抹臉上酒水,道:

  「老朽若是喝飽,爾等還有的喝嗎?…、老朽有此美物,本想獨享,爾等既是同道,又無酒下肚,老朽忍痛割愛,爾等還等什麼?」

  雲飄鶴一想罐中之酒;已是洗淨了這老者頭上污穢之物,直要作嘔。再聽老者催促,他心下氣極,憤聲道:

  「髒老頭,你要殺便殺,何必做此玄虛!我等若是似你喝法,不被嗆死,也是噁心死了。髒老頭,你到底要於什麼?」

  他聲色俱厲,瘦高老者聽過卻笑,懶懶道:

  「你不是酒鬼,自無需喝了。」

  他掉頭看向文奇崛,重聲道:

  「你是酒鬼,也不想喝嗎了」

  文奇崛望向酒罐,亦是欲嘔。他不知這瘦高老者真意何在乃道·

  「小生若是不喝,老丈可要怎樣?」

  瘦高老者嘿嘿一笑,直道:

  「爾等不喝也可,卻是算不得酒鬼了。老朽受此驚擾,原想以酒鬼之名,愛屋及烏,放過爾等,既是這樣,老朽殺了爾等,也就是了。』,

  文奇崛見他目露殺氣,立時一冷。轉又思及此人功高似仙,若要殺己,實是易事。他再一念及自己身擔天下,卻是萬萬死之不起,忙道,

  「老丈息怒。小生尚有一事未明,老丈若能作解,小生自會喝下。「

  瘦高老者臉兒一沉,氣道:

  「你若要節外生枝,不談酒字,老朽說殺便殺,你可聽清?」

  文奇崛陪笑道:

  「小生正為『酒』字難解,豈能言他?」

  他強自鎮定,出語道:

  「老丈之意若是酒鬼,當會似你之狀,喝下罐中之酒了卻不知老丈如何理論,讓小生心下信服,坦然喝之?」

  瘦高老者聽他言及酒字,臉上一鬆,似是猛增趣味。

  他滔滔不絕,盡興道:

  「酒之所謂酒,乃與水不同,與他物有異也。酒之所謂好,乃喝之令人去偽還民盡言真言也。酒之所謂妙,乃成事在它,敗事亦在它也。似此之物,世上怎有二人?

  「飲酒之道,貴在令人多飲多干。大醉之中,方見酒之功效。一醉可以忘憂,亦能忘喜,寵辱皆忘,生死不驚。

  若是小伙,扮作瘋魔;手舞足蹈,於盡欺天騙人之事,豈不有失酒之清譽,罪加酒身?是此勸人多飲,無可厚非,迫人多飲。亦是善舉。

  「酒鬼之名,老朽愛之切切。酒鬼之意,乃嗜酒過命,只要為酒,不擇手段,殺人放火亦不在話下。身為酒鬼,當見酒忘義,見酒思遷,見酒生情,處處「)酒著想。至於酒是美酒,還是壞酒、髒酒、臭酒、毒酒,只要是酒,身為酒鬼,只要喚到酒味,便要全忘酒外之物,痛飲就是。如爾等斤斤計較,眼睛全盯在酒外之上,又怎是酒中之鬼?

  不是酒鬼,撞到老朽手上,老朽憐你活著無趣,憂勞無度,不如送你一死,全當大醉不醒了。」

  文奇崛強耐把話聽完。苦道:

  「老丈,如你所說,我等不是酒鬼,這會苦是喝了,也難免一死?」

  瘦高老者頜首道:

  「爾等總算明白過來,只怕晚了。」

  雲飄鶴忽一聲道:

  「髒老頭,我等乃十足的酒鬼,你道我等不是,可是借口殺人aq?」

  瘦高老者冷笑一聲,不屑道:

  「老朽說殺便殺,何用借口?好在爾等以水代酒,倒像是酒鬼,老朽向來不殺無辜,今日就破例讓爾等喝於罐中酒來,也好讓爾等自圓其說,免卻老朽誤殺之名。」

  雲飄鶴愈要發作,惟念大任在身,苦苦忍住。若不是瘦高老者先已顯露神功,低住於他,雲飄鶴只怕早已動手了。

  文奇崛亦是如此。他雖為逼心苦,卻還是邁步上前,作笑道:

  「小生名下無虛,老丈既把心意言明,小生自不推辭了。」

  他未待走近罐邊,卻見雲飄鶴緊走幾步,攔住他來,口道:

  「兄弟兄酒忘義,深合酒鬼之名。我既為兄長,自又比你鬼大。你要先享美酒,卻是不能了。」

  雲飄鶴把文奇崛旁邊一推,牙關一咬,將頭毅然浸人酒中。文奇崛心跳似鼓,神經繃張,目光不錯罐口,心道:

  「這老頭滿口胡言,逼人至此,不是個瘋子,就是個惡魔了。我等委屈求全,可是應該?若是雲飄鶴有個三長二短,真不如聯手和他拼了!」

  他想到此處,頓覺自己為他神功所驚,原是變得膽怯了。他一有此念,熱血更是上湧:

  「我文奇崛死且不懼,又怎會心生怯意?」

  他激憤之下,見那老者把目光盯在雲飄鶴身上,嘴角掛笑,正看得津津有味,心下尤是恨惱。他自制不住,一著偷襲,重重出手,直向瘦高老者肋下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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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文奇崛暗中發動,志在必得。眼見他一雙肉掌,結結實實拍在瘦高老者的肋下!

  文奇崛偷襲得手,暗道:

  「這老頭不過如此,可笑我前番為他所惑,險些誤了大事!」

  他正自竊喜,卻見那老頭遭此重擊,竟是不聲不吭,仍是站立。他陡然一驚,臉色大變,欲要撤下雙手,卻覺那老者身如磁石,把自己手兒死死吸住!

  他拚死掙上幾掙,亦是無用。頹喪之下,他不再掙脫,暗道:

  「獨孤雄、殷情債二人畢生功力,已然盡數傳給於我。

  我只道以此為基,若是再苦練月餘,當與仇嘯傲、辛不羈等惡人一抗了。眼下我偷襲得手,又是用盡了全力,可連這個無名老頭也奈何不了,可笑我拯救天下之舉,真是自不量力,徒然妄想。」

  他心灰如死,心下倒是安然許多,他瞥了一眼那老者,輕聲道:

  「小生殺你不得,你還殺我不了嗎廠」

  瘦高老者仍是看著罐中的雲飄鶴,漠然道:

  「你急切求死,可是怕喝那髒酒?」

  文奇崛見他此刻尤是這般古怪,心下叫苦:

  「此人似瘋未瘋,似傻非傻,武林之中,哪有此等人物?我落人他的手中,若是不死,真不知他用多少奇怪招法折磨我呢!」

  他再無奢念,又想快些死去。自己既是這般無用,活著何益?

  他無畏之下,自是直來直去,破口大罵:

  「髒老頭,死老頭,你不殺我,我文奇崛還會殺你!」

  瘦高老者怒哼一聲,帶他走到酒罐旁邊。文奇崛看那雲飄鶴,此刻伏在罐上;卻是一動不動了。

  他心兒一緊,叫道:

  「雲大哥,你不要再喝了。雲大哥,你快出來吧!」

  瘦高老者嘿嘿一笑,慢聲道:

  「傻小子,此中美酒,乃是老朽獨有,天下絕倫。他一喝之下,當是已知此酒甚佳,故此貪飲。你這番高叫,可是要擾了他的酒興了。」

  他言過抓出雲飄鶴,文奇崛見那雲飄鶴雙眼緊閉,一臉漲紫,登時駭然痛叫:

  「雲大哥,你可死了嗎?」

  瘦高老者把雲飄鶴扔在地上,日道:

  「儀小子,他既是酒鬼,怎會死了?他貪酒大醉,人事不省,大煩無惱,豈不是好?」

  文奇崛定神看去,待見雲飄鶴果然有氣呼出,顯是沒死,心下稍安。

  文奇崛喘息片刻,又直欲一哭。剛歷死難,眼下又遭橫禍,其苦怎受?他一望酒罐,忽生萬般怨氣:我文奇崛命運如此不濟,可恨蒼天何等不公!我一人獨醒,卻於盡天下糊塗之事;我有心贖罪,可怎奈步步深陷,竟是又連累了雲飄鶴在此受難。似我之人,加兒死了,豈能瞑目?

  他一念之間,又是盡去死意,心下一定,轉口道:

  「小生得罪老文,死有餘辜。老文既是不肯殺了小生,小生只好喝了罐中之酒,權當謝罪!

  瘦高老者怒容盡去,遂道:

  「爾等敬酒不吃,這會想吃罰酒,卻也不晚。若是酒鬼,縱有天大之罪,老朽也一概不問了。」

  他身子一震,文奇崛受制雙手這然拿開,他探視一眼罐中之酒,笑道:

  「傻小子,算體福氣,此酒尚有半罐,可夠你喝嗎?」

  文奇崛心下怒罵,叫苦不迭。他低身一看,又見酒色玄黃,混濁一片,飄浮著一層脫落的長髮。他不敢再看,強自壓下上泛的酸水,心下恨道:

  「文奇崛啊,你受過無數苦難,可是這次竟闖不過嗎?

