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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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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斷臂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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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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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6:41 |只看該作者
  「宮廷中不乏名家,怎會如此差勁的?」

  邱侯爺歎道:「這個愚兄也深表懷疑,但侯小棠與太子所現示的劍招卻很邪門,辛辣刁鑽,二十招內,把兩位老師父都比了下去!」

  「這個實在叫人難信,鐵劍先生雖是劍術名家,但不會比宮廷中幾位供奉高,就是鐵劍先生自己,也不可能在二十招內擊倒對方的!」

  「侯小棠所用的劍式不是崑崙的,我曾就這個問題請教過他,他卻只有苦笑支吾,看來他也是受了百花門的禁制,有著難言之隱!」

  王剛沉思片刻才道:「我還是從侯小棠身上著手!」

  「你恐怕找不到他,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太子府中。」

  「我就到太子府中找他去,憑我跟他在通州建下的一點交情,想他也不至於避而不見吧!」

  王剛在侯侍郎公館沒找到侯小棠,但是那兒的人對他很客氣,立刻把他帶到太子府去。

  侯小棠也立刻把他請了進去,見了他之後,十分高興地把他拉到一間小屋子裡道:「王兄,你來得正好,小弟也正想著人請你去了,我已經打聽出如倩的下落,只是自己不便去營救,只有仰仗王兄大力了!」

  「啊!葉姑娘在哪裡?」

  「在城西郊外的東宮別府中!」

  這個消息倒使王剛十分的意外,忙問道:「怎麼會在那個地方,難道是太子把她給擄來的?」

  王剛滿臉都是詫然之色,侯小棠卻有點慚色道:「擄劫如倩並不是太子的意思,他只是喜歡身邊能有個會舞劍的侍兒,他手下的謀士為他找來了一個女的,他看後十分的滿意,寵幸了兩次。

  「但是那個女的十分剛烈,始終不肯就範,他來找我想辦法,我問明了那個女子的身材形貌之後,知道是如倩……」

  王剛的心中像是被劍刺了一下,厲聲問道:「難道你沒說如倩是你的好朋友嗎?」

  侯小棠臉上也有一絲痛苦之色道:「那時太子已經寵幸過兩次,生米煮成了熟飯,說了也沒有用,所以我也沒說穿,更不敢去見如倩了!」

  王剛冷笑道:「她倒一直把你引為知己,每次見了我都談起你,對你讚不絕口,想不到你卻……」

  侯小棠低頭道:「王兄要怎麼罵我也沒辦法,反正不是我把她送給太子的,我只有勸太子說,江湖武女,性子剛烈。而且此女身手不凡,銜恨在心,恐怕會對太子報復,嚇得太子也不敢再去找她,我無能保住她的清白,只能設法使她少受點折磨,這是我惟一能為她盡的力了!」

  王剛漸漸從激動中冷靜了下來道:「葉如倩不是輕易肯就範的女孩子,太子如何近得了她的身的?」

  「她是被迷藥迷昏了神智,又被使用了春藥,完全失去了抵抗,以前有不少女孩子,都是如此對付的。

  那些女孩子在一兩次之後,也就乖乖地認命了,何況太子對她們也不錯,養在宮中,不僅本身衣食錦繡,連家人也得到了富貴。但這一套對如倩卻沒有用,她只要神智略略清醒,就要找人拚命……」

  「那麼她現在一直是在昏迷中了?這種迷藥用多了,會把人變成白癡的!」

  「這個我知道,所以我向太子獻計說,不能再用迷藥,只有把她手足捆緊,日夜找人看守,慢慢磨去她的火性。」

  王剛冷笑道:「閣下對太子倒是忠心得很!」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我知道你對我很不諒解,但我的處境與你不同,我是官宦人家子弟,不能挺劍而逞一快。

  我還有一堆家人,還有家父的前程,甚至於還有我自己的前程,我不能去獲罪於當朝太子!」

  「侯公子用這種方法去混前程的嗎?」

  侯小棠苦笑道:「王兄也許以為不齒,但太子現下年事尚輕,好嬉游是自然的事,現在聖上已漸漸在加重他的責任。

  等他多負點責任後,他自然會變好的,可是我若跟他鬧翻了,我們這一家這輩子就完了!」

  「他難道還能抄了你的家不成!」

  「那倒不至於,貴為天子,也不能隨便抄人的家,但是我們這一家也別想在官場上求發展了。

  家父已經是二品的侍郎,進而到尚書人閣拜相都有可能的,要是毀在小弟一時之不忍上,那不是太已冤枉了嗎?」

  王剛也沒有話說了,侯小棠本不是江湖人,不能夠以江湖的標準去要求他的,何況人各有志,這也不能勉強別人一定要如何的。

  他能夠把消息洩露出來,已經是不錯了。

  何況自己也另有身份,不能對他要求太多的。

  因此,他慢慢冷靜了下來道:「侯公子,別的都不必去說,在下只希望知道幾件事情,第一,那所別宮中守衛的情形如何?要多少人力才可以救她出來?」

  侯小棠道:「守衛的力量不弱,其中頗不乏好手,不過有辦法可以想的,小弟新受聘為東宮太子府記室,總攬一切事務。

  明天,小弟可以借就任為由,設宴邀請府中及各處的武師來見見面,那時重要的人員都會來了。

  別宮中最多只有一個輪值的侍衛,王兄去救人時方便得多,至於去的人,倒是越少越好,最好是悄悄地行動,不要傷人,否則問題就嚴重了。」

  王剛點點頭,又問出第二個問題:「是誰把她送去的?」

  「這個小弟還不知道,但可以設法調查的,因為葉姑娘是在通州失事被擄,卻被送到京師來。

  其間過程,不無可疑之處,也許可以查到通州下毒者的線索,小弟一定會盡力,找出這個人的。」

  聽他如此說,王剛也沒有辦法了。這個傢伙太狡猾了,明明他身上背著的嫌疑最大,但他推得乾乾淨淨。

  假如他跟葉如倩不是朋友,他可以推開不管,最多通知葉逢甲一聲,由她老子去傷腦筋去。」

  但是對葉如倩,他卻不能不管,也不知為了什麼,對這個女郎的事,他就是丟不開。

  最後,他提出的問題是有關別宮中的建築位置,這一點侯小棠倒是很熱心,說得很詳細,甚至於還畫了份地圖,標明了內部警衛的狀況。

  王剛離開了東宮太子府的時候,內心是十分沉重的,他也找到了邱光超,說出了這件事。

  邱侯爺也十分為難道:「賢弟,情形比我想像中嚴重,他們居然搭上了太子的線,這倒是很討厭。

  太子只是在女色上有點放縱,但只是他手下人偷偷摸摸送兩個女人給他,事後他的確對那些女孩子都很好,所以有些女孩子是自願地留下來了,實在不肯留下的,他也重重地賠了錢,把人送回去!」

  王剛怒道:「他壞了人的名節,又豈是金錢可以彌補的,強姦民女,這種行為就該死!」

  邱侯爺歎了口氣道:「賢弟,天下事有時不能全照法理來辦的,否則我們自己也站不住腳。

  就以上次你在梅莊殺的人來說吧,騠騎營有權執法先斬後奏,但必須是在對方頑抗無法生擒的情形下才有此權力,否則還是違法的。那十幾名莊丁已經被你擒下了,你還是殺了他們!」

  「梅莊叛逆有據,罪無可道,那些人死得並不冤枉!」

  「賢弟,你是在殺了他們之後才找到證據的,他們縱然該死,也不該由你執法,可是沒有人來追究你,因為你有特權。

  這個世界上的事不能十分公平,只能維持一個差不多的標準而已。你平時不是那麼衝動的人,怎麼會在這件事上,失去了理智!」

  這一說,王剛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太子玩一兩個女人,這並不是大事,王剛以前也不是不知道,但沒有如此激動過。

  何況,葉如倩失貞,也不是太子主謀擄去的。

  那是百花門幹的事,只是把人送給了太子而已,太子只知道她會點武功,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葉如倩也只是在王剛心中有特殊份量而已,在別人的眼中,她不過是一個江湖武女而已。

  王剛終於冷靜了下來,有點訕然地道:「對不起,侯爺,是我太激動了!」

  護國侯笑了一下道:「因為葉姑娘是你的朋友,激動在所難免,人非太上,事著關心則亂,愚兄是可以諒解的,而且也會全力支持你把人救出來!」

  「不必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騠騎營的人跟東宮的人衝突起來了不太好!」

  護國侯笑道:「不是衝突,別宮中也有一些是騠騎營的人,我可以給他們一份通知,叫他們協助你救人!」

  「騠騎營的人也派到太子別宮?」

  「是我特地安插的,騠騎營的任務就是維護皇室的安全,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我當然要採取些保護的手段!」

  他看見王剛又有不以為然之色,笑笑道:「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太子年少荒唐,是一般少年人的通性,他的素行不檢,但並無大錯……」

  「至少皇帝不該放任他如此胡鬧,侯爺也該奏明皇帝,對他加以約束!」

  護國侯道:「皇帝知道,我也沒有蒙蔽皇帝,我們是對他作有限度的放縱,甚至於這是我的建議!」

  不等王剛開口,邱侯爺又搶著道:「太子未來為人君之繼,但他不是天生聖人,他一樣有七情六慾的。

  所以我們放縱他,讓他在少年時盡情荒唐,使他對女人予取予求,然後他將來登基時,就不會對女色看得太重,不會因女禍而誤國。

  「本朝前幾代皇帝,就是年輕時被管得太嚴,以至於在登基後,受惑於女子,做了許多糊塗事。

  皇帝年輕時,也因為寵信了龐妃,誣害忠良幾至壞了國基,所以我們對下一代的皇帝教育很注意,讓他有很多女人,他就不會特別去鍾愛哪一個女人了!」

  對這些謀國大計,王剛既不懂也沒興趣,他關心的只是一個葉如倩。

  護國侯也很熱心地幫忙,王剛在進入別宮時,居然有人在暗中招呼引導他,那都是騠騎營的人。

  王剛才知道,侯小棠對別宮中的情形,並沒有十分的熟悉,他雖然把別宮中的幾個好手都約走了,但是沒有注意到騠騎營的人。

  那些才是干行動的好手。

  好手不一定是高手,但是在某些行動上,好手的用處就更優於高手,若不是護國侯打了招呼,王剛真可能被坑在這兒了。

  因為那些低級的侍衛人員,幾乎都是潛身暗處的,機弩暗器消息埋伏,守備得十分森嚴,若非有個自己人帶路,他絕對潛行不過去。

  那個人把他帶到一所小樓前,才指著亮燈的地方道:「王大俠,那上面就是囚人的地方,您最好能不驚動人而把人救走。

  若是驚動了人,您還是從原來的路退走,小的會在別處鬧點事方便您離開,記住,一定要走來時的路,那全是自己人,不會阻攔您,祝您順利!」

  他又悄悄地走了,王剛潛上了樓,但見那兒的戒備頗為鬆懈,而且都是些年輕的女人。

  他也看見了葉如倩,卻禁不住一陣心跳。

  葉如倩被梆在一張大木床上,手腳四肢都被粗粗的棉繩拉開,綁在床柱上,身上沒有穿衣服。

  小桌上的燈有點昏暗。

  有四個女的坐在她床前摸紙牌,她們居然也是不著寸縷,但她們卻像是久已習慣裸體,已經不以為意了。

  王剛定神一想,才明白這樣做的用意。

  他們是怕葉如倩逃走,葉如倩是武女,這繩子雖然堅實,他們還擔心捆不住她,怕她弄斷了繩子逃走。

  所以才脫光了她的衣服,連看守她的人也都不著寸縷,這樣子就算她能掙斷繩子,制住了看守的人,也找不到一點蔽體的衣物。

  這室中就是找不到一寸布匹,這個設防的人,倒是十分有心計的。

  王剛皺皺眉頭,先到另一間屋子裡,找了一套女人的衣褲,然後再潛回這間屋子的附近,掏出了應用器具。

  因為是深秋,屋中已燃起了火盆取暖,才能防止不穿衣服的寒冷,所以屋門也是緊閉的,很方便他行動。

  他點上了迷香,那是下五門江湖人所用的五穀迷魂香,王剛的身上,這些寶貝雜碎都是齊全的。

  把迷香在門縫中吹了進去,他算著差不多一盅茶的時分,看看裡面的人都昏了過去。

  於是他再輕輕地撬開門,進去後先把門栓上,再解開了葉如倩的手腳,替她穿好衣裳,葉如倩還在昏迷中,他餵了一粒解藥,卻等不及她甦醒過來,背著她,卻不能再由門裡出去了。

  因為要經過樓下的大屋子,那兒有著不少人,托開了窗子,外面卻是口大荷花池,他也顧不得發出聲響了,噗通一聲,跳下荷花池。

  那聲音立刻驚動了人,立刻就有人高聲地查問什麼事,而且有人到池邊來探看,也有人叫著:「有人投河了!」

  王剛拉著葉如倩,利用殘荷的掩護,一直掩迎到池邊,另一端已有人打著燈籠火把來找了。

  好在葉如倩已經被水激醒了,王剛低聲道:「葉姑娘,我是王剛,別聲張,我們要趕緊逃出去。」

  葉如倩點點頭,她還是背在王剛的背上,也許她已經能行動了,但她卻沒有放開王剛,反而抱得更緊了。

  這個女郎像是溺在池中抓住了一根木頭做依持,死命抱住,再也不肯放手了。

  王剛背著她,循著來路,一直跑了出去,沒有一個人發覺,但是王剛知道,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在注意他們,只是不加阻攔而已。

  一直出了別宮,那兒有著王剛早就預備好的一輛車子,車上也有著各種用具。

  王剛道:「葉姑娘,你到車上去,把濕衣服換下來,車上有衣服,我們得趕緊離開此地!」

  葉如倩這才放開了他,鑽上了車子。

  王剛趕了車子飛快地走了,別宮中卻鬧翻了天。

  王剛這次住的地方很偏僻,是一間破落的山神廟。

  那廟已年久破舊了,但是卻還有兩間屋子還好住,他一個人住在裡面,為的是保持單獨行動的身份。

  上次在梅莊附近,他跟那些人住在一起,已經引人注意了。

  因為那些人都是各地的干捕,在京中,認識他們的人多,聚集在一起,容易引人注意,所以王剛叫大家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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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7:00 |只看該作者
第 六 章 兩情相依


  王剛住在這兒十分安全,山上只有一條路,山口離他住的地方有一里多。

  山路口上有兩家居民,那已經是騠騎營早經安排好的線民,可以為他控制行蹤,若有人上山,會及早通知他。

  到了廟門口,王剛把葉如倩請了下來,到他住的屋裡,葉如倩一下子撲倒在他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這個剛強的女孩子,現在已沒有了任何驕傲,像是個受盡了欺凌的小女孩,突然看見了親人,一下子把所有的委屈都洩了出來。

  王剛等她哭了一下,才輕輕地拍她的肩膀道:「好了,葉姑娘,你已經平安地出來了,這次你受了很多委屈,但總算一切都過去了!」

  葉如倩哭了一陣後,慢慢地安定了下來,拭拭眼淚道:「大哥,我遭遇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王剛道:「我不清楚,但是你被送到東宮別府後的遭遇,我是知道的!」

  「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連我怎麼到那個地方去的我都不知道,我醒來已經在那個地方了,那真的是東宮別府,那個男人果真是太子了!」

  「難道你還不知道?」

  「我不知道,別人告訴過我,我也不相信,假如他真是太子,我就能確定另一個該殺的傢伙是誰了?」

  王剛心中一動,已經有了底子,忙問道:「誰?」

  「侯小棠,這個該死的畜生,就是他出賣了我!」

  「他怎麼會出賣了你呢?」

  「他在外面跟那個太子談話,告訴太子如何算計我,我裝著昏倒失神,其實我都聽見了,從聲音中,我聽來像他,現在可以確定是他了。

  因為他在跟我談話中,經常跟我提到他與當今太子頗為投契,甚至於說到太子很喜歡擊劍,極力要找個能武的女伴。

  這個女伴將來可能有貴妃之望,還問我是否有合適的女伴可為推薦,想不到他卻拿我來做人情了!」

  王剛歎了口氣道:「你倒是錯怪他了,把你送給太子並不是他做的,他是回到京師才知道你在太子那兒,把消息通知我,救你出來的也是他……」

  葉如倩道:「他自己為什麼不能救我?還害我多受了幾天罪!」

  「以他的家世和處境,他是不能去開罪太子的,他父親的前程,他自己的未來富貴,都在太子身上。」

  「這是一對畜生,我非殺了他們不可!」

  王剛只有道:「葉姑娘,這可衝動不得,你逞一時之憤,他們不打緊,但令師和令尊就會受到牽連了,殺死皇族要株連九族的,何況是太子呢!」

  「那我就白白的受他們欺凌了?」

  王剛歎了氣道:「姑娘是個明理的人,想必能明白有些事情是無可奈何,只有認命的,一定要追求公道,也只能找那個把你送到太子府去的人!

