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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吝嗇鬼
三、四間店面,五、六個伙計,一堆堆席地而放的各類蘑菇,還有刺鼻的氣味,若干正在批發的零售商,門外的各種小車,混亂的局面映對一塊破爛的招牌:平橋珍品。
菌類,尤其營養價值極高野生菌,未曬干前所散發的氣味,絕對是肺部健康的極大傷害,何況是這麼多種菌堆在一起。
李都平雙手插兜,緊皺著眉,快速步向一旁的辦公室。
“呀!”門被推開,一股熱浪襲來,里面亂七八糟,一個大頭正對門伏案,興奮地在計算器上彈指如飛,屋里來人都沒發現。室內還有一個樣貌普通,但很靦腆的女孩,見李都平連忙站起,拘謹地左顧右望,不知該說話,還是該通知老板。
李都平沒理女孩,信步來到那人身前敲桌子:“哎哎,差不多得了,要啥自行車?”
大頭抬起:“喲!狗子!你這大經理怎麼有空來我這小地方?”
“老鄉發財了,來借點光。”李都平左右看看,找張椅子坐下。
“看你說的?我借你光還差不多。”這人摸著大頭,嘿嘿憨笑。
李都平沒說話,輕蔑地睨著他奸商模樣。
徐陽,李都平老鄉,高中同學,倒賣山區種殖菇冒充山珍,為人極度吝嗇。他剛來落腳,李都平沒少幫他,現在發了,就怕窮鄉親借錢,李都平也不例外。
李都平辭職快一周了,但沒忘自己失業。他給一些相熟老板打電話,對方承諾高薪厚位,但無不要求他原有客戶關系。這要求不過分,他卻不能答應。李都平想自己做點什麼,于是來惡心老鄉這看看。
徐陽在桌上逡巡一圈,又在身上摸摸,把目光投向李都平:“我煙沒了,揣煙沒?”
“沒揣。”李都平沒經過大腦就否認了。
徐陽左右看看,只好道:“小珍,去買盒煙!”
“哦。”女孩弱弱應一聲,臉上顯出近似哭的表情。
“給人拿錢!”李都平沒好氣地扔一句。
徐陽無奈,不情願地從身上摸出十元:“去,買盒石林!”
石林不算好煙,但徐陽一般抽吉慶,李都平好歹算客,這才奢侈一把。
女孩匆匆而去,從李都平身前經過時,投以感激一瞥。
屋內涼風一爽,女孩出門。兩個男人收回目光,李都平斜他道:“陽子,又想禍害人了?你原來那助手呢?”
“哪個助手?”徐陽故做不解。
“裝,接著裝。”
“哦,你說雪薇呀!”徐陽苦臉一沉,“她走了,自立門戶了。”
李都平道:“好端端的怎麼走了?你老婆知道了?”
“不是。”徐陽端起茶杯喝水,“人家從我這取完經,出去單干了。”
李都平斜眼打量他,冷冷一笑沒再問。
徐陽放下茶杯:“今天怎麼有空往我這跑?”
“你這生意怎麼樣?好做不?”李都平反問。
“馬馬虎虎,不就這樣。”
“有沒有興趣干大?”
“怎麼干大?”徐陽來精神了,“你有什麼發財路子?”
李都平淡淡道:“發財路子沒有,但我可以注入一筆錢,咱倆合干?怎麼樣,有興趣嗎?”
“合干哪!”徐陽身子一堆,立時萎靡。
“不樂意?”李都平問。他就知道這垃圾不會答應,就是說說。
徐陽還沒答,小珍回來,把一盒硬包石林和五元錢交給徐陽。徐陽臉一拉,沒接,冷冷看女孩。小珍一陣惶恐,不自覺向李都平求助。
徐陽嘴巴一動,剛要發作,李都平突然開口:“我愛抽硬包的。”(注:軟包石林四塊。)
徐陽硬生生壓住,沖女孩擺擺手:“去,到外邊幫忙。”
小珍低頭出門,滿臉怨憤,但沒忘再次以目光感激李都平。
煙拆開,兩人各點一支。徐陽貪婪地吸一口,推心置腹道:“狗子,不是咱哥們小氣,我這小本經營,如果不做做樣子,這幫下人……”
“說正事,等你話呢。”李都平淡淡催促。
徐陽抽著煙,終于狠心道:“還是算了吧。”
“不信我?”李都平笑了。
徐陽撓撓頭:“不是不信。你也知道我這人,不想掙啥大錢,開這鋪子就是養家糊口,再裝裝逼。咱倆合干,你啥都比我強,我肯定得聽你的,錢多錢少我不在乎,反正也夠花,可我唯一牛逼的精神支柱沒了,我老婆孩子都看著我呢,我活著圖啥?”