  文奇崛啊,你命如此,只好認了、」

  他顫顫念過,轉頭對瘦高老者道:

  「小生若是喝廠,老丈真的放過我們?」

  文奇崛說出此言,心下大跳:此人若是說話不算,自己委屈是小,傳揚出去,卻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這樣死了,倒不如一硬到底,卻是不枉「腐儒怪俠」的名號。

  瘦高老者久等不耐,怒道:

  「你現在還一口沒喝,卻是羅嘯沒完,你喝光之後,不就知道了嗎?」

  文奇崛長歎一聲,自料這老頭苦是殺他,當真無可抗拒,眼下之事,只好冒險做賭,方有生望。他愁對酒罐,雙目再閉,心中自慰:

  「我自命『腐儒』,當是迂頑可笑;我自號『怪俠』,更當豪飲海量。我所做之事,已然可笑,若能在此任飲一番,豈不真是名副其實了?!」」

  他咧嘴苦笑,竟是又緩緩睜開雙目。扎頭人酒,喝將起來。如此不知多久,他忽覺頭痛欲裂,腹漲如鼓,眼前一黑.隨即昏去…

  七日過去;文奇崛、雲飄鶴方是悠悠轉醒。洞中幽明,

  泉水滴響。他們爬將起來,一眼便見壁上刻著字跡,書道:

  「爾等眼下『玄黃酒』,七日醒轉,若是無恙,當可習

  練洞內壁上的『玄黃功』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後,爾等若

  是無成,萬不可貪功再練,此乃忠告,爾等謹記!」

  二人看過,俱是驚驚:我等此刻醒來,原是昏醉了七

  日之久2那日他裝瘋竟是為了隱去真意,相助我等。只不

  知他是伺人,那「玄黃功」,又如何了得?

  文奇崛回想那老者身手之厲,自料他說的「玄黃功」

  定非等閒。如此時刻,若能練就此功,似那老者一般,拯救天下武林.豈不又是有望?

  他心下大喜,拉起雲飄鶴直奔洞中深處,到得那裡,果見此中壁上刻著「玄黃功」法,記敘甚為洋盡。

  文奇崛見之又喜,一笑道:

  「大哥,我們因渦得福,恍如一夢。小弟此刻思來,那髒老頭可是神仙現世,意在點化我們?」」

  「兄弟,此事甚是怪異,愚兄萬難置信。那老者無緣無故,怎會這等好心?他若是真的相助,那會自可把話言明,又怎忍讓我們喝那髒酒,以死相逼?·『愚兄以為此中有詐,我們不可輕信他言。」

  文奇崛聽此收住笑容,沉思多時,自信道:

  「我們洞中所言,那老者身在不遠,當是全然聽到了。

  性情古怪,卻是未失俠義之心,相助我們,那又不願顯露身份,是以才故作瘋癲,迫我們就範。如若不然,他是別有用心,小弟卻猜不出了。

  雲飄鶴一瞼茫然,沉吟道:

  「弟所料,當是沒錯。只是此事太過神奇,我們還是小心為妙。」

  文奇崛點頭稱是,轉而毅然道:

  「此等時候,我們為了天下,自不惜再賭上一賭。我們就照此『玄黃功』法.練上一試,倘若一覺有異,我們便是罷手,當無大礙。」

  雲飄鶴聽此頜首,再無異議。二人盤坐壁前,依法而練。他們初時小心翼翼,生怕此法有假,傷及自身。一待練過第一式「盤古開天」,二人吐納之下,不覺有異,更覺勁力充沛,精神有震、他們相望一眼,俱是驚喜一笑。

  二人收功對坐,雲飄鶴道:

  「兄弟果然了得。如此看來,愚兄先前之想,卻是多慮了。」

  文奇崛慰道:

  「大哥事事小心,卻也沒錯。」

  雲飄鶴看著文奇崛,高聲道:

  「我們這等練來,此法不過九式,焉能費時四十九日?」

  那髒老頭不知你我根基,當是把我們看得扁了。

  文奇崛眉頭微皺,接道:

  「他又言四十九日之後,不成斷不可再練,又是何意?」

  敢情那髒老頭古怪,這『玄黃功』也如此怪異按理習練功法,愈久愈精,愈久愈神,若說練功有期有限。

  期限一過,便練它不得,實是亙古未有。」

  雲飄鶴對此同感,正要續言,萬不想口未張開,腹中竟是驟然大痛!文奇崛見他異樣,未及詢問,亦感五臟奇痛,氣血亂竄。二人劇痛難忍,俱是滾倒於地,連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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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文奇崛、雲飄鶴慘叫聲中,冷汗浸出,心下大海難堪:

  「有此異樣,顯是練『玄黃功』之故。那老者如此害人,只恨自己求功心切,處處以君子之心度人了。那老者這般可惡,百般戲弄折磨我們,將死尚不知是何道理,此中大恨,何能道盡!」

  二人折騰多時,一個時辰過後,那諸多苦楚竟是無形民散。其苦一去,二人又覺氣力較前大為增進,四肢百骸尤是舒泰無比。

  二人精神大震,不知所以,隱覺此中更是玄妙。

  文奇崛心下一動,揣測道:

  「玄黃功』諸多怪疑,可是練成一式,定要歷此一難?」

  「此功尚有八式,我們還要生受八次不成?」

  雲飄鶴知已功力有進,驚喜之下,卻是笑道:

  「兄弟,愚兄已是大受其益,自不疑它了。練就如此奇功,仗此鏟奸除惡,拯救武林,既是百次之苦,愚兄亦是甘受。」

  文奇崛聽此頜首。二人再不多言,又觀其壁上,依法習練『玄黃功』第二式——「女蝸補天」。

  此式練過,二人又是腹中裂痛,卻比先前為烈。二人苦苦熬過,自不稍待,接著練那第三式——「帝殺嗤尤」。

  他們不懼死痛,這般練下,七天過後,竟又練完了第四式「界射十日」,第五式「鯨竊息壤」,第六式「禹化為熊」。第七式「精衛填海」,第八式「刑天爭神」。

  二人練就八式,見那第九式名為「舞一而足」,俱是搖頭。

  雲飄鶴動問道:「此式稱謂玄奧;兄弟可知其意?」

  文奇崛思之片刻,口道:

  「促乃古代傳說中的一種奇異怪獸,似龍,惟有一足。

  好在此功九式,皆是以遠占神話名之,自不必烙求其意,我們依法而練就是了。」

  二人照壁習練,頓覺此式招式繁複,氣運異他,遠比先前八式難練之至。他們自不畏苦;一想此式一就,便可大功告成,行走天下,尤覺鬥志健旺,信心十足。這般耗時三日,他們自覺習練已熟,索性委坐於地,靜待那最後一次的奇痛來臨。

  他們久等不覺有恙,頗以為怪。乃至過了一日,疼痛尤是沒有發作,他們心廠納罕,相顧夫色。

  又奇崛對雲飄鶴道:「大哥,莫非練至此節,大功告成,我們就不用受那劇痛之苦了?」

  雲飄鶴疑雲便重,回道:

  「玄黃功』處處古怪,我們何不試上一試。」

  他身形不動,對準遠處石壁,出手遙擊,一擊之下,卻見那石壁紋絲不動,竟是全然不見功效!

  文奇崛見之又驚。雲飄鶴失聲道:

  「兄弟,我的功力已是大不如前,這是怎麼了?」

  文奇崛起身上前,急切道:

  「大哥,你再試試看。」

  雲飄鶴又是猛擊幾掌,一如前狀。他如受重擊,一下跳起,竟是雙手抓住文奇崛的雙肩搖道:

  「兄弟,我們上當了!

  文奇崛雙目駭直,許久才反應過來。他急不可待,也是出手拍向石壁,哪料如此相擊,直如泥手如海,微風過淨,亦是毫無反響。

  文奇崛一瞬之間,頭腦轟響;縱是不練這「玄黃功」,以己之力,這般重手,那石壁當也碎其一洞,搖上幾搖,眼下這等結果,非是「玄黃功」一無有成,就連自己先前的一身功力,竟也全失!