  姑娘被劫的同時,還發生了很大的事,姑娘聽了,想必能平心靜氣地接受一切了,跟別人比起來,姑娘還算是幸運的!」

  他把通州金刀莊上所發生的事詳細地說了,也把自己的秘密任務,以及百花門的下毒措施詳詳細細地說了。

  葉如倩睜大了眼睛,無限驚訝地道:「這麼說來,梅雪海和侯小棠都是百花門的人了?」

  「梅雪海是肯定不會錯了,侯小棠的姑母侯君琳也能確定了,侯小棠則只是涉嫌而已,還不能確定!」

  「怎麼不能確定,種種跡象都顯示他太有問題了!」

  「是的,那只能證明他的嫌疑很重,卻沒有一項直接的證據證明是他幹的,騠騎營辦案子一向很慎重,絕不會去冤枉哪一個人的!」

  葉如倩不禁默然,片刻後才道:「至少大哥也該警告我一聲,不讓我跟他接近的!」

  王剛苦笑道:「我是到了通州才知道有這個人的,那時你們是朋友了,再說,他並沒有什麼嫌疑,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葉如倩恨恨地道:「大哥,別再提這七個字了,我認識了幾個佳公子,都是些人面獸心的畜生!」

  王剛默然,葉如倩一歎道:「以前是我自己的知識太淺陋,受過了幾次的教訓後,我懂得了很多事,何況我已經是個殘敗之身,也沒有值得驕傲的條件了!」

  「姑娘別這麼說,你的遭遇是那個百花門主人的陰謀造成的,那無礙於你的冰清玉潔!」

  「恐怕也只有大哥一個人這樣想罷了!」

  「姑娘!別人怎麼想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你自己,只要你認為自己是純潔的,誰也不敢看不起你,若是你自己先看不起自己,別人對你再尊敬也沒有用!」

  葉如倩低頭沉思良久後,才低聲道:「大哥,你不會因而看不起我嗎?」

  「這是什麼話,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像仙女一般的神聖和純潔美麗!」

  葉如倩目中神色一湛道:「謝謝你,大哥,我對大哥一直是十分尊敬的,但是我對大哥的消沉不無遺憾。我並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樣的愛好虛榮,但是我也希望一個有才華的男人,能不負此生轟轟烈烈的成就一番事業。我所說的事業並不是指富貴榮華,但總要是一些有意義,而且使人尊敬的事,大哥,我這種想法不是熱衷功利!」

  「我知道,你的想法很正確!」

  「你是黑龍王剛,我並沒有看不起你,我是個江湖人的女兒,看法不與世俗相同的,但是你要賣藥流浪終生,我實在很難苟同。

  現在知道你是為著一個可敬的目標在努力著,我真有說不出的高興,以後我要盡一切的力量來追隨你、幫助你!」

  終於,王剛多了一個新的夥伴。

  王剛與護國侯邱光超是分開來調查的,護國侯調查那些人再次中毒受制的情形,卻沒有什麼效果。

  他把侯家藥局的醫生,跟抓藥,熬藥的夥計,都個別地找來,秘密地問訊過。

  那些人幾乎都沒有什麼嫌疑,處方單分甲乙丙丁四號,每一張方單全找來了,上面所開的藥方都是消毒清腸,補神益本的藥材,沒有一點問題。

  那些夥計則照方抓藥,也沒有任何問題。

  葉如倩先到通州來探視老父和師父,老人見到愛女和愛徒無恙,兩個都很高興,得知她的遭遇後,兩個老人也只有盡情地安慰她,沒有再作進一步的表示。

  樊飄零很生氣,說是要去割下太子的頭顱,反倒是葉如倩把他勸阻住了道:「師父!算了,王剛大哥說,太子是個糊塗蟲,受人擺佈而不自知,您去殺了他,說不定還是百花門最希望的事。」

  樊飄零瞪著眼道:「這是怎麼說?」

  葉逢甲道:「飄零,這是對的,你想想,那個百花主人能交通權貴,暗藏大批的武器、火藥,計劃私鑄火炮,你可以瞭解他的目的,必然是起而攫奪江山。

  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又是他惟一的嫡嗣,自然也是必須除去的對象,人家把倩兒安排給他欺負,目的正是要刺激我們行兇!」

  樊飄零道:「那就算了不成?」

  葉如倩道:「不算又如何,民不與官鬥,好在倩兒只是身子受辱,但王大哥不計較這些,那就與我無損!」

  樊飄零道:「王剛那小子願意娶你了?」

  葉如倩低下頭道:「他還沒有表示,目前他正在忙著偵查百花門的事,但是他非常的喜歡我,這是我能感覺到的,因此我想,等他忙完了這事後,他一定會娶我的!」

  「你自己對他如何呢,是否也喜歡他?」

  葉如倩道:「是的,倩兒一開始就很尊敬他,只是沒有想到要如何,那是因為他太消沉,好像準備走江湖賣藥終此一生了,跟我的志趣不合,現在知道他在從事這麼一件有意義的工作,倩兒以為他是個可托付終身的人!」

  樊飄零道:「他的年紀好像大一點!」

  「不!三十五歲在一個男人而言並不大,何況倩兒也二十五了,不算小了!」

  樊飄零道:「我總覺得他配不上你似的!」

  葉如倩有點傷感地道:「是的,他雖然相貌堂堂,但並不英俊出眾,何況還少了一隻手。但是他卻是個大丈夫,是個君子,對我溫柔體貼、瞭解、能細心照料我。

  這才是一個女人所需要的,以前,我選擇對象,老是要找英俊多才,而且還要高高把我捧在上面的……」

  樊飄零道:「你夠資格要求的,劍王之女,劍聖之徒,而你又這麼美麗!」

  「師父!我只是不太難看而已,比我美的女人還多得很,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胡說,你的技藝、你的家世,卻是人所不及的!」

  「師父!也許是吧,所以那些人是為了我的技藝和家世來接近我,不是為了我這個人,只有王大哥,才是真正喜歡我這個人。

  他的武功比我高,他對您和爹很尊敬,但不會特別巴結你們,黑龍王剛的聲望雖不如你們,但絕不比你們名氣小!」

  樊飄零歎口氣苦笑道:「倩兒,你認識了一個王剛,你爹和師父都不是玩意了!」

  葉如倩拉住他的膀子道:「師父,您明知道倩兒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事實,王剛接受我,不因為我是您的弟子或爹的女兒,他喜歡我是因為我這個人,這種喜歡才是真正的喜歡,他是真心對我好!」

  樊飄零笑道:「好了!我也沒說他不好,不過在師父心中,你是天上的仙女,誰也匹配不上的。」

  葉逢甲輕歎道:「倩兒,我跟你師父都很關心你的終身,但我們從不干涉你的交往,因為我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你自己喜歡的人。王剛那條漢子還算不錯的,既然你也喜歡他,我們都不會反對。不過,今後,你可要收收心,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野了!」

  「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麼無所事事,到處亂跑了,我要幫王大哥偵察百花門,消滅他。對了,師父,您有沒有中毒?」

  「沒有!我那天中毒之後,就沒有什麼不適現象,也沒有人來找我聯繫,要我加入百花門!」

  「李老伯呢?」

  「我不知道,看來也不像中毒的樣子!」

  葉逢甲道:「也許有人跟他接觸過了,他不告訴我們而已,這種接觸是十分秘密的,最近我發現他不大對勁,脾氣變得很暴躁,心情鬱悶,經常半天不說一句話!」

  樊飄零道:「小弟前兩天也是這個樣子的!」

  「你跟他不同,因為你本來就是這個性情,他卻是個樂天派,整天嘻嘻哈哈的,最近卻像是變了個人!

  我一直猜不透原因,倩兒這麼一說,我才想到,他多半是受了禁制了,所以才會如此的!」

  「李天浩難道向人屈服了?大丈夫有死而已,他也一大把年紀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換了我……」

  「飄零,他不比你,你是孤身一人,他卻是有家有眷的,身上還背著一大串的性命呢,那些人一定也中了毒!」

  「他的家人自己會決定生死,他多年俠名,卻不應該怕死而向邪惡屈服的!」

  「你怎知百花門一定是邪惡的呢?到現在為止,百花門並沒有做出什麼邪惡的事呀!」

  「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控制人就是邪惡的,何況他們私藏軍火,暗植黨羽,用心已很明顯!」

  「那只是一種手段,成大事者不擇手段,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成則為王,敗則為寇,歷史上的善惡正邪,都是以成敗來論的!」

  樊飄零憤然道:「我是江湖人,江湖人是不以成敗論英雄的,誰要是以生死相迫,要脅我做不願做的事,我就不吃這一套!」

  葉逢甲笑道:「或許就是因為你是這種死硬派,所以百花門才沒有找上你,但是你也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像天浩老哥,他若是為了自己,斷然也是不惜一死的,可是他還有一大家的人。

  對方要的是他,不是他的家人,若是他拼將一死,人家不會送解藥來救他家人的,所以他縱然與人妥協,也是情有可原……」

  樊飄零用拳一擊桌子道:「不管怎麼說,我一定要跟這個百花門主周旋到底!」

  葉如倩忙道:「好極了,王大哥的意思也是請您二位老人家多予協助,他說這是次非常事件。

  百花門志在謀取天下,卻又把江湖人網羅在內,分明是想利用江湖人幫他們去進行某些不法意圖,那是件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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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逢甲道:「協助他是可以的,只是我們可不能加人騠騎營,雖然邱侯爺為人四海同欽,但畢竟是六扇門中的,江湖人跟六扇門中搭上關係,我們就難以見人了!」

  葉如倩道:「那當然,連王大哥也不是正式屬於騠騎營的,他只是暫時兼了特別小組的提調身份,調用了全國各地的干捕,單獨成立一個部門,等這件事了了之後,那些人都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工作,王大哥也重入江湖!」

  葉逢甲道:「這下子他就可以名揚天下了!」

  葉如倩道:「王大哥可不是為名才接受這個工作的,他黑龍王剛的名氣也已經揚於四海了!

  爹!你和師父只是在江湖上有名望,但王大哥在許多窮苦人心中,卻是個活菩薩,好多人還供著他的長生牌位呢!」

  葉逢甲道:「說起來,好像我們都不如他了!」

  葉如情笑道:「女兒可沒這麼說,但是您二位儘管名滿天下,只是仗著劍上的技藝和江湖聲望,可沒有真正行過幾件俠義的事,還不如女兒,至少還懲過幾個宵小強梁,管過幾次不平!」

  樊飄零笑道:「大哥,倩兒這話倒是使我慚愧了,這二十年來,我們幾乎沒幹過一件俠行義舉了,雖然到哪兒都有人管我們叫大俠,可是我們大則大矣,快則未必!」

  葉逢甲也輕歎道:「那都是盛名之累,我們成名太早,維持多年而不墜,並不很容易,為了保持既得之盛名,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要用在鑽研技藝上。

  而且更因為我們名氣太大,到哪兒都免不了人情應酬,已經沒什麼機會行俠了,做奸犯科的人都會遠遠地避著我們,不平事也不會發生在我們眼前……」

  樊飄零道:「正是這話,所以我一定要在百花門這件事情上,好好地出點力,才對得起大俠這個稱呼!」

  葉逢甲道:「江湖上發生這種事,我們本來就不該放手的,老樊!明天我們就分開辦事,對上次在通州中毒的人,逐一拜訪密談,相信一定有不少人受他們所網羅的!」

  樊飄零道:「問出來又怎麼樣,他們的性命捏在人家手中,什麼都不會說的。」

  葉逢甲道:「我們不要求他們做烈士,但想到他們心中總是不情願的,叫他們對百花門的要求,不妨虛與委蛇答應下來,設法探出百花門主的身份,再由我們去對付!」

  葉如倩道:「對,王大哥請您二位幫忙的,也是這個方法,說只有二位的身份,在別人面前才能說得上話,取得別人的信任與合作!」

  葉逢甲笑道:「總算我們兩個老頭子,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心中尚不至一無是處,畢竟還有點用處!」

  葉如倩又滾在他的身邊鬧不依道:「爹,有些對二位不敬的話是倩兒說的,王大哥對二位可是尊敬得很,您要是這樣計較的話,就是跟女兒賭氣了!」

  葉逢甲哈哈大笑道:「爹可不會這麼小氣,看樣子你是認定王剛了,爹還能跟自己未來的女婿去計較。你呢,是跟誰一起行動?」

  葉如倩道:「倩兒還是去幫王大哥的好,他說女兒的一支劍可以幫他很多忙,他手下的人不少,卻缺乏真正的好手。

  「那些干捕們辦案子的經驗是很豐富,單打獨鬥則還欠缺,遇上個狠的對手,很可能招架不住!」

  葉逢甲道:「也好,跟著我們,你再也學不到什麼了,跟著王剛,倒是可以磨練一下,說不定以後你還會成個女捕頭呢!不妨現在學著點。」

  葉如倩沒有回到京師,她在離開通州不遠就遇上了王剛。

  他單獨一個人騎了一匹馬,頭上帶了個遮陽笠,背上插著刀,一身黑色勁裝,倒很有江湖大俠的味道。

  葉如倩看見他很高興,連忙迎了上去笑道:「大哥,您怎麼也來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王剛道:「什麼事也沒有,我是跟著你下來的!」

  「跟著我下來?這是怎麼說?」

  王剛很自然地握著她的手道:「保護你,我怕你再被人家算計了,心中很不放心!」

  葉如倩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王剛如此關心她,使她很高興,但是王剛如此的不放心她,似乎又有點瞧不起她。

  因此她撅了嘴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更不是第一次出門,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王剛誠懇地道:「如倩,我知道你的一支劍十分了得,也知道你常出門,可是今非昔比了。

  百花門已經找上了你,他們慣會使用一切陰謀詭計的,你的江湖閱歷實在不夠,同時通州還有一點事,我就跟著下來了!」

  葉如倩道:「原來還是辦事的!」

  「不!我主要是為了你,通州的事並不一定需要我親自下來。為了能照顧你,我才下來了!」

  「從我離開京師後,你就一直跟著我?」

  「是的,我一直在你身後二三十里處,遙遙地綴著,一直到你進了李家大門,我才放心地離開,辦事去!」

  「究竟有什麼事呢?」

  「留在通州的人查出了一個人,這個人既非藥局中的大夫,也不是藥行的夥計,是侯小棠安插去管藥的,叫飛天鼠史元亮,是個二流的江湖人,他在幫忙管藥!」

  「他做了些什麼呢?」

  「他做的事情很簡單,問明了誰服的藥,就由他拿給夥計去煎熬,要在藥中動手腳,這個人最有可能!」

  「這個人既然是侯小棠帶來的,侯小棠大有嫌疑!」

  王剛道:「侯小棠一定涉嫌,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掩飾得很好,侯小棠向人說這是李家的管事!」

  「他究竟是不是呢?」

  「是的,他確實是李家的管事,但是李天浩壽辰的那天,他老婆生孩子,他請假回去了,後來他突然出現,大家以為他熱心回來幫忙,誰都沒注意他!」

  「你們怎麼會注意呢?」

  「因為李天浩對他突然客氣起來了,他老婆生了個女兒,李天浩居然送了他五千兩銀子,還派了長子李大龍親自送上門去,這就耐人尋味了!」

  葉如倩道:「那他很可能就是百花門派去聯繫送解藥的,所以李老伯對他才會如此客氣!」

  「我也是這樣想,不管怎麼說,這總是一條線索,所以我跟下來看看,是否能問出個究竟!」

  「那個史無亮抓到了沒有?」

  「還沒有,我吩咐踩准了他的落腳處,撤退一切的監視由我自己去問去,剛好你也出來了,我們就一起去!」

  葉如倩十分興奮地道:「好!那我們就過去抓他!」

  王剛道:「如倩,我之所以把監視的人撤走是因為他們不能打鬥,幾個好手都留在京師,而這邊的幾個人,我不想叫他們暴露身份,否則他們一定難逃毒手,今天完全要靠我們一刀一劍了!」

  「那個史元亮難道很扎手嗎?」

  「史元亮也許技藝平平,可是他住在山上的一個小村落中,有著十幾戶人家,那個村莊叫石榴村!」

  「又是以花為名的,那一定是百花門的巢穴!」

  「石榴村是個老地名,山上遍植石榴,因而得名,本來是一家人家的私產,幾年前原主賣給了人,現在裡面住了近十戶人家,都是新搬去的!」

  「十戶人家,有多少人呢?」

  「三十四個,有老有男有女,只有一個小孩子,就是史元亮剛生的女兒,所以這個村落十分可疑!」

  「不過才三十多個人,那有什麼可怕的!」

  「三十幾個高手就可怕了,百花門的佈置十分嚴密,假如那兒真是百花門的巢穴,裡面必非庸手!」

  「你怎麼不早說呢?我爹和師父才離開!」

  「我不想驚動他們,二位老前輩的身份超然,他們也不屑與江湖宵小理論,再者,必要時,我要亮出騠騎營的身份,對他們不方便,何況我也不知道你師父是否……」

  「我師父沒有中毒,他那個火爆性可是不受威脅的,對方可能知道這一點,沒在他身上動手腳!」

  王剛點點頭:「那就更好了,本來我還擔心他中了毒,把令尊也拖了進去,因為令尊向我表示過,他自己可以置生死於度外,但為了這個把弟,他就不能計較了!」

  「是的,爹跟師父的交情很深,而且師父救過爹的命,爹好像欠了他很多的情,詳細的情形他們都不肯說!」

  王剛點頭道:「上一代的事情,我們不必去管,他們能夠沒有顧忌是最好的事,闖石榴村,還是我們兩個人!」

  葉如倩兜轉馬頭道:「在哪兒,我們去吧!」

  王剛指著一條小徑道:「從這條路走,史元亮在一個時辰前剛回山上去,這條路是石榴村對外惟一通道,我們上去一定能找到他的!」

  他帶馬走在前面,這條路並不寬,只能容單騎行走,葉如倩順服地跟在後面,這也是她的另一項改變。

  以前,她是從不甘落人後的。

  走了里許後,已近山腳下,有個人在山下放著兩頭牛吃草,王剛摸摸手,像是招呼葉如倩。

  但那個人卻站了起來,牽牛準備走了,葉如倩知道這人是王剛的手下,也是最後的一道監視,王剛把他也撤走了。

  這使葉如倩對捕快的工作充滿了好奇與羨慕,像這個牧牛漢,相貌平平,一副蠢相,誰也看不出會是個精明的捕快。

  江湖人不齒六扇門,但這一行卻充滿了刺激。

  山路蜿蜒曲折,依著山勢而辟,兩旁都是石榴樹,五月榴火紅的時候,必然十分好看,此刻樹上結了一顆顆碗大的石榴,有些都已經因過分成熟而裂開了,有些掉在地上也沒人去撿拾。

  葉如倩追上緊靠在王剛的後面道:「大哥,這一片石榴熟了也不收成,這山上的人果然有問題!」

  王剛笑道:「如倩,你已經知道從這些小地方去觀測了,證明你進步很快!」

  葉如倩受了誇獎,心中十分高興。

  兩人雙騎,一直向山上走去,行出有兩三里,沿途都是石榴林,沒有一株雜樹,纍纍的果實,卻沒有摘取。

  遠遠已可望見一簇莊屋,正是石榴村了。

  忽然林中竄出了十幾隻大狗,每一隻都有小牛大小,這些狗十分兇猛,不聲不響地竄上來就咬。

  葉如倩的武功雖高,卻沒有經過這種場面,嚇得尖叫了起來。

  王剛卻很沉著,低聲道:「如倩,別怕,用暗青子招呼,出手要狠,一下子打死最好,否則這些畜生受了傷,就更為兇惡了」

  葉如倩會使的暗器只有小袖箭,那種箭是用三隻手指夾著發射的,不但容易取準,而且勁道也很足。

  她跟王剛配合得很好,王剛招呼近的,她就攻遠的。

  王剛手上是一條長鞭,長有一丈多,他使鞭的技術極佳,鞭出捲住了一隻大狗的脖子,就用那隻狗的身體去掃擊其他撲上的狗。

  而且都是頭碰頭,在他巨力的掃擊下,兩隻狗都是頭殼破裂而死。

  他抖開一頭,又纏上一頭,有時是手上用勁,一收一勒,居然把狗勒斷。

  十幾隻大狗被他的長鞭子殺了七隻,葉如倩的袖箭也殺了三隻,剩下的五六隻不敢上來了,卻都圍在遠處大聲地吠叫。

  王剛也不理它們,逕自催騎疾走,叫葉如倩緊緊地跟著,一直來到村子口,那個地方寬了,而且有兩個面目猙獰的漢子,手上拿著長矛,衝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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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7:37 |只看該作者
第 七 章 西路總監


