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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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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斷臂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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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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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0:37 |只看該作者
  百花門主依然昂然不動道:「王剛,你近日來未免也太膽大妄為了,先是捉拿了本門西路總監李大龍,接著又搗毀了石榴村,今天早上更逼死了王尚飛,連梅莊的二十二個下人也不放過,實在太不像話!」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你做的也差不多,先擄走了邱侯爺,又擄走了鎮山小侯爺,縱然騠騎營和你勢不兩立,也不該施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他們罪有應得,本門主不曾當場殺死他們,已算是格外開恩了。」

  王剛道:「你今夜前來,是否想把在下也一起擄走?」

  百花門主道:「上次在妙峰山讓你走脫,那是你的僥倖,本門主不相信那老頭子今晚還會再度出現。」

  「在下今晚根本就沒打算有人相助。」

  「王剛,從實答覆我,是否那老頭子傳授過你什麼武功?」

  「那是我自己的事,何必尊駕多問。」

  百花門主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不講也無所謂,我明白,憑你的武功,在從前只能算是二流角色,但前天夜裡,竟能輕易地擊昏寶馬神槍余平,再戰敗八方神劍丁開山,你能在不到半月之間,進步的如此神速,毫無疑問是受過那老頭子的指點!」

  王剛不由暗自忖道:「聽他的語氣,顯然知道日月老人的來歷,我何不從他口中套出日月老人的一些消息,這對殲滅百花門,一定大有幫助……」

  想到這裡,遂冷冷一笑道:「不錯,在下是受過他的指點,而且他老人家還講過,將來他要幫在下共同消滅百花門。」

  百花門主果然身子猛地一顫,接著又霍然大笑道:「小子,本門主是何等人物,豈能受你的騙?那老頭子雖然不肯助我奪取天下,但也絕不至幫著你。」

  王剛見對方已陷入半信半疑之中,便微微一笑道:「他從尊駕手裡救了在下,這不是幫我是什麼?告訴你,他老人家已向在下說出了百花門的一切秘密,我現在早已明白你的真正身份!」

  百花門主啊了一聲道:「不可能,他曾當面答應過我,絕不將我的真正身份告訴任何人,我的身份就是百花門主。」

  「百花門主總該有名有姓?」

  「老夫複姓百花門主。」

  王剛朗聲笑道:「尊駕用不著逞口舌之能,你既然來了,目的不外是要殺我王剛,現在就請賜招吧!」

  百花門主緩緩說道:「你能戰敗丁開山,足證目前已身手不凡,但遇上本門主,最多也只能走上十招而已,不過你可以放心,本門主對你王剛。只要活的,不要死的。」

  王剛笑道:「尊駕的口氣不小,你自覺武功比妙峰山的日月老人如何?」

  百花門主頓了一頓道:「本門主和他從未交過手,你問的未免太不倫不類了。」

  王剛道:「他老人家能在你手下將在下救出,可見他的武功更在你之上。」

  「你拿本門主的武功和他相比較是什麼意思?」

  「實不相瞞,在下目前已完全得到他老人家的真傳,你既不是他的對手,自然也勝不了在下。」

  「縱然你得到他的真傳,但功力火候,卻還相差太遠。」

  「尊駕不必多言,只有在兵刃上才能見出真章。」

  百花門主霍然拔出長劍,僅憑他拔劍的姿態,就大有震懾人心之概。

  但他並未立即出招,卻望向養心齋的窗子道:「葉如倩那丫頭是否也來了?」

  王剛冷笑道:「武林中講究的是單打獨鬥,即使她來了,我們也絕不至聯手對付你!」

  百花門主不屑地道:「本門主豈懼你們聯手合攻,為的是不願濫殺無辜,那丫頭雖然嫁了你,但她本身卻無大錯。」

  王剛道:「尊駕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連在下的內人也清楚。」

  百花門主道:「堂堂劍王葉逢甲之女,本門主豈能不知。」

  王剛心內一動,趁機問道:「家岳和樊飄零老前輩日前在丁開山的八方鏢局失蹤,是否也被你們百花門擄走?」

  百花門主仰面打個哈哈道:「本門主是甚等樣人,何至於做出那種卑鄙無恥之事,本門主對他們兩人,目前只是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而已。」

  「這樣說來,尊駕是早就認識他們兩位老前輩了?」

  「豈止認識,彼此還是多年故交,葉逢甲當初同意把女兒嫁給你,也是本門主的力量所促成。王剛,別忘了本門主才是你和葉如倩真正的媒人。」

  王剛只聽得大感茫然,悚然一震道:「尊駕為什麼要這麼做?」

  百花門主帶點無奈地吁一口氣道:「本門主早知你是個頗堪造就的人才,而且葉如倩對你也頗有好感,所以才勸葉逢甲答應這門親事,目的不外是把你拉到百花門中來,為我增添一臂之力,誰知事與願違,葉家那丫頭竟死心塌地地跟定了你,使本門主的一番用心,完全落了空,葉逢甲也白白賠上了一個女兒,真可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聽尊駕的語氣,莫非家岳和樊老前輩也加入了百花門?」

  「說來也許你不相信,他們兩個可算得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至今並不知道老夫就是百花門主,原因很簡單,老夫在他們面前是一個面孔,以百花門主出現又是一個面孔,而且老夫在他們跟前,也從未透露百花門的絲毫秘密,若說他們也加入了百花門,那實在冤枉,最多只是已被老夫利用了而已。」

  「這就好辦了,待在下下次見到家岳和樊老前輩,只要向他們提醒,你的奸計從此就無法得逞,而且在下很容易的就可以查知你是誰。」

  百花門主嘿嘿笑道:「可惜你今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否則,本門主今晚怎肯當面對你說出這些話來。王剛,你現在能及時悔悟,棄暗投明,仍不為晚,只要你歸順了百花門,本門主擔保你定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待本門一旦大事完成,更少不了你的高官厚爵,比起你目前區區一個騠騎營的副統領,應是不可同日而語。」

  王剛喝道:「尊駕剛才曾說在下從今後再也見不到家岳和樊老前輩,究竟是何原因?難道他們已經遭到百花門的毒手?」

  百花門主朗聲笑道:「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老夫和他們總算好友一場,本門主既沒殺他們,也沒軟禁他們,至於你今後為何不能再見他們,請恕本門主不便明言,等百花門大事完成之後,一切自然明白。」

  王剛哼了一聲道:「一派胡言亂語,閒話少說,尊駕出招吧!」

  百花門主喝道:「小心了!」

  他話聲剛剛出口,長劍已綻開漫天光影,直向王剛頭頂罩下。

  王剛只感對方劍勢未至,自己已接觸到極大的壓力,百花門主招術中帶起的激盪潛力,直逼數尺之外。

  漫天寒芒似的劍影,已使他分不清何處是虛,何處是實,他自然不敢硬接,黑龍刀虛晃一招,當場躍退出丈餘之外。

  百花門主如影隨形,又是一招壓下,一面喝道:「王剛,你怕了?」

  王剛雙足扎樁如山,一咬牙,猛然一刀,直向劈來劍勢迎去。

  一聲金鐵大震,火星迸飛下,兩條人影,一合即分。

  百花門主當場震退三尺有餘,每一步地上都留下一個寸餘深的鞋印。

  而王剛卻向後踉蹌摔出七八步。

  雙方各施全力硬碰硬的一拼,顯然王剛的內力仍然不敵百花門主。百花門主一招搶得先機,哪肯再容王剛喘息,雙肩一抖,像一隻蒼鷹般,立刻躍身撲下,劍芒不亞萬條銀蛇飛竄,將王剛整個罩在劍芒之內。

  王剛猛吸一口真氣,也拚力反攻上去。

  起初,王剛似乎處處落居下風,只剩下招架之力,但二十幾招過後,連他自己也難以相信,竟漸漸扳回劣勢。

  這時刀、劍的光影,各如電閃雷奔,一忽兒翻滾騰攪,一忽兒又攀附糾纏,人影和刀劍光影混成一片,兵刃交接間的碰撞,發出極不規則而又快得不能再快的響聲,似乎在敲擊著人們的心靈,而每一次的敲擊,又都使人驚心動魄。

  忽見百花門主的劍影暴漲而起,威勢也霎時大增,到後來丈餘方圓之內,全被一片寒芒籠住,根本看不清百花門主身在何處,而那寒芒閃耀之下,似乎又綻開無數的點點金花,一股奇大的暗勁,直逼數丈之外,連地上的沙石,都在隨著激盪的潛力飛舞騰揚。

  王剛大駭之下,覺出對方已在施展他那殺手招術「漫天花雨」,便立刻也施展出日月老人所傳授的「花落雨霽」刀法。

  他對「花落雨霽」招術,最初並不抱多大信心,原因是對方的劍招威力太大,而且也太過變幻莫測,豈知出手之後,連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對方的漫天劍影竟被漸漸壓制下去,不到一會兒工夫,雙方竟演變成優劣互見,不勝不敗之局。

  王剛心神一穩,招術運用得也越發得心應手。

  他心裡有數,「花落雨霽」雖是專門克制「漫天花雨」用的,但因自己內力不及對方,要想擊敗百花門主,也非易事,能戰成平手,已經令他心滿意足了。

  雙方一來一往,又戰了三五十回合,果然還是勝負難分。

  百花門主似是已知若再戰下去,仍難取勝,他不耐久戰,奮力將王剛逼退幾步,躍退出兩丈開外,朗聲道:「王剛,你果然得到那老頭子的親傳,不過,本門主卻未料到你進步的竟是如此之快,本門主今晚的行動,算是失策了!」

  王剛極力平息著體內的氣血浮動,冷冷說道:「你若有興再戰,在下自當捨命奉陪!」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不必了,老夫平生與人動手過招,從來無人能在我手下走上三十回合而不敗的,你算第一個。」

  「在下希望尊駕能速速地把邱侯爺父子放回,再把二小侯爺和大少奶奶綁縛前來領罪,否則,只要有我王剛一口氣在,便永遠不與百花門干休!」

  百花門主呵呵笑道:「好狂妄的口氣,老夫自有辦法將你逐出騠騎營,到那時你孤掌難鳴,逼得無路可走,少不得要自動投歸本門主的百花門下!」

  「在下縱然離開騠騎營,也照樣會和百花門周旋到底!」

  忽聽身後傳來葉如倩的聲音道:「大哥,讓我來和他講幾句話。」

  不知什麼時候,葉如倩也已開窗而出。

  她雖佩著長劍,卻並未出鞘,蓮步輕移,直向百花門主面前走去。

  王剛立刻出聲叫道:「如倩,小心他猝然向你下手!」

  誰知葉如倩卻毫不畏懼,直到臨近百花門主身前五六步處,才止下腳步,深深地襝衽一禮道:「老前輩,您到底是誰,可否對晚輩說明?」

  百花門主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似乎有些吃驚地問道:「葉姑娘,咱們現在已是敵對地位,你為什麼還要向老夫施禮?」

  葉如清幽幽說道:「老前輩既然是家父的好友,當然也是我的長輩,晚輩見了長輩,哪有不施禮致敬的道理,何況我們葉家雖然世代習武,照樣也都知書達禮。」

  百花門主語氣中顯然帶有頗為得意的意味,摸了摸被黑紗掩往只露出半截的鬍鬚道:「很好,葉逢甲總算沒白養你這個女兒,你要向老夫說什麼?」

  葉如倩清湛的眼神,凝視著百花門主的蒙面黑紗道:「老前輩自承是家父的多年好友,但晚輩為什麼卻一直都不曾見過您?」

  百花門主道:「你見過老夫不止一次了,而且還常常打過招呼,不然老夫怎會認出你來?」

  「若這話當真,晚輩總能對您猜個八九不離十。」

  「那是妄費心機,連你老子葉逢甲現在看到我,照樣不知道老夫是誰,我若沒有這兩下子,還當的什麼百花門主!」

  「老前輩堂堂一位武林奇人,為什麼偏要在江湖上創立百花門這種危害朝廷的邪魔歪道組織,這樣做不覺得有失身份嗎?」

  「胡說,老夫正是看不慣當今皇上的昏庸無能和亂臣賊子的專權霸道,所以才要取而代之,讓老百姓得到真正的太平安樂,這正是順應天意合乎民心的行動,怎能說是邪魔歪道?」葉如倩幽幽一歎道:「想不到老前輩偌大年紀,不但行事有悖常理,而且野心也太大了。」

  百花門主怒聲喝道:「小小年紀,竟敢教訓老夫?」

  葉如倩再施一禮道:「晚輩不敢,但求老前輩三思!」

  百花門主頓了一頓道:「丫頭,你怎知老夫年紀已經大了?」

  葉如倩道:「您自稱老夫,又說是家父的老友,年紀還會輕嗎?」

  百花門主冷哼一聲道:「算你這丫頭聰明,老夫還有事急著要辦,今晚的事,就算到此為止,以後要多勸勸王剛,教他別再執迷不悟,識時務者方為俊傑,老夫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葉如倩怔了一怔道:「老前輩要給他什麼機會?」

  百花門主道:「給他多多考慮以便投歸百花門的機會,不過,你可以放心,非到必要,我還不想殺他,因為我不能讓老友的獨生女兒守寡。」

  葉如倩道:「難道老前輩就不能考慮考慮放棄百花門嗎?」

  「大膽!」百花門主怒道:「小小年紀,竟敢對老夫說出這等放肆的話,葉逢甲怎會養出你這種女兒來!」

  王剛忙道:「如倩,不必跟他囉嗦,讓他去吧!」

  百花門主冷冷一笑道:「王剛,下次遇上,老夫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他話聲甫畢,人已掠出數丈之外。

  「老前輩慢走!」葉如倩一聲呼叫,人也跟了上去。

  王剛擔心葉如倩吃虧,略一猶豫,待他追出花園圍牆,百花門主和葉如倩早已不知去向。

  他不能盲目追尋,只得再躍進圍牆,來到養心齋窗下等候。

  他思解不透葉如倩為什麼要甘冒奇險追出圍牆,即使百花門主不殺她,但她也絕對不可能在對方身上套出任何百花門的內幕消息,他奇怪葉如倩為什麼會有這種舉動?

  大約一盞熱茶的工夫過後,才見葉如倩垂頭喪氣地回來。

  王剛急急問道:「追上了沒有?」

  葉如倩搖頭道:「他不但劍法高不可測,輕功更是驚人,追出圍牆之外,最初還看到他的影子,但卻越追越遠,轉眼就無影無蹤。」

  「你何苦追他,萬一他猝下毒手,你如何抵擋得住?」

  「我料定他會念在家父的情面,絕不致猝施毒手。」

  「那你又何苦追他呢?」

  「我要追查他究竟是誰,只要查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對大哥總是有幫助的。」

  王剛沉吟了一陣道:「他自承是岳父和令師的好友,而且和你也常常見面,我想你總該認出他來才對。」

  葉如倩苦笑道:「我何嘗不是這樣想,但家父和家師的好友甚多,從前在家時,經常訪客不斷,而他又面罩黑紗,教我如何猜起,我去追他,目的是希望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揭開他的黑紗,那樣他就無所遁形了。」

  王剛神色一緊道:「好在你沒追上他,否則那就糟了。」

  「為什麼?」

  「他面罩黑紗,為的就是不讓別人識破真面目,萬一你揭開他的面紗,他就是不想殺你,那時也非下毒手不可了。」

  葉如倩倒抽一口冷氣道:「我還真沒顧慮到這一層,可是咱們如何才能揭開他的真正身份呢?」

  王剛道:「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能找到岳父和令師,由你向他們兩位老人家設法查問。」

  「為什麼一定要我查問呢?」

  「因為你和他們的關係,總要比我密切些,而且近些天來,岳父也似乎對我故意冷淡,不知你是否察覺到?」

  「那是你多心了,女婿也是半子之靠,他怎會故意對你冷淡?」

  「上次到妙峰山以及到金刀莊捉拿李大龍,便是最好的例子。」

  葉如倩忽然緊鎖蛾眉道:「大哥,還是別疑心吧,咱們應趕快設法找到我爹和師父。」

  王剛道:「我何嘗不在為這事著急,不過聽剛才百花門主的語氣,岳父和令師目前似乎已遭遇到令人意料不到的困境。」

  葉如倩輕聲一歎道:「我也一直思解不透,他既不曾殺害家父和家師,也沒把他們兩位老人家幽禁,偏偏又說你我永遠見不到他們,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王剛道:「我也難解他話中之意,總之,其中原因,必定大不尋常。」

  葉如倩驀地心中一動道:「有了,如果找不到我爹和我師父,咱們就去找那位日月老人,由百花門主剛才所說的話,不難知道他和日月老人早就認識,而且他對日月老人似乎還十分畏懼,只要找到日月老人,照樣也可查出百花門主的真正身份。」

  「這辦法固然很好,但咱們又如何能找到日月老人呢?」

  「辦法很簡單,咱們可以再送幾罈酒去,必能找到日月老人住的地方。」

  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王剛點點頭道:「也好,明天你我就一起去。」

  兩人重又進入養心齋,夜間並未再發生任何動靜,他們也總算睡了大半夜好覺。

  次日早餐後,王剛和葉如倩都打扮成鄉下人模樣,各自備好一匹馬,馬背上又放上馱簍,兵刃也藏在馱簍中,牽到街上,買了四罈好酒,分別裝在兩匹馬的四隻馱簍裡,然後上馬往妙峰山而來。

  王剛本來要買十罈酒,因馬上還要乘人,只好減為四壇,好在不久前他已派李大狗送了十壇過去,日月老人還不愁沒有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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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妙峰探秘


  進入妙峰山下,路上已甚少行人,他們很快便到達山頂略下方的那棵高大的柏樹下,兩人將酒卸了下來,放在一塊平板石上,再把馬牽到遠處密林中,人也在密林中藏好。

  因為王剛心裡有數,若守在酒罈邊,即便小六子和那只叫來福的大狗看到,也必定不肯過來的。

  兩人在密林內枯坐了一陣,葉如倩有些著急地道:「大哥,萬一那位小兄弟和狗不到這裡來,咱們又該怎麼辦?」

  王剛道:「我想小兄弟可能不來,但那隻狗卻必定會來。」

  「你好像很有自信?」

  「狗是喜歡到處亂跑的,它在石室裡待久了,必定要到外面散心,那隻狗已被日月老人訓練得頗通靈性,出洞之後,也必定先到這裡來看看有沒有酒,尤其狗的鼻子最靈,說不定它一出洞就聞到了這裡的酒味。」

  葉如倩笑道:「如果大哥預料不差,我就不必乾著急了。」

  王剛道:「待會兒來福到了,我倒要看看它如何把酒搬回去。」

  葉如倩道:「狗怎麼能搬酒,它一定是跑回去通知那位小兄弟來搬。」

  王剛搖搖頭道:「上次日月老人明明對我說過,來福也可以搬酒,我想它一定有辦法的。」

  正說話間,真的有只兇猛的巨犬由遠處狂奔而來,而且正奔向酒罈邊。

  待它在酒罈邊停下,王剛立刻認出正是日月老人所飼養的來福。

  他低聲對葉如倩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隻大狗正是來福。」

  葉如倩噗嗤一笑道:「你竟把曹操也比成狗了,實在不倫不類。」

  王剛道:「曹操是奸臣,如果是好人,我當然不會這樣比。」

  葉如倩道:「但狗對人類卻是忠臣。」

  王剛道:「只能說是忠犬,若把它們說成忠臣,照樣也不倫不類,咱們別再講話,看它究竟怎樣搬酒?」

  其實那條巨犬不論再怎樣通靈,本身總是無法搬酒的,它把鼻子湊向四罈酒挨次嗅了一遍,隨即望著來時的路上不住狂吠起來。

  不到一會兒工夫,一個矯捷無比的人影,飛快地奔掠而來。

  待他奔到巨犬身邊停下身來,王剛和葉如倩才看清這人正是個十四五歲的童子,穿著一身寬大的青布褲褂,頭上還用紅絨線紮了個沖天辮,很像一個鄉下牧童的打扮。

  王剛雖未見過小六子,也可猜出必是他無疑。

  小六子摸了摸來福,笑嘻嘻地自言自語道:「哈,又送酒來了,看來爺爺的酒,今後是喝不完了。」

  接著,他轉動小腦袋四下顧盼,再自言自語地道:「送酒的大哥哪裡去了呢?上次是位李大哥,莫非他又遇上了那個壞女人?」

  王剛心裡有數,小六子口中的壞女人,是指的劉小芬,上次若沒有小六子及時趕來,李大狗就要喪命在劉小芬手裡。

  小六子觀望了一陣,不見任何動靜,又嘀咕著說道:「來福,咱們兩個的事兒來了,沒別的,快快搬酒吧!」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個像網兜形的東西,一頭繫在來福身上,另一頭空著,然後向來福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來福就地一滾,另一頭就套上了酒罈,等它站起身來,那罈酒已牢牢地馱在它的背上。

  小六子也隨即扛起一壇道:「你在前面走,這次咱們兩個比較輕鬆,來回兩趟就夠了。」

  等小六子和來福走遠,王剛忙道:「如倩,咱們也跟著走吧!」

  於是兩人各施輕功,在小六子身後十餘丈外跟進,他們此刻施展輕功,倒並非求快,而是不使腳下發出聲音。

  小六子和來福因為身負重物,在行動上無形中受了限制,再加自己腳下發出聲音甚大,難免警覺性也大受影響,再加王剛和葉如倩兩人都是躡手躡腳跟進,自然難以覺察身後有人。

  羊腸小徑曲曲折折,又轉過一個小山頭,才來到一處山腰中的峽谷,小六子和來福就在峽谷入口不遠處停下。

  王剛知道已經離日月老人住的地方不遠了,便拉著葉如倩,由另一條小路攀上了崖壁的頂端,隱身在臨崖的叢草中。

  這條峽谷不長,但卻極端隱秘,由於再向內無路可通,即便有人來到入口,也必在入口望而止步,也許這正是日月老人把居處選擇在這裡的原因。

  俯首下窺,仍可看到小六子的頭頂,但卻無法發現洞口所在。

  這時小六子和來福都已把酒罈放在地上,來福躍身登上崖壁,霎時不見蹤跡。

  接著離谷底丈餘高的崖壁上,垂下兩條繩索。

  小六子把繩索繫上酒罈,一隻酒罈便順著崖壁徐徐上升,不到一會兒工夫,酒罈便已不見。

  王剛納悶了半晌,才明白原來洞口外有一塊突出的巨石,巨石四周又長滿了叢草,所以才無法看到洞口,也正因如此,更增加了石洞的隱秘性和神秘性。

  當第二罈酒吊上去不久,來福又跳了下來。

  小六子道:「走吧,還有一次。」

  他剛剛走出兩步,突聽崖壁上巨石後傳來蒼老而又沉渾的聲音道:「小六子,酒是哪裡來的?」

  小六子仰著頭答道:「爺爺,還是老地方!」

  蒼老的聲音問道:「這次是多少壇?」

  小六子道:「這次少了,只有四壇,不過您到現在才剛剛喝完一壇,人家再送四壇來,也不算少了。」

  蒼老的聲音呵呵笑道:「王剛這小子對老夫還真算孝心不淺,看來爺爺上次救他,總算不曾白救!」

  小六子道:「爺爺,以後像這樣的好人,您要多救幾個,也省得我小六子經常跑到山下替您打酒。」

  那蒼老的聲音頓了一頓道:「別悶著頭只顧搬酒,要注意送酒的人有沒有躲在暗處偷看!」

  小六子道:「您放心,我四處都看過了,不見半個人影,不過這樣反而使我不放心。」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上次我去搬酒時,那位送酒的李大哥,差點兒被一個壞女人殺了,這次我真擔心送酒的人已經被壞人殺掉。」