  轉眼之間,這般巨變,文奇崛怔怔呆呆,疑是人夢。

  他自擂雙手,又細細撫摸,癡癡道:

  「笑話!全是笑話!我文奇崛怎會全無功力,鬥雞不能?」

  他又擊幾下石壁,忽哈哈一笑:

  「大哥,你太多心了。我們打它不得,定是這石壁硬異常。你若不信,你接我一拳,不就行了嗎?」

  雲飄鶴見他踉蹌走來,自知文奇崛受此重創,一時承受不住,方變得這番模樣。雲飄鶴心境和他一無二致,今見他如此,強自打起精神,忍痛道:

  「兄弟,我們是多心了。『玄黃功』非同小可,我們不知它奧妙所在,豈可灰心喪氣了」

  他見文奇崛如是未覺,仍是抓住他手,讓他一揍,雲飄鶴心下大傷,哀道:

  「兄弟,你怎麼了』兄弟,大哥的話你也不聽了?」

  文奇崛忽然把手停住,一頓之下,他猛然抱住雲飄鶴,哭道:

  「大哥,我們全完了!大哥,我們什麼也於不成了!」

  他發聲而哭,雲飄鶴心如刀絞,亦是再忍不住。他們抱在一處,哭作一團。

  不知何時,二人淚似哭干,頭裂目眩,百骸如空。他們對望一眼,忽又齊發苦笑。

  文奇崛哺哺道:

  「大哥,小弟什麼都明白了,你呢?」

  雲飄鶴怔怔道:

  「兄弟,愚兄什麼也不想明白了。」

  文奇崛咧嘴欲笑,卻發不出聲來。他目中若空,平平道:

  「小弟真的明白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報應。小弟殺人逾百,己遭天遣,罪不可想,小弟卻想就此悔過,輕輕了斷,真是太傻。」

  雲飄鶴黯然神傷,搖頭道:

  「兄弟如此說來,愚兄替天行道,更沒做過虧心之事,今番這樣,也是報應嗎?」

  文奇崛漠然接道:

  「古人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以愚兄遭遇看來,那實是妄語鬼話。天意或許本就是惡,至於那善字,當是人為自欺,純屬騙人。」

  雲飄鶴憤然罵道:

  「蒼天無限,何等不公!惡人當道,大不滅他,反是幫他,似我等之人,拯救大下之舉,滿懷正義之心,全是錯了嗎7」

  文奇崛見雲飄鶴罵不絕口,苦笑道:

  「大哥枉用氣力,卻不如我們兄弟喝上幾杯,大醉一場。想我們一醉七日,全然不覺,真是好極!小弟今日已知酒的妙處,從今往後;小弟決心,做個真正的酒鬼,陪伴大哥天天狂飲,爛醉如泥,豈不是好?」

  二人縱聲大笑,攜手回到外面酒罐跟前。他們待見罐底尚有「玄黃酒」,面上俱是一動。

  他們舉著酒罐,輪流喝著。那諸多穢物,卻是如視未見。不消多時,酒罐見底,文奇崛把它摔在地L,立有一聲炸響,其聲如雷,在洞中滾來滾去。

  二人靜靜聽那響聲,不發一言。直待那聲響全然消逝,二人方喘出氣來。

  文奇崛道:

  「大哥,你沒醉吧?」

  雲飄鶴道:

  「兄弟,你也沒醉?」

  文奇崛自覺渾然無事,惑道:

  「大哥酒量過人,如許些酒,自是少了。小弟不勝酒力,焉能如此?小弟今日求醉,也是不能了!」

  雲飄鶴似被點醒,擊手道:

  「這就怪了。那日愚兄無奈喝此,沒喝許多便人事不知,方才愚兄喝的並不為少,這會竟一無所覺,豈不咄咄怪事!」

  二人深知有異,一時凝重起來。再想自己已然練過「玄黃功」,只有此節和前日不同,莫非正因此故,自己才飲而不醉?

  不醉之下,二人馬上思及武功盡失之事,心道:

  「前番飲而即醉,後是功失;今日功夫不醉,可又是什麼徵兆?……難到,我們若再去習練『玄黃功』,失去的武功又會回轉嗎?」

  他們據此推測,自覺心頭一亮,怦然大動。他們對視一眼,文奇崛微微一笑,自嘲道:

  「欲醉不能,小弟命苦如此,只好又要習練『玄黃功』,聊以解憂。大哥可願陪伴小弟嗎?」

  雲飄鶴會心一笑,道:

  「酒已全於,愚見自也想讓小弟相陪,做那解憂之事。

  小弟先行說出,愚兄卻是不領小弟的人情了,哪有不應之理?」

  二人又是大笑。他們攜手回歸壁前,重又練起「玄黃功」。一式「盤古開大」練過,二人立覺體內漸生氣浪,如蛇湧動。他們狂喜之下,自知功力已見復回,不覺更加謹慎。一待那腹痛重又降臨,他們再不為苦,挨過之後,接著再練。如此又費七日,前八式俱已練完。

  二人這等時候,想起前番之變,均是不寒而慄。他們默望第九式「要一而足」,終不敢貿然再練。

  文奇崛道:

  「我們功力失而復得,多是後喝的『玄黃功』之效。這裡已無酒可覓,若是貪求全功,只怕又要重蹈覆轍,再無繞幸之理。我們就此罷手,大哥以為如何了」

  雲飄鶴亦是此想,連連點頭,口道:

  「貪多務得,知足常樂,我們絕處逢生,是該收手了。」

  文奇崛長歎一聲,憾道:

  「話雖如此,我們未獲全功,終是可惜。我們當把這八式演練純熟,精而再精,或能聊補此中缺爾。」

  雲飄鶴聽此頜首,亦是一歎。

  一月之後,二人已將『玄黃功』前八式演練數遍,自知再無機漏,精上加精。奇的是那練過一式便覺腹痛的怪事,竟是每每重統一次,痛即有減,至此已然全無了。

  此刻,他們站立壁前,面對第九式「愛一而足」,雲奇崛道:

  「我們在此已近四十九日,不想只是練就前八式而。

  今日思及那老者之言,真是慚愧。」

  雲飄鶴道:

  「我們重仟在身,自不能在此久留,我們可把九式功法記在心中,他日有暇,無牽無掛,再練不遲。」

  他們對壁默念,直待把九武功法倒背如流,爛記於心,方是停下。雲飄鶴抬腳欲走,卻聽文奇崛追:「大哥且慢。『玄黃功』如此怪異,我們有此繞幸,若是他人無意到此。照壁習練,只怕是禍非福了。我們不如將石壁毀去,也好令人免受其害。」

  他道此出手,猛擊石壁,頓見氣浪排空,光湧急嘯,宏光滿洞。文奇崛暗喜「玄黃功」厲害如廝,心下一暢,萬不想宏光過後,壁上擊出的大洞之中,裡面竟是傳出一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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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文奇崛、雲飄鶴聞有人呼,驚疑退後,如遇鬼怪。他們在此月餘;若說隔壁為空,且有仙在,豈能置信?

  若真的有人,是何人?

  此中只有一壁之隔,我等在此言談,那人可是早已聽到了?若是如此,我等為何竟聽不得那裡半點聲息?

  他們諸疑在胸,一待那裡接著又是傳出幾聲輕叫,二人方是確信耳聽不錯。他們目光相接,神情冷肅,手護胸前,忽起身形,直如皎龍人水,雙雙投身洞去!

  洞內陰暗,二人身形飄下,一眼便見眼前呆立一位妙齡少女。這少女口張忘合,身如木隅;二人從天而降,她顯得驚嚇過度了。

  二人不料於此,心下一鬆。他們正欲出言相慰,可細看之下,二人竟是同聲叫道:

  「仇瀟瀟?!」

  敢情這位妙齡少女,正是失蹤已久的仇瀟瀟。

  仇瀟瀟一聽來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週身一抖,方似靈魂歸竅、她怯視二人,顫聲道:

  「你們來於什麼?」

  她道過此語,連連後退。文奇崛見她體態柔弱,髮鬢蓬鬆,一臉憔悴,心下一痛:

  「自己當初掠她作為人質,不想當天夜裡,她便失蹤。

  眼下她變得這副模樣,自是自己之過了。」

  文奇崛黯然神傷,鬱悶如堵。他上前一步,輕聲道:

  「小姐,小生找你好苦。小姐,小生悔之不及,小姐平安無事,這是最好了。

  仇瀟瀟聽文奇崛如此之說,卻是神情有定,憤憤道:

  「腐儒怪俠,你我不共戴大,我仇瀟瀟只恨不能親手殺你!」

  雲飄鶴旁觀之下,面上一苦,出聲道:

  「小姐可還識得在下?」

  仇瀟瀟打量著雲飄鶴,冷冷道:

  「你和他混在一起,自是棄善為惡了。雲飄鶴,想不到你竟是這等敗類!」

  雲飄鶴苦笑一聲,動情道:

  「小姐受此同苦,在下若能為小姐消怨解恨,小姐儘管罵來,在下絕無怪意。只是此中變幻太多;非是小姐想像的那麼簡單了。」

  文奇崛接道:

  「小姐,此話一點不錯,小生一定救你出去。」

  仇瀟瀟不以為然,只道:

  「腐儒怪俠,你會這樣的好心?我被關在這裡,不是你的主意嗎?我的爹爹,你把他怎麼樣了?」

  她恨問之下,神情緊張二人聽她提及起仇瀟瀟,忽是心下一沉,惑然自問:

  「我們已然認定仇瀟瀟是那個蒙面人廠,他自是罪魁禍首。以此推測,仇席滯失蹤之事,當是他詐死之前,為了保全自己的女兒,暗中將她帶走,藏匿在此。聽她這般動問,這件事分明又不是仇瀟瀟所為,如此看來,先前斷定仇瀟瀟就是那個蒙面人,可是錯了嗎?」