  那兩人十分凶狠,用長矛比著肩道:「這是私人產業,禁止閒人進入的,你們快出去!」

  王剛卻冷冷地道:「既是有主的產業,那倒好說話了,把當家的人找出來!」

  一個漢子鼓起怒目道:「幹什麼?」

  「你們這兒豢養惡犬,咬死了一個人!」

  漢子微怔道:「什麼時候的事?」

  王剛道:「昨天下午,在山口咬死了一個牧牛的小孩兒,你可別說沒這麼回事,有人看見的!」

  漢子道:「那已經賠了他們五十兩銀子!」

  王剛冷笑道:「人命關天,豈可私下了結?」

  漢子也冷笑道:「那個小孩子闖入私家物產,咬死了也是活該,本莊賠他五十兩,只是盡道義的責任,告到官裡也怪不到我們!」

  王剛道:「官司可不是由著你們自己解決的,苦主告到官裡,要你們當家的去對質聽候宣判!」

  漢子道:「當家的不在,哪一天開堂,本莊自然會有人去料理的!」

  王剛道:「說得輕鬆,我今天來鎖人的!」

  「鎖人鎖到石榴莊來了。吳知縣好大的膽子!」

  王剛道:「我知道你們神通廣大,勢力通天,這次苦主可不是告到縣衙!」

  「尊駕是哪一處衙門的?」

  「騠騎營!」

  兩個漢子又是一怔,然後一個又搖搖頭道:「騠騎營是哪一處衙門,沒聽過!」

  「騠騎營專管尋常衙門管不了的事,朋友,看你們也不是能做主的,還是閃開點,別妨礙我去抓人!」

  他撥馬要往前走,那兩人連忙用槍逼住道:「你別亂闖,不管你是哪處衙門,到了這兒可抖不起來,這是兵部侯侍郎家的產業!」

  王剛長鞭一卷,啪的一聲,擊在那人的手臂上,連人都捲了起來,被拋開了一邊。

  王剛已策馬衝向莊中,另一個漢子操起長矛就向王剛的背後刺去,葉如倩長劍一格,把那一槍格開了。

  王剛在馬上伸手揮鞭,看都不看,長鞭倒捲,啪的一聲,落在那傢伙的臉上。

  那個漢子被打得飛跌出去,臉上也開了花。

  王剛沉聲道:「阻擾官差,於律可以格殺不論,故念無知,略施薄懲,下次招子放亮些!」

  外面這一鬧,村子裡的人都出來了,居然有十幾個之多,而且個個都是身形利落的好手。

  那個飛天鼠史元亮也在人群中,王剛是認得他的,冷笑一聲道:「史元亮,你好大的架子!」

  史元亮高高瘦瘦的,居然穿著長袍,一副紳士之狀,他拱手笑道:「原來是王大俠和葉姑娘!」

  葉如倩在金刀莊上也見過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姓名而已。

  因此也道:「史總管,想不到你的金面還真難見,這是你的產業?」

  史元亮賠笑道:「小的哪有這麼好福氣,產業是侯公子買下來的,小的只是代為管理而已!」

  王剛道:「可是在縣署所登錄的物主卻是你!」

  「那只是由小的出名而已,拿錢出來的是侯公子!」

  「他家置產,怎會要你來出名呢?」

  「事情是這樣的,侯公子看中了這一片石榴園!」

  葉如倩冷笑道:「他買下幹嗎?滿山的石榴也不摘取,放在那兒任之霉爛!」

  「侯公子是準備等五六月榴花開時,到這兒來賞花。倒不是在乎那些石榴,可是任意摘取,恐怕那些頑童把枝椏都折斷了,所以雇了十幾個人在這兒管著!」

  「也養了十幾頭惡犬,在這兒咬人?」王剛喝問。

  「王大俠言重了,這半片山都是侯府私業,縱有十來個人也難以照管,所以才養了幾條狗,幫忙驅散一些私自侵人者。」

  他接著又道:「這兒的縣令是侯大人的門生,若是侯公子自己表示要買下這片產業,恐怕那個縣令會過分巴結而壓低售價叫人家吃虧,所以才寄在小的名下!」

  「你要是日後不歸還,他豈非全無辦法了!」

  史元亮笑道:「小的有幾個腦袋,敢去侵奪侯司馬大人的產業,何況小的還簽了一份債券在侯公子那兒。聲明買地的銀子是向他借的,日後若還不出銀子,就把產業折給他,小的自然沒有幾十萬兩銀子來買下這片山地,因此這片產業的真正主人還是侯公子!」

  一席話實在掩飾得很好,王剛冷笑一聲道:「史總管,目前這產業是你的名下,而你也住在這裡,出了事,只能找你,找不到侯公子頭上!」

  史元亮道:「那自然,小的兼此間總管,在這兒出事,自然也是小的責任,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的狗咬死了一個人,人家告下來了!」

  「哦!那個牧兒私自闖入山林,還弄斷了幾棵樹,小的見他是為了追牛進來,乃無心之失,不但不要他們賠償,還給了他們五十兩銀子。想不到他們居然倒打一耙,告起我來了,真是好人做不得。好在我昨天已經把經過情形寫了下來,有他老子的畫押,接受和解的!」

  王剛冷笑道:「一條人命,豈能私下和解的,再說死者的父親不識字,他說那五十兩銀子做後事的,他以為是收據,才畫了個十字,那可作不得數!」

  史元亮道:「不作數也沒關係,反正他的兒子侵入私地是事實,到了公堂上不怕他作怪!」

  王剛道:「他是告到了騠騎營,可不是告到縣行公堂,我是來提人去對質的,現在你跟我走一趟吧!」

  「這是地方衙門的事,跟騠騎營無關!」

  「史總管,你想必知道,衙門管得的事,騠騎營都能管,縣衙管不了的事,騠騎營也都能管!」

  「那就叫騠騎營出具公函來好了,小的把公函轉給侯公子,找他交涉去,小的只是受命辦事!」

  「若業主是他,自然找他理論,但登記業主是你,只有找你說話了!」

  「找我也行,叫騠騎營的人來好了!」

  「我就是,我就是騠騎營特委的都統領,除了邱侯爺之外,我有權指揮調度任何人,我就來請你跟我走一趟。這是我的身份證明,你過目一下就跟我走一趟,別跟我說要什麼文書逮捕令,騠騎營有權便宜行事,不興這一套的!」

  他遞過一塊金質的牌子,上面鐫刻著王剛的職銜以及職權,還有騠騎營的特殊標識,那是無法偽造的。

  史元亮看了一遍,臉色大變,訥訥地道:「原來是王大人,失敬失敬,請裡面坐!」

  「不必了,我來的時候,也曾遭遇到那群惡犬的圍攻,在私人的產業上是可以養狗的,但必須在外面立牌警告,更必須有人隨同在一起,以防止傷人。你們這些手續都沒有做,就有縱獸殺人之罪,所以我現在正式逮捕你!」

  史元亮惶然道:「王大人,大家都是熟人,何況您跟侯公子還是好朋友,一切多望成全!」

  王剛道:「再好的朋友也包庇不了人命官司,不過你可以放心,到了那兒,你一定會得到公平的處置,該負多少責任,絕不會冤枉你!」

  史元亮道:「王大人,小的妻子新產,乏人照料,此地又都是男工,不便照應產婦,王大人請先回去,告知地點,小的明天自己去報到!」

  王剛道:「不行!今天你就要走,你妻子我會派人來照料,絕不會虧待她!」

  史無亮朝左右望了一望,但見那些大漢們個個臉無表情,也不作任何表示。

  他只有可憐兮兮地道:「那小的到屋裡去關照小的渾家一聲,再跟大人上路!」

  這個要求王剛倒是不能拒絕,沉吟片刻才道:「好!如倩,你跟他進屋去,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史元亮,你放心,你只是犯了管理不嚴,縱獸傷人至死的罪,也不是你自己殺人,我只帶你去對質一下,若是事情確如所言,我會立刻放你回來的,你可別打什麼糊塗主意,把自己越陷越深!」

  史元亮可憐兮兮地道:「小的知道!」

  他轉身向一間較大的屋子行去,葉如倩立刻下馬跟在他後面。

  王剛則在外面監視著那群大漢,他們一個個都木然沒有表情,但是王剛卻看出他們都有著不懷好意的企圖,暗中也在戒備著。

  忽然屋中發出了一聲慘呼,接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叫道:「殺人了,你們快來呀!女強盜殺了我家漢子!」

  王剛連忙竄進屋子,但見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頭髮蓬鬆,衣衫不整,還敞開了胸襟,露出一對奶子,一邊的炕上還有個嬰兒。

  史無亮胸前一個血洞,人卻倒在地下,葉如倩一手持劍,一手執著柄匕首發呆。

  匕首上鮮血淋漓,王剛忙問道:「如倩,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史元亮殺了?」

  葉如倩道:「我沒殺人,是她殺的,而且還把匕首對我擲過來,我才抄到手中,她就叫了起來!」

  那婦人叫道:「放屁,我會殺死自己的漢子,再說我生產才二十多天,還沒滿月,哪有力量殺人?來人呀,他們把老史殺了,刀還在那個女的手中!」

  葉如倩氣得衝上去就刺道:「你這個惡婆娘,人明明是你自己殺的,居然敢誣賴我!」

  那婦人往後一滾,倒在炕上,就手抱起嬰兒,對準她劍上迎去,葉如倩連忙抽回劍來,可是那婦人卻把嬰兒拋了出來,勢子很疾,迎在劍刃上,一下子把嬰兒刺穿了,還掛在她的劍上。

  那婦人又大叫道:「不得了,女強盜又把我的女兒殺死了。你們快把他們抓起來!」

  葉如倩連忙伸手托住了那嬰兒,慢慢地把劍抽出來,可是一劍由背後刺透前心,嬰兒張嘴哇哇大哭,血流如湧,眼看也活不成了!

  葉如倩急得連眼淚也流出來道:「王大哥,你是看見的,明明是她把孩子拋在我劍上的!」

  那婦人在床上跳著腳叫道:「你放屁,我會把女兒拋在你的劍上讓你殺死,這話有誰相信!」

  她大叫著跳著,要人家把他們抓起來。

  這時有五六個漢子都拿著兵刃進來了,一起冷冷地看著王剛,其中一人道:「史大嫂,別急,這位王大人是官差,官大得很!」

  婦人叫道:「再大的官也不能殺人呀,這還有王法了嗎?各位兄弟,你們可要替我做主!」

  那個漢子道:「你別急,王大人會做主的!」

  他又向王剛道:「王大人,我不知道你這個官有多大,但我們史老大是見過世面的,他對你十分恭敬,想必你的官不小!」

  王剛知道已經陷入了一個陰謀中,倒是十分冷靜地道:「我這個官可大可小,因為騠騎營是一個很特殊的衙門,見官大一級,哪怕是地方督撫,我亮出身份,都有權利命令他們,但是我若不亮身份,就與平民無異!」

  那漢子道:「這好極了,你帶來的這個女伴,殺了我們史老大父女,該是怎麼說,史老大不去說了。

  這位女差官是押他進來的,或許他有什麼犯法的舉動,企圖反抗或逃走,女差官有權殺他,但他的女兒還不滿月,既不會走路,也無力反抗,似乎沒有理由要殺她吧!」

  葉如倩大叫道:「史元亮是他老婆殺的,這嬰兒也是她丟到我劍上來的!」

  那漢子冷笑道:「史大嫂會把自己的女兒丟到你劍上,天下有這種母親嗎?這是他們第一胎的女兒,史老大死了,這恐怕也是最後一胎了,王大人,你在場目睹的,你相信這種事嗎?」

  王剛淡淡地說:「我不相信天下會有這種母親!」

  葉如倩一怔道:「王大哥,你怎麼也這麼說!」

  王剛卻擺擺手,示意葉如倩不要心急。

  王剛又道:「我確實難以相信天下有這麼狠心的母親,但是這個女人真是史元亮的老婆和這孩子的母親嗎?」

  這話一問,使他們那批人都呆住了。

  那漢子頓了一頓才道:「王大人這是什麼話,史大嫂……」

  王剛道:「我不管她是什麼大嫂,但是我確信她不是史元亮的老婆,我來以前調查得很清楚,史元亮在金刀莊當了幾年管家,沒聽說他有老婆!」

  他也是隨口亂唬的,但他確知道這個女的不是史元亮的妻子。他知道葉如倩不會說謊,這個女的殺死了史無亮。

  因為他們不能讓史元亮到騠騎營去問口供的。但不管是多凶狠的女人,總不會自己親手殺死丈夫。

  他這一唬還唬住了,那漢子道:「史老大早就成親了,嫂子放在鄉里,最近才接了出來!」

  王剛冷笑道:「史元亮幾乎不回家,這孩子從哪兒生的,你們這一夥人問題多多,在我面前打過門還差得遠呢!」

  那個大漢呆住了。

  倒是那個婦人撒潑地道:「那是老娘跟別人生的,但是史元亮自己都不計較,關你什麼事,他認了賬,就是他女兒!」

  王剛冷笑道:「很好!就算史元亮自己承認了,剛才你是在屋中奶孩子嗎?」

  婦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敞著胸口,她扣上衣襟道:「不錯,我正在喂孩子吃奶,老史就帶著那個女的進來了!」

  王剛冷笑道:「大嫂子,我沒娶過老婆,但我可是辦過案子的老公事,你真的在奶孩子嗎?」

  婦人凶潑地道:「不是奶孩子,老娘敞開胸膛幹嗎?老娘又不是發花癡!」

  王剛沉聲道:「不錯,你的確是發花癡,你發的是一種百花癡,各位也別裝了,你們是百花門的人!」

  這句話才使每一個人都震動了,那婦人還在裝傻道:「老娘還沒聽過什麼叫百花門的!」

  王剛冷笑道:「你也不必再混攪,我知道你們不敢承認的,我今天以騠騎營的身份來擒捉史元亮,雖然借了狗咬人的借口,但也是測試一下,我對他研判的正確與否!」

  沒有人接口,王剛道:「金刀莊上有些人再次中毒,我研判可能是史元亮弄的手腳,這才是我要找他的目的。

  「其實我找到他之後,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他能說的我全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他也不會知道!」

  還是沒人提出問題。

  王剛只得再說下去道:「史元亮只是個小人物,我原本也沒有指望在他身上發現什麼秘密,所以我才公開來找他。否則以騠騎營的能力,暗中把他捉起來,還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放他走的,你們一殺他,就自露了形跡。」

  那婦人道:「殺他的是這個女人,還殺了我的女兒,你們騠騎營也不能隨便殺人,老娘要告到官裡去!」

  王剛道:「可以,現在我們一起走,到官中再各自說理好了,反正你們百花門在朝中也很有勢力,不會怕我用官勢來壓你們!」

  那婦人道:「走就走,老娘的漢子和女兒都叫人殺死了,最後再賠上老娘一條命而已!」

  王剛道:「行!你是否還要邀幾個人去作證呢,公堂上審案時,遲早一定要提證人的,你不如叫他們一起去好了,免得又要來傳人!」

  那婦人道:「當然,大家一起去,我們可不怕你騠騎營一手遮天,非要扳倒你不可!」

  說著招呼大家,正待一起要走,忽然外面又進來一個人,厲聲叱道:「石榴,你是條豬!簡直罪該萬死!」

  那人赫然是李天浩的兒子李大龍,那個被喚作石榴的婦人惶然道:「總監,屬下哪裡錯了?」

  李大龍冷笑道:「你錯得太多了,正如王剛說的,就讓他們把史元亮帶走,又能問出些什麼,你卻自作主張,殺了史元亮……」

  石榴道:「屬下是怕他亂說話!」

  李大龍冷笑道:「他能說的那些,人家早知道了,可是你這樣一來,反而把自己暴露了出來,尤其是最後又把那個嬰兒拋在劍上。」

  石榴道:「那是葉如倩殺的,誰也不會相信我會把自己的女兒拋出去被殺的,這可以拖住他們!」

  李大龍道:「假如真是你的女兒,這個手段倒是不壞,但是到了公堂上,人家可以提出檢驗的,你既無奶水,也不是剛生育未滿月的樣子,這一來就什麼都完了……」

  王剛微笑道:「還有一個破綻,我知道你不是史元亮的老婆,因為史元亮死了後,你一滴眼淚都沒有,毫無悲狀,只會叫人來拚命,那就叫人起疑!」

  李大龍道:「你聽見沒有,事情全壞在你身上!」

  石榴正待抗辯,李大龍一揮手道:「閉口,本座自己來了,就用不到你了,你在一邊候命就好了!」

  石榴如釋重負地退過一邊。

  李大龍這才一拱手道:「王兄,一切空話都不必說了,兄弟沒想到王兄居然是騠騎營的都統領,以前種種真是太失敬了!」

  王剛淡淡地道:「客氣!客氣!李兄是百花門的總監,身份地位很高呀!」

  李大龍微笑道:「兄弟不過是十路總監之一,本已微不足道,但是如果過些日子,待本會大事底定,兄弟這個總監大概也就可當一個封疆大吏!」

  王剛道:「你們果然要造反?」

  李大龍笑道:「王兄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剛也覺得自己那一問多餘,乃笑道:「兄弟是有點底子,但李兄直接承認了,倒是省了不少事,兄弟想請教李兄一個問題……」

  李大龍道:「你已經知道的事,不必問我,你不知道的事也不必問,我不會回答的!」

  王剛道:「那就算了,李兄胸懷大志,兄弟不敢非議,可是刻下河清海晏,四民安居樂業,天子並無失德之處,百花門卻掀波作浪,竊窺神器!」

  李大龍道:「這個問題沒什麼好談的,有人認為自己也可以做個好皇帝,想取而代之!如此而已!」

  王剛道:「兄弟想知道一下,是誰具此雄心,但李兄大概不會肯說的了!」

  李大龍笑笑道:「我如果知道,的確是不會說的,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更沒有可能告訴的了!」

  王剛不禁一怔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不錯,這是一個絕大的機密,在時機未到前,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除了幾個主要人物外,誰都不會知道。兄弟的地位還不夠重要!」

  「那麼誰的地位才夠重要呢?」

  李大龍笑道:「閣下不是明知故問嗎?你們已經調查得這麼多,自然知道哪些是重要的人。

  像兵部侍郎侯君逸大人和侯小棠父子,他們的地位比我重要多了,可能會知道得多一點,只是王大人還不敢去問而已!」

  王剛道:「以前我是不敢問他們,因為我沒有確實的證據,但現在我卻有證據了!」

  李大龍道:「什麼證據,你若是因為我說出他們的名字就算證據,那可是不夠的。」

  「我知道,我也不會笨得要李兄去作人證的!」

  「你找到我也沒用,現在我向你承認是百花門西路總監,出了這個門,我就什麼都不承認了!」

  王剛道:「當然了,說寶馬金刀李老英雄的令郎會是百花門的總監,那的確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李大龍大笑道:「不錯,我倒不是沾了家父的光,人家不相信並不因為我是李天浩的兒子,而是我這個人太窩囊,太沒出息,虎父犬子,這是外人對我一致的批評,因此,別說人家難以相信,連家父自己也不相信!」

  「李老英雄也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否則他斷然不會在自己的壽宴上讓我做出那種事了!」

  「在壽宴上下毒的是你?」

  「當然了,否則誰有那個機會,把裡裡外外的人,一個不漏,全部算計在內呢!」

  「我還以為是侯小棠呢!」

  李大龍道:「他是要配合後來救人的,這件事一個人幹不下來的,自然必須要幾方面合作才行!」

  「可是我與葉老爺子都能及早發現而解毒,你們都想不到吧!」

  李大龍笑道:「想不到,但並沒有關係,因為第一種毒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只是叫人家躺下來,便於實施第二道計劃而已,控制住一些我們真正要控制的人,那才是我們的目的,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們控制了哪些人?」

  「對不起,這才是真正的秘密,不過你可以想像的,百花門中不會要無名之輩與庸才的!」

  葉如倩忍不住道:「我爹和我師父怎麼也沒有受制呢?」

  李大龍道:「他們原也在名單之中的,可是令尊葉大俠未能受制,單制住一個樊飄零也沒有用,乾脆也放棄了,何況門主另有制他們之策!」

  葉如倩厲聲道:「把我制住送到京師的是誰?」

  李大龍道:「那可不是我,這次行事的人分為幾起,互相配合而已,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侯小棠應該比較清楚,他是你的好朋友,你該問他去!」

  葉如倩的眼中冒火,厲聲道:「我當然會問,遲早我都會把你們一個個全殺光的!」

  李大龍微微一笑道:「大妹子,說句不客氣的話,你能夠活著出來已經是太運氣了。百花門的勢力已遍及天下,憑你那點本事,是無法與我們作對的!」

  葉如倩還要開口,王剛卻溫和地道:「如倩,別跟他說廢話了。李兄,令尊也受了脅制吧?」

  李大龍道:「不錯,其實他年紀大了,也成不了什麼事,本來是找不上他的,是我要把他拖住的。

  一來便於我活動,再者,我也要打擊一下他的倔傲,他整天罵我沒出息,沒志氣,我要他自己在面臨生死抉擇時,看看他有多大的志氣!」

  王剛歎了口氣道:「對自己的老父都能下手,李兄的表現實在是個非常人了!」

  李大龍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王兄是個很好的人才,兄弟本來倒頗為有意借重的,但是王兄先一步被騠騎營爭取了去,而且委以都統領的重任,想來是不可能再為百花門出力了!」