  「你可以看看附近有沒有血跡?」

  「地上是沒有血,但如果送酒的人被壞人擄走了又該怎麼辦?人家好心好意送酒來,咱們總該保護人家的安全才對。」

  「別想得那麼多,快去搬酒吧!」

  小六子走出幾步,卻又停下腳來回身道:「爺爺,我真不明白,您為什麼不准讓我把送酒的人帶進來坐坐?」

  那蒼老的聲音道:「你這小子老是呆頭呆腦的,自從你跟了爺爺,可看到爺爺什麼時候接見過來訪的人?爺爺所以躲到這裡來,就是不願意管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閒事,也不願意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小六子想了想道:「爺爺,您說的不對,我記得上次就有個人來找過您,而且是叫什麼花門的,何況現在咱們西洞裡還住著一個人,難道他們都不是您的客人?」

  那蒼老的聲音怒道:「少管爺爺的閒事,快和來福搬酒去吧!」

  小六子不敢再說什麼,帶著來福匆匆往山下而去。

  於是,谷口又趨沉寂。

  王剛低聲道:「聽到沒有,剛才那個和小六子說話的,就是日月老人。」

  葉如倩蹙起黛眉道:「奇怪,這聲音好像有點耳熟,但卻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麼地方聽見過……」

  王剛不覺搖頭笑道:「這怎麼可能,你怎會聽過日月老人說話?」

  葉如倩依然像沉醉在回憶裡,帶點自言自語地說:「我只是覺得有些耳熟,世上的人太多了,難免說話的聲音也有相似的。」

  王剛點點頭道:「這種可能,我倒不便否認。」

  葉如倩默了一默道:「現在你準備如何行動呢?」

  王剛道:「既然來了,又好不容易找到了日月老人的住處,當然下一步就是進去見他。」

  葉如倩道:「咱們來的目的就是要見他,當然非見他不可,我是說他老人家性情孤僻,有異常人,若貿然闖了進去,他當場下了逐客令,又該怎麼辦?」

  王剛道:「他下他的逐客令,咱們就賴著不走,不信他能把咱們怎麼樣,何況……」

  「何況什麼?」

  「他剛才還說過我對他老人家孝心不淺,看在送酒的份上,他總該給咱們一點面子。」

  「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說什麼都是假的,唯有闖進去才是真的。」

  王剛說著,拉起葉如倩,沿著原路來到谷底。

  站在那塊突出的大石下,依然不見洞口。

  王剛低聲道:「我先上去看看!」

  他單腿微一點地,人已直射而起,落上那塊巨石,依然不見洞口,直到又向裡走了幾步,才發覺洞口竟然被崖壁上垂下來的葛籐掩住。

  他又走回巨石盡頭,向葉如倩招了招手。

  葉如倩隨後也飛身上來。

  王剛不便直闖,掀開掩住洞口的葛籐,向裡叫道:「老前輩在家嗎?」

  他明知日月老人在裡面而要再問,只是一種禮貌而已。

  只聽裡面傳出日月老人帶著吃驚的聲音問道:「什麼人在外面喊叫?」

  王剛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前輩是我!」

  日月老人語氣帶著怒意道:「老前輩是你?那我變成什麼了?」

  王剛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是我,老前輩。」

  日月老人頓時沉聲道:「好啊,哪裡來的免崽子,專佔我老頭的便宜?」

  王剛大感尷尬地苦笑道:「老前輩,我是王剛。」

  日月老人頓了一頓道:「小子,你怎麼又來了?上次不是說過,不准你來見我嘛,你是怎麼找到這地方來的?」

  王剛不便說出是跟蹤小六子來的,以免小六子受責,便乾咳一聲道:「妙峰山就這麼大,老前輩再怎麼隱藏,晚輩也找得到。」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你身後還有什麼人?」

  王剛心頭一震,這老人的警覺力實在厲害,居然能察覺出來不止一人。

  他還沒來得及答覆,又傳來日月老人的喝聲問道:「到底和你來的是什麼人,快說!」

  「是晚輩的內人。」

  「快快給我滾出去,老夫這洞府,從來不准女人踏進一步。」

  王剛不便再說什麼,硬著頭皮闖了進去。

  洞壁上掛著油燈,照見日月老人正昂然不動地站在那裡,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

  誰知王剛走到日月老人身前大約三步,正要下拜施禮,突見老人右掌猛地平胸推出,一股狂飆般的掌風直撞向王剛前胸。

  王剛驚呼一聲,身不由己地向後摔去。

  那掌力激震而起的暗勁,有如排山倒海,王剛如何承受得住。

  但他卻能趁後摔之際,迅快地就地臥了下去。

  而那掌風餘力,猶自不息,直衝出洞外。

  連洞外的葉如倩,也不得不急急避向一邊。

  日月老人並未再發第二掌,站在原地,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王剛爬起身來,不敢再向前進,小心翼翼地施了一禮道:「老前輩,這算何意?」

  日月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不錯,老夫總算沒白教你,居然能躲過我的『落英繽紛掌』!」

  王剛這才明白,原來日月老人是以掌力測試他的功力是否已有進境,只是這種試法,未免玩笑開得太大了。

  日月老人笑呵呵地道:「你的那一口子不是也來了嗎?為什麼不進來?」

  王剛苦笑著說:「您老人家的掌力太厲害了,她如何敢來,而且您剛才又說過不准女人進入洞府,她只有站在洞外了。」

  日月老人乾咳了一聲道:「好小子,在這裡等著我,聽說你那口子人長得很美,快把她叫進來讓老夫仔細看看!」

  王剛回頭叫道:「如倩,進來吧,老前輩要看你!」

  葉如倩應聲而入,她款移蓮步,來到跟前,望著日月老人盈盈一禮道:「晚輩葉如倩,拜見老前輩。」

  日月老人霎時神色顯得十分凝重,緩緩說道:「再走近幾步,讓我老頭子仔細看看!」

  葉如倩依言走向前去。

  誰知日月老人竟然伸手摸上了葉如情粉頰,兩眼眨也不眨地直盯在她的臉上。

  這動作實在大大出乎意外,若非他年紀已一大把,誰也會認為他太過輕薄,縱然如此,仍難脫老不羞之嫌。

  葉如倩雙頰漲得緋紅,卻又不便發作,只有羞答答地垂下頭去。

  日月老人許久之後,才收回手來,拂鬍鬚頷首道:「果然出落得如花似玉。」

  他說著側臉看了王剛一眼道:「王剛,你這小子福氣不小!」

  王剛輕咳一聲,照樣也答不上話。

  日月老人再問葉如倩道:。「丫頭,王剛待你可好嗎?你們小兩口過得愉不偷快?」

  葉如倩做夢也想不到日月老人一見面就問出這樣的話,但她還是頗有禮貌地答道:「我們過得很好,不勞老前輩關心。」

  日月老人眨了眨兩眼道:「丫頭,不准叫我老前輩,這樣未免太生分。」

  葉如倩茫然問道:「那要稱呼您老人家什麼呢?」

  日月老人道:「要叫我爺爺,丫頭,憑我的年紀,你還怕吃虧嗎?」

  葉如倩雖然一向性情高傲,但對面前這位老人家,卻似乎有種無形的威力使她不敢違抗,毫不考慮又是盈盈一禮道:「葉如倩拜見爺爺!」

  日月老人樂得咧嘴大笑道:「不錯,不錯,你這丫頭對爺爺還蠻有禮貌的。」

  但王剛卻愣在一邊。

  只聽日月老人道:「王剛,別發愣,丫頭已經叫我爺爺了,你當然也要跟著叫。」

  王剛無奈之下,只得也叫了一聲爺爺。

  日月老人呵呵笑道:「既然你們認了爺爺,就隨我到裡面來吧!」

  進入石室,石壁上懸著兩盞燈籠,光度比剛才的地道要增強甚多,首先映人眼簾的是那口放在兩條木凳上的棺材,葉如倩不覺悚然一震,頓有毛骨悚然之感。

  日月老人笑道:「丫頭別怕,那是爺爺睡覺的地方,睡進去舒服得很。」

  葉如倩蹙眉道:「您老人家什麼地方不好睡,為什麼要睡在那裡頭?」

  日月老人道:「你不懂,睡在裡頭四面遮風,絕對可以防止感冒,而且爺爺年紀大了,有一天死在裡面,也免得再行搬動。」

  葉如倩雖不知該再說什麼,但雙眸卻緊緊地注視著日月老人的面孔。

  她剛才在地道並不曾看清日月老人的形貌,此刻燈光明亮,只看得她不由心頭怦然一動,這位老人家為何竟然好生面熟?但一時之間,卻又再也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

  日月老人並未注意葉如倩的神色,指著室內的石凳說:「你們兩個都坐下。」

  然後問王剛道:「小子,你怎麼忽然想起來看我了?」

  王剛順口答道:「我是給爺爺送酒來的!」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有話只管實說,何必騙爺爺,上次那十罈酒,我才不過剛喝完一壇,你不過藉著送酒,暗中跟蹤小六子到了這裡,也許對爺爺有事相求,對不對?」

  王剛只好歎了口氣道:「不瞞爺爺,我們兩人確是來找爺爺幫忙的。」

  日月老人不動聲色道:「你們想叫爺爺幫什麼忙?」

  王剛道:「爺爺上次就知道我是騠騎營的人,騠騎營目前最大的工作,就是要消滅百花門,但百花門卻越來越膽大妄為了,連護國侯邱侯爺父子兩人,都被他們擄了去,騠騎營的弟兄也有不少落在他們手裡。」

  日月老人哦了一聲道:「護國侯邱光超也被百花門擄走了?這似乎太不像話,據說邱光超在朝中算是一個忠良之臣,百花門這樣做也未免太過分了!」

  王剛道:「豈止如此,晚輩夫婦兩人住在邱侯府,昨夜百花門主竟然親自找上門去,想把我們夫婦也一起擄走。」

  這次日月老人並未吃驚,反而冷冷一笑道:「他連護國侯邱光超都擄走了,當然不能放過你,昨夜你和他可動過手?」

  「晚輩豈能束手就縛,被迫之下,不得不起而應戰。」

  「勝負如何?」

  「多謝您老人家上次助我打通經脈,授以武學,否則後果照樣不堪設想。」

  日月老人默然了許久,才吁口氣道:「百花門主的武功,在當今之世,已經稱得上登峰造極了,能和他抗衡的,實在已找不出幾人,你能和他戰成平手,可謂十分難得,而且老夫也不想讓他傷在你的手下。」

  王剛愣了一愣道:「這又是為什麼?」

  日月老人神色肅穆,搖搖頭道:「目前老夫不想對你說明,還是讓事情順其自然,慢慢揭曉的好。」

  「我和內人此來,目的就是要求您老人家告知百花門主的真正身份。」

  「老夫怎知他的真正身份?」

  王剛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來,雙膝跪倒在日月老人面前道:「晚輩但求您老人家答應這項要求,當昨夜晚輩和百花門主硬拚一場過後,他已知晚輩必定得過您老人家的指點,曾不止一次的提到您,而聽您的語氣,也必定對他知之甚詳,只要您能說明他的真正身份,對晚輩今後對付百花門,必定大有助益,即以您老人家來說,也是為朝廷立下一件大功。」

  日月老人神色越顯肅穆,揮揮手道:「起來坐著說話。」

  王剛重新坐回原處道:「爺爺是答應了?」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老夫若想為朝廷立功,又何必隱居山林?至於百花門主是誰,老夫自然知道,但卻不能告訴你們,老夫雖然不齒百花門的作為,卻也不希望你們殺了百花門主和花神。」

  王剛只聽得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茫然問道:「您老人家這種做法不是太矛盾了嗎?」

  日月老人道:「你們看來是矛盾,但老夫卻有自己的苦衷,不是你們所能瞭解的。」

  「那麼您希望晚輩今後怎麼做,也請指示一條明途?」

  「繼續對付百花門,不可妥協,直到百花門主顯出原形為止,到那時大事自可解決了,否則,老夫必當親自出面,老夫這番話你懂嗎?」

  王剛哪裡聽得懂,卻又不得不裝出似懂非懂的模樣,不敢再問。

  日月老人又道:「從現在起,不准再向老夫查問百花門主是誰的事,等有一天揭開真相,你們會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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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一陣嚕嚕的聲音,接著小六子和來福各自抱著、馱著一罈酒進來。

  小六子一見石室裡多了兩個人,兩眼直眨地瞅個不停。

  日月老人叫道:「六子,快來見過王大哥和王大嫂!」

  小六子帶著來福進入石壁上的另一個洞門,半晌才走了出來,望著王剛道:「您就是上次派李大哥進酒來的王剛大哥?」

  王剛到這時才看清原來小六子長得眉清目秀,俊逸英挺,十分逗人喜愛。不覺站起身來,握住他的手道:「小兄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這樣一身好武功!」

  小六子眨了眨一對大眼睛道:「王大哥怎麼知道的?」

  王剛笑道:「上次我的夥伴李大狗來送酒,遇上一個壞女人,若不是你救了他,他就沒命了,所以我今天特別代他謝謝你。」

  只聽葉如倩笑著道:「大哥,你剛才是多此一問,小兄弟整天到晚跟隨爺爺,有身好武功還何足為奇?」

  小六子掙脫王剛的手道:「王大哥,咱們待會兒再說話,我先來看看這位嫂嫂。」

  他說著來到葉如倩面前,兩隻大眼眨也不眨地直盯在葉如倩臉上。

  葉如倩反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勝嬌羞地問道:「小兄弟,你看什麼?」

  小六子咂了咂嘴道:「王大嫂,你好美,我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美的女人,我們王大哥可真是福氣不淺!」

  王剛忙道:「小兄弟是整天悶在石洞裡,很少下山,若有機會到京師逛逛,美若天仙的女人多得是,一定會讓你大開眼界!」

  王剛這幾句話,本來是為葉如倩解圍,但出口之後,才覺出這樣說不定反而會使葉如倩不舒服,他偷偷看了葉如倩一眼,好在她並未生氣。

  小六子再回到王剛身邊道:「王大哥,上次的那位李大哥呢?他怎麼不來?」

  王剛道:「他今天有點不舒服,所以我才自己來了。」

  小六子道:「你們都是大大的好人。」

  王剛笑問道:「你怎麼知道?」

  小六子道:「凡是給爺爺送酒來的,怎會不是好人,王大哥,上次的酒,現在還有九壇,您請隨我到後面看看。」

  他不管王剛反應如何,說完話,拉著王剛就往裡走,一面回頭喊道:「王大嫂,你也來!」

  穿過石壁上的洞門,走了約十幾步,面前豁然開朗,居然是一排五六間石室,每一石室都單獨開著一個門,石室內也都點著燈。

  王剛問道:「小兄弟,各處石洞點了這麼多燈,哪裡來的這麼多燈油?」

  小六子道:「自然有人送來,連我們吃的用的,也都有人按時送來,想吃什麼都有,您先來看看廚房。」

  廚房是在靠左邊的第一間,王剛一進去就不免有些吃驚,只見石壁上掛著一大堆豬肉、羊腿、牛肉、雞鴨,牆下則放著一大籃各種蔬菜和幾捆乾柴,山珍美味,應有盡有。

  小六子又領著進入另一間石室道:「這邊是酒室。」

  但見裡面放著上百壇的酒,一進門就酒香四溢。

  王剛有些不解地問道:「既然有這麼多酒,為什麼爺爺還要我送酒來?」

  小六子道:「老喝同樣的酒,爺爺喝膩了,所以才希望換換口味。」

  王剛退出酒室,再指著第三個門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小六子道:「那是爺爺的臥室。」

  王剛一愣道:「爺爺不是睡在外面的棺材裡嗎?」

  小六子道:「那是偶爾休息一下子用的,實際上他老人家還是常住在這裡。」

  王剛好奇地推門一看,只見裡面有張古色古香的木床,上面錦被繡褥,連几案上的用具,也都十分高貴而講究,根本不像一個隱居山林之人所能得到的享受。

  小六子拉著王剛退了出來,再指著第四間石室道:「這裡面是我住的地方,來福跟著我一起住,裡面比較亂,您就不必看了。」

  王剛剛要走進第五間,卻被小六子一把拉住,急道:「這一間不能進去,那是爺爺的書房,裡面擺的書,至少有幾千冊,都是爺爺親自整理,連我都不能隨便進去。」

  現在只剩下最後兩間了,小六子用手指著道:「第六間是藥室,最後一間裡面裝的什麼,我也不知道,因為爺爺絕對禁止進去。」

  王剛心中一動道:「我正想看看藥室。」

  他感到驚奇的是,日月老人深處山野,居然會有一間藥室?這倒令人大費猜疑,莫非這位老人家還深通醫理?即便他深通醫理,不與外界接觸,又為誰醫病呢?

  卻聽小六子叫道:「王大哥和王大嫂請進來看吧!」

  王剛迫不及待地走了進去,眼前的景象,不由他震驚不已,這間藥室十分寬敞,沿著石壁鑿滿了石台,石台上陳列著不下數百隻瓶罐,不消說瓶罐內俱是藥物,比起京師的大藥鋪來,似乎也不遜色。

  王剛邊看也邊越發納悶,日月老人為何要設置這樣一間大的藥室?而這些藥物,又必是他自己精心提煉出來的,絕非在一般藥鋪所購置,日月老人究竟是何居心……

  王剛正想逐項細看藥目,卻被小六子拉住袖子道:「王大哥,快出去,這裡爺爺也是不准來的,若被他老人家闖進來看到,我實在吃罪不起。」

  當他們回到前面石室後,日月老人果然問道:「小六子,你帶他們到後面看什麼來?」

  小六子暗暗伸了一下舌頭道:「我只帶他們去看酒。」

  日月老人望著王剛、葉如倩道:「酒室裡酒雖很多,但樣數太少,所以上次才讓你們送酒來。」

  王剛此時卻想起上次金刀莊莊主李天浩六十大壽時,多數賓客都因吃壽桃而中了百花門的毒,這些人因每隔七日必須服一次解藥,以致多半受了百花門的控制,連李天浩似乎都不例外,日月老人藥室裡既然藥物那麼多,一定會有解藥,若能趁機向他討取一些,定可救出不少人,也等於間接減弱了百花門的力量。

  但他一時之間,卻又不便啟齒,一來擔心碰了釘子,二來難免也會因而使小六子受到責罵。

  日月老人見王剛緊鎖眉頭,似乎想說什麼又不敢開口的模樣,不覺問道:「王剛,有話別放在心裡,只管大膽跟爺爺講。」

  王剛豈肯放棄這種機會,頓了一頓道:「晚輩說出來,您老人家請先別責備小六子兄弟。」

  日月老人兩眼一眨道:「他沒犯錯,老夫為什麼要責備他?」

  王剛道:「那就好了,剛才晚輩趁小六子兄弟不注意,無意間私自闖進了您的藥室……」

  日月老人臉色一變道:「大膽!老夫的藥室,可是隨便亂闖的?」

  王剛連忙躬身一禮道:「不知者不怪罪,晚輩不是有意闖進去的。」

  日月老人冷哼一聲道:「你看到了什麼?」

  王剛見他氣已消了大半,故意笑了一笑道:「自然看見的是滿室藥物,簡直可以開個大藥鋪了。」

  日月老人手拂長鬚,又哼了一聲道:「你是想跟爺爺討藥?」

  這句話正中王剛下懷,忙道:「您老人家擁有那麼多藥物,當然不外是救人濟世的,若能給晚輩一些,實在求之不得。」

  日月老人兩眼瞪得滾圓,把王剛全身打量了一下道:「我看你壯得像頭牛,一點毛病都沒有,向爺爺討藥做什麼?」

  王剛趁機說道:「晚輩討藥,不是為救自己。」

  「那是救誰呢?」

  「救那些中了奇毒的武林同道。」

  「他們是受了什麼人下的毒?」

  「百花門。」

  日月老人不覺一愣道:「百花門都給什麼人下了毒?快說給老夫聽聽!」

  王剛道:「那是數月前通州金刀莊李莊主六十大慶時,百花門派人在壽桃中下了毒,當時數百賓客中很少有人倖免的。」

  「他們中毒之後呢?」

  「這種毒不至致人於死,但卻必須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藥,否則就全身癱瘓,上吐下瀉不止。」

  「他們哪裡來的解藥?」

  「解藥是百花門秘密派人分發的,這些武林同道,為了能按時獲得解藥,只好聽任百花門驅策擺佈。」

  日月老人面色開始凝重,沉著嗓門道:「想不到百花門竟使出這種卑劣手段,實在可惡之至,你可查出那是一種什麼毒藥?」

  王剛道:「據說那毒藥叫『百花追魂散』,晚輩曾想盡了辦法,始終找不到解藥,而百花門的解藥,也只是暫時性的,僅能維持七天而已,七天一過,必須重新再服解藥。」

  日月老人猛地一拍大腿道:「可惡,下次碰上百花門主,老夫定然饒不了他,即便他要成大事,也不該不擇手段。」

  他怒氣難消地默了一默,再道:「王剛,你可真是準備要藥救人的?」

  王剛正色道:「晚輩自己並沒中毒,若不為了救人,何苦向您老人家開口。」

  日月老人霍地站起身來道:「你等著。」

  他說著走入內室,不到一會兒,便抱著一隻大瓷罐走了出來。

  王剛連忙搶著為他接下,放在石几上。

  日月老人指了指瓷罐道:「裡面是一千粒解毒神丹,而且是專解『百花追魂散』的,輕者一粒,重者兩粒,服下之後必可根治,永不復發,小子,你孝敬了爺爺十幾罈酒,夫妻兩人又把老夫認了爺爺,老夫無以為報,這就算見面禮吧!」