  二人頭腦一漲,頓覺理好的頭緒,眼下又似亂成一團了。文奇崛自信殷無法懷疑仇瀟瀟,決不是一時衝動之同,當還有許多隱而未發之由;雲飄鶴堅信那蒙面人的聲音,聽來和仇瀟瀟無異。二人有此心志;自又不覺有錯,他們排出雜念,齊聲問道:

  「小姐,何人帶你到此?」

  他們這樣動問,心下卻又有了盤算,仇瀟瀟若是能說出是何等人來,他們自能從這人身匕,找到答案。此中結果,猜想起來,不過有三:一是仇瀟瀟故弄玄虛,為了不走漏風聲,他連女兒都是瞞下,只把她救回;二是辛不羈為了擺脫仇瀟瀟;做個真正的天下武林盟主,趁此將仇深探劫持,以備日後發難,用以接迫仇瀟瀟,三是那些和文奇崛有血海深仇之人,劫走仇深深,今文奇崛說之不清,罪加一等,以此更加激怒天下武林,合力剿殺。

  仇瀟瀟見他們問過此言,眼睛死死盯著自己不放,目光之中,飽含焦慮急切之情,她暗自一驚,心道:

  「他們那樣問我,又這樣急不可待,難到此事真的不是文奇崛一手安排?那會在他的草廬之中,他出去不久,一蒙面人便從後窗而入,將我一抱便走,帶到這裡。我只道文奇崛那時出去,原是拖住來人,好讓他的同黨趁此將我挪走,更恨他奸詐狡猾。那蒙面人若不是文奇崛的同黨,又是誰呢?」

  文奇崛見她久不作答,目光閃爍不定,再道:

  「小姐,劫你之人害你至此,我們問個明白之後,自要為你殺他尋化小姐,你遼猶豫什麼?」

  雲飄鶴亦是急道:

  「小姐,此事關係重大,那蒙面人又如此可惡,小姐還要庇護他不成?」

  仇瀟瀟幽歎一聲,直道:

  「那人青衣蒙面,把我帶到這裡,就是一去未回。他是哪個,你們若是真的不知,也就算了,何必問我!··」

  文奇崛,雲飄鶴互望一眼,文奇崛隨後道:

  「小姐,那蒙面人一去不回,定會有人給你送茶送飯,你才能捱到今日。那是何人,小姐能否見告?」

  仇瀟瀟冷笑聲聲,良久回道:

  一腐儒怪俠,你刨根問底,究竟想做什麼!」

  文奇崛臉上一白,忙道:

  「小姐還不相信小生?」

  仇瀟瀟笑聲更冷。

  「腐儒怪俠,那蒙面人即使不是你的同黨,我被日在此處,也是因你所致。你殺人逾百,血債纍纍,又害我如此模樣,讓我相信於你,就憑這個?」

  文奇崛語塞難言,雲飄鶴見此忙道:

  「小姐真的不肯說嗎?」

  仇瀟瀟溫怒道:

  「雲飄鶴,你們不是來救我,而是另有企圖,是不是?」

  雲飄鶴苦道:

  「小姐歷此磨苦,性情大變,在下更要為小姐報仇了。

  我們問那送茶送飯之人,只想借此找到那害你的蒙面人,小姐若能成全此事,不但小姐的仇恨可報,大下武林的禍亂由此得免,也未可知。」

  仇瀟瀟一怔之下,又出冷笑:

  「雲飄鶴,你也和腐儒怪俠狼狽為奸,天下禍亂焉能得免?」

  雲飄鶴見她百般辱沒自己,心下一氣,怨聲道:

  「小姐既是不相信我們,也不該維護害你之輩。你隻字不說那送茶送飯之人,可是你識得他們,又已知那蒙面人就是你的爹爹仇瀟瀟,你們原是合謀一處,瞞騙天下嗎?」

  雲飄鶴道出此言,雖是激憤所為,亦是心下測度之餘。

  他見仇瀟瀟避而不答,又想那送茶送飯之人,乃是那蒙面人的看家之狗,仇瀟瀟既被國在這裡,哪有不恨這些走狗之理?縱是我等全為魔鬼,她為了洩恨脫身,亦應讓我們互相殘殺,一石三鳥。再想其父仇瀟瀟,眾人已然懷疑到他,仇瀟瀟這般舉動,更是可疑。若不是仇瀟瀟已知真情,此乃是他們父女互相配合,假戲真作,又有何解?

  文奇崛聽雲飄鶴道出此想,心下亦是一動,大聲道:

  「小姐,你執意不肯,只是言他一可是聰明過度,欲蓋彌彰?仇瀟瀟自度將你安頓於此,自己詐死惑眾,便可無所顧忌,暗中加緊行事為惡。卻不想我們已知是他了,正要找他算帳。小姐,你若是深明大義,為天下武林著想,幡然回首,為時未晚……小姐,那伙瀟瀟現在何處,陰謀何在,你都要如實講來!」

  二人這番言語,說得激昂高越,鏗鏘有聲,如弩連連而發,一一向的。

  仇瀟瀟無聲聽罷,搖頭自笑。她目光掃視二人,竟平平道:

  「你們都說完了?那好,我且間問你們,我的爹爹可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竟惹得二位視其如虎,看若毒蠍,直欲殺之而後快?」

  文奇崛、雲飄鶴至此一頓,卻是亞然。他們搜肚枯腸,竟是舉不出仇瀟瀟的一樁罪狀;連幸不羈有伺惡行,他們也只是想到他是「萬神幫」主,惟此一點,且尚需佐證。至於他們有何圖謀,到底怎樣禍亂天下,如何攻殺武林正道人士,他們非但不知,卻是全憑直覺猜測論之。僅管他們自認無誤,當是如此,可無憑無證,焉能令人信服?

  義奇崛難答之下,雲飄鶴道:

  「小姐,你口口聲聲罵我敗類,可否也能一下列出在下的罪行?……我們正在深查他們,過不了多久,他們自會現出原形。到得那時,只怕他們的罪狀太多太多,想要一一舉出,也是整付難書了!」

  雲飄鶴重重道此,忽聽洞中遠處,有腳步聲「鳴鳴」響起,向這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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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腳步之聲由遠而近,文奇崛、雲飄鶴相視一喜,思道:

  「此刻人來,定是送茶送飯者到了。我等倒要好好看看,此人看管仇瀟瀟,卻又為何使,她不肯將之道出?

  此人到底為誰,竟有這般魔力」

  二人如此思想,俱是神功暗運,戒備異常,立等之中,不想仇瀟瀟突然向前一衝,放聲呼道:

  「不要過來!快走!」

  二人聞言驟變,身如電射,撲向那腳步聲傳來之處。

  山洞曲曲,他們幾折幾拐,自料如此迅捷,那來人定是手到擒來,不想一路狂奔,他們忽覺那腳步聲倏地消失,再無異響。他們來到剛才腳步聲響之處,停下身子,四下環望,哪有人在?

  文奇崛驚異之下,大放噓聲。雲飄鶴目光迷離,猶自叫怪。

  文奇崛道:

  「來人在此消失,此中必有暗道機關。如若不然,豈不見鬼?」

  雲飄鶴手拍堅硬石壁,自道:

  「應該如此。」

  他們細細察看,不時手敲耳聽,只想探得暗道人口。

  如此找尋多時,卻是無所發現。

  二人氣惱之下,竟又各出出掌,以「玄黃功」擊打石壁。眼見壁上打出無數坑窪,仍是一無所得,他們大失所望,悻悻罷手。

  雲飄鶴氣喘吁吁,歎道:

  「兄弟,我們真的碰上鬼了。」

  文奇崛眉頭緊擰,不住搖頭。

  雲飄鶴悵望石壁,氣道:

  「躲得了一時,能躲得了一世?兄弟,我們去問仇深稅,她若再不肯說,我雲飄鶴也不會那般客氣了。」

  文奇崛道:

  「大哥,我們曉以利害,仇小姐會說的。她受盡驚嚇,大哥萬不可再嚇她了。」

  他們正待回轉,忽聽裡面傳出一聲慘叫!二人一聽是仇瀟瀟的聲音,叫聲不好,急急飛身回走。他們心跳神駭,匆忙之際,竟是連連撞上洞中石壁,饒是如此,他們卻是不知疼痛。

  回到原地,二人一看之下,又是惶惶:仇瀟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竟是無影無蹤!二人未暇多想,一瞥壁上那震破的大洞,自道片刻之間,有人竟襲擊得手,轉瞬不見,定是從此洞來去了。他們不做稍待,忙又一躍出得洞口,順首山洞,狂奔追下。

  出得洞來,外面天清日朗,一片幽靜。他們登高而望,但見靈巖山蒼翠茫茫,松林郁郁,惟是不見人跡。他們猶是不甘,還是尋下山來,如此探查,終無所獲。

  文奇崛驚異更甚,歎道:

  「仇瀟瀟發那慘叫,定是遭人暗算。我們追尋不到,可是那裡又有什麼暗道機關?…是了,我們匆忙追下,只道來人從那大洞逃脫,到是忘了先前那人,亦是在洞中神秘消失。」

  他們有此之想,折身便返。一待回到那洞中,二人又是樣察細看,再以「玄黃功」四下重擊石壁。忙碌多時,二人還是徒然無功,空耗氣力。

  他們困惱已極,納罕之至。文奇崛委坐地上,抱頭不語,雲飄鶴卻是沖壁大罵:

  「無恥小人,縮頭烏龜!爾等不敢出來,可是怕老子執你的皮嗎?老子憐你這般怕你家老子,老子提到你時,怎會扒你的皮?對了,老子一不扒皮,二不抽筋,老於只是剁碎你的蹄子,看你還跑得了嗎?!」

  文奇崛聽他罵不絕口,心下更亂,他一聲哀歎,開口道:

  「大哥,你不要罵了好不好?大哥,小遞這會只想哭。」

  雲飄鶴大聲對文奇崛道:

  「兄弟,你哭什麼?我們眼下令人如此懼怕,你還想哭?」

  文奇崛悲聲道:

  「大哥,我們受此戲弄,宛似猴被人耍,不該哭嗎?」

  雲飄鶴上前幾步,高聲道:

  「兄弟,你洩氣了,灰心了,是不是個?」

  文奇崛看他一眼,竟是點下頭去。

  雲飄鶴一把抓他起來,叫道:

  「兄弟,這麼說,可不是你腐儒怪俠了!」

  文奇崛一把將他推開,大聲道:

  「大哥,我不是腐儒怪俠了!我什麼也不是!大哥,我們都是白癡!」

  雲飄鶴見他如此責怨自己,口氣一緩,心下大憐。他呼懦半天,輕聲道:

  「兄弟,大哥口不擇言,兄弟真的怪我了嗎了」

  文奇崛目光晦暗,痛道:

  「大哥心下難受,小弟焉能不知?小弟只是覺得迷團其重,疑不勝疑,如此下來,小人怕縱是一死,也難擔重任了。」

  雲飄鶴氣力一沉,亦覺茫然無緒,奇苦難言。他一拍文奇崛的肩頭,沉重道:

  「兄弟,大哥心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文奇崛隨口道:

  「大哥要講什麼?」

  雲飄鶴看他多時,忽現一笑:

  「大哥若是講明,兄弟不會怪我?」

  文奇崛亦是一笑:

  「大哥如此說話,小弟到要怪你了。大哥有話,儘管講來。」

  雲飄鶴微笑搖頭:

  「兄弟,你若怪我,愚兄也是認了。愚兄只是忽有此想,不得不說。」

  文奇崛見他這般費言,奇道:

  「大哥到底要說什麼?」

  雲飄鶴一瞼笑容,重聲道:

  「兄弟喜歡仇瀟瀟,是不是?」

  文奇崛見他那般鄭重,真不知他說出什麼話來。可一聽此言。他先是一愣,繼而失聲笑道:

  「大哥開此玩笑,真是太過了。小弟癡心纖繡,至死不移,大哥難到不知嗎?」

  他言及此處,又覺雲飄鶴太是荒唐。如此關頭,他怎有心說此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來?卻不知他忽有此想,到底因何而起。

  他搖頭苦笑,雲飄鶴見來,仍重聲道:

  「兄弟,愚兄只是提醒了你,若是沒有,當是最好。不過,愚兄見你適才魂不守舍的樣子,又聽你說出那般喪氣之話,當與往日大不相同。視想:兄弟你前番受了多少苦難,次次不比今日為若,緣何此時你這般氣餒?愚兄想來,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仇瀟瀟之故。你也許並不自知,不知不覺之中,你已經喜歡上她了。若不如此,你決不會這樣。」

  文奇崛聽他一番征談,心下驚道:

  「不錯,我今日的確與往日不同,可這一切,又和仇探深有何關連?我處處碰壁,宛若是個瞎子,前面又有無數陷阱,我今日心灰意冷,又有什麼?雲飄鶴這般說我,這般認定,我怎一無知覺?莫非此中情迷,惟有旁觀者清?

  文奇崛心下煩亂,索性不去想它,只道:

  「大哥,我們要事在身,如此小事,不必多言了。小弟為了大下武林,兒女情長一併捨去,如何?」

  雲飄鶴道:

  「兄弟誤會愚兄了,愚兄只是擔心瀟瀟做大奸巨惡,日後若是利用仇瀟瀟控制兄弟,兄弟當要小心。」

  文奇崛一笑置之,卻不多言。他摒棄他念,轉又思及眼下如何行事。雲飄鶴見他沉思不語,隨道:

  「兄弟在想什麼?」

  文奇崛良久回道:

  「大哥,小弟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我們不可公然行事。

  仇瀟瀟那會問及我們,到是提醒了我們,仇嘯傲,辛不羈惡行未露,毒意未顯,縱是你和他們直接交鋒,天下人又有誰能相信你我?,若是被他們反咬一口,煽動天下武林大肆圍剿,我們凶險不說,卻是更對他們有利。』」

  雲飄鶴贊同道:

  「兄弟,你是說我們還是暗中而行,查找他們的罪證嗎?」

  文奇崛道:

  「一但我們掌握廠他們為惡的確鑿證據,揭穿他們的本來面目,大下人等勢必群起而攻之。正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死』,比起我們二人之功,豈不強過萬倍?!」

  雲飄鶴拍手道:

  「言之有理!兄弟,我們眼下就走,不可再耽誤了。我們已在此中停留多日,真不知江湖之上,會發生什麼事來。」

  文奇崛聽此心慌,亦是急不可待。他們二人再不多言,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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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梨花鏢局。

  一大早,鏢局門外便來了二個老者。他們衣衫破爛滿臉污穢,花白的鬍鬚之上,尤是掛滿了生土。

  守門的嫖師一見他們近前,眉頭皺,喝道:「老頭,你們賊眉鳳眼,臭氣熏天,撞到我家鏢局門下,可是討接嗎?『他見二位老者仍不停步,心下更氣,又罵:」老早看見你們,天都要霉氣了,老頭,還不快滾「他走下台階,搶拳作勢,直想把他們嚇跑,卻不想二位老者毫不驚慌,從容停下。

  其中寬臉老者道:「梨花鏢局,大下皆知,名震海內,卻不想仇總鏢師仙逝過後,竟變得如此霸道,不近人情,豈不可惜*站立其側的園臉老者接道;」仇總鏢師在世,尚且不以衣貌視人,禮待優厚,今日吾等受此喝斥,更不應該了。「

  守門縹師聽他們一唱一合,言談之中顯是大有來歷,他疑惑之下,口氣一軟,問道:「二位可是何方仙聖?」

  二位老者對視一眼,寬臉老者道:「貴鏢局新任總鏢師,可是大師兄霍不旺?『守門鏢師聽他直呼總鏢師其名,更覺來人大有來頭,心有所忌,無奈答道;」不錯。二位到底是誰?「

  二位老者哈哈一笑,只道:「吾等有要事要見霍總鏢師,事關近日江湖發生的諸多血案,鏢師糾纏細枝末節,一味動問吾等的易價,又有何必T『守門鏢師聽此色變,不覺雙拳緊握,退後一步,心道:」近一日多來,江湖之上血案不斷,腥風密佈。天下名門正派首腦人物,接近被殺。武林盟主辛不羈已然傳命天下,嚴加防範;一但發覺可疑之人,格殺勿論。這二人指名道姓要見霍總縹師,又笑談江湖血勝之事,史避而不答自己名姓,豈不可疑?倘若他們就是行兇之人,以己未技,自不阻止不了他們,反而命喪手廝了。「

  他又驚又怕,臉色幾變。好在他行鏢多年,見識不淺,卻也能故他鎮定。他心跳欲出,強自站穩腳跟,嘴道:「二位既是為大事而來;在下也不多問了。二位在此稍待容在下進去通稟霍總鏢師,也好開門迎客,莫讓霍總鏢師責怨在下辦事不利,慢待了二位。」

  他言不由衷,卻是深怕他們就此直人。不料二位老者

  又是一笑,爽快道:「如此說來,卻是有煩鏢師了。」守門鏢師見他們拱手一揖,不及還禮,忙是人得門去。

  他生怕他們隨後跟來,竟是不時驚恐回望。

  穿廊過門,幾轉幾折,守門鏢師在一高大朱紅閣樓前停下。他顫顫扣動門板,雙腿戰戰,大聲道:「總鏢師,大事不好了!」

  門裡一聲喝斥:「陳萬風,你大早報憂,可是真的瘋了,咒我早死嗎?」

  守門鏢師一聽是霍不旺責罵自己,心下叫屈,又道:「總鏢師,在下。……」

  門裡一語怒叫,打斷他言:「陳萬風,滾進來說話!」

  守門縹師陳萬風心下一抖,推開房門,抬眼一看霍不旺間是立在地中,雙眼佈滿血絲,書案L燭火尚燃,暗道。

  「總鏢師顯是通宵未眠。近來江湖之上血案迭出,他身為天下四大鏢局之首的梨花鏢局總縹師,此等時刻,也難怪他睡不安穩,脾氣也愈發暴燥了。」

  他躬身上前,將門外之事詳說一遍,後道:「總鏢師,在下以為這二人甚是可疑總鏢師召見他們,怕是不妥。」

  霍不旺一瞪陳萬風,氣道:「梨花鏢局的威名,豈是怕出來的嗎?一他們不是罷了,若真是那血案真兇,我梨花鏢局再建奇功,再添榮耀,當在今日!」

  他一言及此,氣喘不止。陳萬風欽再進言,又見他雙目一瞪,喝道:「我霍不旺承繼總鏢師之位,寸功未立,你若放走他們,我霍不旺拿你試問!陳萬風,你還不去有請,可是讓我坐失良機,難為總鏢師嗎?」