  王剛道:「不!百花門如果有意思要我,我倒是很願意為你們效勞的!」

  李大龍笑道:「這個兄弟卻不敢領教,你身兼騠騎營的重任,進入百花門,怕不給你攪得天下大亂。兄弟的位卑職小,也沒資格決定這種大事,我奉到的指令是截殺二位,因此只有做些本分內的工作!」

  王剛道:「截殺我們?李兄有把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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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7:59 |只看該作者
  李大龍笑道:「你開始調查到史元亮身上,兄弟知道王兄已知道很多,特地把他安排在這個地方,就是要引你深入,然後在此地安排好一批秋風殺手!」

  王剛意會到處境的危險了,低聲向葉如倩道:「如倩,看樣子是我太大意了,我們已身入重圍,現在必須設法脫身,回頭不可戀戰,抽身向山上撤退!」

  葉如倩一怔道:「他們人總共才十二個,我數過了!」

  「我也數過了,但是這十二個人未可輕敵,那是特地安排了對付我們的,李大龍不是傻瓜,他若無相當把握,就不敢吐露這麼多的秘密!」

  葉如倩愕然道:「這倒是,我沒注意到這一點,可是王大哥,你在山下難道沒人嗎?」

  「有一點,但是沒有用的,上來也是白送死,這是一片孤山,他們在林中恐怕還藏有人手,他們敢放我們上來,就是不在乎我派人接應,除非我調了大軍來搜山!」

  「你可以這麼做的!」

  王剛道:「我沒辦法這麼做,因為除非我抓准他們有叛亂事實,才可以調動軍旅,而且還必須我自己去才行。我手下的人只是各地調來的捕役,他們是無權調集軍隊的,今天只能靠我們兩個人力闖了!」

  「要闖也只有朝山下突圍,怎麼往山上去呢!那兒根本沒路,也逃不出去!」

  王剛輕歎一聲道:「有山就有路,人家存心算計我們,自然不會不作安排的,下山突圍,幾乎是不可能的。正因為山上沒路,他們才不會設伏,我們今天是逃生,不是只求突圍,所以一定要找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在山上密林裡鬥,我們可以伺機展開伏擊,陷入重圍中,我們只有挨打等死的分了!」

  葉如倩終於點點頭道:「好吧,全由大哥做主好了,我很抱歉,這都是我惹出來的!」

  「這怎能怪你呢,百花門早就存在了,我就是在偵查他們的動靜!」

  「可是大哥的身份一直掩飾得很好,不為了我多事,大哥可以一直在暗中偵查他們!」

  「你不是多事,而是幫了很大的忙,本來我雖在暗中,卻始終沒摸到他們的頭緒,倒是你到兩個地方,都是他們的重要據點,引出不少重要的人物!」

  雖然那只是碰巧,但葉如倩心中顯然安慰多了。

  李大龍顯然是在等他們商量定了,準備妥當了,他才像一頭殘忍的貓,抓到了一隻老鼠,必然要盡情玩弄夠了才殺死它。

  這時他才微微一笑道:「王兄,大妹子,截殺二位是上面的指示,兄弟實在無能為力,萬乞原諒!」

  葉如倩怒道:「李大龍,你別假惺惺了,今天我們若留得性命,就該你擔心了!」

  李大龍哈哈大笑道:「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二位真要能出去了,也影響不了我,理由我說過了,是沒有人會相信我夠資格,連我老子都不會相信!」

  葉如倩怒道:「我不要人相信,只要你的命!」

  說著搖劍上前急攻,但李大龍身子只閃了一閃,連他腰下那柄刀都沒拔,飛起一腳就把她踢得跌向一邊,王剛忙過去用刀護著。

  李大龍笑道:「王兄放心,這位大妹子是我從小看她長大的,我怎會跟她一般見識,但是這些秋殺組的殺手就不會那麼客氣了,你們可要小心點!」

  說完他做了一個手勢,就有兩名持刀的漢子撲上來,掄刀就砍,他們倒是名副其實的殺手,不打一聲招呼,不說一句廢話,出手就是殺著。

  王剛抵住了一個,葉如倩也拉劍抵住了一個。頃刻間已交換了十幾手。

  王剛深感駭然,因為這兩個傢伙的確十分難纏,他們的刀法並不出奇,卻十分快捷凶猛,而且力氣很大,每一刀都是看準了對方要害之處下手。

  最狠的是他們敞開門戶,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似乎他們的目的就是殺死對方,絕不在乎賠上自己。

  王剛可以殺他們一個,葉如倩也可以殺死對手,只是無法避免也挨他們一刀。

  一直戰到一百多個回合,王剛才找到一個機會,一刀劈下那個漢子的胳臂,葉如情也奮起一劍,刺進了另一個漢子的肋下。

  兩個漢子的傷都不至死,可是都失去了死鬥的能力,王剛和葉如倩才歇了口氣。

  李大龍笑道:「二位真不錯,這十二名秋風殺手在我手下,十年來不知對付過多少好手,今天還是第一次被人砍傷,再上兩個去!」

  立刻又有兩名漢子,手執狼牙棒,上來舉棒就砸。

  王剛用刀掠開,發現對方的力氣很大,招式也很猛,鑒於前兩名殺手的情形,顯非易與,仍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打算用車輪戰了!」

  李大龍笑道:「不錯!他們十二個人分六組,次第候教,王兄能把六組人都解決了,還有兄弟的一柄紫金刀。

  如果兄弟也被放倒了,這次的截殺任務才告失敗,門主自然會派另一批人,進行下一次截殺!」

  王剛道:「貴門主好像是非要我的命不可!」

  李大龍笑道:「是的,他這個偉大的計劃籌措多年,不能讓人來搗蛋,你已經挑了他幾處分會,獲知太多的秘密,所以絕不能容你活下去!」

  王剛哼道:「他該殺了護國侯邱光超,那就可以朝野一把抓,沒有人會搗他的蛋了!」

  李大龍道:「慢慢來,遲早會找上他的,邱侯爺手下能人不少,又受當今的寵信,動他頗不容易。

  所以要先從剪除他的助手開始,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除掉了你,再對付他就容易多了!」

  王剛跟這個使狼牙棒的漢子力拼了幾招,知道不宜再久拼下去,而葉如倩的情形也差不多,她的腕力弱,完全靠著精妙的劍式來應付,因此更為吃力。

  所以在用手一刀架開了對方的一棒直擊後,跟著錚的一聲,由袖口射出了一支短箭,卻射進了跟葉如倩交手的那個漢子的耳根。使他的動作一慢。

  葉如倩趁勢進劍,刺穿了他的咽喉,跟王剛對手的漢子也為之一怔,被王剛圈回刀來,腰斬於地。

  這兩個都死得很快,李大龍神色微變道:「兄弟守著江湖規矩,只教手下人—一討教,王兄仗著暗器傷人,可怪不得兄弟了!再上去兩個!」

  這次進來的兩個人卻是使護手鉤的。

  王剛道:「如倩,不能再力拼了,突圍出去!」

  說著錚錚連發,一連串的星星如雨,那兩個使護手鉤的漢子頗為了得,居然用鉤將一連串的鐵箭擋住了。

  葉如倩使劍急衝,掠過李大龍的面前。

  他一刀急劈,大喝道:「退回去,你們還想跑?」

  這一刀勁力無窮,葉如倩的長劍竟被蕩了開去,刀勢不變,仍是橫砍過來。

  幸而王剛已把鋼刀換上了長鞭,一鞭疾捲,將刀勢拉偏了一點,只在她後腰上砍了一刀,王剛的長鞭再進,把李大龍逼退了兩步。

  那兩個護手鉤漢子要上前追殺。

  李大龍道:「守住路口好了,我來追他們!」

  有八名殺手,兩人一組,剛好擋住了村口對外的通路。

  可是王剛卻拉著葉如倩,一直向山上跑去。

  李大龍追在後面笑道:「王剛這山上是絕路,你逃過去,可是死定了!」

  王剛不理他,幾個急步,衝上了一座小丘。

  葉如倩走得較慢,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卻被王剛一長鞭過來,擊中在李大龍的膝蓋上,他痛叫著翻跌下去,又撞上了另兩個追上來的人,三個人跌成一團。

  等他們站起來,卻發現李大龍還坐在地下,抱著膝蓋叫痛,連忙上去要扶。

  李大龍推開了叫道:「別管我,快追上去!」

  王剛拉著葉如倩,又上了另一道山坡,接著潛進了密密的樹林,失去了蹤影。

  一名秋風殺手道:「總監,沒關係的,這山上兩邊都是絕谷,一直過去,則是一道絕壁,他們跑不掉的,還是先看看您的腿!」

  他上去,摸了一下膝蓋被鞭擊的地方,卻摸了一手的血,而李大龍又像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那秋風殺手道:「總監,恐怕不太妙,骨頭碎了,恐怕很難復原!」

  李大龍呆了一呆才叫道:「不管了,哪怕我成了殘廢也不能放過這兩個傢伙,給我上去搜,搜到了就地格殺!」

  秋風殺手道:「要死的倒容易,因為總監指示要留下葉如倩的性命,我們才礙手礙腳,現在只要每人帶一把弩弓,分散著包圍過去,見到了人影就是一排急箭,準保能把他釘成兩頭大刺蝟。」

  李大龍跳著一隻腳,瘋狂似的叫道:「殺!殺!見人就殺。完全由我負責,秋五、秋六你們兩人領隊指揮,帶著其餘的人上去展開追殺,要是跑掉了,我惟你們是問!」

  他自己跳著到屋子裡去整治腿傷了。

  這些個秋風殺手已不用姓名了,完全是照號碼排列,前面四名,兩死兩傷,依序從五到十二八個人,由秋五秋六召集了過來,分配好任務,而且還牽了幾隻狗來,開始上山搜索。

  王剛和葉如倩已經爬到了絕頂,前面一道絕壁阻路,已無法前進,所幸兩邊的橫面還有近百丈寬,藏身的地方很多。

  王剛知道他們一定會追上來的,他只有對葉如倩道:「如倩,很抱歉,把你拖進這個漩渦中來!」

  葉如倩的刀傷並不重,只是流血很多,體力衰弱,她斜倚著一根樹幹,軟弱地道:「這怎能怪大哥,麻煩全是我惹出來的,若非我多事,硬要替大哥引見那些人,大哥也不會這麼快暴露身份,引起對方的殺機了。

  而且剛才大哥一個人脫身綽綽有餘的,你的那條長鞭神出鬼沒,再多的人也包圍不住你,又是受我的牽累!」

  她歇了口氣,又恨恨地道:「最氣人的是李大龍這王八蛋,平時一副窩囊相,想不到他真正的身手,比他老子還強!李老伯跟我喂招切磋都勝不了我,他卻一刀就傷了我,真叫人難以相信!」

  王剛笑道:「你也不是比他差,只是久戰之後,氣力不如而已,不過他也沒落了好去,我那一鞭,擊碎了他的膝蓋,今後他只有靠枴杖走路了!」

  「大哥,他們還會追殺上來吧?」

  「那是一定的,李大龍絕不敢放我們出去,因為他的身份揭開了,我們出去了,他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那恐怕沒什麼用,正如他自己說的,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他在百花門中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不見得,我在騠騎營的身份就可以決定一切的,不要別人相信就能對付他,何況還有你作證。別人不相信,你父親和你的師父就不會放過他,這就夠他受了,最嚴重的是百花門主會制裁他,所以他一定要殺我們滅口!」

  葉如倩皺起了眉頭道:「大哥,回頭你別管我,一個人突圍出去好了!」

  「這是什麼話,死活咱們都在一塊兒!」

  葉如倩道:「大哥!話不是這麼說,我若不受傷,還可以對你有點幫助,現在只會成為累贅了。

  你一個人脫身的機會大得多,何況李大龍只是要滅口,你脫身了,他殺我也沒用,反而不敢傷害我了!」

  王剛道:「但他如果挾制住你來威脅我,使我投鼠忌器,就不能動他了!」

  「大哥該不是那種以私廢公的人!」

  王剛笑了一下道:「我沒有那麼偉大,真要你有了什麼危險,我拼了命也在所不惜的,所以我們必須共進同退,現在我先替你把傷口治一治包起來!」

  他的身上帶著個小包,裡面東西很齊全,有治傷的金創藥,也有一卷三寸來寬的細白布。他掬來山泉,叫葉如倩褪下褲子,把傷口洗淨了,灑上藥散,又用白布細心地包紮起來。葉如倩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她的身子,已不止一次地在王剛面前裸露,倒是較為自然了。

  那一刀砍在左面的屁股上,皮翻肉卷,有半尺來長,半寸多深,,是必須除去衣服才能包紮的。

  一切都弄好了,王剛還細心地用針線替她把褲子上的破口也縫好道:「很抱歉,上面的血污一時無法清洗了。

  因為褲子弄濕了,沒時間曬乾,而且那傷口只有暫時救個急,用的藥不好,將來免不了要留道疤了!」

  葉如倩嗔道:「大哥,你也真是的,那裡留道疤難道還怕人看見!」

  「別人看不見,我卻看得見的,我看見了就會心疼!」

  他是故作輕鬆,卻沒有輕薄之意。

  葉如倩感到心中一陣溫暖,把整個人靠在他的懷中道:「大哥,你很不老實!」

  王剛居然摟著她在頰上親了一口笑道:「黑龍王剛怎麼會是老實人,我如果老實,護國侯也不會挑我來偵查百花門了。那是個狡猾而陰險惡毒的組織,必須要我這種人才能對付的,現在你把衣服穿好,我聽見有狗吠聲,好像有人來了,別讓那些狗頭們瞧見你這樣子,否則我要挖下他們的眼珠子!」

  遠處吠聲隱約傳來,葉如倩忙把衣服穿好站起來,雖然還很痛,但她咬牙忍住了。

  王剛跳到一棵樹上,向下仔細地眺望著,然後又跳下來道:「你就守在這兒好了,我去對付他們好了!」

  葉如倩此刻的表現卻是十足的女人了。

  她竟抱著王剛的肩膀道:「大哥,別丟下我一個人,我跟你一起去,我一個人好害怕!」

  王剛有點不解地望著她,葉如倩自己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她一向獨來獨往,天不怕,地不怕,口中從沒有說出一個怕字。

  因此她訕笑一下道:「我也不是真的怕什麼,只是我的行動已無礙,跟著你可以幫個忙!」

  王剛一笑道:「對付他們不全是仗武功,有時要以詭計對詭計,恐怕你不習慣!」

  「那我就跟著學習,以前我就是因為不懂這些,才幾次著了人的道兒,今後我可不願再被人陷害了。而且最重要的,我不要跟你分開,假如有個意外,把我們分隔成兩堆,我就不知該怎麼辦好了!」

  王剛笑笑道:「那也好,我們就一起過去吧,你會使什麼暗器?」

  葉如倩道:「你看你,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連我會些什麼,你都不知道!」

  王剛道:「我只知道你的劍術超群,一劍風發,所向披靡。卻沒見過你使暗器,可是現在我們不跟人拚命力鬥,最好是躲在暗處,看準來人,抽冷子就是一下子!」

  葉如倩道:「平常我不使暗器,但在必要時,我頭上有十枝簪發金針,用無風手法打出,專取穴道!」

  王剛道:「無風透首打穴金針乃是暗器之王,我倒不知道你有這一項絕技呢!」

  葉如倩笑道:「看來還是那個百花門主對我瞭解呢!他們把我擄往東宮太子府時,就把我頭上的金針搜走,大概是怕我把那個鬼太子給宰了!」

  王剛忽然問道:「你會無風透穴針,侯小棠知道嗎?」

  「不知道,這原是我娘的獨門絕技,她傳給了我師父,師父又傳給我,連我爹都不知道,我怎麼會隨便告訴人!」

  王剛道:「你母親的絕技,怎麼會傳給你師父而不傳你父親呢?」

  「我娘跟師父是師兄妹,從小在一起練功長大,但是我師父脾氣比較倔,常跟爹頂嘴,外公不太喜歡他,所以娘才嫁了我爹。

  但他們師兄妹之間的感情,卻一直沒變,我爹在年輕時,結了不少仇家,都是我師父拼了性命幫忙,才使我爹免於死傷,因此他們之間的友情更堅!」

  「你母親呢?」

  葉如倩神色一黯道:「被人殺死了,也是我爹結的仇家,那時我才十歲,另外有一家武林世家,有個女兒很美,爹要給師父成家,陪他帶著我去相親,仇家卻在那時找上了門,娘一個人奮力抵敵,中了暗算而身死。爹和師父得知了,雙劍找上仇家,盡殲仇家,替我娘報了仇,爹自此後終身不娶,師父也因為內疚,謝絕了婚事,也準備一輩子打光棍了!」

  王剛一歎道:「兩位前輩的交情深厚,是無人能及了!」

  「是的,所以說爹他自己倒不在乎,若為了師父,他只有接受任何威脅了!」

  王剛道:「百花門主這次何以放過你師父,倒是令人難解的事,他若是在你師父身上也下了禁制,一舉兼得了劍王和劍聖,豈不是大有收穫!」

  葉如倩笑道:「爹可能會為師父而屈服,但師父卻是寧折不彎的脾氣,真要對他下禁制的話,他會不顧一切地鬧開來的。所以他們放棄了師父,想在我身上動腦筋,幸虧大哥把我救了出來,否則以我師父的脾氣,不知會鬧出多大的事來,師父若陷了進去,我爹也只有被拖進去了。」

  「葉老前輩會坐視你被陷嗎?」

  「那倒不是,爹行事比較理智,但師父卻是火爆性子,行事不計較後果的!」

  「以你師父的性情,怎麼會得到個劍聖的外號的,聖者應該是深沉穩重的!」

  葉如倩笑道:「那是他們劍藝上的火候,我爹的劍下殺氣太重,動輒傷人,所以才結仇頗多。

  師父雖然脾氣爆一點,但他的劍博大寬厚,跟他的脾氣截然不同,這一個聖字,倒是當之無愧!」

  「這倒是想不到,劍以養志,照說劍法應該跟一個人的性格是一路的!」

  「這倒不然,我爹的為人謙順平和,可是他的劍招十分凶厲,出手就是凶招,正因為如此,他才在為人上力求謙和,以免殺孽太重。

  而師父則因為脾氣不好,我外公曾被譽為劍神。劍路也是走寬大的路子。他不喜歡師父也是為此。他老人家總以為師父絕難有大成,哪知師父發憤苦研,居然把外公的劍技發揮無遺,進入更高一層的境界!」

  王剛還想再問下去,葉如倩卻道:「大哥!有關兩位老人家的事,你以後慢慢再問,來人已經接近了!」

  樹影之間,已經可以看到黃色的狗影,王剛這才收回心神。專心凝注前面,

  有隻狗已經聞到兩人的氣味,叫著衝上來。

  葉如倩正準備出手,王剛低聲道:「放它上來,由我來對付!」

  他們藏身在一塊岩石的下面,狗已經到了他們頭上,卻還看不見他們。

  那塊岩石只有一丈多高,狗準備跳下來再搜索,等它縱身下跳,王剛長鞭突出,在空中捲住了狗的脖子,不發一點聲音,就把狗拉了進來。

  勁力暗透,硬生生將頸骨勒斷,把狗頭切了下來。

  另一隻狗在遠處搜索的,為同伴的血腥味引了來,才到附近,王剛的長鞭再度捲出,不聲不響又解決了。

  秋七和秋八大概知道兩個點子厲害,他們放狗過來搜索,人卻不敢深入,還在三十丈外等著。

  半天聽不見狗聲,忍不住發聲召喚,也不見狗回來。

  這是他們專門訓練的守山警犬,遇敵必吠。

  他們也不相信王剛能在不聲不響之間把兩條狗摸掉了,以為必是無所發現,狗兒走遠了,遂放心地走了過來,口中還在咕咕噥噥地罵著。

  等他們站在岩石上時,秋七發現了拋在一角的狗屍,心中一動,正想招呼同伴去看。

  一道寒光上掠,把他由胯下上劈,分成了兩片,秋八驚呼跳開,忽然也委然倒地。

  那是葉如倩由喉間射進一支金針。

  兩個人都死得很快,王剛檢查了一下,發現兩個人都是使劍的,而且各持了一具勁弩,和一包短箭,才輕歎道:「幸虧我們是出其不意博殺的,否則這兩個傢伙很難纏。這種弩弓尤其厲害,二十丈內,取敵極準,又強又勁,若是我們先被發現就慘了!」