  王剛大喜過望,急急翻身拜倒下去,連聲說道:「晚輩多謝爺爺,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日月老人一擺手道:「起來吧!在爺爺面前,只要規規矩矩地聽話就好了,用不著那麼多禮數。」

  他再吩咐小六子道:「你王大哥和王大嫂大概也餓了,到廚房做飯去,今天爺爺要招待招待他們。」

  小六子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工夫,王剛和葉如倩就聞到烹調各種菜餚的香氣,他們的確肚子餓了,難免暗中都饞涎欲滴。

  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小六子滿身汗水地跑出來道:「爺爺,酒菜已擺好了,您老人家就請入席吧!」

  日月老人向王剛和葉如倩一招手道:「你們兩個隨我來。」

  進人內室,原來酒席就開在廚房外面,當真山珍海味,各色俱全,尤其烹調得色香味俱佳,看了之後,即便不餓,也想再吃一頓。

  葉如倩咂著嘴道:「真想不到,小兄弟會做出這樣好的菜,我真該向他學學手藝了。」

  日月老人笑呵呵地說:「這方面我猜他一定比你強,你除了拿刀弄槍,可能還很少下過廚房,小六子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現在他長大了,我也一切落得清閒。」

  小六子被誇獎得大為高興,連忙再為各人斟酒,一邊說道:「爺爺,這是王大哥和王大嫂今天送來的酒,您嘗嘗怎麼樣?」

  日月老人喝了一口道:「不錯,他們給爺爺送酒,當然要送最好的。」

  接著又道:「你們兩個只管吃你們的,不必向我敬酒。」

  葉如倩剛吃了一口菜,不覺「嗷」的一聲尖叫起來。

  王剛吃了一驚道:「你怎麼啦?」

  卻聽小六子望向桌下道:「來福,出來!」

  原來是來福趴在桌子底下,葉如倩沒留意觸到了腳。

  酒飯過後,小六子道:「爺爺,西洞那人的飯還沒送去,要不要給他酒喝?」

  日月老人道:「今天咱們有客人來,讓他也好好喝一頓。」

  王剛心中一動,趁機問道:「爺爺,原來您這裡另外還住著人?」

  日月老人臉色微微一變,卻立刻又恢復了平靜,道:「這人是我一月前由百花門的人手中截下來的,你可能認識,因為他也是在朝中做官的,而且官做得還不小,我就暫時把他養在西洞。」

  王剛腦際閃電般打了幾轉,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人是否是護國侯邱侯爺?」

  他話出口後,才覺出問得太唐突,因為護國侯邱光超失蹤才只是近十幾天的事。

  果然,日月老人搖搖頭道:「老夫知道邱光超是騠騎營的都統領,而你又是他手下的副統領,如果是他,我早就對你講了,何必等著你問。」

  王剛豈能放過繼續追查的機會,再問道:「那麼這人又是誰呢?」

  日月老人稍為猶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想見他,待會兒我就讓你去見見他。」

  這時小六子已把酒飯送了過去。

  日月老人道:「咱們再到外面坐。」

  來到外面石室,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小六子才提著飯盒回來道:「那人今天吃得真高興,而且酒量非常好,很快便把一大壺酒喝完了。」

  日月老人道:「王剛,你現在就可以去看他了。」

  再吩咐小六子道:「帶王大哥到西洞去。」

  葉如倩本來也想跟過去看看,但因沒有日月老人的吩咐,只好仍坐在原處不動。

  西洞是在離洞口不遠處另有一條地道通過去的,到達之後,只見也是一間石室,裡面也燃著油燈,靠壁角放著一張木床,床上被褥俱全,另有桌椅用具,住在這裡,看來倒是蠻舒服的。

  小六子在門首便止步道:「王大哥和他談談吧,我回去了。」

  石室內那人,看來年在四十左右,身穿紫色長袍,雖是普通人打扮,但卻眉軒目朗,頗有一番威儀。

  王剛的確不認識這人是誰,這也難怪,騠騎營是皇家的機密組織,甚少和朝中大臣正面接觸,王剛雖然身為副統領,卻不具上朝觀覲皇帝的資格,除了和護國侯常有來往的幾位大臣外,他是一概陌生。

  那人乍見王剛站在門外,而且是小六子領進來的,神色也難免有些驚疑不定,但他還是輕咳了一聲,首先開口道:「兄台有事只管請進來吧!」

  王剛進入室內,在那人對面落了座道:「在下是奉老先生之命,特地來看閣下的。」

  那人依然有些驚疑不定,頓了一頓道:「老先生這裡,好像從無生人來過,兄台和他老人家是什麼關係?」

  王剛道:「論關係也許談不上,不過在下此來,絕無惡意,閣下只管放心。」

  那人道:「兄台和百花門也無關係?」

  王剛笑道:「老先生剛才已經說過,閣下是被百花門所擄,多虧他救了下來,若在下和百花門有關係,他怎肯讓我來見閣下。」

  那人尷尬一笑道:「是我多心了,那麼兄台可否先說出自己身份來?」

  王剛道:「據老先生說,閣下是在京師做官的,在下雖然算不得什麼官,卻也是在當朝做事的。」

  那人一皺眉頭道:「兄台可是在六部中的哪一部?」

  王剛道:「在下並不屬於六部中的任何一部,而是在護國侯邱侯爺的手下做事。」

  那人頓時喜上眉梢,道:「那該是禁衛軍或騠騎營中的人了?」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在騠騎營當差。」

  那人忽然發現王剛只有一條手臂,不覺失聲叫道:「兄台莫非是騠騎營副統領的王剛大人?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王剛不覺啞然失笑道:「在下是希望先知道閣下身份的,以便設法搭救,但閣下到現在還沒說出自己的身份?」

  那人赧然一笑道:「在下梅雪山,王大人一定聽說過吧?」

  王剛啊了一聲道:「原來閣下是御史梅大人!」

  幸好在事先已聽梅曉村說過梅御史不曾真死,否則,再也不會相信這話是真的。

  梅御史長長歎了口氣道:「梅某當初被百花門劫走後,一直昏昏沉沉的不知身在何處,在記憶中好像換了好幾個地方,直到有一次被裝在木箱里拉到山上,才被老先生救了下來,究竟怎麼來到這裡,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因為每次行動時,我都被弄得不省人事。」

  王剛道:「梅大人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梅御史兩眼眨動了一陣道:「這裡一定是在什麼深山裡,也許離京師很遠了。」

  「梅大人可知道你被擄後府上的情形如何?」

  「梅某倒想問問王大人,據說我被擄後,有人假冒我上吊而死,是否真有這回事?」

  「梅大人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在昏迷中略為清醒時,聽百花門的屬下偷偷談論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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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1: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意外收穫


  王剛點點頭道:「不錯,當時是百花門找了一個面貌和身材酷似梅大人的人吊死在書房樑上,居然瞞過了仵作,而尊夫人又因悲傷過度,也未能覺察,就這樣草草入殮,辦了喪事,所以,朝中和府上的人,至今沒有一個知道梅大人並不曾死。」

  梅御史呆了一呆道:「那麼王大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王剛即把梅曉村告知的一切,以及梅莊目前的情形說了一遍。

  梅御史只聽得淚水滾落雙頰,淒然歎道:「梅某不孝,竟然連累家叔也擔受了這多風險,將來若有幸不死見了家叔,真不知該如何向他老人家謝罪。」

  他頹然搖了搖頭,無限悲憤地繼續說道:「說來說去,都怪梅某家門不幸,出了舍弟雪海這樣一個不肖的子弟,竟然和百花門搭上關係,弄得自己丟了性命不說,更使梅家祖先蒙羞,至於梅某也跟著身敗名裂,那還是在其次了。」

  王剛整了整臉色道:「在下說句話梅大人請別介意,您在朝縱然公務繁忙,當時總不該對令弟的行為不聞不問,以至釀出了這種後果。」

  梅御史喟然一歎道:「王大人說得對,舍下遭到這種橫禍,梅某實在難辭其咎,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家父母在世時,對舍弟雪海溺愛甚深,臨終時又遺囑我必須善待於他,何況梅莊也有他的一半遺產,若梅某管束太嚴,不但難對九泉之下的二老交待,也必引起親友本家的議論,至於事情能演變到這種地步,都是我萬萬料想不到的。」

  王剛默了一默,問道:「梅大人在這裡是否行動已失去自由?」

  梅御史帶些茫然地問道:「王大人為什麼問起這話來?」

  王剛道:「據說你來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行動沒失去自由,為什麼不逃回京師去?」

  梅御史苦笑道:「我怎會不想回去,但舍下發生的事,已使梅某在家無法安身,在朝無法立足,我還有何面目再回朝為官,同時也無顏再見故人,何況我若生還,少不得了要受到國法的制裁。」

  王剛道:「這樣看來,是梅大人自己不想回去了?」

  梅御史淒涼一笑道:「其實梅某想離開這裡,老先生一定不會強留,但又聽說出了這石室之後,到處都是百花門的人,若再被他們擄去,那就一定沒有命了,這裡倒是安全得很,而且生活又照顧得十分周到,因之,梅某才決定暫時住在這裡,等多知道朝中一些消息後,再決定以後的行動。」

  王剛道:「現在梅大人已知道朝中的消息了,你若決定回京師,在下可以負責保護你一路的安全。」

  梅御史沉忖了許久道:「梅某若回京師,縱然皇恩浩蕩,不加治罪,但百花門照樣還是放不過我,他照樣仍可以把我擄走,如果辭官回到梅莊,也不見得安全。」

  「梅大人可是知道了百花門內部的秘密?」

  「梅某在從前連百花門這三個字都沒聽說過,這次被他們擄走那些天,日子也全在昏天黑地中度過,怎會知道他們的秘密?」

  「那他們為什麼要把你擄走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也許是舍弟跟他們的關係太密切,他們懷疑我必定知道百花門的內幕,所以才要把我擄走,另外,就是他們想勒索我的財物。」

  王剛略一沉吟道:「在下倒想出一點原因。」

  「王大人想出什麼原因?」

  「他們擔心在令弟死後,梅大人必定徹底整頓梅莊,而梅莊正是他們早已利用的重要據點,他們自然希望能繼續利用。」

  「王大人說的有道理,若不是你提醒,我倒沒想到這一層。」

  「梅大人究竟回不回去,趁在下未走之前,必須速作考慮。」

  梅御史大有猶豫不決之概,良久,才吁了口氣道:「我自然不能永遠住在這裡,但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還是王兄給我出個主意吧!」

  王剛似已胸有成竹道:「梅大人立即回朝返任固然不妥,逕自回到梅莊也不太恰當,在下目前住在邱俟府,是一個獨立院落,甚少閒雜人等出入,不如就暫住在我那裡,那時你可以隨時得到朝中和梅莊的消息,不比這裡好多了!」

  梅御史喜上眉梢,立刻起身長揖一禮道:「若得王兄如此大力相助,梅某實在感激不盡!」

  王剛道:「梅大人請稍待,在下必須先稟明老先生,只要他答應,待會兒咱們馬上就走!」

  他別過梅御史,回到原來石室,只見日月老人正和葉如倩在親切的閒話家常。

  日月老人一見王剛回來,便出言問道:「你和他見過了?」

  王剛施了一禮道:「見過了,您老人家可知道他是誰?」

  日月老人道:「他在我這裡住了一個多月,怎會不知道他是誰,不過,他卻至今弄不清老夫的身份來歷。」

  王剛笑道:「豈止他弄不清楚,連我們夫妻倆認了您老人家做爺爺,還不是照樣弄不清您的身份來歷!」

  日月老人臉色一整道:「你們都談了些什麼?怎麼耽誤了這麼久?」

  王剛道:「當晚輩知道他是梅御史後,少不得要問他一些被擄的經過。」

  日月老人顯出不屑的神色道:「你打算在他身上問出百花門的秘密,那是妄想,他根本就是迷迷糊糊被我救出來的。」

  王剛大了大膽子道:「晚輩想把他帶回京師,不知您老人家答不答應?」

  日月老人兩眼眨動了一陣道:「老夫是顧慮他的安全,所以才好心地養了他一個多月,你想把他帶走,當然可以,不過他回朝之後萬一出了意外,你必須完全負責。」

  王剛忙道:「晚輩當然會負責他的安全,您老人家只管放心。」

  「人命非同兒戲,何況他又是朝廷的命官,王剛,你要多加考慮。」

  「晚輩已經考慮過了,而且他本人也完全同意。」

  日月老人猶豫了一陣道:「好吧,時間不早,要走你們就快走!」

  接著他吩咐小六子道:「到西洞把那人叫來。」

  不一會兒,小六子便帶著梅御史走了過來。

  日月老人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問道:「你是決定要隨王剛走嗎?」

  梅御史躬身一禮道:「晚生蒙老先生援手搭救,大恩大德,永生不忘,只是住在這裡太過打攪,於心不安,若能隨騠騎營的王大人回京,也免得老先生麻煩。」

  日月老人默了一默道:「也好,不過老夫必須提醒你,百花門不會隨便放過你的,回京之後,最好暫時別公開露面。」

  梅御史道:「晚生曉得。」

  日月老人一揮手道:「王剛,就帶著他走吧!」

  梅御史倒身向日月老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才隨著王剛和葉如倩離開了石室。

  出了洞口,王剛因帶著一大罐解藥,無法扶持梅御史下崖,只好先躍下谷底,放下瓷罐,再上來挾著他重又躍下,並為他引見葉如倩。

  梅御史久居官宦之家,雖然妙峰山離京師不足百里,卻從未來過,何況此刻又身在谷底,有如坐井觀天,他前後左右往上打量了一下道:「王兄,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王剛道:「這裡是妙峰山,山勢並不算太大,離京師也並不太遠。」

  梅御史再向上望了一望,卻瞧不見洞口,不覺搖搖頭道:「老先生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真是一位奇人!」

  王剛笑道:「武林中不乏奇人異士,梅大人身居朝廷,甚少和山野人物接觸,當然不會明白他們的行徑。」

  梅御史隨在王剛身後,踏著滿是荊棘的崎嶇山路,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氣喘吁吁地問道:「王兄,咱們就這樣的一路走回京師嗎?」

  王剛道:「山頂上有馬,梅大人只要能走到山頂就好辦了。」

  只聽葉如倩有些擔心地問道:「大哥,咱們來了這麼久,萬一馬被人偷走了怎麼辦?」

  王剛頗有自信地道:「不可能,上次我在石室裡過了一夜,那馬照樣還在,原因是這裡絕少有人前來,百花門的人也只是偶爾出現。」

  正行間,梅御史忽然問道:「王兄,梅某住到你那裡以後,是否要先見見護國侯邱侯爺,這事可以瞞著任何人,但不能瞞著他。」

  王剛歎了口氣道:「難怪梅大人不知道,邱侯爺也在不久前被百花門擄走了,連邱大公子也跟著失了蹤,在下正是為這事到妙峰山來的。」

  梅御史如聞晴天霹靂,驚得呆了半晌,才說:「百花門實在太無法無天了,邱侯爺被擄後,騠騎營的大事由誰執掌?」

  王剛道:「先是由邱大公子暫代,如今大公子也被擄,擔子自然暫時落在在下頭上。」

  梅御史道:「王兄能者多勞,不過難免要較前更為辛苦了。」

  他們一路談著,梅御史也不得不咬緊牙關跟著翻山越嶺,好不容易總算漸漸接近了山頂。

  忽見走在前面的王剛向後一擺手,低聲道:「梅大人、如倩,趕快找個地方隱下身子,前面有情況發生。」

  正好路邊不遠處樹下有塊大石頭,三人隱住之後,只見拴馬處圍攏著七八個鄉下打扮的人,地上赫然放著一口棺材。

  葉如倩一邊望著一邊說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他們要盜馬?」

  王剛道:「盜馬是小事,他們把棺木抬到山頂,才是最令人可疑!」

  葉如倩道:「咱們趕快過去看看!」

  王剛道:「不成,最重要的,是先守住這壇解藥,而且梅大人也要保護,如倩,你請保著梅大人守住這壇解藥,由我一人過去看看,你們千萬不可暴露行藏,那幾個人我還對付得了。」

  他說著站起身來,大步向拴馬之處走去。

  由於他走的路線十分隱秘,直到臨近三四丈處,對方仍未發現。

  他決定暫時先隱藏起來,聽聽對方都說些什麼。

  那七八個人果然都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不休。

  只聽一個穿黑衣的漢子道:「大家抬著棺材走山路,辛苦些是必然的,何必偷人家的兩匹馬。」

  一個穿藍衣的漢子道:「不偷白不偷,能賺兩匹馬也是好的。」

  黑衣漢子道:「把兩匹馬拴在山頂上,一定是武林人物,萬一被馬主撞上,少不了要刀槍相向,咱們幾個武功都不高,如何是人家的對手,丟幾條命不打緊,丟了棺材誰負得了這大責任?」

  藍衣漢子道:「你沒看到兩匹馬上都有馱簍,武林人物哪有出門帶馱簍的,可見都是馱販一類的鄉下人,要打鄉下人,我一個就夠了!」

  其餘的幾人,立時隨聲附和道:「扁頭說得對,把兩匹馬牽到山下賣了,至少大家還可以分幾個花花,不要白不要!」

  接著,就有人上前準備解開馬韁。

  王剛不能再等,立刻大步走了過去。

  還沒等他開口,那叫扁頭的藍衣漢子先出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王剛微微一笑道:「在下就是這兩匹馬的主人。」

  藍衣漢子見王剛一副鄉下人打扮,又少了一條手臂,雖然腰裡帶著一口刀,也沒把他放在心上,沉下嗓門道:「胡說!你一人怎能騎兩匹馬?如果想撿便宜,那你是瞎了眼了!」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在下是個馱販,馬是馱東西用的,別說兩匹馬,就是十匹八匹,一個人照樣可以趕。」

  另一漢子道:「扁頭,我看這小子不是馱販,馱販哪有帶刀的!」

  扁頭冷笑道:「他就是帶著劍也沒鳥用!」

  那漢子道:「朋友,你若識相,趁早走開,別不知天高地厚自找麻煩。」

  王剛依然耐著性子道:「青天白日,你們總該講理才對?」

  那漢子道:「你說馬是你的,可有什麼記號?」

  王剛道:「誰家的馬也沒特別作個記號,尊駕的腦袋上可有記號?」

  那漢子兩眼一瞪,暴喝道:「好哇!你小子想找死!」

  他說著霍地拔出腰裡的鬼頭刀,一個虎跳,兜頭砍了過來。

  王剛並未動用兵刃,只是微一抬手,輕描淡寫地格了過去。

  只聽那漢子一聲慘呼,鬼頭刀當場飛出去一丈多遠,人也就地倒了下去,他的右臂可能已經折斷,倒地之後,依然哀號著滾個不停。

  這一來另外六七個全被驚得呆了,其中有幾個一齊猛撲而上。

  王剛也懶得動手,只用雙腿一陣蹬踢,眨眼間便把幾人全數放倒地上。

  另外幾個沒動手的,也都嚇得僵在原地,似乎連想跑都拉不動腿。

  王剛指著剛爬起的扁頭道:「這兩匹馬送你了,還想不想要?」

  扁頭齜牙咧嘴地道:「小的不要了,大俠饒命!」

  王剛指著地上的棺材道:「你們要說實話,這棺材是做什麼用的?」

  扁頭嚥下一口唾沫道:「棺材自然是裝死人用的。」

  王剛冷笑道:「為什麼把它抬到山頂上來?」

  扁頭頓了一頓道:「小的們是準備把它抬到山後下葬的,除了打山頂經過,沒有其他的路。」

  王剛道:「既然要下葬,為什麼不見喪家一個人來?世上可有這種事嗎?」

  扁頭乾咳了幾聲道:「喪家已在山後墓地等著了,我們只管抬去。」

  王剛喝道:「胡說!你們幾個身上都帶著兵刃,抬棺可需要帶刀帶槍嗎?」

  扁頭呆了一呆道:「大俠也許不知道,這山上黑道人物很多,我們是怕碰到了歹人,所以不得不帶防身傢伙。」

  王剛冷笑道:「歹人劫財劫色,沒聽說有劫棺的。」

  扁頭道:「這棺裡是位有錢人家的老先生,他們劫了棺,就可以向喪家詐財,這和劫財有什麼分別?」

  王剛道:「好一張能說歪理的狗嘴,說什麼都是假的,把棺材打開給我看看!」

  扁頭打了一個哆嗦,噗咚一聲,跪倒在地,道:「人死為大,人土為安,大俠,您就高抬貴手,積點陰德吧!」

  其實王剛也不想硬逼著開棺驚動死人,誰想就在這時,棺材裡竟發出悉悉的聲音。

  王剛就勢向棺蓋上踢了一腳,那聲音越發明顯了。

  這時扁頭早已嚇得面如土色,全身打著冷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剛轉頭問那黑衣漢子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

  黑衣漢子算是其中最明事理的一個,照樣也冒著冷汗,囁嚅著道:「大俠,小的不敢欺騙,裡面是裝著一個活人。」

  「是誰?」

  「小的也不認識。」

  王剛走近前去,單手抓住棺蓋,用力一扳,棺蓋頓時應手而開。

  他不由驚呼出聲,棺內躺著的,竟是護國侯的大公子邱鎮山。

  邱鎮山雖裝在棺材裡,依然雙腳雙手緊縛,連嘴裡都塞著棉花。

  原來那棺材底部開有好幾個洞孔,所以人在裡面,不至悶死。

  王剛先為他掏出塞在嘴裡的棉花,再用力割斷繩索,再把他扶了出來。

  邱鎮山早已憋得面孔發紫,出棺之後,大有上氣不接下氣之概,短時間內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時葉如倩和梅御史都已自動來到跟前,因為他們早看到王剛已輕易把這七八個人制服。