  他無端訓斥,陳萬風心下有氣,忙是轉身出來,一路暗罵:「霍不旺,你當上了總鏢師,竟是這般欺凌於我,不當人看。我陳萬風真心為你著想,可是為了討你的罵嗎?!」

  他恨怒之下,卻是惟恐那二個老頭不是行兇的惡人了。

  他引他們進得大門,卻道:「二位,我家總鏢師恨及那血案真兇,誓與兇手不共戴天。二位若是有知真兇的下范,自可恭請總鏢師前去殺敵,以了總鏢師平生大願!「

  三人來到朱紅閣樓門前,陳萬風心下一恨,暗道:「霍不旺啊,霍不旺,你的能耐,在下還不知嗎?…你自命好漢,目中無人,好賴不知,己是臨死不遠了。」

  他一扣房門,輕聲道:「總鏢師,客人來了!」

  此音落下,裡面卻無回應。陳萬風臉上一暗,心道:「霍不旺在擺總鏢師的架子,分明又是讓我難堪。」

  他強壓怒氣,又是扣動房門,大聲道:「總鏢師,客人等候多時,總鏢師可是不肯一見嗎?」

  一語落地,裡面仍是寂靜。陳萬風耐之不住,又待高叫,卻見二位老者逕自一推,打開了房門。

  三人往裡看視,俱是驚呆:但見霍不旺倒在地上,胸前濺血,瞳洞無光。竟是死了!

  陳萬風怔怔難言,跑上近前,待見霍不旺胸被擊穿,鮮就湧昌,猛一聲哭道:「總鏢師,你剛才還好好的,我剛出去,你怎麼會死?

  總鏢師,我那會還在罵你,恨你。如今你真的死了,我陳萬風向誰悔過?、『「

  二位老者連聲吁道:「霍總鏢師死不瞑目,吾等自要為他報仇了。」

  陳萬風至此,方是去了疑念。他哭著抱起霍不旺,沖二位老者道:「我家總鏢師遭此橫禍,二位都已看見,你們若是知曉真兇,就請告訴在下,在下要為總鏢師報仇!

  二位老者面沉似水。寬瞼老者道:「霍總鏢師突遭毒手,顯是有人怕我們謀面,故此殺人滅口。那人這般行事,卻是更加暴露了他的易份。」

  圓臉老者沉重道:「江湖血案接連不斷,禍及多少無辜之人!吾等若是再保求穩妥,一味謹慎,真不知又有多少血案再發,多少仁人受害!」

  一言及此,他毅然扯去假須,摘去假髮,寬臉老者微一猶豫,也是盡卸偽裝。陳萬風再看眼前二人,不由驚道:「腐儒怪俠?!,。雲飄鶴?!信會是你們?!,。你們。」

  圓臉之人一臉肅穆,口道:「陳縹師,虧你還識得小生。不錯,小生正是腐儒怪俠

  文奇崛。「

  寬瞼之人亦道:「在下雲飄鶴,陳鏢師,咱們久違了。」

  文奇崛見陳萬風一臉驚惶,釋道:「陳鏢師,我們喬裝來此,乃是為了探查近來江湖血案的真兇,陳鏢師萬勿見怪。」

  雲飄鶴道:「正是。我們隱身練功月餘,一到江湖之上,便聞得近來血案之事。我們前來貴地,卻不想霍總鏢師也是遭難。

  陳鏢師,我們心疑一人,此人和貴鏢局大有關連,陳鏢師若想替霍總縹師報仇雪恨,就該和我們說明一切,切勿隱瞞。「

  陳萬風自知霍不旺之死,決不是眼前二人所為。自己那會從霍不旺房中出來,便是出門引他們二人人戶,那兇手當是趁此間隙殺了總鏢師。他們既言真兇與梨花鏢局關係甚大,已是疑有其人,這般著來,他們所言似不為虛:殺人害命,只在那片刻這間,餘人者縱不是鏢局中人,也定是局中有人暗中策應,若不如此,殺人者焉能那般輕易得手?

  陳萬風念及這裡,面上一凜,決然道:「二位若能道出真兇,為我家總鏢師報得深仇,在下感激不盡,豈能知之不言,隱瞞一二?。只不知二位想聽什麼,還請二位明示。「

  文奇崛讚歎一聲,隨道:「二月之前,梨花鏢局押解木箱鏢車,陳鏢師可在其

  列?"陳萬風回道:「在下正在其中。」

  文奇崛追問道:「此中詳情,陳鏢師可知?」

  陳萬風答道:「文公子問及此事,在下到可詳述一二。那次押鏢,在下充作車伕,死裡逃生,實是凶險不過。」

  他言此慘然一歎,又道:「押鏢之事,乃是武林盟主辛不羈親自所托。新任總鏢師霍不旺召集鏢局眾人,竟是破例將此中詳情盡數告之我等。他言及此次押解的,非財非物,乃是無一k門主殷無法之女殷情絮,一路招搖,旨在引出盟主所疑詐死的殷無法,失蹤已久的獨孤雄,還有他們的同黨,進而一舉殲之,為武林除害。

  「我們接此重任,心下惶惶:他們俱是江湖魔頭,武功蓋世,既使把他們引將出來,我等不堪一擊,豈不必死無疑?霍不旺似是看出我等畏懼之情,又言武林盟主早已安排好大下頂尖高手,暗中相隨策應;再又拿出一瓶丹藥,說是武林盟主所賜,每人服下一粒,即可助長十年功力。

  「用陽我等押鏢出去,荒原之上,有一村夫老者帶著眾人,劫奪木箱鏢車。我等苦戰之下,死傷頗多,卻仍不見策應之人。到是有一個被村夫老者喚作』天香『的姑娘,救了霍總鏢師和在下一命。「

  「『我和霍總鏢師死裡逃生,隨後跳上木箱鏢車,急趕脫

  身。狂奔之中,又覺身後有人窮追不捨,霍不旺恨惱武林盟主謊言策應,以致鏢局死去多人,這時使命我把車停下,隱匿草中。

  我們暗中得見,窮追之人原是那村夫老者和天香姑娘。更奇的是,那村夫老者竟言木箱之中的殷情愫是天香的娘親!他們剛把木箱開啟,『萬神幫』一行數十人隨後趕到,他們拚殺一陣,逃出不遠,終被抓獲。我們心下奇異,一路跟蹤來到一座莊院,隨後出來一白衣老頭,將他們迎進莊去。

  「我們徘徊莊外,正想人內探得詳情,不料一夥蒙面人似是從大而降。我們躲避不及,正自叫苦,那想他們之中有人叫出霍總鏢師的名號,又聽他們對霍總鏢師言及,他們就是武林盟主所派的策應之人,這會來抓殷無法了。

  「我們隨他們門進莊院,盡殺守在外面的『萬神幫』眾,一待進得大廳之中,那個叫天香的姑娘卻是哭著跑出門去。我們念她救命之情,卻也沒有將她和殷無法的關係說給眾人,任她去了。其後,我們和殷無法,那個村夫老者一番惡戰,還是讓殷無法帶著他的女兒逃脫,只有那個村夫老者被眾人生擒,現押在武林盟主的大牢之中。」

  陳萬風細細道來,文奇崛聽過無語,心下卻道:「照此看來,此事卻是辛不羈一手策劃,當與仇嘯做無關了。可辛不羈乃是仇嘯傲的傀儡,他縱是有心發難,眼下羽毛未豐,又怎敢拿仇嘯傲的鏢局中人做引,荒原之上又見死不救?若說此乃仇嘯傲的主意,顯又是大為不妥:仇嘯傲再是惡毒,自可命辛不羈以名門正派中人押解

  木箱,又怎會置鏢局中人生死於不顧,自將梨花鏢局全然毀掉?