  說著一刀砍下了對方的首級,跟著又一刀把另一顆腦袋也砍了下來。

  他順手拔出金針遞給葉如倩道:「這玩意兒也厲害,一針追魂,別丟掉了,是純金的,值好幾兩銀子呢,你也真闊氣,用這種暗器!」

  葉如倩道:「死人身上的東西多噁心,我不要了!」

  王剛道:「我的姑奶奶,這可不是闊氣的時候,我們將來要闖的江湖整天都要與死人為伍,不能講究這些。

  再說我這個都統領俸給不高,可供不起你這樣子揮霍,還是將就著用吧!這是黃澄澄的金子呢!」

  葉如倩正要說話,王剛又道:「你必須收起來,你那奪命金針是一項秘密武器,可不能叫人發現了!」

  葉如倩這才勉強地接過金針道:「這兩個人都死了,大哥還砍下他們的首級幹嗎?」

  王剛道:「分開來掛在樹上,叫他們猜疑一陣去,對方至少還有五六個高手,若是力敵,我們是打不過的,只有先嚇他們一陣,我們才有充分的時間突圍而出。」

  他提起兩顆腦袋道:「這次你不必跟來了,我立刻就回來你把兩具弩弓和箭拿著整理一下,我們要靠它活命逃出去呢!」

  他飛快地走了,不等葉如倩反對,這次倒是很快就回來了,又拿刀割下了一條狗腿,葉如倩道:「這又幹嗎?」

  王剛道:「烤來吃呀,人家不會給我們送飯來,我們也不能餓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

  葉如倩道:「這個我倒拿手,我爹喜歡吃狗肉,他說三天不吃狗肉就會難受,我常幫他料理的!」

  王剛笑道:「那就多割一條腿去,但是在這荒山野地,也沒作料,可弄不出什麼味道來!」

  葉如倩也割了一條腿,而且笑道:「吃狗肉有講究,一黑二黃三花四白,以黑色為上品,這裡的人怕也是吃狗肉的行家,養的狗非黃即黑!」

  「你怎麼知道人家養的狗是吃的!」

  「因為我看見屋子裡繃著幾方狗皮,用的也是狗皮褥子,可見他們也殺狗吃肉!」

  說著提了狗腿,到絕壁處掬了山泉洗淨了,剝去外皮。

  王剛道:「這地方不久會有人找了來,咱們換個地方!」

  他領著葉如倩,到了另一個地方,選了棵樹下,那棵樹很大,還有個樹洞可以棲身,他先砍了幾根樹枝,架起來道:「你烤肉,我來做別的!」

  葉如倩道:「在這兒烤肉,火光不會把人引來嗎?」

  王剛笑道:「山下的那批傢伙已經被兩顆腦袋嚇破了膽,暫時是不敢過來了,他們要等到天黑才敢行動。」

  「為什麼要等到天黑呢?」

  「彼動我靜,白天看得見,容易被我們發現,彼明我暗,吃虧的自然是他們,天黑了,容易掩護身形,就有機會集中圍攻了。」

  「那等到天黑我們不就吃虧了嗎?」

  王剛笑了一下道:「也不見得,你別忘了我以前是黑龍王剛,是夜間活動的權威,到時候大家別別苗頭,未必就遜於他們,只怕他們會更倒霉!」

  葉如倩對這些都不太懂,她對王剛是絕對的信賴,所以也不再多問,王剛帶著有火石艾絨,很快就打著了火,而且還帶了一小包的鹽。

  葉如倩笑道:「大哥,你身上好像是個百寶囊,什麼玩意兒都齊全!」

  王剛道:「出門在外,一小包鹽是必不可少的,有時受了傷,找不到傷藥,用鹽水洗傷口,可以止血,防止潰爛。有時可充解毒劑,流汗過多,體力消耗過多,吃點鹽可助長體力,野地露宿,打隻鳥獸充飢,鹽能調味……」

  「我也經常在外走動,卻不懂得這些!」

  「姑奶奶,我們闖的是兩個江湖,你只是走風平浪靜的那一個,我卻是在風波險惡中打滾,出死入生!」

  「我也經歷過幾次生死劫數了!」

  王剛搖搖頭道:「不見得,以前沒有人會要你的命,只有這一次,你才是真正有了危險,今後可能更不會太平了,所以你一切都得從頭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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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8:52 |只看該作者
第 八 章 突圍而出


  葉如倩正在烤肉的時候,王剛去忙別的了。

  葉如倩把兩條狗腿烤得又透又香時,王剛也忙完回來了,一個人一條,津津有味地吃著。

  王剛笑道:「幸虧你父親愛吃狗肉,你也養成了愛吃狗肉的習慣,有些女孩子聞到味道就會吐,那可就慘了!」

  葉如倩笑道:「你認識很多女孩子嗎?」

  王剛道:「不少,出門在外,總免不了會有接觸的!」

  「都是些怎麼樣的女孩子?」

  「各種的都有,有大家閨秀,也有小家碧玉,更有不少江湖俠女,和風塵中的女郎!」

  「你跟她們都很要好嗎?」

  王剛笑笑道:「有些很不錯,有些則是泛泛之交,有些是逢場作戲,有兩個女孩子想要嫁給我!」

  「哦!是怎麼樣的女孩子?」

  「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父親做過大官退休了,她們是雙生姐妹,同時鍾情於我,姐妹兩個相約私奔來找我!」

  「那不是很好嗎?一箭雙鵰,艷福無窮!」

  「只可惜我無福消受,又把她們送了回去!」

  「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她們?」

  「那時我還沒洗手,還是個大盜,但我從不劫色,她們被一群山賊劫到了山寨,被我碰上了,把她們救了出來,她們就因此而鍾情!這份感情太荒唐了!」

  「怎麼是荒唐呢!由感激而生愛也是很自然的!」

  「不是那樣的,她們只是把我當作個見義勇為的俠客,一時衝動之下才生的感情,她們既不會武功,也沒出過遠門,只是一番好奇刺激而已,說是要追隨我浪跡江湖,這不是開玩笑嗎?」

  葉如倩笑了一笑道:「女孩子有時候是很執著的,她們肯回去嗎?」

  「起先是不肯,結果我每人打了一頓屁股,點了她們的穴道,硬是送回去,交給她們的父母嚴加管教!」

  「大哥,你也太殘忍了,幹嗎要這樣子對待她們呢!」

  王剛一笑道:「大家閨秀、千金小姐並不是每個都嫻靜知禮的,這兩個丫頭就是欠揍的。我送她們回去時,她們還是尋死覓活,非我不嫁,我只好對她們說,要她們等我三年,三年後我再登門去求親!」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五年了!」

  「那你就太不應該了,害人家等這麼久?」

  王剛笑道:「她們沒等,一年後就雙雙出嫁,嫁的是兩個官員人家子弟,三年後我再度訪問她家時,其中一個已經有了孩子,見了我很不好意思!」

  葉如倩吁了口氣道:「假如她們真的還在等著你呢?」

  「不會的,我知道她們嫁了才去的,假如她們還等著,我就不去了!」

  「那你不是存心騙人!」

  「不是騙人,她們的父親很明理,跟我成了忘年之交,並不反對把女兒嫁給我,但我知道不適合。

  我跟她們的父親說好了,如果她們矢志守定我不嫁,要她們多等一年,四年後,她們如果還是不變心,我一定去下聘迎娶!」

  「為什麼要這樣子呢?」

  「三年是約期,多加一年是看她們的決心,三年後我沒有如約而去,是免得她們為約言所約,假如她們還是不易其志,足見是真心愛我的,可是她們連一年都守不住!」

  「她們都很美吧?」

  「不算醜,現在是京師有名的十大美人之首,一個是新科翰林魯伯泉的少奶奶,一個是護國候的長媳婦,你應該聽說過的!」

  「原來是這兩個人呀,我不但聽過,還見過呢,雍容華貴,儀態萬芳,的確都是大美人,沒想到她們跟大哥還有一段情呢!」

  「事關他人名節,只可你知我知!」

  「我當然不會去逢人說的。大哥,這樣兩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你放過了,心中不感到惆悵嗎?」

  王剛笑道:「怎麼會呢,我心中只感到高興,一開始我就沒認真,我知道她們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侶,再者,我也知道她們的感情不成熟,絕難守得住的!」

  「大哥心目中的伴侶是怎麼樣的人呢?」

  「我已經找到了,就是你這樣的人!」

  葉如倩心中很甜蜜,笑笑道:「我可比不上那兩位大美人,人家可是京師公認的蛾眉魁首,絕品仙姝!」

  「不!你比她們美,她們比你嬌,不過這都不是原因,我看人並不只重外表!」

  「比內涵我也不如人家,那兩位少夫人詩賦全能,還畫得一手好丹青,我可只識得上幾個大字!」

  王剛笑了道:「我說的內涵不是指此而言,我指的是性情,你身具俠骨俠懷,有一手武功,可以幫助我,而且將來能接受我的生活,可以共白頭!」

  葉如倩低下了頭,王剛又道:「這些都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動心!」

  這句話使葉如情的身心都融化了,她顧不得油膩膩的手,撲過去攬住王剛的脖子,貼住他的臉,低聲道:「大哥,我好高興!好高興!」

  王剛油膩的嘴吻在她嫣紅的唇上,兩個人都忘乎所以,就這麼癡癡地溫存著,暮色卻漸漸地深了。

  太陽已落到山後,王剛溫柔地抱起她,柔聲道:「我們也該歇一下,準備晚間的廝殺吧,且喜今夜無月而有星,不致於黑得看不見,養足體力好搏命!」

  兩個人都蜷進了樹洞,那個洞也只夠容下兩個人的。

  葉如倩乾脆蜷在王剛的身上,雖然只有一條胳膊,但是那擁抱仍是那樣有力,使葉如倩感到無限滿足。

  她也真是疲倦了,從早上到現在,幾度苦戰,受了傷,還流了不少血,現在身心一放松,她竟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王剛一動,她就驚醒了。

  黑漆漆的不見人物,等了好一會兒,她才由微弱的星光中看清了王剛的輪廓,低聲問道:「是不是他們來了!」

  「差不多,山下有點響動了!」

  「隔這麼遠,大哥都能聽見?」

  「沒聽見,對方也是行動的好手,我是看見的!」

  「什麼,隔這麼遠,又這麼暗,大哥居然能看得見?」

  「我沒看見人影,但看見了被驚起的宿鳥!」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一切的環境異動都可以用作判斷動靜的參證。

  葉如倩發覺自己實在太差,以前闖的幾年江湖實在不算回事,好在她的武功是受過真傳,也拼過幾次命,此時沒有恐懼,只有興奮。

  她低聲問:「我們怎麼行動?」

  「守在此地別動,等他們過來送死,幸好我們進村前殺了一批狗兒,山上又宰了兩條,他們怕犬吠會驚動我們,不敢放狗上來,否則還真討厭。」

  「這個地方並不怎麼好,眼前的障礙不多,對方容易隱身,我們卻除了這棵樹外,別無藏身之處!」

  「這棵樹正是最佳的隱身之處,我們到樹上去,居高臨下,無後顧之憂,見了人之後,別忙著行動,等我的通知,出手要狠,先用暗器,放倒一個是一個。」

  「我帶來的弩弓呢?這時正好用上!」

  「我另有用處,還是用你的金針吧,那玩意兒無聲無息,出手致命,最利於夜襲!」

  兩個人輕輕地爬上樹後,找好位置,貼著樹幹站好。

  夜空中時有宿鳥飛起,而且越來越近,證明來人漸漸接近了。

  忽然,十餘丈外,有人發出一聲痛呼,接著有人問道:「十一、十二,你們怎麼了?」

  「我們中了暗算,十二了賬了,我胸前中了一支短箭!」

  葉如倩和王剛躲在樹上,葉如倩咬著王剛的耳朵道:「大哥,你另外還有幫手嗎?」

  「沒有,你知道我們就是兩個人進來的!」

  「那是誰在那兒放冷箭施暗算呢?」

  「一點小小的佈置,我把弩弓張開,搭上箭後,綁在一棵小樹上,牽著一根細繩,觸著機關,弩弓自動發射,這是獵人捕獸的裝置!」

  「大哥,你會的玩意兒真多,跟你作對的人實在太危險了,因為你整人的辦法太厲害了!」

  「我在做黑龍的時候,就是專與一些奸臣大惡作對的,我雖在黑道,卻大部分都是干黑吃黑的勾當,我面對的全是一些陰險邪惡的人,所以我必須懂得很多!」

  前面又傳來一些聲息,想是那四個人已經安頓好同伴,繼續開始搜索了,這次他們更小心了,四個人不再分開來,排成一排,各隔半丈許同時推進,以便互相照應。

  慢慢快接近時,葉如倩已緊張起來,準備跳下去搏擊,因為對方手中全持著弩弓,若是被發現了,集中攻擊,連個躲的機會都沒有。

  王剛卻沉住了氣,貼耳低聲道:「別著急,等一下聽我的口令再發動,出手要狠,目標看得要准,你管左邊的兩個,務必一擊而致命!」

  那四個人慢慢摸近到四五丈處,那兒有兩叢矮樹,看來是可以藏人的地方,所以他們特別小心。

  但就在他們接近樹叢時,突然撲起兩條人影,那四名秋風殺手大吃一驚,手中的弩弓齊集射擊,錚錚聲中,弩弓全部射出在人影身上。

  可是並沒有阻擋住來人撲攫之勢,仍徑撲而至,他們只有用另一手的兵刃揮出去。

  嚓嚓兩聲,兩條人影被揮成四段,從兵刃著肉的感覺上,他們知道殺死的確實是人,對方倒地不動了。

  他們中間的一個才晃著火招子一點,卻發現是兩個無頭的屍體,由衣著身材看,認出是先前被殺死的秋五和秋六。

  那個執火折子的漢子道:「不好,這是老五老六!」

  王剛在樹幹上輕喝一聲:「殺!」

  他的沒羽袖箭連續射出,葉如倩的金針也跟著出手了。

  王剛對付右邊的兩個喉間額上連中了好幾箭,未及掙扎就倒地不動了。

  葉如倩出手較慢,只射殺了一個人,另外那個是殺手群中的領班秋大,他的警覺心也高,發現不對時,連忙滾身躲開,避過了致命的金針。

  但王剛的身子已像一頭鷹隼般地射出,人在空中,長鞭捲出,一下子纏住了秋大的腳踝,秋大剛要站起,又被拖倒了。

  他的反應也快,長劍一掠,居然削斷了長鞭。

  可是這兩下子耽誤,王剛人已追到了,大刀猛劈,口中喝道:「朋友,在王某手中,你還跑得了嗎?」

  秋大咬牙展開劍法,跟王剛殺成一片,劍法居然也十分凌厲,兩個人鬥得很激烈,完全是在拚命!

  葉如倩在一邊卻瞧得心驚肉跳,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的本事跟人家差了有多少!

  這倒不是她的技藝不如,她身受兩大名家的傳授,至少也有六七分火候,一手劍法到江湖上也罕有其匹了。

  可是王剛與秋大的戰法卻完全是兩回事,他們不是在較技,而是在殺人。

  他們每一刀每一劍遞出,取的都是對方的要害,放開本身的空門而不顧,似乎存心在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但到了最後,他們又巧妙地自有化解之策。

  所以這一場的決鬥是十分精彩的,葉如倩看得忘其所以了。

  不過,決鬥的情勢對王剛是有利的,對方出動六個人,已死掉五個,剩下這個秋大鬥志已喪。

  人雖在拚命,其實時刻都在想法子脫身,何況旁邊還有個葉如倩在。

  兩個人戰到四十多個照面後,秋大突然發狠,幾劍急劈,聲勢十分凌厲,王剛不禁被他殺得連連退後,不過刀勢未亂,並不是失敗,只是暫時避其銳鋒!

  秋大卻是借這個機會脫身,他逼退了王剛,沒有繼續追擊,卻往旁邊一晃,急縱而出,一跳有四五丈遠,落地後又是一跳,就有八九丈了。

  可是這次落地,卻再也沒有起來,反面撲地倒下了。

  王剛追了過去,見他還在地下抽搐著,毫不猶豫,一刀劈下去,把腦袋砍了下來。

  葉如倩比他先到,見狀忙道:「大哥,我的無影飛針已經射中他的太陽穴,深刺入腦,他是絕對活不成了,你又何必要補上這一刀呢!」

  王剛道:「如倩,假如你沒有砍下他的腦袋,就千萬別以為他死了!」

  「難道他的太陽穴上中了一針,還能活不成!」.

  「也許活不成了,但也不會立刻斷氣,那垂死前一刻反噬是十分可怕的,我有一個朋友擅長使袖箭,有次追一個淫賊,三支袖箭都射中那個淫賊的咽喉,以為他一定死了,結果那個傢伙又跳起來,不但殺了她,而且還刺了我一劍。」

  「你的傷勢一定很重吧?」

  王剛的聲音中有著一絲痛苦道:「養了將近兩個月才好。」

  葉如倩是個很細心的人,聽出他的語氣有點猶豫,搖搖頭道:「大哥、一定不是這麼回事!」

  王剛頓了一頓才道:「情形差不多,那個朋友是我的表妹,那個淫賊是她的師兄,用下流手法,迷昏了她,侵佔了她的清白,使她恨透了。

  她找到我幫忙,堵住了那個淫賊,她射了三支袖箭,還要砍下他的腦袋,我勸她別太狠,她執意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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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9:11 |只看該作者
  我伸手去攔時,那個淫賊迴光反照,發出兩支毒鏢,一鏢打中我的手臂,一鏢射中了她的心口!