  他們見棺材裡出來一個活人,而且又是邱鎮山,都是一片驚中帶喜神色。

  葉如倩手橫長劍,她擔心有人乘機逃脫,不得不有所防備。

  邱鎮山出棺之後,就坐在地上狂喘不已。王剛暫時也不向他問話。

  只聽葉如倩道:「大哥,這七八個人怎麼處置?」

  王剛驟起一刀,向扁頭的脖子上揮去,扁頭的一顆扁頭隨即飛出兩丈多遠,連叫聲都沒有,身子便倒臥在血泊之中。

  他這一招目的是嚇嚇其餘的人,以便他們不敢不說實話。

  其餘的六七個人果然都嚇得全身發軟,不約而同地跪了下來,齊喊饒命。

  王剛以刀尖指著黑衣漢子道:「說實話就饒你們不死,這棺材是誰叫你們抬來的?要抬到哪裡去?」

  黑衣漢子體似篩糠,顫著聲音道:「小人說的全是實話,大俠一定要相信是真的。」

  王剛道:「你還沒說,我怎知是真是假?」

  黑衣漢子道:「我們只負責一站一站的接運,小的們是從山下一個叫三家村的地方接下的,只負責送到這裡,等下一批人來接,就沒我們的事了。」

  「三家村都有些什麼人?」

  「那裡只有幾戶人家,小的們都不認識,而且上一批抬棺的人,交待過後就自行走了,好像並不住在那裡。」

  「你們又怎知道棺材裡是活人?」

  「也是他們說的,他們說如果路上發出聲音,不必驚慌,但絕對不可打開來看。」

  王剛覺出黑衣漢子說的必定是實話,因為他們只是百花門的小嘍囉,不可能知道百花門的任何底細,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他望了葉如倩一眼道:「這樣看來,待會兒必定有下一批人前來抬棺,咱們不妨在這裡等著。」

  他說著,吩咐跪在地上的六七個人道:「你們都起來,緊緊走在一起,到左邊的上坡下樹林中去。」

  那六七個人根本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一個個嗒然若喪地緊緊靠著向左邊走去。

  大約五六十步之後,便下了土坡,王剛隨即以最迅快的手法,將他們個個點了穴道,然後再回來,將扁頭的人頭和屍體踢進草叢,又把血跡掩了一掩,並把棺蓋蓋上,連捆棺的繩子也重新捆好。

  葉如倩問道:「大哥這是做什麼?」

  王剛道:「咱們現在該守株待兔了,等著他們下一批人來。」

  葉如倩道:「就是能等到下一批人,他們照樣也是一問三不知,有什麼用?」

  王剛笑道:「你錯了,下一批人來,一定是把棺材抬到百花門總壇,咱們不必出面,只要在暗中跟蹤就成了。」

  葉如倩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百花門的這個送人的主事之人,頭腦實在也太笨了,本來押一個人很簡單,他們卻偏偏弄一口棺材顯眼,在他們來說,正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王剛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其中有些情況不是咱們可以預知的,閒話少說,咱們也要暫時避開這裡,免得被下一批人發現不敢過來。」

  他由地上扶起邱鎮山,當先向樹林中走去。

  葉如倩和梅御史也隨後跟了過來。

  四個人就在土坡後的樹林內就地坐下。

  這時邱鎮山已經緩過氣來,他怔怔地問道:「王大哥,王大嫂,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不等王剛和葉如倩答話,他又望著梅御史道:「梅大人,你……你不是……」

  梅御史苦笑道:「下官不曾真死,今天和你一樣,也是給王兄救下來的。不過,我是先被一位老先生救了第一步,王兄是保下官下山的。」

  邱鎮山愣愣地問道:「王兄,這裡是什麼地方?」

  王剛道:「這就是妙峰山,前些天卑職曾經來過。」

  邱鎮山哦了一聲道:「我記起來了,從前你曾對我說過,好像百花門的總壇就在這座山上?」

  王剛道:「卑職第二次到這裡來,並未找到百花門主的巢穴,總以為百花門的總壇不會在妙峰山,照現在的情形看來,這妙峰山和百花門卻大有關連。」

  邱鎮山歎了口氣道:「我只道遭劫之後,必定沒有命了,這次大難不死,真不知要怎樣感謝王兄和王大嫂!」

  葉如倩忙道:「小侯爺和梅大人都是吉人天相,不然哪會這麼巧被我們遇上。」

  王剛這才問道:「小侯爺被擄後,是否曾有百花門的重要頭目問過話?」

  邱鎮山搖搖頭道:「雖有人問過話,但我卻弄不清楚他們是什麼身份,而且所問的多半是騠騎營的事,這些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是怎樣把你擄走的?」

  「前天晚上我為了試探舍弟和賤內是否會再偷偷回到花園,便決定睡在養心齋,還特地帶了兩個身手不錯的下人去,誰知當我醒來時,竟然換了地方,便知道已遭人挾持,以後這兩天兩夜,便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度過,只知道經常換地方,卻不清楚身在何處?」

  「昨天一早,劉總管就來向卑職告知此事,小侯爺所帶的那兩名弟兄,一直到天亮還昏迷不醒,可見他們是先用了迷藥,再動手擄走小侯爺的。」

  「那麼王兄是怎麼到妙峰山來的?」

  「實不相瞞,昨夜卑職和賤內為了試探百花門的人是否還會再來,也住在養心齋,果然百花門主竟然親自來了。」

  邱鎮山神色一緊道:「來了怎麼樣?」

  王剛繼續說道:「雙方免不了交手一番,他見不能取勝,便逕自退去,卑職和賤內今天到妙峰山來,正是要設法找他,可惜並沒碰上,反而因此碰上了小侯爺。」

  邱鎮山忽然問道:「我失蹤之後,家母可曾知道?她老人家身子本來不好,所以這兩天我並不擔心自己,而是掛念著她老人家。」

  王剛道:「劉總管為這事曾和卑職商量過,好在當時並沒有告訴老夫人,小侯爺現在回去,事情就不必再讓老夫人知道了。」

  忽聽葉如倩低聲道:「那邊有人來了。」

  王剛等三人向對面望去,果然有六七個人,正行走在對面山坡下的小路上。

  漸漸,他們看清為首竟是個女的。

  那些人很快就走到停棺之處,王剛也認出為首那女的,赫然是蛇葡萄花劉小芬。

  王剛當然不想現在抓她,因為他的目的是要暗中跟蹤他們找到百花門總壇,若馬上現身,對方必定四散逃竄,反而壞了大事。

  劉小芬顯然是他們之中的指揮者,只聽一個黃衣漢子道:「劉花使,好像不大對勁,棺材雖然放在這裡,但他們的人哪裡去了?」

  另一個紫衣漢子道:「他們可能到附近休息去了,大家找找看!」

  劉小芬擺擺手道:「不必找了,咱們要的是棺材,他們人不在根本沒有關係,何況咱們也不認識他們。」

  那黃衣漢子道:「他們做事也未免太大意,放下棺材就走了,萬一被別人動了手腳,教咱們怎麼交待?」

  紫衣漢子笑道:「你也太多心了,世上哪有人會找死人觸霉頭?」

  劉小芬道:「你怎麼知道棺材裡是死人?」

  紫衣漢子愣了一愣道:「哪有活人裝進棺材裡去的?」

  黃衣漢子哼了一聲道:「我看你是少見多怪,我說裡面裝了個活人,你敢不敢打賭?」

  劉小芬喝道:「你們別只顧講廢話了,還不快些抬著上路!」

  黃、紫兩漢子果然不敢再辯,招呼著其他四人各自把槓放到肩上。

  一聲喊「起」之後,黃衣漢子立即覺出不對,不由大聲嚷道:「稟花使,這棺材有問題!」

  劉小芬冷聲道:「棺材會有什麼問題,莫不成你把它當成一隻箱子?」

  黃衣漢子直著嗓門道:「屬下是說裡面好像是空的。」

  劉小芬叱道:「滾你媽的狗蛋,那可能是你的力氣太大了,若嫌輕,你就一個人扛著走好了!」

  另一漢子立時也叫道:「稟花使,棺材裡的確有問題,小的也覺得很輕。」

  劉小芬愣了一愣,喝道:「放下!」

  眾人就在原地卸下了肩。

  劉小芬再道:「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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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1:47 |只看該作者
  眾人七手八腳的很快就揭開了棺蓋,立時齊聲驚呼了起來。

  劉小芬也大驚失色,跺著腳罵道:「這些狗娘養的,不交代清楚,把棺材放下就走了,教老娘怎麼辦?」

  那紫衣漢子道:「稟花使,可能他們抬來就是空的,怕不好交待,所以才放下就走了。」

  黃衣漢子不以為然道:「我看事情不是這樣簡單,一定是他們在這裡遭了什麼人的毒手,那些人又把棺材裡的人救走。」

  劉小芬道:「不管怎麼說,這麻煩實在太大了,馬上再把棺材蓋好捆好,就地展開搜查!」

  忽聽紫衣漢子叫道:「看,那不是丁總監和查總鏢頭來了!」

  不一會兒工夫,果然有兩個身材高大魁梧,神態雄武威猛的中年人物來到跟前。

  王剛不由吃了一驚,這兩人一個是八方神劍丁開山,一個是開山神拳查子傑。

  他對丁開山是最熟悉不過,上次石榴樹一戰逃逸之後,不想又在此處出現。

  至於開山神拳查子傑,他雖然也見過,卻一直並無正式接觸,此人是順義龍虎鏢局總鏢頭,系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武功高不可測,雙掌足可開碑裂石。

  查子傑一向為人正派,絕少和黑道人物打交道,尤其他和護國侯邱光超還是師兄弟,兩人一向交情甚深,而且從前還曾協助騠騎營做過不少事情,如今他竟和百花門的人走在一起,怎能不令王剛大感意外。

  目前的情勢,已使王剛的希望完全落空,那空棺是不可能再抬到百花門總壇去了,所以他也就無法找到百花門的巢穴。

  若此刻現身而出,少不得必是展開一場大戰,在他來說,只是單人一刀,因為葉如倩必須保護梅御史和邱鎮山,以及那一罐解藥,自顧不暇,根本無法助陣,而對方卻是人多勢眾,雖然丁開山已不是自己敵手,但加上查子傑和劉小芬,情勢就大大改觀了,說不定梅御史和邱鎮山會再度落於百花門之手,因之,他必須盡量保持隱秘,不使對方發現。

  此時的葉如倩,也有著同樣的顧慮,梅御史和邱鎮山已嚇得噤若寒蟬,他們是從未見過武林人物生死拚搏的,只知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己方人少,動起手來,難免就要吃虧。

  王剛望了葉如倩等三人一眼道:「如倩,咱們要盡量避免被他們發現,若萬一動起手來,你切記保護小侯爺和梅大人,以及那罐解藥,絕對不可離開現場追殺,以免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

  葉如倩道:「我明白,可是對方的兩大高手,我擔心大哥對付不了。」

  王剛道:「這正是我們避免被對方發現的原因,若萬一被發現,我也就只好放手一搏了。」

  再看對面時,劉小芬正在比手畫腳地向丁開山報告剛才的經過。

  丁開山皺著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門主明明交代棺材裡有重要人質,而且還說是護國侯府的人,怎麼會是空的?」

  劉小芬帶些兒惶恐地道:「屬下等人到達時就是這樣子,而且當時棺材捆得好好的,直到抬起來以後才發覺不對。」

  丁開山兩眼一瞪道:「誰教你們糊里糊塗地接下?難道棺材裡裝隻豬,你們也接嗎?」

  劉小芬尖著嗓門道:「丁總監這樣說話,未免就太過分了,屬下們到達時,根本就沒看到對方的人,而且在未得諭令之前,誰敢把棺材打開?」

  她的這幾句話,頂撞得丁開山還真無言答對,頓了一頓,再度喝道:「那麼你們現在打開了,是奉到誰的諭令?」

  劉小芬見丁開山一味以權勢壓人,她身為總壇花使,並不受西路總監直接管轄,隨即也哼了一聲道:「丁總監,你說話總要講理,我們是發覺有異,才不得不打開看看,若抬著一具空棺回去,鬧出笑話來,你照樣也脫不了干係!」

  丁開山被頂得連連乾咳,但他還是罵道:「都是些無用的東西,連這麼一件簡單的事都辦不成!」

  劉小芬是得理不讓人,緊跟著道:「就因為我們辦不了,所以才等著你丁總監來處理!」

  丁開山哼了一聲道:「個個飯桶,飯桶個個,百花門幹嘛會養你們這一群廢物!」

  查子傑忙打圓場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丁兄再發脾氣也沒用,趕緊想辦法處置才是真的。」

  忽聽那黃衣漢子道:「稟總監,地上有血,好像剛掩埋不久。」

  又聽另一漢子失聲叫道:「可了不得啦,草堆裡有具屍體,而且沒有頭,也是剛被殺,身上還沒硬呢!」

  丁開山一跺腳道:「完啦,即使是剛出事不久,他們也走遠了,荒山野嶺,到哪裡找去?」

  查子傑道:「可是抬棺的另外還有人,對方總不能一網打盡,總該在附近搜索一番才對。」

  丁開山立刻下令道:「分頭去搜!」

  那六名漢子雖然齊齊應聲而去,卻都走在一起,誰也不敢單獨分開,因為他們都還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聽其中一人叫道:「稟總監,那邊發現了兩匹馬!」

  丁開山聞言之後,迅快地趕了過來。

  王剛暗叫一聲不妙,若等他走近,必定連葉如倩、梅御史、邱鎮山一起發現,倒不如先迎上去為妙。

  他來不及多想,立即躍身而起,大步迎向了丁開山。

  丁開山一見王剛驟然出現,不由也大吃一驚,情不自禁地止下了腳步。

  那六個漢子也就不再搜索,又退回了原處。

  查子傑和劉小芬則隨即跟了過來。

  丁開山因自己人多,又有絕頂高手查子傑在旁,這時已不把王剛放在心上,而且他上次吃了敗仗,一直耿耿於懷,當下,冷冷—笑道:「王剛,丁某這幾天正想找你,你卻自動送上門來,今天算是你的死期到了!」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丁開山,你不過是在下的手下敗將,上次饒你不死,今天想找死的,正該是你!」

  丁開山正要動手,卻被查子傑拉住道:「丁兄,若現在殺了他,那棺裡的人就查不出來了。」

  丁開山一想,這話很對,便收回劍勢,喝道:「王剛,你把棺材裡的人弄到哪裡去了?那些抬棺的又到哪裡去了?」

  王剛道:「抬棺的人都被在下殺光了,棺裡的人已經送到了府上。」

  丁開山兩眼一眨道:「胡說,送到了某家裡做什麼?」

  王剛笑道:「府上還缺一個祖宗,送到府上,好當你的祖宗。」

  丁開山只氣得面色鐵青,環把青鋼劍呼的一聲,泰山壓頂般直向王剛當頭砍下。

  王剛急急舉刀相迎。

  起初丁開山攻勢猛烈,劍光上下左右暴閃,帶動得地面一片飛沙走石,乍看王剛似乎落於下風。

  他為雪前恥,在搶得先機之後,越發拼出全力,尤其在查子傑面前,更必須扳回面子,因之,一口環把青銅劍舞動得風雨不透,威勢的確驚人至極。

  那六個漢子和劉小芬,也都看得目瞪口呆,大開眼界,對這位西路總監,連劉小芬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查子傑只是靜靜地觀戰,他先前聽說丁開山在石榴村敗在王剛手下,本來也大感驚異,所以此刻才不願出手助陣,但他卻已看出,雖然丁開山攻勢凌厲,王剛卻應付得不慌不忙,毫無破綻可尋,若再打下去,勝負還在未知之數。

  果然,十招過後,雙方的形勢,已漸漸轉為此消彼長。

  又過了十幾招,丁開山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連他自己也感到,每一舉手投足,似乎都落在對方的控制之下,顯得難以施展發揮。

  再過了幾招後,丁開山已實在抵擋不住,被逼得連連後退,劍法也凌亂無章。

  查子傑覺出,若再不施以援手,丁開山可能就要當場遭殃,立即雙掌平推而出,一股巨大的暗流,有如排山倒海般,直向王剛撞去。

  他人稱開山神拳,不但拳可隔山打牛,掌力更是雄渾無匹。

  王剛冷不防受他一掌襲擊,當場向後震摔出四五步,幾乎有些拿樁不住。

  丁開山緩過一口氣來,又立即再度撲身反擊。

  不過,因他和王剛糾纏得太近,查子傑反而不易再施掌力。

  眨眼工夫,丁開山又已敗退下來。

  這次王剛是已運往罡氣護身,查子傑再施掌力時,雖仍能把他逼退,卻無法傷及對方。

  而查子傑也能見好就收,並不過分相逼。

  其實這正是他的聰明之處,若不顧一切的頻施掌力,仍不能將對方擊倒,豈不有辱他的開山神拳之名。

  此刻的王剛,已覺出今天要想取勝丁開山和查子傑的聯手合擊,實在不大可能,便索性收起黑龍刀,退回了幾步。

  丁開山無法洗雪前恥,自是怒氣不息,又見查子傑也停下手來,不由問道:「查兄,你怎麼也不打了?若咱們聯手對付,這小子一定跑不掉!」

  查子傑微微一笑道:「查某有生以來,講究的單打獨鬥,從不聯手對付一個人,剛才是見丁兄已難以招架,不得不破例出手相助,只要王剛能知難而退,查某的目的就達到了。」

  丁開山見查子傑不再相助,自然也不敢再行出手,只好乾咳了幾聲,仍向王剛怒目而視。

  王剛冷笑道:「丁鏢主,你在武林中,也算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了,聲名得來不易,何苦助紂為虐,甘心為虎作倀?」

  丁開山哼了一聲道:「少跟丁某講這些廢話,那棺材裡的人到底哪裡去了?」

  王剛道:「早已被在下的手下人救下山去了,你若向在下要人,那是妄想!」

  「抬棺的人哪裡去了?」

  「被在下殺了一個,其餘的也都回三家村了。」

  丁開山似乎仍要再問,卻聽查子傑道:「丁兄,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我看還是回去吧!」

  丁開山雙頰一陣抽搐道:「可是回去以後向門主如何交代?」

  查子傑道:「就說你到達時,只見一具空棺,其餘什麼都沒看到,反正責任不在你身上,不就結了?」

  丁開山一跺腳,向那六個漢子和劉小芬喝道:「還不快滾回去!」

  查子傑剛要離去,卻被王剛喊住道:「查前輩慢走,在下還有話講。」

  查子傑一愣,茫然問道:「你跟查某還有什麼好講的?」

  王剛正色道:「聽說查前輩是邱侯爺的同門師兄弟,而且從前也曾多次幫過騠騎營的忙,那時在下雖然尚未在騠騎營當差,卻對查前輩的為人甚為仰慕,為何現在竟也和百花門暗中勾結,難道查前輩行俠仗義一世,偏要落個晚節不保不成?」

  查子傑的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最後忽然仰面打了個哈哈道:「王剛,你是在教訓查某?」

  王剛神色肅穆道:「在下不敢,查前輩是武林前輩,又是邱侯爺的師兄弟,在下區區晚輩,怎敢對前輩無禮,只是心存不解,不得不有所請示而已。」

  查子傑不屑的一笑道:「你問得很好,只因朝政敗壞,奸佞當道,查某為順應民心,替天行道,投歸百花門,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

  王剛冷然說道:「查前輩一定知道邱侯爺已被百花門擄去,說不定你和他還見過面,不知你有何面目見他?」

  查子傑道:「查某雖然進入百花門,目前還不夠資格見到他。」

  「在下想問問查前輩,邱侯爺是忠是奸?」

  「他雖然不奸,但也沒什麼了不起,連自己家裡的人都治不了,又何能談到治國?」

  這倒使王剛為之語塞,默了一默,才道:「邱侯爺如果不奸,而百花門又是順應民意,那他們為什麼要把他擄走?反而把當朝的奸佞留著繼續當權?」

  查子傑冷笑道:「王剛,當朝誰忠誰奸,你可知道嗎?你且把那些奸佞說出來,給查某聽聽。」

  王剛暗忖道:「這人實在老辣得很,我若當真指出誰忠誰奸,豈不正中了百花門的道兒。」

  卻聽查子傑追問道:「你怎麼不講話?」

  王剛淡然笑道:「在下沒有必要對查前輩講這些,如果沒有別的事,你該走了!」

  查子傑整了整臉色道:「王剛,但願你好自為之,後會有期,再見了!」

  查子傑最後這句話,倒使王剛頗為費解,他也無暇多想,回到樹林,葉如倩等三人,仍在那裡。

  「大哥,咱們也該走了!」葉如倩站起來道。

  王剛看看天色,太陽已是懸在西半天,便歉然說道:「如倩,咱們兩人免不了要辛苦一些。」

  葉如倩笑道:「我明白,你是準備把馬讓給梅大人和小侯爺,咱們兩個走路,放心,這點路還難不倒我。」

  梅御史和邱鎮山雖有些過意不去,但他們確實無法步行將近百里的路,也只好帶著愧意上了馬。

  下山後不久,天色便晚了下來,這對他們是正中下懷,因為梅御史和邱鎮山此刻身份必須保持隱秘,夜晚行路,可以不被外人識破,到達京師,已近半夜,從側門進入邱侯府,竟無一人看出真相。

  回到邱侯府,王剛親自把邱鎮山送到內院,再回來安置梅御史。

  好在王剛的住處房間甚多,被褥也齊全,安頓下來,並不費事。

  一連三天過去,各處都很平靜,但救不回護國侯邱光超和小老鼠、大山貓等十二人,王剛總是焦慮難安。

  在這三天裡,他特別又和葉如倩去了一次石榴村,發現百花門的人都已撤走,也找不出可疑跡象。

  派在梅莊的李泰和龍飛,其中一人回來報告,也平靜無波。

  王剛為了能使梅曉村和梅御史叔侄相會,還特地暗中把梅曉村請來侯府,叔侄見面之後,稱得上悲喜交集,他們都明白,此時此地,梅御史絕對不可露面,因此,除了梅曉村知道以外,連梅御史的妻子都暫不通知,而梅曉村也仍繼續掌管梅莊。

  看押在騠騎營的李大龍、石榴、老莫以及梅莊的二十二個下人,王剛也都派人審問過,他們雖供出了一些線索,卻都不關重要,事實上這些人除李大龍外,其餘的在百花門僅是些小頭目小嘍囉而已,連李大龍都不認識百花門主,老莫、石榴等也就可想而知了,要想在他們身上問出什麼重要消息來,簡直是緣木求魚。

  就在救回邱鎮山的第四天早飯後,侯府的劉總管親自前來告知大公子有急事相商。

  王剛這幾天和邱鎮山雖然也見過幾次面,但討論的都算不得緊急大事,忽然有急事相商,難免也覺出氣氛不對。

  匆匆來到侯府書房,只見邱鎮山頹然坐在椅子上,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他看到王剛進來,才欠了欠身子,有氣無力地道:「王兄請坐!」