  文奇崛苦思不得其解,焦灼之下,直覺頭昏腦漲,渾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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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雲飄鶴聽過陳萬風之言,再看文奇崛茫然之狀,忽發一笑,大聲道:「兄弟,此事已然明朗,你還不覺嗎了『文奇崛聞言心駭,忙道:」大哥,小弟實是困惑已極,還請大哥指點迷津。「

  雲飄鶴微微一笑,卻不馬上作解,又問陳萬風道:「陳鏢師,仇總鏢師葬在何處?」

  陳萬風不解道:「雲大俠,仇總鏢師為人所害,至今尚是無頭之案。雲大俠問及此事,可否也是有跡可查?『」

  雲飄鶴道:「陳鏢師,在下只想在仇總鏢師的墳前,說出那真兇為誰。此舉雖是似顯多余,卻對告慰仇總鏢師的亡靈,令我等心下有安,平添殺敵之氣。」

  雲飄鶴說此,沖文奇崛把頭一點。文奇崛一怔之下,心下驟然一閃:「雲飄鶴這般托詞,可是要察看仇嘯傲的墳中可有其倘若棺木空空如也,此中疑處自是如煙而散不必費解了。

  他如此想來,精神一震,暗悔先前地般多思忙碌,只己未曾想到此節,可謂千慮盡廢,只在一失。

  陳萬風聽過雲飄鶴之語,眉頭一皺。雲飄鶴這等麻煩,又有何必?他心下雖怪,自又不願違道於他,有礙得知

  陳萬風語無倫次,顯是驚喜之下,不能自支。文奇崛見他如此模樣,搖頭道:「陳鏢師,仇嘯傲大奸若忠,想他愚弄世人已久,小生也不見怪陳鏢師這般虔誠。只是眼前事實俱在,陳鏢師若是思及他置梨花鏢局於不顧,作此詐死一事,陳鏢師當可知其是何等之人了。

  似此之徒,陳鏢師還不知悟,仍視他為梨花鏢局的天大救星,真是一錯再錯了。「

  雲飄鶴勸戒道:「陳鏢師,那仇嘯傲詐死是真,梨花鏢局衷敗是真,眾鏢師做引送死是真,霍總鏢師慘毒手為真,在下還可斷言這一切不幸,俱是仇嘯傲暗中策劃所至,決不似假,亦是為真。陳鏢師面對這些,也該好好反省了。」

  他道過一歎,不料陳萬風冷笑一聲,目光如刀,盯住他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同?在下到是反省過了,仇總鏢師詐死之舉,實是為了暫避爾等惡賊的毒手!『。霍總鏢師之死,原是爾等那會拖住在下,好讓爾等同夥趁機殺他。

  爾等此時又出言騙我,又是為了什麼?。。,可是讓在下做爾等的走狗,四下咬人嗎?「

  文奇崛,雲飄鶴暗自苦笑:「此人執迷不悟,愚頑十足。我等一番忠告,卻不料成了他攻擊自己的口實、此人雖是這樣,可倉促之間,要想讓他接受這忽如其來的嚴酷事實,當也難為他了。」

  他們正欲再加勸戒,萬不想陳萬風恨叫聲聲,竟是撲將上來,形同拚命。

  文奇崛,雲飄鶴俱是閃身避過,叫道:「陳縹師,我等若是真兇巨惡,還用和你多言嗎?。陳縹師,你忠義有加,疾惡如仇,何不知我等一道去找尋仇嘯傲,為死去的霍總鏢師,眾鏢師報仇洩恨!」

  陳萬風不聽則可,一聽之下,更是如瘋似狂,凶狠攻來二人連連躲閃,又道:「陳鏢師,你好是糊塗,我等苦口婆心,這般忍讓,你還不醒悟?」

  陳萬風任憑二人如何言說,只是如中瘋魔拚死擊打,二人久勸無效,自知再言無益,隨及飛身落在遠處。

  陳萬風見二人縱之下,如鷹沖天,飄行甚遠,登時心驚罷手。他遙指二人,口道:「無恥奸賊,爾等作惡多端,竟又血口噴人,辱沒仇總鏢師!在下功力不濟,殺爾等不得,爾等就可一走了之嗎?

  在下自有辦法,讓爾等惡行昭然於世,罪加一等,激天下英雄群起討伐,以遂我不逞之願!「

  陳萬風這般道過,切齒怪笑。

  文奇崛,雲飄鶴見狀心冷,不忍觀瞧。

  文奇崛心有所感,傷情道:「佛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其難矣!只怕小弟吞下屠刀,在這陳萬風眼裡,不但成佛不得,甚至當個小鬼也不成了。」

  雲飄鶴呼噓道:「兄弟此言差類似陳萬風之輩,盲從無知,愚忠愚信,雖可為人,更能為鬼;為人不是真人,為鬼不是真鬼。

  人若如此,方是最為悲慘!"雲飄鶴隨意說此,文奇崛聽了卻是心下一痛,低下頭來,自問:「我前番殺人逾百,天下共憤,可是真鬼了?我此時為了天下武林奔波,受苦受難,在所不惜,可是真人了?

  我人為一人,身為一身,到底是人是鬼?若說我人鬼俱是,混為,那人大還是鬼大?「

  他幾自多想,但聽遠處有一聲憤叫傳來,直如鋼針人耳,刺他醒轉回神。他一驚之際,卻見身邊的雲飄鶴呆望前方,面上慘苦,哺哺自道:陳鏢師,你自找身死,陷我等於萬劫不復之地,這就是你的辦法?。他日我等面對強敵,若也是功力不濟,莫非也要效你一死嗎?。。「

  文奇崛聽雲飄鶴一言,縱身一躍,急急趕回墓前。他見陳萬風自碎腦頂,橫死於地,失聲一叫:「陳鏢師,你這是何苦?。。你那般剛烈,這會竟是如此脆弱,陳鏢師,你死的太不值得了」

  他言過此語,喉頭一硬,淚沖服底,擠出眶外。

  雲飄鶴黯然走來,只道:「世上之大,無奇不用。似陳鏢師之人,空有一身武功,一腔熱血,如此死了,又有何用?」

  文奇崛駐立多時,哀道:「陳鏢師對兄弟的仇恨,尚是如此,若是別人,兄弟想來都覺可怕。」

  雲飄鶴一振精神,激憤道:「這筆血債當要算在那仇嘯傲的帳上。我們若不能擒殺此賊,大的不說,就是這陳鏢師,我們也對不起他了!」

  文奇崛心下一振,恨怒難遏。他們將陳萬風葬於那空空的棺樞之中,堆土成墳。其後,文奇崛道:

  「大哥,小弟欲要直取辛不羈,大哥以為如何?」

  雲飄鶴果決道:「愚兄亦是此想。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我們抓他在手,自又可逼他說出仇嘯傲的下落了。『「

  文奇崛放眼一望郊外,只覺這裡清靜異常,連那空氣也似凝滯了一般。再看那殘鴉影沒,天地蒼茫,頓有一般寥漠之感,向自己侵逼包籠。

  二人默默而走,直奔辛不羈所在的黃山而來黃山本名黠山,困傳為黃帝棲真飛昇之地,故唐代改名黃山。

  黃山地處皖南山區,百千峭峰,摩天夏日,老樹古木;鬱鬱蒼蒼,雖在赤日炎炎的盛夏,猶然涼爽如秋。此中有奇松、怪石、雲海、溫泉之勝,向被稱為黃山口絕。

  這日,文奇崛,雲飄鶴來至黃山腳下,仰目望去,但見諸峰聳立,層巒疊峰,屏張錦繡,爭巧鬥奇,或巍峨雄偉,橫絕天表;或清秀雋美,流丹映彩。尤是那山巔絕頂,彩雲繚繞,輕煙飄緲,或細如絲縷,柔如薄紗;或迷茫如海,橫際無涯,更令人魂魄搖蕩,歎為觀止。

  文奇崛看視之下,卻是苦歎一聲道:「如此絕妙聖地,時下竟是為辛不羈所染,豈不更是悲哉!」

  雲飄鶴反是一笑道:「兄弟既愛此山,一待我們大事瞭解,愚兄自可陪兄弟盡情玩耍。兄弟若要久住,也無不可。」

  文奇崛癡望山上,卻是搖頭苦笑。

  要知黃山天都峰,乃是武林盟主久居之地。一但有人身任盟主,便要遷居那裡,號令天下。他日不在其位,既要搬出。如此緣故,黃山雖是地處偏僻,路險岸嶇,武林人士卻是來之不斷,隨處可見。

  文奇崛,雲飄鶴自不願及早為人認出,多范事端,他們把頭戴的斗笠壓得低低,向無都峰而來。

  天都峰乃黃山主峰之一,其高度雖略低於蓮花峰和光明頂,但已風姿峻偉,氣勢磅礡,拔地聳天,雄冠群山,因尊稱其為天帝之都,故名日「天都」。

  進山路上,經過白龍潭時,雲飄鶴道:「兄弟,他日我們歸隱此處,以水代酒,這潭水可足夠喝了。」

  文奇崛見白龍潭激流怒注,潭中之水有如雷輥霆擊,虎嘯龍吟,其勢洶湧騰躍,如海潮翻滾,白浪航空,直覺神駭心驚,幾致不敢逼視了。

  文奇崛驚望許久,慢道:「小弟若有他日,我們以酒代水尚且不及;自不要喝這潭水了。」

  上得天都峰,文奇崛自覺此行甚是順利,不禁疑道:「大哥,盟主重地,一路之上,怎會無有關卡?大哥先前常居此處,也是如此嗎?」

  雲飄鶴凝重道:「兄弟有所不知,自要見怪了。要知那辛不羈武功非凡,尤是狂妄,他自恃天下無敵,一接任盟主之位,便是取消了層層關卡;任其武林人士L峰一觀。以他所說,此乃不做虧心事,不怕鬼上門之舉,以見其心下無私,光明磊落,用以大顯武林正氣,震懾邪門妖道。」