  「那是一種淬過毒的鏢,中人無救,我表妹中鏢之後,知道厲害,連忙揮劍砍斷我的胳臂,總算保全了我的性命,她自己卻活不成了!」

  葉如倩哦了一聲道:「你的表妹很美吧?」

  「是的,很美,她叫天香玉女尤美鳳!」

  「啊!那是武林中有名的大美人呀!你們很好嗎?」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我們是中表兄妹,從小就指腹為婚,她應該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們一向不太談得來!」

  「為什麼呢,你們既有婚約,自然是青梅竹馬的玩侶,怎麼會談不來呢?」

  「因為我舅舅尤俊達是十二連環塢的總寨主,也是江南第一武林大豪,養成她一股驕氣,舅舅有意要我繼承他的事業,我卻沒興趣。

  表妹卻對這件事很熱衷,整天都盯著我,叫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我們經常吵嘴,她以為這是提拔我,怪我不識好歹,說我忘恩負義!」

  「你受過她家什麼恩德呢?」

  「什麼恩德都沒有,但她以為跟我聯姻就是恩德,挑她家這份事業就是抬舉我了!」

  「十二連環塢雖是綠林道,卻是正規的幫會,勢力龐大,號令江南群豪,幾乎是武林盟主了,在別人而言,這的確是個了不起的機會!」

  王剛道:「但是我不稀罕,我的事業要我自己創造,不想從人家手裡接下來,而且我也不想成為什麼盟主,所以我到中原來混,離開江南地面,我不想沾誰的光!」

  「大哥這番心胸志氣是令人敬佩的,那位姑娘是太不瞭解大哥了。」

  「我們雖然從小在一起,但長大後卻很少見面,她若不死,我們遲早也會解除婚約的,但她一死,我倒是十分遺憾,她等於是被我殺死的!」

  「這怎麼能可以怪大哥呢?」

  「那淫徒是她的師兄,也是我舅舅的大弟子,對他的底細,她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我拉住她,她定會防備的,正因為我拉住她,她才躲不開那一鏢!」

  「她是因為失了貞,心中十分痛恨,急於想在大哥面前表白,這也不能怪她太心狠!」

  王剛一歎道:「這件事算是已經過去了,表妹人也死了,我也不想多談她什麼,對她的死,我的確是略感遺憾而已,對於她失貞的事,也只是她自己看得很重而已!」

  葉如倩道:「大哥,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

  王剛低頭不響,葉如倩急了道:「大哥,你必須說清楚,我也是個被迫失貞的人,我對這個問題很關心!」

  「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這跟你毫無關係的!」

  「有關係!我跟你表妹的遭遇是相同的!」

  王剛歎了口氣道:「你似乎是存心在找我的麻煩,我對女人貞操的看法,是著重在內心而非形體的。我接觸的江湖是個很邪惡的地方,有著太多邪惡的男人,一個女人在江湖上想保全貞操太難了,不能以形體來論貞的,只要一個女人的感情上是堅貞的,她就是聖女!」

  「這是什麼論調呢?」

  「這是王老夫子的愛情論!」

  「王老夫子又是哪一位先賢呢?」

  「王老夫子姓王名剛,就是我自己,八年前對我表妹我也是這麼說的,她告訴我受人的暗算侮辱,拉著我一起去找人報仇雪恨。我認為不必,勸了她這番話。

  但是她堅持不肯,因為我舅舅要替我們擇吉完婚,她一定要為她失貞的事向我作個交代來維持她的尊嚴與驕傲!」

  「大哥,你怎麼可以如此說她呢,她是無奈之下失貞的,這正是她愛你的表現!」

  王剛歎了口氣道:「好了!我再告訴你一些事,我那表妹是個很美的女孩子,也是個很愛動不甘寂寞的人,成天要人誇讚她美麗動人,要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這不至於如此嗎?」

  「在江南,天香玉女是個很有名的人,不過形貌的美麗並不能令男人真正動心的,有時她必須恰到好處,才能使人對她神魂顛倒!」

  葉如倩看著王剛,黯淡的星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王剛很平靜,像是在說故事一般:「我沒有冤枉她,我有幾個朋友都做過她的入幕之賓,那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正因為她鬧得太不像話,舅舅才急著要找我去成婚,好叫她收收心……」

  「這對大哥大不公平了!」

  王剛一歎道:「那個所謂淫賊是她的師兄,行止猥瑣,人品不端,對她一直覬覦染指,卻沒有得到她正眼看一下。我那表妹行為雖然放縱,卻眼光很好,那天她是故意給他一個機會,也是存心要殺他來頂缸以掩飾她婚前的不貞的……」

  葉如倩不知如何說才好,王剛又道:「我那表妹並不是天生的淫賤和邪惡,她只是無知和好強,喜歡征服和左右男人,她是愛我的,卻因為征服不了我,無法令我俯耳聽命,才用結交別的男人報復我!」

  葉如倩道:「那也不可以這個樣子,愛一個人,就應該毫無條件地傾心相愛,不過,大哥,你也不該長時間地離開她,你應常伴在她身邊!」

  王剛道:「我沒法子長在她身邊,因為我們在一起就要吵架,先天上的性格不合,我是個講理的人,無法忍受她無理取鬧的要求,我也做不到事事聽她指使!」

  「大哥!你愛不愛她?」

  王剛想了一下道:「憑心而論,我沒有愛過她,我幾乎一直就討厭她,小的時候,因為她的無知,我還可以讓她一點。長大了,她依然故我,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改變了,我那次回去,不是要去成婚,而是準備去解除婚約的。結果沒機會提出,她就死了。對她的死,我只是遺憾,卻沒有歉意,因為人家是被她存心騙來被殺而作代罪的,反噬殺了她,也是應該的,但這畢竟是段很不愉快的回憶!」

  「對不起,大哥,我不該提起你舊創的!」

  「那倒沒什麼,我不願意重提舊事,並不是我心中擺不開那個結,而是必須要提起我表妹,她的是非不論,人已經死了,一切也就過去了。而且你是有權知道的,我要說明一下我對表妹的看法,她的那些行為,我並沒有認為不貞。因為她只是任性,出之於自傲和無知,她的那份感情仍是留給我的,我不能忍受的是她的脾氣和性情,並不是她的失貞,若是我不想跟她解除婚約,我不會陪她去對付那個人的!」

  「這是怎麼說呢?你既然不在乎,又何必……」

  「如果我真心要娶她,我就會阻止她去復仇,我會告訴她,我不在乎形體上的貞操,我愛的是她這個人,不是她的貞操。我自己也不是個完人,我也沒有為她守身如玉,我涉足過秦樓楚館,逢場作戲時,也有過幾個女人!」

  葉如倩道:「你是男人,這是難免的。」

  王剛笑道:「這是一般人的觀念,我卻不這樣想,我把情跟欲分開來看的,男女之欲是天賦的,但感情上的堅貞才是一個人的節操!」

  葉如倩點點頭道:「謝謝你,大哥,我也是持這種看法的,我失身於太子,心中並沒有自慚的感覺。

  因為那是無可奈何的情形下失去行動自主的能力,我並沒有認為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那你謝我幹嗎?」

  「謝謝你對我的苦心,你說出自己對貞操的看法,甚至於還搬出你從前的一段恨事,無非是要我明白,你並沒有看不起我,現在我也表明了我的看法,大哥可以放心了!」

  王剛高興地摟著她的腰,吻了她一下道:「好極了!如倩,我想我們是真正地互相瞭解了。不過我說出這件事,還有一個用意,就是告訴你,存心要殺死一個敵人時,就必須殺得徹底。你也許奇怪,我為什麼喜歡砍人腦袋,我其實並不是喜歡,只有砍下對方的頭後,才能確定對方是死定了,不會再有反噬的能力!」

  「是的,我學到教訓了,不過也不盡然,剛才我就看見兩具無頭的屍體從樹叢中飛起來!」

  王剛笑道:「那倒沒什麼了不起,我用繩子綁在兩棵拉彎的樹幹上,另外用根細繩扣住,他們碰上了我布在地上的機關,細繩扯掉,樹幹彈直,把屍體拉得飛了起來,這只有在晚上用來嚇嚇人!」

  「可是沒有這一下子,我們就不容易一下子解決他們了,就這樣,還是在我手上漏了一個,可見我還是差點勁!」

  「跑掉的那個傢伙是他們的首領,功夫頂尖,我跟他力拼了多招都放不倒他,最後還是你配合得好,可知這批殺手的確有不可輕視之處。」

  「現在李大龍一定很放心,不會想到這批人這麼輕易就被我們解決的,我們給他來個出其不意,突圍而出吧!」

  兩個人又悄悄地掩下了山去,來到村屋中,卻見燈火通明,有幾個人還在屋中喝酒等待,身旁雖放著兵刃,警戒卻不嚴。

  顯然他們對那些秋風殺手很放心,認為他們一定可以完成搜捕的任務。

  王剛悄悄地一拉葉如倩道:「我們下去吧!」

  葉如倩也低聲道:「李大龍不在這兒,我們不找他了?」

  王剛道:「他一定是下山治他的腿傷去了,趁著現在他們沒戒備,我們出去容易些,出去了再去找他!」

  他們又悄悄地向山下行去,這次沒有走山路,卻在石榴林中摸索著前進,林中還是有人防守的。

  但是卻沒太注意,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聊天。

  他們是等候著山上示警了才有行動,可是王剛他們狙殺秋風殺手的行動太快,不給他們有告警的機會。

  王剛憑著他豐富的經驗,躲開了那些人,走得費時而辛苦。

  但是卻幸好有夜色的掩護,再加上他們把村中養的狗都宰絕了,因此居然毫無驚動地出了山。

  天色已經微明,他們迅速地來到一家農舍門口。

  王剛長長短短地敲了一陣門,裡面很快地開了門,卻是一對中年夫婦,都是農人打扮。

  王剛道:「顧九、九嫂,找個安靜的地方,讓我們好好休息一下,整整一天一夜,我沒合過眼,走了一夜山路。」

  這夫婦倆都是他們安插的幹探,他們也不多問,顧九道:「那只有到地窖裡去,有人來搜查也不會發現!」

  「好吧!或許會有人來問,但是不會搜查了,人家不會想到我們就留在谷口的,若有人來問,你就把他們指到城裡去好了,我們大概要歇兩個時辰,你通知別人,嚴密盯死金刀莊,注意李大龍的行蹤!」

  那個女的把他們帶到地窖中,只有丈來見方的一個空洞。但是十分隱密,裡面居然有被褥。

  王剛道:「這裡怎麼會有這個地方的?」

  顧九嫂道:「我們來了後挖的,有時要招待一些不便現身的朋友!」

  王剛點點頭道:「很好,也注意一下山裡面,出去的人想法子盯住,看準落腳的地方,不准有行動。」

  顧九嫂蓋上了蓋子就離開了。

  王剛拖著葉如清道:「睡一下吧,我們只有兩個時辰,等睡夠了我再為你換藥,然後去辦事,今天還有得忙呢!」

  葉如倩實在也累極了,雖然她對生活的條件頗為挑剔,這褥子太硬,被子也有股汗臭味,平時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但是有王剛在她身邊,一切都可以不計較了,他那寬厚的胸膛,就是最溫暖舒適的溫床了。

  王剛醒得很準時,地窖的蓋子才打開,他已坐了起來。

  葉如倩蜷在他懷中睡意正酣,朦朧中看見顧九嫂對她善意地笑著,忙掙扎著要起來。

  顧九嫂笑道:「葉姑娘,我給你燒了桶熱水,起來洗個澡,換換衣服!」

  她說完就離開了。

  王剛道:「你這一身又是汗,又是血,也該洗洗換換了,而且你的傷口也該換藥了!」

  葉如倩幾乎已忘記了受傷,被他一說,才感到有點疼,皺著眉頭道:「我這兒受傷,能洗澡嗎?」

  「你自己是不方便,傷口不能沾水,而且也不能沾髒的,不過我可以替你洗!」

  「那怎麼成,給人家知道了像什麼話!」

  「顧九那兩口子早就把我們看成是一對兒了,沒什麼關係的,而且為大美人洗澡是我最感興趣的事!」

  葉如倩只有狠狠地捶他一下,兩個人出了地窖,顧九嫂果然在屋子裡準備了一桶熱水。卻沒有浴盆。

  北方人所謂洗澡,不過是抹抹身子而已。那兒的水很珍貴,不允許像南方那樣子泡澡盆浪費。

  葉如倩也沒有要王剛替她擦身子,她不在乎在王剛面前裸裎,但不習慣讓人在身上搓搓摸摸,她畢竟是個很保守的女人。

  不過葉如倩也沒有在王剛面前作什麼掩飾,她只是很自然地擦洗著身上,但是她的體態健美,曲線玲瓏,天生就富有一種自然的魁力。

  那使王剛的呼吸急促起來了,視線再也沒有辦法避開她的身上。

  等她擦洗完畢,王剛才道:「如倩,只有做妻子才在丈夫的面前擦身子的!」

  葉如倩平靜地道:「是嗎?我已經把自己當作是大哥的妻子,所以也不作什麼避忌了!」

  「那麼我現在也能像一般做漢子的,做我想要做的事?」

  「當然可以,凡是一個妻子應該做的,我都會答應你的,因為你是我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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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情投意合


  王剛的話是暗示,葉如倩的回答也是暗示,所以兩個人的結合十分自然,也有著足夠的心理準備。

  當他們由激情中再趨於平靜時,葉如倩無限滿足地歎了口氣道:「大哥!我早就在等這一天了,假如你再不向我要求的話,我就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我了!」

  王剛吻吻她的肩膀道:「是嗎?其實我早就想愛你了,只是我有點害怕!」

  「害怕?怕我吃了你?」

  「不是的,怕我太粗魯,把你嚇跑了!」

  葉如倩無限滿足地道:「假如我沒有在東宮府耽擱那幾天,經歷過那些事,我是會被你嚇住的,你的樣子是兇猛得怕人,像是要把人吞掉似的!」

  王剛有點歉然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那個時候,我只覺得好愛你,好愛你,惟恐你會突然離開我,所以只有用力抱緊你,恨不得把兩個人壓成了一個,如倩,我使你很痛苦嗎?」

  葉如倩嬌羞萬分地埋首在他胸前低聲道:「沒有!大哥,一點都沒有,我同樣的覺得好需要你,我好喜歡,好快樂,大哥,我是個很淫賤的女人嗎?」

  「誰說的,男女乃人之大欲,你只是不忸怩作態,勇敢地追求你的快樂而已,男女之間應該是如此的!」

  「可是我知道一般淑女們不是如此的!」

  「我不知道,我也沒跟那些所謂淑女們在一起過!」

  「你不是有過兩個名門閨秀的膩友嗎?」

  王剛笑道:「那也只是膩友而已,拉拉手,親親臉,可沒這樣子親近過!」

  「是她們不肯答應嗎?」

  「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要求過!」

  「你跟她們在一起時不動心嗎?」

  「說完全不動心,那是騙人的,不過我心裡並沒有娶她們的打算,我就不能去欺負她們!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們是姐妹兩個人。

  她們每次都是姐妹兩個人一起來找我,雖然她們自己不在乎,但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三個人在一起做的!」

  「假如她們只有一個人,你就沒這麼老實了!」

  「是的,我畢竟不是聖人!」

  「大哥,你以前有過別的女人嗎?」

  「有過的,跟一些風塵女郎好過,我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而我闖的江湖也不是個很上流的圈子,一個男人在那些地方是很難守身如玉的!」

  「那些女人,她們也像我一樣嗎?」

  「沒有你美,但比你更放浪,一個個都像是母狼,正因為我開始得不好,所以沒學得溫柔!」

  「大哥,我不要你溫柔,我喜歡你那樣子愛我,我這樣子說,你不會笑我吧!」

  「怎麼會呢,你不善作偽,敢說敢愛,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女人,我王剛的妻子,也是你這樣的女人才適合!」

  「大哥,我能嫁給你,感到好幸福!」

  王剛抱她緊一點,兩個人都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中。

  過了很久,王剛才歎口氣道:「如倩,我真想我們能再溫存一會兒,但是我們必須要起來出去辦事了!」

  葉如倩也歎了口氣,她很滿足,但也不無惆悵,懶洋洋地穿上了衣服。

  開門出去時,葉如倩的臉有點紅,但是態度卻很自然,彷彿她自己也承認是王剛的妻子了。

  顧九那兩口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眼光,男女情懷,他們見識得多了,似乎也認為那是平常不過的事。

  顧九嫂整治了幾樣新鮮的菜餚,也不過是魚肉菜蔬,熱了一壺酒。王剛招呼葉如倩坐下後才問道:「山裡的情形怎麼樣?」

  「有六個人出來,匆匆地往京師方向而去,山裡面還有三個人,都是原來就在山中的!」

  「那六個人有沒有帶什麼東西?」

  「都帶了行李卷兒,騎著馬,可能是不會回來了!」

  王剛點點頭:「我想他們也該放棄這個地方了,那六個人有人躡下去了?」

  「有!飛腿程申躡下去了!還帶了兩個人,沿途會留下消息的。頭兒,我們是否要把那三個人抓起來?」

  王剛想了一下道:「不必了,那三個人口中也問不出什麼的,大夥兒也撤了吧,把這兒交給本地的線人注意,再有人前去時,盯得緊一點!李大龍有消息嗎?」

  「沒什麼大動靜,只請了跌打損傷的大夫去治病,說是騎馬摔傷了腿!」

  王剛點點頭道:「你們先回到京師去等著,告訴侯爺,說我遲一天回去!」

  「頭兒還不回去?」

  王剛道:「我到金刀莊去看看李大龍,希望能問出點什麼來,但是希望不大,倒是程申盯住的六個人,如果能記住形貌,盤出底子,繼續盯下去,說不定還能有點收穫!」

  「那我們該去配合程申一下,他們只有三個,咬住六個人,恐怕力量會不夠!」

  「那倒不急,這六個人一定是到京師侯家去了,你們在侯家附近下功夫就行了!」

  「頭兒怎麼知道他們會上侯家去的?」

  「百花門只有一個侯小棠暴露了身份,他們上京師去,而且石榴村是侯家的產業,他們是侯家僱用的人,上那兒去是很自然的事。他們敢公然結伙上路,就是不怕人跟蹤的,所以只有注意他們以後的行動,才可能有所收穫的!」

  王剛的分析很令人佩服,所以顧九兩口子都沒有提別的問題,只是答應著。

  王剛和葉如倩喝完了那壺酒,又用了點飯,兩個人又騎著馬上金刀莊去了。

  李天浩看見葉如倩去而復返,而且還伴著王剛,顯得很驚訝地道:「如倩,你怎麼又回來了,王老弟怎麼跟你在一起?你們若是來找葉老弟和樊老弟,可是晚了一步,他們今天早上都離開了!」

  「爹跟師父又上哪兒去了?」

  「他們說是要出門去看幾個朋友,打聽一下是否受了百花門的挾制,我本來也要去的,可是他們硬把我留下了!」

  葉如倩笑笑道:「老伯去的確不太方便,因為大家都是在您這兒中的毒!有些人對老伯多少未能諒解,老伯的話,他們未必聽得進!」

  李天浩憤然地道:「這個天殺的百花門,坑上我這一手,把我一輩子掙下來的一點虛名整個地毀了,老夫若是找到了那個天殺的百花門主,不將他千刀萬剮才怪!」

  王剛忽然問道:「李老伯,您有沒有受到挾制?」

  李天浩頓了一頓才道:「有的,老夫也中了毒,可是老夫寧死也不肯接受脅迫,是我那逆子代我接受下來,因為老夫全家都中了毒,他們怕死!」

  葉如倩道:「老伯,不怕死也不是在這種地方表現的,留此有用之身,虛與委蛇,將來找出這個陰謀者,再去對付他才是上策!」

  李天浩歎了口氣:「老夫也是這個打算!你們是……」

  葉如倩笑道:「我們是來找爹和師父的,順便有點小事想找一下大龍大哥,他在家吧?」

  「在!他騎馬摔斷了一條腿,在家躺著呢!提起這個逆子我就生氣,我寶馬金刀的兒子居然會騎馬摔斷腿。我的金刀上倒不如何,騎術卻敢誇天下無雙。這個畜生竟會從馬上摔下來,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葉如倩笑道:「您不能這麼說,善泳者溺於水,騎術精不見得就不摔跤,您的騎術天下無雙,可是您從馬上摔下來的次數也比人多吧!只不過大龍哥的運氣壞而已,他在哪兒,我們去看看他!」