  王剛坐下之後,怔怔地問道:「大人莫非有什麼不舒服?」

  他本能地想到是否邱鎮山已吞服過百花門的毒藥,這在目前倒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因為他已有了日月老人所贈的解藥。

  只聽邱鎮山無奈的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剛迫不及待地問道:「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騠騎營已經換人執掌了!」

  王剛吃了一驚道:「誰的命令?」

  「當然是皇上的詔令。」

  「皇上怎會突然頒下這種詔令?」

  邱鎮山歎了一口氣道:「騠騎營本來是受著兵部和刑部的節制,但因家父身為侯爵,在當朝位高權重,所以兵部和刑部一向並不過問,但現在由小弟暫代,一切就不同了,不知是誰向兵部及刑部密報,連小弟被擄的事他們也知道了,因此兵部和刑部聯合向皇上參了一本,說小弟已經自身難保,如何能執掌騠騎營這種機密組織,皇上准了兩部所奏,立刻下詔改派他人接掌騠騎營。」

  「改派的是什麼人?」

  「據兩部所奏,目前百花門賊勢猖撅,必須由執掌過兵權的國之重臣擔任,因之,皇上御批將目前鎮守潼關的四省兵馬大都督世襲一等英武侯武紹祖調回朝來兼掌騠騎營。」

  王剛不由啊了一聲道:「糟了!」

  邱鎮山再歎了口氣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其實武侯爺倒不失是位曾為朝廷立過汗馬功勞的國之棟樑,由他來兼掌騠騎營,正是最適當的人選,但他的兒子武重光……」

  「大人也認識武重光?」

  「我們兩家是世交,從前常在一起玩樂飲宴,怎會不認識他。」

  「大人可知道武重光早已和百花門搭上了關係,而且上次卑職和賤內曾獲得他不少證據而又被他騙走,若武侯爺接掌騠騎營而有這麼一個吃裡扒外的兒子,還能辦得了什麼事?」

  「小弟正是這意思,我絕非戀棧騠騎營都統領的權位,而是擔心交出權位之後,就永遠無法救回家父了,百花門也就越發毫無忌憚地為所欲為!」

  「武侯爺是否已經回朝?」

  「若武侯爺現在已經回朝,小弟還不至於如此焦慮不安,他鎮守邊關,軍務倥傯,豈是短時間能回來的,皇上詔書上已經批示,在武侯爺回朝前,騠騎營都統領一職,准由武重光暫代。」

  王剛有如焦雷擊頂,情不自禁的一跺腳道:「豈有此理,若騠騎營歸他掌管,那麼騠騎營等於是百花門所有的了!」

  邱鎮山雙頰抽搐了幾下道:「王兄,你是知道的,騠騎營副統領一職,一向是由都統領保舉即可,皇上並不發佈詔令,若武重光決定不要你再幹下去,你也只有離開騠騎營了!」

  王剛冷笑道:「卑職豈肯在武重光手下做事,即使他不明言,卑職也決定不再進騠騎營的大門。」

  邱鎮山不以為然,搖搖頭道:「王兄,小不忍則亂大謀,依小弟之見,若武重光不做表示,王見還是照常到騠騎營視事為宜。」

  「這又是為什麼呢?」

  「至少可以監視武重光的行動,使他不敢為所欲為,否則他就更可以明目張膽地和百花門勾結了,小弟勸王兄凡事以大局為重,個人的榮辱應該是在其次。」

  邱鎮山的看法,不能不使王剛深為折服,情勢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個人的榮辱的確微不足道,他必須顧全大局,忍辱負重。想到這裡,歎口氣頓了一頓道:「武重光是否已經到騠騎營開始視事了?」

  邱鎮山道:「他一早就去了,剛才還特地來和小弟見過面,因為他沒提到要撤換副統領,所以小弟才認為王兄仍可以在騠騎營繼續幹下去。」

  王剛默了一默道:「大人的交代,容卑職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定。」

  邱鎮山面色凝重地道:「小弟不敢勉強王兄,但總希望王兄以大局為重,不過小弟另有一個要求,還望王兄答應!」

  「大人有什麼指示,卑職無不從命!」

  「不管王兄是否再在騠騎營當差,都希望你仍繼續住在舍下,舍下只要有王兄伉儷在,小弟就一切放心了!」

  「卑職遵命就是。」

  王剛辭過邱鎮山,回到住處,由於他神色有異,葉如倩急急問道:「大哥好像有什麼不對?莫非小侯爺那邊又發生了什麼事?」

  王剛只得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葉如倩也大為震驚道:「這還了得,是不是兵部和刑部也出了和百花門暗通聲氣的內奸,所以才保薦武家的人接掌騠騎營?」

  王剛道:「那倒未必,其實要武侯爺擔當此任,倒不失是適當人選,目前只希望他早日還朝,到那時武重光失去權柄,一切就好辦多了。」

  「大哥的去留,可有決定?」

  「我本決定主動辭差不幹,但小侯爺卻勸我以大局為重。」

  葉如倩蹙起黛眉,沉吟了一陣道:「小侯爺說得對,大哥就勉為其難的暫時委屈一點吧!」

  雖然如此,王剛這一上午,並未到騠騎營去,而且下午也不準備去,他要先試探一下武重光有何反應,豈能去了反而自討無趣。

  中餐後,正想再睡一睡午覺,卻來了騠騎營一名弟兄,通知他騠騎營新任都統領有請。

  王剛只得勉強打起精神,離家往騠騎營而來。

  臨走時葉如倩還特別叮嚀他千萬要冷靜,必須暫忍一時之氣,見機行事。

  一路之上,王剛只感腦海裡千頭萬緒,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待會兒是否能冷靜得住。

  進入都統領的公署,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武重光竟滿面春風地親自迎出二門,一見面就笑口盈盈地說:「王兄,小弟正想趨府拜訪,你來了正好,咱們可以好好商議商議這邊的事情!」

  王剛心裡暗罵道:「明明是派人把我找來,卻又說要登門拜訪,實在可惡至極!」

  但他表面還是淡然一笑道:「武小侯爺用不著客氣,在下該先恭賀你榮任新職!」

  誰知武重光卻歎了口氣道:「小弟才疏識淺,但責任壓到肩上,皇命卻又推委不得,現在只盼家父早日還朝,在他老人家未能接事前,騠騎營的一切大事,完全仰仗王兄了!」

  王剛道:「哪裡話,武小侯爺文武兼資,人才出眾,既然已奉皇命接掌騠騎營,就該主持大計,在下本是江湖中人,正該趁此機會,回到江湖中去,免得尸位素餐,反而礙了武小侯爺的大事!」

  他這幾句話,自然是試探武重光的反應。

  豈知武重光卻顯出大為吃驚之意,忙道:「王兄怎可說出這種話來,你能幫鎮山兄的忙,難道就不能幫小弟的忙?」

  說話間已進入內衙,武重光把王剛讓入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

  但王剛是知禮之人,尤其官場體制必須維護,還是讓出主位,自己坐到一旁。

  武重光親自奉上茶,整了整臉色道:「王兄,小弟自知不配領導騠騎營,在家父還朝前這段時期,少不得是委屈了你,但王兄總該以大局為重,小弟初來乍到,一切都插不上手,而你卻是一切都能駕輕就熟,你若不肯幫這個忙,教小弟如何應付?」

  他的一番話,說的倒是情詞懇切,王剛心裡也有數,若自己此刻撒腿一走,武重光的確是開不了張。

  只聽武重光又道:「今後騠騎營的一切大計,還是要請王兄做主,不知王兄可有什麼交代?」

  王剛立刻想到此刻騠騎營還押著李大龍、石榴、老莫以及梅莊的二十二人,若武重光將他們逕自放走,問題就大了,何不事先予以警告,以免他輕舉妄動。

  想到這裡,便不動聲色地道:「騠騎營內,目前還押禁了不少百花門的人,包括金刀莊的李大龍,和一個叫石榴,一個叫老莫的,另外還有二十二個身份未明的,這些人絕對不能走脫!」

  武重光忙道:「那是自然,咱們騠騎營,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對付百花門,王兄好不容易把他們捉了來,小弟怎能讓他們走脫!」

  他接著歎了口氣,又道:「李大龍這人實在太糊塗了,憑著金刀莊的少莊主不做,卻勾搭上了百花門,想那金刀莊主李天浩老英雄英名一世,怎會養出這種不爭氣的兒子來!」

  王剛站起身來道:「武小侯爺若沒別的事,在下就準備告辭了!」

  武重光道:「王兄有事就請去忙吧,小弟隨時到府上請教。」

  王剛道:「不敢當,在下在騠騎營當差,小侯爺有事只管傳喚,舍下太過簡陋,不便招待!」

  武重光乾笑了幾聲,親自送出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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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2: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靈丹解毒


  回到住處,葉如倩正等得心焦,只因王剛這次到騠騎營去,不是件尋常事,後果如何,實難預料,她的焦慮是必然的。

  王剛不等葉如倩追問,主動把剛才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葉如倩眨動著一對明如秋水的大眼睛道:「武重光待大哥這樣慇勤客氣,是否其中有詐?」

  王剛淡然笑道:「當然他有他的用意,我豈會上他的當。」

  葉如倩道:「大哥認為他是什麼用心?」

  王剛道:「很簡單,騠騎營的多數弟兄,都是我的心腹手下,若他將我逼走,勢必對那些弟兄難以控制指揮,他總不能將騠騎營的人全部撤換,所以才必須對我加以籠絡,一旦他能控制住那些人,也就是逼我王剛滾蛋的時候到了。」

  「這樣看來,武重光倒是蠻有心機的?」

  「他若沒有心機,怎會受到百花門的重用?據說他還是百花門的副門主呢!」

  「遇上了這種人,大哥可要小心對付!」

  「我決定將計就計,只要有我一天在騠騎營,就可以監視他一天的行動。」

  「萬一他當真膽大妄為呢?」

  王剛冷冷一笑道:「那時我就先宰了他!」

  葉如倩擔心地道:「大哥千萬不可太過魯莽。」

  王剛道:「當然,非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這樣做的,邱小侯爺說得對,我必須顧全大局,若宰了他,你我一定被迫畏罪潛逃,便沒有機會再公開對付百花門了!」

  「大哥能有這種顧慮最好,若大哥殺了武重光,說不定還會落個與百花門勾結的罪名,連邱侯府都會受到連累。」

  王剛頹然一歎道:「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真是從何說起!」

  室內開始沉寂,許久,葉如倩才長長吁口氣道:「不管如何,咱們自己要辦的事,總不能疏忽,邱侯爺至今沒能救出,你那十二名弟兄,也始終沒有下落,我爹和我師父……」

  王剛道:「我決定明天先到金刀莊去。」

  葉如倩怔了一怔道:「到金刀莊做什麼?」

  「見見莊主李天浩老前輩。」

  「你已經逮捕了他的兒子李大龍,怎能還再去見他?」

  「李莊主和岳父以及令師是多年好友,說不定他能知道他們兩位老人家的下落,至於我逮捕了他的兒子,本來和他不好見面,但我非見他不可。」

  「你的話我不懂?」

  「經過我多日訪查,李莊主在武林中的確是位光明磊落的人物,他之所以明知李大龍加入了百花門而不加以管束,原有他的苦衷。」

  「他有什麼苦衷呢?」

  「因為他在壽誕之日照樣也中了百花門的毒,必須每七天服用一次解藥,在這種情形下,自然就不敢不聽百花門的約束,也就無法再管教兒子了。」

  葉如倩點點頭道:「莫非大哥是想替他送解藥去?」

  王剛道:「我正是這意思,日月老人送了一千粒解藥,據他說輕者一粒,重者兩粒,必可徹底解除體內之毒,永不再犯,所以我決定明天先帶二百粒去。」

  「為什麼要帶那麼多?」

  「須知百花門所以能控制住那麼多武林人物,絕大多數是受了他們藥物的控制,二百粒解藥,至少可以使一百位武林人物不再受百花門的控制。」

  「大哥又怎能分頭去送給這一百人呢?」

  「我只須送給李莊主一人就成了,因為中毒的多半是他壽誕之日的客人,那些人是誰,他最清楚,由他分送解藥,也等於由他做了人情,這在他何樂而不為。」

  「好,明天我陪大哥一起去!」

  次日一早,王剛和葉如倩便騎馬往通州金刀莊而來。

  王剛把兩百粒解藥,分裝在兩個瓷瓶裡,為了表明並非惡意,他們兩人都未帶兵刃。

  路上,葉如倩道:「大哥,日月老人送的是一千粒解藥,其餘的咱們是否都要存下?」

  王剛道:「中毒的武林人物豈止百人,咱們必須設法使他們全部解毒,多發出一粒解藥,就多減少百花門一份力量,等到所有武林人物都不再受他們控制,消滅百花門就並非難事了。」

  說話間已來到金刀莊外,遠遠望見大門旁站著兩名帶刀的守門大漢。

  王剛和葉如倩在十餘丈外就下了馬,將馬拴在樹上,向莊門走來。

  那兩名守門大漢,先前見一男一女騎馬而來,就覺得有些可疑,此刻又見他們衝著大門走近,再一細看,前面的斷臂人竟是王剛,不覺大為吃驚。

  這兩人之所以認識王剛,是因為曾聽說少莊主李大龍數日前被王剛押走,尤其他們在莊主壽誕宴前,曾見過他和寶馬神槍余平比過槍法,此刻見他大模大樣的又要進莊,如何能不大為緊張,兩人中便立刻有一人奔進大門向莊主通報。

  只剩下一個守門大漢,難免有些提心吊膽,好在他瞥見王剛和葉如倩身邊並未攜帶兵刃,才略略放下心來。

  王剛來到門首,語氣十分親切地道:「煩勞通報,在下騠騎營王剛,有事求見莊主。」

  守門大漢心裡雖仍有些害怕,表面上也裝著滿臉笑容,抱刀施了一禮道:「難得王大人光臨,剛才另一位弟兄已經進內通報了,你請稍待!」

  王剛笑道:「你們早就認識在下?」

  守門大漢也噘嘴一笑道:「上次莊主壽誕,王大人單手提槍,當場打敗了那位余大俠,小的也曾開過眼界,當然認識。」

  王剛再問道:「貴莊近日的情形如何?」

  守門大漢顯然不解王剛話中之意,愣愣地道:「莊上一直是老樣子,若想熱鬧起來,那要再過十年,等到莊主的七十大壽了。」

  就在這時,金刀莊主李天浩已大踏步地匆匆走了出來。

  王剛和葉如倩齊齊躬身一禮。

  李天浩臉上不帶半點表情,緩緩說道:「王剛,你又來做什麼?是否想把老夫也一起押進騠騎營?」

  王剛連忙賠笑道:「莊主請先別發脾氣,晚輩有機密大事,想跟你談談!」

  李天浩哼了一聲道:「你們騠騎營才有機密大事,老夫的金刀莊,一向不與六扇門來往,哪裡來的機密大事?」

  王剛道:「當然是有關莊主本身的事。」

  「那你現在就談吧!」

  葉如倩忙道:「李伯伯,王剛說的不假,既是機密大事,怎好在門外談?」

  李天浩對葉如倩倒是不得不客氣些,臉色一緩道:「賢侄女也來了,那就請到舍下坐坐吧!」

  他說著,逕自回身向門內走去。

  王剛和葉如倩默默地隨在身後。

  到了客廳,李天浩還是勉強讓了座位,又吩咐下人沏上茶,才望了王剛一眼,冷冷地問道:「犬子大龍已被你捉走了,是否你覺得老夫也有嫌疑?不然怎會又找到敝莊來?」

  王剛連忙欠身一禮道:「莊主請勿多疑,晚輩是想來調查一下,上次你老人家壽誕之日,吃過壽桃中毒的武林同道究竟有多少人?」

  李天浩不覺一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王剛道:「據說中毒的人,必須每七天服一次解藥,而這種解藥,又是百花門獨門所有,對嗎?」

  「不錯,這些人必須每七天服用一次百花門送來的解藥。」

  「所以他們就必須俯首接受百花門的控制?」

  「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他們為了活命而受人控制,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並非心甘情願。」

  王剛立刻肅容說道:「莊主,晚輩有句出自肺腑的話稟報,如果有人能設法把這些人體內的毒性徹底解除,永不復犯,這些人是否還願意繼續受百花門的控制?」

  李天浩冷冷一笑道:「豈有此理,天下武林人物,誰想平白受人控制,否則,那真是生來的賤骨頭了!」

  王剛見他話已入港,又道:「既然如此,他們就該設法徹底解除體內的毒性才對?」

  李天浩兩眼一瞪道:「廢話!他們若能自行找到解藥,何致於受制於百花門?」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備有這種解藥呢?」

  李天浩哼了一聲道:「那很簡單,這個人就是百花門主!」

  王剛笑道:「偏偏未如莊主所料,這個人反而是和百花門作對的。」

  「老夫不相信除了百花門主,世上還能找得出這麼個人!」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李天浩頓時哦了一聲,面現驚喜之色道:「莫非你有解藥?從哪裡弄來的?」

  王剛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晚輩今天帶來的,至少可解除百人體內之毒,而且一經服用,永不復發,晚輩想問問莊主,你老人家這些天來,是否也在服用百花門的解藥?」

  此刻的李天浩,態度已大為轉變,他先摒退在客廳裡奉茶的下人,才低聲問道:「王賢侄,老夫這樣稱呼你,不會見怪吧?」

  王剛又是欠身一禮道:「莊主是家岳的知己好友,對晚輩正該這種稱呼。」

  李天浩拂髯歉然一笑,再低聲問道:「你剛才說的話完全當真?」

  王剛正色道:「晚輩怎敢欺騙莊主?若不為這件大事,又何必冒昧前來?」

  李天浩歎口氣道:「老夫信得過你,實不相瞞,老夫這些天來,正是每七天必須服用百花門一次解藥,不過百花門對老夫特別優待,每回都是一次送二十八天的解藥來。」

  「莊主可要試試晚輩的解藥靈不靈?」

  「那當然必須試試,還好,老夫此刻正是服用解藥的時間到了。」

  當真說來就來,李天浩剛說完話,就覺出腹內有些不對,接著臉色開始發紫,兩手顫抖,額角也滲出冷汗,那模樣十分嚇人。

  王剛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兩隻各裝一百粒解藥的瓷瓶,道:「莊主,這兩瓶解藥,共是兩百粒,輕者一粒,重者兩粒,必可痊癒,永不復發,您請收下!」

  李天浩急急接過,倒出兩粒,和著茶水,一飲而下,道:「這樣貴重的藥物,既然兩粒便可盡除體內之毒,何必要送老夫這麼多?」

  王剛道:「中毒的多半是莊主的友人,晚輩是希望莊主暗中分送他們。」

  「那就多謝你了,同時也替老夫送了人情。」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只見李天浩雙臂一伸道:「王賢侄,這藥物果然靈驗得很,老夫發毒的症狀竟然完全消失了!」

  王剛和葉如倩看他的神色,果然完全恢復了原來的平靜。

  一霎時,李天浩充滿了豪爽之氣,朗朗說道:「王賢侄,這份相救之情,老夫一定要設法報答,不過,現在言之尚早,必須要等到八天之後。」

  王剛正色道:「晚輩只是不忍見諸多武林前輩遭受百花門迫害,何敢望報,而且上次帶走令郎大公子,晚輩也至今於心不安,但他罪證確鑿,晚輩也實在難以以私害公,莊主要多多見諒才是。」

  李天浩面色凝重地道:「家門不幸,才養出這樣一個不肖之子,好在老夫兒子不止一個,他的事就任憑王賢侄秉公處置,老夫從今後絕不過問。」

  忽聽葉如倩道:「李伯伯剛才說要等八天之後,這又是什麼意思?」

  李天浩帶點自我解嘲地搖搖頭,赧然一笑道:「說出來不怕你們見笑,老夫總不能不擔心你們送來解藥的效力,萬一七天後再犯,那就仍無法擺脫百花門的控制,所以必須等到第八天,到那時若毒性不發作,就可證明體內之毒已完全解除,老夫便可放大膽地為王賢侄效點微勞,共同對付百花門了。」

  王剛道:「莊主顧慮得極是,這解藥晚輩處還有,只要莊主需要,晚輩可以隨時奉上。」

  李天浩道:「老夫先代中過毒的武林好友謝謝王賢侄,如果解藥還有,當然要把他們一個個全部解除毒性為止。」

  王剛見來的目的已達,便和葉如倩起身告辭。

  李天浩有些過意不去地道:「本來老夫想留二位吃過飯才走,又擔心走露風聲對老夫不利,只有等八天後你們再來時,再好好招待一番了。」

  王剛道:「莊主既然有此顧慮,就不必相送,不知你老人家可還有什麼交待沒有?」

  李天浩道:「二位在八天之後,必須再前來一次,到達時最好在天黑後,行動越秘密越好,到時老夫將派出心腹手下在門外一里處的柳林迎接,引導二位由後門進來。」

  葉如倩茫然問道:「聽李伯伯的語氣,好像那晚有什麼重大機密?」

  李天浩果然面現神秘之色,頷首道:「賢侄女猜得很對,到時一切自知分曉,也許就在那晚,便可解開百花門的秘密,目前尚言之過早,二位請上路吧,恕老夫不便遠送。」

  匆匆八天過去。

  在這八天裡,王剛照常到騠騎營視事,武重光也依然親切相待,表面看來,兩人似是合作無間,連騠騎營接近王剛的弟兄,也都看不出任何異樣。

  在第八天的晚飯後,王剛和葉如倩便整裝往通州金刀莊而來,為了行動隱秘,他們並未乘馬,王剛還特地又帶了二百粒解藥。

  通州在京師東方不過三五十里路,金刀莊則在通州城北約十里,面臨通往順義的大路旁,兩人到達金刀莊外一里處的柳林時,正好剛剛入夜。

  這片柳林範圍甚大,好在他們到達不久,月色下便望見一個大漢站在路口。

  王剛和葉如倩心裡都有數,這人很可能就是李天浩派出迎接的心腹手下。

  果然,兩人剛剛走近,那大漢就抱拳施禮道:「王大人,葉姑娘,小的奉莊主之命,在這裡迎接二位!」

  王剛問道:「尊駕是金刀莊的什麼人?」

  那大漢道:「小的是金刀莊副總管吳坤山。」

  李天浩派出副總管前來迎接,可見他對此事十分重視。

  王剛道:「就請吳副總管帶路!」

  吳坤山走的並非大路,卻引領著進入一條羊腸小徑,轉彎抹角,足足頓飯的工夫,才來到一片圍牆前,道:「這裡是莊上的後門,守門的也是心腹人,二位請進!」

  進入後門,一路並無人蹤,經過了不少房舍,才來到一所佈置得十分簡潔的房間。

  吳坤山低聲道:「兩位就請在這裡小坐一會兒,莊主馬上就到。」

  他說完話,逕自離去。

  這房間是在一所跨院內,跨院門外,並有兩個帶刀的大漢守衛著,一看就知戒備十分森嚴。

  兩人坐定後,葉如倩帶些不解而又不安地道:「大哥,看樣子李伯伯似乎有些小題大作,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不能不謹防有詐!」