  文奇崛心下一驚,緩道:「果真如此嗎?」

  他這般道過,一望峰k高大巍峨。雕欄畫棟的盟主府,又道:「辛不羈欲擒故縱,府中定是防衛森嚴,戒備異常,大哥,我們可能混進裡面,直擒於他?」

  雲飄鶴偷望一眼眾人把守的府門,神情大緊,低聲道:「李不羈身手怪異,功力深厚,我們雖有『玄黃功』在身,恐怕也無必勝把握。卻好在下對此地甚為熟悉,進府這事並不為難。只是你我還要倍加小心。出其不意,力爭一舉得手。」

  雲飄鶴言此,卻是走下峰來。文奇崛亦覺眼下青天白日,行事不便,若要偷入盟主府地,只有人夜才是最好時機。他隨雲飄鶴下得天都峰,又在黃山腳下尋到一處酒館,二人叫上一桌酒菜,落下座來。

  文奇崛暗中打量,這裡早有四位江湖豪客在此狂飲高談。其中一位藍衣人談興正濃,侃侃道:「三位初來黃山,此處景致之妙,自不需在下說了。在下今日所要談的,乃是黃山傳說之神,典故之奇D你道軒轅峰為何?…那是遠古黃帝采芝之處;煉丹峰為何?…那是黃帝和浮立公煉丹之所。浮丘公和黃帝在此煉就仙丹八粒,黃帝服用七粒,於是與浮丘公一起飛升而去。至今,煉丹峰上,浮丘公煉丹所用的鼎爐、灶穴、藥件、藥臼仍是可以辨得。黃帝和浮立公從望仙峰飛昇之時,彩雲中遙聞有絃歌之聲,黃帝在仙樂接引下乘雲而上,是此方有望仙峰之名,而峰下之溪,亦因此得名為絃歌溪了。」「

  藍衣人這番玄談,座中人聽得津津有味,連發噓聲。

  其中一紅衣人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汪老兄,但不知那青牛溪又何以名之?駕鶴洞,白鹿源又作怎解?「

  藍衣人一笑道:"洪門主不恥下問,在下到是受寵若驚了。「

  他自飲一杯,後道:「古時相傳,翠微寺旁的溪邊有一頭大牛,形質迥異,通體青色,一樵夫欲牽回家中,不想那青牛牽之不走,雷打不動。那樵夫無計可施,只好放手。放手之際,青牛忽然人水,沓無蹤影。從此,那溪便喚作青牛溪了。再說那駕鶴洞,白鹿源,卻是浮丘公當年駕鶴馴鹿的遺跡,歷來令人浮想聯翩,逗人留連忘返。」

  藍衣人說此抿嘴一笑,紅衣人聽此道:「黃山既如此神奇,也難怪武林盟主擇此而居了。在下定要在此多留幾日O」

  一綠衣人道?:?

  「洪門主,風等奉辛盟主所差,事情尚無著落,萬不可因私費公的、」

  一紫衣人道:「」眼下江湖血案未了,縱是玩樂也要待來日。我等還是速速趕辦大事為妥!「『紅衣人目視綠衣人,紫衣人道:」吳幫主,陳壇主,我們遠居塞外,到此實屬不易。盟主既是貪戀此處山青水秀,我等小住幾日,又有何不妥?

  在下快人快語,在下這般計較,原是想在死之前,能盡。

  興觀賞幾日,也算不枉來世一遭。「

  紅衣人言及「死」宇,綠衣人,紫衣人聽來氣惱,黃道:「洪門主,你說出這等喪氣話來,可是不該了。辛盟主如此器重我們,將這等大事相托,豈是兒戲?

  洪門主,我們還是快快動身吧!」

  藍衣人亦道:「吳幫主,陳壇主所言不錯,洪門主,我們大事一了,自可在此盡情享樂了。」

  他們三人相勸,紅衣人口氣一緩,苦苦道:「我們塞外三絕,向來同舟共濟,在下怎能R為了貪圖美景,就誤了天下大事?『。在下道那』死『字,卻是想此事凶險太過,我等斷無僥倖活命之理,與其馬上送死,到不如在此盤桓幾日,再死不遲。」

  藍衣人一笑道:「「洪門主何必滅自己威風,長他人之氣?辛盟主安排在下和你們一起行事,洪門主還不放心嗎?」

  紅衣人擠出一笑,落落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在下明知去死,也是無奈了。」

  文奇崛、雲飄鶴旁觀之中,聽到此處,眉頭不展,暗恃:

  「塞外三絕乃是武林之中響噹噹的人物,以他們的名頭辦事,那紅衣人怎會如此氣餒?辛不羈不惜萬里迢迢將他們召來,一定有極其重要之事相托,卻不知那事兒究竟為何?」

  二人好奇心盛,文奇崛低聲道:「」大哥,那藍衣人你可識得?「

  雲飄鶴輕聲回道:「愚兄跟隨辛不羈多年,卻是從未見過此人。此人既是帶著塞外三絕辦事,想必非同等閒了。」

  文奇崛沉吟一時,小聲道:「辛不羈所托,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大哥,我們要阻止他們。」

  雲飄鶴道:「兄弟,我們此刻動手,豈不打草驚蛇?辛不羈一但有備,我們更難抓他了。」

  文奇崛亦覺此言在理,可一思及他們所辦之事,必是殺人害命,禍及武林的罪惡勾當,又焉能任其胡為,放手不管?1這不多時,眼見他們草草喝罷,站起身來,文奇崛心下大急,熱血沖蕩,直欲拍案而起,攔住去路。恰在此時酒館房門猛地被人撞開,進來一人。

  真兇名姓,索性競是連道雲飄鶴知情重義,實是大俠風範了。

  陳萬風把二人引到郊外,一座高大的石室墓穴分外醒目。他們在墓前停住腳步,陳萬風望之一痛,淒聲道:零仇總鏢師身死不久;霍總鏢師又是被害身亡,鏢局落。仇總鏢師地下有知,真不知該是何等的哀痛!「

  他淒聲猛然一轉,衝著雲飄鶴悲憤道。

  「雲大使,那個真兇到底是誰,雲大俠可以明告了!

  下縱是有一口氣在,也要為我梨花鏢局討回血債廠雲飄鶴沉吟多時,方道:「陳鏢師如此忠義、在下好生欽敬。在下不會令陳鏢師失望,卻不願教陳鏢師驚傷重創,蒙受那般刺激,在下想來,還是待開槍之後,由在下說明不遲。」

  雲飄鶴言過出手,一下點了他的穴道。陳萬風驚怒氣變,又聽雲飄鶴歉聲道:「陳鏢師,在下為了印證那位真兇,不得不開棺驗屍了。陳鏢師不知情由,難免會攔阻在下,多有不便,在下無奈致此,卻讓陳縹師委屈一時了。」

  他將陳萬風移到一旁,文奇崛急切之間,當先動手,施以「玄黃功」猛擊石墓。隨著一聲炸響,但碎石崩飛。

  石屑彌空,地下現出一楠木格樞。

  雲飄鶴不待文奇崛再次出手,一掌拍碎棺蓋,二人擦身看去,待見裡面無有屍身,只是擺放著幾塊石頭,他們相視頜首,至生方是證實那仇嘯傲果是詐死!

  此情一白,那諸多疑問自可有釋:仇嘯傲居心叵測,何事做不出來?他自有他的理由,這惟有以後由他道知。

  我等既已證實他詐死為真,那諸多血案自也是他和辛不羈所為了。我等當要全力以赴。搜尋出他來,連同那辛不羈,一併擒殺祭告天下。

  他們大惑得解,心下慰然。雲飄鶴回身走到陳萬風跟前,為他解去受制的穴道,將此中一切坦然相告。

  陳萬風一聽之下,臉色慘白,憤聲道:「雲飄鶴,你騙我到此,毀了仇總鏢師的墳墓,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嗎?……雲飄鶴;想不到你和腐儒怪狼狽為奸,在下真是瞎了眼睛!」

  文奇崛走了過來,平聲道:「陳鏢師,你辱沒小生是可,又怎能冤枉雲大俠?。、。

  雲大俠所說句句為真,陳鏢師若是不信,自可到墓旁一看。「

  陳萬風怒視一眼奇崛,踉蹌走到坑邊,看視過後,他心下雖驚,卻是臉上大喜,哺哺道:「總鏢師原是沒死。他還活著,還在世上。我梨花避又可重振雄風我陳萬風已知這天大喜訊,一死也是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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