  「在屋裡躺著,你們自己去吧。這個畜生,我見他就生氣,不陪你們去了!」

  葉如倩和王剛來到後面的屋裡,只見李大龍躺在炕上,他的妻子愁眉苦臉地坐在一邊,他本人倒很舒服,一個丫頭餵他吃銀耳湯,他的手還在那丫頭身上摸來摸去,逗得她格格直笑。

  見他們進來,李大龍臉色才一變,但很沉著,用力撐了起來,用手一揮道:「你們都出去,到院子裡待著!」

  他的妻子道:「你起來幹嗎?大妹子又不是外人,你躺著也不會怪你的,大夫說你要靜養的!」

  上來要扶他躺下,李大龍卻啪的一聲,扇了她一個嘴巴,厲聲道:「叫你出去就出去,滾得越遠越好!」

  他的妻子捂著臉哭著出去了,那個妖燒的大丫頭也趕緊跑了。

  李大龍望著他們苦笑道:「二位下來了,石榴村上居然沒能留下你們!」

  王剛道:「十二秋風殺手都殺光了,石榴村也撤走了,六個人逃上京師去投奔侯小棠,村中還留下三個!」

  李大龍苦笑一聲道:「你們真行,居然能把十二名秋風殺手都收拾掉,憑這個實力,是可以橫掃西路上每一家門派。就是你們兩個人動的手?」

  王剛一笑道:「不錯!就是我們兩個人,你那十二秋風殺手的武功的確很不錯,但是殺人的技巧還差!」

  李大龍點點頭道:「我相信你們也不是仗著武功殺掉他們的。王剛,你能把殺人的方法告訴我嗎?」

  葉如倩張大了口,愕然地道:「你還有心思問這個?」

  「我當然要問,因為我這西路總監還得幹下去,我也會請求再派一批殺手來給我,有了上次的經驗,我可以警告他們別犯同樣的錯!」

  葉如倩道:「你以為我們會放過你?」

  李大龍居然笑得出來。

  他笑著道:「我想王剛會放過我的,他要找的不是我,而是百花門主,殺了我沒用,留下我,說不定還有機會從我身上引出百花門主!」

  王剛道:「你能告訴我百花門主是誰嗎?」

  「現在不能,因為我也不知道,等我知道是誰後,我會告訴你,讓你去對付他的!」

  王剛不相信地道:「你會幫我去對付他!」

  「為什麼不會,侯小棠也會的,我們都不想在江湖上求發展,這個人壓在我們上面,限制我們出頭,我們一樣地想除去他,只是目前不會,我們還要仗著他的策劃去成就大事!」

  「你們的大事就是奪取政權,擁有天下?」

  「那沒有我們的份,我也不存此幻想,可是成為封疆大員,獨鎮一方,倒是可能的,我的所求也在此。」

  王剛沉吟不語。

  李大龍又道:「石榴村既然垮了,你抓住我這個西路總監也沒有用,我能告訴你的事情不會太多。

  「但你若殺了我,卻是作了大孽,有近百個武林朋友的生死握在我手中呢!他們都中了毒,靠我送解藥去維護他們的生命呢!」

  「你沒有這麼重要吧,你的身份已露!」

  「侯小棠的身份也揭開了,你們動得了他嗎?百花門主行事半明半暗,有些人是他準備擺在明處的,侯小棠就是其中一個,我等腿傷好了,也準備公開站出來了。」

  「你不像侯小棠,他是世家公子,又跟太子搭上關係,百花門主不會再重用你了!」

  「他必須用我,因為我手中握有百來份名單,這些人若是中毒死了,賬全記在百花門主頭上,對他的大事總有些妨礙吧,何況我手中還有幾百名暗樁!」

  「百花門主不知道嗎?」

  「不知道,他管出錢,送毒藥和解藥來,設置暗樁,決定在哪些人身上設禁制,都是我自己去策劃實行。

  甚至於那些受制者的行蹤下落,也由我掌握,他們就是我這西路總監的班底。所以你現在殺了我,不過是破了一個空架子,卻害死了百來條人命,那可是西路上的武林精英!」

  王剛歎了口氣道:「看來我必須放過你了!」

  「所以我受傷後,安心在家養傷,我也準備你有一半的可能會脫困找來的,我也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賭氣殺死我的。

  對了,聽說你身上有很好的接骨膏,給我留下一點,讓我快點痊癒,我找來的這個大夫不行!」

  王剛道:「你要殺我,我反而要替你治傷?」

  「我要殺你不是為了私怨,你打傷我也不是為了私仇,私底下我們還是朋友!」

  王剛道:「我們從來也不是朋友,我沒有你這種朋友!」

  「那我也不高攀了,但就算是敵人吧,你也得讓我這條腿快點好起來能辦事,那對你也有好處!」

  王剛終於留下一包藥,帶了葉如倩離開了。

  葉如情實在不服氣地道:「我們真放過他了?」

  王剛道:「是的,他拿得很準,殺了他全無用處,但會賠上百來條江湖豪傑的性命!」

  「真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大智若愚,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比他老子不知強了多少倍,寶馬金刀英雄一世,卻只是個武夫而已。 他這兒子卻真正的了不起,留下這樣的一個人去百花門中,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想他一定知道百花門主是誰的。」

  王剛道:「我認為他不知道,百花門中用的都是一些厲害角色,百花門主又是如此有權勢,假如公開身份的話,他們自己人也會忙著對付他的,他必須在暗中活動控制,才能安全地掌握大局!」

  「這條線索又斷了?」

  「目前算是斷了,但還好留下了一個線頭,將來再循著線頭找下去,說不定會有所發現的。我現在才知道,以往每找到一個線索,總是用霹靂手段是大錯特錯了。暗中的敵人才可怕,知道是百花門的爪牙,把他放在明處,就不再可怕了!」

  「這話是怎麼說呢?」

  「假如大家早知道李大龍是百花門的西路總監,李天浩的壽辰還會有這麼多人來嗎?所以今後對付百花門,我不能再採取殺以止患的方法了!」

  「那也不盡然,像那些秋風殺手,若不加消除就太可怕了,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他們手中!」

  「這當然,對那些殺手,我不會放過的,叫化子手中玩的毒蛇,都是拔了毒牙的,沒了咬人的毒牙,毒蛇也不會可怕了,以後的工作,我只拔牙而不殺蛇!」

  「現在我們又該幹什麼?」

  王剛想想道:「只有回京師去等著吧,百花門的大事既然是在攫取政權,主要活動也該是在京師才對!我想有機會找侯小棠談一下,他瞭解得較為多一點!」

  葉如倩憤然地道:「這個混賬,我也要找他,砍下那顆狗頭來!」

  「如倩,侯小棠也許不是好人,但你不該恨他。」

  「為什麼,你沒聽李大龍說,把我送進東宮別府的就是他,我把他當朋友,他竟出賣我!」

  「那並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會通知我救你出來!」

  「那是他知道我不可能屈服的,怕我一旦得到自由後殺了那個混蛋太子,壞了他的事!這個人心中只有功利,全無人性!」

  王剛正色道:「說他太重功利可以,卻不能說他全無人性,他若真無人性,大可以把你悄悄地殺了一埋!」

  「他不敢那樣做,因為有人知道是他把我帶走的,事情洩漏了出來,我爹和師父饒不了他!」

  王剛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至少我該感謝他為我保全了你,如倩,假如他是一個不值得懷念的人,你就該忘了他,假如你忘不了他,也不該恨他!」

  「我會忘不了他?你以為我對他還有感情?」

  「恨也是一種感情,我不在乎你過去的那些事,但是我卻在乎你把過去常放在心上!」

  葉如倩畢竟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知道王剛的意思了,因為她畢竟對侯小棠表示過好感,付出過一份感情,雖然那份感情已經死了,但是變成了恨意而復活過來,對王剛也是一份傷害!

  她很重視王剛的這份感情,因此,頓了一頓道:「大哥,侯小棠在我心中已是個死人,早被我自己殺死了。現在我見了他,也只當不認識他,這總行了吧,事實上我也並沒有認識他,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是如此的一個人!」

  這番話總算使王剛滿意了。他們很快地回到了京師,首先見到了邱光超,說了此行的經過。

  護國侯對他們很客氣,也很尊敬。

  他對此行的驚險備加關注地道:「賢弟,以後不能這麼冒險了,對百花門,我把希望全放在你身上。而且我認為窮本不如追源,找出百花門主固然重要,但是能找到百花門主跟朝中哪一個人勾結更重要,百花門主自己不可能做皇帝,是誰有野心想坐上這天下第一的寶座?」

  「侯爺難道一無發現嗎?從侯家的來往中呢?」

  「沒有!侯小棠跟太子走得很近,那個人是不必考慮的,因為他本就是未來的皇帝,不必費心去營求了,此外他們來往的人,沒一個有資格的。」

  「侯爺不妨在有資格的人中間去找找看!」

  「就是這點困難,有資格的人太難決定了,論人才,太子最沒有資格,偏他是惟一有資格的人,此外,論魄力、雄心,朝中重臣宗親,人人都有資格,包括我本人在內!」

  王剛苦笑道:「看來我必須找侯小棠談一下!」

  他沒有找侯小棠,侯小棠倒先來找他了,而且找到他寄寓的地方,這實在是令他很意外的!

  對侯小棠的來訪,葉如倩的反應竟是出奇的冷靜和平淡,只是像接待一個普通朋友一般地接待他。

  只有在侯小棠叫她名字的時候,她笑著道:「侯公子,你不能再叫我名字,該叫我王大嫂了,我已經嫁給了王剛!」

  侯小棠的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道:「那真是該恭喜了,二位是什麼時候大喜的?」

  「前些日子,說起來該謝謝你,若不是你居間一攪和,我還沒有那麼明白王剛對我的感情。」

  侯小棠微感痛苦地道:「嫂夫人,我知道你對我難以釋懷,可是我也是不得已,請你原諒!」

  葉如倩笑道:「你不必擔心我恨你,我一點也不恨你,相反的還非常感激你,幫我找到了一個這麼好的男人。不過,你可得小心一點,我爹和師父若是看見你,他們不會放過你的,他們認為你是個很卑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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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49:44 |只看該作者
  侯小棠苦笑一聲道:「只要賢伉儷對兄弟諒解就行了,其他人對兄弟如何想法,兄弟並不在乎!」

  葉如倩道:「我們只是對那件事不再恨你,並沒有認為你是好人,更沒有拿你當朋友,做你的朋友太危險,經常會被你出賣掉的!」

  儘管她冷嘲冷諷,侯小棠卻只是苦笑為答,葉如倩究竟不是一個尖刻的女人,說得沒意思,自己也停止了。

  王剛才淡淡地問道:「侯公子此來有何見教!」

  侯小棠道:「兄弟是為石榴莊上的事道歉而來的,那是李大龍渾球,自做主張,兄弟絕對沒有對二位不利之心!」

  王剛笑道:「這個我知道,事實上沒人知道我會查到石榴莊上去,侯公子遠在京師,自然不會預知而派人在那兒對付我,李大龍也是臨時起意,何況他也沒有撈到好處,自己受了傷,還賠上十二名秋風殺手!」

  侯小棠道:「秋風殺手是百花門主訓練的一批殺手,雖然不出名,但是武功卻不在一般名家之下……」

  王剛道:「不!那還是差得遠,只不過他們是專門從事殺人工作的,出手即為凶著,而且還豁開性命來拼,才較為可怕一點。」

  「以前派出去的秋風殺手,兩個人一組,對於一般成名的高手,從沒失敗過。」

  「這個我相信,名家講究氣度,出手每有許多限制,反而容易為之所乘,幸好我不是名家,我出手也不講究什麼氣派,以殺著對殺著,收拾他們並不困難!」

  侯小棠笑道:「我接到報告了,從那些秋風殺手的屍體研判,他們都是遭受暗襲身死的較多!」

  「以二對十二,我必須多動些腦筋!」

  侯小棠道:「百花門主為這件事很震驚,他把手下還剩下的六十名秋風殺手全部召回去重新訓練。

  他針對已往經驗和缺點,教他們學習防止暗襲之策,以後再遭遇上了,怕就沒有如此容易應付了!」

  王剛道:「沒有用的,我暗襲的方式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因勢制宜,他們防不勝防的!」

  「這個兄弟絕對相信,所以兄弟手中的秋風殺手,絕不會用來對付王見,以免白白遭受損失!」

  「侯公子今天來告訴我這件事嗎?」

  「不!今天小弟前來,主要有兩件事,第一是代表百花門主,向王兄提出一個照會,請王兄高抬貴手,停止與百花門作對,只要王兄肯答應,他願以萬金為酬!」

  「萬兩黃金可是個大數目,他拿得出來嗎?」

  「絕對拿得出來,百花門富甲天下,所網羅的部屬也都是殷實富戶,別說是萬兩,就是百萬兩,他也拿得出,百花門志在天下,一定要本錢雄厚才行!」

  王剛笑道:「他拿得出,我卻拿不動,我只有一隻手,沒這麼好福氣!」

  侯小棠歎了口氣道:「小弟也知道王兄是條富貴不能淫的漢子,饋贈萬金,只是門主的意思,不是小弟之意,話帶到了,小弟的責任已盡。第二件是小弟私人的事情,小弟想跟王兄合作,破壞百花門!除去百花門主!」

  王剛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失聲問道:「你說什麼?」

  侯小棠道:「小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不錯,我也聽清楚了,但是這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小弟是誠意相告!」

  「你自己是百花門中重要人物!」

  「沒那麼重要,小弟只是一個聽命而行的小人物而已,包括家父在內,都不算是重要人物!」

  「可是你們都在百花門中擔任要務!」

  「那也只是王兄如此認為而已,百花門中真正擔任要務的人都是不暴露身份的,小弟與家父的身份已被人查知,就是不夠重要了。」

  他見王剛還在沉吟,忙又道:「王兄試想,小弟刻下與太子交誼密切,言聽計從,一旦太子登基,小弟封侯拜相在意料之中。就算百花門中能夠成事,小弟所獲也不會更多,小弟又何必捨近而求遠,捨易而就難呢!」

  這番道理倒是說得過去的,侯氏父子都是急功近利的人,他們行事一向是以本身的功利為先的。

  葉如倩冷冷地道:「那你們為什麼要加入百花門呢?」

  侯小棠苦笑道:「不是我們要加入,是百花門找上我們的,百花門要找上的人,想不干都不行!」

  葉如倩道:「那倒不見得,像護國侯邱光超……」

  「那是他惟一抓不住的人,也是惟一不受他威脅的人,此外還有一個王兄是他無法控制的!」

  王剛道:「你們什麼地方受他的挾制?」

  侯小棠道:「這個王兄能否不問,反正小弟與家父都有不得不受脅迫的苦衷,深深引以為苦,卻又無法擺脫,只有除掉那個魔頭才得太平!」

  王剛道:「好!我相信你有誠意,但是要除掉百花門主,至少先要知道他是什麼人!」

  侯小棠苦笑道:「這個小弟也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

  「小弟真的不知道,否則就自己對付他了!」

  「你們會為一個不知道的人冒險賣命?」

  「百花門主狡猾萬分,每次都是派一個代表前來宣達指示,本人從不出門,我們也無從調查其身份。」

  「那就從那些代表身上追。」

  「小弟試過,也沒有什麼用,那些使用者都是蒙面前來,出示一朵金色牡丹為信物,小弟也曾追蹤過一位使者,沒有多久就被發覺了。

  小弟帶了五六名劍手一起追蹤的,那位使者劍法十分凌厲,不出十合,六名劍手都被殺,他留下小弟的性命,嚴加警告一番而去!」

  「有這麼高明劍法的人不多。」

  「不,百花門主麾下的使者,個個都劍法高超,小弟跟五六個人談過,他們所接待的使者不同,但劍法卻一樣的高超,出手就能擊中對方的弱點。」

  王剛道:「看他訓練出來的殺手就知道了,他們的招式大出武功範疇,專以殺人為主,而且他們所用的武器雖然不同,卻大都是由劍招所化,因而可知訓練他們的人,一定是個很高明的劍手。」

  葉如倩道:「當今有名望的劍客,當以我爹和我師父為最,我該去問問兩位老人家的。」

  王剛道:「恐怕用處也不大,他們二位的劍法雖精,卻合於聖王之道,出手仁和,先留人幾分退路,與這些殺人的劍法大相逕庭!」

  「但至少可以問問他們,知不知道哪一個人是專走辛辣狠毒的路子!」

  「那還不如去問邱侯爺,他領導的騠騎營專司天下治安,對各門各類的江湖武功派別,有一份完整的資料,甚至於對一些名家的招式,也有詳細的記載。

  「事實上我回來後,已經把那些殺手所用的招式歸納成類,加以分析了,侯公子如果還記得的話,不妨把那位使者所用的劍路,盡量地提供出來,也可以幫助參考!」

  侯小棠道:「這點小弟倒是可以盡力的。我手下有一批秋風殺手,小弟閒下時,也經常跟他們切磋研究,對幾式狠厲的殺著,印象十分深刻。

  不過小弟雖是深切瞭解於心,卻是無法化解,因為那都是拚命的招式,出手時抱定與敵皆亡的打法,因之就不能成為弱點了。」

  王剛笑道:「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有個破解的方法,就是跟他們拚命,反擊他們的要害!」

  「那只能拼倒一個人而已!」

  「不然,我拼倒了好幾個,自己卻絲毫無傷,原因無他,出手比他們快一點,在他們兵刃未及我身上之前,先放倒了他們!」

  侯小棠苦笑道:「小弟的武功未若王兄精煉,不敢用這種方式!」

  葉如倩道:「你分明是太保重自己,不敢冒險而已!」

  侯小棠居然承認道:「是的,我出身不是江湖,我也不喜歡冒險,我家僅我一棵根苗,家人也同樣地希望我珍重性命,避免江湖人狠勇好鬥的習性!」

  「那你就該老老實實地做個公子哥兒!」

  「但是人往高處爬,我還要繼承門楣,不能只做個世家以終,這總不是錯吧!」

  經他這樣一說,葉如倩倒也無言以對了。

  她心中儘管對侯小棠已經充滿了不齒,但見了面,聽他坦承說明後,才知道各人的立場不同,有些不可原諒的事是出之於不得已以及對事的看法各異,倒是無法歸罪於他的。

  王剛道:「好吧,百花門主的真面目不去說了,但是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的!」

  侯小棠道:「小弟知道王兄要問的是百花門主準備捧出來的人是誰?百花門主提供了一個人,但那個人卻不是他真正要捧的對象。」

  「是誰呢?」

  「安樂王,皇帝的弟弟!」

  王剛道:「那怎麼可能,安樂王等於是個白癡,幾十歲的人了,連三字經都背不出來,除了吃喝玩樂之外,什麼事都不會,這種人能做皇帝嗎?」

  「正因為安樂王是這樣的一個人,很多人才特別起勁,因為把安樂王捧上台,大家才可以各擋一面,大權獨攬,六部大臣,都能各盡其所了!」

  「你是說六部大臣,都已入了百花門的網羅?」

  「大致是如此,不是尚書就是侍郎,都跟百花門搭上了線,所以百花門勢力才如此地大,那些人一半受了脅迫,一半則為己張本,才會暗中支持他的活動!」

  「他們認為這樣一個人能捧得上去嗎?」

  「嚴格說來,倒也沒什麼不妥,安樂王是皇帝的親手足,若是皇帝一薨,太子也身死的話,沒有人比安樂王更夠資格的了。至於安樂王能否勝任,根本無須操心,國事自有一批能臣處理,皇帝不加干預,未嘗不是好事!自古以來所謂的昏君倒不是真正昏庸不知事的人,而是那些能力不足而又喜歡自做主張的人!」