  王剛卻並不在意,淡然一笑道:「你是擔心李莊主不懷好意?」

  葉如倩道:「也許是我太過多疑,我是想到你逮捕了他的兒子,他又怎肯真心幫助我們?」

  王剛搖搖頭道:「可是我送他兩瓶解藥,也是幫助了他,何況李莊主一生行俠仗義,光明磊落,想來還不至於算計我們。」

  其實,葉如倩也只不過有些顧慮而已,而且今晚兩人都帶著兵刃,即使發生不測,也不見得會束手被擒。

  兩人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一個魁梧剛健的老人已大步而人,正是李天浩。

  他一進門,就親切無比地說道:「有勞兩位久候,實在不好意思!」

  王剛和葉如倩也齊齊起身為禮。

  李天浩坐下後,忽然緊握著王剛的手道:「王賢侄,老夫真不知該怎樣向你說感謝的話,你那解藥,果然靈驗無比,老夫自上次服下後,至今不曾再發,而且在感覺中,體內毒性已經完全消除,另外,那些藥目前已經散盡,至少救了一百多人!」

  本來,王剛對日月老人所贈的解藥,是否靈驗,難免還有些懷疑,此刻可謂疑慮全消,忙道:「晚輩今晚又帶了兩瓶來,莊主請再收下。」

  他說著又從懷裡掏出帶來的解藥,恭恭敬敬地奉上。

  李天浩接了過去道:「王賢侄,老夫這金刀莊,稱得上家財億萬,但若以價值而論,你所送的這四瓶解藥,已足可抵得上好幾個金刀莊了,四百粒解藥,在需要救命的武林同道來說,粒粒都是無價之寶,老夫現在想知道的,是這些解藥你從哪裡弄來的?」

  王剛道:「是一位異人所贈,只因這位異人曾一再囑咐不可說出他的身份,所以晚輩不得不遵守他老人家的約束。」

  李天浩似乎也不便再問,長長吁了口氣道:「王賢侄,你救了老夫和不少武林同道一命,目前老夫已恢復了自由之身,不必再受他人的禁制,上次我曾對你說過,要助你一臂之力,共同對付百花門,現在老夫已決定實踐對你許下的諾言。」

  他說話時聲音雖然不大,卻顯得十分慷慨激昂。

  王剛雖覺得李天浩的誠意可感,但不明白他是如何幫忙,默了一默道:「晚輩得蒙莊主相助,感恩非淺,不知莊主要從哪一方面幫忙?」

  李天浩道:「老夫要先讓王賢侄到另一處地方看看,那裡面有些人你都認識,但盼你暫時不可採取任何行動,然後再回來見我。」

  王剛怔一怔道:「那些人都是誰?」

  李天浩道:「你看過自然知道,現在老夫不便多言。」

  他說著,舉手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三下,副總管吳坤山應聲而人。

  李天浩吩咐道:「帶王大人和葉姑娘到後園的磚屋去,只管把門打開讓他們進去!」

  吳坤山應了一聲道:「王大人和葉姑娘隨小的來!」

  出了跨院,又是一陣轉彎抹角,才來到後園,那磚屋共是三間,掩映在一片槐林內,地點甚是隱秘。

  磚屋門外有兩個帶刀大漢守衛著,吳坤山先向兩人叫道:「你們暫時回去,聽我的招呼再來!」

  兩個大漢遵命而去。

  磚屋內雖然一片漆黑,但卻有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音。

  吳坤山打開了鎖,推開門,再點上了燈,回頭道:「兩位請進!」

  王剛剛剛跨入,就險些驚呼起來,他做夢也想不到磚屋內竟是羈押著大山貓、小老鼠等十二個人。

  大山貓等猛見進來的兩人赫然是王剛和葉如倩,起初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認清無誤後,才驚叫和歡呼之聲齊來。

  小老鼠第一個搶著叫道:「頭兒,你怎麼來了?」

  王剛激動無比地向他們招了招手,大聲道:「各位請保持冷靜,我自然是救大家來的,這些天你們一定都吃了不少苦頭,我王剛實在過意不去!」

  小老鼠蠻不在乎地道:「在騠騎營做事,本來就是出生入死的,吃點苦算得了什麼,不過我們初來時,那滋味的確不大好受,但最近這八天,卻忽然享起福來,除了身上的枷鎖沒解除,吃的喝的都是上等酒飯。」

  王剛心裡有數,這是他八天前來過後李天浩才做的安排。

  他望了眾人一眼道:「你們上次到石榴村,怎樣落到這種地步的?」

  大山貓道:「我們那晚到了石榴村,不想一進村就中了埋伏,對方事先布下了陷阱,引誘我們一下子落入陷阱,當場被捆綁起來,還被灌了一種什麼藥,每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好像後來被裝進幾乘馱轎,等清醒過來時,就在這裡了。」

  王剛道:「你們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大山貓愣了半晌道:「我們既然被裝上馱轎,這裡當然不可能再是石榴村,這些天來,總認為是百花門的總壇,直到現在才明白並非百花門總壇。」

  「為什麼呢?」

  「如果是百花門總壇,你怎麼會來呢?那除非百花門已經完蛋了。」

  王剛不便逕自處置,微一沉吟道:「這裡的確不是百花門總壇,各位要暫時忍耐,我擔保你們今後不會再受苦,每頓都有好酒好萊。」

  小老鼠直眨著兩眼道:「頭兒,你這是怎麼啦?既然來了,還不帶我們走,難道……」

  王剛正色道:「時機未到,各位請恕我不便講明白,總之,我會隨時來看你們,大家盡可安心暫時在這裡待著!」

  他說完話,側臉向葉如倩道:「咱們回到莊主那邊去!」

  磚屋內頓時響起一陣大嘩,而王剛卻無法向他們進一步解釋。

  吳坤山重又鎖上門,再召回那兩名守門漢子。

  回到原處,李天浩帶著無限歉意地道:「王賢便可看到他們了?這些人是半月前丁開山派人連夜用馱轎馱過來的,來人說是奉百花門主轉達的諭令,暫時寄押在莊上,老夫當時因須仰賴百花門的解藥救急,不敢不聽命行事。」

  王剛道:「現在莊主已不再受百花門控制,晚輩的這十二名弟兄,您打算怎麼處置?」

  李天浩道:「若王賢任想把他們帶回,老夫並無意見,不過……」

  「莊主可是還有什麼顧慮?」

  「依老夫愚見,目前金刀莊還不宜公然和百花門對抗,必須仍舊虛與委蛇,所以這十二個人,不妨暫時仍留在莊上,若百花門一旦直接對付金刀莊,他們還可以就地成為老夫的幫手。」

  李天浩的做法很對,王剛自然不便表示別的意見,反正那十二人只是暫時行動不自由,並不會再吃什麼苦頭。

  這時茶几上已分別為各人沏了茶,李天浩喝了口茶,臉色漸漸有了異樣。

  王剛覺出不對,不由問道:「莊主可是有什麼話要講?」

  李天浩喟然歎了口氣道:「有一個人,王賢侄此刻最好不必親自見他,好在另有一部分非常重要而又機密的資料,老夫已經暗中扣留下來。」

  王剛怔了一怔道:「莊主說的這人是誰?重要機密的資料又是什麼?」

  李天浩帶點自我解嘲的意味,苦笑一聲道:「王賢侄聽了別吃驚,這人就是犬子李大龍!」

  王剛啊了一聲道:「怎麼?他回來了?他明明押在騠騎營,怎麼回來的?」

  李天浩凝著臉色道:「他是被騠騎營新上任的武重光昨晚私自放回來的,而且攜帶了一包武重光托他轉交百花門主的重要機密文件,老夫暗中扣下來的,正是這包文件。」

  王剛聽得簡直如雷擊頂,呆了半晌,才憤然說道:「好一個膽大妄為的武重光,竟敢做出這種事來,昨夜究竟是怎樣一番經過,還請莊主對晚輩說明白。」

  李天浩道:「昨晚那畜生忽然回來,老夫就覺出可疑,知道必不可能是王賢侄把他放回的,他和他媳婦一向感情不睦,回來後就單獨睡在另外一個房間裡。

  只因他在騠騎營關了那麼久,一上床就睡得像頭死豬,老夫從前雖風聞他加入了百花門,卻一直查不到證據,便在昨夜趁他熟睡時,進入那房間搜查。

  果然找到一包重要文件,匆匆打開一看,竟是武重光托他轉交給百花門主的,於是老夫當場就把那畜生監禁在一間不為人知的空屋裡。」

  李天浩這種大義滅親的作為,令王剛大為感動,他帶著激顫的聲音道:「莊主,你這番顧全大義不念私情的舉動,晚輩將沒齒難忘。」

  李天浩霎時雙目迸出老淚,淒然一笑道:「家門不幸,出了這種逆子,正應該讓他接受國法治裁,那畜生你若想押回去,只管押回去。

  至於那包機密文件,老夫待會兒就交給你,有了它,武重光必然難逃國法,你也不必再在他手下受委屈了!」

  王剛低頭沉忖了一陣道:「依晚輩看,暫時還不可揭發武重光的罪證,以免打草驚蛇,因之,大龍兄仍請莊主把他留在莊上,不管如何,他總是你老人家的親骨肉,將來殲滅百花門後,晚輩一定設法減輕他的罪名,否則就太辜負莊主的一番相助之情了!」

  李天浩抬袖拭去淚痕道:「但憑賢侄處置,千萬不可為了老夫而以私害公!」

  王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二更,不覺搭訕著說道:「時間不早,晚輩該告辭了。」

  李天浩一擺手道:「別忙,二位今晚就留在莊上過夜好了,同時老夫還要給你們另外引見一人。」

  他說著轉頭叫道:「查兄,該出來了!」

  原來牆壁上開有一門,可通裡面的另一房間。

  他的話剛剛說完,裡面走出一人,竟是開山神拳查子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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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2:28 |只看該作者
  王剛和葉如倩正在驚疑不定中,查子傑已先哈哈笑道:「你們兩位可是感到奇怪吧?其實一點也用不著怪,查某和邱侯爺是同門師兄弟,從前一直幫著騠騎營做事,難道我會真心依附百花門嗎?」

  王剛不解地問道:「那麼上次在妙峰山,查前輩為什麼和丁開山走在一起?」

  查子傑笑道:「查某還不是也中了百花門的毒,所以表面上才不得不幫他做事,你也不想想,若上次查某硬是和丁開山展開聯手合擊,你這位副統領,未必就能離得開妙峰山!」

  王剛回想起那天在妙峰山,查子傑的確是故意規避動手,不覺頓了一頓道:「那麼查前輩現在是否已經不再接受百花門的控制了?」

  查子傑打了個哈哈道:「現在你那解藥已經解除了我體內的毒性,查某何苦再受他們擺布!」

  李天浩連忙接道:「王賢侄,查兄已經在莊上住了好幾天了,他早已服下你的解藥。」

  在這剎那,王剛心念疾轉,他想到查子傑既然在妙峰山和丁開山走在一起,也許會到過百花門總壇,而他與護國侯邱光超是同門師兄弟,也必定關心他的下落,說不定會在百花門總壇趁機會過。

  想到這裡,便搭訕著問道:「查前輩,你既然在妙峰山和丁開山同進同出,總該到過百花門總壇,是否也曾設法打聽過邱侯爺的下落?」

  查子傑面泛黯然之色,道:「查某正是想趁機探查邱師兄下落的,可惜雖然到過百花門的一處巢穴,卻不像是他們的總壇,當然也就是無法查出邱師兄究竟身囚何處,查某並試探著問過丁開山,而他又處處規避。」

  李天浩搖搖頭道:「也許連他也不可能知道,就以老夫而論,這幾月來,也被迫替百花門做了不少事情,卻至今弄不清百花門主究竟什麼身份來歷。查兄,你可見過百花門主?」

  查子傑赧然一笑道:「連你李莊主都蒙在鼓裡,查某不過僅僅到過一次妙峰山,哪會知道百花門主是誰?」

  李天浩歎口氣道:「這人的身份實在太神秘了,老夫自信對前輩或當今的武林人物,幾乎都耳熟能詳,可就是猜不透究竟是什麼高人能創立出如此龐大組織甚至危及朝廷的百花門?」

  查子傑埋頭沉吟了許久,忽然像想起一件什麼事般地問道:「王老弟,你剛才對李莊主說,那解藥是位異人所贈,那異人可是位老先生?而且住在妙峰山?」

  王剛心頭一震,為了先探知日月老人的身份來歷,也就顧不得日月老人的規誡了,忙道:「查前輩怎麼知道那位異人住在妙峰山?」

  查子傑道:「這就對了,查某曾聽丁開山在無意中透露過,他說妙峰山有位老先生,近來似乎專跟百花門作對,偏偏百花門主又惹不起他,百花門主曾好幾次去求見他,請求他不要插手百花門的事,但那老先生就是不肯答應,而且每次都把百花門主罵得狗血淋頭。」

  李天浩只聽得大為吃驚地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百花門就對付不了一個老先生?」

  查子傑想了想道:「查某也始終思解不透,縱然那老先生身負絕世武功,也難以和百花門如此龐大的組織抗衡,是否其中另有某種原因,就很難說了。」

  他說著望向王剛道:「王老弟,照這情形看來,那位老先生必定對百花門主的身份來歷十分清楚,也許百花門主有什麼把柄握在他手裡,你既然認識那位老先生,何不再找他去。」

  李天浩手捋長鬚,不住頷首道:「查兄說得有理,王賢侄,要想殲滅百花門,看來關鍵就在那位老先生身上了!」

  此時的王剛,已聽得大為心動,他長長吁了口氣道:「可是兩位前輩並不清楚,在百花門主之上,還有一位花神!」

  李天浩和查子傑不覺雙雙吃了一驚。

  查子傑兩眼一陣急眨道:「莫非花神就是那位老先生?」

  王剛搖頭道:「不,花神是位女的,而且晚輩還見過。」

  查子傑急急問道:「王老弟在什麼地方見過?」

  王剛道:「也是在妙峰山的一處山洞裡,不過當時她隱身幕後,只能聽到聲音,而無法窺見廬山真面目。」

  查子傑略一沉吟道:「我明白了,那位花神,根本就是老先生,他故意裝出女子聲音,目的是不想讓王老弟得知真相。」

  王剛道:「查前輩的這種假設,絕對不可能,即便那位老先生能裝出女子聲音,但他既為花神,又為什麼要和百花門主作對?世上可有這種矛盾的事嗎?」

  查子傑輕咳了一聲道:「查某只是有此猜想而已,總之,王老弟必須再到妙峰山找到那位老先生,只要在他身上下點功夫,必可查出百花門主的來歷,剛才李莊主說得對,說不定殲滅百花門的關鍵,就在那位老先生身上。」

  王剛點點頭道:「也好,晚輩這幾天就再到妙峰山一次。」

  幾個人又談了一陣,才各自安歇。

  次日醒來,王剛還特別到後園磚屋去看了小老鼠、大山貓等十二人一次,並向他們說明真相。

  大山貓和小老鼠等人也就疑慮全消,甘願留在金刀莊作為接應。

  李天浩又一早過來把武重光的那包機密文件交給王剛。

  早餐後,王剛和葉如倩便拜別李天浩以及查子傑,仍由後門出去,回到邱侯府住處。

  王剛當日下午仍照常到騠騎營去,為不使武重光引起疑心。對李大龍被放走之事,只做不知,也不前去查看,表面上和武重光相處得照樣極為融洽。

  至於那包機密資料,王剛暫時密藏在住處,他曾約略看過一遍,裡面全是有關騠騎營的機密,像騠騎營內部的各部門位置,人數多寡,以及人手分佈在外的情形,都描繪註解得十分詳細,若這份資料落到百花門主手裡,實在後果不堪設想。

  另外,尚附有一封密函,告知朝內有幾位大員決定配合起事,在這些大員中,以兵部的和刑部的居多。

  最使他吃驚的,是鎮守潼關的四省兵馬大都督英武侯武紹祖也要在最近舉兵回朝配合起事。

  王剛本來準備過幾天再到妙峰山面見日月老人,如此一來,有關大局安危,已急如燃眉,便在次日一早,仍偕同葉如倩,乘馬直奔妙峰山而來。

  好不容易來到石洞下的谷道。

  真是巧得很,當他們剛拴好了馬,便聽小六子在上面喊道:「王大哥,王大嫂,你們可是要來看爺爺的?」

  葉如倩搶先答道:「我們正是來看爺爺的,他老人家可在嗎?」

  小六子忙道:「你們千萬不可闖進來,裡面有客人,爺爺就是要我把守洞口禁止外人進人的!」

  王剛怔了怔道:「爺爺的客人是誰?」

  小六子道:「我雖然曾見過,可是並不知道他是誰?」

  王剛道:「不管如何,小兄弟請快向爺爺通報一聲,我們老遠來了,怎能見不到他。」

  小六子猶豫了一下道:「好吧,你們等著,我進去通報一聲,在我沒回來以前,千萬不可進來,否則吃了大虧,只能怨你們自己。」

  小六子進去後,王剛一皺眉頭道:「老先生這裡,一向甚少賓客,怎會這麼巧就來了客人?」

  葉如倩不以為意地道:「那也說不定,譬如我們兩人前來,還不照樣也是客人。」

  「但客人來了,又不讓別的客人進入,又是什麼原因呢?」

  「這的確有些令人費解了。」

  更使他們不解的,小六了進去之後,竟許久不曾出來,而他們卻又不便逕自闖入。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小六子總算在洞口那塊突出的巨石後出現了。

  他望著下面道:「爺爺吩咐下來,只准王大嫂一人進入,王大哥在原地不可輕舉妄動!」

  王剛心下暗忖:「這是怎麼回事?」

  只聽葉如倩道:「大哥就請耐心地等一會兒吧,待會兒我再出來喊你。」

  葉如倩說話間已上了洞口,她望著小六子道:「小兄弟,咱們一同見爺爺去!」

  小六子擺擺手道:「你自己進去吧,我還要在這裡守著。」

  葉如倩低聲問道:「你可聽到爺爺和那位客人在說些什麼?」

  小六子搖頭道:「那位客人每次來,爺爺都把我趕到外面,不准我聽,而我也懶得偷聽。」

  葉如倩逕自穿過地道,進入石室,只見日月老人正在石凳上正襟危坐,並沒有什麼客人。

  葉如倩深深襝衽一禮道:「晚輩葉如倩拜見爺爺。」

  日月老人指著身旁石凳道:「坐下!」

  葉如倩坐下後,怔怔地凝視著日月老人的神色,這面貌在她來說,始終存在著一層似曾相識的影子,這在她第一次和他乍見時就有這種感覺,但卻始終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偏偏日月老人也面色凝重地盯視著她。

  她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搭訕著問道:「爺爺,您這裡不是有位客人嗎?」

  日月老人臉色微微一變道:「走了!」

  葉如倩吃驚地問道:「沒見有人出去,怎會走了?」

  日月老人道:「他不願見到你們,內室裡另有地道可以通到外面,他是從另一條地道走的。」

  他頓了一頓,問道:「你和王剛又要來做什麼?」

  葉如倩立刻盈盈跪拜地上,淚垂雙頰道:「爺爺,也許您老人家不知道,騠騎營自從邱侯爺被百花門擄走後,雖然名義上由邱小侯爺暫代,但大局仍由王剛主持,誰知新近換上了英武侯武侯爺的公子武重光執掌,他竟私通百花門,把騠騎營和朝中不少的機密文件,都提供給了百花門,連武侯爺武紹祖都準備由潼關帶兵回來配合起事,眼見大好江山就要變色了!」

  日月老人的神色顯出陰暗不定,連雙頰也有些抽搐,急急問道:「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葉如倩道:「前天我和王剛因事到了通州金刀莊,是金刀莊李莊主由他兒子手中截下了武重光托他帶給百花門主的機密文件,萬一這批文件落到百花門主手中,大事一切全完了!」

  「那些機密文件目前在什麼地方?」

  「已由王剛帶了回去,密藏在住處。」

  「那你們今天又來找我是什麼來意?」

  「王剛認為要殲滅百花門,事不宜遲,來求見爺爺,是因為您老人家必定知道百花門主的一切,所以才專程前來懇求爺爺明示!」

  日月老人面色變了幾變道:「胡說,老夫怎會知道百花門主的一切!」

  葉如倩淚水滾落雙頰,幽幽說道:「但求爺爺以天下蒼生為念,若您今天不肯明示,晚輩情願在這裡跪上一輩子!」

  日月老人雙頰又開始抽搐,許久,才喟然一聲長歎道:「你先回到洞外谷口去,待會兒如果有我的招呼,再和王剛一起進來!」

  葉如倩只好滿腹狐疑而又失魂落魄地拜辭而去。

  日月老人直等葉如倩約莫已到洞外谷口,才向內室朗聲道:「出來吧!」

  一個面蒙黑紗,身穿百花錦袍的高大男人應聲由內室走了出來,赫然竟是百花門主。

  百花門主原是以本來面目而來,到這時才罩上了黑紗。

  他對日月老人似是甚為恭謹,並不敢逕自落座。

  日月老人臉色愈現凝重,輕咳了一聲道:「剛才她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百花門主顯然有著異樣的激動,氣咻咻地道:「大人,您真把我害慘了,我幾年來的心血,眼見就完全付諸東流!」

  日月老人吁了口氣道:「老夫一直是護著你的,怎說是害了你?」

  百花門主道:「據我所知,那些中過毒甘願為我驅使的武林人物,目前已有幾十個徹底解除了毒性,這些解藥不是您老人家送給他們的,還有哪個?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您有這種獨門解藥!」

  日月老人默了一默道:「不錯,是老夫送他們的。」

  「您老人家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我早對你說過,想取天下,必須要用正道,你使用這種手段,可是正當的嗎?」