“熊樣吧。”李都平啐道:“你樂意我還不願意呢!一天摳摳搜搜的!”
徐陽放心了,嘿嘿笑:“我說的嗎,你是干大事的,哪能學我干這個!”
李都平道:“你還別這麼說,我辭職了。今天到你這來,就是考察考察。當然我肯定不會像你這麼零敲碎打,肯定要干大,現在這東西行情不錯,尤其在國外,要能想辦法弄到國際市場,那就賺大了!”
徐陽抽口煙道:“你說的是,可我中學都不知咋混下來的,哪有能耐跟外國人整?不過。”這小子話鋒一轉,“你要真有這想法,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人。”
“誰?”
“佟雪薇。”
“她?”李都平睜大眼睛。
“你可別小瞧人家!”徐陽認真道,“我告訴你,她現在也干這個,不過跟我不一樣,我都是蒙人,人家全干真貨,往南韓倒騰,大肆著呢!”
“真的假的?”李都平將信將疑。佟雪薇農大畢業,做事挺潑辣,但要說到干進出口,他還真有點不信。
“當然是真的!”徐陽立馬拿張名片給他,“這她電話,不信你自己問。”
李都平接過看看,盯著他問:“我倒不是不信她沒能耐,可她哪來本錢?”
“這個……”徐陽表情一僵,不說話了。
李都平把名片收起,瞥他一眼不再問,因為已經有數。
徐陽頓了頓,又沒臉沒皮地湊近:“狗子,我跟你說,自從那事之後,我看她對你好像有點意思,你要不嫌棄她跟過哥們,不妨……”
“打住!”李都平伸手止住,不客氣地道,“你倆的濫事我不感興趣,她敲你多少錢也不關我事。那事我仗義,是因為你是我老鄉,她要跟你沒關系,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你看你,咱哥們之間,說啥呢?就開個玩笑,你至于嗎?”徐陽傻逼似的訕笑。
那可不是玩笑。兩個月前,徐陽有批貨在某鄉被“聯合稽查”扣了,所謂聯合稽查,就是鄉派出所、鄉稅務所、鄉工商所、鄉道管理所。徐陽帶佟雪薇去要貨,李都平正好從老家返回,途中碰上了,不過沒碰到徐陽和貨車,只碰到被灌得半醉的佟雪薇和那幫公務人員。李都平進去敬了瓶酒,一整瓶,一滴不剩,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幫家伙全嚇傻了。
李都平敬完酒把人帶走。回來路上,佟雪薇一言未發,李都平也沒問。從那以後,李都平就對這老鄉兼同學充滿鄙視。現在佟雪薇走了,還開了家珍品出口,本錢哪來?人為什麼走?豈非一目了然。
“旁的不說了。”李都平站起身,“不過我告訴你,她走了,我還真挺替她高興,因為你配不上人家。還有那事,怎麼回事你心里清楚!”
徐陽一臉難看,隨之而起:“這就走?不吃個飯?”
“不吃了,給你省點補窟窿。”李都平譏諷,把煙頭踏滅。當初徐陽肯定是為省倆錢,才忍痛把佟雪薇推給那幫公務人員,現在佟雪薇敲走的肯定不止那個數。
徐陽低頭歎氣,剜心般郁悶。李都平看看他,揚長而去。
“哎,狗子,還有個事!”徐陽突然叫他。
“什麼事?”李都平轉回。
徐陽上前道:“前幾天我回去進貨,正趕上冰兵也回家,咱高中同學聚一起吃了頓飯。她還跟我問你呢!”
“你怎麼說?”李都平心髒一揪。
徐陽咧開大嘴:“我說你牛叉著呢,大款,三天兩頭換馬子!”
“你這麼說就對了。”李都平盯他一眼,扭頭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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