  「既是如此,安樂王已經是個很理想的人了,何以你認為不是這個人選呢?」

  「因為安樂王不是造反的料子,他根本不懂得要造反,更不會賦予百花門主如此大的權力與財力支持了!」

  「百花門主很有權力嗎?」

  「可以如此說,比如他要整倒一個人,立刻就有御史提出彈劾,然後一些有力的朝臣交相攻訐,那個人就垮了。」

  「那些人都是百花門的黨羽了?」

  「不知道,但是有幾位御史立朝素有正聲,照理說不可能輕易受人左右的,所以我想一定還有個有力的人士!」

  「你竟然不知道這個有力者是誰!」

  侯小棠苦笑道:「兄弟的確不知道,否則我就自己對付他了,不過小弟可以提供一兩個線索,你請邱侯爺注意調查一下!」

  他提了三個人名,王剛不置可否地記了下來。

  因為王剛對朝廷中權力鬥爭的事,並不清楚,他相信護國侯會作較為正確的判斷的。最後他只問道:「侯公子,你能告訴我的,只有這一些嗎?」

  「小弟所知實在不多,但還有一點線索可以提供,就是領取解藥的地方,小弟相信那兒縱非百花門主的主巢,也必是他一個重要的據點,王兄不妨去偵查一下!」

  「哦!是哪裡呢?」

  「京師天生堂藥局!」

  「沒聽過有這樣一家藥局呀!」

  「那是間小小的賣草藥跟一些藥丸成藥的鋪子,在大永安寺的斜對面廣場上,門面並不起眼,裡面有十來個夥計,生意做得很大。」

  「一間小藥局會用十幾名夥計,事情就不平常了!」

  「他們說是做批發生意的,人用得多並不稀奇,可是他們自己也不製藥,賣出去的藥都是由別處批來的,經手轉賣,有時不賺錢,有時還倒賠幾文。」

  王剛點頭道:「好,我會去瞧瞧的。」

  侯小棠又道:「我每次去領取解藥時,總是買四百份諸葛行軍散,那就是聯絡的暗號!」

  「我知道了,侯公子還有什麼可提示的?」

  「目前沒有了,小弟只有一個請求,就是王兄去偵查時,暫時不要涉及小弟,因為小弟還惹不起百花門主!」

  「侯公子什麼時候要去領解藥?」

  「後天中午時分。」

  「我會派人先一步在附近守候,等公子去過了再著手搜查行動,這樣就可以為公子逃脫嫌疑了!」

  侯小棠只是拱手道謝就告辭了。

  王剛倒著實為他的消息發了一陣呆。

  葉如倩道:「這傢伙提供的消息靠得住嗎?」

  「他跟我們完全不是一類的人,不可以江湖人視之,所以他說的絕非肺腑之言,但是他想擺脫百花門主,倒是可信的,因為他跟著太子比跟百花門主更有出息。」

  「那他老早為什麼要跟百花門主沾上呢?」

  「憑他一個二品侍郎的兒子,還混不到太子的身邊去,這是靠著百花門的烘托提拔才會有今天的機會。

  百花門主要他接近太子,原是有計劃的,哪知道這傢伙長袖善舞,居然使得太子對他言聽計從,他才想反百花門了。」

  葉如倩恨道:「一個反覆無常的十足小人!」

  王剛笑了一笑道:「他的口才實在不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給人第一個印象是十分良好的。」

  葉如倩的臉紅了,她想到自己也很幼稚過,被侯小棠的言詞儀表所動心過。

  王剛不使她難堪,錯開話題道:「他提供別的消息都不易取,惟獨天生堂藥局這個地方十分有價值。我倒要好好地利用一番,若是由此能解開百花門制人之秘,就等於瓦解了百花門一大半的勢力!」

  他立刻又出去部署了,騠騎營的公事,葉如倩是不參與的,她已經公開地與王剛同居一室,也以王剛的妻子自居了。

  雖然未經正式媒聘嫁娶的手續,但江湖兒女是不重視這些的,他們只要一句話就算是決定了。

  葉如倩鬧得無聊,拿起王剛的一件衣服來,把綻線的地方縫補一下,這件事她做得並不好,卻十分有興趣,因為她的心中充滿了愛!

  忽然,她的雙眼被人從背後蒙住了,起初,她以為是王剛,但立即發現不對了,王剛只有一條胳臂,不可能蒙住她兩隻眼睛的。

  於是她拿起桌上的剪刀,猛地一下子向後扎去,背後的人放手很快,但是也被她的剪刀紮了一下,肚子上帶著剪刀跳開了。

  那正是侯小棠去而復返,滿臉都是詫色地望著她,葉如倩跳到一邊去拉出了自己的長劍。

  侯小棠忙道:「如倩,我只是跟你開開玩笑!」

  葉如倩冷著臉道:「姓侯的,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玩笑可開了,王剛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才來看看你,同時向你解釋一下……」

  葉如倩的答覆只有一個字:「滾!」

  侯小棠尷尬地道:「如倩!我知道你恨我……」

  葉如倩冷冷地道:「姓侯的,你錯了,我一點都不恨你,在我眼中,你只是一條卑鄙的狗,一條咬過我的狗,你想我會去記恨一條狗嗎?」

  侯小棠歎了口氣道:「我沒想到你會恨我如此之深,看來我永遠也無法取得你的原諒了!」

  葉如倩冷笑道:「你不要再擺出一副自作多情的樣子了,那只是會使我感到噁心!」

  侯小棠的臉色變了一變,但仍是賠笑道:「如倩,你既然如此恨我,我乾脆讓你殺了消氣吧!」他高舉雙手走過來,葉如倩毫不猶豫地一劍砍下去,侯小棠居然不避不躲,像是存心讓她殺死。

  可是葉如倩的一劍只是削在他的耳際,削下一隻耳朵來。

  然後她冷冷地道:「我殺你絕不會皺眉頭,但是王剛認為你活著還有用,所以我留下你這條狗命!」

  侯小棠整個地呆了,似乎沒想到葉如倩會如此對他的。

  葉如倩又道:「還有!記住,以後不准叫我的名字,那只有我師父、父親和丈夫才能稱呼的,你再叫出這兩個字,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人前人後,我都會扇你的嘴巴!」

  侯小棠張嘴要說什麼,可是葉如倩卻懶得理他,走到門口,大聲招呼來人。

  他們住在護國侯府,自然有很多下人,葉如倩一叫,立刻有兩個人來了。

  葉如倩冷冷地道:「替我把這個人轟出去,你們太不小心了,什麼人都敢亂放進來!」

  那個下人道:「王夫人,他剛來過,是王老爺自己帶進來的。所以,他再次前來,小的沒攔他……」

  葉如倩道:「王老爺現在不在,這種亂七八糟的人就不該往裡放,快轟出去!」

  侯小棠當然不會等人來轟,事實上京師的人都認識他,也不會真轟他,但葉如倩如此表示,是對他深惡痛絕了。

  他也只有歎了口氣,拾起被削下的那片耳朵,手按著肚子上被刺的傷口,狼狽地走了。

  葉如倩卻十分高興,直到今天,她才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怨氣。

  侯小棠出了護國侯府大門,好在他是乘車子來的,上車後立刻對車伕道:「快!天生堂藥局!」

  車伕已習慣於不多說話了,一徑把車趕到西城,血水不斷地由兩處傷口中滲出來,傷口受了震動,痛得要命,他都咬牙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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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2 23:50:01 |只看該作者
第 十 章 魔蹤初現


  到了天生堂藥局,他飛快地衝了進去,同時對藥局中的夥計叫道:「請李掌櫃的快點來!」

  夥計見他全身是血,倒是不敢怠慢。

  李掌櫃的也很快地到了,沒問他如何受傷,只是迅速地檢視了傷口,然後替他治傷,首先把斷下來的耳朵替他粘了回去。

  他道:「侯公子,斷耳肌肉未死,粘回去還能長攏,只是要縫兩針,你可得忍住點痛,肚子上的傷倒好辦,你很運氣,入肉未深,也沒傷及腸子,敷上藥,很快就會好的!」

  侯小棠這才放了心,哼聲道:「那就麻煩掌櫃的一下子,唉!那個婆娘真狠!」

  「侯公子敢情是在女人那兒受的傷?」

  「要不是女人,怎麼傷得了我!這些潑婦,吃起醋來就跟瘋狗一樣亂咬!」

  「哈哈!侯公子,你這樣子風流下去,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手上的!」

  李掌櫃的醫術很好,迅速為他縫好了耳朵,包紮好傷口,然後道:「最好是靜靜地躺個四五天,但你侯公子是大忙人,不會聽話的,我只能勸你少動,酒色絕不能沾,否則傷口絕對好不了,收不了口就砸了我的招牌了。」

  他笑著收拾好用具出去,屋中另外進來了一個人,蒙著面,穿著長袍,瞧不見身上一點肌膚。

  但他的全身卻佈滿了一種無形的殺氣與威嚴!

  侯小棠一驚,連忙由榻上站了起來,顧不得傷勢,惶恐地道:「參見門主!」

  蒙面人哼了一聲,自顧坐了下來,冷冷地道:「侯小棠,你去見過王剛了?」

  「屬下是奉命而去的,前天曾得門主手示!」

  「你去跟他談了些什麼?」

  「完全是按照門主的指示,把此地透露出去,也把安樂王的消息輾轉透露出去!」

  「王剛相信了嗎?」

  「對此地的事,他沒有理由不相信,對安樂王那邊,他實在沒理由相信!」

  「把消息透過去就好,相不相信是他的事,侯小棠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這個據點由你的口中轉出去?」

  「屬下不知道,門主的決策睿智天聰,實非屬下所能蠡測,更不是屬下所能知道的!」

  蒙面人冷笑道:「那我可以告訴你,就是為了保全你這笨蛋,你已經受人注意了,為了使你能繼續活動,我不惜犧牲一個重要的據點,送給你去取信人家!」

  「門主天恩,屬下感激萬分!」

  「可是你這混蛋,你做了些什麼,你跑去惹葉如倩。」

  侯小棠低下了頭,頓了一頓才道:「屬下不知道她對屬下銜恨至深,幾乎要殺了屬下!」

  蒙面人冷笑道:「她會恨你?你真太看得起自己了,在她心目中,對你的評價比一條狗都不如。她會提得起恨你的興趣?你第一次出來時,還是好好的,趁著王剛不在,你又跑去幹什麼?」

  「屬下是想去向她解釋一下!」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已經是一條狗,難道你還希望她把你當人看待!你做的那些,還希望她能原諒你?」

  侯小棠低下頭來沒說話,臉上有著痛苦的表情。

  蒙面人又道:「她已經是王剛的妻子了,你還想去接近她,看看能否去挽回她對你的好感,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白臉,每個女人都會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陶醉?」

  「門主!我們過去畢竟好過……」

  「好個屁,那是因為她瞎了眼睛才會看上你這個混蛋,你哪一點配得上她,我把她送到東宮別府去,就是要她看清楚你的為人,早點對你失望……」

  侯小棠抬頭欲言。

  蒙面人又道:「你不服氣是不是,我說你的哪一點不對?告訴你,她的父親和師父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我正極力去拉攏他們,所以才禁止你去親近葉如倩!」

  「屬下也是為了同一目的!」

  「你簡直是渾蛋,憑你這副德性,她遲早會看穿你的為人,到他們對你深惡痛絕的時候,一切都完蛋了。

  她跟王剛才是最理想的一對,為了促成他們在一起,我不惜犧牲了一個據點,叫梅雪海去侵犯她,造成王剛救她的機會,哪知你這渾蛋竟然去插上了一腳!」

  侯小棠抬起頭道:「王剛是我們最大的對頭,屬下實在不明白門主何以要把葉如倩促成跟王剛在一起,這樣一來,我們更難拉攏葉逢甲和樊飄零了!」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本座的安排又豈是你這笨蛋所能知曉的,我只警告你一聲,以後別去惹王剛和葉如倩,否則他們不殺你,本座也會立刻取爾之頭!」

  侯小棠苦笑道:「以後也沒有這種機會了,今天葉如倩已經擺明了態度了!」

  蒙面人冷笑道:「侯小棠,我知道你還不死心,以為葉如倩也跟普通的女人一樣,嘴中說恨你,心中還在喜歡你。

  「她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她要殺你,就是討厭你到極點的表示,心中對你已全無一點好感了!」

  侯小棠低下了頭。

  蒙面人又道:「再者,我還要對你提出一點警告,你不要以為在太子面前得了寵,就妄想脫離本門,為己張本了。

  太子的命抓在我們手中,隨時隨地都可以叫你斷了念頭,那時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你是伴隨太子最接近的人,太子若是無端暴斃,殺頭抄家,都抵不了你的罪的!」

  侯小棠冷汗直淋,顫聲道:「屬下不敢,屬下一切作為稟承了門主的指示!」

  蒙面人這才冷哼了一聲道:「你明白就好,以後放老實些,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准多走一步!」

  說完一陣冷風輕搖,人已離開了屋子,但隨即退回來,冷笑道:「王剛好快的行動,居然盯住了這裡,我要從另一條路離開,你拖住他一下子!」

  說著進入了裡間,也不過才眨眼工夫,王剛已跟了進來道:「侯公子,剛才有個人出去又進來,那是誰?」

  侯小棠道:「我沒看見有人呀!」

  口中說著話,眼睛卻看著裡間。

  王剛也不多問,迅速地衝進去,只見裡面是一間精緻的小偏廳,有道門通向另一所院子,門簾還在晃動,好像剛有人出去。

  但是王剛卻沒有從門中追出去。他在屋中繼續搜索著,屋中都不像藏人的樣子。

  王剛敏銳的眼光已看到牆上,那兒有一幅巨大的立軸,是一位很有名的當代書法家寫的全篇正氣歌帶序,每個字都有巴掌大小。

  這幅立軸就很大了,蓋住了整片的牆,立軸還在微微地擺動。

  本來,微風吹過,立軸也會輕搖的。

  但是王剛卻知道屋中沒有風,室中還燃著一盤綠香,香灰積了有半寸多,還沒有斷下來,假如有風的話,能夠吹得立軸擺動,這香灰早該落下去了。

  立軸不會無風自動的,王剛略一沉思,侯小棠也進來了。

  他見狀道:「王兄,快從門裡追出去,那人是百花門主,出門穿過院子,就是大街,再找也就難了!」

  「侯公子確知他是百花門主?」

  「這個人我不能確定,因為我從未真正見過門主,他的化身很多,每次都蒙面出現,不過以這一個最為可能,他的語氣和威勢都特具逼人之態!」

  王剛上前掀起了中堂立軸,那兒居然有一道暗門,是木板的,王剛推了一推,門從裡面閂死了。

  王剛用力劈過去,那門倒不太厚,鋼刀破門而入,一連幾刀,已經砍出了一個缺口,門中也沒什麼機關。

  王剛仍是十分慎重地伸手進去,抽開門閂,把門打開了,卻是一條甬道,寬才盈尺,僅容一人通過。

  這條甬道是建在一排房屋中的,藏在每間屋子的夾壁中,沒有其他門戶,只是為了便於秘密通行而已。

  在屋子的夾壁中建立一條這樣的甬道,只是使房子的內部比實際上小了一點,卻不會引人注意,也達到了真正隱蔽的目的。

  侯小棠一呆道:「小弟不知道這兒另有通路,卻不是存心要代為隱瞞。」

  王剛微笑道:「兄弟相信,大家都想揭開百花門主的真相,但公子此刻身份不便,還是交給兄弟吧,再者,兄弟的人不久即將清查此地,公子還是早早離開吧!」

  說完進入了甬道,一直向前搜索過去,居然又找到了另一道暗門,推開暗門出去,卻是另外一個院子。

  王剛由院子裡穿過去,倒是怔住了,他由位置上來判斷,這兒該是另一條街上的範圍了。

  然後他從院子裡居然發現了另外一個人,居然是葉逢甲,肋下插著一支鏢,正坐在一處用功調息。

  王剛上去問道:「葉老伯,您怎麼了?」

  葉逢甲道:「王老弟,你來得正好,對面那所院子是百花門的巢穴,我和老樊住在這兒以便追查,剛才有個蒙面人從隔院過來。」

  「那人就是百花門主!」

  「什麼,他是百花門主?早知道我拚死也將他截下了,我攔住他,動手了幾招,卻不防他抽冷子打了我一鏢。

  傷雖非致命,卻感到有點麻,想是淬了毒的,我不敢力阻,我叫老樊追了下去,你快跟下去看看!」

  「老伯的鏢傷要緊嗎?」

  「沒關係,我已運氣逼住了血脈,就算是毒鏢,也不會對我有多大威脅了。你快去看看,老樊一個人,恐怕會吃虧,那傢伙的武功很高。」

  王剛見他一時不會有妨礙,倒是放心了,於是忙順著他的指點追了下去。

  這是一家叫萬泰的客棧,規模不太大,卻開在鬧街上,大部分都是生意人住宿。

  王剛追到大街上,卻見樊飄零提著劍,站在市集口發呆,市集中人頭擁擠,想是把人追丟了。

  他的腳下,留著一塊蒙面的布巾。

  忙上前問道:「樊前輩,您追的人呢?」

  「跑到人堆中去了,他取下了蒙面布,往人群中一鑽,我就找不到他了,因為他穿的是普通的青布長袍,這兒至少有幾十個同樣穿著的人!」

  王剛哦了一聲,也不由苦笑了,這市集中穿著青布長袍的人有老有少,的確不下幾十個,而且葉逢甲和樊飄零,穿的也是青布長袍,連王剛也是如此。

  那是最普通的衣著,大部分人的衣著,除了織錦的綢緞之外,布袍無非是青色、黑色和白色三種。

  而其中以青色最為普遍,憑衣著來認人,確實是不夠的。

  王剛道:「他手中還拿著劍,應該比較好找!」

  「沒有,我沒看見他執劍,我在屋中聽見老葉的叫喊,出來看時,老葉手撫肩膀,指著一個背影叫我追!」

  「葉前輩還跟他過了幾招,他執著兵器的!」

  樊飄零道:「他若是執著長劍,藏在衣襟中也很方便,我一路追過來,因為進出往來的人很多,也沒法追快,但見他擠進人群一亂就沒影子了!」

  「前輩看清楚他的臉形沒有?」

  「匆匆一瞥,沒看清楚,四十來歲,留著鬍子,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很普通的臉,再見到他,我卻未必能認得出來,這恐怕沒有用!」

  王剛道:「不!有用的。至少前輩會認識他!」

  「這一點我倒可以確定,江湖上我的熟人很多,只要見過面的人,我多半認得的,那家伙是什麼人?」

  「侯小棠說是百花門主。」

  「啊!是百花門主,早知道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放過他了,因為老葉只是叫我追,沒說明他是誰,因為行人太多,我怕手中的劍傷了別人!」

  樊飄零十分後悔,王剛卻道:「葉前輩也不知道,我是在天生堂藥局中把他逼出來的!」

  「那家藥局果然是百花門的巢穴了?」

  「是的,前輩也知道嗎?」

  「我不知道,是老葉打聽出來的,這些地方他比我有辦法,我們分頭造訪了幾個人,我一無所獲,那些人雖然受了百花門的禁制,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可是老葉卻查出了天生堂是百花門製造解藥的地方,拖了我來到這兒就近監視,我們住了兩天也一無所知,今天該老葉輪值監視,居然等到了百花門主,可惜又給他跑了!」

  「前輩們也不算全無所獲,至少逼得百花門主公開現了身,以後找他就簡單了。」

  「那有什麼用,我連他是什麼樣子都沒看清!」

  「沒關係,前輩沒看清楚,有人看得清楚的,晚輩在四處都布下了幹探!」

  「你在市集中也布下了耳目?」

  「是的,騠騎營從天下各地的衙門中,調集了近百名幹探,專司偵查百花門,我的任務一個行動,都分明暗兩處。

  明裡由我去打草驚蛇,暗中則由那些幹探負責盯梢、監視,咬住每一個可疑的人,百花門主被前輩追了出來,一定會有人盯下去的!」

  「他們為什麼不直接上去圍捕抓人呢?」

  「他們的責任不是抓人,因為他們的武功身手不行,而且他們的身份也不便暴露,百花門是一個很龐大的組織,人多而勢眾,如果這些人的身份一公開,恐怕反而會受到百花門的毒手!」

  樊飄零點點頭道:「這倒也是。王剛,你雖是江湖出身,但幹起公差來,卻也有聲有色!」

  「晚輩是干黑道的,以黑制黑,自是較為在行!」

  樊飄零笑道:「可是那些黑道上的江湖人卻慘了,在你這位大行家的手下,他們還有得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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