  「那是不得已而為的。」

  「有什麼不得已?如果真是不得已,當初就不該存下那麼大的野心!」

  「我完全是為玉英,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

  「老夫怎麼不知道,當初我就一再訓誡過她,只因她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老夫也就不再勉強,索性任由你們胡作妄為了!」

  百花門主忽然憤憤地一跺腳道:「李天浩這老賊實在太可惡了,他居然不顧自己兒子的性命,反而幫上了王剛的忙,武重光的那包文件如今落在王剛手裡,我的一切大事全完了,如不將他碎屍萬段,實在難洩心頭之恨!」

  日月老人淡然一笑道:「李天浩才是深明大義之人,你和他相較,應該慚愧才對!」

  百花門主霍地拔出腰中長劍,問道:「大人,王剛是否還在洞外谷口?」

  日月老人臉色一變道:「不錯,你要做什麼?」

  百花門主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出去殺了他!」

  「他並不是外人,你為什麼要殺他?」

  「事到如今,我已顧不得那麼多了,那包機密文件落在他手中,趁他尚未公開前殺了他,再把文件取回,仍不影響大事,否則豈不一切完了!」

  日月老人陡地雙目精芒暴射,大有神威懾人之感,沉聲道:「有老夫在,就不准你殺他,不然,你先過了老夫這一關再說!」

  百花門主雖然霎時軟了下來,卻急得跺腳說道:「大人,可是若不取回那包文件,我的一切大事就全落了空,而要取回文件,又怎能不殺王剛?」

  日月老人靜靜地沉吟了一陣道:「好吧!要殺王剛,明日再殺,若你能殺得了他,算他命短,若殺不了他,又該如何?」

  百花門主冷笑道:「我若連一個王剛都殺不了,還成的什麼大事?如果殺不了他,我就情願解散百花門,從此歸隱天涯海角,至於玉英……」

  「玉英怎麼樣?」

  「那就任憑她了,不過,我自信已經對她盡了最大心力,天意如此,又有什麼辦法!」

  日月老人雙頰又抽搐了幾下,像下了最大決定般地道:「好!明天午時三刻,老夫讓王剛在妙峰山頂會你,較藝論技,講究的單打獨鬥,不准你多帶人馬,更不能事先設下機關埋伏!」

  百花門主一拍胸膛道:「大人,您太小看我了,對付一個後生晚輩,一口劍已足以取他性命,何必再使用其他手段!」

  日月老人搖了搖頭道:「你一定要殺他?須知這樣豈不拆散了他們一對夫妻,這對你又於心何忍?」

  百花門主道:「可是我若不殺了他,豈不等於一切落空?」

  日月老人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只要把他戰敗即可。」

  百花門主哼了一聲道:「戰敗他取不回那包文件又有何用?」

  日月老人緩緩說道:「當然是有條件的,你的意思,不過是希望王剛不再和百花門作對和取回那包文件,明天你只要戰敗了他,老夫情願擔保,叫王剛從此離開騠騎營,並把那包文件原封不動地交給你,這樣總可以吧?」

  百花門主忙道:「這樣最好不過,可是大人要言而有信,而那王剛又是否真會聽您的?」

  日月老人拂髯傲然一笑道:「豈有此理,你難道連老夫都信不過?我若不能擔保,又何必在你面前誇口?」

  百花門主哈哈一笑道:「一言為定,我著勝不了他,決定立即解散百花門,遠遁天涯,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日月老人道:「話已說明,你現在就從後門出去吧!」

  百花門主走後,日月老人招呼小六子道:「把他們兩個給我喊來!」

  王剛和葉如倩在谷口正等得心焦,聽到小六子一叫,立即躍上洞口,進入石室。

  王剛見過禮後,葉如倩又重新見禮。

  日月老人開門見山地說:「你們的來意,老夫已全明白,不必再多費唇舌,回去之後,好好休息一番,準備打起精神對付明天的一場硬仗!」

  王剛茫然問道:「晚輩聽不懂您老人家的話?」

  日月老人道:「老夫已代你和百花門主約好,明日午時三刻,你二人在妙峰山頂將展開一場拚搏,若你戰勝,百花門主立即解散百花門,遠遁天涯,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若晚輩戰敗了呢?」

  「你就立即離開騠騎營,從此也不再過問百花門之事,而且更要把那一包機密文件原封不動交還百花門主。」

  王剛呆了一呆,大感震驚地道:「您老人家在未經晚輩答應之前,怎可做了這樣的決定?」

  日月老人笑道:「你可是怕了他?」

  王剛道:「晚輩並非怕他,而是百花門主武功太高,晚輩經您打通經脈授以『花落雨霽』招式後,也最多能和他戰個平手,一有不慎,必將落敗,怎可輕易和他設下賭注!」

  日月老人平靜地一笑道:「不妨事,老夫若沒有使你必勝的把握,如何肯和他設下賭注。」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本薄薄的只有兩三頁的小冊子,交與王剛道:「冊子上面只記載著一招武功,你帶回去,今晚就把它練熟,明日在最後關頭,一招必可奏功,但老夫必須提醒你一句話!」

  王剛小心地把冊子入於懷中道:「您老人家有什麼交待,晚輩怎敢不從命!」

  日月老人一字一句地道:「明日取勝之後,謹記不可殺他,否則也許將造成你的終身憾事!」

  王剛心頭一震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日月老人道:「不必多問,事後自然明白。」

  王剛道:「他既然戰敗後答應立即解散百花門,晚輩實在也沒有再殺他的必要。」

  日月老人長長歎息一聲道:「你們兩個該回去了,也許護國侯邱光超正在等著你們。」

  王剛啊了一聲道:「什麼?邱侯爺他……」

  日月老人道:「不錯,老夫已經在今天一早把邱光超放回去了。」

  王剛如墜入五里霧中,不知是驚是喜,怔怔地道:「原來邱侯爺是您老人家擄走的?」

  日月老人瞪了王剛一眼道:「老夫豈會做出這樣無聊的事?」

  「那又為什麼他會被您老人家放走?」

  「是前些天百花門主把他寄押在我這裡,老夫今天把他放走,此刻百花門主還毫不知情。」

  聽說護國侯邱光超已被釋回,王剛立即歸心似箭,哪裡還肯在石室停留,便匆匆拜謝過日月老人,和葉如倩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師。

  剛一回到住處,便見侯府的劉總管興匆匆地趕了過來道:「王大人,您和夫人到哪裡去了,我一連來找過好幾次,連騠騎營都派人去過了,始終沒找到您。」

  王剛暗叫一聲糟糕,這一派人到騠騎營找,邱侯爺已經回來的事,說不定會被武重光知道,若他又有什麼行動,實在大大不妙。

  只聽劉總管笑吟吟地道:「王大人,您可知道我來找您是為什麼?告訴您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王剛道:「我已經早知道了,是邱侯爺回來了,對嗎?」

  劉總管兩眼直眨地道:「王大人剛回來,怎會知道的?侯爺正在書房等您,您請快些過去!」

  王剛道:「你先回稟侯爺,我馬上就到。」

  劉總管走後,王剛和葉如倩匆匆換過衣服,雙雙趕到書房。

  邱光超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他的面容已較前清瘦了很多。

  多日暌違,乍一重聚,彼此恍若隔世,唏噓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

  邱光超長長吁口氣道:「我被擄後舍下和騠騎營的一切,犬子鎮山都已對我說了,我對賢弟內心的感激之情,可謂一言難盡,好在都是自己人,而且來日方長,慢慢總會設法報答的。」

  他的過分客氣,反而使得王剛有些愧悔無地,連忙避席說道:「侯爺說哪裡話來,您被百花門所擄,小弟已難辭失職之咎,至於這些天來協助鎮山小侯爺處理騠騎營的有關事務,那是小弟分內職責,百花門已經猖獗到這種地步,小弟怎能不盡心盡力。」

  邱光超愧作無似的歎口氣道:「邱某教子無方,舍下竟出了這樣的醜事,實在慚愧無地,雖說家門不幸,也是我疏於管教和失察而造成,從今後我該好好反省一番了,不能齊家又如何談到治國?」

  「侯爺用不著自責,目前騠騎營的事要緊,武重光本來就是百花門的人,由他來執掌騠騎營,豈不等於抱薪救火?」

  「我明白,我並非戀棧在騠騎營的權位,而是覺得國家大事,不可視同兒戲,賢弟這些天能仍留在騠騎營和武重光虛與委蛇,雖然委屈了一些,但卻不失明智之舉。」

  「侯爺打算採取什麼行動?」

  「我決定今晚就到後宮面君,一來請罪,二來奏明武重光早與百花門暗中勾結之事,同時據說武紹祖在潼關也有了叛意,說不定將會和百花門配合起事,這是有關社稷安危的機密大事,我即使冒死也要奏明皇上。」

  王剛想不透這些事邱光超如何也能知道,他頓了一頓道:「這些事侯爺是怎麼知道的?」

  邱光超道:「我在被擄期間,百花門雖一直用迷藥迷失我的本性,但因我曾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內功修為,已有相當火候,往往能提前清醒,不免在暗中聽到百花門的頭目有時私議過這件事。」

  「侯爺今天一早被那位石室中的老先生私自釋放,您可知道那位老先生是誰?」

  邱光超愣了一愣道:「這事賢弟怎麼知道?」

  「不瞞侯爺,小弟和賤內剛才也是從妙峰山那位老先生處回來。這些天來,小弟曾多次到妙峰山和那位老先生見過面,也承他幫過不少忙,連梅御史也是他放回來的。」

  「梅御史不曾真死而且已經回來,又住在舍下,我剛才也聽犬子鎮山說過,所以我至今思解不透那位老先生究竟是誰?」

  「這幾天我在他那裡,生活一直過得很好,但他似乎又與百花門頗有來往,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弟雖和那位老先生見面多次,而且第一次還是他親手救了小弟的性命,但至今也仍弄不清他的身份來歷,至於他和百花門主有來往,那又是千真萬確的。」

  邱光超陷入沉思,許久才道:「我決定就在最近幾天,由賢弟和弟妹陪同,專程親到妙峰山去訪問那位老先生一下,同時也該向他拜謝一番。」

  王剛知道邱光超初脫困回來,必定十分疲憊,而且又要上朝面君,又談了幾句,便和葉如倩告辭回到住處。

  王剛不敢稍停,便把日月老人交下的一招秘籍找出來仔細觀看。

  果然秘籍上記載的只是一種招式,招名「分花拂柳」,雖然僅僅一式,但卻注有詳細的文字和圖解。

  王剛當晚苦練了足有幾百遍,但他對於僅憑這一招就能擊敗武功已達登峰造極之境的百花門主,卻總覺得近乎不可思議。

  他直練到一更過後,經過葉如倩的三番兩次相催,才回房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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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3: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乾坤一戰


  王剛和葉如倩次日一早便起了床,因為他們必須在中午前趕到妙峰山頂。

  這將是王剛和百花門主最後的一場殊死拚搏,個人的生死並不足惜,但因這一戰關係著朝廷社稷的存亡絕續,卻不能不說是一件大事。

  他原先本來決定獨自前往,但葉如倩卻苦苦堅持隨行,最後只好答應下來。他並非希望葉如倩及時出手相助,而是覺得萬一身遭不幸,總要有人替他處理後事。

  另外,他昨日之所以不把今天和百花門主決鬥之事告知邱光超,也是擔心他加以攔阻或暗中派人相助。

  至於武重光的那包機密文件,本來應當立即呈繳邱光超,以便由他帶進宮去面君,但他也想到日月老人和百花門主有約在先,若自己戰敗,必須當場向百花門主原封不動地交出那包文件,然後再自動離開騠騎營。

  江湖人物講究的言而有信,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其餘的也就顧不得考慮那麼多了。因此,當他和葉如倩啟程時,也隨帶了那包機密文件。

  馬行甚速,兩人到達妙峰山頂時,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

  他們將馬在樹上拴好,在山頂略下方就地休息相候。

  兩人的臉色都很凝重,儘管彼此都有很多話,反而不知如何說起,但他們心裡都有數,說不定這將是兩人生離死別的最後一刻了。

  他們只能默默地相互凝視著,極為珍惜著這最後相聚的時候。

  大約過了頓飯工夫,忽聽葉如倩低聲道:「他們來了!」

  王剛轉頭向山頂望去,不知什麼時候,面蒙黑紗、身披百花錦袍的百花門主已昂然站在那裡。他的側後五六步外,另有一人,是八方神劍丁開山,難怪葉如倩剛才會說「他們來了」。

  這倒使葉如倩的前來有了借口,雙方各帶一人,誰也沒有話講。

  王剛大步向山頂走去。

  葉如倩緊緊隨在身後。

  其實,百花門主站立之處,是在山頂略向下方,因為那裡剛好地勢較為平坦廣闊,地面上只有些稀落的野草,並無任何樹木遮擋。

  王剛在百花門主身前丈餘處外停下腳步,氣定神凝地說道:「門主請了!」

  百花門主昂然不動,面紗後傳出冷冷的聲音道:「難得你能準時前來,莫非你們夫妻是想聯手對付老夫?」

  王剛不動聲色地道:「笑話,我王剛豈能做出那種卑鄙之事,倒是尊駕帶著丁開山來,不知是何居心?」

  百花門主發出一陣不知是哭是笑的笑聲,道:「高手拚搏,生死系之一發,本門主雖有必勝之心,卻也不能不防萬一,丁開山是為我收屍來的,不過,這種機會少之又少,只能說是備而不用。」

  「這樣說來,貴門主似乎有絕對必勝的把握了?」

  「勝者一萬,敗者萬中之一!」

  「在下對貴門主這份豪氣和自信,實在佩服!」

  「這將是你最後一次的佩服了。王剛,你現在心裡應該有數了?」

  王剛淡然一笑道:「在下是應約而來,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勝則萬幸,敗了只能怨技不如人!」

  百花門主仰面打個哈哈道:「很好,東西可曾帶來?」

  王剛一怔道:「什麼東西?」

  百花門主道:「自然是武重光的那包文件。」

  王剛道:「賤內帶著。」

  那包文件,果然在葉如倩手上。

  百花門主嘿嘿笑道:「現在午時已到,王剛,進招吧!」

  王剛並未立即拔刀,卻正色問道:「在下還有一事,必須事先說明!」

  「還有什麼要說的?」

  「昨天老先生已經說過,貴門主如果戰敗,情願立即解散百花門,從此遠遁天涯海角,但貴門主之上,另有一位花神,貴門主少不得要聽命於她,如果她不答應,又當如何?」

  「她嘛……」百花門主帶著感慨的意味笑了一聲:「本門主平時固然要聽她的,但果真到了本門主解散百花門的一天,她又不得不聽我的了!」

  「她現在什麼地方?」

  「如果你能打敗本門主,說不定她會馬上出現,不必多言,快快出招吧!」

  王剛翻腕霍然黑龍刀出鞘道:「貴門主的年紀一定比在下大很多,在下理應讓你先出手。」

  只聽「鏘鋃」一聲,百花門主早已長劍在手,不見他腳下移動,人已霎時逼近跟前,一道刺目寒光,閃電般直射而來。

  王剛自知論內力的深厚,決非對方之敵,並不架格,偏頭一閃,刀勢也目不暇接地倒掠過去。

  雖然僅是各出一招,但卻驚心動魄,大有生死間不容髮。

  百花門主冷然一笑,劍氣暴漲,轉瞬間就如千百條銀蛇漫空飛舞般直罩而下,威勢之猛,不亞排山倒海。

  他的這種打法,一上手就拼出全力,顯然是希望迫使對方毫無喘息的機會,以便速戰速決。

  這種威勢越來越猛,劍影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到後來竟然完全把王剛籠罩在一團青芒之中,陽光照射下,青芒中又閃爍著萬點金星,宛如似夜空中的銀河,懸在半空,倒掛而下。

  再看地面上則是飛沙走石一片,連遠在兩三丈外的葉如倩和丁開山,也都被劍氣激盪得衣袂飄動。

  此刻最吃驚和擔心的該是葉如倩,不要說她不能上陣助戰,即使要挺身而上,也難以逼近劍光之內。

  王剛雖在全力招架,不曾被劍鋒劃到,但也難免心頭大駭,他曾兩度和百花門主交手,第一次自然不是對方敵手,第二次已能扳平戰局,預料這一次總該不致失利。

  豈料事實大出意外,百花門主的內力,竟如長江大河般永不枯竭,這幾乎不是一個血肉之軀的人的能力所能做到的,而超乎了極限和一般常理。

  漸漸,王剛已有些手軟筋麻,連招架也大感吃力,其實,他自一開始就被迫得無法主動還擊,本來,他想到躍起空中,採取游鬥方式,那樣便可減輕壓力,並能獲得喘息的機會。

  但百花門主的劍鋒卻始終迫得他無法脫離戰圈,就像有種無形的吸力,將他吸住了一般。

  驀地,百花門主的劍勢已變為「漫天花雨」,那威勢較前更猛,使得王剛面前一片眼花緣亂,只見銀霞蔽空,根本看不到對方的人影。

  王剛也隨即施出日月老人親授的「花落雨霽」刀法,卻依然制壓不住那劍影的洶洶來勢。

  事實上這並非「花落雨霽」的招式已經失敗,而是王剛在心慌意亂之下,再加一直受著對方的強力壓迫,已使他無法盡力施展,在這種情形下,豈有不敗之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王剛才想起秘籍上的那招「分花拂柳」,不過這時他對那招「分花拂柳」,也不存多大希望,他不相信僅僅那麼一招,就能使自己反敗為勝,果真如此,那實在玄之又玄,奇之又奇了。

  就在他試著要施展出「分花拂柳」的剎那,忽然耳際響起一聲如雷大喝:「住手!」

  此時此地,如果是一般人的一聲大喝,百花門主絕對不肯住手,但眼前的喝聲在他來說,卻似乎有一股不得不遵的力量,隨著喝聲他已收劍躍退數尺。

  雙方人影乍分,王剛已是面白如紙,氣喘吁吁,額角上滿是豆大的汗珠。

  只聽葉如倩幽幽地叫了一聲爺爺。

  王剛回身望去,日月老人正站在兩丈之外。

  葉如倩的一聲「爺爺」,分明是對他的一種由衷感謝,因為沒有他及時喝令住手,王剛此刻是否還有命在,實在令她想都不敢想下去。

  日月老人面色凝肅地望向百花門主道:「你還要再打下去嗎?」

  百花門主朗聲道:「大人,您方才為什麼要喝令住手?王剛已立刻要敗在我的劍下,如果就此打住,無疑是我已經獲勝。」

  他說著逕自喝道:「王剛,把東西拿來,回去之後,立刻帶著葉如倩離開騠騎營,本門主看在大人面上,情願見好就收,留下你一條性命!」

  王剛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忽然猛地一咬牙道:「如倩,把那包裹交給我!」

  葉如倩臉色一變,大聲叫道:「大哥,這包裹有關朝廷社稷安危,豈能隨便交出去?」

  王剛慘然笑道:「可是我戰敗了,有言在先,豈能反悔!」

  「大哥,萬萬使不得!」

  「我王剛也算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怎可失信於人,如倩,你若再不交來,我情願就地自刎一死!」

  他說著果真將業已入鞘的黑龍刀,應手拔出。

  葉如倩尖叫了一聲,只得捧著那包裹急步衝到王剛面前。

  王剛黑龍刀隨手扔在地上,剛要去接,耳邊又響起一聲大喝道:「慢著!」

  話聲甫畢,日月老人已肩不晃動地衝到跟前,探手接住包裹道:「東西先交給老夫,我自有處置。」

  葉如倩交出包裹,轉過身來,卻不覺驚叫一聲道:「大哥,又有什麼人來了!」

  王剛和百花門主齊齊一驚,連日月老人也有些錯愕。

  但見三匹健馬,很快就來到跟前,為首一人,是護國侯邱光超,後面兩人,一位是金刀莊主金刀鎮八荒李天浩,一位是開山神拳查子傑。

  王剛急急叫道:「侯爺、莊主、查前輩,你們怎麼來了?」

  三人慌忙下馬,將馬拴好,邱光超並未和王剛答話,卻先望著日月老人,一揖到地,神態恭謹地說道:「晚生邱光超拜見老先生,多謝老先生義釋之恩!」

  百花門主在看清三人時,頓時呆了一呆,如今又見邱光超拜謝日月老人,立即大聲道:「大人,原來你已把邱光超放走?這究竟是何居心?我的一番大事,全壞在您的手上了,您為何不幫自己人,反而幫著別人?」

  日月老人神態肅穆,輕咳了一聲道:「老夫從前也曾一直幫過你,但你越來越不走正道,老夫豈能為了成全你們而違背天理良心行事?」

  百花門主只氣得幾乎僵在當地,卻又不敢向日月老人口出惡言。

  邱光超望向李天浩和查子傑道:「李莊主和查師弟請來拜見老先生!」

  李天浩和查子傑連忙趨前幾步,躬身施禮。

  日月老人目光如電,掠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兩人該是金刀莊的李天浩和龍虎鏢局的查子傑了?」

  對這兩位名震當代的武林人物,竟然直呼其名,除了日月老人,只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但李天浩和查子傑兩人,卻似乎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有受寵若驚之感,原因是日月老人的凜然神威,像有一種無形的震懾力量,使他們打心底油然而生敬服之意,除了齊齊應了一聲「是」外,竟然不敢再說什麼。

  王剛再問道:「侯爺,您到底怎麼會來到這裡?」

  邱光超這才說出原因道:「這只能說是事有湊巧,今天一早李莊主和查師弟就到舍下訪你,他們找不到你,卻得知我已被釋回,於是三人相會,卻仍找不到你,派人到騠騎營去查詢,也都答說沒見到你。

  於是大家就猜想到你們一定到妙峰山來了,而我們也正想專程來拜謝老先生,便匆匆趕來,不想在山頂就遇上了,賢弟,你好像和人動過手了?怎麼連刀也丟地上?」

  王剛淒涼一笑道:「侯爺,小弟是和百花門主決鬥來的,那一位面罩黑紗,身披百花錦袍的就是百花門主,侯爺請仔細看看!」

  邱光超、李天浩、查子傑愣了一愣,不約而同向百花門主望去。

  「閣下就是百花門主?」邱光超凝著臉色發問。

  百花門主冷聲道:「王剛既然已經說明,尊駕又何必多問!」

  邱光超頓了一頓道:「閣下何不取下面紗,讓邱某仔細認上一認!」

  「本門主的真相,從不輕意示人,尊駕又何能例外!」

  邱光超回過頭來道:「賢弟,剛才決鬥勝負如何?」

  王剛垂下頭去,又是淒然一笑道:「小弟敗了!」

  邱光超哦了一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敗了,以後可以再來。」

  王剛黯然搖頭道:「不瞞侯爺,在小弟來說,今日是到此為止,沒有以後了!」

  邱光超愕然問道:「賢弟,這是為什麼?」

  「小弟犯下兩項大罪,一項是昨天不曾告知您今日比武之事,一項是有一包機密文件昨日不曾呈繳您面見聖上。」

  「那批機密文件,李莊主在路上已對我說過,我正想問賢弟藏放在什麼地方?」

  「老先生手中的那個包裹就是。」

  邱光超望向日月老人手中,一面訝然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小弟已和百花門主約好,兩人今日午時三刻,在這山頂決鬥,他若敗了,情願立刻解散百花門,從此遠遁天涯海角。」

  「賢弟若敗了呢?」

  「小弟若敗了,情願從此離開騠騎營,並把那包文件原封不動交還他。」

  邱光超不由跺腳叫道:「賢弟,你怎會如此糊塗,個人前程和朝廷機密,豈可視同兒戲孤注一擲,這叫愚兄說什麼才好?」

  王剛頹然一笑道:「侯爺,你現在責備小弟,又有何用?小弟一言既出,豈能反悔,人言而不信,怎能立足於天地之間,小弟既已戰敗,從現在起,已決定不再踏進騠騎營一步,那批機密文件,任由老先生交與百花門主。」

  邱光超呆了一呆道:「那麼賢弟今後有何打算?」

  此刻的王剛,已顯得十分從容,他仰望著天邊白雲,緩緩說道:「天無絕人之路,天涯海角,何處不可棲身,小弟連隨身多年的黑龍寶刀都已拋棄不要,從今之後,一心只盼歸隱深山林泉,做一個無聲無息與世無爭的平凡之人,了此一生,吾願已足。」

  邱光超只急得不住搓著雙手,大聲道:「賢弟,這是何苦,愚兄還忘記告訴你一個消息,昨天愚兄面君之後,聖上當即傳下口詔,命愚兄重掌騠騎營。

  愚兄已連夜將武重光逮捕扣押,另外聖上已發出火急詔書,將武英侯武紹祖就地免除軍職,限期解京治罪,今後愚兄正需要你在騠騎營共襄大事,豈可輕言離去!」

  王剛漠然搖了搖頭,並不再說什麼。

  葉如倩卻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如斷線珍珠般,滾落雙頰。

  百花門主猛聞武重光已被逮捕扣押,武紹祖也已革除軍職的消息,大有仗劍躍撲過來斬殺邱光超之意,卻被日月老人以眼色制止。

  邱光超急急近前兩步,望著日月老人便跪拜在地道:「晚生不揣冒昧,但求老先生以朝廷社稷為重,這批文件,萬萬不可交與百花門主!」

  日月老人長長歎息一聲道:「邱侯爺請起,老夫自有斟酌。」

  只聽百花門主叫道:「大人,今日比武決鬥,是您老人家一手促成的,而且您更是見證之人,事到如今,豈可反悔?」

  日月老人剛要說話,突見對面山路上,湧出一頂紅色錦緞小轎,轎後緊隨著一群衣衫華麗的少女,另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紫色錦袍人殿後,飛快地往現場而來,不久便在百花門主身後兩三丈外停下。

  王剛凝目望去,那群衣衫華麗的少女,正是他第一次在石洞所見花神駕前的十二金釵,並且有蛇葡萄花劉小芬在內。

  不消說,紅色小轎內,必是花神無疑了,只是那身材高大的紫色錦袍蒙面人,上次並未見過,奇怪的是,身影卻又十分眼熟。

  日月老人望著小轎處的眾男女,哼了一聲道:「你們來的很是時候,正好做個見證!」

  那紫袍蒙面人和十二金釵乍見日月老人在場,神態也都顯得十分恭謹。

  只聽日月老人朗聲說道:「老夫今天的確是你們雙方的見證人,絕不偏袒任何一方,但王剛方才並不見得已經落敗,若非老夫出聲喝,勝負之分,尚在未知之數。」

  百花門主聲音幾近吼叫地道:「大人,他明明已經戰敗,若不是您出聲喝止,可能早已喪命在我劍下,連他自己也承認敗了,難道還要什麼見證?」

  日月老人搖搖頭,不疾不徐地說道:「所謂戰勝,是要追得對方放下兵刃,毫無還手之力,你剛才固然在形勢上略勝一籌,但卻並未迫使王剛放下兵刃,而且王剛身上也並未受到任何傷損,這如何能算全勝?」

  百花門主道:「大人可還記得,昨日您曾一再交待,不必將王剛殺死,所以我才不曾傷他,否則,他剛才早已橫屍濺血了!」

  日月老人道:「不見得,在剛才雙方拚搏的情形下,你即使心裡不想殺他,但招術上卻已無法隨心控制,你沒能傷到他,足證王剛在防守上照樣也是無懈可擊。」

  百花門主道:「照大人這種說法,我是必須殺了他,才能證明是戰勝了?」

  日月老人道:「也可以這麼說,所以老夫要你們現在再比一次,你若殺得了他,只管殺。」

  百花門主嘿嘿笑道:「那很好,王剛,你就撿起刀來領死吧!」

  在這剎那,邱光超和葉如倩都大為震駭,王剛明明不是百花門主的對手,再戰只有死路一條。

  事到如今,邱光超也顧不得社稷大局了,急急地大聲叫道:「王賢弟,你要多加考慮,千萬不可以性命作為兒戲,更不可意氣用事!」

  只見葉如倩快步來到日月老人面前,雙膝跪倒,淚垂雙頰地道:「爺爺,但求您老人家收回成命,晚輩情願隨王剛遠走海角天涯,從此不再過問百花門之事,至於那批文件,任憑您老人家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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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3 00:03:32 |只看該作者
  誰知日月老人並不理會葉如倩的苦求,卻望著王剛喝道:「王剛,大丈夫濺血不辱志,頭可斷,血可流,志不可屈,你既然已經視死如歸,還猶豫什麼?」

  王剛果然緩緩撿起了地上的黑龍寶刀,邁步走近百花門主道:「貴門主請再賜招吧!」

  「大哥!」葉如倩尖叫聲中,已衝到王剛身前:「大哥,萬萬使不得,你可以視死如歸,但也應該想想我今後怎麼辦?」

  「如倩,你嗎?我王剛辜負了你,今後也只有任憑於你了!」

  他說著一把推開葉如倩,連人帶刀,直向百花門主撲去,動作快得有如驚鴻奔雷。

  百花門主雖然早已有備,卻也未料到王剛發動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心頭一震,急急揮劍迎去。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下,火星迸飛,兩人各被震出丈餘開外。

  這次王剛完全採取了不顧生死的拚命打法,他根本不在乎本身是否露出破綻,只是一味猛攻。

  在這種情形下,百花門主也難免有些吃驚,招式一緩,竟被王剛搶了先機,直到二十招過後,才將局面漸漸扳平。

  王剛驀地騰身而起,人如蒼鷹,頭下腳上,在百花門主頭頂迴旋盤繞,黑龍刀有如毒蟒出洞,隨著百花門主仰身上攻的劍勢,飄忽閃轉,幻化出無數條黑色光影,漸漸那光影已凝成一片光幕,而且範圍越來越大,刀鋒帶起的疾風,直達丈餘之外。

  百花門主腳下扎樁如山,劍招也幻化成一片銀色光幕,就像撐著一柄巨大的銀傘一般。

  兩旁觀戰的人,除了日月老人凝神不動聲色外,其餘似乎無不駭然失色,算是開了一次眼界。

  這時的百花門主和王剛,觀戰的人只能看到上下四條腿,上半身都隱沒在一黑一白的光幕內,看上去空中和地上的兩人,就像各頂著兩個一黑一白的巨形圓球,在做著舉世罕見的特技表演。

  奇怪的是王剛騰空下擊的身子,竟能歷久不墜,說來這也並非奇跡,只因雙方刀劍,一直在做著快得不能再快的瞬間接觸,再加百花門主劍氣的上托之力,才能使得王剛借力使力的歷久不墜。

  突聽百花門主暴喝一聲道:「小心了!」

  緊接著刀光劍影一斂,王剛頓時由半空摔落下來。

  就在這時,葉如倩已看到王剛的左肩窩,鮮血直噴而出。

  當她還沒來得及驚呼,但見王剛刀勢一轉,接著「噹」的一聲,百花門主的長劍隨即脫手飛出,而王剛的黑龍刀卻指向了百花門主的咽喉。

  原來王剛在被對方一劍刺中左肩窩身軀下落的同時,本能地施出了「分花拂柳」招式,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招竟有如此妙用,在不知不覺間竟能迫使對方拋去長劍,當場落敗。

  此時他的刀尖已抵住對方咽喉,只要向前微一用力,百花門主勢必喪命刀下不可。

  百花門主只是凝立不動,其實他在蒙面黑紗之後,早已閉上眼睛,等待著王剛的一刀刺入。

  「大哥!不能殺他!」葉如倩狂叫著,飛奔近前,一手推開了王剛,一手捷如閃電般揭開了百花門主的面紗。

  在這剎那,王剛、邱光超、李天浩、查子傑,無不駭然失色,驚呼出聲。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面前的百花門主,赫然竟是一代劍王的葉逢甲。

  但葉如倩卻早有這種預感,上次百花門主在邱侯府花園養心齋外和王剛的一場拚搏,她就看出對方的身形舉止,十分酷似她的父親葉逢甲。

  而他的出劍招式,也正是葉家的武功路數,所差的只是說話的音調,卻又完全改變,那晚她單獨追趕百花門主,目的正是要查明真相。

  至於王剛,也是自從打第一次在妙峰山和百花門主見面,便覺出他的身影十分熟悉,卻因說話音調已變,使他無法確認。

  王剛立即還刀入鞘,慌迫無似的謹聲說道:「岳父,小婿罪該萬死!」

  葉逢甲慘然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王剛,我把倩兒托付給你,總算沒看走了眼,即使馬上一死,也算瞑目了!」

  葉如倩倒身撲跪在葉逢甲腳下,滿面淚痕地說道:「爹,孩兒做夢也想不到,百花門主怎麼會是您?您怎麼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一直瞞著,這是何苦!爹,孩兒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葉逢甲俯下身來,輕拂著葉如倩的秀髮,又是慘然一笑道:「爹有爹的苦衷,所以才不得不瞞著你。孩子,別哭,從今後好好跟著王剛,他不會辜負你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孩子,去把爹的寶劍取來!」

  葉如倩怔了一怔,站直身來,剛要去取,卻聽邱光超喝道:「弟妹!不可!」

  葉如倩立刻有所警悟,轉回身來驚叫道:「爹!您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葉逢甲不動聲色,迅快地從懷中摸出一隻綠色玉瓶,倒出兩粒丸藥,一仰脖子吞服而下。

  葉如倩覺出不對,急急抱住葉逢甲,尖聲叫道:「爹,您這是做什麼?」

  葉逢甲霎時臉色發青,兩眼一閉,當場倒了下去。

  葉如倩驚呼聲中,剛要撲過去,突感一股奇大的暗勁,迫得她反而向後倒摔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那位身材高大的蒙面紫衣錦袍人已來到跟前,剛才顯然是他向葉如倩推出一掌。

  蒙面紫袍人一掌推開葉如倩後,立即扶起葉逢甲。

  王剛情不自禁也搶上前去,蒙面紫施人又是一掌推出。

  王剛只感對方的掌力有如狂飆巨浪,衝擊得他也當場摔出好幾步。

  待他和葉如倩再回身後,蒙面紫袍人早已扶著葉逢甲捷如飛矢般奔出十餘丈外,直往對面山下而去。

  在這同時,十二金釵和丁開山,也擁著那頂紅色小轎,隨後飛快奔向山下。

  王剛和葉如倩正要再追,只聽日月老人喝道:「不可追趕,你們都過來!」

  王剛到這時才想起自己的傷勢,他的左肩窩鮮血依舊流個不停。

  日月老人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為他敷上,再掏出兩粒丹藥,為他服下,道:「傷勢雖然不輕,但敷過老夫的藥粉和服用丹藥後,十天之內,必可痊癒。」

  葉如倩迫不及待地問道:「爺爺,我爹他……」

  日月老人淡淡一笑道:「他也許死不了,待會兒老夫再帶你去看他,同時更讓你看看你的母親!」

  葉如倩啊了一聲道:「我娘不是在十五年前已經死了嗎?」

  日月老人搖搖頭道:「她沒死,剛才坐在轎裡的那人就是花神,花神就是你的母親!」

  此語一出,在場的幾個人又是一驚。

  邱光超忙道:「老先生,您可否把百花門的這段經過告訴晚生等人?」

  日月老人道:「老夫正是要告訴你們,否則這段公案如何了結,你們可聽說過有位武林前輩人物,叫做諸葛明的嗎?」

  李天浩心神一震道:「晚輩聽說過,這位武林前輩是近百年來的一代奇人,胸羅萬有,才華蓋世,尤其一身武功,更是登峰造極,據說四十年前曾在泰山之巔,一夜之間,連殲四十八位黑道絕頂高手,當時在武林之中,威名有如泰山北斗。」

  日月老人道:「那也許是過譽了,只因他在三十年前便隱居深山,息影江湖,所以你們都不曾見過他,不過,他有一名弟子,你們卻都很熟悉。」

  李天浩急急問道:「他的弟子是誰?」

  日月老人道:「就是當今被稱為劍中之聖的樊飄零。」

  葉如倩睜大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那是我師父,我們半個多月前還見到過他,但現在卻失蹤了,爺爺,您可知道他在哪裡?」

  日月老人深情地望了葉如倩一眼道:「他和你父親相交莫逆,親如手足,只要能找到你父親,就能找到他,剛才那蒙面紫袍人就是他。」

  葉如倩呆了一呆道:「原來那就是我師父?怪不得有些眼熟,他為什麼也要藏起真面目呢?」

  「你父親不能以真面目出現,難道他就不能藏起真面目?」

  只聽邱光超道:「弟妹,別打斷老先生的話,讓他老人家再說下去。」

  日月老人繼續說道:「諸葛明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名叫諸葛玉英……」

  葉如倩偏偏又打斷了日月老人的話道:「那正是我的母親!」

  日月老人道:「諸葛玉英生來聰慧絕頂,模樣兒又長得可愛,因之,諸葛明對她鍾愛有加,視如掌上明珠,除了悉心教她武功外,更準備為她擇一門最好的親事。」

  葉如倩道:「不用說我外公和我娘都看上爹了?」

  日月老人搖頭道:「看上你爹的是你外公諸葛明,你娘卻看上了她的師兄樊飄零。」

  「那她怎麼又會嫁給我爹呢?」

  「那是因為她不得不遵從父命,委曲求全地嫁給了你爹。」

  葉如倩怔在當場,幾乎接不上話去。

  日月老人吁口氣道:「樊飄零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他雖然內心深愛著諸葛玉英,甚至為了她自己終身不娶,卻不但不嫉視葉逢甲,反而和他結成了莫逆之交,因為他覺得葉逢甲能和諸葛玉英互相恩愛,他就心滿意足了。」

  葉如倩幽幽說道:「我師父太偉大了,他才是一個真正懂得情愛的人!」

  日月老人面色開始凝重,接下去道:「十六年前,寧王宸濠在南昌起兵叛亂,攻陷南康、九江,浮江南下,再攻安慶,意欲進據金陵,多虧王守仁大人率兵平定了宸濠之亂,這段經過,你們都身歷其境,一定很清楚。」

  葉如倩眨著一對眸子問道:「那時我還小,爺爺怎麼忽然提起這件事來?」

  日月老人道:「因為百花門的形成,就是因寧王宸濠之亂而起,老夫怎能不提。」

  葉如倩駭然問道:「莫非我爹的百花門,竟是寧王宸濠之亂的餘黨?」

  日月老人道:「那倒不是,只因平定宸濠之亂,雖然是王守仁大人居於首功,先皇武宗,也曾駕幸金陵親征,到第二年王守仁生擒寧王宸濠,武宗皇帝才由金陵回到京師。」

  「爺爺,您還不曾提到寧王宸濠和百花門的關係?」

  「這就需要再提到你父親和你母親諸葛玉英了,當武宗皇帝御駕親征時,有不少武林豪俠自動報效朝廷,隨駕南下,葉逢甲和諸葛玉英便曾參與那次行動。」

  「爺爺說的一點不錯,我記得當我九歲的時候,爹和娘曾離家半年多,我也臨時寄托在親戚家裡。」

  「武宗皇上回駕京師,寧王宸濠在通州伏誅之後,為了慶功,特在乾清宮賜宴隨駕親征的文武官員以及立功報效的武林豪俠,葉逢甲和諸葛玉英自然也有幸參與,誰知武宗皇帝臨時龍體違和,改由高皇后主持盛宴。」

  日月老人說到這裡,輕輕歎息一聲,接道:「毛病就出在這次御賜盛宴了!」

  葉如倩茫然問道:「難道御宴中起了什麼變故?」

  日月老人微喟著說道:「真是萬想不到的事,在那次御宴裡,諸葛玉英目睹皇家威儀,尤其高皇后所受到的榮耀尊崇,真所謂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她竟異想天開地發誓也要做到皇后之尊,宴罷回家之後,便和葉逢甲時生勃溪,竟然逼著葉逢甲起兵稱帝。」

  葉如倩只聽得連氣也透不過來,愕駭莫名地道:「我娘怎麼有這樣大的野心……」

  日月老人哼了一聲道:「連老夫也不明白,諸葛明怎會養了這麼一個女兒,而且她竟然布下疑陣,假騙家人她已被殺,實際卻是到了妙峰山,藏匿在一處石洞裡,葉逢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並被迫訂下誓約,她要葉逢甲對她的被殺騙局,不得告訴任何人,連自己的女兒也不例外。」

  葉如倩目瞪口呆地道:「這就難怪我一直蒙在鼓裡了,後來呢?」

  日月老人又是深深一歎道:「諸葛玉英更對葉逢甲發出誓言,若他奪取不了大明江山,她就永遠不再做他妻子,而偏偏葉逢甲愛諸葛玉英甚於自己生命,從那時起,他竟真的暗中策動各地同道,準備起事,但他自己卻從不以真面目出現,以免事機不密,惹下殺身之禍。」

  葉如惰淒惘地搖搖頭,問道:「我那外公諸葛明知不知道這件事?」

  日月老人道:「諸葛明當時也是愛女心切,他本來隱居在泰山,為了照顧愛女方便,便也來到妙峰山,當他知道葉逢甲有意奪取大明江山後,起初自是嚴詞把他訓斥一頓,但後來眼見奸臣當道,朝政日非,也就不再過問,反而有時幫過葉逢甲不少忙。」

  「這樣說來,我爹創立的百花門,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了?」

  「他正式定名百花門,還是最近一年的事,百花門能有這樣龐大的組織,也是最近一年內的事,鎮守潼關的四省兵馬大都督和百花門暗通聲氣,準備配合起事,也是不久前的事。」

  「那麼我師父也是準備和我爹共同起事?」

  「樊飄零也是受了葉逢甲和諸葛玉英的利用,雖替他們做了不少事,卻一直蒙在鼓裡,直到最近才得知真相,但已身陷泥淖,無法自拔了!」

  葉如倩忽然驚叫了一聲道:「爺爺,聽您剛才的一番話,莫非我那外公諸葛明現在仍然活著?而且也住在妙峰山?」

  日月老人淡然一笑道:「你可曾見過他?」

  葉如倩道:「我記得四五歲的時候,曾隨父親到泰山去探望過他老人家,在記憶裡,他老人家的模樣兒,好像和您有點像。」

  只聽邱光超叫道:「還不快快拜見你的外公?」

  葉如倩這才恍然而悟,立即雙膝跪倒地上,熱淚盈眸地叫道:「外公,請恕倩兒有眼無珠,到現在才和您相認!」

  諸葛明輕拂著葉如倩的秀髮道:「傻孩子,當第一次在石室見面時,你就該覺察得出來,不過,你早就叫我爺爺了,對老夫也並不算失禮。」

  王剛也隨即向諸葛明重新下拜見禮。

  其實,王剛和葉如倩的確頭腦還不夠靈活,日月老人的日月湊起來豈不是個明字,這時連他們自己也覺得實在笨得厲害。

  場內開始靜默,許久,邱光超才打破了沉寂道:「諸葛前輩,您既然對令婿葉大俠的行動已不再過問,為什麼這些天來又幫著晚生等破壞他的大事呢?」

  諸葛明長長歎息一聲道:「因為老夫已發現百花門的手段,越來越不正當,他們一旦成就大事,必定弄得民不聊生,天下大亂,比目前更形不如,所以老夫才開始暗中阻止他們的行動。」

  王剛趁機說道:「若非外公的兩番指點,我只怕早就沒有命了!」

  諸葛明道:「你的武功,的確和他難以抗衡,今日之勝,只能說勝得僥倖。」

  葉如倩關切地問道:「外公,我爹我娘和師父,他們都到哪裡去了?我爹究竟能不能救活?」

  諸葛明道:「他們自然是到我那石室去了,那裡面什麼藥物都有,你爹剛才吞下的是『九陰毒丹』,兩個時辰之內,必當胃裂腸斷而死,但我藥室內有『百靈神九』正好可以解除『九陰毒丹』的毒性,所以你爹一定不會死。」

  他默了一默,悵然地歎口氣道:「自作孽,不可活,老夫的女兒、女婿,以及徒兒,全交給邱侯爺你了,國法如何制裁,老夫絕不過問,一切但憑邱侯爺處置!」

  葉如倩和王剛不約而同地齊齊望向邱光超。

  邱光超也歎了口氣,肅容說道:「諸葛前輩和弟妹放心,葉大俠和葉夫人雖然誤入歧途,但卻並未正式起事,葉大俠能在公然較技之後,毅然宣佈解散百花門,也算得是位守信重義的君子。

  尤其諸葛前輩,大義凜然,及時遏止了一場空前浩劫,拯救億萬百姓免遭塗炭,定可獲得皇上聖旨褒揚,有關令嬡令婿之事,晚生必當以全家性命在皇上面前力保,即使不能免罪,也必從輕發落,請諸葛前輩不必多慮!」

  諸葛明拂髯頷首道:「如此老夫就多謝邱侯爺了,現在諸位就隨老夫去看看他們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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